首页 女生 秋风难抵相思意

第一章

秋风难抵相思意 古临月 393346 2024-12-05 14:37

   第1章 又是一年故人来

   夜微凉,整个树林都笼罩着一层雾气,乌云太厚重,伸手不见五指。偌大的林子此刻连一声鸟叫都没有,一片死寂。

   不一会,隐隐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树枝晃动的声音,竟是有人用轻功在林中穿行。

   一听便知来人内力不浅,这功夫放在江湖上那绝对是叫得上名号的,只是这大半夜的不知为何事如此着急慌慌,更像是逃命般。

   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灰色身影渐渐出现在林子里,是个身形壮硕的男子,五官看得不太清,虽然功力颇深,却因为一路狂奔的缘故,内力消耗得厉害,深一脚浅一脚的将林子里的枝丫踩得噼啪作响。

   然而男子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边前行一边慌张回头望,仿佛想要摆脱身后的什么东西。

   在惊慌之间,男子一口气没提上来,终于是重重摔在地上,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难以站立,大口喘着气。

   刚喘了两口气,身后便响起了一阵微弱的树叶沙沙声,男子面色大变,看来是跑不掉了。

   当下牙一咬,纵身跃上身旁大树,紧贴树干,将身影隐在密叶当中,双手紧握住随身佩剑,剑身已稍稍出鞘,大气也不敢出。

   刚刚站定,一道黑色的身影已从树林中跃出,悄无声息地落在刚刚灰衣男子摔下的空地上。

   一件纯黑斗篷从头遮到脚,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一路追着男子的踪迹过来,只是丝毫没有疲态,绝对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灰衣男子此时已屏住呼吸,若被发现,自己毫无胜算,只有死路一条。

   黑衣人站在原地稍微转了转头,似乎感应到猎物就在周围并未走远,忽然一挥手,手腕上发出一阵柔亮的白色莹光,借着光亮看到发光的似乎是带在手腕上的手镯,莹莹白光之下,映出了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光照在灰衣人已出鞘的剑身上,反射出一道亮光刚好映在黑衣人身上。

   灰衣男子暗道一声不好,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见藏身之处暴露,当下利剑出鞘,倾尽毕生所学,大吼一声俯身朝黑衣人刺去,须臾之间已直抵喉咙。

   眼看就要得手,灰衣男子心中窃喜,然而下一瞬,荧光消失了,一切堕于黑暗,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挥剑声,接着便是人重重倒地的声音,再无声息。

   一阵风刮过,吹散了遮天的云层,一片皎洁月光洒落下来,林中空地上直挺挺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疲于奔命的灰衣男子,此时早已没了生气。

   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左眼戴着眼罩,想必是瞎了,右眼却睁得溜圆,嘴巴微张,一脸惊恐的表情,喉咙已被割开,正往外汩汩流着鲜血,衬着月色,格外人。

   而刚刚出现的黑衣人,早已没了踪影,仿佛没来过一般。

   “你们听说了吗?江湖上臭名昭彰的左瞎子沙天霸前几日晚上在一个树林里被人杀了。”

   “这种江湖败类,死了活该,知道是谁干的吗?”

   “多半是风清谷的人,风清谷之前发出追杀令,对沙天霸杀无赦,谁让他坏了人家规矩。只是没成想这消息出来不到十日,人就死了,风清谷果然厉害。”

   “传闻是被人一剑割喉,啧啧,亏他还是高手榜上的人呢,这么轻易就死了,果然是人外有人呐。”

   临街茶楼的二楼雅座,江湖过客围坐一桌议论纷纷,江湖高手榜上的左瞎子沙天霸被杀的消息几天之间早已传遍江湖,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资。

   靠窗座位上面对面坐着两位客人,此时正一边听着邻桌的议论,一边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两人一长一少,均穿着青色锦袍,用料上乘,裁剪得体,一看便知不是普通江湖客。

   少年年约十七八,一副俊秀模样,骨碌转着眼珠,对大家的谈话似乎很有兴趣,张着耳朵聆听,生怕错过什么精彩故事,而对面的年长者却只顾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师父,沙天霸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大家都好像很希望他死似的。”少年终究按耐不住,满目期待的探着头向年长者提问。

   “江湖败类,为人狡猾歹毒,偏偏学了一身功夫,仗着身手不错常行奸淫掳掠之事,死不足惜。”被少年喊作师父的人放下茶杯,露出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年约五十,留着八字须,颇有几分威严。

   “噢,那死得好,为什么说是风清谷杀的人?风清谷不是治病救人的吗?”

   “沙天霸之前遭仇家追杀,身中剧毒求风清谷谷主医治,在谷主面前立下重誓,若能救他,日后绝对不再作恶,如有违反,任由风清谷处置。”

   “然后呢?”少年一脸八卦。

   “后来沙天霸的毒自然是解了,不过狗改不了吃屎,出谷后依旧我行我素,前几日见财起意,劫了天威镖局的镖,违背了当日誓言,风清谷自然是饶不了他。”

   “喔…”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状,还想问些什么,见师父只顾喝茶,对他的话题兴致缺缺,悻悻然收了声,又歪头去听别桌议论。

   “那沙天霸五年前被剑泽山庄庄主废了左眼还不知收敛,今日应有此报。”

   邻桌的话传到耳朵里,窗边的少年不由得一声惊呼:“原来左瞎子的名号是因为庄主才得来的…”

   长者清咳一声,迅速看了周围一番,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心下来,回头瞪了少年一眼,对于少年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很是不满。

   少年自知言行有失,心虚的干笑两声,慌忙埋下头喝茶。

   两人正是剑泽山庄大总管龙修和他的徒弟马青,此次出门是奉庄主林子昶之命,前去拜见风清谷谷主的。

   让他郁闷的是自从七年前风清谷老谷主风清子去世之后,关于新谷主的信息,江湖上是一无所知,弄得神秘兮兮的,风清谷行事做派也和往日大有不同,惹得江湖上猜测纷纷。

   这几年来,新谷主除了替人医病会现身外,其余时间一律不见人,就算替人诊治,也是头戴面具,根本看不见容貌,谷内大小事务一律交由内务主管文笑游打理。

   龙修这七年来连谷主的面都没见过,也很是憋屈,好歹他也是堂堂剑泽山庄大主管,走到外面,那也是威风八面的,谁能不礼让他三分,偏偏在风清谷吃瘪。

   而庄主为示诚意,年年都差遣在山庄地位颇高的人代替庄主前来造访,这个任务好巧不巧的都落到了身为大主管的龙修头上。

   想到这里,龙修茶也没心思喝了,结账之后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师徒一路无话,马车颠了好一会,马青感觉索然无趣,眼睛瞟到车里给风清谷备的礼物,憋了半天的话匣子又炸开了。

   “师父,我们可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和风清谷也没什么往来,为什么每次都要送礼?”

   “以前剑泽山庄和风清谷可不是这样的,那时你还是个小屁孩呢,你懂什么。”

   “真的?师父,你快给我说说,说说嘛!”马青初出江湖,什么都觉得新鲜,听到这么大个八卦消息,精神一下子就上来了。

   龙修不禁叹了口气,都是陈年往事,记忆翻滚起来在心里都足以扬起厚厚的尘,不知不觉竟已过去这么多年,思绪拉回从前还真是感慨万千。

   话说二十多年前剑泽山庄和一奚姓富户世代交好,奚家以做药材生意为主。

   奚家独女奚月浓知书达理,聪慧貌美,深得剑泽山庄老庄主夫妇欢心。

   后来奚月浓父母先后因病过世,恐爱女年幼,孤女难支,故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老庄主夫妇代为照看。

   林家二老本就对奚月浓极是喜爱,有意将她和独子林子昶撮合成一对,加上受故人之托,在帮忙料理完身后事之后便将奚月浓接回剑泽山庄住下,待她如同亲生女儿。

   当年还是少庄主的林子昶对奚月浓一见倾心,大献殷勤,频频示好。

   但郎有情妾无意,奚月浓待林子昶如同兄长,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因为双亲亡故的原因,奚月浓一直郁郁寡欢,难见笑颜,本就身子柔弱,如此一来,更加缠绵病榻。

   林子昶觉得奚月浓拒绝自己也许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没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故积极为其寻医问诊,差遣龙修请遍城中名医,却没什么起色。

   后来江湖传闻隐世神医风清子长居风清谷,能医百病,赶忙和龙修带着重金马不停蹄赶往风清谷请风清子出谷医治奚月浓。

   风清子本就过着隐世生活,不喜与外人过多接触,一般也只替入谷求医的病人诊治,并不愿出谷,若要长途跋涉,奚月浓的身体又受不了。

   林子昶软磨硬泡在谷中苦苦哀求,最后风清子终于答应让大徒弟苏轻玄代其出诊。

   苏轻玄年纪轻轻,一副文弱书生模样,林子昶心里还是很有疑虑的,却也别无他法,只得将他请回山庄替奚月浓诊治。

   到剑泽山庄之后,苏轻玄为奚月浓诊脉开方,连服三天汤药,身体大为好转。

   林子昶大喜,对苏轻玄刮目相看,连连挽留其在山庄多待一阵子,待奚月浓身体稳定之后再返回风清谷。

   盛情难却,苏轻玄只得在山庄住下,每日为林芊素诊脉,根据情况调整方子,闲暇之余,便在院中下棋看书研究药理,一身白衣,温雅如画,散发着一股远离尘世喧嚣的超然。

   庭前花飞捎春意,莫问芳心深几许,只看一眼,便撩动了奚月浓的心。

   奚月浓开始希望自己一直这么病下去,这样苏轻玄就可以待的久一点。

   多了这份女儿心思,每次苏轻玄前来把脉,奚月浓总是带了几分羞怯,那指尖与自己手腕相碰的触感,都让奚月浓心悸不已。

   有一日,苏轻玄照例前来把脉问诊,转头询问身体状况,刚好看见奚月浓那一脸的羞态,娇艳的脸蛋飞上了一抹红霞。

   苏轻玄看得怔怔出了神,感觉半天没动静,奚月浓抬起了头,视线交错间,一股异样的情绪在两人心间升起,苏轻玄脸一热,尴尬起身告辞,慌忙逃了出去。

   情愫就这样开始在两人心间缠绕,但谁也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奚月浓碍于女儿家的矜持,苏轻玄则是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江湖郎中,而奚月浓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千金,两人相差甚远,未敢多作念想。

   况且剑泽山庄少庄主林子昶对奚月浓的心思人尽皆知,府中上下都说奚月浓将会是剑泽山庄未来的少夫人,自那之后,苏轻玄每次见了奚月浓倒是变得刻意躲避了。

   大半个月之后,奚月浓身体已无大碍,苏轻玄留下调理药方,告辞回谷。

   离别时两人相看无声,奚月浓眼含期待,苏轻玄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马车,由龙修护送回风清谷。

   这边林子昶见奚月浓逐渐康复,又借机表明心意,希望能够迎娶奚月浓为妻。

   奚月浓本就对林子昶无意,更何况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苏轻玄,心中自是烦乱,断然回绝林子昶,任他如何追问都不肯说出原因。

   见自己一片痴心竟换不来佳人半分感动,林子昶终于是按耐不住大发了一顿脾气,甩门而去借酒消愁。

   此事惊动了剑泽山庄庄主和夫人,二老当初收留奚月浓本就存了这份私心,觉得两人甚是般配,本以为是水到渠成,两人日久生情会顺利开花结果,哪知道奚月浓竟对林子昶毫不动心,要知道林子昶在江湖上也是翩翩公子一个,仰慕者不计其数。

   林母不忍爱子煎熬,前去找奚月浓询问原由,打算从旁劝说。

   自从双亲过世之后,林家二老一直视自己为几出,奚月浓不愿二老失望,但也不想因此违了自己的心,含泪跪在林母面前,将自己倾心于苏轻玄之事告诉林母,请求林母原谅自己不孝,恕难接受林子昶心意。

   林母也是通情之人,见奚月浓毫不动摇,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虽觉得可惜,也只有无奈作罢。

   自打被拒绝之后,林子昶仍未死心,天天讨好奚月浓,苦苦哀求望她回心转意,奚月浓不胜其扰。他越是如此,苏轻玄的身影越在奚月浓的脑中盘旋得厉害。

   有一次林子昶在外面喝完酒回来,见了奚月浓,自然又是一番纠缠。

   也许是喝多了,捏住奚月浓双肩硬是逼她回心转意嫁自己为妻。奚月浓羞愤不已却又挣脱不开,幸亏林老庄主赶到及时喝止才得以解脱。

   林家二老自然对林子昶一番教训,酒醒之后林子昶也表示万分忏悔并向奚月浓道歉。

   事情虽得以暂时平息,但奚月浓住在林家一时感觉进退两难,万分尴尬,天天如坐针毡。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苏轻玄到底态度如何,自己若是一厢情愿该如何是好。

   奚月浓虽然柔弱,却绝非懦弱之人,当下下定决心,收拾细软,留下辞行书信一封给林家二老,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出了剑泽山庄之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风清谷而去。

   当奚月浓再次出现在苏轻玄面前的时候,因为赶路整个人憔悴不已,双眼却炯炯有神,热切的看着苏轻玄。

   看到奚月浓这样舍弃一切为他而来,苏轻玄才知道奚月浓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满满感动,当即立誓决不负了这份情。

   随即带奚月浓去拜见师父风清子,向师父禀明来龙去脉,恳求师父能够为二人主持婚礼。

   苏轻玄年幼时经历过一场瘟疫,父母皆因此身亡,幸亏风清子当时路过救了苏轻玄一命,见他孤苦无依便收他为徒带在身边,当他是自己血脉一般。

   好在苏轻玄勤奋刻苦,是块学医的料,尽得风清子真传,这点让风清子颇感欣慰。

   现在眼见奚月浓模样俊俏又知书达理,两人情投意合,心里自然欢喜,连连答应,安排林芊素在谷中住下,选了个黄道吉日便着手为两人操办婚事。

   待吉日定了之后,奚月浓修书一封回剑泽山庄,向林家二老细说了一遍详情,感激二老的照顾之情,恩情永记于心,并表示自己已觅得归宿,希望二老能够在自己成亲之日作为女方长辈前来观礼。

   林家夫妇见事已至此,无力回转,颇为惋惜,但奚月浓能够寻得幸福也不辜负故人之托,欣然前去贺喜。

   倒是林子昶听到这个消息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天天混迹于酒馆,颓废了好一阵子。

   两人成亲后,奚月浓随苏轻玄住在风清谷,夫唱妇随恩爱美满。

   一年后,奚月浓为苏轻玄生下一子,风清子赐名为苏倦离。

   又过了几年,林子昶也终于释怀,娶妻生子。

   本来以为生活可以一直平静下去的,直到十七年前的那场变故,一切都变了。

   第2章 大幕将启

   那年正值剑泽山庄林老庄主六十岁寿辰,江湖各派都会前去祝贺。

   苏轻玄夫妇当然不会缺席,带着时年六岁的苏倦离前去给老庄主祝寿。

   宴席上一片喜庆热闹,然而突然的一声惨叫打乱了这片祥和。

   正在吃东西的苏倦离毫无征兆的倒地打滚,叫得撕心裂肺,全身血脉尽显。

   一旁的奚月浓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慌张望向自己夫君。

   苏轻玄一看这症状面色大变,立即扒掉苏倦离上衣,按住手脚,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嗖嗖几下在身上已扎了十几针。

   苏倦离当下立马吐出几口黑血,苏轻玄又连忙喂其服下风清谷的秘制良药,随即抱起苏倦离,急急说了声回谷,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带着奚月浓日夜兼程赶回风清谷。

   后来风清谷大弟子苏轻玄之子身中离魂散剧毒的消息在江湖上流传开来,引得江湖一片沸腾。

   离魂散传说是苗疆制毒高手鬼婆的秘门毒药,中毒者浑身如受剜心之痛,哀嚎不止,血管充血显于体表犹如鬼魅,灼热难耐,用手抓挠致全身血肉模糊,受尽如此折磨整整三日后,五脏六腑爆裂而亡。

   当初鬼婆炼制此毒药的目的就是为了折磨中毒者,并无解药,必死无疑。

   此毒炼制成功之后,鬼婆用了其中一份在仇家身上,在目睹仇家中毒惨状后,鬼婆感叹说:“非深仇大恨者,不得用此毒。”

   将余下毒药封存埋藏,不再继续炼制,几年后鬼婆去世,离魂散彻底绝迹于江湖,无人再提。

   此时离魂散重现江湖,一时众说纷纭,多半赞同的说法是此事是冲着剑泽山庄去的,也许是要给剑泽山庄下毒,风清谷只是个替死鬼。

   风清谷的人长年隐居,与世无争,江湖中人知道的并不多,就算有人看不顺眼,也不至于如此深仇大恨要下这么毒的手。

   林老庄主震怒不已,在自己的寿宴上夺人性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与剑泽山庄为敌。

   况且将此毒用在一个六岁孩童身上,天理难容,不查出真凶不足以平息大家的怒气。

   一时间各门各派纷纷站出来表示愿助剑泽山庄一臂之力,共同揪出真凶,但也只查到毒是抹在苏轻玄面前的糕点上的,其它宾客的饮食并无异常。

   苏倦离一时好奇,越过自己面前的各色小点心,悄悄伸手去拿了父亲面前的一块糕点来尝,因此中了毒,下毒之人的目标其实是苏轻玄。

   除此之外,对于是何人何时下的毒,毒又从何而来,剑泽山庄盘查了山庄中的每一个人,竟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时间久了,此事也成了一单悬案。

   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苏倦离被带回风清谷之后,到底生死如何。

   风清子有神医之称,以解毒见长,至于神到哪一步,大家并不太清楚。

   自从苏轻玄回谷之后,风清谷就断绝了和外界往来,面对外界的各种打探和询问,风清谷一律闭门谢客,苏轻玄一家从此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露过面。

   甚至有传闻称苏轻玄夫妇痛失爱子,悲伤过度,万念俱灰,一心在风清谷内吃斋念佛,了此余生。

   事发三个月后,风清子派人前去剑泽山庄询问凶手缉拿情况,剑泽山庄老庄主虽发誓一定会追查到底,还大家一个真相,但过去数月并未有任何进展。

   风清子当年选择在谷中隐居,就是厌倦了江湖腥风血雨,现在见自己的徒孙遭此劫难却不知是谁下的毒手,一心只求安稳竟被卷入江湖是非遭奸人所害,风清子一怒之下放话出去,追查凶手之事无需他人代劳,苏倦离之生死也与外人无关,不会透露半句。

   并且从此立下规矩,凡入谷求医者,只要给得起诊金,风清谷自然会医,给不起诊金的,病愈之后需在谷内为奴三年方可自由。

   风清谷所收诊金少则百十两,多则上千两,疑难杂症另计,和之前悬壶济世只凭仁义不求名利的作风大相径庭。

   本来江湖上知道风清谷的人不多,但经过此事,风清谷的名号倒是世人皆知了,不过对于如此昂贵的诊金,世人多半持怀疑态度,毕竟和风清谷打交道者甚少,认为这个这个价格高得有些过分。

   江湖各派明争暗斗,流血丧命天天有,下毒暗杀无所不用其极。有人身受重伤,无药可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忍着最后一口气到风清谷求医,风清子竟然有法子保全性命,宛如使了起死回生之术。

   虽然诊金昂贵,但来到风清谷之人多半是垂死之人,和命比起来钱财都是小事,花起来毫不吝惜。

   渐渐地,来风清谷疗伤治病的人越来越多,绝大部分都是江湖浪客,还有一些是慕名而来的商贾富户。

   一年之后,风清谷名声大噪,神医之名传遍江湖,提起来都不免被人夸赞几分。

   又过了几年,风清谷不仅赚得钵满盆盈,而且逐年加强了防守护卫力量,渐渐形成了一股不可轻视的江湖势力。

   有很多江湖落魄客及一些平民百姓,受伤患病之后无钱医治,要想保住性命,依照规矩,只得答应为风清谷效力三年。

   对于这类人,风清子会让他们服下一种药丸,需定期服用解药,不然就会毒发身亡,用此招来防止他们有异心,三年到期之后给他们彻底解毒,去留随意。

   会武功的基本都用于护卫谷内安全,以防外人欺辱,不会武功的就去做挑水劈柴种菜做饭等粗重活,也会从中挑几个资质好的,传授医术。

   谷内最初只有风清子和三个徒弟以及几个下人,到后来谷内竟有了百十来号人,其中不乏一些能人异士,实力越来越不容小觑。

   七年前,风清子驾鹤西去,新谷主继位。

   只是这位新谷主在外人面前一直以面具示人,从未露过面容,只有其它医师无法治疗的病症才会转由谷主接手。

   谷内其它事物皆交由内务总管文笑游负责,这在武林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在风清子的徒弟当中,除了苏轻玄之外,文笑游是最有资质的,苏轻玄既然消失无踪,谷主之位当由文笑游继任才对。

   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以面具示人的谷主,文笑游只担任内务主管之位,大家纷纷猜测新谷主极有可能就是苏轻玄,头戴面具只是为了故弄玄虚罢了。

   但如果是苏轻玄的话,大家十几年前都见过其相貌,戴面具实属多此一举。

   江湖上又出现了另一种传言,说什么苏轻玄丧子心痛,十几年过去,容貌大变,性情斗转,不愿见人,若不是师父遗命,根本懒得接任谷主之位,因此才戴个面具,不想与外界有过多牵扯云云。

   风清谷上下对新谷主的来历也是三缄其口,只字不肯透露,只强调一切都遵照风清子临终遗言,外人无需多问。

   疑问归疑问,这位新谷主的医术倒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本来在谷中需效力三年之人都是服药来控制的,新谷主上任后,效力三年的规定没变,只是无需再服药,变成约定俗成的口头规定,但是说明若有违令者,风清谷有权任意处置。

   本来大家猜测,这一改的话可能会乱套,奇怪的是此令一改,竟没有听说有谁能坏了这个规定,令人不免好奇。

   有不少好事之人不惜出重金装病入谷,假借医病之名,实行刺探之实,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越是神秘,人们的好奇心就越强,自从苏倦离被人下毒之后,经过十几年发展,风清谷的势力与日俱增,江湖各大门派凡是有重大事宜都会下请帖邀请风清谷谷主,一是拉拢结交,二是想一探究竟。

   但自从风清子去世之后,新任谷主以长居谷中,不知世事为由,拒绝一切应酬,从未踏出风清谷一步。

   由于风清谷对于求医者不理身份姓名以及过往经历,只要诊金足够皆会医治,有不少臭名昭著的险恶之徒因此得救,出谷后又继续为非作歹。

   风清谷此举遭到江湖名门正派诟病,联名修书表达不满,谴责风清谷为虎作伥。

   后来风清谷又出了个规定,对于奸险之徒,医治之前要他们立下毒誓,答应出谷后不再作奸犯科,祸害无辜,否则就是与风清谷为敌,人人得而诛之。

   生死关头,没人会不立下毒誓,但本性难移,出尔反尔的大有人在。

   但谁也没料到那些食言之人,竟然当真一个个死于非命,多半命丧风清谷之手,杀伐果断,毫不手软,倒也大快人心。

   不管武功多么高强,只要是风清谷想要取的命,就没有拿不到的。

   虽说是师出有名,有言在先,但如此霸道强硬的做法也让不少人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任何门派都做不到如此绝对,风清谷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才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当年林老庄主尚在世之时,因苏倦离中毒之事颇感愧疚,刚开始隔三差五派人去谷中探问苏倦离情况,风清子却表示没找到凶手之前不会透露此事,苏轻玄夫妇再也没有现身过。

   见风清子如此固执,只得送了一堆稀有药材给风清谷,希望能有所帮助。

   多年过去,中毒一事已渐渐被人淡忘,没有丝毫进展,老庄主自感脸上无光,也不好意思再问苏倦离之事,剑泽山庄从此和风清谷便甚少往来。

   老庄主去世后由林子昶继任庄主之位,他一改常态,每年都派龙修备上厚礼前去风清谷邀请谷主前往剑泽山庄做客,以示友好。

   但每年风清谷都是退回厚礼,从不接受邀请。

   今年龙修的任务一如往年,带着礼品和请帖前去风清谷,以前老谷主在世尚能说上几句话,现在一连来了六七年,连谷主都没见过,对于风清谷之行,龙修也是自感没趣。

   以前还大搞阵仗,近几年都是轻车简行,低调行事。

   出了茶楼再赶大半日路程,便进入山峦叠嶂之地,绿荫遮蔽,一下子凉爽了不少。

   “快到了。”龙修斜了一眼窗外,提醒马青。

   马青正沉浸在龙修所讲的故事中无法自拔,张着嘴愣神。

   龙修没好气的在马青额头上敲了一记栗子,马青这才缓过来,连忙望向窗外。

   远远的就望见开阔的地势逐渐收紧,一条细长的山谷呈现在眼前。

   两边山峰陡立,一条只容得下两架马车并列而行青石路从山脚下穿过。

   走到山谷前,路边的一块巨石上雕刻着风清谷三个字,这便是到了风清谷的入口了。

   在马青目不转睛欣赏山上的乱峰奇石的时候,马车也缓缓驶入了山谷狭长的路上。

   两座陡立的山峰夹着这么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山上布满小灌木,郁郁葱葱,抬头都看不见太阳,谷风阵阵吹来,甚是清凉。

   约摸走了三盏茶功夫,转了一个弯,一片开阔的腹地就展现在眼前。

   “哇,好美啊!”马青张着能够塞下一颗鸡蛋的嘴,彻底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放眼望去,这片宽阔的腹地被群山围绕在此,山泉淙淙,莺歌鸟语,满眼美景,和山谷小路相连的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最前面楼宇台阁,建筑秀美精致,上面写着大大的天医阁三个大字,隐约飘来一阵药香。

   路两旁的草地上栽满各样观赏树木花草,绵延一片,满目姹紫嫣红,修剪得整整齐齐,令人赏心悦目。

   中间还夹杂着一片整齐的菜地,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劳作播种,有的已经长出绿油油的青菜,有的才发芽,一片生机盎然。

   阁楼前的空地上,好几个载着药材前来风清谷买卖的商人正有条不紊的卸货入库,来往穿梭,马声沸腾,好不热闹。

   一个身穿藏青色丝绸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旁边指挥调度,差遣人手,一个转身,刚好看见了龙修师徒。

   第3章 这个姑娘有点冷

   “哎呀,龙兄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啊,失敬失敬。”男子笑意盈盈,面目柔和,儒雅斯文,一边抱拳,一边赶忙迎过来。

   “文兄客气,未事先通报,是我们冒昧打扰了。”龙修抱拳,两人相视一笑。

   来者正是风清谷内务总管文笑游。

   龙修最近几年一直代表剑泽山庄和风清谷往来,而风清谷内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文笑游打理,两人在这几年打交道的过程中也算是老相识了。

   文笑游一边和龙修寒暄一边将二人引进了会客厅。

   奉茶坐定,文笑游这才开了口:“不知龙兄此次前来风清谷,是有何贵干呢?”

   龙修朝马青挥了挥手,马青连忙抱着两个锦盒上前来。

   “剑泽山庄与风清谷的渊源你我都很清楚,因为苏轻玄之子中毒一事,两家倒是生疏了,老庄主直至去世都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安心,这些年风清谷一直医人救命,造福世人,让人敬佩。前几日庄主获得一味药材,经人辨认说是血乌子,甚是珍贵,知道谷主视钱财如粪土,别的怕是瞧不上,炼药用药乃是风清谷的看家本事,谷主是出了名的惜药之人,特赠送于风清谷,如能医治病人,那也是功德一件。”

   文笑游一听到药材的名字,面上掩不住吃惊,连忙上前打开锦盒。

   只见盒内放着一株草药,主茎肥粗滚圆,周围长着几片椭圆小叶,通体跟乌梢蛇一样的颜色,用指甲轻轻刮一下茎体,就见一点腥红的液体似是要渗出来,的确是血乌子无疑。

   “此药确是稀奇,难以寻觅,实乃厚礼一份,这叫我风清谷如何受得起?”文笑游合上锦盒,表情恢复如常。

   “哈哈,文兄多虑了,这味药也是庄主偶然所得,传闻有奇效,但至于如何入药,能治何病,庄主也问过其它名医,无人知晓。世人顶多只知其形,并不得其效,放在庄主手中也无用。风清谷神医之名,天下皆知,若谷主能运用得法,我们庄主也心感安慰。”

   “这…此事我还需向谷主禀报再做定夺。”文笑游难得的严肃起来。

   “这是自然,只是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谷主。”龙修见文笑游没有像往年一样直接拒绝,不禁喜上眉梢。

   “噢?龙兄请讲。”

   “几日前庄主从药商手里高价购得一株凝颜草,知其在美容方面功效颇佳,特命我一并带来交与谷主,谷主精于炼药,庄主想劳烦谷主将其炼制成药丸,能让大小姐直接服用以作驻颜之用。大小姐爱美,庄主对大小姐百般疼爱,自然有什么好的都要给小姐的。这血乌子就当做是给谷主的谢礼,万望谷主笑纳。再过一个月便是我剑泽山庄庄主寿辰,庄主还希望谷主能够赏脸,在寿辰当日到府中做客,到时各大门派都会受邀赴宴,一来是共续往日之谊,二来是共商武林之事,风清谷近年来已然踏足江湖事,这种场合若是能赏脸出席,想必也是没有坏处的。”

   说完,龙修从怀中掏出请帖递给文笑游。

   文笑游起身接过请帖,未置可否,对龙修说道:“请龙兄在此休息片刻,待我进去向谷主禀明情况再做答复。”说完便转身欲离去。

   “哎,文兄…”龙修连忙将文见游叫住,面露难色,“文兄是知道的,每次来贵谷,庄主总会交待我询问你苏师兄一家的情况,十七年前之事老庄主至死都未曾释怀,苏兄爱子苏倦离是生是死老谷主也从未吐露半句,还请谷主念在两家过往交情的份上,给个准信儿,好让老庄主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剑泽山庄更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使用离魂散加害于无辜幼子的凶手吗?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毒害,竟然没有半点线索,我师兄一家所遭受的磨难,只有拿凶手的人头才能平复。谷主自有他的考量,待我请示之后再一并回复吧。”

   文笑游脸上难掩悲怆,说罢,头也不回就向内堂走去,大厅里就只剩下龙修师徒。

   “师父,风清谷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您大老远前来拜会,谷主竟然连个照面都不打。”待文笑游走后,马青开始替师父愤愤不平了。

   “就算庄主亲自来,谷主也不见得会现身,自从风清子前辈去世后,就没人见过现任谷主真面目,脾气捉摸不透,现在风清谷名声在外,无人敢惹,我们有任务在身,说话办事皆要小心谨慎,出了差错回去没法向庄主交待。”

   “哦!”听了这番话,马青吐了吐舌头,连忙回座位坐下。

   素净雅致,满室馨香,窗边一位蓝衣男子正坐在桌边写字。

   一身蓝袍宽松飘逸,头发用发箍随意的束在脑后,风吹过来,发丝和衣角微微飘动,说不出的精致。

   只是脸上带着一个金色面具,整整遮住了上半部脸,只露出一个笔挺的鼻梁和一张薄唇。

   文笑游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停在屏风外,毕恭毕敬说道:“谷主,剑泽山庄来人了。”

   男子并未停笔,嘴角勾了勾,轻声道:“这次又是为何而来?”声音低沉温润,好听得要命。

   “林庄主送来凝颜草一株,希望谷主能够为林姑娘炼制成养颜药丸,而作为答谢,剑泽山庄送给风清谷一株血乌子。”

   听闻此言,男子停了笔,“确定是血乌子?”

   “我检查过了,确定无疑。”文笑游脸上一脸露着一丝欢喜。

   “可还有其它要求?”男子提笔继续写。

   “呃…林庄主送来请帖,邀请谷主一个月后去参加林庄主的寿宴,还提到了当年苏师兄之事,不知应当作何回复?”

   男子思索片刻,叹了一口气,“你就回复说我会如期赴约,凝颜草亦会炼制妥当一并带去,至于他所打听之事,到时自然知晓。”

   “是。”

   “什么?文兄你刚才说什么?”

   整个大厅回响着龙修的声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全然失了平日的威严。

   “我家谷主说了,会如期赴约,林庄主想知道的事,到时会当面解答。”对于龙修的反应,文笑游很是好笑,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也难怪啊,谁叫谷主就没有出过门呢。

   “此话当真?”龙修一时有点激动,如此一来,回去总算有所交待,顿时有一种苦尽甘来之感。

   “谷主亲口说的,要不要把谷主请出来当面跟你说呀!”文笑游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很是无语。

   “哈哈,那不必不必,我这就告辞,回去复命了,文兄留步,留步哈!”龙修忙不迭摆手,抱拳告辞,欢欢喜喜往外走。

   “那慢走不送啊…”还没等文笑游喊完,大厅里早就空无一人了,哪还有龙修的影子。

   文笑游摇着头笑笑,转身出了大厅。

   “打发走了?”男子坐在窗边,正托着腮欣赏外面的花花草草。

   “走了。”文笑游仍是毕恭毕敬的站着。

   “我写了一封信,等会飞鸽传书给晚儿吧。”说罢拿起桌上一小卷纸递了过来。

   文笑游连忙接了过来,“我这就去办。”说完退了出去。

   “晚儿,花准备开了呢…”屋内的人呆坐着喃喃自语,嘴角不由自主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皓月当空,格外明亮,月下的山坡上,一道人影正卧在火堆旁休息,整个人都被裹在一个黑色斗篷里,一只手支着脑袋,像是在闭目养神,看不清模样。

   火烧的正旺,旁边还插着几根木棍,上面串着的几条鱼已经飘出了香味。

   “都跟了一路了,不累吗?要不要出来透透气?”良久,火堆旁的人开了口,声音清冽淡漠,竟是个女人,声音不大,却传出好远。

   不一会,旁边的树林里出现了一阵树枝轻折的声音,缓缓走出来三个骑马的男子。

   为首之人年纪轻轻,英姿挺拔,面如雕刻,真是难得的美男子一个。

   一身玄黑长袍,暗纹镶边,如墨般坐在马背上,平添几分稳重,只是此时脸若寒霜,隐隐有一丝邪魅之气,冷冷的望着地上的女子。

   后面两人皆穿黑袍,都是相貌堂堂,看样子像是随从。

   双方似乎都没有打算开口,就这样对峙着,说不出的怪异,静的只听见风吹柴火的声音。

   “咳…”身后的一个黑衣随从见气氛有点冷,忍不住咳嗽一声打破了这寂静。

   “姑娘,恕我等冒昧,我们是天威镖局的人,这位是我天威镖局三少爷庄允寒。”说罢指了指为首的男子,一脸敬仰。

   还是一片寂静。

   “在下是三少爷的护卫秦风。”开口的黑衣男子见自己的主子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欲哭无泪,又接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在下秦云,也是三少爷的护卫。”旁边另一个黑衣人也拱了拱手。

   “所以呢?”躺着的女子一动不动,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们只想请教姑娘一件事情,沙天霸是否死于姑娘之手?”秦风问道。

   “那天晚上不是看到了吗?何必多此一问。”女子坐了起来,拔起一串烤鱼,闻了闻,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对秦风的问题嗤之以鼻。

   庄允寒皱眉,一丝惊诧的情绪在眼中一晃而过。

   那晚他担心打草惊蛇,只身一人前去查探,本以为掩藏得很好,没想到对方竟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一般人可是做不到这点。

   “我天威镖局几日前押的一趟镖被沙天霸所劫,不知姑娘杀他的时候可有留意身上是否有我镖局所押之物?”庄允寒终于缓缓开了口,声音富有磁性,直盯盯看着对面女子,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满身傲气。

   “看见又如何,没看见又如何?”女子一边吃鱼一边回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庄允寒的眸子沉了沉,之前追踪到沙天霸时,亲眼看见沙天霸将镖物收在怀里,当晚沙天霸死后他立即检查过尸体,怀里已空无一物。

   中间一直盯着,除了这个丫头,沙天霸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不可能不在她手上,莫非想私吞?

   想到这里,庄允寒周身寒气逼人,敢跟他耍花招的人可都不长命。

   秦风、秦云一看主子没了耐性,看样子要动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秦风急忙说道:“姑娘,沙天霸恶行昭昭,人人得而诛之,姑娘此举大快人心,想必也是侠义之人。镖物被劫令镖局声誉受损,吾等奉命追回,也是要对雇主有所交待,我天威镖局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号,若姑娘知道东西的下落,还望告知,以尽快物归原主,我等感激不尽,欠姑娘的人情他日一定会还的。”

   秦风在心里哀叹,这姑娘一定要识趣啊。

   早前追到沙天霸时,本可以动手拿回镖物的,谁知道发现后面有个黑衣人也跟着沙天霸,自家主子一时兴起,想看看究竟,谁知竟会被对方抢了先。

   若是说几句好话,也许不用大动干戈便能交差,免得别人说他们欺负一个女流之辈,虽然少主一向喜欢武力解决问题。

   “嗯,这话听着顺耳多了。”女子已咽下最后一口鱼,抹了抹嘴,站了起来,“听闻天威镖局的独门剑法天下一绝,庄三少爷应该练得炉火纯青吧,你们说自己是天威镖局的,证明一下如何?”

   “找死!”庄允寒低咒一声,话音未落,人早已掠了出去。

   利剑被剑气包裹,只听见一道破开空气的声音,直逼对方要害,庄允寒使的正是庄家独门剑法。

   江湖皆知,庄允寒为人冷傲不易亲近,做事果敢决断,武功深不可测,但凡打天威镖局主意的,一个个皆死于他之手,手段狠绝。

   在江湖上,提起他不免让人生出几分胆寒。

   此次追缴被劫镖物,被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臭丫头搅了局,偏偏还语气挑衅,庄允寒早就不耐烦了,一出招当然是要取人性命。

   对面女子似乎是早有防备,脚点地急速后退,拔剑挡住已到眼前的剑尖,头一歪,错开了正面攻来的内力,借势一转,轻飘飘的和庄允寒擦身而过。

   庄允寒哪会让她逃,伸手一掌劈过去,但对方速度实在太快,一掌落了空,只勾到斗篷一角,罩在女子身上的斗篷就这样被扯了下来,待旋转落定,露出了一张清新脱俗的脸。

   女子明显年纪尚轻,未施粉黛却无妆胜有妆,身材高挑,略显清瘦,穿了件淡紫色束身长裙,一头青丝用发带简单束在脑后,干净利落,映着月光,双眼灿若星辰,正闪着狡黠的光,抓着一块令牌得意的在庄允寒面前晃了晃。

   “啧啧,原来真是天威镖局庄三少爷啊!”

   看到令牌,庄允寒心中一惊,摸向胸口,空的。

   这丫头刚才竟趁机偷走了他的专属令牌,顿时面色铁青。

   “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别跟要吃人似的。”少女自动忽略了庄允寒那张想杀人的脸,从怀里取出一包用丝帕包着的东西,连同令牌一起朝庄允寒扔了过来。

   庄允寒伸手一把接住,凭手感便知丝帕包着的正是前几日被沙天霸劫走的镖物。

   耳边忽然感觉一阵风吹过,一抬头,刚刚的少女已消失在山坡之上,一道清脆的声音缓缓飘来:“在下风清谷莫晚,别忘了阁下刚刚说过的,这个人情暂且欠着吧!”

   “少主,原来是风清谷的人,要不要追?”秦风、秦云连忙上前。

   “东西已到手,不必了。”庄允寒面色很是难看,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

   秦风、秦云相视无语,能让少主吃瘪的人还没见过,这个叫莫晚姑娘可是把少主得罪尽了,两个人最好还是别再见了。

   第4章 冤家聚头

   “庄主呢?庄主在哪里?”

   剑泽山庄门口,龙修刚下马车就急着问前来接他的家丁,脚下生风的进了山庄。

   “庄主在院子里给花浇水呢。”家丁连忙回答。

   龙修一路小跑进了后院,就看到一个穿着讲究的灰色人影,正蹲在地上仔细给花浇水。

   “庄主…”龙修唤了声,略显激动的快步走过去。

   灰衣人抬了头,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头发用一个白玉发冠束着,虽然脸上有了岁月的沧桑感,但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

   正是剑泽山庄庄主林子昶。

   “回来啦,东西送到了吗?”林子昶站起身,拿手帕抹手上的水渍。

   “送到了,风清谷一口答应了。”龙修一脸骄傲。

   “答应炼药了?”林子昶擦手的动作停顿了,惊讶不已。

   “不止,还答应来赴庄主的寿宴了。”龙修提高了嗓门,一脸期待的看着林子昶,一副求表扬的神态。

   “噢?真的?”林子昶显得又惊又喜,“那可要好好操办一下,风清谷谷主绝对要奉为上宾,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其它受邀来赴宴的人,这次一定会很热闹的,不要出差错。”

   “是,庄主。”

   “快去办,快去办…”林子昶显得很是兴奋,搓着手连连催促。

   龙修见庄主高兴,心里也乐滋滋的,忙告退去筹备寿宴事宜。

   老松参差,树影斑驳,地上落了厚厚一层树叶,烂了一半在泥里,一脚踏上去腐水便渗出来。

   浓密的树林内,一个人影正艰难前行,藤条缠脚,那人走几步便要停下来刮刮脚底厚泥。

   忽然,一声暗器破空的声音,直朝林中人影的后背袭去,那人也不慌,眼看快到后脑勺,忽地转身,手一伸,轻松用手指夹住了这枚偷袭的飞镖。

   这时才看清脸,正是前几日和庄允寒打过照面的莫晚。

   “哎呀,不好玩,我就说嘛,根本就偷袭不到晚儿妹妹。”

   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略带抱怨的声音,紧接着掠出一白一黄两道人影,在莫晚面前站定。

   白衣者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硕长,英气逼人,黄衣者稍稍矮了小半个脑袋,年约十八九岁,清新俊逸,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正笑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

   “妹妹抱抱…”黄衣少年一脸撒娇,嘟着嘴巴,说着张开双臂便要抱过来。

   不等他迈开步子,白衣男子已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一把拽回来。

   “晚儿都是大姑娘了,不可以没规没矩。”白衣男子说的一本正经。

   “你分明就是嫉妒晚儿妹妹跟我亲近,是吧,是吧?晚儿妹妹…”黄衣少年张牙舞爪的想要摆脱白衣男子束缚,偏偏就是挣脱不开,在原地扭得张牙舞爪。

   “好啦,幼不幼稚?”莫晚一脸嫌弃的看着二人。

   “都怪晚儿妹妹把我们丢在这里太无聊了,天天对着这个木桩好闷的。”

   黄衣少年口气怨念十足,一脸哀怨的望着白衣男子。

   “闷?我哪里闷,分明是你太吵!”白衣男子翻了个白眼。

   “行啦,正事呢?”莫晚扶额,再这样下去,这两人一时半会儿是静不下来的。

   听到问话,两人这才收起嘻嘻哈哈的模样,变回认真脸。

   “这片林子我们找遍了,没有收获,据药农来信,青岭的悬崖上发现了一株药材,很有可能是鬼夜愁。”白衣男子说道。

   “可是看清楚了?”

   “八九不离十,那药农经验可丰富啦,刚好悬崖对面有一座小山峰,药农爬到山峰顶正好望见悬崖上长药草的地方,这才通知我们来,不过花还没开,可能要等上小半月。”

   黄衣少年眨着桃花眼,忙抢着汇报情况。

   “行,再赶两天路就到了,先确认再做打算,走吧。”莫晚说完带头往前走。

   “哎,我知道前面有个小镇,到了那儿我可得好好吃上一顿,这几天都快累死小爷我了。”黄衣少年手舞足蹈,叽叽喳喳的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一行三人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一处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前,门前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天威镖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三少爷回来啦!”随着门前家丁一声叫唤,庄允寒的身影已跨过大门到了前庭,后面跟着秦风秦云,在庭院内打扫的下人纷纷让路。

   道路两边的场地上,镖师正在进行日常练功,口号雄浑有力,听着就精神。

   大厅内,天威镖局当家人庄威正在听管家庄晓棠汇报镖局日常事务,听到外面动静,抑制不住欣喜,慌忙站起来往外迎。

   刚起身,庄允寒已经踏了进来,夹杂着一阵风,站在厅中,一脸漠然。

   “允寒回来啦。”庄威笑得一脸慈爱,全然没有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模样。

   “东西已经送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庄允寒对自己父亲的笑脸并没有什么反应,口气冷淡的说完便要往外走。

   “允寒,等等…”庄威赶忙叫住庄允寒。

   “难得回来,晚上在一起吃顿饭吧!”语气中带了一点乞求,庄威一脸期盼的望着儿子。

   庄允寒背对着庄威,看不到他的表情,并未多作思考,吐出了一句:“不必了!”

   说罢便大步流星踏了出去,守在门外的秦风秦云自动跟着离开。

   “哎…”庄威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坐下,苍老的脸上布满失落。

   “老爷不用伤心,三少爷只是心结未解,终有一日定能和从前一样的。”庄晓棠见状连忙从旁安慰。

   “他娘在世的时候,他就对我有怨言,如今他娘也不在了,这怨气怕是一时难消,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我都好久没听到他叫我一声爹了,哎…”

   这边庄允寒刚走出大门,就见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男子刚从车上下来。

   一身紫衣,盛气凌人,面容俊朗,眉目间总有算计之意,正是庄允寒同父异母的大哥,天威镖局大少爷庄允飞。

   见了庄允飞,庄允寒一张脸冷得更狠了。

   “哟,这不是三弟么?看样子是又把事儿办成了呀。”

   庄允飞见了庄允寒,面带不屑,语气嘲讽。

   “怎么?我没死在外面,很失望吧?”庄允寒幽幽开口,和庄允飞四目相对,火药味甚浓。

   “那当然不是了,要是没了三弟,那些妄想劫镖之人谁去收拾呢。”庄允飞笑得一脸虚情假意。

   “与其担心这个问题,庄大少爷还是想法子看好自己负责的镖物比较实际吧,可别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把镖劫走,那丢的还不知道是谁的脸呢。”

   庄允寒一句话说到庄允飞痛处,转身上马扬长而去,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留下庄允飞在原地气得七窍生烟。

   “庄允寒,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庄允飞拳头紧握,杀意在眼里弥漫成烟。

   随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神情已恢复如常,整了整衣服,进了镖局。

   “爹,孩儿来了。”庄允飞走进大厅,在椅子上坐下,示意下人给自己上茶。

   “哦,允飞啊。”

   见庄威神色黯然,想必又是在庄允寒那里受了气,庄允飞不由得一阵得意,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刚刚在外面见到剑泽山庄差人送信来了,我就代收了。”

   庄晓棠接过信去,交给庄威拆开过目。

   “想必又是邀请爹去参加林庄主的寿宴吧。”庄允飞慢悠悠喝着茶。

   每年这个时候剑泽山庄都会以庄主寿辰为由邀请江湖各大门派去山庄做客,想必今年也不例外。

   庄威没有回答,而是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把庄晓棠和庄允飞也跟着吓了一跳。

   “怎么了?老爷。”

   庄威又把信上下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一脸的不相信,“信上说,风清谷谷主会前去给林庄主贺寿。”

   “风清谷谷主?”庄晓棠也大吃一惊,“他们谷主不是一直隐居谷内,不出谷的吗?”

   庄允飞也搁下了茶杯,“爹,不就是个看病的郎中吗?何须如此在意?”

   “十几年前或许可以这么说,但今时不同往日了,自从十七年前风清子徒孙遭人毒害之后,风清子就立志壮大风清谷,不让外人小看,最近几年更是在江湖我行我素,没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偏偏我们对谷内的情况知之甚少。”庄威一边说一边又把信看了一遍。

   “那这次我们派谁前去赴宴呢?”庄晓棠问道。

   庄威又犯难了,剑泽山庄乃名门大派,有江湖号召力,每年到了庄主林子昶的寿辰,江湖各大门派总会派代表前去贺喜,剑泽山庄也是会好生招待一番,年复一年。

   后来剑泽山庄干脆每年的这个时候,借着庄主寿辰这个由头,主动邀请大家前去相聚,一来对于宾客也好提前有个安排,以免怠慢,二来江湖各派汇聚一堂,有什么未解事宜或恩怨,大家都可以开诚布公的商议一下。

   各大门派为了彰显自己的江湖地位,每年也乐于前往。

   最近这几年又多了另外一层意思,剑泽山庄大小姐林芊素已到待嫁年龄,庄主林子昶借此机会也可以看看谁家有出众的杰出子弟,也好方便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觅得良人。

   林芊素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琴棋书画皆通,姿色出众,而且谁娶了她,也就意味着多了剑泽山庄这个大靠山。

   这几年前去祝寿的各门各派都会带上本门最拿得出手的年轻弟子,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

   庄威这几年都是让庄允飞代为出席,而这正合庄允飞心意,每年也是积极表现。

   尤其是在剑泽山庄见过林芊素之后,每次都会为这一年一度的寿辰准备充分,比对自己亲爹还上心,誓要把林芊素娶回家。

   其实庄威更希望庄允寒去,奈何庄允寒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这种虚意逢迎的场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加上两父子心生隔阂,庄允寒根本不会听他的话,老二庄允涟最近两三年又离家出走不知踪影,让庄威很是头疼。

   “这次还是允飞去吧,镖局有一堆事要处理呢,晓棠你一同前去,好好留意一下风清谷,恐怕大家都会去一探虚实,突然如此高调,怕有情况。”想了半天,庄威做了决定。

   “是,老爷。”

   “爹,孩儿定当不辱使命,为咱们镖局争光。”庄允飞喜上眉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林子昶对自己刮目相看,若是能当上剑泽山庄的乘龙快婿,自己可就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了。

   “嗯,那就这样吧,没事就退下吧。”

   “老爷,过两天有一趟镖要押,客人要求走暗镖,不打旗号,低调行事,东西不重,携带方便,您看…”趁着大家都在,庄晓棠趁机请掌门定夺一件自己拿不准的事。

   “安排几个得力的镖师不就行了。”

   “呃…”庄晓棠很是为难。

   “怎么了?”庄威见他吞吞吐吐,不禁问道。

   “此行路途遥远,恐怕得大半个月,途经之地地势险要,且山贼出没频繁,我们之前有几个镖师都折在那儿了。客人是老主顾了,说钱不是问题,务必要安全送到,一定要安排个稳妥的人,确保万无一失。”庄晓棠一边说一边留意庄威的脸色。

   镖局走镖最怕被人半路劫镖,损兵折将不说,最关键的是失了信誉,显示自己无能。

   天威镖局能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靠的就是信誉,每个镖师都经过严格选拔和训练,个个身手不凡,相比起其它镖局来说,劫镖之事就少得多,在江湖上天威镖局也算得上是一块金字招牌了。

   在自己三个儿子当中,大儿子庄允飞一直热衷于镖局事务,一心想做天威镖局下一任当家人,心高气傲,嫌押镖有失他大少爷的身份,从未出门走过镖。

   二儿子庄允涟几年前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后就杳无音信。

   若要万无一失,三少爷庄允寒绝对是不二人选,他不仅将自家独门剑法练得出神入化,这些年浪迹江湖,也学习了一些其它武功绝学,博采众长。

   全镖局上下都知道三少爷武功厉害,但厉害到哪一步,倒是谁也不清楚。

   庄威对庄允寒尤其疼爱,有意栽培,可他偏偏对镖局掌权毫无兴趣,若不是他母亲临终前千叮万嘱协助父亲打理镖局事务,他恐怕早去闯荡江湖了。

   现在就算对父亲有所怨恨,但只要是镖局的事,至少不会袖手旁观。

   自从母亲去世后,庄允寒主要是负责追回被劫镖物,以及走一些镖物轻便的暗镖。

   对于那些运送笨重的大型镖物和招摇过市的明镖,庄允寒一律懒得管,所经手之事也从未出过差错。

   因此,庄允寒在镖局上下深得人心,众镖师唯他马首是瞻,在江湖上的名号也甚是响亮,这也是让庄允飞最不爽的地方。

   “那就让允寒去吧!”

   思考了许久,庄威终于发了话,虽然不愿庄允寒涉险,但为了保险起见,也唯有如此了。

   “是,我这就去通知三少爷。”庄晓棠得令。

   然而谁也没有留意到,庄允飞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阴狠之色。

   第5章 杀机四伏

   “少主,过几天就要出镖了,这次准备带多少人?”

   离天威镖局不远的一处僻静的宅子内,秦风秦云垂手站在案前,庄允寒正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三四个就行了,不想太扎眼。”庄允寒眼都没睁。

   “属下知道了,少主连日奔波辛苦了,早点歇息吧,我和秦云负责守夜。”

   “怎么?怕我在睡梦中被人杀了?”庄允寒轻笑一声,终于是睁开了那双好看的眸子,一脸戏谑的看着秦风秦云。

   “那当然不是啦,少主武功高强,岂会遭人暗算。”见少主盯着自己,秦风连忙解释。

   “放心,他这几天不会动手的,让其它人守卫吧,你们两个去休息。”庄允寒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眼里泛起寒光一片。

   庄允飞,我看你能玩出什么把戏。

   几日后,庄允寒押镖出发,一行人扮成走江湖的,骑马赶路,行事低调,路上也碰到了几个不识相的,不过有庄允寒在,都是轻松摆平,总算是有惊无险按时将镖送到,回来的路程可就轻松多了,不用那么赶,也可以顺便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少主,镖物我们都送到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险嘛。”无任务在身,秦风显得很是轻松。

   “就是,害得我在来的路上都没有好好欣赏这沿途大好风光。”秦云附和着,甚是惬意。

   庄允寒没有吭声,暗暗瞟了一眼身后,自从他们踏上回程,后面就有人远远尾随,其它人没有察觉,但瞒不过庄允寒,只是这几天了,都没有动手,应该是在等待时机。

   “我们到哪儿了?”庄允寒停了下来,开口问道。

   “少主,穿过前面的一片密林再走一段,晚上就到青岭了,青岭地形复杂,路窄坡陡,我们怕是要驻扎一晚明天再赶路了,走过青岭的话就慢慢热闹起来了,不会荒无人烟。”秦云回话。

   “过了青岭我们就可以吃顿好的了,不用风餐露宿了。”秦风一脸遐想。

   镖师们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了期待之色,连疲累都觉得减轻了。

   “是吗?”庄允寒抬头望了望挂在天边的斜阳,再看看前面阴冷的林子,若有所思,如果后面的人来者不善,那么今晚可谓是最好的时机了,看来还挺会选地方啊。

   “少主,怎么了?”秦云见自家主子停下不动,不禁询问。

   “进入林子后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知不知道?”庄允寒压低了声音,暗暗朝风云二人递了个眼色。

   “少主,你是说…”风云二人大惊失色,随即心领神会,镇定下来,暗自警戒。

   “走吧。”庄允寒轻踢马肚,进了林子。

   “后面的跟上啦,不要掉队啦!”秦风招呼后面的镖师赶快跟上。

   一进去林子,光线一下子变暗了,树木遮天,湿气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偶尔听到几声乌鸦叫声,让人心里得慌,没有走多远,前面渐渐起了雾气。

   庄允寒一边走一边留意身后的动静,奇怪了,感觉后面的人好像没有跟上来,要是图谋不轨的话,这一带应该是绝佳伏击地点才对啊。

   正在疑虑的瞬间,一阵杀气传了过来,庄允寒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开口警示,只听到刷刷刷的声音,锋利的暗器犹如马蜂一样密集朝庄允寒一行人袭来,天威镖局的人天天押镖行走江湖,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一众人并没有多少惊慌,立马抽剑防御,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打落迎面而来的暗器。

   过了好一会暗器终于是停了,周围已飞出十几号黑衣人,将庄允寒一行人团团围住,黑衣人都包裹严实,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面,一看就知道是专业杀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竟敢挡我天威镖局的道。”秦风执剑身前,大声厉喝。

   天威镖局在江湖上名号响亮,别人都会忌惮三分,但走暗镖没有任何标识,难免遇到有眼无珠的,一般情况下,若不是被逼无奈不会报上自己名号,以免别人听到是镖局的,想着有油水可捞,反倒杀红了眼。

   但此刻身上并无镖物,无须有什么负担,因此秦风一上来便自报家门,希望来人知难而退。

   可黑衣人听到后完全无动于衷,似乎早就知道他们是谁,互相给了一个眼神,也不回话,直接杀了过来。

   刹那间树林里刀光剑影,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个个武艺高强,招招想置人于死地,庄允寒一行人被冲散,四五个黑衣人围住庄允寒一个,秦风秦云想赶到少主身边护驾却被缠得脱不开身。

   很明显,黑衣人是冲着庄允寒来的。

   看到这个阵势,庄允寒心里浮现了庄允飞那张笑里藏刀的脸,虽然被围,庄允寒并没有丝毫慌乱,冷冷一笑,手里连连出招,只见剑花乱眼,庄家独门剑法被庄允寒使得是出神入化,不出半盏茶功夫,四五个黑衣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之后庄允寒又赶去帮风云等人解了围,留了两个活口。

   “说,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黑衣人被风云二人架着跪在地上,被扯掉了面罩,完全是生面孔,两人相看一眼,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好!”

   秦风大叫一声,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两人嘴角流出黑血,直接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少主,这些人都是死士,嘴里都事先含了剧毒。”检视一番后,秦风将自己的发现向庄允寒禀报。

   “这…这里怎么会出现死士?”

   “对啊,这荒郊野岭的,太奇怪了。”

   跟着一起的几个镖师不淡定了,议论纷纷,庄允寒和秦风秦云自然心知肚明,黑衣人不是为财而来,是为了庄允寒的命而来,来时的路上不下手,偏偏在回去的路上偷袭。

   若是庄允寒死了,一来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二来镖物也按时送到,不会影响到镖局声誉;三来押镖路上本就凶险,出了事也很难怀疑到谁头上。

   除了庄允飞,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考虑了吧。

   庄允寒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傲的眼睛扫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少主,现在怎么办?”风云二人开口问道。

   “受伤的把伤口包扎一下,穿过树林,在青岭露宿一晚。”庄允寒沉声下令。

   几个受伤的人在原地简单包扎了一下,所幸都是轻伤,没有大碍,整顿完毕后,一行人骑上马,继续在树林里穿行。

   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终于出了树林,外面的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远处是层峦叠嶂的青岭,山势陡峭,不宜走夜路。

   庄允寒等人继续前行了一段,寻了个视线开阔的山坳,就地安营扎寨,秦风秦云去周围转了一圈,不一会儿就拎了几只肥兔子回来,大家生了火,剥了皮,一顿大餐近在眼前。

   “少主,我刚刚看了,不远有一个山涧,那里可以洗澡。”秦风一边烤肉一边跟庄允寒说话,他深知自家少主洁癖,不洗澡的话恐怕是难受得很。

   “嗯!”庄允寒对他的这一发现很是满意。

   正在大家谈笑时,两个镖师突然捂着胸口,像是要喘不过气来,其余人一下子如同惊弓之鸟,拔剑警戒。

   庄允寒过去查看,只见两人嘴唇发紫,脸色铁青,呈中毒迹象,可大家并没有吃东西呀,其它的人也没异常。庄允寒略加思索,一把扯开他们之前包扎的伤口,果然流出了黑色血液。

   “飞镖有毒!”庄允寒说道。

   这下其它受伤的人吓着了,互相检查伤口,发现只有被飞镖伤到的人才有中毒症状,被剑所伤的一点事都没有。

   庄允寒当下在伤口周围封住了穴位以免毒气扩散,猛然想起了穿越树林之前一直跟在后面的人,刚刚的黑衣人也许只是个开始。

   想到这一层,庄允寒面色凝重起来,现在两个中毒了,还有几个受了伤,若是还有杀手过来,自己若是独身一人倒是无所畏惧,可带着几个伤员就不好办了。

   “看好伤员,大家不要走散,注意周围。”

   庄允寒下完指令,立马盘腿坐在地上想运功帮中毒的镖师逼毒,其它人乖乖照做,把中毒之人围在中间,竖着耳朵警惕周围。

   “呵~哈哈….”

   突然一阵女子的冷笑声从黑暗中传来,笑得虽媚却又带着阴森,咯咯作响,在黑暗中让人听了毛骨悚人,背上的汗毛都可以竖起来。

   “哎呀,这么俊俏的人,马上就要死了,还真是下不去手呢。”空中又响起了女子的声音,阴阳怪气,一副故作怜悯的口气。

   “红妹要是舍不得,那就抓回去做你夫君好了,嘿嘿…”又一个声音响起,是个声音嘶哑的男人。

   “哼,若是来杀人的,有本事就现身,躲在暗处嚼舌头算什么东西。”庄允寒面带讥诮,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不出的妖孽,“莫非…是面目可憎,不敢见人?”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一道利器快速朝庄允寒飞来,直袭命门,有飞镖中毒在前,庄允寒也加了小心,一拂手,一掌将暗器震落在地,仔细一看,竟是一枚细小的银针。

   再回过头,对面已站了三个人,一个妖娆的红衣女子,浓妆艳抹,正扭着身体手持皮鞭对着庄允寒抛媚眼,衣着暴露,露着一截肚皮,说不出的艳俗;另外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一个皮衣,瘦的只有骨头,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个脸,颧骨突出,手里握着一个铁钩,那钩子又似镰刀,正面为刀反面为钩,奇怪得很;另一个披着头发,脸上赫然一块刀疤,狰狞不已,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正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庄允寒等人。

   “在下庄允寒,不知道和各位有什么过节,要劳烦几位大晚上的在此地等候。”庄允寒不紧不慢开了口。

   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感觉到功力不浅,况且还不知道来历,能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想必是非常有把握,反观自己这边,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但经过前面一战,镖师的元气有所损耗,要想全身而退,确实棘手,庄允寒只得先耐着性子拖延一下。

   “呵呵,都是要死之人,没必要知道我们是谁,反正我们也只是替人取你性命,死了就到阎王那儿伸冤去吧!”

   红衣女子一阵阴笑,说罢双目一转,凶相毕露,鞭子已挥了过来,庄允寒一个侧闪避开了正面攻击,鞭子携着风,吹动了庄允寒的头发。

   内功还不错,但要想伤到自己,还嫩了点,庄允寒在心里轻笑。

   另外两个男子在红衣女挥鞭的同时已施展轻功杀到了秦风秦云等人面前,风云等人忙出招抵抗,但对手的速度实在太快,出手又狠,都看不清何时出招,秦风躲闪不及,肩膀上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血直往外流。

   “秦风!”秦云大叫一声,忙过去扶住秦风,招呼其它镖师共同对付二人,另一边就只剩下了庄允寒和那红衣女子。

   庄允寒见自己这边变成了一对一,想赶快解决了好去帮秦风他们,但红衣女子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鞭子刷刷打过来,护着自己周身不让庄允寒靠近,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惨叫,庄允寒一扭头,之前中毒的一个镖师已命丧皮衣男子的钩下,肚皮都被割开了,连同肠子都被钩了出来,残忍至极。秦风秦云他们应付得也很吃力,再这么纠缠下去,他们可就撑不住了。

   想到这里,庄允寒无心恋战,灌注内力于掌上,一把抓住红衣女的鞭子,一阵缠绕,拉近后突然朝红衣女脸上撒去,脚下施展轻功,在红衣女视线被鞭子遮挡的时候,人已到跟前,剑光一闪,红衣女的脖子已被切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怔怔站在原地,手往前伸想抓住什么,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一头倒了下去。

   庄允寒立即折身,挥剑奔向皮衣男和刀疤男,几剑挡开他们的攻击,趁机一掌朝火堆击出,掌风强劲震熄火苗,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走!”庄允寒低喝一声,扯着风云等人趁机撤走。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山岭中跌跌撞撞,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只听见周围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像是有溪流经过,前面好像没路了,后面的两个杀手穷追不舍,在庄允寒等人停顿的间隙,已追了上来。

   “嘿嘿,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刀疤男笑得面目可憎。

   不给喘息机会,两人就杀了过来,这次皮衣男直接奔向庄允寒,刀疤男的目标是风云等人,双方又一次打斗在一起,不一会又折了一名镖师,眼看风云二人不是刀疤男的对手,庄允寒心里急了,风云二人自幼追随他,可不能让他们出事。

   “臭小子,你的对手是我,竟然还有工夫看别人。”皮衣男见庄允寒还有精力分心,自己岂不是被人小瞧了,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招一式更加狠辣。

   另一边,风云二人竭力反击,奈何实力悬殊,体力渐渐不支,刀疤男见状冷笑一声,抓住机会,一刀直接朝秦云胸口插去,秦云此时已来不及避让,庄允寒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一剑挑开皮衣男的钩子,转身去救秦云,露出毫无防备的后背。

   皮衣男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挥钩朝庄允寒背后袭去,若是得逞,庄允寒小命不保,但秦云的命也是要救的,庄允寒一咬牙,不理会后面的敌人,一心挡开刀疤男的尖刀,终于是及时赶到,一剑刺在刀疤男手腕上震落了尖刀,丝毫没有停顿,挥剑转身刚好挡住了钩到眼前的尖钩,皮衣男接着一记横扫,庄允寒躲闪不及,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闷哼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没在黑暗中,接着便听到一个重物落水的声音。

   “少主!”风云二人同时焦急大喊。

   第6章 臭丫头又见面了

   听见庄允寒落水,秦风和秦云两人急红了眼,握剑准备拼命,就在此时,石头后面飞出了两道人影,正是之前和莫晚在一起的黄衣少年和白衣男子。

   “二少爷!”看到白衣男子,风云二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同时呼喊出声,这不是自家二少爷庄允涟吗?这下有救了。

   庄允涟微微点了下头,和黄衣少年两人同时出手,一人对付一个,局势瞬间扭转了,原本步步紧逼的皮衣男和刀疤脸此时倒是招架不住了,两人见势不对想溜,在转身的空档,被庄允涟和黄衣少年趁机刺中胸膛,利剑贯胸而出,一招毙命。

   风云二人一脸羡慕的看着庄允涟,早就听说镖局里除了三少爷,就属二少爷功夫最好,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假,要是自己的武功也能练到如此地步,也不至于连累少主受伤,凭少主的功夫,若不是拖着他们,哪会被人伤到半分,想到这一点二人又自责起来。

   对,少主呢!

   两人从见到庄允涟的喜悦中惊醒过来,这才想起来庄允寒受伤落水了,赶忙爬起来就要去找庄允寒。

   几个人匆匆循着水声过去,就见一堆巨石后面,溪水顺流而下形成了个水潭,在水潭边上,庄允寒正顺着岸边的石头往上爬,风云二人慌忙去扶他起来。

   庄允寒看见了庄允涟,颇为惊讶,刚想张嘴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庄允涟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扭头直勾勾盯着水潭。

   众人奇怪了,兄弟多年不见就算不热泪盈眶,起码也要打个招呼,可庄允涟的焦点似乎全在水潭中央,不免好奇的跟着朝水潭望去。

   这一看才发现水潭的中央正坐着一个人,只有脖子以上露在外面,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看不太清楚五官,只见其周身的水微微冒着热气,竟是在水下练功,只是此时头稍稍抖动,好像在拼命压制着什么一样。

   黄衣少年此刻焦急万分,搓着手不停的在水潭边踱步,不时看看庄允涟,庄允涟虽然不像他如此焦躁,但看得出也是很紧张,庄允寒等人不知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等了片刻,就听见水中人仰天嘶吼一声,双掌分别朝两边击去,一股浑厚的内力倾泻而出,将山石震得粉碎,石头滚落水边,激起好大一阵水花。

   庄允寒大吃一惊,此人内力竟如此深厚,自己在江湖上竟没有听说过有这等人的存在。

   嘶吼声并没有停下,仔细一听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一声吼得撕心裂肺,仿佛受尽极致痛苦,接着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人一歪,就朝水里倒去。

   黄衣少年眼疾手快,抓起水潭边的衣物,直掠过水面,一把拎起水中女子,顺便快速用衣物包裹起来,飞回岸边轻轻放下。

   庄允涟一个箭步跨过去,从一个小巧的葫芦瓶子里倒出一粒红色药丸给女子服下,连连问道:“晚儿,你感觉如何?有没有事?”

   女子此时额头青筋暴起,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唇色发白,但难掩其绝色姿容,庄允寒一看,这不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莫晚么?她声称是风清谷的,那二哥和风清谷又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疑问在庄允寒心里升起。

   服药不一会,莫晚气息已平稳很多,将披风裹得密不透风,缓缓坐起来,睁开了眼,虽然仍旧虚弱,但眼神却是犀利,抬头扫了一眼,语气不悦的说道:

   “都给我滚一边去。”

   庄允寒一听就毛了,上次的事还没找这丫头算账呢,语气竟敢这么冲,刚想发作,就见旁边的庄允涟一拍脑袋,像是猛然想到什么,一脸的窘迫,慌得有点结巴:“是是是,我们这就回避,你慢点。”

   一边说一边拉起庄允寒,连忙朝石头后面走,庄允寒一脸困惑,瞟到地上散落着一堆衣物,再一看莫晚,双手紧捏披风缩着身子,一双脚遮不住就这样光光的露在外面,敢情下水前是脱了衣服。

   这下庄允寒也略感尴尬,忙低着头任由庄允涟拉走,众人绕到水潭旁边的大石头后面,又走了几步,找了个平坦的地儿坐下,黄衣少年去捡了些柴火,打算生个火堆。

   “二哥,你这几年都到哪儿去了?这丫头是风清谷的人,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庄允寒现在终于有机会解心中的疑问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把这个吃了,好的快些。”

   庄允涟并没有立即回答,递过来一颗药丸让庄允寒服下,庄允寒揉着被踢了一脚的胸口,本来就没什么事,见药递到嘴边,还是依言接过服下,药丸下喉一阵清凉,不一会儿浑身筋骨舒畅,胸口竟然再无不适。

   见他吃了药,庄允涟又给了秦风、秦云和两个镖师每人一颗,大家接过药连忙服下。

   秦风肩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庄允涟又接着帮他清洗干净,撒了一些药粉在伤口上,包扎起来。完了之后秦风略微动一下手臂,疼痛感不一会已消失过半,啧啧称奇,对庄允涟感谢万分。

   之前中毒的镖师此时越发难受,庄允涟查看了一下症状,又从黄衣少年那里拿过来另一种药丸让他服下。

   “你现在运功调息一下看看。”

   镖师不敢怠慢,言听计从,就地打坐,不一会,气息已开始平顺,脸色好多了。

   “哼,我们风清谷的药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见庄允寒等人一脸惊奇,黄衣少年脸上止不住的得意,那傲娇的表情惹得庄允涟莞尔一笑。

   火升起来,大家围着火堆坐定休息,庄允涟终于开始回答庄允寒的疑问了。

   “我一开始四处漂泊,后来机缘巧合遇见了晚儿他们,颇为投缘,就一直在风清谷了,刚刚那位是风清谷的莫晚姑娘,这位是风清谷的文朝轩,是现在风清谷内务总管文笑游的独子。

   庄允涟简单做了解答,又指着黄衣少年介绍给庄允寒,完了又介绍庄允寒,“这位是我的三弟庄允寒。”

   庄允寒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拉过庄允涟,目光如炬的盯着文朝轩,沉声问道:“二哥,你是不是被逼无奈,受制于人?”

   江湖传闻风清谷善用药,会让人服下毒药用于控制,如果风清谷以这种方式逼庄允涟为他们做事,庄允寒定会杀无赦。

   庄允涟离家数年,若不是被迫的,为何期间从未给家里报过平安。想到这里,眼里杀意更浓,文朝轩就在眼前,自然首当其冲。

   “允寒,不是这样的,我是自愿的,大家自己人。”庄允涟明白庄允寒所想,连忙解释。

   “对啊对啊,他都说了是自己人,别乱咬哈,你要是不放心,随时可以把人领走,不稀罕,哼!”文朝轩双手叉腰,愤愤不平,刚才好心救他们,现在转身就要打要杀。

   “刚刚谁在水中撞我的?”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就听见莫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扭头,莫晚已穿戴整齐,一身紫衣,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还不时有水珠滴下来,活脱脱的出水芙蓉。

   第一次照面时离得远,现在近看,容貌更显出众,只是现在这张小脸正满脸怒气,本来好端端的,正练功到紧要关头,突然感觉有东西朝自己飞来,怕内力逆行倒流,只得硬生生承受那一撞,感觉像是个人,害得她差点走火入魔。

   这一问,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庄允寒,刚刚落水的,只有庄允寒一人,而且眼光里还带有些许意味深长的意思,莫晚在水里的时候可是不着寸缕的。

   庄允寒面上有点挂不住了,刚刚乌漆抹黑的,只知道自己撞在什么东西上,直接被弹飞跌落水中,整个人晕头转向,什么都没看到,哪里知道自己撞的是个人。

   而且他长这么大哪里遭遇过这样的质问,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黄毛丫头,脸一沉,说道:“水潭是你家的吗?我爱去哪儿去哪儿。”

   “姑娘息怒,都怪我等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少主是为了救我性命才遭人暗算落水的,不知姑娘在此地练功,这纯属是个意外,还望姑娘海涵。”秦云见少主因自己而遭人责难,连忙赔礼解释。

   “晚儿,三弟他们遭人追杀,受伤跌落水中非他所愿,我代他赔不是,幸好没有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不然我真不知要怎么跟谷主交待了。”庄允涟也帮着庄允寒说话。

   “木桩子,晚儿妹妹可是吐了那么大一滩血,这得补多久啊,多伤身子啊,要是被谷主知道,可不得心疼死,他们那么多人竟然被几个杂碎弄得那么狼狈,当然要怪他们啦!”文朝轩气呼呼的在旁打抱不平,手里比划了一个很是夸张的圈。

   “朝轩!”庄允涟急忙喝住,一脸无奈,这家伙明显是在火上浇油嘛。

   “他乃天威镖局二少爷庄允涟,你随便乱叫什么,欠收拾是不是?”庄允寒见文朝轩一口一个木桩子的叫自己二哥,怒气升起来。

   “哟嚯,想打架是不是?别以为我怕你…”文朝轩瞪大了眼睛,刷起了袖子,作势就要动手。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两个大男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晚儿需要静养。”庄允涟连忙拉开两人,让他们安静坐下,全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看在你哥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次。”莫晚也不再计较,坐下来烤干自己的头发。

   “二少爷,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也不回去看看我们,你知道吗?王姑娘可伤心了…”

   秦风话还没说完,庄允寒望了他一眼,立马乖乖闭了嘴巴,莫晚和文朝轩听到这话倒是同时望过来,一脸的八卦。

   “继续啊,没想到木桩子还有姑娘惦记,我怎么不知道呢,快讲讲!”文朝轩全然忘了之前还吵着要打架,现在完全是一副要听八卦的好奇宝宝,变脸变得可真快。

   “没什么,没什么。”收到庄允寒的眼神警告,秦风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劲摇头。

   “没事…”庄允涟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王姑娘她后来怎么样了?”

   “二少爷走后那几天,王姑娘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还闹过一次上吊呢,幸好丫鬟发现得早,才没弄出人命来,后来见少爷迟迟不回来,慢慢死了心,去年已经嫁人了。”见庄允涟不介意,秦风这才将实情相告。

   “哦,原来这样。”听到这个消息,庄允涟倒是长长松了口气。

   当年天威镖局与王家往来甚密,王家小姐尤其喜爱和庄允涟玩耍,庄允涟母亲见王家小姐清丽可人,长大了想必也是个美人,而且两家也是门当户对,想着若能联姻,当真是一桩好姻缘。

   有一次两家聚会闲谈时,庄允涟母亲与王家夫人不知是谁挑起娃娃亲这个话头,谈到兴致高涨,索性就约定待王家小姐长大,便让庄允涟娶过门做媳妇儿,庄威以为这只是妇道人家一时兴起,顺嘴一说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那时庄允涟还年幼,对母亲与人的约定一无所知,后来庄允涟长大成人,接着母亲去世,王夫人前来悼念时提及儿时约定联姻之事,欲与庄家结亲,庄允涟才知道竟有此事,说什么都不愿意。

   庄威见王家也是大户人家,本想有意成全,奈何庄允涟反对,庄威只得跟王家赔不是,说儿女终身大事自当凭他自己做主,长辈多年前的空口戏言当不得真。

   可偏偏王家小姐对庄允涟甚是爱慕,百般痴缠,庄允涟脸皮薄,拒绝多次之后不知道该如何让王家小姐死心,被缠的实在是没办法,干脆一走了之。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一个女人就把你逼得离家这么多年,瞧你那出息。”庄允寒对于二哥的逃避之策颇有微词。

   庄允涟更窘迫了,脸红了一片,很不自在。

   “照我说啊,既然美人有意,当然不能辜负了,先娶了再说嘛,难得人家姑娘痴心一片,对吧?”文朝轩没心没肺的打趣庄允涟,凑过来一把搂住庄允涟的肩,笑得一脸欠抽样。

   “去去去…”庄允涟手忙脚乱想推开他,脸更红了。

   “你们两兄弟还真是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一直在旁边休息的莫晚开了口,声音凉如水。

   第7章 你要护送我

   这话一出口,庄允寒的脸顿时阴云密布,周身的空气都冷了起来,面对庄允寒要吃人似目光,莫晚倒是不以为意,双手环抱身前,好整以暇的就这样对望着。

   每次提及到庄允寒的出身问题,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因为会勾起他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庄威共有一妻一妾,庄云飞和庄允涟皆是正室所生,庄允寒为妾室所出,当年本来是庄允寒母亲宁氏与庄威相识在先,两人情投意合,奈何宁氏出身寒微,庄老夫人强烈反对两人在一起,更是以死相逼,硬要庄威娶家财丰厚的李家小姐为妻,以便借助李家财力壮大天威镖局。

   年少气盛的庄威自然不从,宁愿不做天威镖局大少爷也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双方僵持不下,后来庄母往后退了一步,同意宁氏入门,但只能为妾,正房一定要是李家小姐。

   宁氏见庄威对自己情深一片,感动不已,不忍其与母亲闹翻背负不孝之名,劝其接受庄母条件,只要两人能够相守,不在乎名分。

   最后庄威只得无奈娶了李家小姐为妻,也就是庄允飞和庄允涟的生母,之后才纳宁氏为妾。

   虽为妾室,庄威却对宁氏百般疼爱,两人恩爱更胜从前,至于正房李氏早被庄威彻底晾到一旁。李氏生性善妒,蛮横跋扈,见丈夫心里只有这个出身卑贱的小妾,天天在家找茬,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仗着自己正房的身份,想方设法找宁氏麻烦,宁氏生性软弱,怕庄威难做,每次都忍气吞声,庄威知她委屈,亦是对她心疼不已。

   尽管庄威宠爱宁氏,可嫁入庄家之后,宁氏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倒是李氏很快就怀上了,一连给庄威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母凭子贵,李氏一时风头无二,愈发嚣张,连庄老夫人都帮着李氏对宁氏冷嘲热讽,极尽羞辱之词。宁氏恨自己肚子不争气,常常独自垂泪,对所受屈辱也不敢向庄威倾诉。

   过了几年,庄允飞已能说会跑,倒是学尽了他娘亲的刻薄,和母亲一起欺负宁氏。就在这时候,宁氏竟然有喜了,庄威差点喜极而泣,忙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终日陪伴在旁,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宁氏也觉得自己总算是得上天眷顾,终于苦尽甘来,扬眉吐气。

   历经十月怀胎,宁氏终于为庄威产下一子,取名为庄允寒。

   作为天威镖局的小少爷,庄允寒的童年却过得不怎么快乐,眼见自己娘亲柔弱无力,处处受主母刁难,自己也时常被庄允飞欺负,奈何又打不过他。

   随着天威镖局的日渐壮大,庄威越来越忙,事务缠身,不常在家,宁氏总是愁眉苦脸,庄威在家时,宁氏又不想增加他的烦恼,把所有委屈都一个人吞到肚子里。

   虽然庄威和宁氏都对庄允寒疼爱不已,但庄允寒对自己父亲还是有怨言,暗下决心,要靠自己保护母亲,小小年纪便苦练剑法,不分寒暑,待庄允寒六岁时,庄允飞已不是他的对手。

   庄允飞和他母亲盛气凌人,但和庄允飞一母所出的庄允涟,性情却截然相反,脾气温和,待人友善,常和庄允寒一起玩耍,处处护着他,对宁氏也是恭敬孝顺,俩人倒更像亲兄弟,庄允寒因此从小到大和这个二哥感情不错,和庄允飞如同死敌。

   在明争暗斗中,三兄弟都长大了,老大庄允飞狡猾张扬,老二庄允涟温文尔雅,老三庄允寒冷傲寡言,三人皆相貌出众,尤其以庄允寒最为夺目,不知是多少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若不是庄允寒性子冷清,不怒自威,不喜与人往来,让那些怀春少女望而却步,不然的话每天都是挡不完的狂蜂浪蝶。

   本来想着自己有能力保护母亲了,可以让母亲享几年清福了,然而好景不长,宁氏身体每况愈下,终究是药石无医,安然逝去。没过多久,李氏也撒手人寰,两人的恩恩怨怨终究烟消云散。后来庄允涟离家出走,庄允寒搬出天威镖局自立门户,原本热热闹闹的家,一下子就这么冷清了下来。

   秦风秦云就郁闷了,这莫晚怎么每次开口说话,都能成功让少主本就不容易好的心情变得更低沉,当真是克星不成。

   “没有啊,起码他们两个都很好看啊,是吧,哈哈…”文朝轩见冷了场,连忙逗大家开心。

   他这样一说,众人都没忍住笑意,好歹气氛是缓和下来了,庄允寒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

   “对了,你们来青岭做什么?怎么会惹上雀影门的人?”庄允涟趁机转移话题。

   “雀影门?”秦风秦云又咋呼了。

   这些年跟在少主身边,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江湖人士也得罪不少,来寻仇的多半有名有姓,若论到暗杀这勾当,十有八九是庄允飞指使的,只是没想到会有雀影门的人。

   雀影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见钱办事,组织里的杀手几乎都是无亲无故之人,如遇暗杀失败,宁死也不会透露雇主信息,因此虽然酬金高的吓人,来找雀影门杀人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现在庄允涟问起这个,秦风秦云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庄允飞和庄允涟是亲兄弟,两人同时看向庄允寒。

   庄允寒倒是面不改色,捅了一下火堆,说道:“来青岭当然是押镖了,至于雀影门,想必是有人太想要我的命了吧!对了,你怎么知道是雀影门的人,认识?”

   “不认识,不过我们懂得分辨。”莫晚接过话,口气毋庸置疑。

   庄允寒不禁又打量了莫晚一番,这丫头年纪虽小,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气定神闲之姿,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文朝轩的实力尚且未知,单凭能让二哥心甘情愿跟随,想必绝非等闲之辈,看来风清谷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之前就听说风清谷谷主此次破天荒出谷参加剑泽山庄庄主寿宴,看来江湖上又要热闹一番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姑娘吧?”莫晚见庄允寒盯着她,瞬间换了副无辜的表情,还故意用手托着自己腮帮子朝庄允寒抛了个媚眼,眼里满是挑衅。

   这一故作天真的举动,竟意外的可爱,惹得众人噗呲一笑,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啊。

   “你别白日做梦了,瘦的跟个猴似的,也不拿镜子照照,哪里好看了。”庄允寒反唇相讥。

   “切,眼瞎了~”莫晚双手一摊,翻了个超大的白眼。

   秦风秦云心里又感叹了,少主说谎还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你要多加小心,雀影门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一定会派人再来的,你可要提防着点。”庄允涟不免担忧。

   “我自会小心的,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庄允寒冷冷一笑,一脸傲气,“还没问你们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风清谷出门当然是采药啦!”庄允涟回答得很是轻松。

   “采药?”庄允寒狐疑的看了看对面三人,莫晚内力深厚,自家二哥功夫当然不在话下,至于文朝轩,从先前轻松击杀雀影门杀手的身手看,虽不知底细,看肯定不弱,这三个放在江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现在三个一起出现,竟然只是为了采药,未免让人起疑。

   “真的是采药啦!”看到庄允寒的反应,庄允涟也是哭笑不得,真的只是采了一株鬼夜愁嘛。

   “什么药?”庄允寒问道。

   “这个…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庄允涟有点吞吐了,稍稍瞟了庄允寒周围一眼。

   庄允寒和秦风秦云自然是靠得住的,但还有两个镖师在场,庄允涟不便透露更多,庄允寒立马心领神会,也不再刨根问底。

   “那你们准备去哪儿?”庄允寒换了个话题。

   “去剑泽山庄与谷主汇合,此次谷主出门,当然要护卫周全,你们现在怎么打算?”

   “当然是回镖局交差。”

   “呵,回镖局?想得美,你害我家晚儿妹妹身负重伤,现在想一走了之啊。”一旁的文朝轩一脸不满,特地把重伤二字拖了个长音。

   “喔?那你想怎样?”庄允寒眼神凌厉,还没有谁能拦得住他的去路。

   “若不是我们在此,你的这几个随从怕是小命不保,连死在谁手里恐怕都不知道吧,嗯?”莫晚笑得一脸狡诈,望向庄允寒一行人,偏偏说得还有几分道理,风云等人默默低头表示认同,莫晚见他们不吭声,清了一下嗓门,继续说道:

   “你害我差点走火入魔,看在你二哥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但你总要表示一下补偿,对吧?”莫晚边说还边捂了捂自己胸口。

   风云一看这架势,这哪是不计较啊,这分明是要计较到底啊。

   “重点呢?”庄允寒倒想看看这丫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所以呢,你要是能把我安全护送到剑泽山庄,我们就算两清了,你意下如何?”莫晚眨着眼,笑嘻嘻看着庄允寒。

   “你活腻了吧。”庄允寒明显动怒了,他什么时候要听一个黄毛丫头的差遣。

   “哎唷,那就再加一点筹码,之前归还沙天霸被劫镖物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嗯?再说一遍?”莫晚夸张的把手拱在耳边做喇叭状,偏着头侧向庄允寒这边,一脸得意。

   这下秦风秦云彻底焉儿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当时确实是说欠莫晚一个人情,只是没想到要债要的这么快啊,二人顿时哑口无言,想帮少主也帮不上了,看着少主生气也无能为力。

   “你们武功高强,何须我护送?”庄允寒是恨的牙痒痒,偏偏又无反驳,之前还说再见到莫晚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没想到倒是自己又栽了个跟头。

   “三少爷以为我晚儿妹妹吐了一口血是闹着玩的吗?”文朝轩此时一脸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当然可以赶到,现在晚儿受伤了,需要调养,出不得半点差错,路上要再遇到个什么事,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我们只是求个保险,三少爷放心,只要到了剑泽山庄,我们绝不会再麻烦你,如果是按照贵镖局押镖的规矩,我们给银子也可以…”

   “朝轩,这样就见外了。”庄允涟连忙打断,对庄允寒说道,“允寒,反正你这边只是回去复命而已,让受伤的镖师先回去,你就同我们一起吧,一来我们兄弟也可以叙叙旧,二来就当是帮我们一个忙了,你看如何?”

   庄允寒见庄允涟一脸殷切,而莫晚说得确实是有道理,自己承诺在先,如果食言,岂不是自打自脸。

   “那就一言为定,到了剑泽山庄,大家各走各路,两清!”庄允寒痛快答应,其实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盘算,风清谷在江湖上风头正盛,偏偏对他们又不太了解,此行正好可以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决定好之后大家就地露宿,待第二天天亮,庄允寒让两位镖师先回镖局复命,自己带着秦风秦云随同莫晚一行人往剑泽山庄进发。

   经过一晚的休息之后莫晚脸色还是较差,文朝轩怕她支撑不住提出让莫晚和自己同乘一骑,被莫晚一口拒绝,仍旧自己骑马前行,额上微微渗出了汗。庄允寒看她身影单薄,倔强苦撑,想来自己那一撞还真是伤她不轻。

   “等到前面城镇,我们换辆马车吧!”庄允寒提议,看了莫晚一眼。

   “我正有此意,晚儿不宜骑马颠簸。”庄允涟表示赞同。

   风云二人惊掉了下巴,他们少主这是在关心人吗?还是个女人,这可是头一遭啊。感受到风云二人投来的炙热眼光,庄允寒脸一沉,别过头,冷声道:

   “我只是不想到时候有人说什么伤势加重了,要我负责之类的话。”

   “是是是,少主考虑得周到。”风云二人连忙点头,心里偷笑差点憋出内伤。

   第8章 迷雾

   一行人慢悠悠走了半日,找了个地方下马休息,吃点干粮歇会脚。莫晚咬了几口馒头,寻了个干净的地,坐下来开始运功给自己疗伤,文朝轩留意着周边情况,以防有人打扰。

   “二哥,风清谷现任谷主到底是谁?”

   庄允寒忍不住询问,顺便看了文朝轩一眼,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多年来风清谷对现任谷主闭口不提,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谁知文朝轩和庄允涟对他这个问题都没什么诧异之色。

   “当然是个大美人啦!”文朝轩倒是大方回答,饶有兴致的看着庄允寒,一脸贼笑。

   “怎么可能,听说是个男人,怎么变成美人了?忽悠我们。”秦风提出质疑,据找谷主看过病的人说,谷主虽然带着面具,但绝对是个男人。

   “到了剑泽山庄不就知道了嘛,不如你同我们一起去赴宴啊。”庄允涟哈哈大笑。

   “你是说风清谷谷主此次会以真面目示人?”庄允寒好奇了。

   “谷主本就没想着遮遮掩掩啊,实属无奈。”庄允涟拍拍庄允寒肩膀,满是一言难尽的味道。

   “这丫头什么来历?”庄允寒看向了莫晚,此时莫晚正在全神贯注疗伤,面色好了不少,整个人都娇艳起来。

   “别老丫头丫头的,晚儿可是风清谷总护卫,上上下下都听她调令呢。”文朝轩又抬杠了。

   “就凭她?”庄允寒确实是吃了一惊,莫晚看上去只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风清谷近年来在江湖上日渐壮大,看莫晚和文朝轩皆是初出茅庐的样子,竟然手握如此重权,实在难以相信。

   “你们出来采什么药?”庄允寒继续追问前一晚的话题。

   “鬼夜愁。”庄允涟这次毫无隐瞒,见庄允寒一头雾水,笑着摇摇头,“没听说过吧?一般人也用不着,一种比较罕见的药草。”

   “那二哥在风清谷做什么?”

   “我暂住在风清谷,总不能白住嘛,有时出来帮忙采药,主要是谷主不放心晚儿一个人出来,我们一起有个照应,大家都是朋友嘛。”庄允涟摸摸脑袋,笑得有点憨厚。

   正在说话间,莫晚已调息完毕,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吃下,整个人精神不少。

   “赶路吧!”莫晚服药后站起来拍拍灰尘,招呼大家继续上路。

   庄允涟和文朝轩二话不说默默跟上,庄允寒自然要跟着走,一路上,不免对莫晚那清瘦笔直的背影多看了两眼,这丫头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还不到傍晚,莫晚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镇,未免舟车劳顿,大家商议在镇上找客栈住下,顺便再买辆马车,好好休整一晚后再出发。

   一干人等刚踏进客栈,便吸引了大批目光,听到一片赞叹。这也难怪,他们个个都是人才出众,几人聚在一起风景实在太过耀眼。

   莫晚早已习以为常,文朝轩脸上抑不住自豪之色,还特意眨着桃花眼向周围看客抛了几个媚眼,当场就有一些女客欢呼惊叫了,庄允涟显得拘谨多了,连忙扯扯文朝轩的袖子,要他收敛一点,庄允寒俊脸如刀刻,看着文朝轩一副油腻的样子,一脸嫌弃。

   客栈里总共还剩下四间房,莫晚他们全要了,莫晚一间,秦风秦云一间,庄允寒一间,文朝轩和庄允涟一间。房间倒很是宽敞,安顿好之后,庄允涟和文朝轩去打听看哪里有马车,让庄允寒等人留下来照顾莫晚。

   庄允寒当然不会像文朝轩他们那样围着莫晚转,待莫晚回房之后,庄允寒他们也各自回房休息,反正大家的房间都是相连的,有什么动静的话照应起来也方便。

   正值傍晚时分,吃晚饭的人多了起来,吆喝声、划拳声、上下楼梯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热闹,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突然传出一道杯子打碎的声音,正在喝茶的庄允寒心下一紧,根据距离判断,声音是从莫晚房间方向传出来的。

   来不及多想,庄允寒赶到莫晚房前,一把推开,里面果然空荡荡,窗户还开着,庄允寒从窗户掠出去,上了屋顶,就见一个红黑相间的人影在远处飞奔,后面跟着一个娇俏的紫色身影,正是莫晚。

   庄允寒脚下发力,飞掠前行,不一会已追上莫晚,莫晚刚刚好转的脸色因为施展轻功又苍白了几分。

   “包袱,鬼夜愁在里面。”莫晚眼睛盯着前面的人影,对庄允寒喊道。

   庄允寒仔细一看,前面的人背着的正是莫晚一直带在身边的包袱,虽然不知道鬼夜愁是个什么东西,但要庄允涟三人出动寻找的药材,想来必然十分珍贵,可不能被一个小贼盗了去,再往前走,就到了密林丛生之处,想跑就更容易了。

   念及此,庄允寒脚下提速,剑声轻啸,直直朝盗贼刺去,前面的人听到背后风声,转身躲开剑身,肩膀的衣服还是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落在林间站定,庄允寒持剑拦住了去路,莫晚也趁这个空隙追了上来,捂着胸口一阵气喘。

   林中静寂,偷包袱之人身着半红半黑劲装,鹰钩鼻,眼睛闪着精光,嘴唇颜色略为发紫如同中毒,甚是奇怪,正一脸邪笑的望着庄允寒和莫晚。

   “老毒怪,把东西还给我!”莫晚厉声喝道。

   “嘿嘿,还给你?鬼夜愁又不是你家的,谁有本事谁拿,你挖我师父坟头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别吼得那么理直气壮。”

   听闻此言,庄允寒不禁看向莫晚,还真看不出她会干刨坟掘尸这种事,此刻莫晚注意力全在包袱上,看得出来是非常在意鬼夜愁。

   “挖了又怎样,你若执意跟我过不去,我可就不是挖坟这么简单了。”莫晚气势汹汹,说罢就要动手去抢。

   “哎,你再动一步,我就碎了它。”老毒怪见状在包袱里摸出一个用丝帕包着的小盒子捏在手里。

   莫晚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待在原地。

   “小美人儿,为了一株药草,何必如此拼命,你练火冥玄功差点走火入魔,我劝你还是好生修养吧,免得白白丢了性命。”老毒怪阴笑两声,故意拖长了声音,“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谁能施药冢之法呢,我师父的离魂散可不是这么好解的,哈哈哈…”

   “你…”莫晚被他一激,又不敢发作,生生忍下这一口气。

   旁边的庄允寒心思却转了好几个弯,火冥玄功?传说中早已失传的至阴至邪的武功心法,听说能修炼成功的也不超过三人,莫晚怎么会修炼如此危险的武功,那晚他误撞她练功,若她控制不住的话,那岂不是在场的人都很难脱身?看来老毒怪应该跟踪莫晚他们很久了。药冢之法又是什么,为何要说离魂散难解,莫非和苏倦离中毒有关?

   一时间百般思绪涌上心头乱成一团麻,莫晚身上笼罩的谜团太多,庄允寒一时之间想不出头绪,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庄允涟都在帮风清谷,眼下这局面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

   “嘻嘻,这株鬼夜愁我没收了,不然我不但饶不了你,还要把你那两个水嫩的同伙抓去试药。”老毒怪觉得自己捏到莫晚软肋,更加肆无忌惮。

   “呵,你当我是死的吗?”庄允寒轻蔑的笑了一声,目光森冷,声音魅惑,竟然说要抓他二哥去试药,岂不是自寻死路。

   “臭小子,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老夫对你不客气。”

   “这闲事我还真是管定了。”

   庄允寒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掠了过去,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老毒怪显然没有料到庄允寒武功如此厉害,以为只要牵制住了莫晚就万事大吉,眼见自己处于下风,寻了个空档,撒出一把黄色粉末。

   “小心!”身后传来莫晚的提示声。

   但已经晚了,庄允寒躲闪不及,还是吸入了一些,瞬间感觉头昏眼花,腿脚无力,眼前的老毒怪一下变成了两个,狞笑着朝他一掌劈过来,庄允寒想躲开,但身体已不听使唤。

   这时就看见莫晚冲过来挡在自己面前,老毒怪笑得更显阴森,一掌打在莫晚肩膀上,把人震得就要往后退。莫晚左手一扬,趁机在老毒怪脸上狠狠一挠,几道指甲血印就现了出来,一丝黑色的烟雾顺着伤口飘散开来瞬间没在空气里,右手顺势握住庄允寒的剑,斜斜的刺出去,正中老毒怪小腹,虽然力道不大,总算是伤到人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庄允寒就只感觉到莫晚替自己挨了一掌,然后跌入自己怀抱,手上的剑被人夺了,接着三个人都踉跄倒在地上。

   老毒怪倒地捂着脸一阵乱嚎,莫晚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挣扎着站起来,走到老毒怪身旁,在他身上摸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口用手扇了几下,小心翼翼闻了闻,确认没问题后赶快拿到庄允寒鼻子下晃了几圈,闻到瓶子内的气味,庄允寒顿觉神志清醒,四肢渐渐恢复力气。

   “怎么样,没事了吧?”莫晚举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试探他反应。

   “没事…”庄允寒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了莫晚嘴角的血,“你…”

   “快给我解药!解药!”

   没等庄允寒说完,旁边老毒怪一阵哀嚎声传来,庄允寒循声看去,此时老毒怪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打滚,被莫晚抓伤的半张脸已变成黑色,像是透不过气来。

   莫晚目光森森,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走到老毒怪身边蹲下,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以为只有你懂得用毒吗?”莫晚嘴角含笑,声音轻飘,此时听来却犹如地狱魔音。

   “求~求你,解药!”老毒怪瞳孔放大,嘴巴一张一合,艰难出声。

   “放心,我会让你解脱的。”莫晚笑了,只是笑得宛如罗刹,慢慢凑近老毒怪,朱唇轻启,“你知道什么叫剜心之痛吗?”

   老毒怪已没有机会回答,莫晚的匕首直直插入了他的胸口,却没有完全没入,老毒怪口中鲜血直流,痛苦不言而喻,手伸过来想抓住什么,已没有了力气。

   庄允寒看了看匕首插入的位置,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心脏下方位置,并不是一刀致命,老毒怪的眼中只有但求一死的乞求之色,但莫晚眼中只有折磨至上的狠辣。

   慢慢的,老毒怪的眼里已失去了希望,一丝决绝闪动,嘴巴紧闭,想咬舌自尽以求解脱。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莫晚早已洞悉他的想法,握着匕首的手一挑,稍微用力,直刺心脏。老毒怪的眼睛瞬间失了光彩,只有一片空洞,彻底见了阎王。

   庄允寒在一边看得心里不太舒服,若要杀人,给个痛快便是,刚刚的莫晚犹如行走于黑暗的恶魔,眼里只有杀戮,摧毁对手意志,视人命如无物,这样的莫晚,只是一具没有情感的空壳。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成为这样的人,明明之前见到的她,是狡猾的她,是冷漠的她,是替他挡了一掌的她,甚至是搞怪的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她,他不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

   莫晚见老毒怪断了气,捡起之前跌落在地的用丝帕包裹的小盒子,打开丝帕翻开盖子,一株通体白色的和兰花比较相似的草药静静躺在盒子里。莫晚脸上恢复了神采,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慎重的包好,又找回包裹放进去牢牢抱在怀里。

   “走吧!”

   莫晚收好东西,站起来就想走,还没迈开一步,头一晕,整个人又要倒下去,庄允寒眼疾手快,长手一伸,已将莫晚捞在怀里,见她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

   “药…”莫晚伸手指向脖子。

   庄允寒见她服过几次药,知道她指的是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当即一把扯下来倒出一粒喂她吃下,见效很快,不一会已气息平稳,挣扎着又要起身。

   “你这个样子,自己是没法回去的。”庄允寒稍一用力,莫晚又落入他怀中,不等她开口,已抱起她飞跃而起,庄允寒轻功一流,抱个人根本毫不费力。

   莫晚也不再挣扎,本来带伤赶路已感劳累,刚又挨了一掌,更显乏力,慢慢合上眼,竟睡了过去。

   庄允寒望着怀里的人儿,此时睡得如同孩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张素净的小脸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很是安心,风吹动长发,传来一丝淡淡的药草香。莫晚身子很轻,柔若无骨,仿佛没有重量,庄允寒抱着她,平稳前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吵醒了她。

   等他们回到客栈,庄允涟和文朝轩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秦风秦云在旁不知所措。见到庄允寒,赶忙迎上来。庄允寒一言不发,把莫晚放置在床上。文朝轩连忙过去探了一下莫晚的脉象,长长舒了一口气。

   “允寒,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一回来就见到晚儿房里碎了一个杯子,你们连个人影都没有。”庄允涟急得不得了。

   庄允寒只得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一遍。

   “这个该死的老毒怪,三年前就该宰了他的,都怪你,妇人之仁,留他一条狗命,这几年给咱下的绊子还少吗?武功不怎么样,毒心毒肺的由内到外都毒透了。”文朝轩听完,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转而对着庄允涟大声嚷,眼里火花四射。

   “我…”庄允涟无力辩驳。

   “这个老毒怪是什么人?”庄允寒问道。

   “这个人是苗疆制毒高手鬼婆的徒弟,当年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毒药离魂散就是他师父炼制的,三年前晚儿第一次出谷就挖了他师父的坟,从此结了梁子,大家都是用药之人,这几年老是想着跟我们抢东西。”庄允涟解释道。

   “苏倦离是不是没死?”庄允寒目光如炬,盯着文朝轩突然发问。

   第9章 遇袭

   听到这话,庄允涟明显愣住了,文朝轩反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你这是听谁说的?”庄允涟问道。

   看他这副表情,庄允寒就知道刚刚的猜想多半是对的。

   “那个老毒怪说,要是莫晚死了,就没人施药冢之法,解不了离魂散,风清谷除了苏倦离之外,难道还有别人需要解离魂散之毒吗?”

   庄允寒眼神幽幽望向躺在床上的人,转头对着庄允涟,“我虽然不懂什么叫药冢之法,但老毒怪既然能拿这药威胁到莫晚,想必这药是用来救命的,如果不是苏倦离,谁的命会这么值钱,能让堂堂风清谷总护卫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呢?”

   “这…可以这么说,不过…”庄允涟吞吞吐吐,不时拿眼睛瞟文朝轩,这也就等于承认苏倦离还活着这个事实。

   “不过什么?”庄允寒一拳打在桌子上,他讨厌被别人蒙在鼓里。

   “你凶什么,你对晚儿妹妹有多了解,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我们凭什么告诉你呀?”文朝轩见他朝庄允涟发火,顿时就来气儿了。

   “文朝轩,你想吵死我吗?”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

   “我就是要吵死…”文朝轩话说到一半噎住了,这声音不对啊,怎么是个女人,一转头,见莫晚不知何时已坐了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快躺着。”文朝轩满脸堆笑,忙不迭地凑过去把莫晚往床上按,“我的好妹妹呀,要是这么下去,谷主非杀了我不可,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跟你出来了,呜~”

   莫晚一把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怕以后不让你出谷玩啦?”

   “嘿嘿,当然是担心你啦。”

   “放心,我又不是瓷娃娃,死不了,歇个两天就好了。”

   莫晚见庄允寒也在,懒洋洋开口问道:“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啊!”

   庄允寒如实回答,忽然瞥见莫晚眼里一道精光闪过,感觉不太妙,果然下一刻,莫晚脸上就挂上了狐狸般贼兮兮的笑容。

   “庄少爷好像又欠我一个人情呢?”莫晚笑眯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庄允寒无语,虽然莫晚替自己挡了一掌,但也不想想,若不是自己赶过去,莫晚岂是挨一掌那么简单。

   “诶,你别想了,第一,我没让你跟着去;第二,我只是不宜跟人动手,不过要真动起手来那老毒怪绝对不是我的对手;第三,我是输是赢尚且未知,但是庄少爷可是已经中招了呢!”

   莫晚像是知道庄允寒心里在想什么,眨巴眼睛说了一大串理由,堵死了庄允寒的念头。

   庄允寒如同吃了只苍蝇,哽得难受,瞧见莫晚坐在床上,脸上还带有病奄之色,脑袋转的倒是挺快。

   庄允涟和文朝轩看得是一脸幸灾乐祸,莫晚可是不吃一点亏的主,庄允寒这次遇到硬茬了。秦风秦云在一旁也是爱莫能助,自从遇到了莫晚,自家主子就没占过上风,这就是命啊。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绷着脸谁也不说一句话。

   “哎呀,饿了,去吃饭吧!这救命之恩你就先欠着罢!”莫晚见庄允寒脸都绿了,伸了个懒腰,沾沾自喜,俨然一副救命恩人的架势。

   这样一说,众人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呢,文朝轩非常狗腿的把莫晚扶下楼,庄允涟好说歹说才把气鼓鼓的庄允寒哄了下去。

   一行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第二日赶路,已有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莫晚坐马车,文朝轩当车夫,其余人照例骑马。

   莫晚每天都会运功疗伤,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马车上躺着休息,再无它话,整个队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庄允寒骑马走在马车旁,有时有风吹过,卷起车窗帘子,正好可以看见莫晚蜷在车里,如同一只受伤的猫,双眼紧闭,一脸安详,全然没有杀老毒怪时的戾气。

   “二哥,她为什么修炼火冥玄功,不是失传好久了么?这么邪门的功夫,为什么要练?”庄允寒想起了老毒怪的话,问庄允涟。

   “你知道啦?这个,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从我认识她起,她就一直修炼火冥玄功,从没间断过。”庄允涟如实相告,转而把目光投向文朝轩,其实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文朝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望着前方,收起了平日里玩闹的做派,正色道:

   “若要有所求,必先有所失,我们自然有自己的理由,若是有机会,你们自然会知道,还请庄少爷不要向外宣扬,火冥玄功虽邪,但威力无边,江湖上觊觎的人大有人在,若是传出去什么风声,晚儿日后恐怕就不得清净了。”

   “如果苏倦离没死,那现在的谷主到底是谁,风清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需要如此隐藏。”庄允寒追问,他现在突然很想多了解一下莫晚。

   “吁!”文朝轩突然勒停了马车,瞪着庄允寒,胸中一口气似乎憋了很久,“我家谷主正是被所有人认为早就已经死掉的苏倦离,也就是晚儿最在乎的倦离哥哥,满意了?”

   庄允寒没想到文朝轩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始料未及,当即愣在那里,胸口有些烦躁,不是因为文朝轩的态度,也不是谁当了谷主,而是文朝轩那句“晚儿最在乎的倦离哥哥”。

   “看,告诉你和不告诉你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我风清谷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十几年前我们与世无争就当我们好欺负,现在可没那么容易。”文朝轩话里带刺,一吐为快。

   “朝轩,允寒不是这个意思。”庄允涟生怕他们两个再起什么争执,连忙在旁劝解。

   “呼~”文朝轩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没恶意,如果江湖注定是个你争我夺的地方的话,我风清谷一定要做强者,这样才不枉费晚儿这么多年的辛苦,我现在只是有些担心谷主的身体罢了,驾!”

   留下一串话,文朝轩马鞭一挥,兀自在前开路。

   “谷主身子弱,我们离谷也有一段时间了,难免担心,你别跟他计较。”庄允涟忙跟庄允寒解释。

   庄允寒心里的谜团更多了,解开一些,总会生出更多的谜,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问风清谷的事。

   如此赶了几日路,终于在剑泽山庄庄主大寿前一日的黄昏进了陵州,在城中住宿一晚,第二日便到剑泽山庄了。

   莫晚的伤经过几日静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进入城中,一片繁华,大家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文朝轩吵着要找最好的客栈住下,直接去了陵州最出名的客栈——栖凤楼。

   陵州是最繁华的地方之一,栖凤楼不仅是陵州最好的,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除了够大够豪华之外,做的东西也特别好吃,不仅如此,老板还提供歌舞表演以供宾客消遣,因此一年四季都客似云来。

   此地离剑泽山庄又近,很多江湖人士来往剑泽山庄多半选择在栖凤楼歇脚,去的晚了,有时连座位都没有。

   然而好巧不巧的,在客栈门口,庄允寒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庄允飞一行人正声势浩大的停在客栈门口,店小二乐呵呵的在帮忙牵马搬行李,庄允飞看到庄允寒明显吃了一惊,虽然那抹惊诧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庄允寒尽收眼底。

   “大哥!”

   两人正火花四射对视的时候,庄允涟响亮的声音冒了出来。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虽然庄允飞为人阴险奸诈,但见到自己毫无城府的亲弟弟,还是颇为高兴,一脸惊喜,但看到他和庄允寒在一起后,心中又有几分不悦,面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大哥这几年可好?”庄允涟飞身下马,一脸欢喜的跑到庄允飞面前。

   “好,好着呢,哈哈!”庄允飞用力拍拍庄允涟肩膀,斜眼看了庄允寒一眼,“二弟,你怎么和他一起出现了,他不是押镖去了吗?”

   “我们在半路碰到的,任务完成了,刚好顺路就一起走了,大哥这是要去剑泽山庄吗?”

   “对啊,剑泽山庄林庄主大寿,我天威镖局也在受邀宾客之列,镖局事务繁忙,爹就派我来了,你们呢?”庄允飞止不住的得意。

   “巧了,我们也是到剑泽山庄,不过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朋友?”听到这话,庄允飞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自己这二弟平日低调,最讨厌这些人情往来,怎么会主动凑这热闹,还扯上了庄允寒,什么朋友让他们这么给面子。

   如果庄允涟和庄允寒也去剑泽山庄的话,暂且撇开庄允涟不说,庄允寒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虽然鲜少露面,但庄允寒声名在外,威望可是一直在他之上,若是被他抢了风头,那自己作为天威镖局大少爷的脸面该往哪儿放呢。

   庄允飞不免将目光投向和庄允涟一起来的人,文朝轩正端坐在马车前面,庄允飞和他并不相识,马车内的人虽然没有露面,但庄允飞总感觉车内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见文朝轩面如冠玉,风流潇洒,非等闲之辈,坐在车里的人理论上应该身份比他更高,若是能拉拢一下,也是好的。想到这里,庄允飞面上堆笑,也就客气了不少。

   “二弟,你的朋友是?”庄允飞决定先一探虚实。

   “这位是风清谷的文朝轩,车里的…”庄允涟扭头看向马车,到现在莫晚都没有出来,不知莫晚是不是还在休息,怕吵到她。

   正在他踌躇的时候,帘子挑开了,莫晚支着脑袋露出了脸,只见肤白水嫩,美目流盼如一汪清水,一头乌发用发带束着,平添一股轻灵之气,年纪虽小,却容色绝丽,正噙着一抹笑,望着庄允飞。

   这一笑,庄允飞似是被勾了魂,直愣愣杵在原地,庄允寒见莫晚被庄允飞这么望着,心中极为不爽。

   “咳,这位是风清谷的莫晚姑娘。”庄允涟见庄允飞如此失态,连忙介绍,戳了他几下。

   “噢,哦哦,原来是风清谷的莫姑娘啊,幸会幸会。”庄允飞这时才缓过来,连忙寒暄。

   “大少爷,房间都安排好了…”

   就在此时,庄晓棠大步从客栈里走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庄允涟。

   “哎呀,二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这几年去哪儿了呀,老爷不知道有多挂念你。”庄晓棠满脸欢喜,连忙行礼。

   庄允涟离家数年,现在突然出现,庄晓棠差点老泪纵横,待平复下来看见庄允寒也在,又打了招呼。

   “棠叔,你别来无恙啊。”见庄晓棠如此,庄允涟激动之余也很愧疚。

   “我好着呢,好呀,都在一起了,回来的好呀!”庄晓棠抓着庄允涟的手,看到三兄弟都在,连连感慨,却也感到奇怪,”二少爷,你怎么和三少爷在一块呢,三少爷不是出门走镖去了么?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哦,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朋友,风清谷莫晚姑娘和文朝轩,我们是一起去剑泽山庄的。晚儿,朝轩,这便是我经常提起的我天威镖局大总管庄晓棠,棠叔。”庄允涟连忙相互介绍。

   “风清谷?”庄晓棠心情正是欢喜,但庄威的吩咐时刻铭记于心,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风清谷的人,听到庄允涟介绍,不免仔细打量莫晚和文朝轩一番。

   只见莫晚正神态悠闲的瞧着这一场重逢好戏,满脸精乖之气,文朝轩清新俊逸,神采飞扬,两人年纪轻轻,皆是品貌非凡。

   这一看不打紧,心中暗暗吃惊,风清谷果然是人才辈出,两人虽年纪尚轻,但自有一副从容不迫之风范,尤其是莫晚看上去年纪最幼,却如众星拱月般耀眼。

   莫晚收到庄晓棠探询的目光,毫无畏惧,大方迎上对方的视线,似乎早料到会遭打量,起身下车。

   “在下风清谷莫晚,见过庄总管,总听庄允涟提起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风采依旧!”莫晚微微欠身点头,声音如风铃过耳。

   “哪里哪里,莫姑娘客气。”庄晓棠不免谦虚一番。

   “好啦好啦,还是先进去住下,再慢慢叙旧吧,时间多着呢!”文朝轩已经等不及了。

   “是是是,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先进店,晚上我们再聊,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来来来,这边请…”

   “哎呀,我这店今儿个是招了什么菩萨啊,尽来些俊俏人呢,真让老娘开了眼了。”

   刚踏进店门,就听见一个娇媚的女声咯咯笑嚷,随着一阵香味袭来,一位风姿卓越的花衣女子就扭着腰肢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栖凤楼老板风小秋。

   第10章 栖凤楼

   虽然已是半老徐娘年纪,但因保养得宜,会打扮,风小秋仍旧风韵犹存,算得上美人一个,加上平日里言语豪放,性子爽烈,和往来江湖客很容易打成一片。

   因此即便风小秋不会武功,在江湖上还是挺吃得开,来住店吃饭的客人多少会给她几分薄面,因此在栖凤楼闹事打架这类事也比较少见。

   庄允寒他们刚一进店,风小秋就一脸热情的迎了上来,挨个围着转了一圈,嘴里啧啧赞叹:

   “哎哟,瞧瞧这群公子小姐,一个比一个标致呢,庄大少爷,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俊俏人呀,有空也替小店招几个来呀,我一定好好养在店里当活招牌。哟哟哟,瞧着这几位面生啊,想必是第一次来,一定包各位满意,哈哈哈….”

   风小秋一边打量一边还忍不住上手,在庄允涟和文朝轩肩上各摸了一把,庄允涟不自在的往旁边闪了下,文朝轩倒是笑嘻嘻的。

   眼看她就要对庄允寒下手,秦风秦云忙护在左右挡住风小秋,他们知道自家主子素来不喜与人接触。

   风小秋也不在意,转身一把就捉住了莫晚的手,好生抚了一会才舍得放开。

   这要是个男人早就没命了,看她是个女流之辈,也没恶意,莫晚也不计较,一脸淡定任由她打量。

   栖凤楼红火起来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儿,他们这一群人当中只有庄允飞每年去剑泽山庄都会在此处落脚,庄允寒等人都是第一次来。

   老板娘的热情是出了名的,此时庄允飞见她一直称赞庄允寒等人,憋了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听她问在哪儿弄的这些人,语气不悦的说道:“门口碰巧偶遇。“

   风小秋混迹闹市多年,察言观色是看家本领,见庄允飞不高兴,也不再问,高声朝店里喊道:“伙计们,把招子放亮点,贵客来了好生招待啊。“

   话音刚落,当下便有店伙计迎上来,热心带路。

   庄允飞一行人提前安排好了食宿,庄允寒和庄允涟婉拒了庄晓棠安排好的房间,和莫晚他们住在一起。

   晚上庄晓棠做东,请大家一起吃饭,说是难得团聚,要好好聊聊。

   “莫姑娘,风清谷谷主这几年一直隐居谷中,这次怎么突然赏脸出谷赴宴了?“

   酒过三巡之后,待大家开始热络,庄晓棠开始和莫晚攀谈起来。

   “风清谷以前长居一隅,置身江湖事外,近年来琐事比以前多了些,不可避免卷入是非之中,既然如此,还是多出来见见世面的好,以免闭门造车,最后倒成了井底之蛙。”莫晚手抚酒杯,眼光流转。

   “这么多年都未曾与谷主谋面,一直久仰大名,此行竟能得见真容,是老夫的荣幸,哈哈!“

   “庄总管客气了,我家谷主要是知道您这样抬举他,肯定高兴坏了,常听人提起庄总管的大名,到时见了面,希望我家谷主能和庄总管交个朋友,那再好不过了。“

   莫晚答得轻描淡写,庄晓棠的弦外之音她岂会不知,对方意在试探谷主是否会现真身罢了。

   “听说谷主一直以面具示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庄允飞望向莫晚,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

   “像庄大少爷这样的人,当然可以随意抛头露面,有些人的容貌总会给自己造成负担,还是低调的好,图个清净。”莫晚轻笑出声,眼里望不到底,一脸玩味的看着庄允飞。

   这样的回答,极大的满足了庄允飞的虚荣心,以为是在夸他相貌出众,不禁显了几分得意。

   席间庄晓棠还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其它问题,莫晚都是回答得滴水不漏,对于最关心的现任谷主到底是谁的问题,庄晓棠始终没问出口,反正明天就到了,到时自会见分晓,也不急于一时。

   “既然大家同路,二少爷和三少爷就随我们一同去剑泽山庄吧!“庄晓棠趁机提议,本来庄威心中的最佳人选就是庄允寒,如果能同去,是最好不过了。

   “往年都是我一个人去贺寿,今年一下冒出来三个,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天威镖局多闲呢!“庄允飞冷哼出声,心里此刻正恨得牙痒痒。

   本来以为找到雀影门出手能一举将庄允寒铲除,没想到人不但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还和风清谷攀上了交情,现在还冒出了个庄允涟,若是一同去剑泽山庄,自己的风头岂不是要被抢尽了。

   不管是谁,只要是妨碍他往上爬的,都是他的敌人。

   “这样也算是给足了剑泽山庄面子,想必林庄主会非常高兴的。“庄晓棠见势不对,忙从中调解。

   “怎么?是觉得我和二哥同去很失礼吗,还是在担心别的?“庄允寒的声音低沉,嘴角挂着一抹魅惑的笑容,挑衅的看着庄允飞。

   他当然知道庄允飞在担心什么,本来是不想去的,见到庄允飞这么紧张,还真是偏要去,看到庄允飞那铁青的脸,都觉得痛快。

   再说了,他现在突然想见见苏倦离到底是何方神圣了,一堆谜团还没解开呢。

   “庄允寒和庄允涟跟我们走。“

   莫晚的声音响起,此言一出,满桌静止,大家都目瞪口呆。

   这是莫晚第一次叫庄允寒的名字,而且是直呼姓名,庄允寒竟然也没生气,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凌乱。

   庄允寒不动声色的望向莫晚,正好迎上莫晚的目光,这丫头正一脸贼精的望着自己,反正也不想和庄允飞为伍,倒也趁了自己心意。

   “是啊,棠叔,我和允寒之前都说好和莫姑娘结伴同行的,此时变卦不太好。“庄允涟在旁边帮腔。

   “这…“

   “庄总管,我们贪恋路边风景,加上马车本身走得慢,看你们的马匹都膘肥体壮,想必脚程比我们快很多,就不和你们同行了,至于二少爷和三少爷,就跟我们一路吧,我们人少,路上正好解个闷。到时我们在剑泽山庄汇合,若是我家谷主比我们早到,您帮忙传个话,说我们随后就到。您看这样可好?“文朝轩见庄晓棠不放心,提出了建议。

   “如此也好。“庄晓棠不再坚持,只要两位少爷不会中途变卦,能去就行,早到晚到都没有关系,况且还是和风清谷同行,这对于天威镖局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家商定之后自然是气氛愉悦,推杯交盏不胜欢喜,除了庄允飞一个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杯子都差点被他捏碎了。

   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一阵丝竹之声响起,月上树梢,栖凤楼的歌舞表演开始了。

   能上台表演的姑娘,都是风小秋精挑细选来的,各个色艺双绝,而且她们只卖艺赚钱,绝不做皮肉生意,若客人有任何不轨之举,皆由风小秋摆平。

   在栖凤楼既有丰厚报酬,又不担心客人骚扰,因此每年都会有不少姑娘挤破了脑袋想在栖凤楼争得一席之地,能上台的都施尽本领,力图保住自己的饭碗。

   众人正在用餐,突然一阵敲门声,门打开,风小秋一身妖娆长裙立在门口,笑意盈盈说道:

   “我看今日来的贵客有的是头一次进店,特地来提醒一下,现在正在进行歌舞表演,各位若是不嫌吵的话,打开窗户便可欣赏了,倘若喜欢的话也可赏姑娘们几个水粉钱,也可以点曲,我先在这里替各位姑娘们谢谢大家多多捧场了,不打扰大家用餐了,告辞。“说罢款款退出,掩门而去。

   “早就听说栖凤楼歌舞一绝,我今天可得好好欣赏一下。”风小秋刚走,文朝轩就跳起来,要去打开窗户。

   栖凤楼的设计为了方便客人观赏,呈一个回字形,中间大厅宽敞无比,搭了舞台,楼上的房间都环绕大厅而建,窗户朝大厅开,走廊在外。不管在哪个房间,只要一开窗户便能看到舞台。

   窗户一开,一阵琴瑟之声便传了进来,琴声悠扬悦耳,如同晨间鸟鸣虫叫,令人心旷神怡,听得出来演奏之人想必也是个洁雅之士。

   循声望去,只见台中央端坐着一位白衣女子,素衣淡妆仍掩不住身上的高雅之气,一张干净的脸带着几分柔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底下不少客人都已听得痴痴如醉。

   “这姑娘的琴艺虽然不及我家谷主,但也算得上一绝了,栖凤楼还真是个好地方。”文朝辉支好窗户回到桌边,笑嘻嘻说道。

   “伶心姑娘是这栖凤楼琴艺最好的,而且人也长得美,因此很多人都会慕名前来听她弹上一曲。”庄允飞见他们之前没来过,特地给莫晚等人讲解。

   一来套一下近乎,二来也在庄允寒面前显出自己有见识。

   庄允寒不置可否,兀自喝酒,并未理会庄允飞。

   琴声奏罢,底下响起满堂喝彩,伶心起身欠身致谢,只见酒客纷纷把碎银子丢向台上一个盒子里,旁边专门有小厮清点数目,不一会便听见小厮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伶心姑娘得到打赏共计一百三十五两。”

   底下又是一阵喝彩,栖凤楼的规矩,每当有人上台表演,都会在台上搁置一个箱子,客人可以随意往里面丢打赏,一来热闹一下气氛,二来也增加一些收入。

   打赏来的钱,四成给表演者,六成归栖凤楼所有,当场清点报数,当天打烊时将赏金分给各位姑娘。

   这也是众多姑娘们想进栖凤楼表演的原因,往来江湖客出手阔绰,而且又无打骂剥削之苦,着实比流落在外要强得多。

   正当伶心准备退场的时候,莫晚一声不吭的丢了几锭银子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箱子里。

   小厮激动喊道:“伶心姑娘又得赏银一百两…”

   全场一阵骚动,伶心抬起头望着窗口想看是谁出手这么大方,只见莫晚倚在窗边笑容灿烂朝底下挥了挥手。

   伶心一看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绝色美人,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报以微笑,施施然走下台。

   “打赏的都是大老爷们儿,莫姑娘这样,不怕别人误会吗?“庄允飞问道。

   “刚才不是说一绝吗?人家弹得很辛苦的,你们光听不给钱吗?“莫晚转头,瞪大了一双眼睛,一脸无辜状。

   “咳咳,都是些客人喝多了起哄热闹罢了,贸贸然打赏稍显轻浮了些,我们天威镖局素来稳重,这种事甚少参与。“一听到莫晚说光听不给钱,庄晓棠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们规矩真多。”莫晚翻了个白眼,望向一言不发的庄允寒,“庄允寒,你觉得刚才伶心姑娘的琴艺如何呀?”

   “尚可入耳。”庄允寒慢慢吐出一句评价。

   听闻此言,莫晚一脸没花冤枉钱的得意神态,轻哼一声转头又去瞅外面的表演,这一副表情甚是可爱,看得庄允寒心神一荡。

   后面几个节目皆是赢得满堂彩,莫晚又陆陆续续丢了好几锭银子下去,加起来打赏了好几百两了,文朝轩也凑热闹,跟着赏了几百两。

   庄允飞身为庄家大少爷当然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囊中羞涩,也跟着丢了不少银子下去,这样一闹起来,其它房间的客人和大厅的酒客都纷纷起哄,跟着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撒出去,比起平常可是多了好几千两。

   风小秋自然是笑的嘴都合不上了,特地跑到莫晚他们房间,千恩万谢的,把饭钱也免了,又吩咐下人沏了上好的茶,端了各式茶点,让莫晚他们坐下来好好欣赏。

   就这样边吃边聊边欣赏节目,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加上有文朝轩这个活宝,大家兴致都很高。

   到了最后,底下突然响起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莫晚探头看了一眼,表演者还未上台,但底下的人个个都兴奋不已,问道:“这是怎么了?”

   庄允飞颇为得意的解释道:“马上就是栖凤楼的压轴节目了,清心姑娘的歌舞那可是冠绝天下,不少人就是专门冲着清心姑娘来的,你们有眼福了。“

   “哦?那肯定是个大美人了,我得好好看看!“莫晚双眼放光,一脸期待的巴巴望着楼下,和那些垂涎欲滴的男人无异。

   庄允寒不觉好笑,想要看美人,莫晚这丫头自己照照镜子不就得了吗,念头刚起,话就被庄允涟抢先说了出来。

   “晚儿啊,再美想必也是美不过你的,你这急不可耐的样子让别人瞧见了,也不怕人笑话。”

   文朝轩一边探头探脑一边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晚儿自己很少照镜子的,专看别人,看得最多的就是我家谷主美人儿了,啧啧啧。”

   “风清谷谷主是位女子?”庄晓棠一脸疑惑,一本正经的问文朝轩。

   听到这话,文朝轩口里的茶水没忍住,噗呲一下全喷了出来,“哈哈,当然不是啦,我家谷主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汉…”

   满房间都是文朝轩爽朗的笑声,被扰到的莫晚回头剜了他一眼,文朝轩立马乖乖闭嘴,挤到莫晚旁边狗腿的笑笑,一同观赏最后的压轴节目。

   庄允寒见文朝轩完全是看莫晚脸色行事,不免对莫晚的好奇又加重了几分。

   要知道,文朝轩可是文笑游的儿子,而文笑游又是风清子三位徒弟之一。

   风清子一生只收了三位徒弟,大徒弟苏轻玄资质最好,是继任风清谷主之位的最佳人选,奈何十七年前苏倦离被人毒害后就消失匿迹,二徒弟钱朗月从未露过面,三徒弟就是文笑游了。

   苏倦离出事之后,风清谷的大小事务都是风清子做主,文笑游负责处理,风清子去世之后,对外就是文笑游全权做主了,但他并不是谷主。

   按理说文朝轩在风清谷的地位那是相当高,怎么会乖乖听命于一个小丫头,莫非这丫头大有来历?

   想到这里,庄允寒看莫晚的眼神又深沉了几分。

   第11章 送你个人情

   窗外鼓声阵阵传入房内,众人的吵闹声都消失了,各个张大了嘴巴欣赏台上的舞蹈。

   台上一位红衣女子正翩翩起舞,随着鼓点旋转,身轻如鹅毛,感觉一掌可托,衣袖带风,如行云流水。

   一转身,一张脸清丽脱俗,带着一副孤芳自赏的气质。

   舞台旁边各类乐师正卖力演奏,曲子时而婉转柔美,时而洒脱激昂,红衣女子的舞姿也随之变化。

   冠绝天下的说法确实不假,难怪有人专门赶来也只为看清心一舞。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清心也一曲舞罢,满场轰动,叫好声一阵接一阵,当然里面不乏很多垂涎贪婪的目光。

   清心躬身行礼,打赏的银两如雪花一般纷纷丢进旁边的箱子里,溅出了不少撒在台上。

   “清心姑娘应该跳累了吧,下来陪我们喝一杯如何呀?”台下有人冲着清心大喊,言语轻佻。

   这句话正中很多人下怀,不少人一起跟着附和起来。

   “不好意思各位客官,小女子只献艺不陪酒,怕是不能从命了。”清心开口推脱。

   底下的人一听到声音,脸上的猥琐之意更浓,吵着要清心下来喝酒,不乏有很多跑江湖的,有今朝无明日,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此时看到美人儿,哪会轻易放过。

   “这,这不会打起来吧?”庄允涟表示担忧。

   “庄大少爷方才如此夸赞这位清心姑娘,此情此景,就没想英雄救美么?“莫晚笑着对庄允飞说道。

   “只不过是个卖艺女子罢了,这种事在栖凤楼又不稀奇,本少爷想帮也是帮不过来。“庄允飞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

   “呵,有意思。“莫晚轻呲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刚刚庄允飞在欣赏舞蹈时那一脸垂涎之色可是被她尽收眼底。

   莫晚也不再多话,手一抬,几锭银子已飞了出去,稳稳落在打赏箱里,接连扔了三次,哐当三声,成功让全场静了下来。

   “天威镖局三少爷庄允寒赏给清心姑娘五百两,多谢姑娘刚才的精彩演出。“莫晚声音清脆,一字一顿,回响整个大厅。

   “咳咳…”听到莫晚的话,庄允寒被口中的茶水呛了一下,一张脸黑得快成炭了,“你要多管闲事自己下去,拉我下水做什么?”

   莫晚故作无辜,“哎呀,你们天威镖局的名号还是很管用的,我刚刚可是问过你们家大少爷了,人家不管这点小事,你二哥又不在江湖混的,唬不住人,当然只能你出马了呀,嘿嘿,这等英雄救美的差事岂能错过,那清心姑娘当真是色艺双绝的女子,啧啧啧,你还得感谢我呢,银子还是我出的呢!”

   听完此言,庄允寒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好像是莫晚送了个大人情给他,他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底下的人听到庄允寒的名字,突然一下都安静了下来,庄允寒在江湖上的名号无人不知,此时亮明身份,怕是有意护着清心。

   若再有人继续纠缠不休,岂不是和庄允寒过不去,一时之间大家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见到这群人的反应,庄允飞握着茶杯的手又暗暗加了力道,自己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气没处撒。

   台上的清心见无人再缠她,连忙想下台,还没走几步,突然一道掌风扫过来,清心站立不稳,直接倒下了台,眼看就要落地,被捞进了一个满身酒气的怀抱。

   酒客当中有个人喝多了,没听清刚刚在说什么,只是见美人想走,按捺不住,直接抢人。

   此人一看就是个粗俗的武夫,抓住清心,正一脸淫笑,双手不安分起来。

   清心被吓得大喊救命,拼命挣扎却毫无效果。其它人一看有人不怕死,纷纷哄闹起来,把刚刚的顾虑抛之脑后,不能让一个人占尽便宜,趁着混乱,都想一亲芳泽。

   但哄闹也只片刻,须臾之间,人群又静了下来,像见了鬼似的纷纷弹开,中间只有刚刚那个抓住清心的武夫和清心。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大堂,叫喊者正是清心。

   只见她惊恐的挣脱了禁锢,坐在地上倒退了好几步就再也动不了了,浑身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而那个武夫并无半点反应,整个人斜着缓缓倒了下去,仰面朝天,仔细一看,面色发紫,七窍流血,脸上还保持着猥琐之态,竟是死了。

   这一下是彻底寂静了,庄允寒也忍不住好奇的坐到窗边张望,却发现莫晚已从窗户跳了下去,轻飘落地,一抬手,一件披风缓缓落下,盖到了清心的身上。

   风小秋接到消息赶过来,见此情形心中已猜到发生了什么,忙命人把清心扶下去,却也不出面圆场,静静看莫晚到底搞什么名堂。

   整个大堂的人都看着地上的尸体,看样子必是中毒无疑,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用的什么毒,什么时候动的手。

   楼上的客人也纷纷挤到窗前凑热闹,目光全聚在飞身而下落在尸体旁边的莫晚身上。

   只见莫晚如看蝼蚁一般看着尸体,慢悠悠围着转了一圈,语带轻笑:

   “听闻清心姑娘舞艺一绝,今日得见,着实令人赞叹,在座的各位喝彩就好,竟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传出去很光彩吗?若是真对清心姑娘做出什么不轨之举,恐怕各位就再也欣赏不到这么好看的舞蹈了。庄允寒,你说对吗?”

   末了,莫晚忽然头一歪,直直望向楼上窗户,正对上庄允寒的眼睛,庄允寒不知她的用意,没有吭声。

   底下众人看到庄允寒真的在场,心中也是一惊,想想真是后怕,若再跑慢点,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敢…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和寒少是什么关系?”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出口。

   天威镖局有三位少爷,为了方便区分,都习惯将庄允寒称为寒少。

   莫晚回过头冷冷一笑,眼神瞬变,睥睨众人,铿锵出声:“风清谷莫晚。“

   话语一出,满堂皆惊,最前面的一拨人下意识往后稍退了一小步。

   江湖上都知道风清谷这些年我行我素,和他们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无论是对内防卫,还是对外追敌,无一失手。

   风清谷做事高调,但人却很低调的,以致于在坊间越传越神秘,眼下突然现身,大家不免震惊。

   而且天威镖局和风清谷两大势力在一起,这任谁也不敢放肆,纷纷赔罪。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寒少和莫姑娘在此落脚,扰了二位的雅兴,实在该死,希望两位大人大量,不要与我等计较,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啊,再也不敢了….“众人连忙附议。

   “呵~“莫晚冷哼一声,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要是再犯,诺?榜样在这里,还不赶快收拾?“

   在旁边观察多时的风小秋听到这话,一挥手,几个伙计连忙上前,麻利将尸体抬走处置。

   莫晚也不多话,径自又回到二楼,不一会,楼下又恢复了原来热闹欢腾的样子,刚刚的一幕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刚刚那人是你杀的?“刚一回房,庄允寒就开口发问。

   若论用毒当今世上谁也比不过风清谷,只是莫晚人在二楼,底下的人片刻就中毒而亡,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很奇怪吗?“莫晚反问道。

   “莫姑娘好功夫,风清谷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庄晓棠对莫晚由衷的赞叹。

   之前见她如同泼水一般丢赏钱,以为她只是年幼,没见过什么热闹场面,现在看来,当真是深藏不露。

   “下毒这种事本就不光彩,只是此人活着实在多余,懒得浪费气力罢了,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了,庄前辈谬赞,对了,庄允寒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庄允寒眸光一闪,说道:“是你自己要送人情的,我可没说要。”

   “唔,也对。”听到庄允寒的话,莫晚并没有反驳,只是低头毫不在意的轻声附和一下,一副就当她自己没说过的样子。

   本以为她绝对会和自己争辩一番,突然来这么大个转变,庄允寒心里不知怎么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极不舒服。

   “莫姑娘在吗?”正当气氛安静之际,响起了叩门声,是风小秋的声音。

   “进来。”莫晚应声,口气霸道,仿佛不是住在人家客栈,倒是像在自家一样。

   门被推开,风小秋一脸堆笑踏步进来。

   “哎呀,真是有眼无珠,我就说谁家能有这么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呢,原来是寒少和风清谷的莫姑娘大驾光临,枉我风小秋自称江湖中人,真是瞎了眼了,多有怠慢,今儿个真是多谢二位出手相助,不然真不知怎么收场才好,清心姑娘受了惊吓,现在还走不了路呢,我代她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为表诚意,大家这次所有的食宿费用全免了,有什么需要寒少和莫姑娘尽管吩咐就是,还希望能和二位交个朋友。“

   庄允寒冷声说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莫姑娘,我也没帮什么忙。“

   刚刚莫晚在楼下的举动确实是白白送了个人情给庄允寒,把庄允飞气的脸都白了,虽然他不明白莫晚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也没坏处。

   此时风小秋上门感谢,庄允寒不惯受人恩惠,自然不会居功。

   风小秋听闻哈哈大笑:“哈哈,都是一样的,寒少威名远播,肯光临我这栖凤楼就是给了莫大的面子,既然和莫姑娘同行,那大家都是朋友,何须客气!“

   “风老板当真要交朋友?“莫晚面含笑意,眼里却又冒出了算计的精光。

   “当真!莫姑娘只管吩咐。”风小秋出了名的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不过这句话绝对是肺腑之言。

   莫晚起身,径自朝外走去,“风老板麻烦借一步说话,文朝轩,走!大家都散了吧…”

   话音未落,人已步出门外,再也没有回头,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那我就先告辞了。”风小秋竟也不恼,依旧笑笑对众人示意一下,款款走出,随着莫晚而去。

   “那啥,我先走了,大家早点休息哈!”,文朝轩急忙打了声招呼,追出门去。

   房里就只剩下天威镖局庄家三兄弟,空气一阵凝结。

   “三少爷,这莫姑娘来日不可限量呀。”庄晓棠望着庄允寒,满是期冀。

   这莫晚只不过刚到栖凤楼吃了顿饭的功夫,就已经让风小秋心悦诚服,着实厉害,刚刚送庄允寒人情,莫不是在示好。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跟他们认识没几天,尚无交情,这得问二哥。”

   庄允寒知道庄晓棠的意思,若是有用的势力,结交一下对天威镖局是好的,但现在他心里根本就没底,也是一知半解。

   屋内的人不约而同望向了庄允涟。

   “二弟,你堂堂天威镖局二少爷,这几年竟然在风清谷受人差使,不觉得丢人吗?是我们天威镖局容不下你还是怎样,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庄家颜面何在?“庄允飞一脸怒气。

   “是啊,二少爷,你一走就是这几年,连个信都不给我们,老爷很挂念你的,风清谷难道比家里还好吗?”庄晓棠也开始发问了。

   “我在外就是图个轻松自在,镖局的事情我一向不擅长的,有幸认识晚儿他们,交到了很好的朋友,这些年我过得很好,迟点我会回去探望爹的,你们不要担心。”庄允涟连忙解释。

   “风清谷这几年势力渐长,此次谷主竟然受邀赴宴,二少爷,这谷主究竟是哪位?是苏轻玄吗?”庄晓棠终于有机会问了。

   庄允涟面露难色,似乎不想透露,但到了明天全天下的人怕是都会知道,现在说出来也是无妨,思考再三终于说道:“现任风清谷谷主不是苏轻玄,而是他的儿子苏倦离。”

   “什么!”听到前半句,庄晓棠还不以为然,听完后半句,惊得手里的茶盖都掉到了桌上,“你说什么,苏倦离没死?”

   “对啊,苏倦离没死,虽然身体不好,但确实是活着,还当了谷主。”庄允涟早就知道他们会是这种反应。

   “莫晚呢?和苏倦离是什么关系?文朝轩都听命于她,想必来头不小。”庄允寒问道。

   “我虽然这几年都在风清谷,但是有些事我也不能打听的,毕竟我是个外人,晚儿一直随谷主住在内谷,外人不得入内,说是和朝轩一同长大的,情同手足,谷主对她甚是疼爱,无人提及她的身世。“庄允涟说的倒是实话。

   “我看我们三少爷对那小丫头很感兴趣嘛,刚刚人家白送那么大个人情还不要,现在又专门打听,怎么,知道那丫头手握重权,看上人家了?“庄允飞满脸不屑。

   庄允寒冷笑:“要真是这样,庄大少爷你岂不是很着急了?“

   “你…“庄允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要真是这样,有风清谷的帮忙,庄允寒那真是如虎添翼,这是庄允飞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下武林怕是要变天了呀…”庄晓棠摇摇头,猛然感叹道。

   听到这话,庄允寒望了望莫晚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思索。

   第12章 初见

   “少爷,这庄允寒命够硬的…”

   深夜,庄允飞正怒火中烧的在房间饮酒,贴身随从站立一旁,话还没说完,就被庄允飞制止了。

   “隔墙有耳。”庄允飞怒气又增一分。

   “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随从连忙压低声音认错。

   “哼,庄允寒,你这颗眼中钉,我迟早会拔的…”

   庄允飞一脸愤恨,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满脸阴鸷。

   翌日,庄晓棠比庄允寒他们先出发,临别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快点赶上去。

   稍晚的时候,庄允寒一行人在客栈门口整装待发,文朝轩一个人把行李全搬上马车,独独缺了莫晚。

   “晚儿呢?”庄允涟问道。

   “今天要见到谷主了,晚儿妹妹当然要打扮一番啦,免得到时候谷主又唠唠叨叨。”文朝轩坐上马车,呵欠连天的答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庄允寒感觉自己的心微微刺了一下。

   “就你话多。”莫晚嗔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众人一扭头,犹如被人施了定身术。

   只见莫晚已换上了一身宽袖纱裙,白色的抹胸裙上用银色丝线绣着朵朵绽放的兰花,延伸到裙摆,一根白色纱带束紧细腰,身段玲珑,更显飘逸,外披一件白纱衣,轻曼如雾却极有垂感,举手投足间纱裙轻摇,有波光流动之感,如同月光流华倾泻一地。

   三千发丝披散于肩上,垂至腰际,只将额前头发用一个叶子形状的冰蓝色发簪别于脑后,再无其它发饰,耳旁垂着花骨朵流苏耳环,脖子上挂着的仍是那个装着药的小巧玉葫芦,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款式精致银色手镯,犹如藤蔓缠绕于手腕之上。

   今天莫晚略施粉黛,宛如跌入尘世的仙女,自带一种不可侵犯的圣洁光辉,笑时又妩媚入骨,蚀人心魂。

   “哎哟,我的妹妹,你这样可使不得~”文朝轩一声长长的娇呼,扑过去用一块帕子遮了莫晚的脸,”快上车,待会把人家门口给堵了。”

   文朝轩一边说一边把莫晚往车里推,他这滑稽模样倒是把庄允涟逗乐了,庄允寒看得一时移不开眼睛,风云二人直接是张大了嘴巴,就差流口水了。

   眼看客栈里的人都纷纷挤出来一睹美人风采,文朝轩鞭子一挥,手一摆,喊道:

   “我去城外等你们…”

   说罢,马车直接扬长而去,扬起一丝尘土。

   “走吧!”庄允涟不禁噗呲一笑,招呼庄允寒跟上。

   “二哥,她如此打扮真的是为了见苏倦离吗?”庄允寒眼里掩下一丝落寞。

   “啊?是啊,谷主一向喜欢晚儿打扮的像姑娘家一样。”庄允涟有点楞。

   庄允寒一言未发,垂了眼帘,策马朝马车前行的方向狂奔而去。

   “哎,等等我,驾!”庄允涟忙在后面喊,和风云二人匆匆追了上去。

   每年到了庄主寿辰,剑泽山庄都会热闹非凡,全山庄上下都忙着招呼前来贺寿的宾客,生怕有任何怠慢。

   白天就开始迎客,晚上的晚宴是重头戏,第二天宾客开始散去,如此已是几十年的惯例,今年也不例外,此时整个剑泽山庄都沉浸在热闹欢腾当中。

   林子昶一早就换上了一件用上等丝绸裁剪而成的茶褐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祥云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棕色锦带,上面坠着一块通透的翡翠玉佩,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

   为了和夫君相称,林夫人也特地找人量身定做了一身杏黄色精美长裙,云鬓高耸,点缀珠钗,虽年华已去,但风韵犹在,整个人都显得无比贵气。

   这是一年一次向大家彰显剑泽山庄气势的最好时机,两夫妻当然是事事追求完美。

   “素素呢?”

   在两人巡查宴会准备事宜的时候,林子昶还不见他心爱的宝贝女儿,开口问林夫人。

   “放心吧,在宴会开始前,她一定会回来的,这丫头一定是在外婆家玩得耽误了些时间。”林夫人温柔回话,笑意盈盈。

   “但愿吧!你就是太宠她了,才这么胆大妄为。”

   “不要赖我,到底是谁宠她多一点?”林夫人打趣道。

   两夫妻相视一笑,浓情蜜意尽在眼里,羡煞旁人。

   郊外,一辆豪华宽敞的马车正缓缓前行,双马并驾齐驱走得优哉游哉,赶马之人连鞭子都懒得挥一下,只控制着方向,似乎并不急着赶路。

   车前坐着两个人,持缰绳之人身穿一袭赤黑长衫,身上无任何装饰,头发只随意绑了几缕容易垂到眼前遮挡视线的束到脑后,一张寒意深沉的脸,剑眉斜飞,眼神锐利,透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而坐在他旁边的人则一副放荡不羁之姿,长眉若柳,薄唇微微勾起,含着一抹坏笑,身穿一件绯红长袍,头发梳了个时兴的发式,一束头发飘在脸旁,整个人透着一丝妖冶。

   两人并排坐,一个如万里冰封,一个如春花烂漫,当真是吸引人的目光。

   正在马车徐徐前行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一个女子焦急的喊声。

   “让开,快让开,都给我闪开…”

   穿绯红长袍的男子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一匹白马奔着他们冲过来,马背上趴着个绿衣女子,一边抓紧缰绳,一边大喊前面的人让开。

   那匹白马速度快得不正常,像是发了狂,横冲直撞。

   白马后面还有十几个彪形大汉骑马一路直追,中间夹着一辆精美的马车,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小姐小心之类的话。

   红衣男子挑了挑唇,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看向旁边的人,慢条斯理开口:

   “笔丘啊,后面那匹马好像惊着了,小心别撞上了!”

   “杀!”旁边被唤作笔丘的男子,目不斜视,口中只沉沉的吐出一个字。

   “哦?那是杀马呀,还是杀人呀?”红衣男子眯了眼,饶有兴致的问道。

   旁边之人没有作答,停了马车,一个翻身,旋起一阵风,人已到了车顶,面凝如冰,看向后方。

   后面那匹发狂的马离马车只有几丈之遥,笔丘俯冲下车,一把拎起绿衣女子扔出去,一脚踢在马脖子上,借着力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跟头,稳稳落地。

   被他扔出去的女子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哎哟一声,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而那匹白马也和主人一样摔了个大跟头,发出一阵嘶叫。

   跟着的十几匹马和一辆马车赶上来,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粉色衣服的丫鬟,呼天抢地的一边叫着小姐,一边跑去扶绿衣女子起来,剩下的十几人则抽出佩剑,将前面的马车团团围住。

   红衣男子早已下车,漫不经心望着把他们围住的人,一脸坏笑,前面被他称为笔丘的人,则是毫无表情,直直站在那里。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快起来,哪里疼?”丫鬟满脸慌张。

   “哎哟,我浑身都疼。”摔在地上的女子一阵叫唤,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就是他摔的我!”绿衣女子刚站起来,直接用手指着站在她面前的笔丘,一脸怒气。

   这时才看清,绿衣女子长着一张艳丽的脸,一双大眼睛此刻瞪得圆滚滚,小巧的鼻子沾了点灰,再配上一张微翘的红唇,十足的大美人,只是精美的绿纱裙都弄脏了,头发也凌乱不已,整个人显得狼狈又好笑。

   而美人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也不免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怒气,修长的手指直指笔丘,撅着嘴巴。

   “敢伤本小姐,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绿衣女子一声令下,周围十几号人便要动手,一直在旁看热闹的红衣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绿衣女子气愤难当。

   “小姐恐怕是搞错了吧,明明是笔丘救了你一命,怎么反过来倒打一耙呢?只是我这位兄弟不懂得怜香惜玉罢了,换做是我,就会牢牢抱着小姐,稳稳落地,怎么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姑娘摔着呢,啧啧啧,真是根木头。”

   红衣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故意揶揄叫笔丘的男子,一脸的不怀好意。

   “你…“

   绿衣女子被他这番话说得更加羞愤难当,众目睽睽之下若是真的被陌生男子抱住落马,自己清誉何在,气得手指都抖起来了。

   “大胆狂徒,剑泽山庄大小姐你们也敢欺负,活腻了吧!“旁边的丫鬟高声助威。

   “你是林芊素?“

   这回开口的是被唤作笔丘的男子,总算是正眼看了绿衣女子一次,依然面无表情。

   “哼,怕了吧,正是我家小姐。“

   丫鬟见他们听说过小姐芳名,不禁骄傲起来。

   这个绿衣女子正是急忙赶回剑泽山庄的林芊素,自己一时贪快,弃掉马车,挑了一匹最好的马,哪知道马匹中途受惊发狂一路狂奔,林芊素吓得只有紧紧趴在马背上以防止自己跌落在地,这才有了前面那一出。

   林芊素见对面之人知道自己名号,也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毕竟自己可是被奉为江湖第一美女,声名远播。

   “既然知道是本小姐,还不快快认错。”林芊素挺起胸脯,双手别在身后,像个骄傲的公主。

   “林姑娘…”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前面的马车中传来,悦耳动听,车内竟然还有人,围住马车的十几个人被这声音一惊,剑尖纷纷指向马车。

   “姑娘的马受惊发狂,笔丘也是出手相助防止姑娘受伤,不过让姑娘跌了跟头确实是他处事不妥,烦请姑娘看在笔丘出发点是善意的份上,就原谅他罢。”车内人说得慢悠悠。

   “你是谁?”林芊素只听到声音,不觉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产生了好奇。

   “在下风清谷谷主,苏倦离…”

   “苏苏倦离…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周围十几个护卫都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议论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芊素如同五雷轰顶,直接楞在了原地,接着急冲冲的就要往车上爬,被笔丘伸臂拦住。

   “你胡说,倦离哥哥十七年前就中毒身亡了,怎么可能是风清谷谷主。”林芊素一边极力想推开纹丝不动的笔丘,一边冲着车内嚷,“除非我亲眼看看,你给我让开,若是被我知道你是个冒牌货,饶不了你。”

   笔丘一皱眉,手臂一振,林芊素就弹了出去,被丫鬟扶住。

   “倦离哥哥,我是素素呀,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林芊素急眼了,不死心,又扑了上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提小时候的事…”红衣男子收起了笑容。

   “墨风,无妨。”苏倦离叹了一口气。

   “倦离哥哥,你们这是要去我家吧,正好同路,一起走啊!”

   林芊素很是开心,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盯着马车。

   “你这么吵,谁要跟你同路。”墨风抗议。

   “你们伤了我的马,我现在没马骑了,还害我摔了一跤,这账还没算呢,你们马车那么大,再多几个人都装得下,反正都是要去我家的,对不对呀?倦离哥哥…”

   林芊素双眼扑闪,无惧笔丘脸上的杀气,提高了嗓门朝着车里喊。

   良久,车里都没有声音,大家杵在原地,终于又是一声漫漫叹息。

   “也罢,让她上来吧!”

   林芊素朝笔丘翻了个胜利的白眼,一把推开他,欢天喜地的掀开帘子爬上车。

   车内很宽敞,布置的舒适极了,林芊素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里面放置了一张软塌,一个人正半卧在塌上,身穿一袭宽松蓝袍,一半头发用一个白玉发冠束在头顶,另一半披垂于身后,脸上戴着个金色面具。

   一进马车,就好像有一股令人安静的神奇魔力,林芊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笔丘、墨风,走吧!”

   苏倦离话音落下,马车又缓缓踏步前行。

   “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护卫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丫鬟急得直嚷嚷,众人这才纷纷跟上前面这辆马车。

   对于苏倦离,林芊素从小没少听爷爷及父亲提起,只知道十七年前应该是在剑泽山庄中毒,无药可解,那时她才刚学会走路,毫无印象。

   现在突然见到,倒不知说些什么,听说风清谷谷主一直以金色面具示人,如此看来,传闻倒是不假。

   不过虽然戴着面具,林芊素还是感受到了苏倦离那温和的目光,心情一下也缓和了下来。

   “坐吧。”苏倦离伸手指了指塌前的软凳。

   “你真的是倦离哥哥?”林芊素依言坐下,小心翼翼的打量苏倦离。

   “有必要冒充吗?上次见你,你连走路都不利索,现在倒出落得这么水灵了,我听说你现在可是被称为武林第一美人,现在一见,还真是不假。”

   苏倦离被她拘谨的样子逗笑了,而林芊素则被苏倦离这番话弄得耳根通红,羞答答低了头,心里乐开了花。

   “倦离哥哥,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听爹说,你小时候长得可讨人喜欢了,可惜我不记得了。”

   平常林芊素机灵可爱,现在见了苏倦离,觉得莫名的亲切,出奇的乖巧。

   “我之前一直戴着这个面具见人的呀,现在若是不戴,我怕别人不认得我,到时说我冒充怎么办?”苏倦离笑意盈盈,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这一笑,就算只看得到半张脸,也是美的,林芊素看呆了,好想知道这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脸。

   听出了苏倦离话里的弦外之音,想起自己刚才在车外喊的话,林芊素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给你作证,我说是就是。”想了一会,林芊素挺直了腰板,撅着嘴鼓着腮帮,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这一可爱模样又引得苏倦离轻笑出声,他这一笑,林芊素顿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

   苏倦离小时候是见过林芊素几次的,只是当时林芊素年幼,现在完全不记得了,若是苏倦离没有中毒,说不定两个人会是很好的朋友。

   想到这里,林芊素说话也就不拘束了。

   “倦离哥哥,人们都说你早就死了,既然好好的,怎么一直都不出来呢?”

   林芊素望着苏倦离,问的很小心,在他面前,似乎说话都怕大声。

   “师祖医术高明,保住了我的命,这些年一直在谷中养病,不方便走动。”

   苏倦离语气平淡,眼光望向窗外,风吹进来,撩起他的黑发,整个人飘逸起来,此时天气暖和,苏倦离仍旧卧在软塌上,身盖薄毯,整个人清瘦得很。

   虽只是一语带过,目睹此景,想起传说中身中离魂散之毒的惨状,这么多年,苏倦离不知受了何种煎熬,林芊素心里微微一疼。

   “倦离哥哥,你可以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林芊素言语试探,一脸期待的望着苏倦离,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我长什么样子重要吗?”苏倦离回头,直盯着林芊素。

   这样被他一看,林芊素倒紧张起来了,全然没了平时的娇纵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当…当然重要啦,你都看了我的样子,也应该让我看看你的呀,礼尚往来嘛。”

   说到最后,越来越没底气,渐渐低头小声嘀咕。

   “可是我没要求看你….”

   苏倦离很无奈,言下之意很明显,我本就不想看你,所以也没义务给你看。

   林芊素听着却愈发激起了她的好奇,况且她堂堂剑泽山庄大小姐,到哪儿都是受人巴结,什么时候碰过钉子。

   当下脑袋转了几个圈,眼睛咕噜四周瞟,忽然手指窗外,惊呼道:“呀,有蝴蝶诶!”

   苏倦离听闻此言,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林芊素露出得逞的笑容,猫着腰趁机用手一扯,苏倦离的面具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她摘了下来。

   一张让她终身难忘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第13章 惊为天人

   林芊素刚刚确实是想象过这张脸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完美。

   一张清瘦白皙的脸,线条如塑,剑眉英挺,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剪开了漫天星光,鼻梁高挺,如樱花般优美的薄唇微翘,发如墨倾,发丝随着蓝色宽袍飞舞,俊如神明,神态自若,眉间透着一股沉毅之风。

   林芊素脑海里只有一个字,美!自己这武林第一美人倒是相形见绌了。

   被人摘下面具,苏倦离连姿势都没换一下,卧在塌上用手支着脑袋,眼睛还瞄着窗外,侧颜迷人,似乎早预料到有这一出。

   徐徐回头,见林芊素还望着自己,这样四目相对,林芊素的眼睛更挪不开了。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似是磕到了一块石头,林芊素站立不稳,一个趔蹶就朝前扑去,不偏不倚落入了苏倦离的怀抱,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林姑娘,你没事吧!”

   头顶响起苏倦离的声音,林芊素一抬头,一张放大的盛世美颜就这样在她眼前,不禁心如鹿撞,脸蛋发烫,慌忙起身坐好,眼睛却再也不敢看苏倦离了。

   “还…还给你!”林芊素垂着眼,把面具丢给苏倦离,紧张的舌头有些打结。

   “呵,还给我,以后也用不着了。”苏倦离手抚面具,呢喃自语。

   “你不戴了?”林芊素问道。

   “没必要戴了,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好奇,那我岂不是很忙,弄花了我的脸可就不好了。”苏倦离眼角染了笑意,声音轻柔。

   林芊素又一次看痴了。

   “你看什么?”苏倦离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一脸好奇的问道。

   “没…没什么。”林芊素又慌得低了头,脸颊绯红,不安的扯了扯衣角,”这车走好慢啊。”

   想了半天,林芊素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转移话题。

   “我受不得颠簸,放心好了,都算好了路程,会按时到的。”苏倦离安慰她。

   “哦。”

   林芊素应了一声,在旁边乖的像只猫,苏倦离也不再逗她了,自顾拿起一本书看起来,专注认真。林芊素就这样偷瞄着,忽然希望这马车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到终点的时候。

   还没到剑泽山庄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宾客已陆陆续续到来,各门各派少则几人,多则十余人,林子昶与夫人亲自在门口迎客,一边拱手感谢,一边焦急张望,自己的心肝宝贝素素还没回来。

   “天威镖局到!”

   随着家丁一声响亮的吆喝,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庄允飞昂首跨于马上,一脸傲气,庄晓棠等十几人在后跟随,因为是镖局的缘故,显得威严十足,底下一片赞叹,庄允飞脸上不免得意。

   到了门口下马,林子昶已迎到跟前。

   “祝林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恭喜恭喜!”庄允飞连忙贺喜。

   “哎呀,是庄大少爷啊,真是一年未见,风采更胜从前呀,庄总管也来了,那我真是不胜荣幸,哈哈!”

   庄晓棠在旁边微笑示意,顺便示意随从献上寿礼。

   “庄主哪里话,能参加庄主寿辰才是晚辈的荣幸。”

   林子昶的一番话让庄允飞非常受用,但在众人眼前,难免要假意谦让一番。

   “哈哈,来来来,快请进,路上劳顿,先去稍作休息。”

   林子昶连忙招呼,天威镖局实力雄厚,在江湖上地位卓然,可不能怠慢。

   “庄主,且慢!”庄晓棠拱手。

   “庄总管还有何事呀?”林子昶不解。

   “我天威镖局二少爷和三少爷此次有一同前来,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会比我们稍晚一点,还请庄主见谅。”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早听闻天威镖局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可惜一直无缘照会,没想到此次给了我剑泽山庄天大的面子,竟然能够请到三位公子一同光临寒舍,我一定会吩咐下人好生安排,绝不怠慢,哈哈哈…”

   林子昶听到这个消息双眼放光,喜笑颜开,天威镖局三位公子皆人才出众,其中以庄允寒名声最为响亮,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干,都在两位兄长之上,虽为庶出幼子,却极受天威镖局大当家庄威的宠爱。

   听说只要他愿意,庄威就会让他做下一任当家人,绝对是乘龙快婿的上好人选。

   见到林子昶如此开心,庄允飞脸上一阵阴沉,却也要按捺住,客套了几句直接走进山庄,拳头捏的啪啪作响。

   眼看宾客越来越多,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没出现,林子昶夫妇也有点着急了。

   就在此时,远处有一辆熟悉的马车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十几个劲装护卫,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山庄的人。

   林子昶夫妇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待车停在门前,从车上下来的却只有丫鬟采荷,不见林芊素人影。

   “采荷,小姐呢?”林夫人发问。

   “小姐和风清谷谷主在后面呢!”采荷赶忙汇报情况。

   “风清谷谷主?你们见着了?”林子昶听她这么一说,连忙问道。

   “对啊,路上遇到了。”

   “那你看清什么样了吗?可有告知姓甚名谁?”林子昶异常紧张。

   “人我没看到,在车里呢,小姐上去了,名字嘛,好像叫苏…苏什么?”采荷刚刚一激动就忘了,使劲回忆。

   “苏轻玄?”林子昶尝试着提示她。

   “不对不对,苏…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苏-倦-离!”采荷终于记起来了,雀跃不已。

   “苏倦离?他没死?”林子昶倒吸了一口冷气。

   门口聚集了不少宾客,采荷的话都听到了,立马炸锅了,本应十七年前就该中毒身亡的苏倦离,竟然没死,还当上了风清谷谷主,这简直不可思议。

   那苏轻玄呢,为何不露面,风清谷这七年来竟然全掌握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一时间议论四起,知道苏倦离马上就到,大家也不进去山庄了,纷纷站在门口凑热闹,想看看传说中神秘的风清谷谷主到底长什么样。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朝山庄驶来,车前坐了两个人,一黑一红,很是醒目。

   “老爷、夫人,就是他们,小姐就在车上。”

   采荷眼尖,连忙嚷着把马车指给林子昶夫妇看,周围看热闹的人骚动起来,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

   等马车走近了,只看到前面两个人,并无其它随从,墨风和笔丘端坐于马车之上,笔丘手持缰绳,身上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墨风气质雍容,含笑颠倒众生,两人一现身就引来阵阵赞叹。

   “爹、娘。”

   车刚停稳,帘子就被撩开了,出来的是剑泽山庄大小姐林芊素,一张脸艳丽无双,见到林子昶夫妇甜甜的叫了一声,飞奔到跟前。

   “素素啊,你可算回来了…”

   林子昶见到爱女心情舒畅,迟疑的望向马车上的笔丘和墨风,都过去了十七年,如果苏倦离尚在人世的话,还真的认不出,他不知道哪一个是苏倦离。

   “倦离哥哥,到了!”林芊素冲着车里喊。

   显然是车里有人,林子昶暗自吃惊,笔丘和墨风两人皆是出众之人,竟然只是护卫而已,那身为谷主,该是什么样的人。

   笔丘和墨风下车站立车旁,一双修长的手撩开了帘子,苏倦离露出了头,那是一张让女人都会自惭形秽的脸,起身下车,一袭蓝袍,宛若天神。

   三个人站在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就是风清谷谷主?”

   “苏倦离?他不是死了吗,怎么活生生的?”

   “好帅啊…”

   “啧啧,真不愧是风清谷,出来的人都那么出类拔萃。”

   周围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声不绝于耳。

   “风清谷谷主苏倦离恭祝林庄主福如东海,松鹤长春。”苏倦离移步上前,微微颔首,末了抬起头,”林伯父,别来无恙…”

   苏倦离站在那里,身体单薄,笑容如三月春风,自有一副从容不迫的气度,丝毫不在意周围注视的目光,眉目之间那一抹超然出尘的神态倒是和苏轻玄极其相似。

   “你…你是苏贤侄?你不是…”林子昶有点恍惚。

   “我风清谷一向治病救人,能救别人的命,更能救自己的。”苏倦离知他心中所想。

   “那令尊和令堂…”

   “爹娘已在几年前先后过世了。”

   “什么?苏兄和月浓竟然…”

   林子昶脸上难掩震惊和悲伤,苏倦离神色淡然,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眼底一片清明。

   “林伯父不必过于伤感,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所幸爹娘走时并无遗憾,也算有所安慰了,今日是林伯父寿辰,这些往事就不要再提了。”苏倦离见林子昶面色动容,出言宽慰。

   “对对对,我们叔侄十几年未见,要聊的话还有很多呢,待会儿慢慢详谈,快进去先休息一下。”

   门口已挤满了人,叙旧还有后面大把时间,先要安排好这满门宾客。

   林子昶把苏倦离迎了进去,安排了最好的客房给苏倦离先行休息,又奉上了精致茶点,待为上宾。

   林芊素看着苏倦离进房之后才欢欢喜喜的去梳洗打扮,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她可不能失礼。

   想起苏倦离,不禁甜笑出声,忍不住哼了几句小曲,弄得丫头莫名其妙,小姐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吧。

   天色渐晚,宾客都要准备去参加宴会了,可庄晓棠却一脸愁容,因为庄允寒和庄允涟还没现身,按照正常速度,他们应该早到了,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急得在屋里踱来踱去,旁边的庄允飞暗自窃喜,这两个人不来最好,省得自己麻烦。

   另边厢,苏倦离从到了之后实际上没有休息过,过来寒暄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无非是想过来一探虚实。

   风清谷一向不求人,都是别人需要风清谷帮忙,过来显示一下友好总归没有坏处。

   人来了一拨又一波,苏倦离都是客客气气,其中不乏一些当年在老庄主寿宴上见过苏倦离的江湖长辈。

   面对这些需要唤醒久远记忆的寒暄,苏倦离一律以小时候年幼,事情都记不住了为由搪塞过去了。

   笔丘不太喜欢这种场面,寒着一张脸在旁边冷冷注视,墨风倒是喜欢热闹,帮苏倦离挡完一批又一批人,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有空坐下来喝口茶,比赶路还累。

   “谷主,晚儿他们还没到。”

   笔丘说话了,这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放心吧,晚儿那丫头一定会到的。”墨风笑得一脸妖冶,随手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嗯,好吃。”

   “晚儿已经收到我的信了,肯定会按时出现的,不然早就通知我们了。”说到晚儿,苏倦离满脸柔和。

   被夜幕笼罩的剑泽山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林子昶吩咐下人在山庄各个角落都挂上了红灯笼,以显示喜庆热闹。

   宴会在剑泽山庄的宽阔庭院露天举行,晚宴开始前,宾客陆陆续续到达庭院,每位宾客有一个单独的小桌子用来盛放食物和美酒。

   主家桌子置于庭前,宾客桌子分置两列,各家代表每人一桌,主要随行人员在各自主子后面一字排开,一同列席。

   偌大的庭院坐的满满当当,鼓乐升平,好不热闹。

   天威镖局和风清谷被视为贵宾,位置分别在两列第一位,紧挨着主家食桌。

   苏倦离出场的时候仍旧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主仆三人似乎习以为常,神色自若的走到桌前坐下,苏倦离坐在前面,旁边给文朝轩和莫晚留了位置,后面并排放着两张桌子,笔丘和墨风各坐一桌。

   对面并排放着三张桌子,第一张坐着庄允飞,旁边两张仍旧空着,后面一排才坐着庄晓棠和随行护卫,这是庄晓棠提前给两位少爷预留的位置。

   庄晓棠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在位置上不停的朝大门口张望,他可是打了包票二少和三少一定会到的。

   现在宴会马上要开始了,两个人都不见人影,望向对面,正瞅见苏倦离投来友善的目光,望着自己略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庄晓棠忙收起焦虑,点头示意,看到苏倦离身旁的空位,想必也是预留的,不过苏倦离正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丝毫没有一点担心。

   两位少爷是和风清谷同路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心里也略微安定了些。

   而庄允飞见苏倦离竟然忽视他这个大少爷直接和庄晓棠打招呼,心中极为不爽,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苏倦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看都只是个略懂医术的绣花枕头,空有一副皮囊,但坐在其身后的笔丘和墨风两个看上去都是颇有实力的样子,未探清底细,还是先稍安勿躁。

   这些年风清谷在江湖上风头正盛,肯定是有原因的,若真有这么厉害,能为自己所用,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想起庄允寒竟然早他一步和风清谷搭上了关系,庄允飞心里就一阵窝火,据探子回报,庄允寒也是被雀影门围剿的时候和他们撞上的,若不是他们,庄允寒见了阎王也说不定。

   庄允飞坐在那里沉思,越想越气,一个人闷闷的喝起酒来。

   不一会儿,林子昶夫妇到场了,一脸容光焕发,众宾客起身又是一阵恭贺。

   一年一度的夜幕大戏正式开启了。

   第14章 摸底

   “哈哈,大家太客气了,坐坐,都快请入座。”林子昶见大家起身,连忙招呼。

   待众人落座,林子昶端起了酒杯,高声说道:“承蒙各位武林同仁抬爱,这么多年一直给我剑泽山庄几分薄面,对于大家的到来,林某不胜感激,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脖,一饮而尽。

   “好!”众人纷纷附和喝彩。

   “今晚高兴,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一醉方休。为表示感谢,小女素素特地为大家抚琴一曲助兴。”

   “好…”此话一出,底下的欢呼声更胜。

   林芊素不但是剑泽山庄的大小姐,亦是武林第一美人,想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可林芊素一直对众多追求者毫不动心,早已到待嫁年龄,却还没定下亲事。

   每年剑泽山庄的寿宴是林子昶为爱女寻觅良缘的好时机,都会让林芊素出来一展才艺。

   正在众人叫好之际,林芊素已怀抱古琴,缓缓走出。

   脸上妆容精致,发鬓高耸,步摇簪别添风情,如同画中人一般,此时换了一件粉色纱裙,勾勒出玲珑身材,一步一生烟,顾盼流连,姿态高贵,肤白胜雪,当真是国色天香。

   宾客席上的各路青年才俊眼中掩不住爱慕之色,林芊素走到庭前停下,刚好在庄允飞和苏倦离中间。

   庄允飞早已看得心神荡漾,可林芊素连往他这边望都没望一眼,头一直望向苏倦离,那女儿家羞态一览无遗,反观苏倦离倒和平常无异,面对林芊素的目光,只礼貌性回以微笑。

   “女儿恭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林芊素声如银铃,沁人心脾。

   “好,多谢乖女儿。”林子昶感觉脸上有光,甚是开心。

   林芊素坐定,玉手抚琴,幽幽琴声响起,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曲调灵透柔和,身为武林第一美人,林芊素凭的可不单单是美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众人皆陶醉在琴声之中,林芊素一边抚琴,眼神不断瞟向苏倦离,可苏倦离只顾品茶,和她再无眼神交流。

   坐在后面的墨风见此情景,不由得摇头叹息,看来谷主又要渡一个桃花劫了。

   一曲奏罢,四周寂静,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满堂喝彩。

   林芊素优雅起身,走到爹娘身旁坐下。

   “报!”

   正当林子昶准备开口称赞之时,一声嘹亮的叫声响起,家丁匆匆跑到庭前。

   “启禀庄主,门外有贵客到,天威镖局三少爷庄允寒,二少爷庄允涟,还有风清谷莫晚姑娘和文朝轩公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迎进来。”林子昶倏地一下站起来。

   “是。”

   宾客又一阵躁动,庄允寒虽然名声响亮,但一向不会在这种场合露面,庄允涟一直低调,不管江湖事,今天竟然能集齐天威镖局三位少爷,实属罕见,都想见识一下。

   庄晓棠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在大家议论的时候,莫晚一行人已走了进来,刚一出现便听到了宾客惊呼。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之前惊艳于林芊素的容貌当中还没回过神来,现在又看到了莫晚和庄允寒。

   莫晚一袭白纱,长发披垂,似仙女下凡,鼻梁高挺,眼神傲然,如果林芊素是人间璀璨的烟火,那莫晚就如天上星辰,光辉耀眼却又遥不可及,旁边的庄允寒一身玄黑,暗纹镶边平添贵气,五官轮廓分明,冷峻如冰,眼眸深邃,邪魅张狂,整个人透着一股霸道的强者之气。

   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一个如月光般皎洁清冷,一个如黑夜流水般沉静动人,无比般配。

   后面的庄允涟和林朝轩一个儒雅淡然,一个清新俊逸,也是各有千秋,这一行人说不出的养眼,再加上之前苏倦离那逆天的容颜,相比之下,林芊素倒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庄允飞心里的火已烧到了五脏六腑,之前听莫晚说风清谷主因容貌问题以面具遮脸,不像庄允飞那般可以随意露面,庄允飞还只当是赞美,沾沾自喜,今天见了苏倦离,才知道莫晚简直是对他赤裸裸的讽刺。

   林芊素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自从莫晚一进门,苏倦离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笑意盈盈,满眼温柔,她好想自己也能得到那样的凝视。

   而莫晚本来一脸傲然,在见到苏倦离那一瞬间,眼里如同炸开了漫天烟花,嘴角含笑,万种风情尽在眉眼之间。

   这一幕正好落入了庄允寒眼里,眼底波澜略起,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一行人缓缓的在宾客面前走过,走到哪里,众人目光便跟随到哪里。

   “天威镖局恭祝林庄主福寿安康!”待走到主家桌前,庄允涟抱拳,朗声祝贺。

   “风清谷恭祝林庄主万寿无疆!”文朝轩亦跟着抱拳,气势十足,这种话莫晚是绝对不屑于说的,只能他代劳了。

   “早就听闻庄二公子和寒少天资卓绝,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神交已久,今日得以相见,实属荣幸,贵客呀,快请入座,苏贤侄,这两位…”

   林子昶将目光投向苏倦离,庄允涟和庄允寒一眼就可以区分,但是莫晚和文朝轩都是第一次露面,尚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朝轩是我文笑游师叔的独子,晚儿是我风清谷总护卫。“苏倦离介绍道。

   “喔,原来是文兄的公子啊,幸会幸会,莫姑娘年纪轻轻便担此大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两位快请坐。“

   林子昶万万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会是风清谷总护卫,刚刚看的有点愣,莫晚眉间那抹清冷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奚月浓,但很快这些情绪就收了起来,招呼他们入座。

   庄晓棠连忙示意庄允涟和庄允寒二人的位置,看到庄允飞那张阴沉的脸,庄允寒嘴角勾起一抹妖孽坏笑,慢慢走到桌前坐下。

   “晚儿,过来。”

   苏倦离一脸温柔,示意莫晚过去坐他旁边,莫晚一见到他,笑的如同小孩般甘甜,过去乖乖坐下,文朝轩欢快的和笔丘和墨风打了个招呼,也坐了下来。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苏倦离和莫晚关系不一般,虽未做举止亲密之事,但这两人眉目间的情意根本都藏不住。

   对面的庄允寒冷冷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林芊素脸上明显挂满失落,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想起之前苏倦离夸她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号实至名归,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在敷衍她,亏她还满心欢喜,自己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林芊素的这些情绪,都被一旁的林子昶看在了眼里。

   “林庄主,今天既然有贵客临门,加上大家又那么高兴,不如增加一些节目助助兴如何?”

   席间一位灰衣老者站起来提议,声如洪钟,正是七侠门掌门。

   “哦?朱掌门有何高见?”林子昶问道。

   “今日大家难得欢聚一堂,都同属武林儿女,各门各派正好相互切磋指点一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嘛!”

   此言一出,众人附和一片。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借着这个机会展示本门实力,也趁机摸摸其它门派的底,来参加寿宴的都是本门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代表了各自门派的脸面。

   说是相互切磋,实际上各派都暗自较劲。

   “要是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依朱掌门的,想要切磋的侠士可以向在座的任意门派挑战,点到为止,不要伤人,输者罚酒三杯如何?”

   林子昶见大家兴致高涨,也有意促成,一来可以对各门实力有个大概了解,二来可以发现实力强劲之人,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要紧的,三来风清谷和庄允寒都是第一次来,想向他们挑战的肯定大有人在,刚好有热闹可以看。

   听到规则,宾客都兴奋不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既然是我提议的,那本门先来,砚长,你出来,看想要哪位高人指点。”

   朱掌门也是豪情万丈,随着他的点名,一名身穿天青色劲装的青年走了出来,相貌不凡,看样子是七侠门的得意弟子,朱掌门嘴里说着求高人指点,可眼里满是自豪,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那请问这位小兄弟,你想和哪位过招呢?”林子昶发问。

   “在下素闻风清谷高手如云,卧虎藏龙,今日想领教一二!”砚长抱拳朗声说道。

   此言正中众人下怀,大家各怀心思等着看好戏,苏倦离依旧悠闲喝着茶,仿佛没事儿人一般。

   莫晚托着腮,眨巴双眼,望着这个叫砚长的青年,那是猎手看到猎物的眼神,冷笑出声:“刀剑无眼,又说不得伤人,叫我们如何切磋?很是为难呢!”

   “你们谷主都没说话,你一个丫头片子插什么嘴。”朱掌门见莫晚一介女流,说话口气不善,发怒了。

   “我不会武功,比武过招这种事,晚儿全权做主,晚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苏倦离缓缓开口,一脸宠溺的望着莫晚。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纷纷对苏倦离侧目,不会武功竟然也能坐稳谷主之位,风清谷当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掐指算来苏倦离应该才二十三岁,却已当了七年谷主,这莫晚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光景,已经手握全谷护卫大权,要知道传说风清谷上下也是几百号人,怎会乖乖听命于这两个年轻人的。

   “那…依莫姑娘的意思?”林子昶迟疑。

   “我风清谷不想向任何人讨教,若要我风清谷迎战,可以呀,看在林庄主大寿的份上,我保证不要人命,哪位执意要向我风清谷讨教的,请认真考虑清楚,后果自负。”莫晚缓缓扫视全场一周,盛气逼人,任谁都感受到了莫晚周身腾起的压迫之意。

   庄允寒想起了莫晚杀老毒怪的样子,那是一种嗜血的杀意,不禁皱起了眉头。

   “既然比武,难免有伤,在下心甘情愿,依然选择挑战风清谷,谁伤着谁那还不一定呢。”砚长被莫晚一激,倒生出了几分斗志,此时若临阵退缩,岂不是让大家笑话。

   “好!够胆量,你希望谁出来应战?”

   莫晚手一拍桌子,颇有几分豪迈,笑意盈盈的望着砚长,这一笑当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砚长一下红了脸,慌忙转移了视线,看了看苏倦离他们这几桌,打量了好几圈,最后用手一指。

   “就是他!”

   他手指的方向,正朝着嘴里塞满肉的文朝轩。

   这样被人点名道姓,文朝轩瞪大了一双桃花眼,一脸无辜,恋恋不舍的咽下肉,抹抹嘴走了出来。

   苏倦离一脸淡定,笔丘仍旧是面无表情,墨风笑眯眯一脸活该你倒霉的嘴脸,反倒是庄允涟担心得一直注视着文朝轩。

   “怎么?你怕他会输?”庄允寒见二哥满脸担心,不禁问他。

   “没…没这回事,他肯定会赢的。”庄允涟不知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急急否认,脸微微红了。

   “为什么是我?“文朝轩双手叉腰,气鼓鼓,活脱脱像只小白兔,正在享受好酒好肉的时候被人叫出来打打杀杀的,他很不乐意。

   除了苏倦离之外,其它四人当中就文朝轩看上去好欺负一些,赢的胜算应该大一些,柿子当然要选软的捏。

   当然这些话大家心知肚明,不会摆在明面上说,这样被文朝轩一问,砚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呛道:“挑哪个随我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亮兵器吧!“

   “杀鸡焉用牛刀,小爷我用手都可以拍死你。”文朝轩见对方还敢挑衅,火气也上来了。

   砚长不再多话,直接挥剑过来,剑法没有花招却十分实用,文朝轩此时神色凛然,双脚迈开,在离剑尖还有约三尺距离的时候,文朝轩突然就蹿了出去,快得只看得到人影。

   在场的宾客发出一声惊叹,没想到文朝轩看上去清秀,轻功如此之好。

   还没惊叹完,就听见咔嚓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砚长已摔倒在地,捏着自己握剑的手哀叫,那手臂明显从肘部已经脱臼了。

   而文朝轩早已弹开老远站定,笑眯眯冲着莫晚,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高下立现,没想到会这么快分出胜负,在场的人都没看清文朝轩是怎么出的手。

   朱掌门见自己得意弟子被人一招制服,脸上挂不住,恨铁不成钢的捶了一下桌子,气得牙痒,示意手下去把人扶下来,免得丢人现眼。

   “等等!”

   庄允涟站了起来,走到砚长身前蹲下,略微查看了一下,手扶着他脱臼的手臂,又一声咔嚓,已将骨头归位了。

   “可以了,你动一下看看。”

   砚长依言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果然无大碍了,喜不自禁,看到是庄允涟亲自动手为他治疗,受宠若惊。

   “多谢庄二少爷!”

   砚长连忙道谢,自己站起来,灰溜溜的回到自己座位。

   “还有哪位好汉要继续挑战的?”林子昶清了清嗓,转移了大家注意力。

   底下之人都和同门窃窃私语,看是否要出战。

   “乌帮帮主萧炎前来讨教!”

   突然一记洪亮的声音,席间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的中年男子,体格健壮,手持一根皮鞭。

   “在下久闻天威镖局寒少武艺高强,今日难得相见,想趁机讨教一二,不知寒少意下如何?”

   第15章 佛隐草

   不等林子昶发问,萧炎已报上自己的挑战对象。

   庄允寒早想到有人会找到自己头上,只是没料到这么快,那萧炎倒是坦荡之人,说得一脸真诚。

   “这…”林子昶看向庄允寒,等他应答。

   在场的基本都是年年来赴宴,对彼此实力起码有个底,但庄允寒和风清谷一干人等,却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又久负盛名,自然是众矢之的。

   “讨教不敢当,萧帮主想和晚辈切磋,那是我的荣幸。”庄允寒手里把玩着酒杯,眼神深邃,别有一副慵懒风情。

   说罢拿起自己的佩剑走出。

   大家都很是期待的,萧炎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为人豪爽,朋友也多,颇有一些地位,而庄允寒的实力一直流传于江湖,却很少有人亲眼目睹。

   林子昶心里也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若庄允寒真如外界传闻那样厉害,自己也可趁机示好一番。

   “萧帮主,请!”庄允寒执剑站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炎大吼一声,手里粗黑的皮鞭直接呼啸而出,声音荡开,让人耳朵一阵不舒服,庄允寒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其实萧炎的鞭法也仰仗了一点蛮力,而庄允寒则剑法灵动,配上那潇洒身姿,惹得场上不少女客纷纷犯了花痴。

   之前庄允寒跟莫晚动过手,莫晚对他的剑法还是略知一二,他此时并未使用自家剑法,却明显占据了上风。

   庄允寒无心恋战,也不想让萧炎输得太惨,瞅了个空档,一脚踢在萧炎胸口,后者应声落地,不多不少刚好十招。

   “萧帮主,承让!”

   “寒少实至名归,萧某输得心服口服!自罚三杯,还望和寒少交个朋友。”萧炎揉着胸口爬起来,笑声爽朗,端起酒,三杯一饮而尽。

   “好…”场上一片喝彩!

   虽然是天威镖局赢,但庄允飞的眼睛已经喷得出火来,嫉妒之心全写在脸上。

   林子昶见庄允寒身手不凡,心里不免窃喜,偷偷看了林芊素一眼,发现自己女儿半分都没有注意到庄允寒,直勾勾的盯着根本就没有正眼看她的苏倦离,而苏倦离正一脸关爱的给莫晚递过一块糕点。

   “莫姑娘,在下天威镖局庄晓棠,可否请姑娘赐教?”

   正当林子昶还在沉思当中,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庄晓棠竟站了起来,挑战风清谷莫晚,一个是天威镖局大总管,一个是风清谷总护卫。

   “棠叔,不可…”庄允涟急急的拉住庄晓棠。

   庄晓棠并未理会庄允涟,他自然有他的考量,风清谷在外界看来神神秘秘的,百闻不如一见,这次机会难得,摸清对方底细,也好心里有个数。

   再说自己虽身为大总管,赢了自然是好,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三位少爷在场,况且庄允寒率先赢下一局,实力令人刮目相看,自己若败下阵来,也不至于丢镖局的脸。

   在场宾客早已是沸腾一片,天威镖局正是如日中天,庄晓棠自幼跟随庄威伴读,深得庄威父亲信任,不但赐姓庄,还准许一同和庄威练习庄家剑法,没当他是外人。

   庄晓棠对此感激不尽,对天威镖局忠心耿耿,做事得体稳重,是庄威不可或缺的助手,庄家三位少爷对其也很是敬重,在江湖上,庄晓棠常代表镖局处理事务,地位颇高。

   若论身手,庄晓棠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莫晚虽然年轻,却担得起风清谷总护卫,实力应该不弱,是否名副其实还是未知数,众人都等着看这一场较量。

   莫晚向庄允涟投去一个探询的眼神,庄允涟急得直摇头,再看向庄晓棠,其眼神坚定,丝毫没有要收回决定的意思。

   “晚儿,不得伤人!”

   正在大家举棋不定的时候,在旁边一言未发的苏倦离开口了。

   “好!”

   莫晚轻轻吐出一个字,笑靥如花,身形瞬动,整个人就轻飘飘的落到了场上,似一只静寂飞舞的蝴蝶,站定后从宽大的长袖里抖出一根细长的银鞭,好似一条长蛇。

   庄晓棠运气执剑,虽然面对的是个黄毛丫头,他可不能大意,灌注内力于剑身,破空而出,正是正宗的庄家独门剑法。

   在他动的同时,莫晚也动了,只不过速度比他要快得多,长鞭挥出,如长蛇吐信,快得看不清,鞭子虽细,却在空中呼呼作响。

   两鞭落地,竟在石板地上撞出一个小坑,和刚才的萧炎比起来,虽然同样以鞭为武器,两者比较,萧炎似乎就差太远。

   场下之人此时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精彩招式,一边看一边研究,却也看不出莫晚到底师出何门。

   庄晓棠的剑法娴熟老练,行走江湖甚少遇到敌手,此刻却连莫晚的身都近不了,还得防着随时改变方向的鞭子,挨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之前切磋比试,苏倦离都是漠不关心,现在莫晚在场上,他的眼神倒是一刻也没离开过,手握茶杯一动不动。

   庄允涟一直坐立不安,盯着场上的两个人,心急如焚。

   “你觉得谁会赢?”

   见庄允涟一脸担忧,不知是为庄晓棠担心还是为莫晚担心,庄允寒饶有兴致的问他。

   “当然是晚儿赢,只是希望她不要伤着棠叔才好,在场的恐怕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和她一较高下。”庄允涟盯着场上,不假思索的回答。

   庄允寒掩下眼中情绪,不再作声,目光深沉的看着场上局势。

   莫晚站立中央,只听见鞭子环绕周围,凌厉有声,庄晓棠却始终近不了身,反而还被鞭子逼得周围跑动。

   她这是没打算正面迎战,在耗庄晓棠的体力,不一会儿,庄晓棠已是气喘吁吁,莫晚站在原地都没动过地方。

   庄晓棠也急了,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不攻的话自己又没有退路,继续攻击的话,恐怕自己体力不支。反观莫晚,面色沉静,目光有神,丝毫没有影响,这样远距离交手,自己毫无胜算,必须近身。

   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虚晃一剑,直直飞跃空中,鞭子呼啸而来,庄晓棠咬咬牙,肩膀挨了一鞭,成功逼近莫晚头顶,直直刺下。

   莫晚已随之收鞭,一抬头,目露精光,一掌挥出,生生把庄晓棠震得方向不稳,直直向上飞了出去,随后长鞭一挥,缠住庄晓棠脚踝,用力一扯,庄晓棠斜斜的朝地面坠去,借力在地上旋了好几个圈,最后单膝跪地,用剑撑在地上,总算没有摔得难看。

   落地之后瞥向自己肩膀,鞭子只把衣服撕开了一条口子,并未伤及皮肉,莫晚傲立于前,衣角翻飞,庄晓棠知道,自己是输了。

   “庄总管,多有得罪!”莫晚说完,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施施然回到座位。

   庄允涟长舒了一口气,在场之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庄晓棠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庄允飞心里的算盘又开始啪啪作响,看庄允涟和风清谷交情不错,自己可要抢在庄允寒前面用心拉拢了。

   这下场上的人都安静了,各怀心思,庄晓棠没想到自己输得这么彻底,一时愣在原地,半晌才缓缓起身。

   “莫姑娘武艺超群,庄某甘拜下风。”虽然输了,但庄晓棠气度还是有的,说罢略有尴尬的走回座位。

   “棠叔,不要紧吧!”庄允涟关切的探过头去。

   “没事,哎!”庄晓棠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一局是风清谷的莫姑娘胜出,还有没有哪位江湖同仁想要切磋的?“林子昶难掩心中震惊,但毕竟是老江湖,很快整理好思绪,转移注意力。

   底下窃窃私语声四起,莫晚不急不缓的环视一周,将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除了庄允寒和风清谷之外,其余宾客大家之前或多或少都打过交道,各自的底细都是知道一些的,刚刚看过这三场比试,若贸然挑战自己心中没把握,若挑战其它门派,怕是难比刚才精彩,倒显得班门弄斧了。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却再也无人出来挑战。

   “既然无人继续请教,那这个环节就此结束,我林某再次感谢各位赏脸光临,来,我敬大家一杯。”

   林子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宾客纷纷同饮。

   “这次最让我高兴的是苏贤侄的到来,十七年前的事情,相信在座的有很多人都还历历在目,说来剑泽山庄和风清谷应是世交,中毒之事发生后,两家便少有往来,大家都以为苏贤侄惨遭不测,没想到竟安然无恙,风清谷医术之高实在令人佩服。老庄主在世时也因为一直未能查出凶手而自责不已,现如今苏贤侄不仅继任谷主之位,而且将风清谷打理的如此之好,老庄主若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来,苏贤侄,我敬你一杯。”林子昶端着酒杯说得慷慨激昂,词真意切,说罢一仰脖,又一杯酒下肚。

   苏倦离起身端起茶杯,“林伯父如此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年幼时的事情已记得不是很清楚,能保住一条残命已是万幸,师祖及双亲在世时的愿望,就是希望我风清谷上下能得以安身立命,不再受外人所欺。其它的,一切皆由天定,不做奢望。所以伯父不用介怀凶手一事,随缘吧!晚辈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了。”说完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

   “好,难得贤侄有如此胸怀,今后有用得着剑泽山庄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定当有求必应。”林子昶一片爽朗。

   这一切,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林子昶一口一个苏贤侄,这明显就把风清谷拉拢了过来,看样子风清谷和天威镖局也有交情,若这三派今后联手,那真的是称霸武林。

   “林庄主此话可当真?”

   当宾客都各怀心思的时候,莫晚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纷纷侧目。

   “哈哈……我林子昶向来一言九鼎,况且在场有这么多位豪杰作证,岂能有假?”

   “那好,请问林庄主是否听说过佛隐草?”莫晚闻言拍桌立起,目光灼灼望着林子昶。

   “佛隐草?这个……”林子昶皱了眉头,确实是没听过,甚是疑惑,“林某当真是第一次听说,还请莫姑娘明言。”

   “佛隐草乃一味极罕见草药,若用药得当,功效犹如佛祖显灵,令人起死回生。但因极其难寻,如同隐于世间,只听其名,难见其型,故名佛隐草。”

   莫晚徐步走出,面向所有人,声音不大却传到了全场。

   场上宾客多半是一脸迷惑,在底下小声互相询问,庄允寒行走江湖多年,佛隐草他倒是听一个老前辈提过一次,但没见过,也不知世上是否真有其物。

   如今听莫晚说起,想来世上必定是有的,此时莫晚站在庭前,聚集着所有人的目光,年纪不大,气场却足,让人想靠近却惧其光辉。

   今晚宴会,风清谷抢尽了所有风头,现在突然提起佛隐草,看来苏倦离等人此行目的确实不简单,后面肯定有好戏看了。

   目光所至,苏倦离眼里一片清亮,坦坦荡荡,只是望着莫晚,眼睛里满是欣赏宠溺,庄允寒还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心疼。

   苏倦离和莫晚的关系绝对不是主仆这么简单,想到这里,庄允寒收回了目光,低头饮尽杯中残酒,静看场上变化。

   “如真有此药,不知莫姑娘是用来做何用?”林子昶追问到。

   回头看了看苏倦离,莫晚目光笃定,示意他安心,继而转头说道:“我家谷主十七年前身中离魂散之毒,老谷主倾尽毕生所学,虽得以保全性命,但奈何毒侵入体,无法根除,以致我家谷主余毒未清,终年缠绵病榻,若能求得佛隐草,或许能解尽离魂散之毒,在座各位若有此物,如能割爱,我风清谷愿拿任何东西交换!”

   莫晚字字铿锵,说到最后,眼神竟生了一丝期盼,少了些许凌厉,扫视着在座宾客,灯火摇曳映在她的脸上,一片柔和。

   第16章 吃醋的感觉

   庄允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心情复杂的望了苏倦离一眼,堂堂七尺男儿,事事都要一个女人替他出头,简直枉为男人,可莫晚偏偏看上去又是那么心甘情愿,两人就像同声同体一样,不分彼此。

   林芊素看着莫晚,心生羡慕又抑制不住的嫉妒,小小年纪在这种场合却独挡一面,高傲自信毫不怯场,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徒有其表了。

   关键是苏倦离望着她的时候,那满眼的信任和疼爱都快要溢出来了,没有一点掩饰。

   只是没想到苏倦离这么多年竟一直饱受离魂散折磨,这毒药的毒性林芊素从小可没少听说,难怪在来时路上马车走得那么慢,她只当他是贪恋风景,不曾想他是如此病弱之躯,难为他一直满脸温和,丝毫看不出来。

   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林芊素忽然又一片心疼,眼里浸起了一笼雾气。

   “莫姑娘…”席间一位胡子花白的灰衣老者在弟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佛隐草乃世间稀有,老夫也只是年轻时偶然从一位前辈手里有幸望了一眼,此后再也没见过此药。苏谷主医术高明,若能身体康复,也是武林之幸。本门虽未能像风清谷声名远扬,也算是略懂药理,如果帮谷主寻得佛隐草,可否答应老夫一件事?”

   “前辈请讲!”莫晚闻言略喜。

   “本门想向苏谷主讨教一下医术,三个月为期,希望苏谷主到时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灰衣老者颇为诚恳。

   底下一片骚动,若当真如此,风清谷医术岂不是外传了,如此一来,对维持江湖地位可是极为不利,这个要求可比直接要金银财宝厉害多了,一般人都不会答应。

   “这个绝对没问题。”莫晚连想都没想,爽快答应。

   “这…”老者吃了一惊,望向苏倦离,没想到莫晚答应的如此容易,让人始料未及,怕自己听错,想跟苏倦离确认一下。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晚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若能求得佛隐草,前辈的要求,晚辈定当满足。”苏倦离给灰衣老者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好好,有苏谷主这句话就足够了,本门定当全力助风清谷寻得此药。”灰衣老者激动异常,连声称好,满意的坐下。

   其它宾客见此情形,面面相觑各自思量,若助风清谷一臂之力,绝对是拉拢苏倦离的好机会,风清谷肯定是有求必应。

   换句话说,如果佛隐草当真如此神奇,风清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若谁能攥在自己手里,也可以说等于捏住了苏倦离的命脉,那可是一份厚重的筹码。

   “若真能解贤侄所中之毒,我剑泽山庄责无旁贷,定当全力为贤侄搜寻此药。”

   在大家各怀心思之际,林子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

   “那晚辈在此先谢过林伯父了。”苏倦离点头谢过,展颜一笑如同春风徐来。

   夜风吹起,平添凉爽,正是饮酒助兴时,可苏倦离此时却忍不住一阵咳嗽,莫晚在旁轻拍后背,一脸关切。

   “这…贤侄可是哪里不舒服?”林子昶问道。

   “无妨。”苏倦离摆摆手,站立起身,“今日是伯父寿宴,本应和大家彻夜言欢才是。奈何夜里在外坐久了,身体有些不适,如此下去只怕扫了大家兴致,晚辈可否先行告退,好早点休息。”

   “当然当然,身体要紧,是伯父大意了。来人呐,伺候苏贤侄去客房休息。”林子昶见苏倦离身体单薄,脸上渐有疲倦之意,忙唤来下人安顿苏倦离休息。

   苏倦离对大家略表抱歉先行离席,莫晚等人皆起身随行。

   他们这一走,庄允涟坐不住了,碍于自己天威镖局二少爷的身份,不好开口,在座位上魂不守舍。庄允寒虽不像他这般焦灼,却也顿觉这个宴会一下子乏味了。

   后面的觥筹交错都是草草敷衍,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已是半夜时分。不等宾客散去,庄允涟便打听了苏倦离的住处,拉着庄允寒就直奔房间。

   林芊素见他二人脚步匆匆,料想他们应该是去探访苏倦离,当下提了裙摆,想要跟上去,哪知刚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喝止。

   “素素,你做什么去?”

   林芊素一转身,见林子昶正站在她身后。

   “哎呀,爹,你吓死我了,女儿当然是回房啦!”林芊素一副撒娇状。

   “回房?你的房间什么时候换到那边去了?你是不是也想去看你倦离哥哥呀?”林子昶对女儿的撒娇无动于衷,沉着脸直接拆穿她。

   刚刚宴会上林芊素望着苏倦离眼都不眨一下,女儿家心思全摆在脸上,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若苏倦离是正常人倒也罢,可惜这么多年深受毒性折磨,余毒未清,刚看他身体赢弱,若无解药,说不定哪天归西,而且看莫晚和苏倦离的关系,绝非那么简单,女儿这点小火苗,必须得掐了。

   “爹~”见自己的心思被人拆穿,林芊素红着脸直跺脚。

   “素素啊,你是个大姑娘了,这深更半夜的跑到男子房间,要是传了出去,那可难听了。你倦离哥哥又不会马上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林夫人在旁也帮忙劝阻。

   “哎呀,我懒得跟你们说,睡觉了。”被爹娘这么一说,林芊素脸臊得更厉害了,娇嗔这丢下一句话,捂脸朝自己房间跑去。

   “哎,这女儿,被我们惯坏了。”林子昶无奈的摇摇头。

   这边厢,庄允涟远远的便望见房间还亮着灯,不禁喜上眉梢,三两步飞奔到房前敲了两下门,没等房内回应就拖着庄允寒推门而入了。

   一进门,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就看见苏倦离、莫晚等人围桌而坐,桌子中央摆着一个已经见底的砂锅,五人面前各摆着一副碗勺,都已经吃完了,只有苏倦离的碗里还剩大半碗粥,一眼看出来,正是鸡丝粥。

   “喂喂喂,都没给我留一点!”庄允涟一看立马急了,扑过去抱着空锅晃荡两下,眼巴巴盯着苏倦离的碗咽了几下口水,看得苏倦离一勺粥放在嘴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呵,难不成你还要抢谷主的口粮不成?”墨风眯着眼打趣他。

   “那当然不是,只是应该多煮一点等我们的嘛。”庄允涟一脸可惜的收回了探出去的脑袋,“晚儿煮的东西可不是能常常吃到的。”

   闻着香味,庄允寒也觉得肚子有些空了,宴会上净喝酒了,食物都吹凉了,没什么好吃的,哪比得上粥实在。

   一听是莫晚煮的东西,不禁朝她望过去,莫晚正支着腮帮子饶有兴致的看苏倦离喝粥,实在看不出来她还是会下厨的人,不过做这些是为了谁,似乎相当明显,庄允寒视线往旁边移了移,只见苏倦离正慢悠悠的享用着碗里的粥。

   “对了,苏兄,我还没正式介绍呢,这是我三弟庄允寒。”庄允涟把庄允寒按到空着的座位上,自己挨着坐下,然后依次给他介绍,“这位是风清谷谷主苏倦离,这位是笔丘,这位是墨风,朝轩和晚儿你都认识了。”

   庄允寒缓缓扫过众人,笔丘沉稳内敛,面无表情;墨风气质风流,张扬不羁;文朝轩俊秀灵动,活泼好动;莫晚时而烂漫如孩童,时而冷如地狱修罗,总觉得她藏着很多迷,不知道她有多少面。

   现在冒出了个苏倦离,一直都谦谦有礼,看上去毫无威胁,但庄允寒知道,能坐上谷主之位,眼里却看不到锋芒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一直听闻寒少仪表不凡,手段了得,常听你哥夸你,还以为是因兄弟情深而偏爱于你呢,今日得见本尊,竟是比他说的还要出众,难怪天威镖局日益昌盛呢!”

   苏倦离淡笑开口,声音格外悦耳。

   “是吗?外界只知风清谷主医术高明,直到今日才露真容,还以为谷主深居谷内不问世事呢,没想到还会关心江湖之事。”庄允寒眼含傲气,声音低沉,对苏倦离的客气毫不领情。

   “呵,有意思,看来长得好看的人脾气都不太好呀!”墨风轻笑出声,眼里却一片冰寒。

   “谁说的,谷主和我就是那种长的好看脾气又好的人。”正在气氛有点微妙的时候,文朝轩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又缓和过来。

   “寒少似乎有话说。”苏倦离望着庄允寒,目光和煦,“允涟是我们的好朋友,既然他介绍我们相识,想必寒少也是值得信任的人,今天初次见面,希望有缘能交个朋友,大家年龄相仿,应该比较谈得来,寒少若有疑问,但说无妨。”

   庄允寒盯着苏倦离,问道:“风清谷一直与外界少有往来,谷主此次怎么如此高调?”

   苏倦离笑道:“此次出谷是为佛隐草而来,我们苦寻此药多年,始终不得踪迹,江湖能人众多,兴许有人愿意雪中送炭热心相助呢!“

   这确实是实话,庄允寒无法反驳,想到之前莫晚不惜冒着走火入魔风险也要夺回的鬼夜愁,若真能寻得佛隐草,莫晚恐怕拼了命也会抢到手。

   庄允寒顿了顿,说道:“若找不到佛隐草,会如何?“

   苏倦离眉头微皱,笑中带了一丝苦涩,说道:“那样的话,我倒无妨,只是苦了晚儿了。“

   “你别听他乌鸦嘴乱说,没有这种可能性,我一定会找到佛隐草的,保你长命百岁。“见苏倦离神色黯然,莫晚朝庄允寒翻了个大白眼,一把挽住苏倦离的胳膊,自信满满的说道。

   苏倦离笑笑,拍拍莫晚的手,示意她自己没事。

   庄允寒见他二人如此亲昵,完全无视周围的人,而且其他人对此情景好像都习以为常似的,庄允寒心里莫名的有一点空。

   “为何会苦了她?“听到苏倦离的话,庄允寒不禁追问,他有预感,和之前老毒怪说的药冢之法有关。

   正在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笔丘突然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有人来了。“

   众人顿时敛了声音,庄允寒心中一惊,刚只顾着说话,并未留意门外,此时静下来,方察觉到门外确实有人走过来了。

   这个叫笔丘的人,刚刚并未作声,原来一直在留意周围的动静,这么吵竟然听到这么远的脚步声,当真是好功夫。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一道声音透过门传进屋内。

   “苏贤侄,方便进来吗?“

   原来是林子昶。

   “林伯父快请进。“

   门随即吱呀一声开了,林氏夫妇踏门而入,苏倦离等人起身。

   “快坐下吧,你身体不适别累着了。“林子昶一见苏倦离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坐下,一脸关切。

   苏倦离见他如此紧张,一边抽出手一边说道:“我的身体倒也不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林伯父无须如此挂怀。“

   “那就好,伯父实在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今天太忙了,一直没空闲,所以才深夜过来看看你,说两句就走。“

   林子昶拍拍苏倦离的肩膀,见他气色比早前好了不少,松了一口气。随即环视一周,发现屋里除了风清谷的人之外还有庄允涟和庄允寒二人。

   “原来庄二少和寒少也在啊。“林子昶打了声招呼,表情略有迟疑。

   庄允涟抱拳说道:“见过林庄主。“

   庄允寒只是稍稍点头。

   苏倦离看林子昶的神情,怕是顾虑庄允寒二人,说道:“允涟和寒少都是自己人,林伯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听到这句话,林子昶才放下心来,对苏倦离说道:“你老实告诉伯父,是不是只有佛隐草才能解尽你身上的离魂散之毒?“

   “是。“

   听到肯定答案,林子昶坚定的说道:“既然如此,你放心,伯父说什么也要替你寻到这味药,儿时的情景你可还记得,我可是当你如同亲儿子看待的,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

   “我在此先谢过伯父了。“

   “还有,这么多年你们一家怎么从此消失了,无半点音讯,害的我好生挂念。“

   “当年回谷之后,爹娘一心救我,顾不上其他,后来师祖穷尽毕生所学终于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虽得以残喘,但始终余毒难除,以致伤及根本,朝不保夕。娘亲终日虔诚礼佛,求我平安,爹一头埋进医书,试尽世间各法,只求能续我性命,自那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出过谷,也无心思见任何人了。长期积郁和劳累,终于让爹娘熬不住了,几年前后先后病倒,撒手人寰。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爹娘就不会如此早逝,一天福都没有享过。本想了此残生以求解脱,但如此一来,爹娘的付出都化为泡影,我当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孝子了,所以我想好好活着,为了风清谷,也为了九泉之下的师祖和爹娘。“

   苏倦离神色一片黯然,把原因娓娓道来,听得林子昶唏嘘不已,林夫人还抬手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莫晚等人也是一片凄然。

   半响,林子昶收拾了悲伤的情绪,安慰道:“过去的事我们就不想了,想想将来,总有办法的,我明天就派人去打听,天涯海角也要把佛隐草找出来。天晚了,我就不多做打扰,你安心在这里多住几日,就当自己家一样,我们叔侄好好叙叙旧。“

   说罢,夫妻二人告辞离去。

   “伯父伯母慢走。“

   目送林子昶夫妇走出房门,文朝轩重新关上门。

   回头看,苏倦离已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姿态,揉揉被林子昶捏红了的手腕,嘬了一口茶。

   “苏谷主刚刚的伤感莫非都是假的?“庄允寒直截了当问道。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事情,喜也好,悲也罢,旁人始终是局外人,听过了也没什么感觉。既然如此的话,为了满足别人的好奇心而把自己的伤口扒出来展示一番,若还让自己沉浸在伤口撕裂的痛楚中,只会让他人多做揣测罢了,个中滋味,自己知道就好,无需展示给众人知晓。“

   苏倦离说得不以为意,眼波在庄允寒身上流转,手里摆弄着茶杯。

   这下轮到庄允寒语塞,确实如此,旁人听过就算,自己在怎么沉溺其中都是于事无补。

   “很晚了,都散了吧,别妨碍我家美人哥哥休息。“眼看聊天没完没了,莫晚下了逐客令。

   她一说完,众人方才意识到此时已是深夜,纷纷起身各自回房休息。

   从苏倦离房间出来后和庄允寒和庄允涟一路走回自己房间。

   “二哥,莫晚和苏倦离到底是什么关系?“四下无人,庄允寒趁机问出自己心中疑虑。

   看莫晚和苏倦离关系亲昵,不得不让人猜疑,而且文朝轩对莫晚言听计从,他爹文笑游可是风清子的三徒弟,苏倦离的爹苏轻玄是风清子的首席大弟子,文朝轩唯苏倦离马首是瞻可以理解,可莫晚这丫头又是凭什么资格凌驾于文朝轩之上呢?

   “晚儿自幼在风清谷和谷主、朝轩一同长大,自由自在惯了,没在意那么多繁文缛节,况且就她一个女儿家,年纪又最小,倍受疼爱也是应当的,再说了,这几年一直都是晚儿负责寻找佛隐草,风清谷都是拿实力说话的,总护卫的位置,晚儿担之无愧。“庄允涟一本正经的跟庄允寒解释得明明白白。

   停顿了一会,庄允涟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打量起庄允寒来,眼里藏笑。

   被他这么一看,庄允寒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你看什么?“

   “你问晚儿和谷主的关系,是想知道晚儿为何和谷主如此亲密吧?“庄允涟总算是开窍了,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凑近说道:”怎么这么关心晚儿,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哪有,我就是单纯好奇罢了,你别瞎想。“庄允寒沉声反驳,”睡了。“

   说完不等庄允涟回答,转身闪进屋,虽然夜色昏暗,庄允涟还是看到了庄允寒脸上出现的那一抹不自然的表情,笑着摇摇头,随即进了自己屋。

   第17章 惊现离魂散

   第二日早膳过后,宾客陆续开始辞行,苏倦离一行人本想回谷,林子昶夫妇是百般挽留,林芊素也是极力劝说,最后只得答应再住一晚。

   最高兴的当然是林芊素,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苏倦离身边,本想带他四周转转,奈何苏倦离不宜长时间走动,只好叽叽喳喳的给他讲这些年来的江湖见闻。

   林子昶夫妇一个上午都在前庭送客,天威镖局的人也要走,庄允涟暂时跟着莫晚他们,当然要去送送,打个招呼。

   苏倦离正被林芊素喋喋不休扰得难以清净,听说庄允涟要去送行,也跟着去走走,他这一动,莫晚他们自然要随行。

   “天威镖局三位少爷和庄总管的到来真是让老夫倍感荣幸,多留几日吧,让我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怎么这么快就走呢!”林子昶自然会挽留一番。

   “林庄主的好意心领了,镖局就我爹一人打理,实在是忙不过来,等他日有空,必当登门叨扰。”庄允飞也是客套几句。

   “庄掌门的三位公子皆是人间龙凤,天威镖局日后定当前途无量,大少爷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哈哈哈…”

   “哈哈,哪里哪里,林庄主抬爱了。”庄允飞对这一番话很是受用,不免心情大好。

   “二少爷真的不跟我们回镖局吗?老爷要是看到二少爷回去肯定很高兴的。”

   这边,庄晓棠仍在劝说庄允涟,庄允寒肯定不会和他们一路走的,庄允飞和庄允寒二人素来不和,所有人都知道。

   “棠叔,你回去代我向爹问好,我过两天就回去看他老人家了,棠叔你也要保重喔。”庄允涟笑得一脸灿烂。

   “真的?那就好,那我们等着你回来。”得到庄允涟的承诺,庄晓棠喜笑颜开。

   “好了棠叔,允涟在外面玩够了自然会回家的,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庄允飞在旁边提醒庄晓棠,继而转向庄允涟,”允涟啊,赶快回家咱哥俩好好喝上一杯,大哥很想听你说说这些年在外面的奇闻异事啊,要不是镖局事务繁忙,大哥真想和你一样在江湖逍遥自在,哈哈。”

   庄允飞一边说一边拍着庄允涟肩膀,显得很是亲昵,眼睛却趁机瞟向庄允寒,充满挑衅,他就不信了,他和允涟是亲兄弟,怎么样都能拉庄允涟站在他这边。

   昨晚看庄允涟和风清谷的人好像很熟,若能通过庄允涟把风清谷收为己用的话,区区庄允寒又算什么,想到这里,神色更为得意。

   “知道了,大哥。”庄允涟乖乖应答。

   这时,旁边一个护卫抱着几个包袱走了过来,站在庄晓棠等人面前。

   “启禀庄总管,所有行李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把这些搬上车,我们马上走。”庄晓棠安排下去。

   “是。”护卫得令,准备把最后的行李装车,转身之间,一个瓶子突然从最上面的包袱掉了下来,碎出一堆粉末。

   护卫一时不知所措,望着庄晓棠,庄晓棠盯着地上瞧了会,也是一脸疑惑,但很快恢复正常,吩咐道:“别管它了,上车吧!”

   “慢着!”就在众人不以为然的时候,苏倦离突然大喊了一声。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苏倦离直直盯着地上那一小堆粉末,略显激动,刚刚叫得急了些,身体晃了两晃,大喘了几口气,一把抓住莫晚的手臂方才稳住,另一只手缓缓指向地面,吐出一句话:“晚儿,离魂散……”

   此言一出,满场皆沸,风清谷的人瞬间护在苏倦离身边,眼神里带着警觉,一时间剑拔弩张,庄允涟和庄允寒也愣住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子。

   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唰的一声响,莫晚手里的鞭子已将最上面的包裹卷来抓在手里。

   “这个包裹是谁的?说!”莫晚举着包裹,盯着那个护卫,最后一个字,完全是吼出来的。

   那护卫显然被这一幕吓住了,缩着脖子不敢出声,额上渗出些汗珠,眼神弱弱瞟向庄晓棠,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姑娘,包裹是老夫的,但我可以发誓,我的行李里根本就没有这个瓶子,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庄晓棠急忙解释,刚刚看有瓶子从包裹里掉出来他就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没带这个东西的,行李是自己收拾的,护卫绝对是信得过的,此刻无端掉出个瓶子,竟然是离魂散,很明显,这里面有人做手脚。

   “现在事情败露,你当然狡辩啦!”莫晚长鞭一挥,红了眼,霸气尽露,要动手的样子。

   “莫姑娘且慢。”在一场打斗一触即发之际,林子昶忙出声阻止,“姑娘莫急,贤侄啊,你可是看仔细了,这事非同小可,庄总管的声誉那绝对是让人信服的,我们不能冤枉了好人。”

   “我天威镖局和风清谷素无往来,从未结怨,而且我们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想杀人直接杀便是,何须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十七年前苏谷主中毒一事和天威镖局绝无半点关系,离魂散数量稀有,苏谷主只看一眼如何能分辨出来?”

   庄允寒挡在庄晓棠面前以防莫晚出手伤人,眼神凌厉扫向众人,一番话说得也是很有道理。

   周围的宾客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庄晓棠对庄允寒这无条件的信任和维护万分感激。

   此时在前庭,没走的宾客全围过来看热闹,不出几天,这一重大消息绝对会传遍整个武林。

   “朝轩,拿个瓶子来。”苏倦离吩咐道。

   文朝轩听言马上去寻了个小瓶递过去,苏倦离接过,蹲下身,小心的把地上的粉末扫到瓶子里,然后封好口,面对众人说道:

   “今日在场的有不少同为医药行家,辨认离魂散相信不在话下,还要劳烦几位帮忙一起给个定论,好以服众。其它在场宾客还请帮忙做个见证,若真是离魂散,希望庄主管能说明东西的来历。”

   庄晓棠面色难看,若真是离魂散,自己恐怕说不清,但苏倦离的话又在理,无法拒绝,是谁暗中栽赃嫁祸,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为今之计,只有先等辨认结果出来再想对策。

   “老夫略懂药理,希望能助谷主辨别此物。”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头,正是昨晚说愿意帮助寻找佛隐草的灰衣老者。

   “本门擅长用毒,亦可帮忙辨认离魂散。”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位绿袍中年男子。

   后来又陆续有两三位站出来愿共同鉴别,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一来,结果铁定是错不了。

   为免风吹散粉末,众人移步大堂,偌大的厅里黑压压挤满了一屋子人,只留了中间一张长桌,上面摆着的正是被苏倦离扫起来的那瓶粉末,以及验药所需的研钵、碗碟、小药炉、清水、纱布以及各色药材,摆满了一整张桌子,周围围着几个人正在仔细研究。

   大堂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苏倦离已恢复淡然,兀自喝着茶,在他身边的人却一直是警惕状态,笔丘一直沉默不语,眼神却锐利如鹰钩,注意着苏倦离周身范围内的人,墨风一脸似笑非笑,看似无意却密切注视着苏倦离,莫晚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中间那群鉴别的人,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兴奋,没错,那是猎人嗅到猎物味道的那种兴奋感,而文朝轩一直皱着眉,一边等着结论一边不时望向庄允涟,眼神里有几分质疑,也有几分矛盾。

   庄允涟在和他眼神交汇间,早已读懂文朝轩的心事,若真验出来是离魂散,庄晓棠绝对是众矢之的,若道不明其中原由,连带着整个天威镖局都会成为风清谷复仇的对象,双方必定两败俱伤,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此刻他很想解释给文朝轩听,庄晓棠绝对和苏倦离中毒没有半点关系,但他又如何说起呢,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感觉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一切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希望这瓶粉末只是普通的东西,那样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不然……

   庄允涟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偏头看看庄允寒,发现庄允寒的注意力一直在莫晚身上,眼里深沉如海,平静的可怕,看不出任何情绪。

   虽然外表看不到什么,可庄允寒心里已翻腾倒海,他当然不信那瓶毒药是庄晓棠的东西,之前庄晓棠提到有人存心陷害,想一想,这个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这样,凶手很可能就在现场,正等着看他们鹤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不过能对庄晓棠下手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庄晓棠身为天威镖局总管,武功完全和庄威师承一脉,在江湖上也是少有敌手,凶手无非是想挑起天威镖局和风清谷的厮杀,两家相争,谁最得利?

   想到这个问题,庄允寒冷冷扫视了一圈全场,大部分门派都还没走,此时全被吸引过来。庄允寒暗暗看了一圈也没看出蛛丝马迹,若真有人从中作梗,他定会把他揪出来,让那个人后悔活在这世上。

   林子昶看苏倦离一直坐在椅子上未走近桌前,忍不住问道:“贤侄难道不去再仔细辨认一下吗?这…万一……”

   “没有万一。”苏倦离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相传鬼婆前辈当年炼制此药只得三份,一份用在仇人身上,觉得此毒过于残忍,故将余下毒药封存不再使用,也没有再炼制过离魂散。后来鬼婆前辈的药庐被盗,两瓶离魂散不翼而飞从此绝迹江湖,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十七年前有人对我用过此毒,世上从此仅剩一份离魂散,无论在谁手里,都和十七年前的事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当年盗药之事也是此人所为,如今最后一瓶离魂散重现江湖,我风清谷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在场之人都庆幸自己晚走一步,不然就错过这武林头等大事了,风清谷的手段整个江湖都知道,虽然苏倦离看上去斯文孱弱,但手下个个非等闲之辈,且都是年轻后生,这些年风清谷暗自培养的势力恐怕比想象的大多了。

   顿了半响之后,苏倦离才继续回答林子昶的问题:“离魂散害我至深,我只消看一眼便能认出,绝对错不了,无需再走近复核,林伯父只需等着各位前辈的最后结论便可。“

   说话间,苏倦离手指抚杯,眉间沉稳,满脸张扬着一股自信。

   林子昶哑言,自从苏倦离担任新谷主以来,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说只要撑着一口气到达风清谷,就没有新任谷主治不了的疑难病症,从无过错,人送神医之称。

   只是不知新谷主竟然是年纪轻轻的苏倦离,按照推算,他继任谷主之时只有区区十六岁,当真是少年英才。

   如今他一口断定那瓶粉末便是失传已久的离魂散,也无人敢过多质疑他的判断,只有等中间那几位的结论了。

   商讨的时辰有点长,就在众人望穿秋水的时候,几人似乎达成了共识,直起身来面向众人,整个大堂顿时鸦雀无声,静待结果。

   参与辨认的几人互相交会了一下眼神,最终灰衣老者走出来,拱手说道:“经过我们几人仔细辨别,这瓶粉末确实就是当年鬼婆所研制的离魂散。“

   这句话犹如一个惊天雷就这样炸开来,全场一片沸腾。

   苏倦离神色未变,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庄允寒暗暗吃了一惊,不想看到的还是发生了,庄允涟急急朝文朝轩望去,只见文朝轩眼里已多了几分怨气,透着一丝决绝。

   庄允涟知道,若天威镖局真和苏倦离中毒扯上关系,那么风清谷怕是再也不会拿他当朋友了。

   林芊素惊得捂住了嘴巴,一想到就是这小小的粉末害得苏倦离这么多年伤痛缠身,现在看天威镖局充满了厌恶。

   “棠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堂里响起庄允飞的质问声。

   这时庄允飞声色俱厉,希望庄晓棠给个说法,此事若处置不当,不仅会与风清谷为敌,而且剑泽山庄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两个得罪任何一个恐怕都不好对付,当然不能引火烧身。

   “刚刚棠叔说过了,是有人故意把东西放在包裹里的,很显然就是想看这场好戏,这说明幕后黑手就在现场,你还想要棠叔交代什么呀?。“

   庄允寒冷冷出声,语气讥讽,庄允飞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岂会不知,生怕天威镖局被拖下水,先把庄晓棠推出去再说。

   事情得到定论,众人议论纷纷,庄晓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咬牙,直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各位英雄好汉,我庄某行走江湖多年,为人如何大家多少都有所了解,今日在此我以本人性命起誓,这离魂散确实不是我的,也不应该在我的包裹里,而且天威镖局绝对与苏谷主中毒一事毫无关系,苏谷主、莫姑娘,这其中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自会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棠叔不会撒谎的,谷主、晚儿,千万别中了离间计啊!“庄允涟忙在一旁解释。

   “呵,清白?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命还自己清白了!“莫晚清亮的声音响起。

   话音未落,莫晚整个人已掠到庄晓棠面前,以手为剑直插喉咙,庄晓棠猝不及防,想躲已来不及,惊出一身冷汗,大呼不妙,本能将手臂挡在身前准备生生挨下这一招。

   但是疼痛感并未如约而至,庄允寒一直盯着莫晚,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庄允寒也动了。

   莫晚的指尖离庄晓棠已不到一寸,庄允寒飞身一把紧紧捏住莫晚的手,灌力一拉,将莫晚硬扯离地面,两人依着惯性掠过众人头顶,直直朝门外飞去落在宽阔的前庭对面而立。

   第18章 一战成名

   “好快!“屋里的人一阵惊呼,哗啦一下全往外跑去看热闹。

   “朝轩,把离魂散收了。“苏倦离吩咐道。

   “好。“文朝轩连忙将倒出来的粉末又重新扫进瓶子里收好,这才和苏倦离等人一同出去。

   “庄允寒,你这是要替人出头不成?“莫晚声音娇媚,俏脸带笑,可语气却冷如三九寒天。

   庄允寒是何等骄傲之人,岂能任一个小丫头轻视,鼻子里轻哼一声,傲然说道:“你真当我天威镖局无人吗?此事绝对是有人故意挑拨,此时正站在人群中偷笑呢,我敢担保棠叔对离魂散一事毫不知情,没弄清楚就动手,我可不答应。”

   “哈哈哈……,不答应?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斤两了。”莫晚长笑一声,目光狠厉,说时迟那时快,说话间手中长鞭已挥了出去。

   庄允寒心中早有准备,顷刻间剑已出鞘,两人缠斗在一起,刹那间疾风阵阵,两人内力全开,扬起一阵尘嚣,旁人都近不了身,不时要用手遮挡,怕被击飞的碎石伤到。

   虽说昨晚庄允寒和莫晚都有出手和人过招,但现在看起来,昨晚两人根本都没使出多少功夫。

   此时在前庭的空地上,莫晚长鞭嚯嚯,力道更劲,灵活多变,招招杀意弥漫,庄允寒手执长剑,和鞭子相撞之时激出阵阵火花,一套剑法使得是如行云流水。

   两人相持不下,旁人却已看得是目瞪口呆。

   林子昶没想到两人实力竟如此强大,放眼江湖,怕是无人能及,果然是后生可畏。

   看着场上那抹翻飞的白色身影,林芊素一方面希望莫晚能赢,帮苏倦离报仇,另一方面又不想她赢,自己虽说出生在武林世家,可自幼懒于练习,和莫晚比起来真是差天共地,苏倦离身边需要的正是莫晚这样的武林高手,要是莫晚出尽风头,苏倦离恐怕更会高看她一眼。

   “庄允寒这家伙功夫还真是深不可测,都过了一百招了,晚儿竟还没占到上风,谷主,再这样下去……”墨风忍不住在苏倦离耳边小声嘀咕。

   话没说完,苏倦离举手止住,继续观望场上,墨风见苏倦离不发话,只得默默退回紧盯着场上,随时准备冲出去。

   毫无疑问,此战是江湖上这几年所见的最高级别的对决,整个前庭风卷云翻,装饰用的地板、石狮等物已被劈成了碎末。

   庄允寒速度奇快,攻击招招致命,莫晚招式刁钻,灵动狠绝,两人各自为阵,谁也没攻破对方防守范围。

   趁着两人贴身胶着的机会,庄允寒一把抓住莫晚的手,冷声说道:“枉你如此聪明,竟然看不出这是个圈套吗?”

   “哼,你怎么知道这是个圈套,说不定是你们想故技重施,没找到机会呢。”莫晚语气讥讽,一脚逼退庄允寒。

   “晚儿,你…”庄允寒急了。

   这一声“晚儿”让莫晚分了神,庄允寒终于寻了个空子,抓住莫晚的鞭尾,趁机一剑刺去,逼她弃鞭。

   莫晚知他意图,手一抖动,鞭身如波浪般晃开,弹开平行刺来的利剑,两人已非常近了,以掌相抵,轰的一声阵响,两人被各自内力震开落地,向后猛退一步才站稳。

   庄允寒嘴角露出诡异一笑,伸出手掌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一只别致的流苏耳环,正是莫晚的佩戴之物。莫晚一惊,伸手去摸右耳,已空无一物,这下彻底激怒了她。

   “你找死!”莫晚咒骂一声,弃了鞭,以掌进攻,手抬起刚起了个式,一道声音及时喝止。

   “晚儿,住手。”

   开口的正是苏倦离,听到这一声命令,莫晚不甘心收了掌,剜了庄允寒一个白眼。

   胜负未分,两人已一战扬名,江湖日后怕是要改朝换代了。

   “庄总管说得有道理,就算我们不查,寒少也自会查清的,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不必大动干戈。”苏倦离若有所指的望着庄允寒。

   确实,就算风清谷不追究,庄允寒也会把这个暗地里算计的人给挖出来,竟然泼脏水泼到天威镖局头上,真是活得不耐烦。

   “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暗地里捣鬼?”莫晚气呼呼的说道。

   “放肆,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让你三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竟敢骑到我天威镖局头上,就算离魂散真是棠叔的,那能说明什么?凡事拿证据出来,我天威镖局忙得很,没时间理会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庄允飞怒不可遏,莫晚态度傲慢,一点都没把天威镖局放在眼里,不给天威镖局面子,就是不给他庄允飞面子,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咦?奇怪了,刚刚庄总管可说绝对会还自己清白的,你们谁说了算?“莫晚故意挑拨。

   “你……“庄允飞被她激了一将,气得指着她的鼻子,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依庄晓棠的脾气,他肯定会一查到底,庄允飞即使反对也阻止不了,毕竟自己还不是天威镖局当家人,庄晓棠在天威镖局份量之重足以影响庄威的决定,庄允飞很多方面还得倚仗庄晓棠,所以刚刚说没时间理会这种话有点打自己的脸。

   就在庄允飞气得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庄允寒站了出来,说道:

   “冲着棠叔来的话就是冲着我天威镖局来的,既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招,那就应该有加倍偿还的觉悟,棠叔在镖局事务缠身,我会亲自查明此事,若被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地里放箭,我一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庄允寒说到最后,环视一周,嘴角冷笑,眼神狠厉,似乎要把人看穿,极具威慑力,看得众人一阵胆寒。

   末了,庄允寒一脸张扬的笑,走向莫晚,两人面对面,说道:“别误会,我可不是怕你风清谷,只是不爽别人把我天威镖局拿来当替罪羊。“

   莫晚扬起下巴,不甘示弱:“是狼还是替罪羊,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两人身形未动,眼里却已是硝烟弥漫,厮杀一片,互不相让。

   “咳咳……“林子昶见气氛剑拔弩张,想缓和一下,”这个,出现这种事情我剑泽山庄责无旁贷,也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林庄主就不用费心了,我风清谷已不是十几年前的风清谷了,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处理。“莫晚没等林子昶说完便打断了,一点都没领情。

   林子昶被人驳了面子,顿感无趣。

   “棠叔,你先回镖局,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我自会处理的。“庄允寒对庄晓棠说道。

   “三少爷!“庄晓棠重重唤了声庄允寒,心中感激自然不言而喻,就差老泪众横了。

   “对对,棠叔,你和大哥先回去,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有允寒呢!“庄允涟忙在旁安慰。

   “庄允涟!“听到庄允涟站在庄允寒那边,庄允飞怒火冲天,几乎要吼出来。

   “那就有劳三少爷了,老夫感激不尽!“庄晓棠一顿感谢,庄允寒的办事能力他是绝对放心的。

   “庄总管,那这……”苏倦离扬起一个瓶子,在众人面前晃一晃,正是收集起来的离魂散。

   庄晓棠像看到什么不祥物似的,生怕再沾染上它,忙说道:“任由苏谷主处置。”

   “那我就先收着。”苏倦离直接收入怀中。

   “走!美人哥哥,我们回谷!”莫晚目光灼灼的望着苏倦离。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男子被人唤作美人,多少会有些恼怒,苏倦离却是习以为常似的,低头浅笑,满眼温柔。

   一笑倾心,再笑倾城,用来形容苏倦离也不为过。

   “好!”苏倦离轻轻吐出一个字。

   “倦离哥哥……”林芊素急了,“不是说好明日再走吗?”

   “情况有变,况且我这身子在外面实在不方便。”苏倦离很是抱歉。

   继而对着林子昶说道:“林伯父,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恐怕和我当年中毒之事脱不了关系,若当真如此,那便是冲着我来的,我也不好多留。有些事要查还得尽快,等我身体好些了,再来府上拜访吧!”

   “这……哎……”林子昶无奈,纵然不舍也不好再挽留,只得同意苏倦离离去。

   “倦离哥哥!”林芊素快要泣出泪来,欲上前说话。

   “素素,女儿家成何体统。”眼看女儿要失态于人,林夫人一把拉住林芊素,小声提醒。

   “林姑娘,多谢盛情款待,后会有期。”苏倦离淡笑翩然。

   一声林姑娘让林芊素立在原地,自打见了她,他始终是称呼自己林姑娘的,客客气气,可一见了莫晚,便是晚儿晚儿叫个不停,亲疏立现。

   林芊素的自尊心一向强,见他如此,生生忍下了不舍之情,再别无他话。

   “你要跟我们一起!还有你!”莫晚手指了指庄允寒,又指了指庄允涟。

   庄允涟当然是求之不得,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庄允寒嘴角噙笑,说不出的魅惑,声音低沉:“怎么?赖上我了,嗯?”

   “查不出来,我杀了你!”莫晚走近他,一脸狂傲。

   “说的好像杀的了我似的。”庄允寒冷笑。

   “哎,好了好了,不要争了,上路上路。”庄允涟见事不对,赶忙过来拦在两人中间,催促启程。

   “你们两个要是听一个毛丫头使唤随便你们,真是丢尽我天威镖局脸面,棠叔,我们走!”庄允飞见庄允涟和庄允寒执意要插手这件事,气得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反正庄允寒离开镖局越久,对他越有利。

   苏倦离一行人告辞后准备启程,临出门口,林芊素终究是忍不住,追了过去。

   “倦离哥哥……”

   苏倦离回头,只见林芊素站在身后绞着手指,半低着头,似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抬头问道:“我…我可以去风清谷找你玩吗?”

   说完又低头不敢看他。

   “当然可以了。”苏倦离并未思索。

   “真的?”林芊素听到回答,激动抬头,两眼恢复神采,无比开心,“那我有空去看你啊,倦离哥哥慢走,要好好保重喔。”说完开心一直挥手。

   苏倦离笑笑,转身进了马车踏上归途。

   “谷主啊,我看这林姑娘怕是对你动了心思了,是福是劫可全看你了。”墨风坐在马车前面揶揄苏倦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倦离张口,语冷音凉。

   依旧是苏倦离乘坐马车,笔丘和墨风坐于车前,其余人各自骑马。

   秦风秦云按照庄允寒吩咐回天威镖局,毕竟庄允飞那边还是要盯着的。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庄允寒问道。

   “若查出是谁把离魂散放在庄总管的行李里,你会怎么做?“莫晚笑嘻嘻问道,之前打斗的杀气早已消失不见。

   “怎么?现在又相信棠叔是被栽赃的了?“庄允寒唇角讥笑。

   然而莫晚并未理会他的嘲讽,依旧笑眼眯眯,“我也没有说是庄总管啊,来,笑一个嘛。“

   “刚刚还不是要打要杀的吗?现在装什么小白兔。“庄允寒冷笑,并不领情。

   之前在剑泽山庄的那一战,莫晚可是动了真格,如今嘴脸变得如此之快,怕是有所图谋,庄允寒不得不防。

   “观众那么多,总得逼真一点吧,你也说了,凶手就在现场,戏不做足一点怎么能行。“

   “离魂散是不是你们自己放进棠叔包裹的?“听她这么说,庄允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勒马叫停,一脸严肃的问莫晚。

   若真是风清谷的恶作剧,他定不会饶过莫晚。

   “不是,我们之所以会出谷,就是想搅一搅,水太静了,看不出什么,若是搅混了,才能浑水摸鱼嘛,完全没想到离魂散会重现江湖,算是意外之喜,这趟没白来!“莫晚一改笑脸,莫名的有一种兴奋感,有一刹那,庄允寒看到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悲伤。

   “现在也算是有一点眉目,起码证明凶手还尚在人世,而且贼心不死。“庄允寒竟然安慰起莫晚来。

   “嗯,迟早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莫晚望着前方,有一点失神。

   她这副样子倒是没见过,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车马声。

   第19章 蛛丝马迹

   “谷主,照我们这么走下去,晚上可能赶不到客栈了。“文朝轩突然冲车内喊,打破了宁静。

   苏倦离闻言撩开了布帘,说道:“那就加快一点速度,总不能露宿野外吧!“

   “不能再快了,谷主,你身体受不了。“一直沉默赶车的笔丘反对。

   庄允寒暗自思量,之前见苏倦离只是比常人看上去孱弱一些,并不知他身体如何,现在马车速度算是很慢了,他竟已受不了,看来离魂散之毒所言非虚,不过照这样下去,得要多久才能到风清谷。

   “谷主,我们无妨的,露宿野外是家常便饭,只管慢慢走就是了。“庄允涟说道。

   万一露宿野外,苏倦离完全可以在车内休息,榻上铺得比客栈的床还舒服,苏倦离只是不愿意连累别人受苦,所以才说要快些走。

   墨风笑道:“就是啊,露宿就露宿呗,反正这一路风景都挺好的,赏赏夜景也不错,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赏月了!“

   苏倦离一脸歉意,对庄允寒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要连累寒少了!“

   “无妨,对于我们走镖的来说,露宿野外比客栈要安全得多,习惯了。“庄允寒说的是实话。

   到了晌午时分,众人终于停下来歇息,吃点干粮,出发的时候,文朝轩特地去买了肉干、咸菜等食物,现在就着馒头,格外香甜,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苏谷主为何突然相信棠叔是冤枉的了?“趁着休息消食的空隙,庄允寒问道。

   “你们看看这个。“

   苏倦离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慢慢展开,里面只包裹着两根深色丝线。

   “这是…“庄允寒捻起丝线看了看,”这好像衣服料子上的线头。“

   “寒少所言极是,刚刚我在地上收拾离魂散的时候,发现有两根丝线夹杂在一起,这可是上等绸缎,而庄总管穿的是锦,衣服料子都不一样,想来是凶手放置离魂散时不小心留下的。“

   “就凭这一点?“庄允寒问道。

   “如果庄总管有心害我,那么以他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将离魂散随意丢在包裹里呢,再说了,庄总管的为人,我虽深居谷中,也是略有耳闻的,不会是如此阴毒之人。”苏倦离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庄允涟和庄允寒听了心里顿时舒坦不少。

   “这种绸缎可不是普通下人穿得起的,动手之人看来也是有一定身份的,看这色泽,应该是男人穿的衣服。”文朝轩将丝线从庄允寒手里接过去瞅了几眼。

   “晚儿,在场的人群中,哪些人穿绸缎的,你可看清了?”苏倦离问道。

   “全都记在这儿了?”莫晚指了指自己的头。

   庄允寒没料到中间有这个细节,想起鉴别离魂散的时候,莫晚确实是围着众人看了一圈,他以为莫晚是在看哪个人可疑,原来是在看那些人的衣着。

   “如此一来,范围可就缩小很多了。”墨风似乎看到了希望,显得很高兴。

   笔丘问道:“那为何我们刚刚不把这证据拿出来,当场逐个排查呢?”

   苏倦离摇摇头,说道:“这丝线颜色也常见,在场之人穿着绸缎者至少也有十来人,凶手混在其中很难分辨的,若执意对质,不但打草惊蛇,而且引起大家互相猜忌,生了隔阂,再受凶手挑唆就不好了。”

   “你倒是考虑周全。”庄允寒表示认同。

   “那这样说,我们其实是有排查的方向啦?”庄允涟问道,一听已经排除了庄晓棠的嫌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也不用担心和风清谷生分。

   “嗯!不过现在还有个当务之急是寻到佛隐草,我们要兵分两路了。”莫晚点点头。

   “你知道要去哪儿找佛隐草?”庄允寒不免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莫晚答道。

   既然她不愿意多说,庄允寒也懒得问,大家休息了片刻,动身启程继续赶路。

   晃晃悠悠走了半日,天便黑了,果然没有赶到前面城镇的客栈,摸黑的话要走到半夜才到歇脚的地儿,赶着马车不方便,大家一合计,干脆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住一晚再走。

   一下车文朝轩就找来枯枝生了火,莫晚和庄允涟去打了几只野味,有兔子、野鸡和几只斑鸠,够他们饱餐一顿了。

   庄允寒坐在火堆旁一动未动,看着莫晚熟练的把猎物都剥皮洗净然后架在烧得正旺的火上烤起来。

   不一会儿,香味已经飘出来了,烤出来的油滋滋作响,莫晚挨个用刀在野味身上划出一些口子,撒上一些从树林里摘来的调味的植物,令人口水直流。

   文朝轩已经等不及了,不停的追问莫晚烤好了没。

   末了,莫晚撒上一点盐巴,宣告所有肉都已烤好,文朝轩迫不及待第一个伸手过去,撕了一只大鸡腿就啃起来,不成想太烫了,弄得他龇牙咧嘴直吹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莫晚在兔子腿上找了个肉厚的地方,切了一大块肉下来,拿在手里闻了闻,吹得稍微凉了些再递给苏倦离吃。

   苏倦离也不推辞,接过肉示意莫晚也吃,莫晚这才拿起一只斑鸠仔细啃了起来。

   其余人想吃哪一块自己动手,庄允寒咬了一口肉,顿觉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比起大厨手艺毫不逊色,不禁大口啃起来。

   文朝轩见他这样,得意的挑挑眉,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嘟囔道:“很好吃吧?我跟你说,我晚儿妹妹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将来谁要是娶了她,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罢一手抓起一只兔子提前晾着,生怕有人跟他抢。

   笔丘回到车上跟变戏法似的抱了一坛酒下来,众人一片欢呼,文朝轩两眼放光,一把冲过去夺过来,一边撕开封口一边说道:“笔老头,有酒你不早拿出来,有肉有酒才像样嘛!”

   说完打开酒坛,庄允涟早已在每人面前摆好酒碗,文朝轩挨个满上,端起来喝一口,发出一阵满足的咂嘴声。

   “好酒!”庄允寒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之前从未喝过这样的酒。

   “这酒是晚儿亲手酿的,专供谷主饮用。”墨风一脸赞赏,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只要有晚儿酿的酒,我哪儿都不想去了。”

   听到此话,庄允寒在喝酒的间隙抬起头看了一眼墨风,虽然只是一句话的时间,但墨风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被庄允寒尽收眼底。

   没错,是不经意流露出的爱慕,尽管他隐藏得极好。

   庄允寒又看了莫晚一眼,她一直忙着照顾苏倦离,众人都在忙着吃肉喝酒,根本没注意到墨风说话。

   “苏谷主,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都是受离魂散毒性入侵所致吗?”庄允寒聊了起来。

   他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此刻却想多了解一点,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

   苏倦离苦涩一笑,“正是,当年若不是师祖耗尽毕生所学尽心救治,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不过现在活着,也是累人累己,还不如当初死了的好…“

   “你胡说什么呢?不许瞎说。“莫晚在一旁打断苏倦离。

   庄允寒又问道:“照之前所说,这么多年都未找到佛隐草,你照样活下来了,为何现在这么高调要寻找此药呢?”

   “寒少你有所不知,当年我能保住一条性命,正是靠师祖珍藏的一片佛隐草残叶,帮我清除体内大部分毒素,因药量有限,我体内余毒未清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能再找到一株佛隐草,虽不能让我和各位一样身强体健,但至少能做个普通人,不用劳烦别人照顾。”

   “之前莫晚那丫头为了一株鬼夜愁差点丢了性命,还以为是为谷主寻的救命药呢,原来不是。”庄允寒说道。

   “什么?晚儿你…”苏倦离大骇,忙看向莫晚。

   “呸,你不要乱讲,什么叫差点丢了性命,美人哥哥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好得很,要不是他技不如人连累我受伤,才不会让那老毒怪趁虚而入差点抢走鬼夜愁。”莫晚气得指着庄允寒一顿数落。

   “我技不如人?是谁连株药草都看不好的,还被人这么轻易夺去,要不是我赶过去,你能不能追回来还尚且未知呢!”庄允寒反驳道。

   “你碰到老毒怪了?”苏倦离不顾旁人眼光,一把抓过莫晚的手,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探脉象,一边问她。

   “嗯,不过他已经死了,都说了我没事。”莫晚乖乖坐着让苏倦离给她把脉,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

   庄允寒低眸,一碗酒仰头灌了下去。

   “以后多加小心,知不知道?“片刻之后,确认没问题,苏倦离终于安心的收回手。

   “恐怕苏谷主此次露面,不止为了佛隐草这么简单吧?”庄允寒盯着苏倦离,眼神幽幽。

   论寻药,风清谷号称神医之谷,药藏堪称天下第一,若是风清谷都难以搜寻的药物,其它人更是不可能,此次如此高调,恐怕没这么简单,除非…

   “庄允寒,倘若有人在暗地里下毒让你过得生不如死,你会如何?”莫晚一脸含笑,只是这笑容透着无尽的寒气。

   果然猜中了,换做自己,恐怕是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的,之前苏倦离对林子昶说过去的事就不要介怀,一切随缘,他听着就觉得不太对,这完全不似风清谷的作风,莫晚这鬼丫头岂是这么容易罢休的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庄允寒冷声说道:“这瓶离魂散真的和你们无关?”

   “寒少真当我们如此无聊?”一旁不语的笔丘说话了,语调也是寒得人。

   “允寒,我发誓离魂散会重出江湖,这绝对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你就别怀疑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查出到底是谁把毒药放在棠叔的包裹里意图嫁祸的。”

   庄允涟见庄允寒还在怀疑是不是风清谷自己演的这一出好戏,连忙担保。

   “呵,现在风清谷风头强劲,我天威镖局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两家斗个你死我活,谁获利更多谁的嫌疑最大。”庄允寒又是一口酒喝下去。

   “那寒少你要不要跟我们合作呢,若是查出来是谁栽赃嫁祸,也是为我们查清当年是谁下毒提供了重要线索,若是我们查清了是谁下毒害我美人哥哥,栽赃嫁祸之人不也呼之欲出吗?看来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呢。”莫晚弯着一双眼睛,笑的甚是好看。

   “晚儿,寻药要紧,其它之事,不急于一时,寒少是聪明人,自会打算的。”苏倦离说道。

   “是。”莫晚听到有一丝不甘,却也按捺住性子依言应允。

   她这懊恼的样子被苏倦离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满是柔情,从怀里摸出那瓶离魂散,怔了良久,终于是倒在了火堆的灰烬中。

   “哎哎哎,这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说倒就倒啦…”旁边文朝轩急的跳脚。

   “我要是想要,再研制多少都行,这等害人的东西,还是不要留在世上为好。“苏倦离一脸沉静。

   “现在急着寻药,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对于苏倦离执着的寻药,庄允寒有点好奇。

   “没什么,只是用其他替代的法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药也是越来越稀有了。”文朝轩代为回答。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活着。“苏倦离连同瓶子都扔了,看着火苗喃喃自语,脸上浮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我累了,先休息去了。“

   莫晚连忙站起来扶住苏倦离,又小心翼翼搀着他进了马车,片刻之后,莫晚抱着一张毯子出了马车。

   “你们想睡的话自己找地方吧,我先休息。“莫晚说完,在树底下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铺上毯子躺下,拿自己的披风盖上就睡了。

   剩下的人多喝了几碗酒就散了,笔丘、墨风在马车两侧寻了位置,其余人都在周围各自安顿。

   庄允寒自己一个人跃到树上,寻了个大枝丫靠着,倒也舒服,火堆烧的正旺,火苗正一闪一闪的映在莫晚的脸上,安静下来的莫晚多了几分温顺,庄允寒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眼皮渐重,睡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第20章 风清谷的面纱

   就这样继续走走停停几天之后,终于到了风清谷.

   庄允寒是第一次来,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观察地势,庄允涟在旁边详细讲解。

   等走到天医阁前,文笑游早已率众人恭候庭前,一望见马车便迎了过来。

   “谷主,你回来啦!一路辛苦了,呃,这位是?”文笑游迎了上来,看见庄允寒略有吃惊。

   庄允涟翻身下马,说道:“文叔,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我的三弟庄允寒。”

   “哦,原来时无人不知的寒少,贵客呀,有失远迎,幸会幸会。”文笑游忙抱拳。

   “文总管客气了,风清谷这些年声名远扬,文总管的治理之力江湖都津津乐道,晚辈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庄允寒抱拳回礼,见文笑游也是胸怀坦荡之人,说话也是发自肺腑

   “我外出这几日谷里可有急诊?”苏倦离问道。

   文笑游答道:“谷主放心,一切正常。”

   苏倦离口中的急诊,是需要他出手的疑难杂症,这些年来,风清谷也培养了不少医师,平日都在天医阁坐诊,虽然医术不及苏倦离,但是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了得了,遇到拿不准的问题才会请苏倦离。

   “嗯,如此甚好,我们先休息一下,文叔,你吩咐下人准备一下,晚上大家一起用膳,寒少远道而来,不可怠慢。”苏倦离露出笑容,“我们走吧!”说罢又上了马车。

   “是的,谷主,我马上吩咐下去,朝轩就不要走了,我还有话跟他说。“文笑游一边答应一边望向文朝轩。

   “哎哟我的爹呀,你就这么想你儿子?人家长途跋涉回来都不让休息的,真是的。“文朝轩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可谁都看得出他脸上的傲娇欢喜之色。

   庄允寒听到此话有点费解,不是到了吗,怎么还走。

   庄允涟见他不解,边走边解释道:“我们现在去住的地方,在中谷,现在这一块是前谷,主要是平常诊治病人及接纳病人留宿的,谷内人员都住在中谷,谷主他们住在内谷,外人不得随意入内的,还有点距离呢。“

   正说着,一行人已穿过天医阁,后面还连着一片流水楼阁,环境甚为怡人,放眼望去尽是花鸟树木。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一片开阔的药草地,里面种满了各式草药,远处可以看见掩于树木之中的房屋。

   “你看,前面就是中谷了。“庄允涟忙指给庄允寒看。

   慢慢走近,一排整齐划一的木屋出现在眼前,有一些人正在干活,看到马车走进都停下手头事情恭恭敬敬等待苏倦离经过。

   庄允寒见他们衣服款式都差不多,想必都是谷内的下人。

   再走一段,就是一栋栋相隔不远的独栋小楼,走到其中一座门前,上面写着“福仙居“三个字,众人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了。“庄允涟显得很兴奋。

   “寒少,难得你们兄弟团聚,就和允涟住同一栋楼如何?房间很快就会收拾好的,还请稍等片刻。“苏倦离挑帘缓缓说道。

   “还是苏谷主想得周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此安排正合庄允寒心意,也是欣然接受。

   “那我们稍后再见,你们先休息。“苏倦离说完放下了帘子,笔丘一扬鞭,马车继续向前走。

   庄允寒一直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着莫晚一行人消失在丛林深处。

   “看什么呢?进去吧,我带你参观。“庄允涟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将庄允寒的思绪拉了回来。

   “笔丘和墨风也住内谷?“庄允寒问道。

   “没有,内谷外还有几处房屋,笔丘和墨风就住在外面,内谷是老谷主和三位嫡传弟子及其后人住的,外人一般不得入内。“

   “那莫晚…“

   “莫晚身份特殊,谷里人都没有提她的出身来历,我也不好问,只知道她一直随谷主住在内谷,和文朝轩关系也很好,你好像对晚儿特别上心啊。“

   “没有,只是好奇。“庄允寒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随即在房间四处看看不再吭声。

   不一会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房间已收拾妥当,可以入住,庄允涟又欢喜的带着庄允寒去瞧瞧。

   整个房间都宽敞明亮,铺陈装饰都清新别致,和周围景色相得益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个超大的回廊,可以欣赏外面的风景。

   一眼望去尽是各色花草斗艳,不时有谷内仆人穿梭其中悠然劳作,耳边流水淙淙,当真是世外桃源。

   “难怪你这几年一直不肯回家呢,这里当真是个好地方。“庄允寒一边欣赏一边感慨。

   庄允涟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知道我一向喜欢自由自在的,不像你和大哥,都是做大事的料,说起大哥,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好好将镖局发扬光大。“

   说到最后,庄允涟偷偷瞟了一眼庄允寒的脸色,庄允飞和庄允寒自小不和,这一点庄允涟是知道的。

   尤其是长大之后涉及到镖局权力之争,明争暗斗愈演愈烈,但庄允涟也知道是庄允飞处处针对,庄允寒只是见招拆招,这一点让庄允涟对这个三弟尤为感激。

   手心手背都是肉,庄允涟实在不想看到两人最后弄个手足相残的局面。

   “只要他不犯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他若一意孤行,那可就不好说。“庄允寒低头一面把玩自己拇指上的一枚通体宝蓝的硕大扳指,一边幽幽说道。

   “好好,我一定好好劝大哥的。“庄允涟像是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高兴得直点头。

   “二哥你在风清谷这几年,一直在帮他们做事?”

   “对啊,怎么了?”庄允涟不解的问道。

   “你连他们的底细都不清楚,就这样信他们吗?”庄允寒转过身,盯着庄允涟。

   “允寒,风清谷的人都是值得交的朋友,晚儿一心只想救苏兄,苏兄也离不开她,你以后不要和晚儿针锋相对了,她已经够苦的了。”庄允涟的神色突然变得认真。

   “恐怕这次他们的目的不止如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倦离此次出谷的意图。”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庄允涟说苏倦离离不开莫晚,庄允寒心里很不是滋味。

   庄允涟叹了口气,“晚儿一直说要找出下毒的凶手,若是此人死了便罢,活着定会让他百倍奉还。”

   “现在看来,这个人还真是活得挺好啊。”庄允寒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两个人就这样闲话家常,时间过得倒也是挺快。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碎石落水声,庄允寒内功深厚,虽然细微却是听见了。

   按照方向来看是内谷方向,庄允寒根据距离推测了一下,声音的源头想必是一声巨响。

   “二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庄允寒问道。

   “没有呀,有声音吗?”庄允涟不解。

   庄允寒皱眉,以庄允涟的内力,听不到也很正常,但是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庄允寒心里突然一个激灵,这声音不就是那晚撞到莫晚练功,她受伤击碎巨石的声音吗。

   来不及多想,庄允寒已从回廊上跳了下去,施展轻功直奔内谷而去。

   “哎,你去哪儿啊,等等我。”庄允涟急的大喊,等他落地时,庄允寒已不见了踪影,庄允涟只得尽力追赶。

   庄允寒不知道路,好在有一条大路直通内谷,倒也不用七弯八拐。

   靠近内谷方向已没有任何谷内人员的踪影,不一会一堵郁郁葱葱的花草墙出现在眼前,中间一道宽敞的口子供人通过,旁边挂着一个很小的牌子,写着内谷二字。

   庄允寒来不及多想,直接跨了进去,进去飞掠了一阵,就见不远已是悬崖包围的谷底了,左边一幅窄瀑布从百尺高崖倾泻而下,庄允寒顺着路向左飞奔,声音是从水边传来的,直奔瀑布应该没错。

   很快,一桩被藤蔓篱笆分隔开来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墨风正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想进去又似乎有所犹豫。

   “你来做什么?”看到庄允寒,墨风吃了一惊,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刚刚响声是怎么回事?莫晚在哪里?”庄允寒直接忽略他的问题,冷冷问道。

   “这是我们谷内事务,与你无关,出去!”墨风被激怒了。

   然而话音刚落,只见庄允寒的影子在眼前晃了一下,眨眼就不见了,人已进去了。

   “庄允寒!”墨风惊呼一声,顾不上禁令,跟在后面闯了进去。

   果然没有猜错,瀑布下面不远处有一个温泉,庄允寒赶到的时候,莫晚正浸在水里,人趴在水边一动不动,白皙的肩膀就这样露在外面,岸上堆放着衣物。

   庄允寒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水边的黑袍,跳入水中直接给莫晚披上,搂住她肩膀一勾,整个人就从水里给捞上来了。

   被捞起来的莫晚就这样毫无反抗的任庄允寒抱着,眼睛还在眨,只是无神,显得筋疲力尽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瞅了瞅莫晚的脖子,玉葫芦还在,庄允寒连忙取出一粒送到她嘴边,谁知道莫晚皱皱眉,摇了摇头,不肯吃。

   庄允寒疑惑,去摸她的脉搏,只是虚弱,并无紊乱,看来是真气损耗过度所致,忙把她扶正,帮她运功复原。

   墨风和庄允涟前后脚到的,两人到达时庄允寒已经开始给莫晚运功渡内力了。

   “我去通知谷主。”墨风一见这情形,急着要去禀报,庄允涟一把拉住他。

   “等等,晚儿并无大碍,不用惊动谷主。”

   经过庄允涟提醒,墨风这才仔细看,虽然莫晚脸上疲累之色尽显,但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随着庄允寒运功时间的增加,脸色开始恢复红润了。

   过了半盏茶功夫,庄允寒收掌,莫晚失去支撑,向后倒去,被庄允寒接入怀中。

   “多事。”莫晚白了庄允寒一眼,没好气的吐出一句话。

   “是啊,本来很想看你被水泡肿的样子的,可惜了。”庄允寒不甘示弱,满含戏谑之意。

   眼睛顺着往下,莫晚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想到怀里的人还是一丝不挂,庄允寒喉头一阵滚动,用一只衣袖遮住她的胸口,另一只手搂过她面向自己,顺势就抱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放下晚儿!“墨风恼羞成怒。

   “你难道想让她就在这儿躺到天黑吗?“庄允寒冷冷说道,又望向庄允涟,”她房间在哪儿?“

   “哦哦,这边…“庄允涟忙在前面带路。

   莫晚的住处就是庄允寒刚刚经过的独栋小木屋,离温泉不远,处处繁花围绕,屋子里也摆满了各式花草,清香扑鼻,房间宽敞无比。

   庄允寒将莫晚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将她盖个严实,莫晚一声不吭,一沾床竟闭上眼直接沉沉睡去。

   “晚儿又练功了?“庄允涟问墨风。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刚朝轩不在,我不好进去。“墨风一脸担忧,狠狠剜了庄允寒一眼,还在怪他擅自闯入。

   庄允寒环视了一下屋内,注意到桌上有一个碗,走过去瞧瞧,里面还有一点残留的黑乎乎的液体,像是药,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又放回桌上。

   “火冥玄功乃至阴至邪的武功,威力无穷但练成者屈指可数,稍有不慎就走火入魔,轻者疯疯癫癫,重者吐血身亡。她不该练的,你们也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练。“庄允寒丢下这么一句话,直接踏步出去。

   走到门口,见墨风和庄允涟还在屋内,回头说道:“怎么,待在别人闺房还不走?“

   这样一说,庄允涟和墨风脸上一阵窘迫,跟着走了出来。

   “这里是风清谷,寒少虽然和允涟是兄弟,但规矩还是要守的。”墨风一脸不悦。

   “如果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去找你们谷主告状。”庄允寒头都没回,直接走出了内谷。

   “你…”墨风气结。

   “墨风,消消气,他这人就这臭脾气,我帮你教训他哈,哎,允寒你等等我呀…”庄允涟连忙劝慰墨风几句,然后跟着跑出去。

   第21章 有眉目了

   黄昏时分,笔丘亲自过来传话,苏倦离在内谷设宴招待庄允寒,带他们两人过去。

   苏倦离的住处和莫晚隔着一个小花园,屋里不同于莫晚的花团锦簇,多以紫纱和蓝纱装饰,收拾的一尘不染,别有一番素雅清幽。

   宴席就设在屋前的宽敞凉亭之下,等庄允寒走到的时候,苏倦离、文笑游父子、莫晚、墨风和笔丘都在,见到庄允寒到来,苏倦离站立起身。

   “抱歉,因常年卧病在床,汤药不断,屋里总有一股药味,怕你们闻不惯,就在此处设宴了,正好也可以欣赏一下风景。”苏倦离一脸歉意。

   “苏谷主哪里话,劳烦你亲自招待已是我的荣幸,叨扰了。”庄允寒看苏倦离弱不禁风,待人谦逊有礼,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七年他是如何壮大风清谷的。

   “人齐了,坐吧!”

   苏倦离一声招呼,大家纷纷落座。

   庄允寒看了看,听闻风清子有三位弟子,大弟子苏轻玄、二弟子钱朗月、三弟子文笑游,苏轻玄已经离世,却不见二弟子钱朗月,庄允寒在心里犯嘀咕,自然是不会问出口的。

   “你没事了?“庄允寒问莫晚。

   莫晚此时已换了一身束身黑裙,头发随意扎起来,脂粉未施却也是闪耀动人。

   “本来就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多此一举。“莫晚并不领情。

   “晚儿,寒少是客人,要以礼相待。“苏倦离听到庄允寒的问话并不惊讶,想必墨风都已经告诉他了,”还有,不要整日醉心武学,多注意休息知不知道?“

   “知道啦,我可以吃饭了吗?好饿…“莫晚不情愿的答应着。

   “吃吧,多吃点,你瘦了。“苏倦离听到回答满意的点点头,又给莫晚夹了一个鸡腿,满脸宠溺。

   “寒少,在剑泽山庄的事,朝轩都跟我讲了,对于此事,你怎么看?”文笑游一脸感慨的望着庄允寒。

   “想必此次出谷对于风清谷来说,可谓是收获满满了,既然隐忍这么多年,现在把整个江湖搅得沸沸扬扬的,苏谷主应该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了吧?”庄允寒反问道。

   “这局面确实有点始料未及,本来晚儿要我去露个面,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哪成想竟有如此收获。”苏倦离说道。

   “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害得了你一次,绝对害不了你两次的,有我呢。”莫晚匆匆说完又接着大快朵颐。

   文笑游一脸严肃,“当年离魂散之毒本来是在大师兄面前的糕点之中,却阴差阳错被倦离误食导致中毒,大师兄在世之时一直耿耿于怀,责怪自己为何没有多加防备,他宁愿自己丢了性命,也不愿意看着倦离这么多年遭受非人折磨,好好的一家人终日愁云笼罩,提心吊胆。”

   想起往事,文笑游几近哽咽,眼圈泛红,猛饮了一杯酒,旁边的文朝轩连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爹,你别激动,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苏师伯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们的,您就别太难过了。”

   “不难过不难过,现在好了,总算有了希望,晚儿,不要轻举妄动,以寻找佛隐草为首要任务,知道吗?”文笑游摆摆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交待莫晚。

   “是,晚儿遵命。”莫晚恭恭敬敬回答。

   “文总管,关于当年之事,你们可有什么线索?”庄允寒问道。

   “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们主要忙于救人,调查凶手之事交由剑泽山庄,毕竟是在山庄之内发生的,当时老庄主信誓旦旦说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寒少,恐怕你也听说了,十七年前我们风清谷人丁单薄,本是师父隐世之地,都是不会功夫的医者,根本也没有能力去江湖中调查这件事。后来调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根本就没什么线索,我们都不知道那毒到底是针对风清谷的,还是针对别人阴差阳错端到苏师兄面前的。”

   文笑游谈及当年之事,仿佛都历历在目,脸上仍难掩悲伤,饮了一口酒,接着往下说。

   “后来师父立志不让谷中弟子再受欺辱,才开始慢慢将风清谷发展壮大,师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倦离早日清除余毒,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只是想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目前当务之急是寻找佛隐草,查出真凶之事我们本不做指望,但如今离魂散又重现江湖,和当年之事脱不了干系,陈年之仇又被勾起,心情实在难以平复,还不知将要面对什么风雨呢,不过我们已不是当年的风清谷了,若是有人存心与我们为敌,那新账老账正好可以一起算算。”

   说到最后,文笑游悲愤交加,巴掌连拍桌面,很少有机会这样直抒胸臆了,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文笑游忙道歉:

   “不好意思,寒少,你第一次来,我嗦了这么多,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若我经历这番遭遇,肯定做不到文总管这样隐忍大度。“

   庄允寒对于苏倦离的遭遇颇为同情,也明白为什么莫晚这次要如此高调亮相剑泽山庄,只有彻底搅动这潭水,才能泛起陈年旧渣。

   “允寒,这次很明显有人想栽赃嫁祸给我们天威镖局,来个一石二鸟,真是卑鄙,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放过这个人,文总管,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此事与天威镖局无关,棠叔是被陷害的。“庄允涟情绪有点小激动,又急忙解释了一番。

   庄允寒摩挲着酒杯,深邃的眸子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说道:“若是找到佛隐草,苏谷主有几成把握痊愈?“

   苏倦离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略有疑惑却也坚定异常:“十成。”

   “剑泽山庄早就发出消息,说风清谷谷主会赴宴,这也是吸引大家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凶手也许不知道谷主是谁,但是如果他的目标是风清谷的话,带着离魂散去剑泽山庄也就说得通了,不管谷主是谁,他都会找机会下手。”庄允寒开始分析。

   “很显然他没找着机会下手,但是他又不想错过这个良机,所以凶手选择铤而走险,另辟蹊径来达到他的目的,我家谷主是临时起意去送行的,离魂散若是被庄总管带出了剑泽山庄,那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莫晚补充道。

   “凶手当时就在现场,他要确保离魂散掉出来被苏谷主发现,所以在护卫抱着棠叔的行李经过的时候,他趁机将离魂散丢在包裹上面,造成东西属于棠叔的假象,他以为风清谷会被仇恨冲昏头脑,只要出现混乱他就有机会,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事情还是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庄允寒一番话点醒了众人。

   “所以我们只要留意天威镖局和谷主在前庭的时候,那些在周围走动,而且还是穿绸缎面料衣服的人就可以啦。”文朝轩一拍脑袋,瞬间明白。

   “那凶手现在应该小心隐藏才对,为何还要兴风作浪?风清谷已不可同日而语,我要是凶手的话,早把离魂散毁了消灭证据,何必自己挖坑自己跳呢?”庄允涟不解。

   “除非凶手的目的还没达到,有一个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目的。”莫晚语气冰凉。

   “那他跟风清谷到底是有多大仇。”庄允寒感叹道。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笔丘、墨风,从现在开始对谷主寸步不离,出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莫晚轻轻用手摩挲着脸颊,口气不容置疑,手腕上的藤蔓手镯在烛光下闪着冷光。

   “是!”笔丘和墨风得令,异口同声答应。

   “晚儿,你别吓唬他们,不用太紧张。”苏倦离哭笑不得。

   “我不紧张,最近应该没什么大动静,毕竟他们还等着看我们和天威镖局的相斗戏码呢,喔,对了,这段时间,谷主能不出诊就不出诊,外人一律不得越过中谷,违令者,你们知道怎么处置了。”

   莫晚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又下了一道命令。

   庄允寒看在眼里,莫晚下的任何命令,都不需要经过苏倦离同意,苏倦离本身手无缚鸡之力,这些年风清谷的杀伐之名却名扬天下,全靠莫晚决断,权力可想而知。

   只是莫晚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终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庄允寒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丝的疼,感觉莫晚和自己很相似。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演好这场戏呢?毕竟之前在剑泽山庄晚儿和寒少势同水火。”墨风问道。

   “当时人也不少,为何偏偏拉天威镖局下水呢?”文朝轩问道。

   “放眼武林,也就剑泽山庄和天威镖局能和风清谷分庭抗礼了,既然要制造混乱,挑这两家最合适不过了。”笔丘一脸淡定的说道。

   “你们别忘了,寒少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成为剑泽山庄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呀,据说天威镖局大少爷庄允飞可是对林姑娘垂涎多年都白费功夫呢,林芊素号称武林第一美人儿,寒少难道就不动心?把天威镖局拉下水,也算是除去了一个竞争对手啦!”墨风露着一脸狐狸笑,望着庄允寒眼睛忽闪忽闪。

   “你怕是想多了,不管怎么看,林姑娘好像都对苏谷主情有独钟吧。”庄允寒面无表情的回呛。

   “咳咳…”苏倦离不自然的咳嗽两声,“不要乱说,没有的事。”

   庄允寒拿眼睛瞟了一眼莫晚,只见她神色自若,听到他们的话,脸上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好了好了,难得大家一起吃顿饭,这些事以后再聊,来,吃菜吃菜…“文笑游眼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连忙招呼他们喝酒吃饭。

   风清谷的各类食物都是自给自足的,品质一流,加上厨师烹饪技艺高超,大家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吃完后除了莫晚留下单独和苏倦离待一段时间,大家都各自散去。

   等莫晚离开苏倦离住处时,已是深夜,他们住的地方已是内谷紧贴悬崖峭壁的地方,离得很近,因为莫晚是姑娘家,所以在她住处周围用一人多高的篱笆围了起来,只留了一个进出口,以防外人误闯,篱笆上种植着藤蔓花草,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甚是好看。

   当她一跨进自己的小院时,警觉的神经猛地绷紧。

   不对,这里有人。

   莫晚静止不动,眼睛四下快速扫视一番,借着明亮的月光,一个身影正坐在她房前的练功台上,仔细一看正是庄允寒。

   “你这样胡乱闯进来,不怕我杀了你?“莫晚仍旧站立原地未动,面带防备,语气冷冰。

   “火冥玄功,别再练了。“

   庄允寒扭过头看着她,答非所问。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结,鸟叫虫鸣声都已听不见,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庄允寒一身黑衣,脸如刀削,沉静如月,莫晚的一双眼睛即使在月色下也掩不住明亮的光,只是眼里波澜不惊。

   “与你何干?“良久,莫晚终于吐出一句话。

   “火冥玄功乃阴毒功夫,招法古怪,练习者稍有不慎便会被内力反噬走火入魔,即使想要天下无敌,也没必要冒这个险,我之前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现在好像明白了一点。“

   “哦?你明白什么了?“莫晚一脸敷衍。

   “鬼夜愁是你服用的吧?白天在你房里,我看到你桌上的药碗了,鬼夜愁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味道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这次剑泽山庄来了不少医里行家,虽不及风清谷高明,但鬼夜愁他们还是知道一二的,说此物稀有,本身有剧毒,若是掌握得当,服用之后再练习至阴至邪的功夫,两毒相克,不仅对内力倍增有奇效,而且服药之人的血会慢慢成为解毒奇药,功力越深,效果越佳,这就是传说中的药冢之法。“

   庄允寒说得很平静。

   一阵风吹过,莫晚凌乱的发丝随风飘舞,遮住了她的眼睛,待发丝垂落,莫晚眼里依旧毫无情绪。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鬼夜愁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倦离没有佛隐草,也能撑这么多年,说来说去你什么事都是为了他。”

   良久,庄允寒又呢喃了一句,像是在说给莫晚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难怪苏倦离对她这么好,两个人根本就是共生体,错,应该说苏倦离的命全掌握在莫晚手里。

   “夜深了,庄公子请回吧。”

   莫晚冷冷吐出一句话,想越过庄允寒直接走进屋,庄允寒翻身而下,一把抓住她。

   “怎么,被我说中了?他是你什么人,你要做到这步田地?”庄允寒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你满意了?”

   两人近在咫尺,一个静如水,一个怒如火,庄允寒想拼命从她眼睛里看出一点什么来,但此刻什么都看不到。

   “你喜欢他?”庄允寒的声音轻不可闻。

   “岂止是喜欢,我告诉你,但凡有一丁点希望能让他活下来,我都会去试的,哪怕是不择手段我都会去做,谁要是敢伤他,我定屠他满门,你懂不懂?”莫晚瞪着一双眼,不耐烦的吼道。

   随即用力一挥手,挣脱庄允寒的束缚,径自向屋内走去。

   “慢走不送,谷内之事无需你关心。”莫晚的声音飘来,淡漠疏离。

   只剩下庄允寒一个人站在月光之下,良久方才离去。

   第22章 我想更懂你

   翌日,等庄允寒踏出房门的时候,庄允涟已在外面候着了。

   “哎呀,你可算起来了,谷主说你难得来一趟,这几日让我带你好好转转,先吃早饭吧。”

   只听见庄允涟往外招呼了一声,就有人送来了各式早饭摆在桌上,有粥有汤有点心,都冒着热气,看得人食欲大振。

   两人坐下后,庄允涟喜滋滋的从桌上的一个食盒里端了一碟东西出来,神秘兮兮的说道:“给你尝尝好东西…”

   庄允寒一看,原来是一盘糕点,颜色晶莹剔透,中间还看得到丝丝粉色碎花瓣,甚是诱人。

   “你尝尝。”庄允涟一脸期待。

   庄允寒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软糯甘甜有嚼劲,又不粘牙,忍不住吃了一整块。

   “好吃吧?”

   “嗯,风清谷的厨子还真是不赖。”

   “这可不是风清谷的厨子做的,是晚儿给谷主做的,世间仅此一家哦,早上谷主特意给你留的,晚儿还不知道呢,她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又要喊累罢工,要谷主去哄了。”

   庄允寒夹住糕点的筷子顿了一下,不知苏倦离此举为何意,但仍继续夹了一块又细细嚼起来,再搭配满口清香的青菜粥,说不出的痛快。

   “她连苏倦离的饮食起居都要照料吗?“

   “那倒不是,只是晚儿平日若在谷中的话基本不出内谷,谷里的大部分人很少看见她的,从早到晚就知道练功,谷主怕她用功过度,所以时不时差遣她做一些零碎散活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过还真别说,晚儿的厨艺那真是没话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吃了晚儿做的烤全羊,啧啧啧,那味道,绝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庄允寒突然想多了解一点莫晚。

   “三年前啊,我刚离家出走那会,碰上了刚出谷的晚儿和朝轩,说来也是缘分,我初出江湖,银子被人偷了,正巧晚儿他们看见了,就帮我追了回来。“

   说到这里,庄允涟还怪不好意思,谁会想到堂堂庄家二少爷,会在大街上被人扒了荷包。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见如故,就成朋友啦!“

   “他们当时不知道你的身份?“庄允寒问道。

   “当然不知道啦,我都是用的化名,别说他们了,常年行走江湖的,也没几个人认识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后来才知道的。“庄允涟说道。

   “后来呢,你们都在外面做了什么?“

   “后来大家就坦诚相见,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真的,当晚儿说她要去苗疆挖鬼婆的坟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提炼出离魂散的那个制毒高手?“

   “对啊,就是她,要不是离魂散,苏兄怎么会遭这么大的罪。“

   “你那时候就知道苏倦离还活着了?“

   “还没有,哎呀,你别打岔,听我慢慢说嘛。“

   庄允涟急了,庄允寒只得作罢,听他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庄允涟因钱包被偷与莫晚和文朝轩结识,那时莫晚只有13岁,虽十足小女孩模样,容貌却已惊为天人,和文朝轩以兄妹相称,庄允涟与文朝轩年纪相仿,正是鲜衣少年,甚是投缘。

   认识之后三人结伴而行,文朝轩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反观莫晚,正是玩耍的年纪,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桀骜冷静,对什么稀奇玩意都不上心,明明比文朝轩年幼几岁,倒是文朝轩处处听命于她,乐得鞍前马后,三人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后来在街市上,有一个纨绔子弟垂涎莫晚美色,想要调戏,被文朝轩教训了两下赶跑了,哪知道贼心不死,集结了一帮家丁,趁三人郊外游玩的时候,竟然明目张胆想要抢人。

   那是庄允涟第一次见识到莫晚和文朝轩的功夫,本以为只是教训一下的,然而莫晚出手招招毙命,比杀手还冷血,对方十几人不会儿已尸横遍野,无一生还。

   庄允涟的身手也已暴露了自己。

   “庄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庄二公子怎么有空出来散心了?”莫晚寒着一双眼,似笑非笑,虽静立不动,却气势压人,完全不似普通人家十三岁少女。

   自认识以来,庄允涟一直用的是化名,大家都未细问对方来历。现在仅凭几招几式就被一个小丫头认了出来,还点名他就庄家二少爷。

   庄允涟像是被人看穿一样,心中有了戒备,也对莫晚二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毕竟天威镖局在江湖也是树敌不少,小心谨慎是为上策。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庄家剑法的?”被同吃同住的玩伴揭穿自己的底细,庄允涟一时不知所措。

   “喔,听江湖上其它人描述的,亲眼见到,当真是精妙,听闻天威镖局有三位少爷,大少爷笑里藏刀,二少爷斯文和善,三少爷寡言少笑,你若不是二少爷,那就是偷学人家武功的冒牌货咯。”莫晚说得头头是道。

   “我…我才不是冒牌货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庄允涟有点慌了。

   “我是莫晚,他是文朝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开始就告诉你了的,只不过我们都是风清谷的。”

   风清谷对于庄允涟来说并不陌生,江湖上流传着各种关于风清谷的传说,低调、神秘,救人无数却甚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庄允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风清谷的人。

   “那个,晚儿,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是…只是……”庄允涟大。

   莫晚二人确实是一开始就告知了姓名,只是没说自己来自风清谷,但是自己也没问啊,这不能怪别人,倒是自己一直没有如实相告。

   “只是江湖险恶嘛!”文朝轩接着把话说完了,“我们懂的,朋友又不问出身的,是吧,哈哈…”

   文朝轩的笑声让庄允涟一下放松下来,庄允涟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我们是谁啊,我们可是风清谷一等一的人才,我晚儿妹妹知道的多着呢,别看我们小就以为我们好欺负啊,这天天进谷求医的江湖侠客可是一波接一波呢。“文朝轩说得一脸傲娇,甚至都有点浮夸了。

   庄允涟被逗乐了,但望着谜一样的莫晚,庄允涟还是有点怵,“晚儿,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吧?“

   “那必须是朋友啊,说好的一起吃吃喝喝畅游天下的呢。“文朝轩不等莫晚回答,一拍胸脯豪气冲天。

   “光想着玩,出谷不用做事的吗?“莫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哎哟我的好妹妹,难得出来一趟,起码也要玩够本才行啊。“文朝轩满脸委屈。

   “不然我一个人去?“莫晚斜了他一眼。

   “那不能。“文朝轩急了。

   “庄二少爷,我们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和你继续游历了。“莫晚对庄允涟说得一脸正色。

   “别别,叫我允涟就好了,别一口一个少爷的,见外了,你们要去做什么呀?我可以帮你们的。“

   庄允涟一个人出门本就无处可去,好不容易交了两个朋友,一起有个伴,实在不想一个人游荡。

   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很喜欢和莫晚他们待在一块,莫晚虽小,但是胆大聪明有见识,文朝轩潇洒活泼爱搞笑,三个人又都会功夫,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欺负。

   “晚儿妹妹,你看,我们多个帮手也好?“文朝轩帮庄允涟求情,小心看莫晚脸色。

   “你真想帮?“莫晚挑眉,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庄允涟心里咯噔一下,每当莫晚这样笑,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比起一个人游荡,又算的了什么,于是硬着头皮说道:“那当然要帮啦,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那跟着我去挖坟。“

   庄允涟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怎么?怕了?”莫晚面色讥讽。

   “不…不…不,我才不怕呢,我堂堂天威镖局二少爷,我…我什么没见过。”庄允涟嘴硬,他可不想被一个丫头片子瞧不起。

   不过他虽生在武林世家,一直是锦衣玉食,饱读诗书,习武也只是依照家族传统,死人见过不少,可从没杀过人,更别说挖人祖坟这么有损阴德的事儿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一定会保你,你最好别拖后腿。”莫晚十足的大人模样。

   “笑话,我一个大老爷们哪需要小丫头保护,说吧,要挖谁的坟?”庄允涟被莫晚一激,瞬间豪气冲天。

   “苗疆鬼婆…”

   “后来你就真的跟着他们去了?他们去挖坟做什么?”庄允寒听到这里忍不住打岔。

   “你忘了离魂散是谁研制出来的吗?”庄允涟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说。

   “朝轩当时跟我把当年他师伯一家如何遭人毒手的过程讲了一下,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风清谷大总管文笑游是朝轩的爹,因为离魂散无人可解,他们想要从鬼婆身上找线索,中毒事件是在鬼婆去世之后发生的,凶手如何得到离魂散也无从知晓。鬼婆一生都在研究毒物,死后并未留给后人任何传世秘籍,莫晚觉得她不可能让毕生心血随她葬于黄土,可能是藏在某个地方,所以要去一探究竟。“

   “你就没问苏倦离的事儿?“庄允寒说道,要是苏倦离死了,重点是查找凶手吧,哪还会在乎什么解药。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谁会想到苏倦离竟然没死呢,后来我们三个一起去了苗疆,鬼婆生前的住所早已破败不堪,里面有很多人为破坏的痕迹,想必有很多人都曾前去寻找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查探无果,最后才下了墓,墓地看上去很简单,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但是沿途都是毒,一步踏错便会中毒身亡,幸好有莫晚在,带着我们安然无恙的到达棺木。“

   提到莫晚,庄允涟脸上是由衷的钦佩,见庄允寒望着自己,笑笑说道:“你很难相信吧,那时莫晚才十三岁出头,看上去稚嫩无比,却是我们的老大,你现在也见到了,这丫头的利爪可非常人能比。“

   “你们在鬼婆的墓里查出点什么了吗?“庄允寒问道,不紧不慢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这鬼婆墓里除了一副棺木,半点陪葬品都没有,棺材里就躺着一副白骨,的慌,我和朝轩都准备放弃了,莫晚围着棺木转了一圈,里外打量了几下,拿剑在棺材里顺着敲击了一遍,终于发现尸体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暗格,只有拳头大小的洞,里面竖着夹着一本书,保存得完好无损。“

   “什么书?“庄允寒来了兴趣。

   “全是各种毒物和药草的用法详解,想来是鬼婆毕生所学,我在旁边只瞄了几眼,晚儿趴在棺木上,难得看到她激动,快速的翻阅了一遍,在中间一页停了下来,看完后仰天长笑,入魔一般。“

   “莫非找到解毒之法了?“

   “不知道,那本书被晚儿收藏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了,我们将鬼婆尸骨放回原位之后就出来了,正好碰到鬼婆的徒弟,就是之前的老毒怪,他一口咬定我们扰他师父安宁,就动起手来了,本来晚儿是要杀了他的,我求情放他一马,哪知道从此就缠上我们,最后还是死于晚儿之手。“

   “之后莫晚有没有什么异常?“

   “有异常我也不知道啊,出了苗疆晚儿他们就要回谷,我想跟过来,晚儿给我立了规矩,不该打听的别问,不准向任何人透露谷主的消息,这才准我进谷。回到风清谷之后晚儿闭关了一个月,后来和朝轩两个人出了一趟远门,足足两个月之后才回来,至于做什么不清楚,他们也不说,自从我认识谷主以来,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别看他现在和常人比是弱了不少,和以前比那可是好多了,不知是不是和鬼婆的那本秘籍有关。“

   提起往事,庄允涟仍是历历在目,现在感慨,也是唏嘘不已。

   第23章 我想带她走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谷主就是苏倦离的?“

   听到这个庄允涟又不好意思的笑了,“都怪我笨,差不多两年之后才知道,苏兄出了内谷一直以面具示人,我只知道他很年轻,身体孱弱,竟没往别的地方想,还是无意之中听到晚儿跟他说一定会替他找到解药,让下毒之人不得好死,我才明白过来的,为了这个事,晚儿可是训了我好一顿呢,扬言要是我敢透露半句就杀了我,我也是在那时才看到了苏兄的真容,说真的,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人了,见了苏兄之后,我可就不敢这么说了,哈哈!“

   想起这个,庄允涟还心有余悸,莫晚凶起来,那可是谁见了都怕。

   “后来我就一直住在风清谷,莫晚有时会一个人出谷,大部分时间都是晚儿和朝轩带着我一起出去,若是晚儿只肯带朝轩一个人,那我就很无聊了,笔丘和墨风天天跟着谷主,我无事可干,便去天医阁那边帮帮忙,和前来求医的人聊聊天什么的,一直到现在。“

   “你知道莫晚一个人出去做什么吗?“庄允寒好奇。

   “还能做什么,多半是杀人,这些年江湖上的传言你也知道的,晚儿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进谷之后才知道晚儿小小年纪已担任总护之职,在谷里说一不二,朝轩说,她是为苏兄而生的,苏兄做不了的,晚儿统统可以帮他去做,我觉得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哎。“庄允涟连连叹气。

   “那你知道她为何练火冥玄功吗?“

   “问过,她不说,让我别管,说我不知道为好,可能因为我不是谷内的人吧!“

   庄允涟垂了眸,心里有一丝酸涩,虽然他已经比谷外的人要了解风清谷得多,但他多希望能和文朝轩、苏倦离、莫晚无话不谈。

   “可能你真的还是不知道为好。“庄允寒咽下了最后一块点心。

   “为何?哎,你怎么没给我留点。“庄允涟缓过神的时候发现桌上只有一个空盘了,莫晚做的点心一块不剩。

   “你别问那么多,苏倦离呢?“庄允寒站起了身。

   “苏兄今天在天医阁呢。“

   “我去找他,你别跟过来。“庄允寒径自走出门外。

   “哎,你找他什么事啊?真是的,一个二个都这样,也不说清楚。“等庄允涟追出门外,庄允寒又不见了身影。

   天医阁专门有一间宽敞的暖阁供苏倦离使用,此刻他正在批阅病历,庄允寒毫不费力的就打听到了苏倦离的位置,守在门外的笔丘和墨风见是庄允寒,打了个招呼,将他引了进去。

   “你来啦。”苏倦离似乎早就知道庄允寒会来,放下卷宗,示意他在榻上坐下,自己站起身来,坐到庄允寒对面。

   刚落座,丫鬟就端来茶水及各色小吃点心。

   “苏谷主的日子过得还真是舒心。”庄允寒环顾四周,语气低沉,脑海里浮现出莫晚在外面奔波劳碌的样子。

   苏倦离听出他口气不悦,不以为然的笑笑,“寒少来找我就是为了感叹这个的?”

   庄允寒看了一下周围环境,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说道:“我来就只是跟你确认一件事,你多年来得以保命,是不是靠晚儿的药冢之法?“

   “寒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称呼晚儿了?“苏倦离饶有兴致的问道,对于庄允寒的问题一点都不讶异。

   听到这话,庄允寒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对莫晚直呼其名,刚刚脱口而出唤她为晚儿,被苏倦离这么一问,气氛有些微妙。

   “也好,晚儿听着毕竟亲切些,大家都是这么叫她的。“苏倦离没等他回答,兀自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庄允寒见他没较真,顺势转换了话题。

   “没想到寒少竟然知道药冢之法,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用再隐瞒,确实是靠晚儿的血。“

   苏倦离突然就这样定定的望着庄允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听说此法极其凶险,养血药者被称为药冢,所服用之物必须用量精准,而且需加以功力催化,两者配合稍有不慎,药冢随时会出意外,死状惨烈,就算侥幸活着也会如同废人,你对晚儿如此,就不会心痛的吗?“庄允寒见苏倦离回答得如此平静,不禁无比愤怒。

   “是呢,我也常常这样问自己。“苏倦离的脸色暗淡了下来,难掩眼里的悲伤,喃喃自语,”晚儿本是无忧无虑,不该如此的,可是除了佛隐草,我们实在别无他法。“

   苏倦离闭了眼,似乎沉浸在往日回忆当中,待睁开眼时,已掩去伤悲,又恢复了淡泊。

   “你知道吗?我并非怕死之辈,只是我必须活着,这样才对得起那些为我牺牲的亲人,晚儿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为了她也可以,寒少你总有一天会理解的,江湖上人人都知寒少威名,说寒少有胆识、有谋略、重情重义,能结交寒少实属荣幸,有件事我想拜托寒少,不知寒少能否答应。”

   “什么事?”本来庄允寒是来质问苏倦离的,没想到苏倦离还敢请他帮忙,脸色越发阴沉。

   “晚儿马上要出谷,我不想让她孤身犯险,希望寒少能陪她一同前去。”

   “她出谷做什么?”

   “找佛隐草。”

   “苏谷主这是要我帮你去找解药?”

   “是!”

   “四海茫茫,去哪里找?”庄允寒讥笑道。

   他越来越不懂苏倦离,一边说不怕死,一边又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找解药。

   “和她同行,你就知道了。”

   “是不是有了佛隐草,你体内余毒就可尽解,无需以血做药?

   “是,药冢之法只可抑制毒性,减少发作的频率,减轻发作时的痛苦,佛隐草却可根除,若我的毒能解,晚儿也就自由了。“

   “自由?好像她是可以选择的,倒是苏谷主没得选,你若考虑她的处境,就应当好好待她,不会如此狠心,苏谷主可知莫晚心心念念全是你?”这话从庄允寒嘴里说出来,有一点酸酸的味道。

   “我知道,是我亏欠了她。”苏倦离苦笑,“我就是不想晚儿以血养药,所以才想要尽快找到佛隐草。”

   “我若帮忙,谷主准备如何谢我?“

   “若寒少能帮忙寻得佛隐草,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我想知道,你中毒十七年之久,晚儿也才十六岁,在晚儿以血入药之前,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师祖有三位徒弟,二师叔钱朗月之前一直用药冢之法续我性命,后来就变成晚儿了。“苏倦离垂了眸子。

   “为何钱朗月不继续帮你了呢?“

   苏倦离如同被定住一般,怔怔望住庄允寒,良久,又垂了头,“你刚刚都说过了,药冢之法凶险异常,我二师叔…他不在了…“

   庄允寒砰的一声将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额上青筋暴起,“所以,晚儿一出生就被你们定为药冢人选了?苏倦离,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为了你的命要这么多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还是不是人?“

   “你觉得我没想过要自我了断吗?可你又知不知道,若我不在了,晚儿会变成什么样子?风清谷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要她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仇恨者,你知不知道?咳咳咳…“

   因情绪激动,苏倦离忍不住一阵咳嗽,失了往日的平稳,继续说道,”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希望晚儿自由、快乐、幸福,火冥玄功九重天,晚儿现在正好卡在第九重,路上的事我都听朝轩说过了,她急于求成,我很担心,若是找到佛隐草,她也没必要再修炼火冥玄功,其实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不愿她继续练下去,只怕她不肯,她时常不在我身边,允涟和朝轩又管不住她,咳咳,寒少,所以才请你帮忙。“

   庄允寒眼里快要喷出火来,突然笑得邪魅,逼近苏倦离,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可以帮你找佛隐草,但条件是带晚儿走,你可答应?”

   苏倦离听到这话,没有半点恼怒,异常平静,“如果晚儿肯跟你走,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苏倦离喘得有点厉害,用手抚着胸口顺气,脸色甚是苍白。

   “你没事吧?“

   庄允寒虽然觉得苏倦离完全不值得莫晚为他如此拼命,但是看他如此,还是忍不住问问。

   “没事,老毛病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咳咳。“苏倦离摆摆手,一脸倦容。

   突然,感觉屋子里有点风吹过,一道人影已快速闪到跟前,庄允寒刚想出手,发现来者正是莫晚。

   “不是说要你别出诊了吗?好生修养就好了,跑出来做什么。“莫晚一边轻轻拍着苏倦离的背,一边责备他。

   这一幕琴瑟和谐的画面看在庄允寒眼里很不是滋味。

   苏倦离把莫晚拉到旁边坐下,说道:“我没出诊,看看之前的病历罢了,我刚刚在和寒少说你这次出谷的事儿,想请他陪你去呢。”

   “我带朝轩哥哥去就好了,他不是要查谁陷害天威镖局吗?”莫晚一口回绝。

   “朝轩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我一个人去。“

   “胡闹!“苏倦离加重了语气。

   莫晚顿时不做声了,苏倦离见她不吭声,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莫晚不情不愿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来递给苏倦离,顺便丢给庄允寒一个白眼。

   “这是十七年前和这次去给林子昶祝寿的门派名单,两次都到场的我都圈出来了,再挑出离魂散掉落之时穿着绸缎在前庭的,总共不足十户。”莫晚给苏倦离解释道。

   苏倦离看了看名单,叹道:“十几年光阴,好多都不在了,寒少,你看看。”

   随即把名单递给庄允寒,庄允寒接过看了一会,问道:“这上面的门派,苏谷主可有印象和哪家有过节?”

   苏倦离摇摇头,“没有,除了剑泽山庄,其它的基本没什么往来。”

   “剑泽山庄也在怀疑的名单里?”庄允寒皱眉。

   剑泽山掌素来正派,威望极高,而且和风清谷也是有渊源,林子昶一口一个苏贤侄,真诚至极,不敢相信风清谷竟然会怀疑到剑泽山庄头上。

   “有什么问题吗?所有的疑点,剑泽山庄都占全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莫晚冷声说道。

   “那苏谷主打算如何下手?”

   “我打算要允涟和朝轩出门一趟,暗地里摸查一下这些门派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晚儿和寒少去寻药。”

   “苏谷主还真是会运筹帷幄。”庄允寒对苏倦离这样直接差遣他们两兄弟很反感。

   “美人哥哥,人家不乐意呢,我可以先和朝轩哥哥去寻药,然后再去查凶手,至于庄家两兄弟,他们要还自己清白就还,不还就算了,毕竟在江湖众人面前夸下海口,打的又不是咱风清谷的脸。”

   这话听在庄允寒耳里格外刺耳,需要帮忙的时候百般套路,这会儿拿他兄弟二人当外人。

   但从内心来讲,自己又有那么一点私心想和莫晚一同出去,难得和她单独相处,文朝轩和庄允涟一同走,一个是风清谷嫡传弟子,一个是天威镖局二少爷,也是非常合理。

   若自己不去,依莫晚的脾气,她自己恐怕一个人就去了,想起之前苏倦离的话,庄允寒皱起了眉。

   “别瞎说,晚儿你该收一收自己的脾气了,对寒少说话要客气些,寒少武功高强,在江湖上见多识广,肯帮我们是给了我们莫大的情面。”

   对于莫晚的性子,苏倦离抱歉的朝庄允寒笑笑,“都怪我,惯坏了。”

   “我脾气好着呢,谁说我脾气不好啦!”莫晚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撅嘴抗议。

   今天莫晚穿着一件束身长袍,头发依旧随意扎着,脂粉未施,额头上还沁着汗水,怕是刚刚练完功过来,但掩不住她的清新脱俗,想起昨晚的疏离,再看她此时调皮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好好好,你最好。”苏倦离无奈的笑笑,望向庄允寒,“寒少,我刚刚的请求,不知你可否答应呢?”

   庄允寒收回自己看莫晚视线,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哪里去寻药了吗?”

   “雾秋山。”莫晚声音清脆。

   第24章 烟花下的夜袭

   两日后,莫晚一行人准备妥当,各自出发,笔丘和墨风随苏倦离留守谷内,文朝轩和庄允涟去查探情报,莫晚和庄允寒去寻药。

   “哎哟,晚儿妹妹好狠的心,就这么抛下我了,让我和这个呆瓜一起出去,肯定吃不好睡不好还分分钟被人砍死啊。”文朝轩在谷口假惺惺的博同情。

   “你跑快一点别人就砍不到你啦!”莫晚对文朝轩的撒娇无动于衷。

   庄允涟不满了,“哪次你闯祸不是我帮你收拾,还嫌弃我了?”

   “哎哟哟,别当真嘛,开玩笑开玩笑的。”文朝轩见状又见风使舵的对着庄允涟嬉皮笑脸。

   “时间不早了,都各自出发吧,等着你们好消息。”庄允寒催促道。

   “允寒,照顾好晚儿啊,路途艰险当心点。”庄允涟一脸担忧的叮嘱。

   “对,就是,我晚儿妹妹金躯娇贵,要是饿着冻着磕着了,我会心疼的。”

   “行了行了,快走吧。”眼看着文朝轩又要挑事了,庄允涟连忙踢了一下他的马,要他往前走。

   “哎,我还没说完呢,晚儿妹妹,早点回来哟…”文朝轩一边往前,一边扭过头大声喊,直至转角看不见还听见他吵闹的声音。

   “走吧。”莫晚掉转马头,和庄允寒超另一个方向奔去。

   “你确定雾秋山有佛隐草吗?”中途休息的时候,庄允寒问莫晚。

   雾秋山是出了名的蛮荒之地,多被瘴气笼罩,因此人迹罕至,飞鸟走兽都很少,尽产毒物,稍不注意就算不中瘴气之毒,也很容易被树林里的蛇蝎毒蜘蛛咬伤,而且毒性比一般都强,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其山体周围都被连片的山寨村落包围,外人很少进入,知道这座山的人也比较少,不过庄允寒是听说过的,只是没去过。

   “不确定,但是鬼婆的药典里有记载,有人曾在雾秋山发现过佛隐草。”

   “就是你在鬼婆墓里发现的那本书?”

   “庄允涟跟你讲了?”莫晚抬头问,又继续吃干粮,“是,就是那本,鬼婆曾经去过雾秋山,只是她不知道佛隐草可解她所制的离魂散之毒。”

   “你之前去过吗?”

   “去过,不过都没收获,雾秋山附近的村落好像管佛隐草叫神仙草,谁要是采得一株,价值连城,据当地人说,他们日日上山采药,都未曾见过。”

   “之前是你们三个一起去的吗?”

   “顶多我和文朝轩两个人,三个人目标太大,行动不便。”

   “你每天除了找药、练功,还做别的吗?”

   “有啊,杀人。”莫晚说得轻描淡写。

   “没别的了?”

   “庄允寒,你今天是怎么了?”莫晚有点不耐烦了。

   庄允寒看着莫晚专心吃东西的样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很难想象从小到大,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我就随便问问。”庄允寒止住了提问,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呀,今儿个运气不错啊,这荒郊野外的竟然还有这等美人送上门来,嘿嘿嘿。“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一个猥琐的声音传了过来。

   抬头望去,一群五六个人正提着刀渐渐逼近,看样子是山贼,现在这五六个人正眼睛冒光的盯着莫晚上下打量,眼里的意淫之意藏都藏不住,让人大倒胃口。

   “你们想怎样?“莫晚连正眼都不愿多看一眼,喝了一口水,冷声问道。

   “识相的话,就陪哥儿几个好好玩玩,伺候得好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嘿嘿……“为首的山贼一脸淫笑。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慢慢扭曲成了一张苦瓜脸,鲜血从他的脖子里流出来,他摸了一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直向后倒去。

   庄允寒已立于他身前,剑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刚好滴落在地。

   其它人吓了一跳,拿着刀瑟瑟往后退了一点,彼此看看,一个眼神示意,咬咬牙全部一起冲了过来。

   庄允寒往前跃了一步,只听见刷刷几声剑响,旋即又弹开退了好远,那几个山贼都已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寒少果然是寒少,出手一点都不含糊,和庄允涟真不像。“

   莫晚将双手环抱胸前,打趣庄允寒。

   “我二哥是什么样的?“庄允寒将剑身擦了擦,插回剑鞘。

   “大概就是做人要行善积德,不要滥杀无辜,应该给坏人改过自新之类的吧。“

   “那看来他这些年在外面和你们待在一块还真是他的幸运,江湖险恶,心慈手软可不是什么好事。“庄允寒收拾好东西,翻身上马,”走吧。“

   “嗯。”莫晚抹了抹嘴,也上了马,“再往前加紧赶一段路,晚上我们可以在镇上投宿客栈,不用露宿野外了,驾。”

   两匹骏马,绝尘而去。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庄允寒和莫晚总算是进了城,两人找了一间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进去投宿。

   “还有房吗?”庄允寒问老板。

   “有有,客官是要一间还是两间啊。”老板很是热情。

   “两间上房。”

   “好咧,马上就带您去。”老板眼睛笑开了花,“来,您二位这边请。”

   “老板,你们镇上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热闹。”莫晚一边走一边问道,刚进镇的时候在街上看见有好多人在游玩,不知道是为什么事。

   “您二位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可算来着了,今天是我们镇上首富何员外的儿子娶媳妇儿,不但大摆筵席宴客四方,晚上还请了戏班子给镇上的居民唱戏呢,待会还有烟火表演,就在城东河岸边,好多青年男女都去凑热闹的,二位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结段好姻缘呐。”

   说到这里,老板笑眯眯的打量他们两个一眼,意味深长。

   “多谢提醒。”莫晚回了个礼貌性的微笑。

   “好了,两位的房间到了,要是用餐的话二位可以下楼,若是嫌吵,伙计可以为二位送上来,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下去了。”老板打开了面对面的两间房,都收拾的干净整洁。

   “嗯,知道了,您先忙吧。”庄允寒环视一周,颇为满意。

   老板听到此话,转身出了门就去忙其它事了,留下庄允寒和莫晚自己安顿。

   两人放好行李,让店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用了晚膳,莫晚就要回房。

   “我们去看烟花吧。”庄允寒突然对莫晚说道。

   “什么?”莫晚回头,一脸疑惑。

   “我说,我带你去看烟花。”庄允寒口气坚定。

   “别闹了,明天还要赶路,烟花有什么好看的。”说罢转身欲走。

   然而庄允寒没有给她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时间还早,睡多了不好。”

   “哎,你放开我,庄允寒,你做什么…”莫晚一边喊一边挣扎,不过无济于事,很快就被庄允寒拉到了大街上。

   街上人潮拥挤,庄允寒拉着莫晚在人群中带着小跑的快速穿梭,满心欢喜,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未做过这个在他眼里看来很幼稚的事,但此刻就想这样拉着她一直跑下去。

   莫晚在后面一脸茫然,任由庄允寒拉着自己,就这样一直跑着,第一次如此放松,嘴角慢慢浮现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

   “喏,这个给你。”庄允寒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递给莫晚一串,甜中带酸,正好解腻,“走吧,很快就到城东了。”说罢又拉起了莫晚的手腕。

   “我可以自己走。”莫晚嘟囔着去甩庄允寒的手。

   “那不行,人这么多,走散了怎么办。”庄允寒霸道就是不放手。

   快接近河边,人更多了,两人几乎是被推着往前走,庄允寒抓得更紧了,到了河边,人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有利的地形地形都被占光了。

   庄允寒四下环顾一周,看到临河一商铺正好对着烟花燃放地,示意莫晚看看屋顶,莫晚心领神会,两人轻轻一跃,便坐到了屋顶上。

   头顶一片繁星,底下熙熙攘攘,凉风阵阵,好不惬意。

   两人刚坐定,烟花就开始了,火光冲天,在夜空绽放,底下的男女老少欢腾不已。

   庄允寒转头看莫晚,只见莫晚仰头正专注的看烟花,嘴角噙着笑,嘴里还含着一颗糖葫芦,撑得腮帮子鼓鼓的,没有杀人时的狠辣,没有平日里的冷漠,没有背负责任的沉重,宛如普通的姑娘。

   烟花四射,霎那之间,庄允寒在她眼里仿佛看到了满天星辰,画面美得让庄允寒舍不得挪开眼。

   突然,莫晚的笑容凝固了,转头看向庄允寒,眼冒寒星,杀意尽显,庄允寒心里一颤,只听到背后一声金属撞击声,回头一看,莫晚伸出手臂挡在庄允寒身后,手镯挡住了一枚射过来的飞镖。

   两人迅速起身,四下戒备,莫晚抬起手腕嗅了嗅,皱眉,“有毒。”

   庄允寒屏气凝神望向刚刚飞镖射过来的方向,一束烟花升起,照亮了夜空,不远处的房檐上,隐约有半个人头在晃。

   “那边!”

   庄允寒飞掠过去,莫晚紧随其后,对面房顶上的人见庄允寒已逼近眼前,纷纷跃起来,竟有十来人之多,都是统一黑衣蒙面。

   一阵密集的毒镖如暴雨飞射而来,这次庄允寒有准备,将莫晚护在身后,抽剑一一弹开,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

   莫晚哗啦一下抽出藏于袖子里的软鞭,随着一声凌厉的呼声,鞭子绕上其中一人的脖子,下一刻便尸首分离了。

   来人显然没有料到莫晚出手如此利落,原本都集中围攻庄允寒的人,分出来三个围攻莫晚。

   “留活口。”庄允寒连忙叮嘱。

   莫晚一个飞身落入街边暗巷,庄允寒见状跟着跳了下去,就这样两人被围堵在了死胡同里,对方还剩七个人,莫晚也不废话,连鞭带掌杀了过去,一掌劈晕了离她最近的一个。

   庄允寒怕她出事,施展剑法两人互相照应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护圈,不一会黑衣人已倒了一大片,只剩三人,功夫明显比死去的黑衣人要好很多,招式各异,绝对不是出自同门。

   不过再厉害的人放在莫晚和庄允寒面前,也是小菜一碟,只不过比其它人多扛几招罢了。

   剩下的三个人似乎铁了心要取庄允寒的命,毫不退缩,招招阴损,不过现在加上一个莫晚,他们几个根本不是对手,不出几十招,只剩了一个。

   那人见势不对,拔腿就往街上跑去,庄允寒和莫晚想追,那人转身撒出一把白色粉末,庄允寒顿住脚步掩住口鼻,莫晚闪了一下直接挥鞭想勾住他。

   然而黑衣人已到热闹的街上,随手抓住街边一个孩童直直朝莫晚扔过来,逼得她连忙撤回鞭子,一个疾步接住了丢出来的孩子,再抬头,黑衣人已消失在人潮中。

   “你没事吧?”莫晚轻声问那个孩童。

   “没事,我要去找我娘亲。”孩童受了点惊吓,倒是没哭。

   “去吧。”莫晚拍拍孩童的背,让他去找自己娘亲。

   “你怎么样?”莫晚被从后面赶过来的庄允寒一把拉起来,上下检查。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莫晚看他这副着急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别忘了,我可是留了一个活口的。”

   庄允寒这才想起之前那个被莫晚劈晕在巷子里的黑衣人,两人转身回到刚才打斗的地方,人还晕着。

   莫晚蹲下用力的拍打了几下黑衣人的脸,见他快要醒的时候,一把捏住黑衣人的脖子防止他乱动。

   “说,谁派你们来的?”莫晚看他清醒,问道。

   然而黑衣人没有说话,就看见嘴角黑血流出,头一歪,竟是死了。

   莫晚掰开黑衣人的嘴巴查看一番,对庄允寒说道:“死士。“

   随即,莫晚又仔细检查了其它几具尸体,“里面除了两个是雀影门的人之外,其余都是死士,嘴里含毒,看样子你的仇家真的对你恨之入骨啊。“莫晚调侃庄允寒。

   “你怎么知道是雀影门的人?“庄允寒问道,上次遇到杀手,文朝轩也告诉他是雀影门的人。

   “你过来看。“莫晚走到其中一具尸体面前,扒开衣服露出胸口,隐约看到胸前有一块印记,”看到了吗?“

   庄允寒蹲下仔细看了一眼,是一个鸟头刺青,问道:“但凡有这个刺青的就是雀影门的人?“

   “是,他们主要靠暗杀混饭吃,行踪诡秘,不过雀影门排名前十的杀手身上就没有刺青,不利于他们隐藏身份,逃跑的那个看身手估计也是雀影门的,他们接的杀人买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然以佣金的三倍赔偿,他们每次来都有死士当帮手,看来买凶的人自己也有一定势力,他们下次来会换武功更高的杀手,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怎么知道雀影门这些事情?“庄允寒对于莫晚说的这些很是惊讶。

   莫晚得意的挑眉,“哼,不告诉你,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你知道是谁这么想杀你吗?“

   “除了庄允飞,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庄允寒说道。

   “啧啧啧,手足相残,庄允涟和你不像,没想到和他亲哥更不像,吃一样的饭,怎么养出来的人差别就那么大呢?“

   面对莫晚的揶揄,庄允寒只得苦笑,“自古父子不和,手足相残的事还少吗?对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有啊,美人哥哥和朝轩哥哥都是我的好哥哥呀!“莫晚一脸天真。

   庄允寒看着她的脸,真的看不透她,不知她有多少面,不过她刚刚说什么,苏倦离是她的好哥哥?庄允寒心里一阵窃喜。

   “你刚说你只是拿苏倦离当哥哥?“庄允寒有点激动。

   “那当然啊,不然还能当什么?“莫晚一脸懵。

   “真的?“庄允寒一阵狂喜,抓住了莫晚的双手,再次确认。

   “真的啊,哎,你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就占我便宜。“莫晚一脸嫌弃的挣开束缚,”烟花都完了,回去吧。“

   庄允寒起身,一脸喜滋滋的追着莫晚而去。

   第25章 雾秋山

   有了这次暗杀的教训,莫晚不想行踪暴露,对两人进行了乔装,赶路也会多留个心眼,看是否有人跟踪。

   所幸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跟过来,如此赶了十来日的路,雾秋山也就快要到了。

   “去往雾秋山会经过秋灵寨,我们切不可暴露自己此行的目标,就说家中有人病重,想来采些稀有草药治病。“眼看离雾秋山越来越近,莫晚不免叮嘱几句。

   “这是为何?“庄允寒不解。

   “佛隐草在秋灵寨被奉为圣物,要是知道我们来采,肯定会把我们赶出来的,就算找到了也绝不会允许我们带出来,未免节外生枝,低调行事。“

   “你之前都是怎么进去的?“听到她这么说,庄允寒有点好奇了。

   “我当然是偷偷进去的,没让任何人看见,要是我每次都大摇大摆进去,这几年了,肯定惹人怀疑,他们这里外来人不多,只要不打佛隐草的主意,还算是好打交道,还有,没事不要跟姑娘们搭讪,尤其是未婚的姑娘,这里民风保守,要是惹出什么误会,有点麻烦。”

   “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装哑巴的。”庄允寒笑道。

   “哎哟,不错哦,这个主意很好,我也清净了。”莫晚一脸贼笑。

   “……”庄允寒欲哭无泪。

   两人在离雾秋山最近的镇上歇了一晚,将马匹托付给客栈代为饲养几日,轻装上阵开始走山路进山了。

   出发时,莫晚换上了一套粉色纱裙,细心梳妆了一下,没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几分娇俏,很符合她的年纪,再衬上一张天仙美颜,美得不像话,和上次的白裙比起来,多了很多亲和力。

   庄允寒又挪不开眼了。

   “呃,进山需要如此打扮吗?”庄允寒弄不明白了。

   “人们不都是容易对柔弱可怜的人产生同情,去帮他们吗?我要是有难,你愿意帮我吗?”

   说前半句的时候还好好的,说到后半句,莫晚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双大眼睛雾气蒙蒙,眼眶泛红,双手不安的绞着衣角,如同受伤的小白兔一般楚楚可怜的望着庄允寒。

   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有保护她的冲动吧。

   刹那间,庄允寒差点忍不住上去把她搂入怀里,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庄允寒脸上一阵发烫,忙别过脸,往后退了一步。

   “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效果?”正当庄允寒想着如何掩饰自己窘态的时候,莫晚又恢复了古灵精怪的样子,一脸得意的望着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不就是色诱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庄允寒深吸两口气,呛她。

   “切~我刚刚色诱你了吗?肤浅,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莫晚一副对牛弹琴的样子,在前面迈开步子带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

   “庄允寒。“莫晚突然叫了一声。

   庄允寒以为她嫌自己走慢了,准备追上她,只见莫晚突然一脸认真,山风很大,吹得她衣衫随风飘荡,瘦削得好像要被刮走似的。

   “我的宗旨是万事采药为先,任何人或事若想阻我,我会毫不犹豫的铲除,滥杀无辜也好,欺凌弱小也罢,佛隐草我势在必得,此次进山,你一切都得听我的,明不明白?“

   说完,莫晚也不等庄允寒回答,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了。

   她的背影看起来倔强又孤寂,庄允寒可以想象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的生活,无数次的穿梭在夜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吹着风,淋着雨。

   不过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了,想到这里,庄允寒顿觉脚步轻松,嘴角上扬追了上去。

   沿着山路走了小半日,外面的人越来越少,当地村民越来越多,采药、耕种、浣纱,一副怡然自得的田园风光。

   两人在中途歇息了一阵子,接近傍晚的时候已经快要进入秋灵寨的地盘了。

   庄允寒见莫晚额上渗着细汗,摇了摇水囊,发现已经空了,离寨子还有一段距离,再这样走下去怕莫晚累着了。

   “歇会吧,我去打个水,反正天黑之前肯定能进寨子的。“

   “嗯。“莫晚点点头,找了个阴凉地坐下,用手指了指,”往那边走几步有一处山泉,你去打点水吧。“

   “好,你在这等我。“

   庄允寒拿着水囊往莫晚指的方向走去,没走一会就听见水流声,循声再走几步,眼前便出现一条清澈的溪流,蹲下喝了一口,清甜无比。

   就在庄允寒灌满了两个水囊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见哎呀一声,一个水过溪的姑娘因为庄允寒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脚下不稳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庄允寒一个箭步冲过去,赶在姑娘摔倒前扶住了肩膀,才稳住脚,待她站稳之后连忙把手撒开。

   “姑娘,你没事吧?“庄允寒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我没事,多谢…“姑娘说完多谢二字抬头看见庄允寒,仿佛痴了一样,讶于他的容貌,迅速绯红了脸,低了头,娇羞不已,后面两个字几不可闻,“多谢公子。”

   那姑娘一时羞得抬不起头,还站在水边,低头的时候看见一条水蛇马上要游过脚边,吓得又是一声大叫。

   庄允寒眼疾手快,一剑挑起蛇劈成了两半,再看姑娘时,已摔倒在溪边的石头上,手镯从手上滑落,手上蹭掉了一点皮。

   “没事了,起来吧。”庄允寒递过剑鞘。

   那姑娘看了一眼剑鞘,顿了一下还是扶着剑鞘借着庄允寒的力站了起来走上岸。

   “姑娘,你的手镯掉了。”庄允寒捡起姑娘的手镯,又递了过去。

   “不如就劳烦公子帮我带上吧,你看我手也受伤了,实在是不方便。”姑娘捂着受伤的手,一脸羞态。

   只是带个手镯而已,想来简单,庄允寒二话没说准备给那姑娘带上,姑娘也高兴的伸出了手腕。

   “夫君…你在做什么?”

   正当庄允寒拿着手镯快要给姑娘带上手腕的时候,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破天而出。

   庄允寒一回头,这不是莫晚吗,正站在不远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庄允寒一脸哀怨,刚刚的一声相公,叫的莫非是自己?

   犹如遭了雷击,庄允寒完全傻掉了,不过心里感觉像灌了糖一样,溪边的姑娘却沉了脸。

   “这才分开一会儿,你竟然在这里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

   莫晚此时完全就是一副柔弱无辜的小媳妇儿样啊,眼睛濡湿,好像真的要掉下泪来。

   若不是之前对莫晚有所了解,庄允寒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活脱脱就是个戏精啊。

   想起之前莫晚的嘱咐,庄允寒虽然一头雾水,也不敢质疑,更何况刚刚一声夫君叫得他有点飘飘然,听到莫晚在这扮委屈,庄允寒连忙缩回手把镯子丢给姑娘,跑到莫晚面前乖乖站好。

   “不是的,没有,这位姑娘刚刚摔倒了…”庄允寒配合莫晚,解释给她听。

   “原来相公是在帮助这位姑娘,是晚儿错怪你了,是我不好,看看你都累出汗了。”莫晚瞬间喜笑颜开,温婉可人,贴心的拿出一块锦帕给庄允寒擦汗。

   “你们是什么人?”在旁边一直看着这两人的姑娘忍不住问道。

   “喔,我是晚儿,这位是我夫君寒少,姑娘怎么称呼呀?”莫晚一脸的天真烂漫。

   庄允寒这时才正眼看他刚刚扶住的姑娘,一身黄红紫三色相间的裙子,头发梳成辫子垂于脑后,长相还算清丽了,之前还娇羞的脸现在已转为失望了。

   “我是秋灵寨的雪秀,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雪秀姑娘,我们是前去雾秋山寻药的,才刚刚走到这里,好像有点迷路了。”莫晚人美嘴甜,完全没有平日的气势汹汹。

   “寻药?现在正是雾秋山瘴气最重的时候,好多外地来的都空手而回了,你们这时进山,就不怕吗?”雪秀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们。

   “实不相瞒,我家婆婆生了重病,听闻雾秋山产奇药,才来碰碰运气的,要是拖久了,恐怕婆婆就回天乏术了,为了表孝心,我夫妻二人才不远千里来到这儿,相信老天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可是,夫君啊,瘴气是什么?”

   听到莫晚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庄允寒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现在看到莫晚一脸懵懂的问自己瘴气是什么,都要憋出内伤了。

   “晚儿别怕,就是一些毒气,为夫会保护你的。”庄允寒宠溺的摸摸莫晚的头,压住心中想笑的念头,这样的莫晚真是可爱。

   这样一副恩爱画面格外养眼,可看在雪秀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刚刚自己心动的对象竟然是有妇之夫,偏偏他的夫人还生得这般貌美,自己没法比,看着这一对璧人,再看看自己,顿时生了几分哀叹出来。

   “既然不怕,那随你们,正好我要回寨子,一起走吧。”雪秀心里有点失落,还是邀请同行。

   “那太好不过了,多谢雪秀姑娘。”

   “走吧。”雪秀说完在前面带路。

   莫晚还特地拉着庄允寒的袖子,乖巧的跟着走在后面,一副要受保护的样子,庄允寒虽然不明就里,心里却是欢喜的。

   三人一行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秋灵寨的地界,寨子里的村民大多以黄红紫三色搭配做衣服,和雪秀差不多,想必是村里的特色。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各家开始升起了炊烟。

   “寒大哥,天色晚了,要进山也要等到明天,寨子里没有客栈,不如就在我家歇息一晚吧,之前为了方便过往行人歇脚,爹爹特地腾了一间客房空着,只是简陋了些,我看寒大哥也是富贵之人,怕是要委屈一下了。”

   雪秀一脸期待的望着庄允寒,眼里的仰慕就算是在黄昏里也是清晰可见。

   庄允寒刚想拒绝,就听见莫晚抢先一步脆生生的答了一句,“好啊!”

   莫晚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眼神示意,庄允寒心领神会,说道:“那就打扰雪秀姑娘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家就在前面,这边请。”雪秀一脸高兴,忙在前边引路。

   庄允寒递给莫晚一个质询的眼神,莫晚直接忽略他的眼神杀,做了一个狡黠的鬼脸,这才是真正的莫晚啊,庄允寒头都大了。

   雪秀的家在寨子的正中间,看样子像是这个寨子里最大的房子了,收拾得颇为整洁,刚一进门,就看见一对中年男女。

   “爹,娘,有客人来了。”雪秀高兴得嚷嚷,“这位是寒公子,旁边这位是他夫人,寒大哥,这是我爹娘。“

   屋里的夫妻正是雪秀的爹娘,雪秀的爹虽然着装朴素,但整个人倒也不似普通村夫那样粗糙,还有几分威严之相。

   两夫妻盯着庄允寒和莫晚上下打量了好大一会,赞叹之色溢于眼底。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异常啊,我看二位绝非寻常人家,怎会到我们秋灵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呢?“雪秀的爹问道。

   “爹,寒大哥他们是去雾秋山采药的。“不等庄允寒回答,雪秀抢先说了。

   “喔,就说呢,雪秀她娘,快去加几个菜,招待贵客。“雪秀的爹连忙吩咐妻子,雪秀的娘亲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就扎进了厨房。

   “快请坐,看看我都忘了,雪秀上茶。“雪秀的爹招呼庄允寒和莫晚入座。

   “在下王义山,是秋灵寨的村长,我们寨子是离雾秋山最近的,靠采药为生的村民不在少数,不知寒公子要找什么药啊,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上忙,若是有现成的,就不必冒险进山了。“

   庄允寒心里犯嘀咕了,之前莫晚有交待过不可提及佛隐草,现在不知如何作答,不禁望向莫晚。

   莫晚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株通体绿色的植物,叶子长得形状有点怪怪的。

   “村长,您麻烦看看,这种药草您见过吗?我们也只是知道样子,并不知道名字呢。“莫晚递给王义山。

   庄允寒也没见过佛隐草,此时见莫晚拿出一株药草图样出来,自己也没见过,不是说秋灵寨将佛隐草奉为圣物吗,若真的是佛隐草,岂不是暴露目标了?

   趁着王义山看图样的空隙,庄允寒悄悄示意一个眼神给莫晚,莫晚知道他的想法,朝他眨了一下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庄允寒也就放下心来。

   “这个…倒是还没见过呢。“王义山端详半天,摇了摇头。

   “爹,什么药呀?我看看。“正好雪秀端着茶水上来,接过去看了看,”寒大哥,这药叫什么名啊,怎么没见过,确定在我们雾秋山有吗?“

   “我们也不知道名字,图样是别人画给我们的,只知道样子不知道名字。“照着莫晚之前答过的样子,庄允寒对答如流。

   “现在山里瘴气浓,很多地方都不能去,恐怕找寻的范围有限,寒公子又不熟悉,很危险啊。“王义山说道。

   “不要紧,我会些拳脚功夫,会小心的。“

   “要不这样吧,明天我陪寒大哥进山,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我可是清楚得很,我看尊夫人身娇肉贵,怕是走不了山路,不如就在寨子里等我们如何?“雪秀提了建议。

   “呃…这…“王义山看向庄允寒,征求他的意见。

   “夫人自从嫁给我之后,从未离开我半步,寻药自然也要一同前往,这才显得诚心,有什么事,我会护她周全的,雪秀姑娘请放心。“

   庄允寒笑得魅惑,一番话甜蜜霸道羡煞众人,雪秀的脸色明显黯淡了下去。

   “先吃饭吧,晚上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王夫人从厨房出来招呼大家吃饭。

   大家这才停止交谈,收拾桌子吃饭,虽是粗茶淡饭,倒也可口,用餐完毕之后,王大娘将庄允寒二人领到后院的厢房休息。

   庄允寒尴尬了,他和莫晚根本不是夫妻啊,现在只有一间房,这房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倒是莫晚一脸轻松,道谢之后拉着庄允寒直接就进了屋。

   第26章 进山寻药

   “现在怎么办?“

   刚一进屋庄允寒就发问,莫晚连忙嘘了一声,关好门窗。

   “隔墙有耳,你小点声。“

   莫晚一边跟庄允寒说话一边打量屋内环境,陈设简陋了点,但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收拾的干干净净,房中间放了一张大床。

   “在秋灵寨有个习俗,男女之间若是亲手给对方佩戴饰物或者接受对方赠送的首饰,便视为定情,是要拜堂成亲的。“莫晚坐在床沿上,一脸坏笑。

   这不说不打紧,一说出来庄允寒心里哆嗦一下,下意识的去摸拿镯子的那只手,暗自庆幸,幸好莫晚阻止了他,不然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莫晚又说道:“不过秋灵寨的人素来骄傲,如果对方有家室,是不会屈尊降贵给人家做妾的,除非…”

   “除非什么?”庄允寒连忙追问。

   “除非正室不在人世了啊,要是特别喜欢也说不定愿意做小呢。”

   “所以你刚在溪边叫我夫君,是为了防止我惹上麻烦?”庄允寒心里有一丝高兴,起码莫晚还是为他考虑的。

   “我刚站在那里看不见你给人家姑娘戴上了没,也怕你不知道规矩稀里糊涂就娶了媳妇儿,一时情急之下才叫你夫君的,不过我看那雪秀姑娘长得清新可人,对你的爱慕那是藏都藏不住,感觉我好像是不是坏了你俩的好事啊?我可以跟雪秀姑娘去解释的。”莫晚翘着二郎腿,嘻嘻哈哈。

   “莫晚…”庄允寒怒了,“不许胡说八道。”

   “说说而已嘛,干嘛这么凶。”莫晚吐吐舌头,“再说了,你要是被人家看上了,雪秀姑娘哪里还舍得让你冒险跟我进山,那我可就亏大了。“

   “就算我稀里糊涂地给她戴了镯子,那又如何?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我,竟然想讹我,岂有此理。“庄允寒气呼呼。

   “是是是,你天下无敌。“

   “你拿给他们看的药草是什么,恐怕不是佛隐草吧。”庄允寒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当然不是啦,给他们看的是千绞叶,那是一种生长于苦寒之地的草药,这里根本没有,你过来。”莫晚招招手示意庄允寒过去。

   庄允寒走到床前,只见莫晚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庄允寒展开一看,纸上画的是一株颜色暗红的三叶植物,三片叶子细长略肥厚,每片叶子下面都有小触须,边缘有细齿,叶脉都画的清晰可见,主根须是红色的,非常鲜艳醒目。

   “这就是佛隐草?”庄允寒问。

   “嗯。”莫晚一脸认真,“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佛隐草是贴着地面生长的,叶子的背面有根须伸入底下吸取养分,喜欢躲在其它植物下面,很难发现的,未成熟的佛隐草是绿色的,只有红色的才可以采摘,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庄允寒点头,将图样给莫晚收起来,“今晚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就可以了。”

   莫晚不作声,一把扯过庄允寒,他猝不及防一下跌在床沿上,莫晚顺势一按,庄允寒已躺在了床上,莫晚反手一枚银针射出,击中烛心熄了蜡烛,再一个翻身,人已经上了床。

   “你看这屋子。“莫晚侧躺在庄允寒身边,支起了头。

   刚刚莫晚那一扯,庄允寒整个人心跳加速不能平静,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才缓缓思绪扭头看房间。

   虽然不算破旧,但门上还有窗户上都有好几个破洞,月光一缕缕的渗进来,房顶上还有几处破了瓦的,借着月光,屋里的情况隐约可见。

   刚刚屋里点着灯还不知不觉,若他真躺地上,别人从外面经过是很轻易能看见的。

   正在观察的时候,窗外一道人影走过,莫晚和庄允寒屏气凝神,不一会雪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寒大哥,你歇息了吗?山里更深露重,给你们加了一床被子,免得着凉。“

   庄允寒窘了,莫晚幸灾乐祸笑出声,答道:“还没呢,这就来了。“

   说罢起身下床,特地脱了外衣随手丢在庄允寒身上,点上蜡烛开门,雪秀正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外。

   “好像真的有点凉呢,多谢雪秀姑娘贴心。“莫晚笑意盈盈。

   雪秀望了一眼屋内,庄允寒正搭着莫晚的衣服躺在床上,立即红了脸,“应该的,晚儿姑娘快拿进去吧。“说完将被子塞给莫晚低头匆匆走了。

   莫晚重新关门熄灯,将被子丢给庄允寒,“这下问题解决了。“

   庄允寒长舒一口气,莫晚上床将床幔放下,拉过另外一床被子盖上,中间和庄允寒隔着一点距离,庄允寒顿觉一阵口干舌燥,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幸好放了床幔一下子遮了月光,莫晚看不到他的窘态。

   “呃,这样子,你不要紧吗?“最终庄允寒还是没忍住,问莫晚。

   “你睡地上和你睡床上没什么两样,你要是敢有不轨之举,我杀了你。“

   莫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如夜色微凉,庄允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闭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庄允寒和莫晚就起来了,在雪秀家吃过早饭就准备进山,庄允寒要给些银两作为酬谢,但王义山说什么都不肯要,只得作罢。

   本来雪秀说要跟着进山,但庄允寒坚持只和莫晚两个人同行,最后雪秀只得悻悻目送庄允寒和莫晚二人进入雾秋山。

   一踏入雾秋山的地界,顿时感觉凉快不少,整个山都雾气蒙蒙的,莫晚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把粉末,往庄允寒身上洒了几下,也没什么特别味道。

   庄允寒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驱赶蛇虫鼠蚁,它们不喜欢这个味道。“

   庄允寒听了心里一阵高兴,莫晚还是关心他的,见莫晚给他洒了之后直接将药瓶收起来了,不禁问道:“你自己还没洒呢。“

   “区区毒物奈何不了我。“

   越往深处走,山林越茂密,湿气也越来越重,两人走了一会,便察觉背后有人,莫晚拉着庄允寒快速走几步,借着灌木掩护,一个拐弯便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就在庄允寒和莫晚消失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影,正是雪秀,在原地张望寻找了好一阵子,发现跟丢了人,有点懊恼,转了几圈又去别的地方寻找。

   “寒少魅力不小呀,这雪秀姑娘可是走哪儿跟哪儿。”在雪秀走后不久,莫晚的声音传了出来。

   “别闹了,办正事要紧。”庄允寒声音不悦。

   说完两人从藏身的灌木丛中走出来,缓缓消失在薄雾之中。

   自从进入雾区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采药的人了,瘴气浓厚的时节,药农只敢在雾秋山边缘地带活动,不敢深入腹地。

   沿途毒蛇毒蜘蛛毒蝎子还有些其它毒物不时出没,不过有莫晚洒在身上的粉末,不等人走近,那些毒物就自动躲开了。

   两人施展脚力在林中飞掠,过了几柱香的功夫,莫晚示意庄允寒停了下来,眼前的雾好像越来越浓,尤其是腰部一下的地方雾气更甚,散不开的样子。

   “怎么停下了?”庄允寒疑惑。

   “你看看前面。”莫晚往前指了指,“那不是雾了,是瘴气。”

   莫晚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自己吃了一粒,还有一粒递给庄允寒,“把这个吃了,以挡瘴气之毒。”

   庄允寒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莫晚又拿出一方锦帕递过来,说道:“把口鼻蒙上,以防万一。”

   庄允寒都一一照做,莫晚拿出之前洒在身上的粉末又重新给庄允寒洒了一通,这次也往自己身上抹了一番。

   两人歇息一会才继续前行,从踏入瘴气开始,就要认真寻找了,瘴气和雾气混在一块,要蹲下来才看得清地面上的药草。

   不一会,两人身上都被汗浸透了,林子里又湿又热,太阳已经差不多升到正午了,两人还是一无所获。

   见莫晚汗如雨下,庄允寒心里一阵揪心,想要她休息,但想想她对佛隐草的渴望,她怕是不肯。

   这几年莫晚每年都会花一段时间来雾秋山碰运气,一想起莫晚之前都是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庄允寒的心里就微微疼,也庆幸自己这次能陪着她。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功夫,莫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庄允寒实在不忍心,说道:“晚儿,歇会再找吧。”

   莫晚抬头看看周围的大树,指指半空中一根粗大的树枝,轻点脚尖,一跃而上,招呼庄允寒也上去,这才示意他取下蒙在脸上的手帕。

   “上面瘴气会稀薄一些。“

   庄允寒往下望去,底下果然是浓厚些。

   “待会再找一阵子你就要出去了,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下山。”莫晚说道。

   庄允寒一听这话不对头,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出去?“

   “我晚上在这里过夜,明天继续找。“

   “不行,这里太危险,你不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要留一起留。“庄允寒一口拒绝。

   “你若留在这里时间过长会瘴气侵体的。“

   “不是有药吗,我多吃几颗便是。“

   “这药也只是暂时抑制而已,多服无益。“

   “那你跟我出去,明日再来便是。“庄允寒口气坚决。

   “那样太浪费时间了。“莫晚也是不退让。

   庄允寒急了,“总之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一天找不完就三天,三天找不完就一个月,你不出去是吧,我扛都会把你扛出去的。“

   “你敢。“莫晚怒了,将手里的水囊朝庄允寒扔过来,却忘了是坐在树上,用力猛了些,踩在小树枝上的脚滑了下来,整个人失去重心朝下栽了下去。

   几乎就在莫晚跌落的同时,庄允寒已冲了下来,在空中一把抱住莫晚,施展轻功缓缓落地,而莫晚似乎一点都没顾得上自己,下意识的抓起庄允寒挂在脖子上的手帕,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这反应连她自己都讶异。

   两人四目相对,庄允寒眼里浸满了笑意,而莫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脸懵的自己。

   莫晚身子轻,隔得这么近,庄允寒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这是常年泡药澡的结果,也是专属于她的味道。

   庄允寒捉住了莫晚捂着他口鼻的手,被莫晚瞪了一眼,愤愤然一脚踢在庄允寒身上,庄允寒笑着也不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这才又把手帕系上。

   莫晚不理他,拿起棍子贴着地面认真搜寻,庄允寒自觉跟在旁边,两人再也没有继续讨论刚刚说的下山的问题。

   越往深处走,越是湿热难耐,整个人都感觉黏糊糊的,到处是蛇虫鼠蚁,蔓条杂草越来越多,蜘蛛结的网遍地都是,莫晚还杀死了好几只巴掌大的毒蜘蛛,若是咬上一口,立马毙命,继续了快两个时辰之后感觉已是举步维艰。

   庄允寒脸上痒得不得了,却又不能把面罩取下来,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莫晚汗如雨下,一双眼睛却始终在地上搜寻。

   两人好不容易搜索完一块区域,来到一处峭壁,终于可以坐下歇息一会了。

   一靠上峭壁,两人都不想动弹了,莫晚闭目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年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在这个地方找了四年了,骗子。“良久,莫晚低喃开了口,眼睛呆呆望着前方,失了神。

   “佛隐草本就是世间罕见,哪会那么容易找到,这十几年了都没人采到过此药,今年我们把雾秋山翻个遍,不行的话明年再来。“

   庄允寒还从没见过气馁的莫晚,关于药草他也不在行,只能这样安慰她。

   “难!“莫晚轻叹一声,仰头望天。

   突然,莫晚瞪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猛地站起来抬头望着他们背后的崖壁。

   庄允寒以为她看见了毒蛇之类的东西,连忙跟着站起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陡峭的崖壁上石头和土混合,上面长着茂密的草和稀稀拉拉的几根藤条,并没有其它。

   “你看到什么了?”庄允寒问道。

   莫晚揉揉眼睛,努力望了望,指着悬崖上方几丈远的地方,“庄允寒,你看,那里是不是有红色的草?”

   第27章 终于找到了

   庄允寒顺着莫晚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太阳射在上方,有点刺眼,除了一些绿色野草,并未看见红色的东西。

   刚想说莫晚可能看错了,就见一阵风吹过,草微微摆动,从中露出了一点猩红。

   “是有点红色,不过不能确定啊,太高了,说不定是花呢。”庄允寒说道。

   “那就上去确定一下。”莫晚双眼放光,斗志满满。

   庄允寒走到崖边,随手扯了一把草,虽然茂密,但因为土层覆盖浅,扎根不深,根本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施展轻功也是很危险的,但他也要尽力一试。

   “我去。”庄允寒刷起袖子就要准备上去。

   “你别动,我来,我可比你擅长这个。“莫晚制止了他。

   只见她将一把小铲子绑在腰上,抬起左手,手腕上的镯子造型如藤条缠绕,格外显眼,拧开头端,里面竟然还暗藏一个尖锐的箭头。

   莫晚往后退几步,一跃而起,在空中按下暗藏在手镯上开关,箭头强劲射出,一出手镯便张开成三个锋利小钩,后面连着一根细丝,虽然小巧,但胜在力道足,牢牢的钉入峭壁上的石头缝里,再借助藤条野草的力度,莫晚很轻松的就趴在了崖壁上。

   如此方法重复几次,莫晚很快就挪到了发现红色药草的地方,三下五除二拔掉遮挡在上面的野草,终于露出了紧贴着泥土的一株火红色草药。

   在那一瞬间,莫晚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用手指轻轻抚上去,指头止不住的颤抖,没错,没错,这就是绝迹世间几十年的神药佛隐草。

   站在下面的庄允寒只看见泥土杂草突突往下掉了一阵,莫晚半天没了声响,不禁对着上面大喊:“怎么样啊,到底是不是啊?“

   莫晚听到喊声才从激动中回神,顾不上答话,忙取下小铲子,小心翼翼的挖出整株佛隐草,用草藤系了挂在身上,准备下去。

   “我下来啦。“莫晚示意庄允寒让开之后就开始往下挪。

   现在身上带着佛隐草,行动没之前方便,莫晚谨慎找着踩脚的凸点,抓着藤条草叶慢慢下落。

   眼看快要到崖底了,莫晚心中雀跃,抓住一根藤条想一步落地,殊不知这根藤条的根已经松动了,此时一拉,藤条就断了,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跌下来。

   莫晚脑海里只想着不要摔坏佛隐草,紧紧将药草护在胸前,其它的都还没来得及思索,人已经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庄允寒在下面接住了她。

   “哈哈哈哈……“莫晚望着庄允寒只顾着傻笑,怀里紧紧攥着一株红色药草。

   庄允寒看了一眼,和之前莫晚给他看的图样长得一模一样,真的是佛隐草无疑,心里也难免一阵激动。

   “这是真的?你真的找到佛隐草了?“庄允寒揽住莫晚的肩,一阵摇晃。

   莫晚仍是咯咯笑着,头不停的点,庄允寒心里大喜,一把抱起她,在地上旋了好几圈,“太好了,以后你不用当药冢了。“

   不知道是高兴过了头,还是习惯了和庄允寒的身体接触,这次莫晚任由他抱着,看着他像个孩子般的笑,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哈哈,庄允寒,你真是我的福星啊,快放我下来。”莫晚挣扎着要下来。

   等落地之后,莫晚将佛隐草上的泥土小心刷干净,将三片叶子合拢,用丝带绑好,然后拿出一个布袋小心翼翼的放进去,收在自己的袖子里,收拾妥当后,这才和庄允寒下山。

   回去的路上,莫晚顺便采了一些其它药草以掩人耳目。

   已是傍晚时分,等到晚上若还没出瘴气笼罩之地就会很危险了,因为找到佛隐草的缘故,两人心情格外轻松,走起路来也快,等到了快要出雾秋山的地界,正好看见最后一抹斜阳没在云彩里。

   庄允寒扯下面罩长长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走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出雾秋山了。快到山口的时候,庄允寒突然拦腰一把抱起了莫晚。

   “哎,你这是做什么?“莫晚对着庄允寒的胸口就是一拳。

   “嘘,别吵。“庄允寒眼神示意她往山下看。

   莫晚往下面小山坡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离山口不远的地方张望呢,不是别人,正是早上被他们甩掉的雪秀。

   “真烦人。“莫晚嘟囔了一句。

   庄允寒似乎对莫晚的抱怨颇为满意,笑得魅惑不已,“所以我抱着你下山,一来显得咱们夫妻恩爱,断了她的念头,二来是你要扮柔弱的,要是这么生龙活虎走出去,岂不惹人怀疑,嗯?“

   经过一天的劳累,两人的身上沾满了泥土枯叶,样子很是狼狈,想来也对,莫晚便不再反抗,任由庄允寒抱着下山。

   刚一出山口,就听见雪秀在远处喊道:“可是寒大哥?“

   “是。“庄允寒答道。

   听到肯定回答,雪秀一路小跑迎上来,见到莫晚像只猫咪一样窝在庄允寒怀里,一副弱的走不了路的样子,脸上尴尬了一番,问道:“晚儿这是怎么了?“

   “喔,累了,路上被一条毒蛇吓着了,说什么都不肯走了。“庄允寒心里美滋滋。

   “那赶快去我家休息吧,急死我了,你们不知道,今天村里的阿柱哥进山采药,吸了瘴气,被人抬下山,现在爹爹正在给他治病呢,也不晓得能不能救过来,真担心你们也误入瘴气之地。”雪秀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讲。

   “快回去看看。”莫晚对庄允寒说道。

   庄允寒心领神会,知她有办法救人,加快了步子,朝雪秀家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大堂的地上放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周围围着四五个村民,王义山夫妇也在其中,看到庄允寒他们回来,王义山迎了上来。

   “哎呀,寒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庄允寒说着放下莫晚,和她朝地上躺着的人看过去,想必就是雪秀说的阿柱了。

   “这人是中了瘴气之毒?”莫晚蹲下一边问一边查看鼻息,又探了探脉搏。

   “今天进山采药,走得深了些,不小心就这样了,若是阿柱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村长您可要救救阿柱啊。”旁边一个老妇哭得稀里哗啦,看样子应该是阿柱的娘亲。

   “阿柱他娘啊,我刚刚已经给他服了草药了,这瘴气之毒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方圆几十里都没哪个大夫会治这个的,只能听天由命了。”王义山也是束手无策。

   听到这个话,阿柱的娘吓得腿都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旁人都纷纷劝慰。

   “怎么样?”庄允寒小声问莫晚。

   莫晚笑笑,一脸从容,冲着人群说道:“端半碗水来。”

   屋里顿时安静了,大家都已经放弃了,这时猛然听见莫晚说端水,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王义山才回过神,赶忙推自己的老婆,“快,快去端水来。”

   王夫人忙不迭地的跑去厨房,屋里的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目光全聚焦在莫晚身上。

   很快水就来了,莫晚将之前给庄允寒服用的药丸化了一颗在水里,让庄允寒扶起阿柱,自己掰开他的嘴,慢慢将水灌了下去。

   “把这些药草煎水给他服用,一副就够,很快他就能起来了。”莫晚拿出一些她在雾秋山采的药草,吩咐道。

   王夫人将信将疑接过药草,犹豫的看看王义山,王义山挥手让她赶快去照办,这才不敢怠慢,连忙去煎药。

   “姑娘,我家阿柱真的有救?”阿柱娘亲不敢相信又一脸期待的望着莫晚。

   “那当然啦,不信您再看看。”莫晚满脸轻松,指指躺在地上的阿柱。

   众人望过去,只见刚刚逐渐失了气色的脸已慢慢红润,在大家嘈杂间,阿柱已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我儿啊…”阿柱娘亲大叫一声,激动得一把抱住阿柱,老泪纵横,又赶快转向莫晚,扑通磕在了地上。

   “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给你磕头啦!”

   “诶,您这是做什么,受不起。”莫晚连忙拉她起来。

   在众人的搀扶下,阿柱娘亲总算是起来了,又把阿柱扶起来,虽然有点虚弱,但意识总算是清醒的。

   “娘,村长,我这是怎么了?”阿柱见众人围着自己,头晕晕的问道。

   “你中了瘴气之毒,幸好有寒夫人在,才捡回一条命,待会再喝碗药,没事的,放心啊。”王义山回答他。

   “哦,那多谢夫人了。”阿柱人还是有点恍惚,对着前面微微欠身,大概连莫晚在哪里都未看清。

   围住的乡亲见阿柱醒了,把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对莫晚二人感恩戴德。

   “真是神医啊,了不起。”

   “对啊,不但人长得跟仙女似的,心肠也这么好。”

   “寒公子好福气,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

   村民们对着庄允寒和莫晚就是一顿夸,莫晚不以为意的打哈哈,说道:“待会喝服药差不多就没事了,你们照顾一下,我们先去清洗一下,有什么事我再来看。“

   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他们二人一身狼狈,浑身脏兮兮的。

   王义山又赶忙吩咐雪秀打洗澡水送到房间供庄允寒和莫晚沐浴更衣。

   等两人进到房间一看,庄允寒傻眼了,里面并排放着两个浴桶,里面的热水正冒着热气,这是要他和莫晚一起洗澡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庄允寒偷偷瞄了一眼莫晚,莫晚倒是大大方方进去,周围看了一圈,屋里有个破旧的屏风,莫晚拖过来挡在浴桶和门之间,然后对庄允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这不方便吧。“庄允寒舌头打结,桀骜不驯的寒少也有怕的时候。

   “你想太多了,你先洗,然后我去洗,放心,我不会偷看的。“莫晚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白眼翻出天际。

   被人猜中心事,庄允寒面上有点尴尬,也不多说,先行进去洗澡,莫晚在外面守着。

   庄允寒不敢过多享受泡热水澡的舒畅,毕竟莫晚还浑身难受的站在外面,快速清洗干净穿好里衣走出来换莫晚进去。

   莫晚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他出来,自己赶快进去,毫不设防的刷刷几下脱了自己的衣服,泡到热水里发出满足的感叹声。

   站在外面的庄允寒只见衣服一件件被莫晚丢在屏风上,画面引人联想,脸上一阵燥热,忙转身背对屏风,默默擦拭自己的头发,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想到莫晚对自己如此不设防,一定是信任自己的,心里又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过了好半天,莫晚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头发湿漉漉,穿着一身紫裙,脸蛋吹弹可破,嘴唇粉嫩水润,看得庄允寒一阵心神荡漾。

   “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啊。“莫晚似乎是对别人的注视已习以为常,对着庄允寒嘟囔了一句便坐到梳妆台前,将佛隐草又收入自己袖中,拿毛巾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

   “我帮你吧。“

   庄允寒见莫晚头发又厚又长,想弄干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怕她着凉,又拿了一条毛巾帮她擦。

   莫晚不吭声,就当默认了,庄允寒心里一阵欢喜,两个人果然快一些,不一会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莫晚将头发梳顺,简单绑于脑后,瀑布般的头发就这样垂于腰际,怎么看都漂亮。

   “寒大哥,可以进来吗?“

   正当两人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响起雪秀的敲门声。

   “你进来吧。“庄允寒在屋内答道。

   雪秀一推开门,就看见莫晚正一脸温柔的帮庄允寒穿衣服,庄允寒则一脸享受任由莫晚伺候,画面和谐得晃人眼,雪秀羞得低下了头,眼里满是羡慕。

   “寒大哥,晚儿,爹爹要我喊你们吃晚饭呢。“雪秀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庄允寒。

   “知道了,马上就来。“庄允寒答道。

   雪秀嗯了一声,退出去关上门离开。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雪秀前脚刚走,莫晚就丢开整理衣服的手,让庄允寒自己拾掇。

   “人情?哎呀,我记得苏谷主可是再三保证,我若是助你拿得佛隐草,对我可是有求必应啊,怎么,这就想食言了?”庄允寒故意拖长了声音,笑眯了眼。

   莫晚见他反驳,瞪大了眼睛,气鼓鼓说道:“那是他说的,不关我事,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哼!”

   说完开门就往厅堂走去,庄允寒也不恼,笑着跟了上去。

   第28章 竟敢欺负我

   来到厅堂,只见屋里已摆好一桌饭菜,阿柱的气色已经好很多,正在和周围人交谈,阿柱的娘亲在一旁喜笑颜开。

   屋里还有还有其它几个村民,大概是帮忙把阿柱抬下山的人。

   大家都在大厅里,见到庄允寒和莫晚,都站起来一脸恭敬,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刚刚形势紧迫来不及细看,现在两人收拾一番再出来,庄允寒貌若潘安,孤傲无双,莫晚冰肌玉骨,倾国倾城,两人站在一块实在太耀眼。

   寨子里从未遇见如此好看的人,大家一时看的有点呆,唯有雪秀的脸色慢慢暗淡下去。

   “阿柱好些了吗?”

   见别人盯着莫晚看,庄允寒心里不是滋味,连忙提问引开注意力。

   “好多了,已经没大碍了,多谢两位相救,不然我的小命就没了,也见不到大家了。”

   阿柱说到最后看看雪秀,一脸憨笑,那眼里明显就是爱慕,只是雪秀转了视线,没和他目光接触。

   看样子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莫晚看在眼里,冲庄允寒挤眼,庄允寒懒得理她。

   “来来来,入席就坐吧,想必大家也饿了。”王义山见人到齐了,招呼大家坐下,“家里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饭菜,希望寒公子和寒夫人不要嫌弃。”

   “哪里,在这里叨扰两晚,承蒙王村长一家照料,寒某不胜感激,王夫人厨艺一流,村长好福气。”

   庄允寒一番话说得王义山心情舒畅,王夫人更是心花怒放,不禁赞叹:“寒公子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说话中听。”

   “寒夫人,我敬你一杯吧,多谢救命之恩。”阿柱举起酒杯向莫晚敬酒。

   莫晚还没张口,庄允寒就打断了:“夫人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了,还望阿柱兄弟见谅。”

   说罢将茶杯放到莫晚跟前,莫晚拿起茶杯,说道:“小兄弟客气了,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说完一饮而尽。

   “对了,寒夫人是如何懂得解瘴气之毒的?”王义山问道。

   “因为说要来雾秋山寻药,家里怕出意外,提前寻了江湖名医配了良药以防不测,刚好我娘家经营药材生意,我对药理也是略懂一二,因此才懂得这些的。”莫晚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滴水不漏。

   “喔,原来如此,那寒夫人是否知道药物的配方呢?说来惭愧,我秋灵寨的村民终年与雾秋山打交道,每年死伤人数也不少,瘴气人人惧怕,无人能医,若是有医治之法,村民们进山也就方便多了。”

   王义山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方才看莫晚给阿柱服了一粒药之后,人立马清醒了,若是能得到药方,就再也不用惧怕瘴气了。

   庄允寒看向莫晚,药是风清谷所制,给不给全看莫晚了,每年风清谷靠卖药都赚的钵满盆盈了,今日所见,实在是神乎其技。

   “药是名医所赠,乃独门秘制,并未告知我们配方,不过承蒙秋灵寨各位乡亲照顾,大家相识即是缘分,我可以赠送几粒给寨子,若你们能研究出配方那皆大欢喜,若研究不出来,我也爱莫能助了。”

   没想到莫晚如此大方,肯拿出几粒来,在座的村民个个兴奋起来,纷纷称赞莫晚是活菩萨。

   见大家都对莫晚喜欢的不得了,雪秀脸色越发难看,不禁嚷道:“爹,雾秋山不是说有神仙草吗?找到可治百病,何须让晚儿姑娘如此破费,送这么贵重的药。”

   雪秀此话一出,王义山连忙喝止,“胡说什么呢,哪来的神仙草,要是有早找到了,祖上流传下来的话不可尽信,知不知道!”

   庄允寒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莫晚提过,在秋灵寨,村民唤佛隐草为神仙草,奉为圣物,如今提起,王义山身为村长却一口否认了。

   “神仙草?什么是神仙草啊?要是能治百病岂不是能救得了我婆婆了?”

   莫晚听到他们提起,一脸兴奋,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不得不说,演技实在是好,真的就像个一心为婆婆求药的孝顺媳妇。

   想起莫晚之前的种种样子,庄允寒心里又乱糟糟的,面对他的时候,哪一个到底才是真正的莫晚呢,他看不透,自己却已慢慢沦陷。

   一听到莫晚问起,王义山变得含糊起来,“呃,寒夫人莫要听小女乱说,我们这祖上流传说雾秋山里有神仙草,能治百病呢,可谁都没见过,要真有这种草药,那还了得,传言不可信,不可信,哈哈….”

   “喔,原来如此,要是真的有,我都好想去找找看了,真是可惜。”莫晚装作一脸惋惜的模样,不再追问。

   庄允寒看到王义山明显松了一口气,想着佛隐草已到手,此地不便久留,应该告辞了,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早就要告辞了,还要去别的地方继续续寻药。“

   听到这话,雪秀猛地抬起头,一脸不舍,但那又能怎样,庄允寒已是有妇之夫,又悻悻然垂了头。

   “这么快?寒公子不找药了吗?“王义山很是吃惊。

   “找了一天也没有收获,再说了,在座的各位不是都说没见过吗,或许这雾秋山根本就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加上这瘴气确实厉害,今天也见识了,我夫人身娇体贵,出了事该如何是好,还不如换个地方寻找,说不定有所收获,我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家里必然挂念,还是早日回家比较好。“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不留寒公子了,寒夫人既然救了我们秋灵寨的人,便是我们秋灵寨的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那我就借着这顿饭给寒公子和夫人饯行了。“

   王义山也不多做挽留,敬酒送行,酒桌上其它人也挨着敬了一圈,敬给莫晚的酒一律被庄允寒挡下,一顿饭吃得好不热闹,唯独雪秀一个人暗自伤神。

   饭后大家各自回屋休息,阿柱的身体已无大碍,临走时两母子又免不了感恩戴德一番。

   回屋后庄允寒和莫晚依旧同床而眠,莫晚翻身朝里似乎很是疲倦,想起席间的话,庄允寒有很多疑问,不由得转身看着莫晚的后脑勺,思考再三还是想问个明白。

   “今天你给我服用的药,一下给他们几颗,没关系吗?“

   莫晚闭着眼睛,声音慵懒:“这是我美人哥哥特制的,各种配方用量,差之毫厘,这解药的疗效都会大打折扣,就算医中能者也配不出药方来的,这几粒他们用完了也就没有了,念在此地是我的福地,送他们无妨,毕竟也招待了我们几日。“

   “为何他们提到神仙草的时候闪烁其词,否认它的存在呢,之前…“

   “三年前我一人来到这里,乔装进村,拿出佛隐草图样向村民打听的时候,被他们一群人轰了出去,我不死心,又悄悄潜进寨子,偷偷听到他们私下说的,听说二十多年前寨子里有人偶得一株佛隐草,被外地富商用几千两银子买走,挖出佛隐草的人因此飞黄腾达,从那以后,秋灵寨的人都希望能够再次挖出佛隐草,为了防止外人进山争抢,他们对佛隐草一事一律否认,只在村内流传,就算瘴气再厉害,也挡不住财富对他们的诱惑,每年死伤不在少数。“莫晚知道他想问什么,慢慢解答。

   庄允寒恍然大悟,说道:“王义山一口否认原来是出于私心。“

   “只要牵扯到名利,人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莫晚冷冷笑了两声,”你可知三年前是谁将我赶出村子的?“

   “莫非是王义山?“庄允寒难以置信,看上去憨厚朴实的王义山会做出如此之事。

   “正是他,因为秋灵寨离雾秋山最近,他们将佛隐草视为自己寨子的专属之物,外人若是想觊觎,那是万万不可,而他们根本不知道佛隐草真正的名字,只知道得到一株换来的财富让自己享之不尽,日夜快活似神仙,因此唤作神仙草,若不是得了鬼婆那本药典,我还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四处寻找。“

   莫晚这番话,说起来轻描淡写,其中苦楚,他今日也跟着体验一二,看着莫晚瘦弱的肩膀,庄允寒真的恨不得将她搂入怀中好好疼惜,让她日后不用受苦。

   但这样的话,莫晚或许真的就会当他是个轻薄之徒了,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怕是又要分崩离析。

   心里动了情,庄允寒嗓音低沉,“晚儿,若苏倦离解了毒,你作何打算?“

   “那当然是找出害我风清谷的凶手。“或许是因为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佛隐草,莫晚的心情显得不错。

   “在那之后呢?“庄允寒却不依不饶的问。

   这下莫晚终于是不耐烦了,猛地翻过身来,“庄允寒,你烦不烦….“

   莫晚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感觉空气都凝结了,两个人都瞪大了双眼。

   因为莫晚翻身太突然,本来庄允寒是对着她的后背的,离得近,这一翻恰好滚入庄允寒怀里,两人的唇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碰在了一起。

   莫晚反应过来连忙抽身,而庄允寒却被这温香软玉的触感弄得一阵酥麻,见莫晚想逃,庄允寒一手按住莫晚的脑袋不让她抽离,加深了这个吻,身体前倾压住莫晚半个身子,另一只手和莫晚十指缠绕,不让她乱动。

   这一吻下去,庄允寒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彻底沦陷了。

   而莫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脑袋一片空白,刹那之间都忘了反抗,庄允寒的吻温柔又霸道,一心想撬开莫晚的嘴得到回应。

   意识到自己受了欺负,莫晚用尽全力和庄允寒拉扯,想挣脱他的怀抱,奈何被庄允寒牢牢困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莫晚终于张嘴了,一口贝齿狠狠咬住庄允寒的唇,庄允寒吃痛不再继续深入,和莫晚四目相对,仍旧牢牢将她束缚在怀里。

   刹那间庄允寒的唇被咬出了血,顺着莫晚的牙齿渗入口中,莫晚一脸怒气,像只发狂的小豹子,庄允寒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脸宠溺的望着莫晚,满眼都是柔情。

   终于,莫晚松开了牙齿,一头撞上庄允寒的鼻子,庄允寒闷哼一声,手上松了力道,莫晚瞅准机会,抽出手,一记手肘击在庄允寒胸口,整个人脱离禁锢起身,一掌朝着庄允寒的面门劈下去,怒吼道:“我打死你这个流氓。“

   庄允寒迅速举手抵住莫晚的手腕,这一掌要是劈下来,脑袋还不得开花,莫晚正在气头上,两人在床上就这样撕打起来。

   两个人贴身肉搏了几个回合,床被震得咯吱作响,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庄允寒听见莫晚有点喘,想起白天一天艰辛找药的情形,本来就累,还这么折腾,莫晚怕是吃不消。

   想到这里,庄允寒大为心疼,也不反抗了,肩膀上生生挨了莫晚几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你打吧,小心手疼。”庄允寒怕继续这样下去莫晚真的恼羞成怒,再也不理他。

   “混蛋,竟然敢轻薄我。”莫晚在怀里拼命挣扎,哪听得进去,一张嘴又咬住了庄允寒的肩头。

   庄允寒在心里连连叫苦,莫晚真像属狗的,张嘴就咬,手里却死死搂住她,任由她咬住自己泄愤,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呼唤,“晚儿,晚儿,晚儿….我喜欢你…”

   莫晚愤愤咬着肩膀撕扯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听着庄允寒在耳边轻声叫自己的名字。

   自从遇见庄允寒之后,总是会被他抱在怀里,她一直都没留意,现在想想好像从未排斥过他,换了别人怕是早就没命了,莫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刚刚被他亲吻,应该恼他才对,现在冷静下来倒气不起来了,反而有一种安全感。

   正在这安静的当头,房门轰的一下突然被撞开了。

   原来在两人缠斗的时候声音太大了,惊动了王义山一家,他们以为家里进贼了,听到有打斗声,拎着一把菜刀跑过来直接就撞了进来,正好看见庄允寒抱着莫晚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被褥一片凌乱。

   庄允寒忙将莫晚的身子拉向里面,手一挥,已放下半面帷帐,完全遮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庄允寒冷冷问道。

   站在门口的王义山一家三口目瞪口呆,本以为是抓贼的,现在看来好像坏了人家小两口的闺房之乐,瞧见庄允寒的嘴又红又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三张脸顿时羞得通红。

   雪秀是最先跑开的,王义山一张老脸红到发紫,结结巴巴,“还以为进了贼,误会误会….“

   连忙赶老伴出去,关门退出,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进去。

   等所有人都走后,莫晚一脚把庄允寒踢下了床,吼道:“滚地上去睡。“

   说完扔出一床被子,放下另一半床幔,不再理他。

   庄允寒呲牙咧嘴爬起来,揉揉被踢的腰,又看看被莫晚咬出血的肩膀,呵呵傻乐,虽然疼,却是喜滋滋的在地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29章 心痛

   第二天一大早,庄允寒和莫晚就向王义山一家告辞了。

   莫晚全程黑着脸,王义山以为是头天晚上误闯房间惹莫晚不高兴,一直尴尬赔笑。

   雪秀一脸不舍,但她也知道庄允寒终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还有一些村民也赶来送行,庄允寒一一谢过之后,就带着莫晚离去了。

   回程路上莫晚只顾赶路,不屑于理会庄允寒,庄允寒小心翼翼跟在旁边,两人走到暂放马匹的客栈已是下午时分,大半日并未停下来歇息过。

   “晚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走吧。”庄允寒怕莫晚累着,提议吃完饭再赶路。

   “嗯。”莫晚轻轻应了声,也不说话,直接坐到桌子旁边。

   庄允寒跟着坐下,店小二很快就走了过来,庄允寒要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客栈不大,做的东西味道还不赖,两人这几日劳累,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正准备走的时候,莫晚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看看内容,脸色变了变,递给庄允寒。

   庄允寒一看,原来信是风清谷寄给庄允寒的,秦风、秦云差人去风清谷找庄允寒,才知道自家少主已离谷多日,只得托苏倦离转达。

   信上说近几日风云二人负责押送的暗镖经常遭到偷袭,袭击的人都是黑衣蒙面,似乎不像是劫匪,武功不弱,镖物没被劫走,人马倒是折了不少,希望庄允寒知悉。

   庄允寒拳头捏得声声作响,明镖没事劫暗镖,肯定是有人故意泄露了行踪,而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又千方百计跟庄允寒过不去的,除了庄允飞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

   “不如你先赶回天威镖局处理一下,我一个人回风清谷。”莫晚知道事情严重性,虽然语气平淡,但处处在替庄允寒着想。

   “没事,风云二人跟着我多年,会处理好的,我先送你回风清谷,然后再回镖局。”庄允寒收起信,见莫晚在看自己,不由得开心起来,“我们赶路吧。”

   莫晚避开了庄允寒炙热的眼神,两人一路扬鞭,到了夜色降临的时候,正好身处山谷之中。

   “晚上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山路难走,摸黑赶路不安全。”莫晚下了马,环视了一下地形,“我去看看有没有山洞什么的,也好有个躲避之处。“

   “等等。”庄允寒连忙跳下马,将马绳塞到莫晚手里,“这种事我去做就好了。“

   说完便让莫晚在原地等候,自己一人去找山洞,不过一会便回来了,说道:“运气真好,前面不远有个山洞,还挺大的,我们可以去看看。“

   两人来到庄允寒所说的山洞前,将马匹拴在洞口的树上,进洞生了个火,洞内瞬间被照亮,挺宽敞的一个山洞,洞内有一块平坦的巨石,大到足够两三个人躺在上面了。

   庄允寒拿袖子仔细擦拭了一遍,说道:“晚上你就委屈一下在这石头上睡吧,我在下面守着,等着我,我去打点野味来烤了吃。“

   莫晚点点头,目送庄允寒走出洞外,消失在夜色中,很快就提着一只肥兔子回来了,处理干净后一脸期待的交给莫晚。

   上次在野外吃过莫晚烤的肉之后,庄允寒一直对那个味道恋恋不忘,莫晚也不推脱,接过兔子就烤起来,不一会整个山洞已是香气扑鼻。

   在洞里饱餐一顿之后,庄允寒心满意足的擦擦嘴,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餐了。

   突然听见洞外马匹嘶叫一声,两人警铃大作,庄允寒示意莫晚不要出声,他先去外面查探一番。

   很快,就看见庄允寒一路小跑着进了洞,似乎很兴奋,喊道:“晚儿,你跟我出来。”

   坐在地上的莫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被庄允寒拉起来拖到洞外。

   刚出洞,莫晚就被外面的景色迷住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一个空旷的山谷里,头顶漫天繁星,像是张开了一张由星星织成的网笼罩在上空,一闪一闪特别美。

   山间有很多萤火虫往来穿梭,耳边传来阵阵虫鸣鸟叫,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画卷之中,让人倍感宁静。

   莫晚从没有见过如此美的星空,看得出神,庄允寒凑到她耳边问:“喜欢吗?”

   这时莫晚才意识到方才庄允寒一直拉着她的手,想要挣脱,庄允寒哪里会给她机会,一把将她扯过来搂住,“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月色当空,庄允寒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声音低沉,格外动听,一双深邃的眼睛明亮异常,望着莫晚的眼神快要腻出水来。

   “别闹了,我要休息了。”莫晚扯开庄允寒的手,说出一句让他凉到心头的话,转身就想走。

   庄允寒没听到答案岂会轻易让她走,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庄允寒觉得心里有点慌,如今佛隐草到手,苏倦离康复有望,莫晚卸了心里的一块巨石,那然后呢?

   庄允寒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墨风看莫晚的眼神,还有和莫晚亲密无间的文朝轩,最重要的,是和莫晚的关系扑朔迷离的苏倦离。

   莫晚为苏倦离做了那么多事,苏倦离若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不动心,若是之前顾及身体怕拖累人,那现在要是没有这些顾虑了呢?

   庄允寒不敢细想,他一向果断决绝,想要什么自然会得到手,可唯独对莫晚,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庄允寒,你根本不了解我。”一阵沉默过后,莫晚终于说话了。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从哪里来,也不在乎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帮你,只是,和我在一起,好吗?”庄允寒的声音带了一点乞求。

   “我还没想过这些事。”莫晚低了头。

   “没关系,不用马上答复我。”庄允寒欣喜若狂,莫晚没有拒绝他就表示有机会,高兴得扳过她的肩膀,“等解了苏倦离体内余毒,我们再说,嗯?”

   此时的莫晚既没有孤傲跋扈,也没有狡黠精明,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略有茫然的看着庄允寒,似乎想从他脸上寻找什么答案,又似乎像是在思考什么,迟迟不言不语。

   如此温顺的模样,让庄允寒忍不住慢慢靠近,在莫晚额上轻轻印下一吻,这次莫晚既没闪躲也没炸毛,乖巧的出奇。

   “晚儿,你心里有我,对吗?”庄允寒轻声说道。

   莫晚闪着一双大眼睛,懵懂失神,没有任何回答,脑袋里一片空白。

   庄允寒将她搂得更紧了,他不需要莫晚此刻回答他,良辰美景,佳人在怀,庄允寒在心里下了决心,谁都不能把莫晚从他身边抢走。

   风清谷内,花开四季,虫鸣鸟叫,宛如仙境。

   再次回到风清谷,已是大半月之后,庄允寒和莫晚策马飞驰奔进风清谷,一下马就直奔苏倦离平常在天医阁静养的暖阁,果然就见苏倦离正在翻阅卷宗。

   “美人哥哥。”莫晚一脸兴奋,大叫一声飞奔到苏倦离身边,急忙取出佛隐草给苏倦离查验,“你看看这是什么。”

   看见莫晚回来,苏倦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见她一副献宝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笑容。

   慢慢打开布袋,里面是莫晚小心翼翼捆好的佛隐草,叶片依然火红鲜亮,连根须都是完好的。

   苏倦离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呆住了,手指在上面颤颤巍巍的抚过,难以置信的看着莫晚,“这是真的佛隐草,晚儿,你找着啦?”

   莫晚拼命点头,眼里抑制不住的激动,隐隐有泪花在闪烁,“我找到了,你有救了…”

   一向稳重的苏倦离此刻也难掩兴奋,看着佛隐草,嘴里念念有词:“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是佛隐草。”

   闻讯而来的文笑游见到苏倦离手里的草药,眼睛都直了,走过去一把夺过,仔细端详片刻,顷刻间泪眼婆娑。

   “真的是佛隐草啊,苍天不负有心人呐,师父、师兄,你们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瞑目了,倦离没事了。”

   庄允寒站在屋内,看着他们三人得偿所愿的样子,心里也高兴,不过看到莫晚在苏倦离面前小鸟依人的模样,感觉心里打翻了一大罐醋坛子。

   “多谢寒少此次和晚儿同行,助她找到佛隐草,我感激不尽。”高兴了一阵,苏倦离不忘对庄允寒表示感谢。

   “能找到此药,也是要看运气的,我没帮上多大忙,都是晚儿的功劳,我想知道,有了这个之后,是否药到病除?”

   “还得要一阵子才知道,佛隐草要炮制之后方可入药,若炮制不得法,这救命良药就变成催命毒药了,我体内余毒多年,病根顽固,怕是要慢养,佛隐草的功效古籍有载,但是使用方法却鲜为人知,师祖留下来的手札有说明,我还得琢磨一下,不知道多久能清除,得先试药…咳咳…”

   苏倦离说了几句话,开始咳嗽起来。

   今日见他气色更弱,像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莫晚皱眉,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暗暗握住了苏倦离的手腕。

   苏倦离知道她想做什么,想甩开,但哪里挣得过莫晚,一会儿,莫晚的脸就气的通红,刷地一下站起来,怒斥道:“你是不是没吃药?”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把庄允寒都吓了一跳,莫晚竟然对着苏倦离直接开吼。

   “晚儿,我…”苏倦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莫晚。

   “文叔,你看他。”莫晚见他这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向文笑游控诉。

   文笑游一脸心疼,不知是心疼苏倦离还是心疼莫晚,说道:“晚儿啊,这次你走之前存药就不多了,倦离不忍心说,这已经三日未服药了,不过别担心,我好生照看着呢。”

   一个是风清谷谷主,一个是风清谷大总管,两个人此时却为了让莫晚消气,小心翼翼哄着她,庄允寒看在眼里,很好奇莫晚在风清谷的分量为何如此之重。

   可尽管如此哄着,莫晚丝毫没有消气的样子,胸口起伏剧烈,狠狠甩下一句:“我现在就去给你熬药。”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三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苏倦离一脸懊恼的坐在那里,满是心疼和哀伤。

   文笑游站在一旁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去准备熬药吧,先让笔丘和墨风送你回内谷休息,待会给你送药过来。”

   说完也退了下去。

   苏倦离望着前面怔了好一会,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庄允寒急急说道:“糟了,晚儿,快去看着她。”

   见庄允寒一脸疑惑,苏倦离又喊了一嗓子:“血!”

   这下庄允寒完全明白过来了,转身狂奔而出。

   莫晚身为药冢,熬药必须要用她的血,看她刚刚决绝的样子,若是她恼怒之下不顾自己安危,用了太多血该怎么办。

   一边胡思乱想,脚下一刻也没停,庄允寒轻车熟路的赶到莫晚住处,在外面透过窗户看见莫晚正站在房内,庄允寒暗暗松了一口气,直接踏入屋内。

   一进去,就看见莫晚站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大碗,莫晚举着手臂,手腕上的血正缓缓注入碗内,快要装够满满一大碗。

   “你这是干什么!”庄允寒怒吼一声,惊得冲到跟前,一把抓住莫晚的手腕。

   见桌上还摆着止血用的药和包扎用的纱布,庄允寒连忙给她上药止血,小心翼翼的包扎,见没有血渗出来,才略微放下心来,仔细把手腕上多余的血迹擦干净。

   莫晚割的是她戴手镯的左手,以前一直见她带着藤蔓状的手镯,覆住了她的整个手腕,现在一细看,发现莫晚左手从手掌往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道道伤痕,虽然伤口被很好的处理过,但留下了一道道淡粉色疤痕,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原来戴手镯只是为了遮掩伤疤。

   “你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吗?”庄允寒低声吼道,用手轻抚莫晚手腕上的伤痕,一脸心疼。

   “我的血是拿来救命的,只要他能活,我做什么都可以,放心,我有分寸的。”莫晚刚放了一大碗血,也没力气争辩,平静的出奇,最后一句,也是在安慰庄允寒。

   就在这时,文笑游急冲冲的进来,见到两人的架势,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碗,有点尴尬又很关切,说道:“我是来拿血熬药的,晚儿,以后不许如此胡闹了,好生休息,鸡汤已经炖着了,好了命人给你送来,寒少,我就先走了,麻烦代为照顾晚儿一下。“

   文笑游端了血很快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庄允寒和莫晚,莫晚抽了手,在软榻上坐下,说道:“一点血而已,我的命金贵着呢,岂会儿戏,补补就好了,很快,就不需要我的血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庄允寒一阵揪心。

   “我自幼习武,十一岁开始放血,那时功力不足,放一次血所炼出的药丸,美人哥哥吃不了多久,现在好些了,刚刚那一碗,足够他两月所需。“

   莫晚仿佛讲着别人的故事一样,也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有点晃神,一张小脸越发显得瘦削。

   “不可以,我不准你再这样。”庄允寒一把将莫晚搂进怀里。

   他要是告诉莫晚,苏倦离为了请他帮忙找佛隐草,甚至不惜允许他带莫晚走,莫晚知道了该作何想法,大概会很伤心吧,自己就这样被苏倦离轻易舍弃。

   想到这里,庄允寒越发的心疼莫晚,将她抱得更紧了,既然佛隐草已经找到,他一定要带莫晚离开风清谷。

   “庄允寒,你怎么了?”莫晚一头雾水

   “小姐,我给你端鸡汤来了。”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文笑游遣丫鬟送鸡汤来了。

   第30章 苏家的女人

   “进来吧。”莫晚开口说道,慌忙一把推开庄允寒。

   只见一个丫鬟端着一个食盘进来,上面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还有一碟精致点心,麻利把东西放下,恭敬说道:“小姐,鸡汤趁热喝,没事我就告退了。”

   莫晚挥挥手,以示同意,丫鬟欠欠身,告退离去。

   庄允寒见莫晚懒得动弹,端起鸡汤,搅了几下,坐在莫晚面前。

   “我喂你。”庄允寒舀起一小勺,吹了一下,喂到莫晚嘴边。

   “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喝。”莫晚斜了庄允寒一眼,依旧一动未动。

   “你的手受伤了,哪里端得住,烫着了怎么办?来…”庄允寒毫不退缩,把勺子往前送了送。

   莫晚不再争辩,张了嘴,将鸡汤咽下。

   庄允寒见她肯喝,高兴极了,遂将一碗鸡汤慢慢全喂给了莫晚,又督促她吃了几块点心才作罢。

   “我想休息一下,吃晚饭再起来,风清谷你可以自由出入,好多地方你都没去,可以去转转,若是不知道路,可以让下人领着你去,我乏了。”

   刚刚失了不少血,加上吃饱了,莫晚直接躺在软榻上,对着庄允寒说得迷迷糊糊。

   庄允寒拉过旁边的毯子给她盖上,莫晚阖上眼很快就睡了.

   看着她的脸蛋稍微恢复了一点气色,睡着时仍是微微皱着眉,也许是手腕还疼着吧,庄允寒忍不住伸出手抚平了她的眉,见她对自己已经不设防,心里又是一阵满足。

   谷内景色怡人,出去一个人也懒得转,在房里待着又怕吵着莫晚,庄允寒最后回到福仙居稍作休息,风雨兼程这么多天,也真是累了。

   晚上苏倦离在内谷小花园设宴招待苏倦离,天色将晚,灯火初上,庄允寒去之前想先去看看莫晚起来没有。

   刚走进院子,就见屋子里灯火通明,莫晚一袭白衣,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后站着一个蓝衣男子。

   庄允寒心里顿了一下,稍微走近一看,站着的不是被人,正是苏倦离。

   只见他正握着梳子,在帮莫晚梳发,苏倦离望着镜子里的莫晚,满脸宠溺柔情,莫晚端坐镜前,乖巧出奇。

   “你看看,这几年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瘦成什么样了。”苏倦离一边梳头一边说。

   莫晚的头发全部散开垂至腰际,乌黑顺滑,衬得一张脸越发小巧,平日里莫晚自己不爱梳妆,头发总是随意扎在脑后,此时苏倦离正将她额前的头发抓取了一缕,编起了辫子。

   “别人去我不放心,再说了,他们也不懂草药。”莫晚一脸甜笑,完全不似平日凶巴巴的样子。

   这笑容刺痛了庄允寒的心,果然,只有在面对苏倦离时,莫晚才是温柔的,这是代表苏倦离在她心里特殊的地位吗?

   庄允寒很想冲进去问清楚他俩到底什么关系,却又觉得自己很多余,想走却又挪不动腿,他不甘心,现在就需要莫晚的答案。

   “手还疼吗?”苏倦离声音温柔,手里并没停下。

   莫晚欢快的举起手晃了晃,“你看,好着呢,咱家的金创药可是名满天下,一点小伤口算不了什么。“

   苏倦离被她的模样逗乐了,连忙制止,“好了别动,小心伤口。“

   莫晚依言坐好,不安分的扭扭身子,一脸的委屈,小声说道:“还要弄很久吗?“

   “怎么?才这么一会就坐不住啦,都怪我,要你从小舞刀弄枪的,都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这些年给你做的裙子没机会穿,给你做的首饰也没什么机会戴。“苏倦离叹了一口气。

   “别乱想,我这不是穿着嘛,平日里那也是为出门方便,低调行事比较好。“莫晚见苏倦离心情低落下去,忙安慰他。

   “也对,我的晚儿可是天下最美的姑娘,不打扮都那么迷人,要是打扮起来,那还了得。“苏倦离听了莫晚的话,又高兴起来。

   两人在谈话间,苏倦离将莫晚额前的头发松松的编了两股绑于脑后,简单慵懒又不失优雅,随后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几个首饰盒。

   “你喜欢哪个?“苏倦离问道。

   首饰盒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首饰,耳环项链发簪珠花一应俱全,都是珍稀珠宝打磨镶嵌,每一件拿出来都是精品,整体都是素雅精致,毫无庸俗之色,看得出来,设计首饰的人想必也是个高雅之人。

   “这个吧。“莫晚努努嘴,看向一件紫色的扇形发饰,颜色鲜亮通透,一看就是上等玉石打造。

   苏倦离拿起来,给莫晚别在头发上,又拿了同色的紫色耳坠给莫晚戴上,镜子里的莫晚,美若天仙。

   末了,苏倦离弯下腰,对着镜子端详半天,忍不住赞叹道:“真不愧是我苏家的女人…“

   莫晚扭扭头自我欣赏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头发,对苏倦离的手艺甚为满意。

   “你说什么?寒少走了?“苏倦离忍不住吃惊。

   风清谷的小花园内,苏倦离、莫晚、文笑游以及笔丘和墨风都悉数到场,唯独迟迟不见庄允寒,苏倦离差墨风去请,哪知道等来这样的消息。

   “是啊,我在房间里发现了这张纸条,应该是庄允寒留下的。“墨风递上一张纸条。

   苏倦离接过一看,纸条上写着“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几个字。

   “这…“苏倦离将纸条递给莫晚看,一脸的疑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

   莫晚拿眼睛瞟了一眼纸条,倒是很镇定,转身坐到桌前,拿起筷子,说道:“走了就走了呗,腿长在他身上,我们吃吧。“

   “晚儿,你们下午没吵架吧?“苏倦离问道,都知道庄允寒最后见的人是莫晚,要是发生了什么,莫晚肯定是知道的。

   “没有啊,我喝完鸡汤他就走了,好好的,也许是镖局有急事呢,都坐下吃饭吧,饿了。”莫晚漫不经心的说完,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

   其余人只好入席就坐,莫晚愤愤的嚼着饭菜,脸上写满失落。

   “晚儿,之前风云二人来信,说天威镖局的暗镖最近总是被人盯上,我派人去查了下,是有人趁庄允寒不在,从中作梗存心不让他好过。”苏倦离见莫晚不高兴,和她聊聊天。

   “他会处理好的。”莫晚只顾低头吃饭。

   “喔?对他这么有信心?”苏倦离听到莫晚如此笃定,不禁放下碗筷,饶有兴致的准备刨根问底了。

   莫晚抬头白了苏倦离一眼,苏倦离知趣,莞尔一笑,不再打趣她。

   “说起这个,或许是寒少急着回镖局有要事处理,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走了,我们要不要去问问情况?”文笑游说道。

   从找到佛隐草那一刻起,文笑游就已经将庄允寒视为风清谷的恩人了,因此对他很是关心。

   “文叔,你忘啦,在他们没回来之前,我们可就派了一队人马去帮秦风、秦云了,还没回来呢。”墨风提醒道。

   “喔,是是是,你看我这脑袋,糊涂了。”

   “朝轩哥哥和庄允涟什么时候回来?“莫晚不想再听到庄允寒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苏倦离答道:“快要回来了,不出半个月。“

   “可有查到什么?“这是莫晚最关心的。

   苏倦离摇摇头,“上次来信说暂时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莫晚咬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笑游见她这样,放下筷子,说道:“现在找到了佛隐草,我们应该开心才是,倦离康复指日可待,总归是不枉费我们辛苦这么多年,至于追查凶手之事,可以稍后再算,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查起来也不容易,眼下最要紧的,是切记走漏风声,保护好倦离,免得奸人贼心不死,又再遭受无妄之灾。“

   “文叔请放心,有我和墨风在,任何人别想靠近谷主半步。“一向沉默的笔丘开了口。

   “对啊,有我俩呢,保证谷主平平安安。“墨风附和道。

   文笑游安心的点点头,转向莫晚,“晚儿,火冥玄功往后就别练了吧,容易反噬,也要爱惜自己才是。“

   “离魂散余毒一日不除,我是不会放弃火冥玄功的,况且我都已经到了第九重,为何不练?”莫晚态度坚决。

   “可越往上练,此功的风险越大,稍有不慎便走火入魔,内力反噬身亡。”墨风急了。

   莫晚冷哼两声:“咒我啊?你们什么时候看见我走火入魔了,既然有人练得成,我就一定可以。”

   “晚儿,别胡闹,大家也是关心你,就算你资质再好,我也不会要你冒这个险,之前是迫不得已,如今有了选择,乖乖听话,免得我担心。”

   看着苏倦离一脸愁容,莫晚不忍,终于是让了一步,说道:“起码也要等佛隐草起效再说,现在还言之尚早,以防万一嘛,不能出任何岔子。”

   听到这话,众人都长舒一口气,气氛也轻松起来,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只有莫晚一直心不在焉。

   一连几日,莫晚都在内谷闭门不出,半月之后,被派去协助秦风、秦云的人回来了,莫晚听说后,立马去了议事厅。

   “小姐,偷袭寒少手下的人都是道上的行家,绝非普通山贼混混,而且他们重点不在于财物,更像是想夺人性命,削弱寒少势力,刺客都是死士混杂雀影门的人,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议事厅内,莫晚正全神贯注的听回来的护卫汇报情况,听到这里,莫晚想起来去雾秋山的途中遇到的杀手,也是雀影门的人,看来有人出了大价钱要整死庄允寒。

   “没问出点什么吗?”莫晚问道。

   “没有,一旦被擒,还没来得及发问他们就已自尽。”为首的护卫恭恭敬敬的答道。

   莫晚坐在榻上若有所思,底下的人站着纹丝不动,等着莫晚发话。

   “庄允寒怎么说?”莫晚问道。

   “呃,这个……”为首之人左顾右盼显得有些顾虑,在接到莫晚一个冷眼之后,连忙说道,“寒少回去之后,只说他的事无需外人插手。”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护卫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莫晚的脸色,然而莫晚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咧开了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外人?呵,看来是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莫晚挥挥手,示意他们告退,底下的人得令退下,留下莫晚一个人在大厅。

   “庄允寒,你个王八蛋!”莫晚咬着牙,在心里默默咒骂一番。

   “啊嚏!”坐在书房内的庄允寒突然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少主,你着凉啦?”秦风、秦云关心问道。

   “没事,你们接着说。”庄允寒皱了皱好看的眉。

   “自从风清谷相助之后,敌人似乎有所顾忌,最近都风平浪静,不知道会不会又偷偷暗算我们。“秦风颇为担忧。

   “对呀,幸亏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镖物无损,不过兄弟们有些受伤严重的,到现在都在床上躺着呢。“秦云愤愤不平。

   庄允寒用手指轻叩桌面,眼里闪着狠光,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务必活捉几个回来审讯,受伤的兄弟让他们好生休养,看来我们应该去会会这雀影门了……”

   “呃…少主,你这次和莫姑娘出了一趟远门,去哪儿啦?有找到佛隐草吗?还是去查是谁陷害我们天威镖局?“

   正事谈完之后,秦风、秦云站在屋里望着庄允寒,一脸八卦相,想从庄允寒嘴里探出点消息来。

   毕竟江湖都在传自己的少主不近女色啊,说得他俩都差点信了,这么些年了,就没见庄允寒给过哪位姑娘好脸色,但莫晚明显就是个例外,自家少主完全占不到上风啊。

   以往听到两人调侃,庄允寒总是不愠不恼,一笑而过,这次听到问起莫晚,庄允寒只觉心头一紧,抬眼盯住二人,语气不悦:“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苏倦离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栽赃嫁祸之人我自会查出,没事你们可以退下了。“

   见主子冷脸,秦风、秦云立马识趣,连忙告退,惹怒庄允寒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屋子里只剩下庄允寒独自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不愧是我苏家的女人……“

   苏倦离的话又钻入耳朵,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该死!“庄允寒狠狠咒骂了一声,一只手附上额头,另一只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渐渐收紧,一拍而下,扶手应声而裂。

   第31章 大小姐驾到

   “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正在写方子的苏倦离听到笔丘的通报,很是错愕。

   笔丘站得笔挺,一板一眼说道:“谷主,剑泽山庄大小姐林芊素前来拜访,这是差人送来的拜帖,林小姐大概明日到达。“

   “哟,就是那个江湖第一美人林芊素啊。“一旁的墨风又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特地将第一美人四个字拉得老长,”这个名头怕是保不住了,不知是来找谷主算账呢,还是被谷主美色所迷呢?“

   说完得意的望向苏倦离,一脸坏笑。

   苏倦离苦笑摇摇头,任他揶揄,伸手道:“把拜帖拿过来。“

   笔丘依言奉上拜帖,苏倦离拆开阅览。

   帖子是林子昶亲笔所写,大意是上次匆匆一别甚是挂念,林芊素天天惦记着要来探望,以续两家情谊,故只得派人先护送林芊素过来,希望苏倦离能多多照顾,打扰之处敬请谅解云云。

   看完之后,苏倦离将帖子搁一旁放下,淡淡说道:“来就来吧,吩咐下人去收拾一间客房,屋子里摆点花草进去,看着有生气些。“

   “谷主可真体贴呀!“墨风又开始嘻嘻哈哈。

   苏倦离笑道:“你呀你,就唯恐天下不乱,这么兴奋,明天负责接待去。“

   “哎,别别别,这可是贵客啊,我怕招呼不周,再说了,人家可是特地来看你的,现在正值山花烂漫,如此良辰美景,有佳人在侧,啧啧啧,谷主好福气。“墨风连忙开脱。

   “越说越离谱,你应该学学笔丘,哪来那么多话。“苏倦离都快听不下去了。

   墨风翻了个白眼,抗议道:“我才不学这个木头呢,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情趣。“

   笔丘一本正经说道:“我不是木头,不像你,跟个聒噪精似的,我去吩咐下人准备迎客。“说罢转身就走。

   “你…你你你…“大概是未料到笔丘会还嘴,墨风指着离去的背影,又可怜巴巴望着苏倦离,一时气得语塞。

   见他吃瘪,引得苏倦离抿嘴浅笑。

   翌日下午,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天医阁门口,车上跳下来一个娇俏少女,正是林芊素。

   随行的护卫正忙着将她的东西搬下来,好几箱的东西,跟搬家似的摆成一排。

   “林姑娘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啊,久闻姑娘芳名,今日得见芳容,真是人生美事!“文笑游早已候在天医阁前。

   “哪里哪里,文叔过奖了,突然造访,多有叨扰,还望文叔多担待,虽然我没来过风清谷,但是一直听爷爷和爹娘提起,也是故友,我可没见外喔。“

   听到文笑游夸奖,林芊素笑开了花,虽然苏倦离是谷主,按辈分来说文笑游是苏倦离亲师叔,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故而直接叫文叔,显得亲切。

   林芊素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苏倦离,想起他体弱,怕是出门不便,也是常情,带了一点扭捏,问道:“文叔,倦离哥哥呢?他还好吗?”

   见她略带娇羞模样,文笑游心中已明白几分,会心一笑,说道:“倦离刚刚还在看医书,这会怕是在休息,我带你去。”

   “嗯!”林芊素一听马上可以见到苏倦离,高兴得不得了,用力的点点头。

   文笑游吩咐下人将林芊素的行李妥善安置后,便带着林芊素穿过走廊,沿着楼梯上到天医阁楼上,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一扇房门前轻叩门扉。

   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笔丘的脸。

   文笑游说道:“林姑娘来了,你带她进去吧。”

   笔丘点点头,将门打开,示意林芊素进去。

   “劳烦文叔带路,我先进去啦。”林芊素调皮的吐吐舌。

   “不客气,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姑娘请便吧。”文笑游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芊素进去之后由笔丘带着从会客前厅走到苏倦离所在的暖阁,就瞧见苏倦离端坐于软榻之上,莫晚正在一旁一勺一勺喂他喝药。

   大概是药太苦,苏倦离一直皱着眉,喂完最后一勺,莫晚满意的放下药碗,从旁边茶几上的碟子里拿起一块最大的蜜饯塞到苏倦离嘴里。

   “我也要我也要…”旁边的墨风见状跟着嚷嚷要吃。

   莫晚顺手又抄起一块,看都没看墨风一眼,咻的一声,蜜饯已离手直奔墨风而去,墨风一把抓住丢进嘴里,一脸满足,“真好吃。”

   没成想一见面就见到这副场景,林芊素一时愣在原地,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准备好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苏倦离还是自己魂牵梦绕的模样,一身蓝袍,容颜宛如天神,美字都不足以形容,莫晚白裙在侧,孤高圣洁,两人亲密如一体,自己唐突到访,之前想象的种种叙旧画面都化为云烟,十足是个多余的外人。

   “林姑娘,你来啦,实在抱歉,我这身子不争气,不能出去迎你。“苏倦离见林芊素进屋,从榻上起来,一脸歉意。

   “倦…倦离哥哥,你还好吗?“看见苏倦离笑得一脸关切,却称呼自己为林姑娘,林芊素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话越发小声。

   “我很好啊,多谢惦记,听林伯父说,你要来谷中小住一段时日,我们这里是清静之地,比不得剑泽山庄热闹非凡,怕是要闷着你了。“

   林芊素方才还感到尴尬,听苏倦离这么一说,心情又明朗起来,不管怎么说,他是允许自己住下了,以前风清谷除了问诊病人,可是一律闭门谢客的。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景色怡人,都没来得及欣赏,一心想着快点见到倦离哥哥呢,刚好住在谷里可以四处游玩,一点都不会闷,倦离哥哥,你有空可以带我去转转吗?“林芊素又恢复雀跃,走到苏倦离面前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呃,这个…“苏倦离面露难色,”我需要静养,不能陪你游玩了,你若是想四处转转,让墨风带你去吧。“

   墨风听后一脸不情愿,但是谷主开口,却推脱不得,文朝轩不在,好像也没有其它合适人选。

   林芊素满脸失望,委屈问道:“倦离哥哥不可以陪我么?我大老远来…”

   “你大老远来,他就要陪你吗?”

   话还没说完,莫晚冷冽的声音冒了出来,只见她已站了起来,从先前的面无表情变为满脸寒霜,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林芊素,似是要将她凝结成冰。

   林芊素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求救般望向苏倦离,嗫嚅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倦离哥哥,她…她…”

   “林大小姐,我想你明白一点,你现在是在我风清谷内做客,不像你的剑泽山庄,可以随意撒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衣食无忧娇生惯养,有的人能够活着就已经花费了毕生的精力,我们谷主身体不适,需要闭门静养,林小姐还是不要多做打扰,不然的话,我可对你不客气。”

   莫晚语气不悦,句句冰冷,整个房间瞬间都冷下来。

   对于莫晚,林芊素是又敬又怕的,上次在剑泽山庄,莫晚和庄允寒锋芒毕露,轰动江湖,现在谁提起他俩都会敬畏三分,被莫晚这么一训,吓得身体微微有点发抖,却也不敢还嘴。

   “好了,晚儿,林姑娘远道而来,没有恶意的,你吓着她了。”苏倦离看到林芊素受惊,帮她解围,“林姑娘,晚儿性子急,你别见怪,只是关心我罢了。”

   “我还有事,你们聊吧!”

   莫晚也不再紧逼,搁下一句话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好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望着林芊素,笑得令人发寒,“对了,林姑娘,你会武功吗?”

   “呃?”林芊素被她突然这么一问,不知什么意图,有点反应不过来。

   然而莫晚也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掌直接朝着她的脑袋劈下来。林芊素躲闪不及,本能的举起双手想挡住这一掌,莫晚嘴角一丝媚笑,翻掌压住林芊素双手手腕。

   林芊素只感觉到脚底一沉,一脚后撤才不至于倒下,头顶一股内力压倒而来,将自己的那点内力撞得七零八落,毫无抵抗之力,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

   一切来得太快,这种压迫感瞬间消失,莫晚收了内力,顺势一推,林芊素往后踉跄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呵,三脚猫功夫。”莫晚眼里满是讥诮,转头大步流星走出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林芊素乃剑泽山庄大小姐,林子昶的独女,江湖上人尽皆知,虽养在深闺,但是自幼习武,尽管她嫌习武受累,武艺称不上高强,也算是文武双全、色艺双绝,因此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走哪儿都众星捧月,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你…你欺人太甚…”林芊素此刻气得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就在林芊素下不来台的时候,一只手臂伸到了自己面前,林芊素忍了忍眼泪,抬头只见苏倦离站在自己面前,伸出一只手停在半空来扶自己,碍于男女之嫌,苏倦离的手藏于衣袖之内,即便如此,林芊素瞬间喜笑颜开,抓着他的手臂借力站起来。

   “没伤着你吧?”苏倦离问道。

   林芊素愣在原地傻乎乎摇头,莫晚虽来势汹汹,分寸还是把握住了,只是试探一下林芊素虚实,并不打算伤人。

   苏倦离说道:“你赶了几天路程,应该累了吧,先去房间整理休息一下,若想四处走走,可以叫上墨风陪同,免得你迷路,吃饭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叫你的。“

   听着苏倦离如此体贴关心,林芊素早已把刚刚的气恼抛之脑后,乖乖的跟着去到自己房间,一路上对景色赞不绝口,看到房间陈设,又欢喜一番,得知是苏倦离亲自吩咐下人布置的,心里不禁涌起一丝甜蜜,脸上情不自禁的挂着笑容。

   摆放好自己的生活物品,林芊素顾不得疲惫,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一下谷内风光,刚推开门想差人去叫墨风,就看见墨风正躺在门前的树杈上看风景。

   “刚想找人去叫你呢,你什么时候来的?“林芊素和他打招呼。

   墨风一个翻身下树,说道:“你刚刚收拾的时候我就到啦,知道你闲不住。喏,从这往后的地方你就不要去了,那边是内谷,外人不得擅入,晚儿可不是说着玩的。”

   林芊素随着墨风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大道直通山谷深处,没在丛林当中,沿途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木质小楼,穿插错落,很是别致,远处可见三面环崖,被群山怀抱。

   墨风见她不吭声,又用手指了指相反方向,说道:“那边是出谷方向,也是天医阁所在的前谷,风清谷最热闹的就是前谷了,你的活动范围就在住处所在的中谷和前谷这一片。”

   林芊素忙不迭地点头,问道:“倦离哥哥住哪儿呢?”

   “谷主长居内谷。”

   “那莫晚姑娘呢?”林芊素又问道。

   墨风似笑非笑的望着林芊素,说道:“晚儿当然是随谷主住在内谷。”

   林芊素脸上有点失落,轻轻“喔“了一声,垂下了头。

   “走吧,我带你转一圈。”墨风看到她沮丧,提议带她到处看看。

   两人在林芊素住处周围大致转了一圈,墨风主要给她介绍了一下花草名称和风清谷大致布局。

   接着穿过药田和花海,朝天医阁走去,沿途看到药草,墨风都会略微做一番讲解,正值盛夏时节,谷内一片鸟叫虫鸣,郁郁葱葱,各色山花怒放,风景无限好,然而林芊素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只是低声应和。

   墨风看在眼里,知道她只关心苏倦离的事,姑娘家的心事全在脸上,倒也是率真了。

   “林姑娘,你觉得晚儿如何?”墨风突然换了话题,很显然勾起了林芊素极大的兴趣。

   “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林芊素恨恨的列出了莫晚一系列罪状,又叹了口气,一脸懊恼,“不过真的是很强啊,长得又那么好看。”

   墨风笑笑,这林家大小姐还真是毫无心机,又问道:“林姑娘,你可知晚儿临走前为何试探你武功?“

   “不就是为了显示她的厉害吗?“林芊素嘴巴撅得老高。

   墨风说道:“非也非也。“

   “那是为何?“

   “因为过去十几年来,但凡外人,都不允许靠近谷主,习武之人尤甚。晚儿既不是炫耀自己有多厉害,也不是成心想让林姑娘当众难堪,只是试探一下你的武功根底,做到心中有数罢了。“墨风顿了脚步,双手拢在袖子里,脸上没有半点玩笑。

   “是怕倦离哥哥遭遇不测吗?“林芊素瞪大了眼睛,转而又十分着急,”难不成我还会害倦离哥哥不成?“

   “林姑娘!“墨风提高了声音,”谷主之所以能保全一条性命活到现在,全靠风清谷上下不懈努力,现如今看来,凶手贼心不死,谷主手无缚鸡之力,我们要的,只是万无一失。在保护谷主这件事情上,据我所知,晚儿还从未出过差错,还请林姑娘见谅。“

   “我知道。“林芊素垂了脑袋。

   “我家谷主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除尽体内余毒,回复常人生活,而晚儿是一门心思的想帮谷主找到佛隐草。林小姐的那份小心思,谷主怕是顾及不上了。“墨风一双狭长的眸子含着笑,在林芊素身上凿出了一个洞。

   被人说破了心事,林芊素脸上一阵臊热,目光无处安放,“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看林姑娘心思单纯,为人直爽,是个性情中人,好心提醒一下罢了,继续走吧!”墨风知她明知故问,避而不答,直接朝前走去。

   林芊素在身后,长长呼了一口气,揉揉脸,跟了上去。

   第32章 女病人

   到风清谷的当天晚上,苏倦离陪林芊素吃了顿饭,自那以后,除了有一次给一个病人问诊,苏倦离在天医阁的暖阁里待了几个时辰,林芊素借机在旁边陪伴,其余时间就再也没有见过苏倦离。

   不是她不想见,而是见不着,几乎所有时间,苏倦离都在内谷静养,任何人都不见。

   林芊素知道其中利害,不敢多做纠缠,平日里都在天医阁,看看文笑游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

   虽然风清谷诊金贵得咋舌,但来求救的人多,林芊素很容易找到人聊聊天,也不至于闷着。

   一连几日过去了,这天林芊素按捺不住又跑去找文笑游,问能不能去探望苏倦离。就听见外面一阵马匹嘶叫,有人在喊:“谷主呢,速去通知谷主。”

   大家纷纷往外赶去,只见两个鲜衣少年带着一个女子火速下马,正是出门多日的文朝轩和庄允涟,而带回来的女子似乎是受了伤,不省人事,任凭庄允涟抱在怀里。

   两人一路奔跑,将女子在医室的榻上安置,庄允涟这才瞧见林芊素站在旁边,大吃一惊,说道:“这不是剑泽山庄林姑娘吗?你怎么在这里?”

   “我这几天客居风清谷,这姑娘怎么了?”林芊素一边回答,一边朝榻上望去。

   只见榻上之人双目紧闭,应该是与人打斗过,身上的衣服好些地方割破了,被血染红,显然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一张脸显得清冽消瘦,倒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此刻面如死灰,双唇发紫,貌似中了毒。

   文朝轩伸手探上女子的额头,说道:“我给她服用了续命丹,今日是第五日,只有谷主能够救她了,有人去通知谷主吗?”

   林芊素忙回答:“有的,我刚看到文叔已经差人去请倦离哥哥了,只是倦离哥哥十来天都甚少露面,身体怕是有些不好。“

   “晚儿回来了吗?“文朝轩问道,听到苏倦离身体不好,有点着急。

   “莫晚姑娘早已回来了,只是和倦离哥哥一样,在内谷呢,我还是来的那天见过她一次。“

   “喔,那就好,应该没事。“听到说莫晚在谷内,文朝轩长长松了一口气。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苏倦离终于到了,一同来的还有笔丘和墨风,仍旧未见莫晚。

   时隔多日未见,苏倦离本来就瘦的脸颊好像又瘦了一圈,林芊素看了心疼不已,苏倦离坐在榻前,伸手探住女子的脉搏,把了好一会脉,说道:“把她的嘴撬开。”

   庄允涟连忙把女子扶着坐起来,用力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嘴巴张开,苏倦离近距离瞅了一会,吩咐庄允涟把人放下来。

   “你们遇到她时是什么情形?”苏倦离问道。

   “哦哦,我和允涟在回来路上刚好碰见这位姑娘被人追杀,我们就救了下来,开始以为只是受了皮外伤,哪知道还中了毒,我们好心救她,这姑娘还不领情呢,嫌我们多管闲事,一个人硬是要走,结果刚站起来就倒下了,我看这毒来得猛,给她喂了颗续命丹就带回来了,今儿个已经是第五天了,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差,这不,跟死了差不多了。”

   文朝轩一边说明情况一边替自己委屈,“谷主哇,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要不是碰到我们呀,她几天前就见阎王了。”

   “啧啧啧,瞧你这话说的,只要不伤及要害,什么样的人都能被我们谷主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墨风在一旁翻白眼。

   苏倦离思索了一会,起身走至案旁,在纸上写下一道方子,递给庄允涟,说道:“吩咐药房熬药,越快越好。”

   “好。”庄允涟点头,拿过方子就直奔药房去了。

   苏倦离又重回榻前,盯着榻上的女子看着,不知作何思考,突然说道:“把我的针拿过来。”

   笔丘快速取来银针,依照吩咐又将榻上女子扶起,刷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

   苏倦离眼疾手快,刷刷一口气在上面扎了十来下,不一会,被扎的地方渗出血来,顺着手臂徐徐流下,汇聚到指尖,滴入到苏倦离事先搁在下面的碗里。

   待流了小半碗,血自然止住了,苏倦离替她擦净手上血迹,只见女子手臂上有一块像个狐狸头一样的淡淡胎记,笔丘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庄家二少爷就这样乖乖被你们使唤的吗?”林芊素小心翼翼问道,刚刚看到庄允涟俨然一副风清谷自己人的样子,对苏倦离是言听计从,全然忘了自己是天威镖局二少爷,大名鼎鼎的庄允寒的二哥啊。

   “哎呀,没办法,谁让我们家谷主魅力无法阻挡呢,男女老少通杀啊!”文朝轩摆出一副无比傲娇姿态。

   苏倦离额头一片黑线,拿起地上的血碗仔细端详,轻声说道:“你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了。”

   “谷主可看出什么了?这人能救吗?”一向沉默的笔丘发问了。

   苏倦离饶有兴致抬起头,说道:“咦?你一向懒理人生死的,怎么这次开始关心起来了?”

   文朝轩一听这话,眼里闪了精光,哇哇乱叫:“对哦,笔老头,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这该不会是春心荡漾了吧,哟哟哟,这可了不得。“

   “胡说八道!“笔丘眉眼一横,低声怒吼,一身寒气把文朝轩吓得直往苏倦离身后躲。

   “开玩笑的嘛,我错了我错了,真是的…“文朝轩一边缩在苏倦离身后,一边探出头来求饶,笔丘这才收回怒气,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好了,都别闹了。“苏倦离劝和两人,接着说道:”这姑娘应该是中了一种叫鸩枭的毒,乃是西域罕见毒药。“

   “那有救吗?”笔丘问道。

   苏倦离笑道:“当然有救啦,鸩枭虽然是剧毒,但这种毒药本身就有相应的解药,我当然能解,只是复杂一些罢了,稍后她喝下第一副药之后就见分晓了。”

   听到这话,众人舒了一口气。

   “既然大家都在,吩咐厨房弄几个拿手小菜,待会大家一起用膳吧,林姑娘客居多日,多有怠慢,真是要陪不是了。”苏倦离见人都聚齐了,提议如此。

   这下把林芊素乐开了花,红了脸,忙说:“哪里哪里,是我叨扰大家了。”

   “哎呀,厨房的拿手小菜哪有晚儿妹妹做得好。”文朝轩又开始嘟囔。

   墨风不悦,说道:“你要不要去内谷叫晚儿给你做饭去?”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你要是敢去我就宰了你的味道。

   “杀了我吧,我可没这个胆子。”

   这下文朝轩秒认怂,莫晚可不是他能使唤的,再说了,她哪来的时间做这些。

   “你是不是应该要去通知晚儿,待会过来用膳呢?”笔丘对文朝轩说道。

   文朝轩瞪大了桃花眼,指着自己,一脸震惊,说道:“又是我?”

   环顾四周,笔丘和墨风是跟在苏倦离身边寸步不离的,林芊素是客人,文朝轩旋即泄了气,只得气鼓鼓往外走,刚好撞见庄允涟回来,招呼也不打,径自出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庄允涟问道。

   墨风绞了绞额前的头发,轻描淡写说道:“喔,没什么,只是叫他去叫晚儿过来吃饭,好像不太想去。”

   “这有什么不愿意去的?”庄允涟一脸懵,然而没人回答他。

   林芊素已经憋笑到不行了,难怪庄允涟甘愿待在风清谷呢,文朝轩可是风清谷大总管文笑游的独子啊,算是苏倦离的师弟了,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聊聊天斗斗嘴,就像好朋友那样,无拘无束,比外面自在多了。

   等莫晚来的时候,药已经熬好送过来了,放凉了之后,倒入一个扁平的类似于酒具的铜质器皿中,一边伸出了细长的杯嘴,像茶壶一样,只是没盖的。

   莫晚一招手,笔丘将那女子扶起来,莫晚一手将嘴掰开一条缝,另一手拿起器皿,细长的杯嘴刚好伸入女子口中,就看见药液慢慢缓流入口中,下了喉。

   原来是专门给不省人事的病号喂药用的,确实比调羹好用,林芊素暗暗称奇。

   “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都别在这候着了,先吃饭吧。”莫晚站起来擦擦手。

   只要莫晚开口,大家都没有不听的,一众人一块去用膳。

   席间,大家对莫晚是宠爱有加,苏倦离就坐在她旁边,不停地给她夹菜,莫晚几乎都不需要自己伸手去夹菜,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林芊素看在眼里,默默自叹不如,不过难得与苏倦离同桌吃饭,也是高兴的。

   饭后,苏倦离去暖阁休息,笔丘和墨风陪同,庄允涟和文朝轩去看看带回来的姑娘醒了没有,本来林芊素想陪着苏倦离,但笔丘说有事要和莫晚商量,外人不便在场,林芊素又只得去找庄允涟他们玩。

   暖阁内,苏倦离坐在案前一言不发,墨风神色凝重,莫晚一脸寒霜,笔丘则看着三人的反应。

   “我现在就去杀了她,一了百了。”墨风猛地站起,说着就要往外冲。

   “慢着!”莫晚制止了他,转向笔丘,“你刚可看仔细了,确定没错?”

   “错不了,那块胎记形状特别,我印象很深。”笔丘认真答道。

   “你们觉得这是个巧合呢,还是个陷阱呢?“苏倦离问道。

   “呵呵。”莫晚冷笑几声,“有什么区别吗?给她换间房,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进了我风清谷,让她生就得生,让她死就得死,你们两个保护好谷主,知道吗?好戏要开始了。”

   笔丘和墨风重重点头。

   烛光摇曳,檀烟微袅,满室馨香,女子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厚厚的素雅帷帐。

   长期暗无天日的生活使她充满机警,蓦地一下坐起来,扯动身上的伤口,一阵剧痛,又支撑不住,趴在床沿上喘气,大汗淋漓。

   “你醒啦?”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悦耳无比。

   房间里有人。

   女子心中一惊,抬头望去,房间的桌边坐着一个男子,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正盯着桌上的小火炉,火炉上面搁着一个小药罐,呼呼冒着热气。

   见她苏醒,男子站起来走到床边,顺势坐了下来。

   “你是谁?想干什么?”女子往后闪了一下,一双眼睛死盯着男子,虽然虚弱,但是一脸警觉。

   喂她喝了两次药,脸色好多了,一双眼睛深邃晶亮,脸轮廓分明,薄薄的唇,清孤似雪,很耐看。

   “在下苏倦离,这里是风清谷,你受伤了,我们救你回来的。”苏倦离眨着眼,笑意正浓。

   “我可没让你们救,狗拿耗子。”女子一脸冰冷,并不领情。

   苏倦离也不恼,说道:“是的呢,可我们若不救,姑娘怕早就去阎王那里报到去了,现在既然救了,姑娘也活过来了,是生是死姑娘自己定夺,比起之前死翘翘,可是多了一个选择,姑娘赚到了,不必这么凶巴巴的。”

   “你…”一番话噎得女子说不出话来,掀了被子,想下床走人,无奈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疼痛无力,又倒了下来,也瞧见自己身上换了一套全新的睡衣。

   “无耻!”女子大怒,一掌朝苏倦离拍过来,心有余却力不足,提不起自己的内力,手掌软绵绵挨到苏倦离胸膛,倒引得自己胸口一顿,一阵冷汗猛飚,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喷在苏倦离身上,倒下一阵咳嗽。

   苏倦离连忙拿出手帕擦净她嘴角血迹,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解释道:“你别动怒,衣服是丫鬟帮你换的,绝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你身重剧毒,又有很多皮外伤,应该卧床休息的,动气不好。”

   一边说,苏倦离一边掖着被子,轻轻拍着她,这样似乎好受很多,女子也不再反抗。

   待她平静一点,苏倦离说道:“现在我叫人进来帮你试着用内力逼出你体内的毒,你不要乱动,好不好?”

   苏倦离像哄小孩子一样,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女子,专注而温柔,女子看着他,眼神虽然防备,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凶恶,默不作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苏倦离很是开心,展颜一笑,如同三月花开,扭头对着屋外叫道:”晚儿,你进来吧。“

   门哐当一下就被人推开了,莫晚板着脸走进来,似乎是在外面已经等得很不耐烦。

   第33章 长宁

   床上的女子之前并未察觉门外有人,现在突然进来一个人,浑身又紧绷起来,抬起头看着莫晚,一身肃杀之气,像极了冷血杀手。

   不过一张脸真是无可挑剔,和苏倦离站一块,般配极了。

   “久等了吧?“苏倦离干笑两声,想安抚莫晚的怨气。

   莫晚瞪了他一眼,说道:“把她扶起来。“

   见莫晚语气冰冷,态度稍缓的女子又倔强起来,厉声道:“生死有命,不牢你费心,哼。“说罢又是一阵喘。

   “我在外面站了半天,你说不救就不救啊?这还真由不得你…“

   莫晚冷笑几声,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女子,迫使她坐起来。

   女子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莫晚便已坐在了她的身后,双手抵在她后背上,一股强劲内力灌输而来,使她动弹不得,女子心中惊呼,震撼于莫晚的内功,这种情况下强行挣扎的话吃亏的是自己。

   只感觉两股气流在自己体内游走,时而顺畅时而阻滞,慢慢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体内抽离,一种撕裂的痛感涌上心头,头上大汗阵阵,衣服很快湿透了,女子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骨头快要散架,皱着眉,死死咬着唇,突然喉头一阵甜腥,忍不住张嘴,吐出一大口黑血。

   莫晚缓缓收掌,下床,额上也渗出了细微汗珠,苏倦离连忙扶住女子怕她体力不支。

   “晚儿,你怎么样?“苏倦离关切问道。

   “我没事,毒已经逼出来了,剩下的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先走了。“莫晚摸摸额头,直接走出去了,屋里只剩苏倦离和女子。

   “你怎么样了?“苏倦离问道,扶她在床边靠着。

   “好多了,可别指望我感谢她。“女子依旧口气强硬。

   苏倦离笑笑,“知道了,一不要你诊金,二不要你感谢,我们只是做了医者应该做的。“

   说着起身去桌上拿起药罐,倒出一晚热气腾腾的药,端到床边坐下,拿调羹搅着吹了起来。

   “你该喝药了。“说着递到女子嘴边。

   “你这是干什么?我自己会喝。“女子怒气又起。

   “你没力气端稳一碗药的。“苏倦离说道。

   女子不信,努力想抬起手,发觉浑身酸软,根本没力,一只手抬到一半,不争气的垂了下去,一阵懊恼。

   “我说吧,来,喝吧,我熬的药一点都不苦,喝了才能好起来啊,到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苏倦离又把药递到嘴边。

   女子也不再挣扎,张嘴喝了下去,苏倦离见她肯喝,便一勺接一勺继续喂。

   “你知不知道自己身重鸩枭之毒?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不会那么快发作,发作了倒也不会折磨人很久。“

   苏倦离一边喂一边和女子聊天。

   “我不知道。“

   “你可是惹了什么仇家?“

   “江湖上混饭吃,刀尖上舔血的,谁还没有得罪几个人,你不也是被人投毒,侥幸不死吗?“

   调羹顿住了,苏倦离注视着女子,说道:“这你都知道?“

   说罢又继续喂药,毫无情绪变化。

   “江湖上谁不知道你风清谷谷主苏倦离的大名,这十几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嗯,确实,大难不死,想必后福很长。“苏倦离轻飘飘的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又接着问道:”姑娘,未请教芳名?“

   “我没名字。“女子声音更冷了。

   “没名字的话,家人朋友都怎么称呼你呢?“

   “我没家人,也没朋友。“女子不耐烦了。

   对着女子的冷脸,苏倦离没有丝毫的生气,终于一碗药全部喝完。

   “不如这样吧,要不要我给你取个名字?“苏倦离放下碗,一脸期待,显得很高兴,”毕竟你这身体至少要在这里调养一个月,要是没有名字,叫起来很不方便呢。“

   “你觉得叫长宁如何?长长久久,宁静祥和,喜欢吗?“苏倦离望着女子,目光缱绻。

   女子似乎没料到苏倦离会给她取个名字,烛火摇晃,苏倦离的眼瞳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令人安静平和。

   “随便你,反正一个代号而已。“女子别过脸,不再看苏倦离,当是默认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以后就叫长宁,累了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苏倦离心情大好,扶她躺下,盖好被子。

   “苏倦离,你为什么救我,我们素不相识。”女子问道。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帮朋友总是应该的。”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确实是很累,女子感觉头脑昏沉,闭了眼,不再追问,很快就进入沉睡。

   苏倦离起身离开,缓缓带上了房门。

   屋外一片蝉鸣,月色正好,一阵风吹过,好不凉爽,苏倦离步履轻松,缓缓走向住处。

   “怎么,动心了?没想到,你会喜欢这款。“莫晚的声音响起,人出现在苏倦离眼前。

   似乎早就料到莫晚没那么快走,苏倦离没有被吓到。

   “你都听到了?“苏倦离望着莫晚,一脸宠溺。

   “没耳听,咦惹~“莫晚做着肉麻状,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不觉得某些方面,她跟你很像吗?“

   “不觉得,她有我漂亮吗?武功比我好吗?“莫晚反驳道。

   “好啦好啦,我的晚儿最完美。“苏倦离用手摸摸莫晚的头,哄道:”她没你可爱。“

   “那当然。“莫晚一脸得意,随即正色说道:”一切照计划行事,你不要善做主张,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

   苏倦离笑嘻嘻说道:“谷内的人和谷外的人?“

   “错,是对你不利的人和对你没妨碍的人,想要对你不利的人,我绝对不会让她活在世上!“莫晚目光如炬。

   “或许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这只是个意外呢。”苏倦离有点着急,生怕莫晚采取什么强硬措施。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喜爱之物即我关照之物,如果,我是说如果,只要存在一点点伤害到你的可能,我都不会允许的,知道吗?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

   莫晚见他急了,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嗯。”有了这个保证,苏倦离放心不少。

   “走吧,你受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莫晚随即搀扶着苏倦离,缓缓离去,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第二天早上,女子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经过一夜休养,身体舒服多了,虽然皮外伤依旧疼痛,但早已习以为常,不算什么。

   缓缓撑起半个身子,身体还是不听使唤,下半身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见床边茶几上搁着一碗水,伸手想去端来喝,刚刚端起,手腕一阵乏力,碗哐当一声跌落地上摔成碎片。

   响声惊动了屋外的丫鬟,推门进来一看,朝门外喊道:“长宁姑娘醒啦!”

   很快就有一群丫鬟应声而入,麻利的搬来一个浴桶,倒上热水,撒上花瓣,隔好屏风,拿来毛巾,崭新的衣服,收拾好地上的碎片,重新换了一碗水进来,做完这些之后鱼贯而出,只留下两个丫鬟。

   “长宁姑娘渴了吧?喝水。”一个丫鬟端起碗,送到女子嘴边,“谷主交待了,长宁姑娘身体虚弱,想要什么只管吩咐我们就好,醒了就先喝点水,对身体好。”

   没想到苏倦离想得这么周到,女子想自己动手,但无奈身体不争气,确实也渴了,就着碗里的水喝了下去,顿觉身体舒畅很多。

   “长宁姑娘要不要先沐浴一下,换身衣裳?你身上有伤,该换药了。”丫鬟说道。

   听着她们对着自己一口一个长宁姑娘,女子很不适应,想起昨晚苏倦离给了她这个名字,自己好像也没反驳,长宁就长宁吧,叫什么都是一样。

   再看了一眼自己,昨晚因为挣扎,不少伤口都裂开渗出血迹,吐出的血也溅到了一些在床铺上,加上流汗不少,确实也该洗洗了。

   “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长宁冷声喝道。

   “可是,你这身体怕是不行吧?”丫鬟表示担忧。

   “滚。”长宁一声低吼。

   这一吼,把丫鬟都吓了一跳,说道:“好吧好吧,我们把药搁这儿了,姑娘待会若是有事,随时可以叫我们,我们就在门外候着。”

   两人说完,掩门而去。

   待丫鬟们出去后,长宁缓缓下床,挪一步,感觉身上的伤口就要绷一下,浴桶离床只有几步之遥,却挪了好大一会。

   伤口不宜沾水,长宁慢慢脱了衣服,皮肤异常白皙,可能是很少见光的缘故。

   除了新伤口之外,身上还分布着不少旧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都遭受了什么。

   新伤口都被处理过,现在也没力气去泡热水澡了,长宁拿毛巾沾了热水,将全身上上下下都仔细擦拭了一遍,再上了药,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清洗完毕后,长宁拿过送进来的衣服,是一套水红色的素色裙装,不禁皱皱眉,之前都是穿的黑色居多,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以劲装为主,现在看到这一身女儿家衣裳,很不习惯。

   但自己之前那套衣服都破的不能穿了,也没得选择,踌躇半天,还是默默穿上了。

   一切妥当之后,长宁缓缓挪到门前,开了房门,太久没见到阳光,眼睛不适应被晃了一下,缓了一阵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住的是一套独立院落。

   院子里有一棵树,枝繁叶茂甚是阴凉,树下的石桌上,先前的两个丫鬟正在有条不紊的摆放膳食,一阵香味飘来,引人垂涎。

   “哎呀,长宁姑娘你怎么自己出来啦,摔着了咋办?”一个丫鬟发现了倚在门边的长宁,连忙跑过来扶住她。

   长宁有点恍惚,任由丫鬟扶着,慢慢移步到桌前坐下。

   “长宁姑娘,这是为你准备的早饭,你身受重伤,昏迷多日,饿了吧?这都是谷主特地吩咐下人们做的,有助于你身体恢复,你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两个丫鬟特别热情,虽然一直受着冷脸,但是态度丝毫不敢怠慢。

   只见桌上摆了一大碗鲜鱼汤,正热气腾腾飘着香气,还有青菜粥,各种小糕点以及一盘绿油油的时令青菜,看上去非常可口。

   长宁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拿起调羹,低下头喝了一口鱼汤,真是鲜美无比,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长宁姑娘,好喝吧?这可是今儿个早上新鲜抓来的鱼。”两个丫鬟看她满意的表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长宁低头不语,一口气喝了半碗,根本停不下来,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已经活过来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半碗汤下肚,长宁终于有点力气,一边吃一边慢慢跟两个丫鬟聊天。

   “我叫清涟,她叫清漪,是风清谷的丫鬟,专门派来伺候姑娘的。”

   两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名为清涟的,圆脸,叫清漪的脸型削瘦一些,两个人装扮都差不多,长相机灵,办事利索,走路沉稳带风,竟然都是练家子。

   呵,苏倦离竟然派两个练家子来盯着自己,这是哪门子的伺候,长宁不动声色喝着汤,心里冷笑几声。

   不得不说,风清谷的东西确实好吃,端来的东西都合胃口,长宁正是补身体的时候,每样都吃得津津有味。

   “长宁姑娘,好吃吧?我们风清谷的饭菜可是一绝,好多人就是因为这个还硬待在谷中不肯走呢。”见长宁胃口好,清漪忍不住夸赞起来。

   “不过论谁手艺最好,那可非我家小姐莫属,谷主可都是求着小姐下厨弄拿手小菜呢。”清涟接了话,两人就聊起来。

   长宁停了下来,很有兴趣的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清涟一脸得意,说道:“就是莫晚姑娘啊!”

   “哦?”长宁显然来了兴致,“可是帮我疗伤的那位莫晚姑娘?”

   “对啊,那个就是我家小姐,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说到这里,清涟已经不是得意了,带点炫耀的口气了,随即又笑道:“长宁姑娘也是个美人儿呢。”

   长宁无动于衷,说道:“你们风清谷的人都这么会夸人吗?对了,你家小姐和谷主是什么关系?”

   “我们也不清楚啊,小姐是从小就在内谷长大的,我们都没资格去呢,也没人敢打听,只知道谷主可是对小姐疼得不得了,千依百顺啊。”清涟倒也不避讳,说起莫晚便滔滔不绝。

   第34章 女人的较量

   “文公子对小姐也是好的不得了,比亲妹妹还亲呢,谷主本来对每个人都很好,再说了,缺了小姐,我们风清谷的天就塌了,对小姐好是天经地义的。”清漪一听提起了莫晚,也打开了话匣子。

   说到这里,清漪突然笑嘻嘻望向长宁,说道:“我看我家谷主对长宁姑娘倒是蛮上心的,从没见过谷主给谁亲自熬过药呢。”

   “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长宁眼里寒光闪现,虽身体无力,眼神却是吓人。

   清漪见她发火,吐吐舌头,连忙赔笑说道:“当我没说,姑娘莫气,当心身子。”

   长宁吃得差不多了,听到这话也没了胃口,丢了碗筷就要起身,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亏得清涟、清漪眼疾手快扶住了才不至于倒下。

   “手拿开,我讨厌别人跟着我。”长宁不耐烦的拂开,自己步履蹒跚的走回房间。

   清涟、清漪二人见状,默默收了东西,也不敢打扰,让她一人好好静养。

   也许是补足了营养,长宁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再次醒来,房里早已点了灯,照得通明,苏倦离正坐在桌边,桌上依旧熬着药。

   “你醒啦?怕吓着你,点了灯。”苏倦离永远是这么出世淡然的样子,从侧面看过去,轮廓令人着迷。

   “你在这里做什么?”长宁缓缓起身,休养了一天,伤口已没那么疼,只是乏力,慢慢走到桌边坐下。

   苏倦离像是确信她没事一样,就这样注视着她走过来,平静温柔,待她坐下,说道:“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长宁语气不善。

   “把脉。”

   长宁翻了个白眼,还是伸出了手臂。

   “听说你今天生气了?”苏倦离一边诊脉一边问道。

   “呵,这么快就告状了?“长宁不屑一顾。

   “那倒没有,若是她们两个伺候的不好,我给你换两个人来。“苏倦离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暖。

   长宁听着有点心烦,说道:“我不需要人伺候,没那么娇贵。“

   苏倦离笑笑,收了手,说道:“嗯,看出来了。“

   说完又倒出一碗药,拿调羹搅了好一会,递到长宁面前,“喝了吧。“

   身体要紧,长宁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不得不说,苏倦离的药真的一点都不苦。

   见她喝完,苏倦离似乎很满意,拿起空碗在桌上轻叩三下。

   长宁心中一惊,不知道苏倦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着便听到门外有人离开的脚步声,不一会,又听到一群人进院落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清涟、清漪走进来收了桌上的药罐,后面跟着的丫鬟手里都端着各色菜肴,依次放下,摆好碗筷之后就退下了,屋里只剩下苏倦离和长宁。

   “介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吃饭?“苏倦离问道,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长宁看看桌上摆了两副碗筷,想必事先都是安排好了的,说道:“你是谷主,想做什么都可以,何须问我。“

   听这意思是答应了,苏倦离心情愉悦起来,拿过碗筷,给长宁盛了一碗鸽子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说道:“多喝点汤,补身体的。“

   桌上摆满了一桌佳肴,荤素搭配,看着就很有食欲。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吃饭?“长宁冷声问道。

   “一个人吃饭很无聊的。“

   “你们谷里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没人愿意陪谷主吃饭?“

   “我是怕你无聊。“

   长宁不禁好笑,说道:“苏谷主多此一举了,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唔,习惯是会变的,试一下其它的生活方式,也许会更喜欢呢?“

   “苏谷主,我听说这些年贵谷韬光养晦,就是为了保护你,现在,你却孤身一人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同桌吃饭,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长宁的眼里充满了试探。

   “你要害我吗?“苏倦离不回答,反问她。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眼温柔,一个面无表情,只是苏倦离没看到,长宁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暗暗握紧了拳头,突然心头一颤,呼吸顿了一下,又松开来。

   “你的命还在我手上呢。“苏倦离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你身上的鸩枭之毒虽然逼出来了,但中毒那么多天,虽救治得当未侵入五脏六腑,对身体的损伤还得慢慢调理,你现在身体乏力,内力暂失,不可与人动武,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你这样说,我岂不是还要讨好你,快点将我医治好了?“长宁充满了敌意。

   “那倒不用,我只是想说,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想害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如此,我何须防备呢,一起吃顿饭未尝不可。“

   苏倦离默默夹了一块肉放到长宁碗里,说道:“吃吧,菜快凉了。“

   长宁看他的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过了半晌,问道:“你这样,就不怕莫晚生气?我可是听说你们关系非同一般。“

   “你说晚儿啊,她为什么要生气?“苏倦离抬起头,一脸无辜。

   这话长宁不知道怎么接了,总不能说他对自己百般照顾,也不担心惹得莫晚吃醋之类的话吧,一时气氛有点冷。

   “你对每个病人都这么照顾吗?“长宁终于转了个话题。

   “那倒不是,只是对你特别点。“

   长宁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心中大骇,莫非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为何?“长宁稳稳心神,试探道。

   “你跟笔丘很像啊,强而且要强,用冷漠来武装自己,不让自己受伤,独来独往如同荒野苍狼,大概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吧,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苏倦离盯着跳跃的火苗,陷入了回忆中,说到这里又对着长宁莞尔一笑,”我猜的,你姑且听一听就好了,也许是我自作聪明呢,吃饭吧。“

   本来长宁准备回怼他一句:“不要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听了后面这句话,也就罢了,低头不语默默吃饭。

   苏倦离吃得不多,喝了碗汤,夹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看着长宁吃完才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苏倦离忽然回头唤道:“长宁。“

   长宁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为她取的名字,烛光在他周身晕了个光圈,很迷幻。

   “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方式过日子呢?“

   苏倦离意味深长的问了这么一句,依旧没有等她回答,转头直接走了出去,留下长宁一个人失神的坐在桌边。

   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看出什么来了?不可能的,不能自己吓自己。

   长宁摇摇头,将脑中的思绪甩了出去,又屏气运功一番,果然如苏倦离所说,内力全失,刚刚自己只是在桌下暗自运功,幸好没有贸然出手,差点露出马脚。

   “长宁姑娘,你若是闷的话,要不要我们陪你去看看风景,我们风清谷可漂亮了。“见长宁一直坐在院子里,清漪忍不住提议。

   经过连日修养,身上的皮外伤已经不碍事儿了,可能是因为鸩枭的原因,真如苏倦离所说,总感觉像没力气一样的,走不了多远就感觉脚下虚软。

   长宁又是个倔强的人,不愿意被人扶着走也不想让别人看着自己狼狈,干脆就不出去了。

   “我都没给过你们好脸色,你们还如此待我,真是难得啊。“长宁语带讥讽,口气不善。

   “长宁姑娘确实有时候挺凶的,但是和我们笔丘护卫还有我们家小姐比起来,长宁姑娘也只能算是小脾气了。“清涟丝毫没有将长宁的话放在心上。

   对莫晚这个人有所耳闻,外面早就传开了,在剑泽山庄时,震慑全场,狠辣决断绝不手软。

   那晚给自己疗伤时,像个被娇纵惯了的小姑娘,倒也不是时时刻刻杀气腾腾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有苏倦离在场吧。

   至于笔丘,就只听苏倦离提过,现在又提起,长宁来了兴趣,苏倦离说自己和他有几分相似,让人不得不好奇。

   “你们说的笔丘护卫是什么人?“

   “不知道什么来头,笔丘护卫来谷中起码得十年了吧,现在是谷主的贴身护卫,听说以前是以杀人为生的,功夫了得,也只有小姐能制住他。“

   提起笔丘,清涟、清漪两个丫头不禁一阵寒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杀人为生这几个字的时候,长宁心中一个哆嗦。

   “笔丘以前是杀手?”长宁追问道。

   “可不是吗,当年老谷主还在,救回他时,他睁眼第一件事竟然是想谋害老谷主,幸好当时有高手在场,没让他得逞。后来过了几个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就成了谷主的贴身护卫了,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他笑过,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对谷主忠心耿耿,小姐也蛮放心的。”

   长宁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愣了神。

   “长宁姑娘,长宁姑娘…”清漪唤了好几声,长宁才回过神来。

   “啊,你刚刚说什么?”

   “有时候觉得长宁姑娘和笔丘护卫挺像的,都不爱说话,也没笑过,还挺凶的。”清涟笑嘻嘻说道。

   “你胡说。”清漪反驳了,“长宁姑娘可比笔丘护卫美多了,哪里凶啦?”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长宁懒得理她们,想着自己的心事。

   正在吵闹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抹绿色的娇俏身影,待慢慢走近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芊素。

   “哎呀,林姑娘来了,您这是路过,还是….”

   林芊素在风清谷客居多日,清涟、清漪二人是认识她的,因为知道剑泽山庄和风清谷的关系,都对林芊素相当客气。

   “我来看看这位姑娘。“林芊素说着走了进来。

   清涟、清漪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交情。

   “我并不认识你。“对于陌生人,长宁显得很警惕,也不友善。

   “长宁姑娘,这是剑泽山庄林芊素大小姐,来我们谷中做客的。“清漪忙给长宁介绍。

   “不认识没关系,我只是来看看,值得倦离哥哥如此细心照料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林芊素缓缓在对面坐下,仪态万千。

   之前她想要见苏倦离都难,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之后,苏倦离不仅亲自熬药,而且还陪同吃饭聊天,听说连名字都是苏倦离给她取的,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她就想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见了面,论姿色,当然比不过自己,一张脸冷若寒霜,看样子脾气也不好,真不知道倦离哥哥为何会对她这么好。

   “你看完了?看完了可以走了。“长宁见林芊素一直在打量自己,很是不爽。

   林芊素听她语气这么冲,完全没半点礼数的样子,还消耗了苏倦离那么多精力,不由得来气,仪态也顾不得了,说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好心来看你,你却如此刻薄,再说了,这谷中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倦离哥哥都不会说什么,你怕是不行吧?哼!“

   最后一句明显挑衅了。

   长宁正在纳闷林芊素无缘无故来看她做什么,听她一口一个倦离哥哥和这话里话外的酸味,敢情是吃醋了,跑过来耀武扬威了。

   本来以为苏倦离照顾她,会引得莫晚不满,没想到莫晚不以为然,倒引来了林芊素。

   面对林芊素的挑衅,长宁也是毫不退让,讥笑道:“既然你的倦离哥哥对你那么好,林大小姐应该高兴得到处显摆才对,怎么有空跑到我这种无名小卒面前大呼小叫,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大小姐是这风清谷的女主人呢。”

   “你放肆!”林芊素气得拍案而起,脸涨得通红。

   “呵呵,你大概还不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吧?”长宁缓缓站起,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若不是我有伤在身,你已经没命喘气了,区区一个剑泽山庄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

   长宁一边说一边逼近林芊素,目光森森,吓得林芊素稍微发抖,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气势不能输,强撑着没往后退,四目相对,形成剑拔弩张之势。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

   “小姐。“清涟、清漪两人毕恭毕敬站好。

   第35章 毒性发作

   只见莫晚正立在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出好戏。

   今天莫晚穿着一身宽大的素色长袍,黑发垂腰如瀑布般披在身后,未做任何装饰,一张脸素颜也勾魂,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颜色搭配甚是夺目。

   穿堂风阵阵,莫晚的一头青丝和衣角随风翻飞,当真是自带仙气。

   “晚儿,你来得正好,这个人欺人太甚。“林芊素平日里虽然怵莫晚,此时却如同看到了救星。

   “你来这里做什么?“莫晚问道。

   “我…“林芊素语塞,她可不敢说是专门来看看长宁到底是何方神圣,小声说道:”我可不就是路过,好奇进来看看嘛。“

   她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莫晚,不过莫晚也懒得戳破,说道:“你爹来信问你何时归家,信使正在天医阁等候,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爹来信啦?嘻嘻,我现在就去。“林芊素一听家里来信,两眼放光,高兴得转身就跑。

   临出门记起刚刚还在和长宁斗嘴,转头狠狠的”哼“了一声,仿佛自己赢了一般乐滋滋离去。

   上次见莫晚还是疗伤之时,宛如一个娇惯了的大小姐,不过和林芊素不一样的是,莫晚只有在苏倦离面前才会这样,而且她是真正的强者,倒也有娇惯的资本。

   再见莫晚,她静静伫立未动,面色平静,已如千斤压身,心思难测,不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找个好看的花瓶,把这些花插进去,放到房间里,好生打理。“

   莫晚把花递给清涟、清漪二人,两人接下,不敢怠慢,立马就去办了。

   “你这是送花给我?“这下轮到长宁呆若木鸡。

   “我脑子又没病,是苏倦离那个傻子,突然想采花给你,遍地都是花花草草,他偏偏觉得山坡上向阳的最艳,非要亲自去摘,大概忘了自己是半个废人,摔了。“莫晚语气清凉,不知是喜是怒。

   “他摔了?受伤了吗?“长宁吃惊,话出口才觉得自己反应过了,又冷下脸来,“我又没要花,谁让他自不量力去摘。“

   “是啊,要不然怎么说他傻呢,若你喜欢还好,也算有所安慰,若你不喜欢,就当装饰吧,反正摆在那里也不碍眼。“

   莫晚平静的出奇,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你不生气?“长宁惊诧不已,要是按照莫晚的脾气,应该暴怒才对啊。

   “气什么?因为苏倦离摔了迁怒于你?还是暴跳如雷,骂你不识抬举呢?“莫晚眯着眼,透着一股危险气息。

   长宁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世上最易操纵是人心,最难得到的亦是人心,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与你无关。但是,如果有人别有用心,利用苏倦离的这点心思,做出一点点想要伤害他的举动,相信我,我会让那些人生不如死,后悔为人。“

   莫晚站在对面,嘴角邪魅一笑,虽为晴日,犹如寒霜突降,就这么盯着长宁,像要把她看穿一样,无形之中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好好保重吧。“话音刚落,莫晚一个拂袖转身,人已在院门之外。

   长宁如释重负,舒了一大口气。

   夜幕降临,四处灯火,风清谷的夜晚比别处要明亮许多,山谷里的道路上都是灯笼,巡夜值守往来穿梭,戒备森严。

   苏倦离的房间亮如白昼,他正卧在床上,看着莫晚在一旁拿着小扇子对着小药炉扇个不停。

   “长宁姑娘今日可好些了?“苏倦离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要是不好,岂不是有辱你神医之名?“

   苏倦离脸上一阵窘迫,说道:“你不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有可能会杀了你的人?“

   “我们可能是误会长宁了,她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苏倦离叹了一口气。

   “长宁长宁,你叫的还真顺口,她可是雀影门的杀手,叫鬼狐狸,你糊涂了吧?“莫晚丢了扇子,生气了。

   苏倦离脸色暗淡了下去,说道:“可她身上也没有印记啊,说不定后来有什么变故。”

   “哼,大概只能说明她排名在前十,功夫了得。”莫晚冷笑不已,“要不是在她药里放了软筋散,她使不上内功,你觉得我会让你单独和她待在一块吗?”

   苏倦离无话可说,莫晚这么多年都能护他周全,从未错过。

   “让你治好她,只是想从她身上看看能不能挖出点线索,你倒好,还亲自照料起来了,怎么,还真的动心啦?“莫晚被庄允寒气着了。

   这些天庄允寒都干了些啥,莫晚全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上心过,偏偏这个臭脾气的女杀手倒成了例外了。

   见苏倦离眉头不展,莫晚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没有证据你很难接受,放心,我会让她露出狐狸尾巴的,若真的冤枉了她,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

   “你现在主要的精力应该放在解毒上面,从今天开始用佛隐草了,早上你服药之后要不是身体不适,也不至于从坡上摔下来,现在感觉可好些了?”莫晚坐在床前,一脸关切。

   “早上服药之后有些头晕恶心,休息了一天好多了,有这些症状很正常的,多服几天就能看见药效了,不用担心,我摔的那一跤也无大碍,你不要小题大做了。

   “那就好,这阵子你不准出去,老老实实吃药休息,我会来监督你的,药好了,我给你倒来。“

   莫晚说着将药罐里的药倒了一大碗,端到床前开始喂药。

   “对了,庄允寒自上次不辞而别之后,有没有来信什么的?“苏倦离突然提起了庄允寒。

   莫晚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略带烦躁,说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你们闹别扭啦?”苏倦离问道。

   “胡说,没有的事儿。”莫晚气得直跺脚,差点把药给洒了。

   “好了好了,别激动,我就说说而已。”苏倦离忙安抚她,莫晚才继续喂药。

   “庄允寒的名字,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又是一表人才,和我家晚儿简直绝配,我看他对你有心,想必是有些误会,过几日允涟要回天威镖局,要不要给寒少捎句话或者带点什么礼物?毕竟找到佛隐草,也有寒少的功劳。”

   “与我无关,不用跟我说这些。”莫晚板着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倦离笑笑,不再逗她,乖乖喝完一碗药,莫晚看他躺下,这才放心起身替他放下床幔准备离去。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幔帐之内,苏倦离很是痛苦的唤了声:“晚儿…”

   莫晚心头一惊,这声音不对,身形一动已到床前,扒开床幔,只见苏倦离抓着被角,整张脸都因疼痛而开始扭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莫晚急的不行。

   “别走,别走…”苏倦离抓住莫晚的手,声音含糊不清。

   只见他弓着身子不停扭动,头上、手上青筋突起,冷汗淋淋,牙关紧闭。

   虽强忍着痛苦,仍旧止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这是苏倦离体内毒性发作的样子。

   “我在这,我不走,你受不了就咬着我。”

   莫晚一边给他擦着汗,一边反复的安慰他,一只手已经被抓得通红,全然顾不上这些,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这一阵过去,什么都帮不了他。

   苏倦离已经疼得没了理智,开始用头撞床架,莫晚一把抱住他,大叫:“不可以。”

   两行心疼的泪水从莫晚的眼眶里滑落。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家奴,推门而入,见此情形连忙跑去打了一盆热水端进来,拧了条毛巾递给莫晚。

   苏倦离此时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莫晚拿过毛巾在他脸上不断擦着汗,让他好受一些。

   如此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苏倦离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瘫软在床,累得喘着粗气,慢慢平静了下来。

   “快把药拿来!”莫晚叫道。

   家奴会意,熟练的在屋子里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递过来。

   莫晚扶起苏倦离喂他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次毒性发作算是熬过来了。

   “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吧!”莫晚吩咐道。

   家奴立马出去,不一会,浴桶已准备好,里面注满热水,放了些草药进去。

   待苏倦离稍微平复一点,莫晚将他扶起,搀着他来到浴桶旁边准备沐浴。

   一切准备就绪,莫晚退出房门,等待家奴伺候苏倦离洗漱。

   苏倦离素来有洁癖,每次发作都是汗水湿透衣裳,口吐鲜血,有时还会呕吐食物,因此发作之后都要重新沐浴才肯休息。

   莫晚守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明月,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只是今晚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长宁此时正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桌上的那瓶花,在烛光下看,当真是格外娇艳。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家奴开门出来,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小姐。”

   莫晚敛了思绪,进去瞧见苏倦离已在床上躺下,眉头紧锁,蜷在被子里。莫晚伸出手去,在他眉间摩挲一阵,然后握着他的手,顺着穴位开始按摩,好让他放松一点,快点入睡。

   这似乎很有效,苏倦离不一会就已平静下来,安稳入睡。

   莫晚守在床前,时刻注意情况,衣不解带,不敢有半点马虎。

   夜间苏倦离抽搐过一次,又呕吐了一遭,莫晚跟着又收拾了一阵,待收拾妥当,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莫晚终于可以倚在床边稍微休息一下。

   一连多日,苏倦离再也没有露过面了,莫晚也一样。

   林芊素心急如焚,想要去探望,被文朝轩拦下了,说苏倦离不宜见客,等他身体好一点,带林芊素去内谷见他。

   一听可以进入内谷,林芊素满心欢喜,这可是没把她当外人看的待遇呀,也就乖乖的等通知了,再也不一天到晚吵着要见苏倦离。

   “你说什么,可以带我去见倦离哥哥了?“

   这日林芊素正无聊的在院子里踢石子儿,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一蹦三尺。

   “是啊,你成日惦记,谷主也不好意思,现在身体好一点,带你去见见他。“文朝轩声音响亮。

   “怎么样?我看上去还好吧?“林芊素一阵忙乱,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够漂亮的了,走吧。“文朝轩无可奈何。

   这是林芊素第一次进内谷,一切充满了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好在文朝轩也是善谈之人,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好啦好啦,其实内谷又没什么秘密,只是谷主需静养,不想吵闹罢了,待会你自己看,喏,我们到了。“文朝轩被林芊素十万个为什么已经问的没了耐性,刚好也到了,总算可以喘口气。

   苏倦离住的院子就在谷中最深处,紧挨着峭壁,崖上都覆着厚厚的藤条花草,郁郁葱葱,点缀一些碎花小草,很是好看。

   房子周围都种了草坪,屋子不同于谷内其它建筑,是用竹子搭建的一座精致竹屋,屋前挖了池塘,引了山泉做了小桥流水,还栽了一大片竹林,真是个隐世的好地方。

   林芊素一边赞叹着,一边随着文朝轩进入屋内。

   屋里布置的很是干净雅致,苏倦离坐在轮椅上,莫晚正推着他在窗前赏风景。

   笔丘、墨风还有庄允涟都在,大家都打了个招呼。

   “倦离哥哥,你这是?“看到他坐着轮椅,林芊素有点吓到。

   苏倦离笑道:“没事,只是晚儿怕我累着,方便我到处转转,没瘸。“

   林芊素顿时放下心来,几日未见,苏倦离又瘦了,不过精神好像好多了,她四处打量了一圈,说道:“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吗?“

   “是啊。“

   “倦离哥哥,你的身体如何了?”林芊素看着苏倦离越发清瘦的身子,担心不已。

   “老样子。”

   “我一定要爹爹帮你找到佛隐草,让你早日脱离苦海。”林芊素蹲在苏倦离身前,泪花闪烁,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

   “这个就不用费心了,我们已经找到了。”莫晚说道。

   对于林芊素这种动不动就要哭哭啼啼的样子,她并不喜欢。

   “找到了?什么时候找到的?”林芊素又惊又喜。

   “这个你不用知道。‘

   林芊素又欢喜得眼泪婆娑起来,激动得一把抓住苏倦离的手,说道:“那是不是说,你很快就会好了?是不是?“

   苏倦离看她如此激动的抓着自己,略微尴尬的抽回手,说道:“还不是很清楚,服用一段时间再看吧,应该比现在要好,至于到什么程度,难以预料,毕竟都那么多年了,无先例可循。“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康复的。“林芊素莫名的自信。

   “听说前几日林伯父来信了,催你回家。“苏倦离问道。

   说到这个,林芊素瞬间情绪低落起来,委屈说道:“你是不是也和爹爹一样,要我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已离家多日,想必你爹娘很是挂念,我现在这个样子,自身难保,没有多余精力来照顾你,怠慢了贵客实在是抱歉。“苏倦离解释道。

   “我在旁边待着,又不会吵到你。“林芊素一脸可怜。

   苏倦离转过轮椅,面对着林芊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然而我并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不堪。“

   这从一开始就没变过的疏离感,让林芊素喘不过气来,终于崩溃,指着莫晚嚷道:“是不是她就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不管怎么做都是外人,她就可以天天陪着你!“

   “没人能和晚儿相提并论。“苏倦离听到这话明显不悦,一脸认真严肃,没了往日的温和。

   “对,就你的晚儿最好,别人你都不稀罕,我走就是了,再也不要在这里受气了。“林芊素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苏倦离长叹一口气,说道:“允涟,你和林姑娘一同回去吧,顺便送她到剑泽山庄,她这个样子,让人放心不下。“

   “知道了,那我这就去了,大家后会有期啦。“

   庄允涟本就是来辞行的,连忙挥挥手,直接追了出去。

   第36章 纠葛

   “这呆子,以前赶都赶不走,这会儿倒是说走就走了,哎,我好无聊啊,拿谁解闷啊。“庄允涟刚走,文朝轩就开始哀嚎了。

   墨风揶揄道:“这么难舍难分,你跟着去得了,别一副小媳妇舍不得情郎的模样。“

   “啊呸,闭上你的臭嘴,小爷我一个人照样风流快活。“

   “你们去送送吧,我想休息一会儿。“苏倦离有点倦了。

   墨风连连摆手,说道:“我不去我不去,笔老头也不去,我们在这里下棋,对吧?“

   笔丘点头表示赞同,那种场合不适合他们。

   莫晚说道:“我去吧,文朝轩跟着我去。“

   说完便拉着文朝轩走了。

   “你说这林小姐,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对咱谷主一往情深,谷主怎么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文朝轩感叹道。

   莫晚笑笑,说道:“听你这么一夸,莫非你对林芊素有心思?”

   “冤枉。”文朝轩瞪大了眼睛,“我就事论事哈。”

   “你不觉得她太吵了吗?”莫晚问道。

   文朝轩晃着脑袋思索了一番,说道:“话是多了一点,不过率真可爱,没心眼。“

   “是没心眼,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无忧无虑长大的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这次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等莫晚去到林芊素住处时,林芊素正眼带泪花看着丫鬟们帮她收拾行李。

   见莫晚来,故意背过身不理她,愤声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莫晚也不恼,走到窗前欣赏花花草草,一只手在窗棂上轻轻叩着,说道:“你在气什么?“

   若放在平时,林芊素不敢对莫晚大呼小叫,此刻在气头上,哪管的了这么多,气呼呼上前来,吼道:“我气什么难道看不出来吗?你的倦离哥哥处处维护你,我全心全意对他好,他推三阻四的,连见都不见我,我堂堂剑泽山庄大小姐,却要在你们风清谷低三下四的,谁受得了?”

   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林芊素眼泪刷刷流下来,感觉舒畅多了。

   莫晚倒是出奇的平静,不急也不恼,依旧只是笑笑,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林姑娘,你所有愤怒的源头,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失落罢了,大概你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得不到的东西吧,你的懊恼不是苏倦离有多维护我,而是在于他把你拒之门外,都说事在人为,人只要努力,大概没有做不成的事,但是人心就不一样了,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会有你征服不了的心,别哭了。”

   莫晚说着递过来一方手帕。

   林芊素见莫晚不但没发火,还反过来安慰她,心里越发委屈,接过手帕擦掉眼泪,抽抽嗒嗒问道:“为何他要如此对我?“

   “你问我?“莫晚拿手指缠着自己头发,”林姑娘,我相信这些年去剑泽山庄提亲的青年才俊没有上千,也绝对过百吧,你可曾给过他们理由?“

   这番话把林芊素问住了,以剑泽山庄的威名,有多少名门望族想要联姻结亲,再加上林芊素江湖第一美人的头衔,那真真的是排着长队来提亲,毫不夸张的说,门槛都要踩烂几条,这其中还包括天威镖局大少爷庄允飞。

   每年林子昶生辰,大家都趁此机会拉着关系来赴宴贺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一睹林芊素芳容。

   林子昶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的,同时他也希望林芊素借此机会能多接触一些人。

   但是无一例外的,前来提亲的人都被林芊素打发了,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林子昶夫妇也不敢替她做主,媒人来问,林芊素一律都说没感觉,缘分未到。

   “你占尽名利、财富、美貌、地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想要什么就有人立马双手为你奉上,你只关心自己的感受,其实

   只需稍微换一下立场,你应该就明白的。世事就是如此,缘劫天定,难有圆满,你还怨苏倦离吗?“

   莫晚说话不急不缓,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彻底让林芊素冷静了下来。

   是啊,凭什么自己可以随意拒绝他人,而自己喜欢人的就一定要接受自己呢。

   以前自己引以为傲的所拥有的东西,其实比较一下,莫晚都拥有啊,而且自己没有的,莫晚也有,只是自己一直都困在方寸之间,不知人外有人罢了。

   刚刚如此这般气急败坏,更像是无理取闹,只会让别人笑话,让自己难堪。

   想到这些,林芊素一下重重跌坐在凳子上,失神不语,眼泪无声流下。

   “若他最初招惹了你,现在又背弃了你,你尚可不依不饶,就算你不说,我都会帮你收拾他,始乱终弃的男人最可恨,可

   苏倦离打从一开始便对你无心,林姑娘,趁你情根未深,何不趁早铲除,以免到头空叹!”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下他?这样你们之间就毫无阻碍了,对不对?”林芊素喃喃低语,说到后面又带了一丝绝望,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苏倦离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了护他安稳,我做什么都愿意,但是他不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我。”

   听到这里,林芊素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晚并不理会,继续说道:

   “你将来会明白我说的话的,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看到苏倦离因为你而有所困扰。他天性善良,不愿伤害任何人,也不愿任何人因他受伤,但对于感情,他是很直接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他对你一直疏离,就是怕伤着你,况且他一个朝不保夕之人,林姑娘对他的期待怕是高了些。”

   莫晚一直很平静,语气都透着毫无波澜的凉意,走到林芊素面前坐下。

   “现在话都没有挑明,大家还是做朋友的好,假如没有十七年前的变故,他会和你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你俩青梅竹马,或许会照着你期待的方向发展。可惜他命途多舛,十七年的光阴,你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好好想想吧,庄允涟会和你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我就不送了。”

   莫晚起身往外走,似乎想起什么,回头莞尔一笑,说道:“林姑娘,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到底喜欢苏倦离哪一点?他不过是比旁人长得好看些罢了,也许你回家冷静一下,会发现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说完这些,莫晚径直离开,屋子里只剩林芊素一个人,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混乱,再待下去不知如何去面对苏倦离。

   听了莫晚说的那些,自己好像一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孩子,有些幼稚可笑了,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下定决心之后,林芊素赶快催促丫鬟收拾好行李包袱。

   到了天医阁门前,马车已经在等候了,随行的护卫也准备好了,远远地就看到文朝辉、庄允涟二人站在马车旁。

   “林姑娘,这边。”文朝轩看见林芊素走过来,赶紧挥手。

   林芊素强打精神,走过去一一打过招呼。

   “林姑娘,我刚好要回天威镖局,我们一同走吧,我先送你回家,路上也好有个伴,说说话解解闷,你意下如何?”庄允涟说道。

   “有庄二少爷护送,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林芊素当然是乐意的,在谷中这些日子,也就和文朝轩、庄允涟二人走得近些,文朝轩活泼逗趣,庄允涟文质彬彬,两人都丝毫没有架子,林芊素很高兴能结交这两个朋友。

   “既然林姑娘同意了,那你就好好的当个护花使者,若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有你好果子吃。”文朝轩又开始斗嘴了。

   “你放心,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办好的,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庄允涟倒是有点小期待。

   文朝轩故作惊讶,说道:“没有啊,我和你有什么话说,你回去好好孝顺你爹,然后娶个媳妇再纳几个小妾,生一堆孩子,老大不小了,好好享受下齐人之福。”

   “你欠揍是不是?”

   庄允涟实在听不下去了,作势要打他,不然还不知道会从他嘴里蹦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这一幕逗得林芊素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揍我?你舍得我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吗?我这张脸可是仅次于我家谷主,打坏了,看我晚儿妹妹怎么收拾你。”文朝轩一边闪躲一边反击。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没个正行。”庄允涟一脸无奈,还是妥协了,“林姑娘,我们上路吧,时候不早了。”

   林芊素点点头,朝四周望去,虽然心里知道不会有人来了,但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文朝轩见她张望,说道:“你别看了,我家谷主不会来了,是根本就来不了,晚儿命令他卧床休养呢,林姑娘,我家谷主现在正值关键时期,怕是要辜负了姑娘一片美意了。”

   “我知道。“林芊素垂了头,”把握大吗?“

   “这个目前尚不知晓,不过谷主的医术尽得师祖真传,又有晚儿相助,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吧。“

   “我应该留在这里看着的,只是家中父亲自从知道了我的下落之后一直催促,等我下次回来,希望谷主已经康复。“庄允涟听到文朝轩这么说显得很开心。

   “别,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你忙你的罢。“文朝轩嘟着嘴翻了个白眼,很是可爱,”大家后会有期吧!“

   一番告别之后,林芊素不舍的踏上了马车,庄允涟骑马护送在旁,带来的丫鬟、护卫等人都跟着踏上回程。

   文朝轩一直目送着他们走了好远,山谷中一阵马蹄声,庄允涟走到拐弯时,回头见文朝轩还站在原地,用力的挥挥手,喊道:“我还会回来的。“

   然而文朝轩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也不知他听没听到。

   “长宁姑娘,你就别打听了,内谷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能进出内谷服侍谷主和小姐的,都是小姐精挑细选,从小长在谷里的,训练有素,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说的,长宁姑娘你这么关心谷主,真是有心了。”

   清漪又再一次劝说长宁。

   自从上次莫晚说苏倦离采花摔了之后,长宁就再也没有见过苏倦离,药倒是每日差人送来,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已经能出门走动了。

   只是风清谷面积大,她住在谷中,内谷不许靠近,前谷又太远,除了往来的下人,基本看不见其他人,问起苏倦离的情况,都是摇头不知。

   “我只是好奇罢了,你别多想。”长宁不置可否,眼里似乎另有盘算。

   清涟也是垂头丧气,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家谷主真可怜,听说毒性发作的时候,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听以前的老人讲,有时半夜都能听到谷主的惨叫声,阿弥陀佛,一定要保佑谷主早日康复。”

   说完在胸前合了手掌,默默念了好多遍。

   长宁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问道:“我听说除非找到佛隐草,不然你家谷主的毒解不了,这么多年了,你家谷主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知道啊,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问,今天我听说剑泽山庄大小姐离谷回家了。”

   “为何?”长宁很好奇,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看得出来,林芊素对苏倦离有情,怎么会突然离开。

   “好像是因为吃醋生气了。”清漪压低了声音,“林小姐好像很喜欢我们谷主,但是我们谷主没那个想法,因为护着我家小姐惹林小姐不高兴了。”

   “就凭我家谷主那容貌,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心动的,男人看了都会喜欢的。”清涟一脸花痴状,转向长宁,“是吧?长宁姑娘。”

   长宁将脸别过一旁,说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清涟继续发着花痴,感叹道:“难怪以前谷主给人看病要戴个面具,我们还以为谷主脸上有什么胎记或疤痕之类的呢,哪知道这么好看,哎,真羡慕我家小姐,天天对着这么一张俏脸,要是我的话,一辈子待在内谷都值了。“

   “瞧你这话说的,还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谷主呢,天天对着小姐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蛋,真是几世的福分。“清漪在一旁忍不住插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长宁坐在旁边若有所思,后面说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第37章 你真的要杀我

   如此一晃几日又过去了,长宁出了院门,在谷中独自散心,来了已大半个月,好多地方都没去看过,日子是难得的清净。

   走着走着好像转入了一个小树林,地上绿草油油,踩上去格外舒服,周围一片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点缀其中的果树都挂着沉甸甸的果子只等成熟,皇家园林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突然发现前面的草地上有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只有巴掌那么大,萌得不像话,长宁瞧见了,不由得被吸引过去。

   小兔子见有人来,蹦着往花丛中跑,停在一片玫瑰花丛底下不走了。

   长宁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惊动了它,慢慢蹲下,猛地伸出手去抓,兔子却在这个空隙闪进了玫瑰花丛不见了踪影,长宁手里扑了空,手指却被玫瑰花刺划了好几个口子,血顿时就流了出来。

   这点伤也没什么,长宁甩甩手指站起来,手却被人抓住了,长宁刚想挣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受伤了。“

   没错,是苏倦离的声音,永远那么平和淡然,长宁定睛一看,确实是苏倦离,多日未见,气色好多了。

   只见苏倦离拿出手帕,仔细将长宁手指上的血迹擦净包扎,长宁未料到他会突然出现,愣愣的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反应过来时急忙抽离。

   “你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出来了?“长宁问道。

   “好多了。“苏倦离答道。

   “是因为上次摘花摔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有苏倦离在,莫名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那倒不是,我只是摔倒了,没有摔伤。喔,对了,那花你喜欢吗?“

   苏倦离眼角含笑望着长宁,长宁又一次别过脸,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你不必如此的,无端端的送什么花。“

   “要是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送的。”

   长宁回了头,定定望着苏倦离,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想起这些天听到的关于他、莫晚还有林芊素之间的传闻,顿时觉得心烦,看来苏倦离也只是个花言巧语的登徒浪子,想玩弄她,门都没有。

   “不必了,我不喜欢,不劳烦苏谷主。”长宁语气冷淡下来。

   “喔,这样啊。”苏倦离悻悻然。

   “我问你,为何我的内力还是使不出来?”长宁现在关心的是她的武功何时恢复,才不要像个废人一样。

   “快了,不出半个月,你的内力就会慢慢恢复,最好不要动武,对你身体不好,这么急着恢复内力吗?”

   长宁冷眉一挑,说道:“那当然,等我内力一恢复,我就可以离开这地方了。”

   “你要去哪里?”苏倦离声音低缓。

   “你管不着。”

   “风清谷不好吗?要是你没地方去的话,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的。”

   “苏倦离,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宁恼怒了,不明白苏倦离这么对她到底意欲何为。

   苏倦离欲言又止,眼里闪烁不明,说道:“若有地方可去,为何连名字都没有,还是你从一开始,就不肯告诉我。”

   长宁无法直面苏倦离炙热的目光,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外面天地宽广,就算无家可归也是自在。”

   “嗯,也对。”苏倦离眼神黯淡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支发簪,说道:“这个送给你。”

   这是一根用上等乌木打磨的发簪,顶部巧妙的做了个镂空,里面嵌着一颗深紫色的宝石,阳光下一照,反射着很漂亮的光,整个发簪,看着不显山露水,实则低调奢华了。

   “知道你不喜欢花哨的东西,特地做了这个,你日后行走江湖既可用得上也不会招摇,别动,我给你戴上。”

   苏倦离说着,将发簪插入长宁的头发,稍微摆正一下,很是满意。

   “嗯,真好看。”苏倦离看着长宁,不知是在夸发簪,还是在夸人。

   “苏倦离,你为何对我这么好?”长宁眼里虽不似之前冷若寒霜,也是毫无情绪。

   “对一个人好,不需要理由,心里怎么想自然就怎么做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长宁厉声问道,苏倦离的态度让她很冒火。

   苏倦离凝视着她,良久才开口:“我想让你留下来,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长宁吼道,“苏倦离,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来历吗,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是在可怜我还是同情我?我不需要!”

   或许是用力过度,长宁觉得胸口阵痛,捂着胸口重重咳嗽几声,苏倦离想上去扶,被长宁推开。

   正想开口骂他,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这是自己之前天天都会感觉到的气氛,仿佛自己是困在笼中的猎物,被人盯上的感觉,只是在风清谷待了一段日子,倒把这感觉忘了。

   “谷主,你该回去了。”

   长宁正警惕看四周的时候,笔丘突然就出现在他们身后,把长宁吓了一跳,终于知道这股危险感从何而来了。

   笔丘眸光寒彻,在长宁身上扫过,直觉告诉她,这人不好惹。

   “笔丘,你怎么来了?”苏倦离皱皱眉,似乎有点抱怨笔丘出现的时间。

   笔丘?长宁心里一个激灵,这个人就是清涟、清漪口中以前以杀人为业的赏金猎人笔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笔丘大约年近三十,身姿沉稳,眼神锐利,只是这感觉怎么会有点似曾相识呢。

   “晚儿快把药熬好了,没见着你人,怕你耽误了喝药的时辰。”虽然是面对谷主,笔丘也是语气平平。

   敢情苏倦离是背着莫晚跑出来的,一股被人抓包的感觉,苏倦离有点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的说道:“我能去哪儿,这不好好的吗,走吧走吧,长宁姑娘,你也回去歇着吧。”

   苏倦离说着就往回走,笔丘站在原地盯着长宁,看得长宁心里发毛,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身跟着离去。

   “谷主,你这服药有一段日子了,觉得如何呀?”墨风在一旁拢着手看着咽下最后一口药的苏倦离,一脸关切。

   自从佛隐草入药服用之后,苏倦离每天早晚各一副,已服用半月有余了。

   “刚开始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感觉比以前有力气多了。”苏倦离放下碗,显得颇为高兴。

   莫晚一言不发的抓过苏倦离的手腕,开始替他诊脉,说道:“你这刚好一点,又去看那个女杀手了?”

   “咳咳,长宁姑娘也怪可怜的,没什么朋友,去看望下说说话也好。”苏倦离一阵窘迫。

   “可人家好像不怎么领情。”

   苏倦离回头看了笔丘一眼,似是在责怪他向晚儿告密。

   “笔老头也是为你好,你看他做什么,鬼狐狸药里的软筋散我会慢慢减量,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复原,不出十日,她的武功就恢复了,还没确认之前,不许你擅自接近她。”莫晚的手指在苏倦离的脉搏上停留了好一会,一脸欣喜,“这佛隐草当真是神药。“

   刹那间,屋子里的人都雀跃起来,只是苏倦离在高兴之余,因为莫晚之前的话,脸上又带着一丝忧虑。

   与此同时,长宁正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自己的样子,插在头上的发簪时不时闪出一丝夺目的光芒。

   长宁把发簪拔下来,摩挲一番,又看看镜子,眼里有一丝挣扎之色,好像两股力量在心里打架。

   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再看向镜子时,眼里已是寒光毕现,杀气弥漫。

   之后几天,苏倦离偶尔会过来帮长宁诊脉,药都是熬好了差下人送来,长宁每次都以静养为由,冷言冷语打发走苏倦离。

   清涟、清漪见自家谷主遭受如此怠慢,对长宁从先前的热情转为冷淡,除了必要的分内之事,其余时间都不在,懒得伺候她。

   这正合长宁心意,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内力正在逐渐恢复,四周无人正好给她时机练功,此次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只为完成任务,不容有失。

   这一日长宁正在屋里练功,忽觉门外有人走近,自从功力恢复之后,她的感官比之前敏锐很多,立马收手,在桌前坐下喝茶。

   “长宁姑娘,我可以进来吗?“苏倦离的声音随着叩门声一起响起。

   “进来吧。“

   门开了,苏倦离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口,后面跟着一个端药的丫鬟,还有笔丘。

   苏倦离走入房间,丫鬟立即跟上将药搁下后退出房间,笔丘直接站在门外,没打算进来。

   “你胖了。“苏倦离将花插入花瓶里,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花开得正艳,绚烂夺目,整个房间立马有了生气,苏倦离拨弄着花,不一会已摆好一个造型,特别好看。

   这些天,即使苏倦离不来,也依旧要人送花过来,每天的都不同。

   长宁就这么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弄着花朵,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也忘了对他的问候做出反应。

   “喜欢吗?“苏倦离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略显得意的向长宁炫耀。

   “嗯,好看。“长宁应和道。

   对于自己,苏倦离始终是那么温柔,每次都会让她的内心产生一丝动荡,可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命中注定是对立的,根本连朋友都做不了。

   听到长宁说好看,苏倦离很是高兴,坐了下来,说道:“喝药吧,明天喝完最后一副,你就痊愈了。“

   长宁端起药,毫不犹豫的全部喝光,说道:“嗯,知道了,我明天就走。“

   “这么快?“苏倦离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有些吃惊,又有些不舍,还有些疑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长宁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不管怎么说叨扰了这么久,明天跟你告个别,我就走了。“

   “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先出去再说。“

   “既然没想好,何不等想好了再走呢。“

   “这里再好,始终不属于我,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苏倦离一阵失落,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干脆就不说了。

   “明天在上次见面的小树林里告别吧,我有话对你说,说完我就走。“

   长宁打破了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感觉气氛怪怪的,有种尴尬的感觉,苏倦离看着长宁,生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

   “就这样吧,我明天喝完药就去,只见你一个人,不见别人。“长宁被他看得不自在,想结束谈话,拿眼睛瞟了一眼门口,她知道,门外站着深藏不露的笔丘。

   “明天我独自赴约的。“苏倦离知道她这一瞥的含义,望着长宁,眼里似悲似忧似忍,缓缓起身离去,背影略显落寞。

   第二天一大早,长宁喝下了最后一碗药,深呼吸几次,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径自来到上次苏倦离送她发簪的小树林。

   正值清晨时分,云雾缭绕,树林花丛被一条条薄雾笼罩,美景更胜从前,花朵上都沾着露水,一片清新。

   等长宁到的时候,看见苏倦离已经站在那里了,半隐于雾中,如下凡的仙人,走近一看,只见他衣服的下摆已被露水沾湿,也不知在雾中站了多久。

   “你来了很久了?“长宁问道,感觉到了自己内心被压制下去的小人又开始撕扯。

   苏倦离噙着笑,摇摇头,说道:“没有,刚到。“

   很显然,这句话是骗人的,他的头发都被雾给浸得微润,剑眉如画,微翘的薄唇,整张脸都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人想要他的命呢。

   长宁凝神感应了一下,四周确实无人,苏倦离竟然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我准备走了,苏倦离,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些想要你命的人。“

   趁着苏倦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长宁说完最后一句,事先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已握在手中,对着苏倦离的心脏位置插了下去。

   一切都来得太快,长宁只想速战速决,她怕看见苏倦离温暖和煦的目光,她也听不得苏倦离的低声软语。

   她怕自己改变主意。

   苏倦离闷哼一声,一动未动,两人近在咫尺,都睁大了眼睛,苏倦离看看插在胸口的匕首,难以置信的看着长宁,眼里涌上无尽的悲伤,喉咙仿佛被人扼住,身体微颤,呢喃道:“宁儿,你真的…要杀我…“

   第38章 真面目

   长宁也是一脸不敢相信,在灌注内力刺出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之前恢复的功力好像又忽然被抽走,完全使不上力。

   这一刀全凭蛮力刺出,在捅到苏倦离的那一刹,感觉被什么挡住了,匕首只刺破了苏倦离的衣服,再也没办法深入了。

   本来十拿九稳的致命一刀,转眼变成这个样子,苏倦离一脸痛苦的望着自己,多年的杀手经验提醒长宁,事情败露了,危险。

   她快速拔出匕首,在刺中苏倦离的那一刻,她的心跟着也揪了一下,就算她没有内力,对付苏倦离也还是绰绰有余。

   然而似乎没有时间给她思索这些,在她拔出匕首的那一瞬间,一根银针破空而来,刺入她的手腕,顿觉手臂一麻,匕首已跌落在地。

   一道人影轻飘飘而来,长袍垂地,长发披身,这姿态不用看清就知道,莫晚来了。

   莫晚人在半空,袖口里甩出一条绸带,卷住苏倦离将他拖离长宁,另一条绸带却是重重打在长宁胸口上,将她击出老远。

   待人落地,莫晚已扶住了苏倦离,赶忙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还好强行要他穿了护身软甲,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怎么?还在好奇好好的内力,怎么突然又没了吗?“莫晚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邪魅,让人的慌,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人心。

   长宁因为刚刚的一击已跌坐在地,看到莫晚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实在是想不通,来之前自己明明打坐练功一番,那时还好好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花格外的香啊,鬼狐狸。“

   听到莫晚一字一顿的说出最后三个字,鬼狐狸犹如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莫晚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号,那么从一开始,自己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那这一个多月以来,苏倦离他……

   鬼狐狸望向苏倦离,苏倦离整个人都站立不稳,眼里除了悲伤还是悲伤,难以掩饰的失落。

   “说,为何伤他?“莫晚一声厉喝,手里向鬼狐狸撒出一小撮粉末,化为烟雾散在周围。

   鬼狐狸本能的去捂住口鼻,莫晚冷笑道:“毒早就混在花香里了,这是解药,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听到这话,鬼狐狸暗自提气,莫晚说的果然没错,失去的内力又回来了,随即放下遮挡的手臂,冷声说道:“你既然已知我来历,何必多此一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莫晚和鬼狐狸有相似之处,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两人都是冷清孤绝。

   只是鬼狐狸是毫无感情,而莫晚不但是寒彻如骨,而且浑身散发一股戾气,张扬着莫名的自信。

   “呵,你若老老实实出谷,自然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碰巧被我们救下,还是故意让我们救下,若是后者,我当然得好好问问。“

   莫晚吹了一声口哨,嗖嗖几声,一个人影从树林里飞掠而出,正是笔丘,莫晚将苏倦离交给笔丘,嘱咐道:“看好他。“

   随即回头望向鬼狐狸,咧嘴一笑,“现在好了,毒也解了,你的伤也好了,就让我来见识一下雀影门顶尖杀手的能耐吧!”

   说罢飞身扑向鬼狐狸,鬼狐狸横身躲过,向旁边闪躲。

   奈何莫晚速度太快,鬼狐狸的脚后跟被莫晚扯住,心里顿觉不妙,就听见苏倦离大喊一声:“不要伤害宁儿!“

   脚上一轻,鬼狐狸一个回旋挣脱莫晚站立,感觉腿上有东西流下来,低头一看,血已将裙摆染红,腿肚上被莫晚扎了一刀,一阵疼痛袭上心头。

   莫晚手里拿的正是她刚才袭击苏倦离用的匕首,一脸怒气,对着苏倦离吼道:“宁儿?呵,堂堂雀影门十大杀手之一的鬼狐狸,会稀罕你给她取的这个破名字?真是愚蠢至极,若不是早有防备,你现在已经见了阎王了。“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见自己身份被揭穿,鬼狐狸也不再遮掩,只是看见苏倦离被骂,心里有股异样滋味。

   “从你入谷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既然是故意接近的,你这苦肉计唱得可真逼真呐,你进我风清谷目的何在?“莫晚晃着手里的匕首,质问道。

   “我们雀影门靠杀人为生,我来做什么,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有人花钱要取苏倦离性命。“

   之前明明下定决心要苏倦离性命的,如今任务失败,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倒是一种解脱,只是说这话的时候,鬼狐狸不敢看苏倦离。

   “谁想要他的命?“莫晚出奇的冷静。

   鬼狐狸冷哼两声,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现在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看你们本事。“

   莫晚匕首一挥,咻的一声直直朝鬼狐狸飞去,人紧随其后,鬼狐狸刚侧身躲过匕首,感觉掌风扑面,双手全力抵抗,只感觉两股内力在中间交汇,然后砰的一声,朝自己弹过来,躲闪不及,被撞开好几丈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莫晚站在原地丝毫未损。

   风清谷威名远扬,鬼狐狸这才领教到莫晚作为对手的可怕。

   “说还是不说?“莫晚居高临下,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鬼狐狸怒吼,”我技不如人,要杀给个痛快。“

   “够了,放她走,不要再打了。“苏倦离捂着胸口,一阵气喘。

   “杀你?你未免想的太便宜了。“

   莫晚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以手为刃又杀过去,鬼狐狸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从地上拔出一株玫瑰,虚晃两下直接朝莫晚手腕打去,避开了强劲的掌风,毕竟位列十大杀手,功夫也是厉害,只是没带武器在身,完全被压制住了。

   见她有了还手之力,莫晚两眼放光,总算觉得有点意思了,只捱过三十招,鬼狐狸渐渐感觉吃不消,只有躲闪的份。

   莫晚似乎在故意消耗她的体力,瞅准了机会,一掌打在鬼狐狸的肚子上,将她又重重摔在地上。

   鬼狐狸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明明可以杀了她的,莫晚却招招避开她的要害,这是在故意折磨她。

   “晚儿,住手,不准再伤害她了。“苏倦离喊着就要扑过来挡在鬼狐狸面前,被笔丘一把拉住,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晚儿,谷主都这样了,饶她一命吧,千本啸那个老狐狸很少会告诉他们幕后买家的,她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如有再犯,你随意处置,只是这次…“

   笔丘担忧的看向苏倦离,他脸色苍白,失了平日的从容,是真的怕莫晚要了鬼狐狸的命。

   眼见苏倦离堂堂一谷之主,还要看莫晚脸色给自己求情,仿佛忘了刚刚差点被自己杀死。

   鬼狐狸觉得这种局面对自己是一种折磨,在听到笔丘说出千本啸这个名字之后,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门主名号?“鬼狐狸匍匐在地,忍着疼痛问道,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

   “你本猎户之女,七岁那年父母遭流寇所杀,从此无名无姓四处乞讨,机缘巧合被带回雀影门,千本啸见你机灵,特意训练你成杀手,因为你手臂上有一块狐狸头胎记,便称你为鬼狐狸,我说的对吗?“

   鬼狐狸大骇,这是只有门主及少数雀影门人员才知道的事情,风清谷不可能打听到这么隐秘的资料。

   除非…除非是雀影门自己人,之前听说过笔丘是杀手出身,鬼狐狸心脏一顿,瞪大了眼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你回去告诉千本啸,他这次惹错了人,要不是谷主仁慈,你早就命丧于此,如有下次,谁都救不了你。”笔丘面无表情说道。

   “晚…晚儿,我…我…”苏倦离一阵哆嗦,刚刚受了惊吓又急火攻心,整个人支撑不住,冷汗直冒,说着说着人已经晕了过去。

   莫晚慌忙一把扶住,想到鬼狐狸还在场,一掌挥出,冷喝一声:“滚!”

   鬼狐狸见苏倦离晕倒,下意识向前,被莫晚掌风一震,清醒意识到自己处境,咬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头也不回的离去。

   “带他回房。”莫晚急忙对笔丘说道。

   笔丘点头,一把拦腰扛起苏倦离,施展轻功,和莫晚一起,瞬间消失在林中。

   半个月之后,一则消息传遍整个江湖,风清谷谷主苏倦离遭雀影门杀手袭击生死未卜。

   莫晚只身闯入雀影门老巢,一夜斩杀雀影门数十位杀手,与门主千本啸缠斗时遭到围剿,受伤脱身,下落不明,雀影门惨遭血洗,重重受创。

   消息一出,整个江湖又再一次沸腾,各路人马都纷纷议论苏倦离此次受袭,和十七年前遭人投毒绝对脱不了干系,与离魂散在剑泽山庄重见天日也脱不了干系,不知何人与风清谷有如此深仇大恨。

   另一方面,各位江湖侠客又惊叹于莫晚的狠绝,雀影门一直都在暗地活动,地势复杂,人数众多,还没有人去闯过雀影门。

   莫晚一介女流,不但孤身独闯,还斩杀数十人后全身而退,这种以牙还牙的做法,也在向所有人展示,招惹风清谷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

   “你再给我仔细说一遍!”

   庄允寒府邸之内,秦风、秦云正低着头战战兢兢站在主子面前,大气不敢出,庄允寒整个人阴沉沉,眼神吓人,尽最大的努力克制着自己。

   “雀影门杀手设计靠近苏倦离,刺杀未得手,莫姑娘一怒之下奔袭雀影门老巢搅了个天翻地覆,现在下落未明。”秦风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庄允寒。

   “什么叫下落不明?”庄允寒眼里都快射出冰渣子了,咬牙切齿说道。

   秦风打了个冷颤,小声说道:“据探子回报,莫姑娘身受重伤,最后是落入水中脱身的,一连几天雀影门的人都在落水水域及沿途搜索,毫无所获,莫姑娘再也没在江湖上现身,也没有回风清谷,若是安然无恙,不可能不回风清谷的,毕竟苏谷主情况不太好。”

   啪的一声,庄允寒已将椅子扶手拍个稀烂,霍地站起:“还愣着做什么,将府上所有探子都放出去,给我找,一定要把晚儿给我找出来。”

   庄允寒双眼通红,失去了理智,这丫头总是这样,什么都要逞强,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都不知道怕的吗?

   “允寒,允寒,你听到消息了吗?”

   正在庄允寒大发雷霆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庄允涟着急慌慌的声音。

   跑进来看见庄允寒,一把抓住,说道:“出大事了,晚儿失踪了,允寒,你不能坐视不理。”

   本来庄允寒心里就七上八下,现在又听到这些,更觉烦躁,冷声问道:“风清谷那边有什么消息?苏倦离到底死了没?”

   庄允寒心里已经将苏倦离咒骂无数遍了,恨他没有将莫晚保护好,处处要莫晚替他操心,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若是莫晚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饶不了苏倦离。

   “朝轩派人加急送信过来,苏兄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和一点皮肉伤,那个杀手被放走了,晚儿是想在那个杀手赶回去通风报信之前趁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顺便再打探点消息,现在风清谷已经散了大部分人手出去寻找晚儿的下落,朝轩也出去了。”庄允涟赶忙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告诉庄允寒。

   “什么?杀手为何要放了,杀了不更干脆。”庄允寒很意外,这不像莫晚的风格。

   “呃,这个,这个杀手是位姑娘。”庄允涟吞吞吐吐,“苏兄好像很在意这位姑娘,不让晚儿伤她性命。”

   “你说什么?苏倦离这个王八蛋做了什么?”庄允寒暴怒,一把揪起庄允涟的领口,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你说苏倦离心里在意别的姑娘?他置晚儿于何地?他对得起晚儿吗?”

   他真的恨,当初就不该不辞而别,晚儿对苏倦离一心一意,苏倦离却在意的是别人,将自己的宝贝晚儿弃如棋子,他恨自己不争,自己要得到的从来都会争取的,却在最该争取的时候做了逃兵。

   “你冷静一点,还有你的一封信,苏兄要我亲手转交给你的,说你看了就会明白的。”庄允涟被庄允寒的气势吓到了,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不看,晚儿要是少跟头发,我杀了他,秦风、秦云,跟我出发。”

   庄允寒听到是苏倦离给他的信,大冒火光,无非是需要帮忙,就算不说,自己也会帮忙,可不是为了他苏倦离,等找到晚儿,说什么都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是关于晚儿的,苏兄说你不看会后悔的。”庄允涟见他往外走,急了,连忙在身后喊。

   庄允寒的脚步顿住了,回过头夺过信撕开,里面一张薄纸,上面只在中间写了三个字。

   就这三个字,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将庄允寒牢牢定在原地,愤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继而疑惑震惊,接着仿佛想通了什么,最后又转为狂喜,手指颤抖,将纸摊在庄允涟面前,声音都有点发颤,说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庄允涟被他这情绪转变弄得一头雾水,看向信纸上面的字,瞳孔放大,一把夺过,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一脸震惊,说道:“这…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知道呀。”

   第39章 苏家有女

   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苏莫晚三个大字,乃苏倦离亲笔所写。

   都以为莫晚姓莫,没人提及她的身世,苏倦离写下这三个字说明了什么,说明莫晚其实是姓苏吗?

   “美人哥哥和朝轩哥哥都是我的好哥哥。”

   “为了苏倦离,我做什么都可以。”

   “庄允寒,你不了解我。”

   莫晚之前说过的话都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这就说得通了,为何莫晚如此无怨无悔,为何苏倦离和文朝轩如此宠溺莫晚,为何莫晚在风清谷可以一呼百应,为何苏倦离还能在意别的姑娘。

   苏倦离那句“真不愧是我苏家的女人”也解释得通了,自己笨,竟然毫无察觉,早应该想到的。

   一瞬间,过往的画面全部浮现出来。

   她和自己谈条件时狡猾的样子,看烟火时开心的样子,找不到佛隐草时难过的样子,为了救苏倦离拼尽全力的样子,被自己亲吻时恼怒的样子,在星空下安静的样子。

   莫晚的喜怒哀乐他都见过,在自己面前,她并没有那么多防备,不是那个江湖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霸道模样,她只是个普通的少女。

   想到这些,庄允寒更加急切要找到她,说道:“我亲自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这是真的吗?晚儿她…”庄允涟还是一脸不敢相信。

   “你问问文朝轩不就知道了。”庄允寒笃定这是真的,虽然依然揪心,但他相信莫晚。

   “我跟朝轩说了要去找他汇合,我们分头行动。”庄允涟说道,多想无益,见了文朝轩一问便知。

   庄允寒点头,不再多说,带着秦风、秦云直接出了门。

   冷,周身一片潮湿,胸口上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衣服都湿哒哒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水。

   鬼狐狸蜷缩在地上,耳朵里听到水滴落在地的回响,地板好冰凉。

   “说,你有没有背叛我?”

   一道阴鸷的声音传来,鬼狐狸很想忽略掉,可身体还是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接着一盆冷水淋在身上,鬼狐狸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畏惧的门主。

   千本啸正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一双灰不溜秋的眼睛阴森森盯着鬼狐狸,脸色白的不正常,嘴唇却红得似火,一笑起来,如黑白无常般阴冷。

   “我没有。”鬼狐狸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喉咙干得好疼。

   下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喉咙已被人扼住,千本啸的脸已到跟前。

   “你若没有背叛,风清谷如何得知你的身份,莫晚那个臭丫头怎么这么快就杀过来,你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千本啸恨得牙痒痒,额上青筋暴露,一甩手,又把鬼狐狸摔出去老远。

   “咳咳…”鬼狐狸只觉得嗓子一阵腥热,又吐出一口血,就这样打死她吧,反正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她一离开风清谷就回了雀影门,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出风清谷没多久,莫晚就已乔装出谷,赶在她回来的前一天杀到雀影门,折了千本啸这么多人马。

   等第二天鬼狐狸回到雀影门的时候,无疑成了众矢之的。

   按照之前的计划,鬼狐狸应该悄无声息的杀了苏倦离,这下倒好,整个江湖都传遍了。

   如果莫晚能那么快出谷,那证明苏倦离应该没事吧,鬼狐狸很奇怪自己都性命堪忧了,怎么还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风清谷里有个人认识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谁。”鬼狐狸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

   “谁?”听到这个千本啸顿时来了精神。

   “叫笔丘,苏倦离身边的护卫,听说以前是个杀手,他认识你,也知道我的来历。”鬼狐狸声音微弱。

   “你说什么?他长什么样?”千本啸手一伸,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鬼狐狸从地面拖曳过去,喉咙又被人扼住。

   “三十岁上下,身高约八尺,不苟言笑,方脸,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鬼狐狸感觉自己要断气了。

   千本啸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两眼放光,嘴角笑得咧开来,说不出的阴森,转身去旁边的储藏室里翻检半天,找出一卷蒙满灰尘的画卷,打开来看了之后一阵哈哈大笑,拿到鬼狐狸面前,灰暗的眼珠子闪着饥渴的光,声音嘶哑:“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鬼狐狸努力睁眼望去,画像上的人正是风清谷的笔丘,只是画上的模样年轻一些,不由得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千本啸发出一阵兴奋的长笑,听了毛骨悚然,狰狞说道:”丘正,原来你没死啊,我的老朋友,哈哈哈…“

   丘正?这个名字好熟悉,鬼狐狸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世,努力回想了一下,丘正,丘正,刹那间,一丝火花在脑海中闪过。

   “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为了给我爹娘报仇,杀光所有土匪!他们说你是最厉害的。“

   “报了仇之后呢?“

   “谁欺负我就杀谁,我要和你一样厉害,让所有人都怕我!“

   “雀影门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我没兴趣教人,我只会杀人。“

   一段尘封多年的对话在鬼狐狸脑海里渐渐清晰。

   男子说完后拂袖而去,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听门主说他违抗命令,该千刀万剐,派出全部杀手围剿他,有人说他死了,但是没见着尸体,却也从此销声匿迹。

   记忆涌上心头,男子的音容相貌渐渐清晰,她记得了,那人正是十年前雀影门十大杀手之首丘正。

   只是那时的丘正戴着面具,足足遮挡了整张脸,鬼狐狸从未见过他真容,自己刚进雀影门没多久,丘正从此就消失了,没想到居然成了苏倦离身边的笔丘。

   千本啸狞笑着,眼里燃起仇恨的光,问道:“你刚刚说,丘正现在在哪里?“

   “风清谷,他现在叫笔丘,是苏倦离的贴身护卫,他说…“鬼狐狸说到一半,又忍住了,她不敢激怒千本啸了。

   “他说什么?“千本啸一把抓住鬼狐狸的头发,恶狠狠问道。

   “他说,他说你惹错了人。”鬼狐狸强忍痛楚,生怕说错一句话。

   “混账东西!”千本啸暴怒,将鬼狐狸的头向地上摔去,鬼狐狸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像是炸开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脑袋流下来,模糊了她的眼睛。

   “哎哟哟,我可爱的小狐狸,师父错怪你了,看看看看,怎么伤得这么重…”

   千本啸发完脾气,看见鬼狐狸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故作怜惜状,捧起她的脸,仿佛她身上的伤与他无关一样。

   这么近的距离,一股口臭味传来,鬼狐狸只感到一阵恶心,脑袋一片空白,直接晕了过去,后面说什么也听不到了。

   “少主,我们打听过了,这一块水域过去几天并未发现莫姑娘踪迹,雀影门的人已经开始撤了。”

   河边的一艘游船上,庄允寒正在听秦风、秦云汇报消息。

   “顺流而下呢?”庄允寒听到这消息心里舒了一口气,没有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

   “这里离出海口不远,若有什么不测,还没到出海口就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所以莫姑娘应该不会超出这片水域。对了,刚刚听我们的人说,好像看见二少爷了,不过不确定。”

   “在哪儿?”庄允寒心里一惊,附近有很多雀影门杀手,为了不打草惊蛇,庄允寒他们都是暗地打探,庄允涟这样大摇大摆来,要是遇上了,搞不好会有危险。

   秦风用手往远处河边指了指,说道:“好像在那边。”

   “走,去看看。”庄允寒直接起身往所指方向赶去。

   远远地就听到了刀剑打斗的声音,庄允寒暗叫不好,施展轻功急速奔过去。

   只见宽阔的河滩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来具尸体,庄允涟正和四五个人缠斗在一起。

   他已负伤在身,杀红了眼,不过他一直想突出包围往河边去,仿佛河里有什么似的。

   庄允寒早已利剑出鞘,一招致命,放倒一个。

   庄允涟见庄允寒到了,杀意升腾的吼道:“杀了他们!”

   说完自己却转身直接往河边跑去,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留下庄允寒面对剩余的杀手。

   虽然不知庄允涟为何如此反常,但是敢伤自己亲近的人,统统都得付出代价。

   庄允寒嘴角闪现一丝笑容,出剑狠准,加上赶来的风云二人,形势立刻扭转,剩余的人很快被解决掉。

   这边解除危机后,庄允寒迅速跑向河边,只见庄允涟发疯了似的一边在河里打捞,一边喊着:“朝轩!”

   朝轩?文朝轩落水了?这一听不打紧,吓得风云二人跟着跳入河里一起打捞。

   庄允寒冷静的扫过河面,在被水草挡住的地方看到了类似于衣角的东西,连忙指着喊道:“那边!”

   庄允涟一把扑过去抓起来,当真是文朝轩,欣喜若狂的拖他上岸。

   往日艳若桃花的脸此刻毫无生气,嘴唇发白,也不知落水多久了,庄允涟一边喊着文朝轩的名字,一边用力摇着他,然而文朝轩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他怎么没反应呢,文朝轩,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朝轩,朝轩,你不能有事…“庄允涟抬起头对着庄允寒喊了一句,眼里尽是慌张,又接着去拍打文朝轩的胸口。

   “有气。“庄允寒探了一下文朝轩的鼻息,虽然微弱,还是能感觉到气息。

   这句话让庄允涟眼里又绽出了光,更急切的呼喊着文朝轩。

   “咳…咳咳…“终于,或许是摇晃的缘故,文朝轩哇的一声呛出几口水,终于有了反应。

   “朝轩,你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庄允涟喜得不着边际,一把抱起文朝轩,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搂在怀里,浑身发抖,刚才真是吓坏他了。

   这一幕画面将秦风、秦云二人惊呆了,面面相觑,这是个啥情况。

   别说他们俩了,一向处变不惊的庄允寒都被吓了一跳,庄允涟这反应太过了吧,情同兄弟也不是这样的,难不成自己的二哥…

   庄允寒晃晃脑袋,压下了心中荒唐的想法,不不不,是自己想多了。

   再望向地上的两人,文朝轩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只是失了精神,眉头皱着,瞳孔放大了一阵,接着眼神是一片空洞和迷惘。

   “咳,还是到我那儿安顿下来,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庄允寒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这个时候庄允涟才意识到自己失态,面上一红,放开文朝轩。

   秦风、秦云眼疾手快,麻利儿上去背起文朝轩就回到庄允寒的船上。

   最后大夫自然是没请来,文朝轩不要大夫,自己写了副方子让秦云去抓了药回来熬了喝完,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这点庄允寒倒是笑自己笨了,忘了文朝轩的出身,和苏倦离同为风清子徒孙,自然是懂医的。

   “你们怎么回事,文朝轩怎么落水了?“

   庄允寒兄弟二人在外间喝茶,庄允涟目光注视着茶杯里的茶许久,呷了一口,说道:“朝轩是发现莫晚出谷之后跟着赶过来的,可惜来晚了一步,这几天心急如焚四处寻找,我告诉他你也来了,便想着和你汇合再做商议,哪知道路上遇见了雀影门的人,朝轩他正一肚子火呢,直接就动手了,对方那么多人,朝轩身体这几天都累垮了,不小心就受伤跌落河里了,要不是你们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问过文朝轩了吗?“庄允寒一脸期待的望着庄允涟,他指的是莫晚的身世。

   庄允涟没有回答,倒是卖起了关子,故意吊胃口,问道:“你希望她是什么身份?“

   “我不在乎她什么身份,反正都一样,只是想弄清楚罢了,到底如何?“

   “晚儿叫苏莫晚,她确实是苏倦离的亲妹妹。“庄允涟见庄允寒着急,也不逗他了。

   虽然和想的一样的,但是亲耳听到,庄允寒还是又激动了一下子。

   自己以前还白白吃了那么多干醋,要是早知道,根本不会有这些误会。

   现在庄允寒只想尽快找到莫晚,保护她,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当年苏倦离出事之后,苏轻玄夫妇回到风清谷,才发现苏夫人已经有了两个多月身孕,当时苏夫人只想照顾好苏倦离,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是苏轻玄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那时候苏倦离命悬一线,风清子前辈施尽浑身解数才得以保命,但康复无期,苏轻玄不想累及他人,想让苏夫人生下这个孩子,将来能照顾苏倦离,毕竟父母终将先行离去,晚儿叫苏莫晚,莫晚莫晚,就是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混蛋,这就是他们让晚儿当药冢的理由吗?为了苏倦离,就可以牺牲晚儿吗?“庄允寒愤怒拍桌,心里一阵疼。

   “后来用了药冢之法,甘愿做药冢的是晚儿的二师叔钱朗月,因为全谷只有他一人略懂功夫,只是后来练火冥玄功时走火入魔遭内力反噬,因此丧命,苏轻玄夫妇极度自责,加上多年来殚精竭虑为苏倦离治病,心神消耗太大,夫妇俩在风清子老人家仙逝之后两三年也相继过世了,你说,若晚儿不救苏倦离,谁能救?“

   庄允寒低头不语,一阵沉默。

   庄允涟继续说道:“晚儿是从小习武的,没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在双亲面前撒娇,随意嬉笑玩耍,她见到的只是父母终日愁云满面,哥哥病倒床榻生不如死,她唯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的哥哥,扭转这个局面。为了保护晚儿,除了风清子门下弟子,谁也没有对外提过晚儿的身世,她的苏姓也被刻意隐瞒,现在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苏兄怕你对晚儿有所误会。“

   “我误会什么?”庄允寒好像自己心事被人窥探到了的样子,一脸别扭。

   “喔?没有吗?我听说苏兄可是一口答应你带晚儿走,你小子是不是傻?”庄允涟用力拍了一下庄允寒,觉得自己这弟弟别扭起来倒也没那么冰冷,甚至有点可爱。

   庄允寒刚想说什么,门吱呀一声开了,文朝轩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庄允涟慌了一下,茶杯没拿稳,差点烫着自己的手。

   第40章 说不出口的秘密

   文朝轩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只是不像之前那样聒噪,默默走到桌前坐下,沉声道:“有晚儿的消息吗?”

   “还没有消息,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去几天有什么船只路过这片水域了,相信很快就有回复了。”庄允寒如实相告。

   沉默的文朝轩让大家都很不适应,一张脸都写着憔悴,听到这个回答,也只“喔”了一声,气氛有点冷。

   庄允涟一直不做声,手指不安的在茶杯上摩挲,偷偷看文朝轩的反应,又不敢说话。

   正在这时,窗户上一只信鸽落了下来,体大壮硕,通身灰色,这个庄允寒见过,是风清谷的信鸽,一律的灰色。

   文朝轩来了精神,招招手,鸽子竟然跟通了人性似的径直飞过来落在文朝轩手上,庄允涟和庄允寒此刻屏住了呼吸,希望是莫晚的消息。

   心急的打开信纸,庄允涟看了一眼,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释重负又带着欣慰。

   看完后直接走出船舱,朝着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此时正是夜幕降临,信号弹划破夜空的轨迹格外醒目。

   庄允寒连忙接过信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晚儿平安,速回!

   落款是一个“苏”字。

   “没错,是苏兄的字迹!”一旁的庄允涟瞧见纸上的几个字,兴奋得叫起来。

   “当真?太好了。”庄允寒抑制不住的开心,他就知道,莫晚那丫头能脱身的话,就没那么容易出事,真的很想马上见到她。

   “文朝轩,晚儿这是已经回谷了?“庄允寒问道。

   “应该没有吧,若是她回谷了,就不会劳烦谷主来信了,反正她人是安全的就行了,我们的人马上就会过来,等他们一到,我就回谷。“文朝轩慢条斯理走回桌前坐下,眼里明暗不定。

   庄允涟急了,说道:“晚儿没事就好,不用那么着急,你这个样子怎么着也得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你若执意要走,我陪你回去。“

   “你当我三岁孩子?“文朝轩冷眼看了庄允涟一眼,带着一丝怒气。

   “朝轩,你…“也许是从未见过文朝轩如此,庄允寒瞬间哑口。

   “苏倦离服用佛隐草之后效果如何?“庄允寒看见这苗头,连忙转移了话题。

   “唔,很好,慢慢在恢复,现在已经不需要晚儿的血了,过个一年半载,谷主就能和普通人一样了,无性命之虞。“

   听到这话,庄允寒松了一口气,苏倦离没事就好,倘若他有什么事,莫晚一定会守护在旁,哪儿都不会去,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庄允寒都希望苏倦离健健康康。

   “谷主现在正静心调养,笔墨二人寸步不离,就算天大的事,也不会出内谷的,风清谷现在闭门谢客,除了谷内人员,其余外来人员一律只准在前谷,晚儿若回了风清谷,我会告诉你们的,要是没回去,自是有事要办,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她要办什么事?“庄允寒问道,她的事自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文朝轩抬起头,轻笑道:“当然是我风清谷之事,也不是事事都能说的,你们应该都明白的,寒少,雀影门上次暗杀你,这次又是对我家谷主图谋不轨,且不论幕后指使是何人,至少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不知可否合作?“

   “喔?你们想怎么个合作法?“庄允寒问道。

   “擒住千本啸,问出幕后黑手。“

   “千本啸在江湖上很少露面,甚少有人知其真容,要是不小心把他杀了,那可就没得问了。“

   “这个不是问题。”文朝轩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拿了一副画像,递到庄允寒面前,“喏,这就是千本啸。”

   画像上的人脸型瘦削,眼睛灰暗,整张脸透着一股邪气。

   庄允寒看了一眼,说道:“果真是见不得光的小人,你们从哪儿弄到的?”

   “我们风清谷能发展到今日,可不是靠说说而已的。”文朝轩脸上带了一丝神秘,“要活的,可别杀了。”

   “等我见到莫晚,我才考虑要不要合作。”庄允寒故意端着,之前是帮她找药,现在是联手对付雀影门,人都不让他见,使唤他倒是挺利索的。

   文朝轩却是一脸笃定的看着庄允寒,凑近笑嘻嘻说道:“我若是将这句话带到了,晚儿怕是会不屑一顾吧,她是骄傲之人,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儿,这只是我和谷主的意思,希望有人帮她,免得她有什么危险,寒少可以好好考虑喔。”

   庄允寒瞬间被将了一军,噎得没话说,生生被人捏了软肋。

   岸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文朝轩走到船舷边,岸上已整整齐齐站了近十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看到文朝轩,毕恭毕敬叫了声:“公子!”

   “风平、风华,你们两个去通知其它寻找小姐的人手撤离回谷,记住,不要张扬,其余的人跟着我立马出发。

   “是!“为首的两个人领命后立即去了。

   “我要走了,就此别过,若有晚儿的消息,我会告诉你们的。”

   “朝轩…”庄允涟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你堂堂庄家二少爷,天天为风清谷鞍前马后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好好在家里想想吧!”文朝轩显得有点焦躁。

   庄允涟的头耷拉下来,自从几年前离家出走碰到了莫晚他们,这几年就一直待在风清谷,若不是这次重逢,自己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呢。

   或许有些事情,大家分开冷静下也是好的。

   “你路上保重,回去跟苏倦离说,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就是了。”庄允寒见这么多人护送文朝轩,心里也就安心了。

   “哎哟,我差点忘了。”文朝轩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什么,对着庄允寒交待道:“雀影门有个女杀手,叫鬼狐狸,若是遇见,别伤了她,留她一条命。”

   “为何?”

   “我家谷主喜欢。”

   庄允寒很是吃惊,说道:“苏倦离怎么会喜欢一个要杀他的人。“

   “喜欢一个人,有时也是自己无法控制的,没有为什么。“文朝轩笑笑,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庄允涟,随即又错开了,”她右手臂上有一块很像狐狸头的胎记,因此千本啸叫她鬼狐狸,不过我家谷主倒是给她取了个不错的名字,叫长宁,凶起来和晚儿有一点像。“

   “要是这个女杀手一意孤行,苏兄岂不是要伤心了?“庄允涟开始担心了。

   “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也无所谓,若是这鬼狐狸威胁到谷主性命,尽管杀了便是,谷主已经替她求过一次请了,再有下次,就算谷主心软,晚儿也不会依着他。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要走了,后会有期罢。”

   文朝轩说完后摆摆手,直接走了,风清谷的人也跟着离去。

   庄允涟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目送着文朝轩离开。

   “怎么?舍不得?”

   “哪有,你胡说什么。”庄允涟没料到庄允寒会这么问,脸刷地一下又红了。

   “这里就只有我们兄弟二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文朝轩…呃…有特别的…情愫?”庄允寒委婉的措了一下词,他希望自己二哥能给出否定的答案,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庄允涟是想否认的,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脸红到脖子根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几年前的逃婚也只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姑娘而已。

   可直到遇见了文朝轩,庄允涟竟然发现自己慢慢的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感,只要他开心,自己做什么都愿意,他甚至嫉妒莫晚,对文朝轩呼呼喝喝,和他亲密无间。

   他很恐慌,想离开却舍不得,又害怕被文朝轩发现,怕他恶心自己,这些年一直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本想着可以一直瞒下去,只要文朝轩活得开心就好,可刚刚情急之下,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文朝轩是个聪明人,自己的心思怕是被看穿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突然疏远,走得如此匆忙,故意躲开他。

   “他是不是厌恶我了?很恶心人,对吧?”庄允涟心乱如麻,现在这种情况,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多希望能有个人听他倾诉一下,告诉他该怎么做。

   这么回答无疑就是承认了,庄允寒什么风浪没见过,碰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自己温润如玉的二哥,怎么都想不到竟会有龙阳之好,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见庄允寒不说话,庄允涟苦笑一下,自我嘲讽道:“看来真的是很让人恶心。”

   庄允寒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太突然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其实这种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先例,喜欢一个人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要是能随意选择,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只是我担心文朝轩他怎么想,毕竟这事强求不得,若你心里容不下别人,他又不接受,你可该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庄允涟靠在船舷上望着夜空,一脸的落寞,“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从此以后和他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本来想的是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现在他怕是要讨厌我了。”

   庄允寒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说道:“你先平静一下,下次见到他,索性说个明白,不管他如何看你,起码要他明白你的心意,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

   “他会以为我疯了吧,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庄家就会因我而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爹肯定会被我气死的,允寒,我就跟你说了,你别告诉任何人,我很怕…”

   “谁敢笑你,我就杀了他。”

   看到自己二哥为情所困,庄允寒心里不好受,若是别人,他绝对会绑了送到庄允涟面前。

   可那个人是男人呀,还偏偏是文朝轩,这若是被莫晚知道了,她又会怎么想。

   听到这种护短的话,庄允涟一下被逗笑了,说道:“你这个样子和晚儿还真像,放心吧,我没事,不用替我担心,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你说晚儿她要是不回谷的话,会去哪里?”

   提到莫晚,庄允寒心里又一阵抓挠,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一个人招呼都不打就去做了。

   他多想莫晚能够依靠他,说到底还是自己给的安全感不够。

   “你先和秦风、秦云他们回去吧,我单独去一趟雀影门,摸摸情况再做打算,有什么情况我们联系。”

   “你一个人去雀影门?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他们现在肯定戒备森严,至少我和你一起去。”庄允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庄允寒笑得一脸霸气,说道:“怎么?晚儿都能一个人全身而退,你就不相信我了?我一个人反而行动更方便,毫无顾虑,两个人太扎眼了。”

   庄允涟哑口无言,若真遇到什么危险,自己的存在反而给庄允寒拖了后腿,庄允寒的实力深藏不露,虽然自己不是很清楚,但是以上次在剑泽山庄和莫晚过招的情况来看,当今武林,怕是鲜有敌手。

   “你和晚儿一样,都太强了,有时想帮你们做点事情还真难跟上你们的步伐。”庄允涟无奈的笑笑,“要是再见到晚儿,你打算怎么做?”

   “我…”庄允寒话刚出口就收住了,他想说一定要把莫晚留在自己身边,可莫晚就如同空中雄鹰,草原上的野马,自由驰骋,岂会轻易困于一方。

   “希望她想做的事,都愿意让我帮她吧!“良久,庄允寒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哈哈…”庄允涟一阵轻笑,“你可知这次回家爹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一提起庄威,庄允寒就冷了脸。

   “允寒呐,我们的爹生性纯良,待人宽厚,又是个孝子,总想着让家里人都满意,然而人无完人,虽然尽力也还是有不足,在感情这方面,确实是让你们母子受了很多委屈,但他就像天底下的父亲一样,对你的疼爱大家都看在眼里,是我娘亲做错了事,你就不要再怨爹了,可以吗?”

   一番肺腑之言,听得庄允寒一阵沉默,他没反驳也是个好的讯号,庄允涟深知自己三弟脾气,迅速翻过这个话题,继续之前的问题,说道:

   “爹说江州兰家的兰伯父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有托人来探过爹的口风,兰家同为武林世家,兰老爷为人豪爽耿直,传闻兰小姐亦是英姿飒爽,性情中人,爹是很满意的,但是怕你生气,不敢问你,一直没给兰家回话,正好我回来了,就跟我说了,让我来问问你。”

   “这有什么好问的,我不要。”一听到要给自己定亲事,庄允寒一口回绝。

   “你别急啊,我就知道你不领情,所以已经替你拒绝啦。”庄允涟就知道他不会同意的,“我跟爹说,让他不要再操心你的亲事了,你看上的姑娘一定是绝世无双,以后凡是找上门的一律回绝,无需再问了。”

   听到这话,庄允寒刚炸起来的毛稍微顺了点。

   见他平复下来,庄允涟一脸坏笑说道:“若哪天爹能亲眼见到晚儿,一定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了。”

   “咳咳…”庄允寒一阵咳嗽,极不自然的将脸瞥向天空,嘴角悄悄翘了起来,在心里默念,“晚儿,你到底在哪里?“

   第41章 被调戏了

   在莽石遍地的荒径上,一座小小的茶棚正在营业。

   石头形成的荒山,杂草丛生,砾石遍地,不太好走,但因此地是两镇之间的必经之地,因此过往的人也不少。

   正值烈日当空,此处的茶棚真算得上是个歇脚的福地了,三张简陋的桌子都坐满了客人,经营茶棚的老汉正乐呵呵的挨个给客人添茶倒水。

   在这几桌客人当中,有一个人显得特别耀眼,虽然穿着朴素却仍遮掩不了一身贵气,再配上一张俊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脸,想不通像他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人正是去雀影门打探消息的庄允寒。

   此时他正悠闲的喝着茶,就着店主自制的乡野粗食,倒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过往的人大多是往来两地的村民或商贩,在此处歇脚喝茶只为休息片刻贪点阴凉,甚少吃点心。

   碰到庄允寒这样的,算是大客户了,老汉因此格外殷勤,不停地前来斟茶,希望庄允寒多留片刻,也好多赚点。

   庄允寒喝茶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眼望去,邻桌一个女子正和自己面对面,毫不掩饰的在庄允寒身上来回扫视。

   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长相普普通通,一身布衣,桌上搁着一把不起眼的剑,想必是个走江湖的。

   虽然庄允寒走哪儿都有姑娘犯花痴,但如此赤裸裸的注视,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而且对方眼里似乎还含有调戏意味,一点都不回避。

   “哼,哪来的不知羞耻的女子!”庄允寒在心里轻蔑冷哼一声,面上乌云密布,一脸不悦,若不是好男不跟女斗,非得教训不可。

   见自己冷下脸之后女子也并未收敛,庄允寒只觉反胃,气呼呼丢下一锭银子结账走人,老板又是一顿弯腰感谢,笑眯眯目送庄允寒离开。

   走了一段并未觉有人跟踪,庄允寒这才稍微舒心一点。

   雀影门地处莽山之中,长居山洞,地势隐蔽,庄允寒走了莫约一个时辰,离正路越来越远。

   到了一个山坳,怪石嶙峋的荒地开始慢慢有了灌木丛。

   庄允寒小心翼翼占据了一个制高点,观察一下看有没有暗哨,这地方易守难攻,地形复杂,若是打草惊蛇,很容易落入包围圈。

   除了偶尔的几声鸟叫,四周一片死寂,太阳将石头烤得炙热无比,庄允寒躲在石头后面感觉快被晒成一坨烤肉了。

   所幸四下无人,庄允寒瞅准时机翻身跃下,找到一个山洞闪身进去。

   洞口开阔,未经人工雕琢的石洞,分支众多,庄允寒顺着看上去足迹最多的一条路进去。

   一路上不时有和地面相连的裂缝出现,阳光被切碎了洒进来,洞壁上长着青苔和不知道名字的小植物,倒也不压抑,只是里面的道路蛛网密布,庄允寒第一次来,小心翼翼的,怕走岔了。

   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有水声了,偌大的洞里竟然还有一条细小的水流,再往里走一点,水声大了起来。

   庄允寒敏锐的听到了前面有人活动的声音,立马屏气凝神,悄无声息靠近,从石头后面探出头去查探。

   只见前面的空间猛然增大许多,很大的一个厅,摆设了不少桌椅,像是聚会的地方,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凌乱放着。

   几个人正带着随身物品陆续离开,好像是要撤离的样子。

   庄允寒在暗处隐藏了好一阵,确认人都走了之后进入大厅,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小物件和碎杯子,这是打斗留下的痕迹。

   莫晚突袭这么多天了,看来雀影门的人并未重新收拾,依刚才的情形倒更像是要放弃这个地方。

   正在庄允寒准备深入查看的时候,只听见一个女人厉喝道:“谁?”

   庄允寒一回头,只见一个黑衣女子不知从哪个洞口进入大厅,身形瘦削,脸色苍白,正炯炯有神的盯着庄允寒,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

   就听见轰隆一声,庄允寒刚刚进来的那个洞口已经被一个石门堵住,刹那间闪出十几个人影,将庄允寒团团围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寒少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派人准备欢迎仪式呀!”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从洞口里走出一个灰衣男子,正是雀影门门主千本啸。

   庄允寒手里暗暗握住了剑柄,一脸沉静,说道:“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想必你也不会有什么待客之道了吧!“

   “哈哈,寒少这话说得,显得我很不懂礼数啊。“千本啸缓缓拍了几下手,突然变了语调,一脸狞笑,”既然知道,为何还来自投罗网呢?哈哈哈….“

   整个山洞大厅都回响着千本啸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庄允寒不为所动,一脸蔑视,笑意盈盈说道:“我来问个明白不可以吗?看看自己的小命到底值多少银子呀,我可很是好奇呢。”

   “哎呀呀,我雀影门既然收了人家银子,当然是尽心办事啦,寒少若是想知道,等我给你烧纸的时候告诉你也不迟呀,今儿个你既然敢闯我雀影门,就别想活着出去。”

   “呵,你当我庄允寒是吓大的?会把你雀影门放在眼里吗?旧恨新仇今儿个刚好一起算算!“庄允寒说完直接抽出了剑,做好了准备。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直接领赏。“

   千本啸一声令下,十几个人迅速围了上来,缠斗成一团。

   庄允寒一边沉着应战一边观察形势,进来的路被堵住,尚且不知敌人有多少,持久下去待自己体力耗尽只会陷入险境,得想办法让自己占据有利局势才行。

   看到千本啸在一旁观战,最先发现庄允寒的黑衣女子也一并站在旁边,并未参与围剿庄允寒,想必也是个重要人物。

   擒贼先擒王,要速战速决,下定决心之后,手里不再有一刻迟疑,庄允寒片刻便杀了靠近千本啸一侧的几个杀手,瞅了个空挡剑尖直逼千本啸。

   大概是没想到庄允寒会来这一招,千本啸小小的惊了一下,但反应也是迅速,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一边直接推出身旁的黑衣女子,迎着庄允寒而来。

   黑衣女子一脸难以置信,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当做挡箭牌,被推的那一刻完全来不及反应,瞪大了双眼盯着直逼胸前的剑,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庄允寒将剑偏离,一把抓住黑衣女子的肩膀,施展轻功跳到一旁,将剑搁在女子脖子上,与护在千本啸面前的杀手对峙起来。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庄允寒喝道。

   被挟持的女子似乎很虚弱,刚落地的时候几乎站立不稳,庄允寒暗暗扶了一把才勉强撑住。

   难怪刚才被推出来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现在被人拿剑威胁,倒出奇冷静,既不求饶也不开口求救,任由庄允寒架着,目光冷冷看着千本啸。

   “哼,你以为我会在乎吗?若是能取下你人头,牺牲她一个又何妨。“千本啸阴笑道。

   说话间,洞口里又赶到一批杀手,带着弓箭,齐齐对准庄允寒,箭头闪着绿莹莹的光,一看就是淬过毒的。

   背后的出口已经被堵死了,整个大厅毫无遮挡之物,其余的洞口又不知会通向哪里,庄允寒暗叫不好,怕是有一场苦战。

   “师父,你当真要置我的生死于不顾?“黑衣女子开口说话了,言语平静异常。

   “废物,上次任务失败我放你一马,难道你就不想着将功赎罪吗?要怪就怪你这么没用被人抓住。“

   本来听见黑衣女子将千本啸唤作师父,庄允寒还以为手里多少有了一点筹码,只是没料到千本啸如此心狠手辣,完全不顾自己徒儿死活。

   眼见利箭齐发,庄允寒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一手拉着黑衣女子,一手执剑挡开箭雨。

   黑衣女子手无寸铁,俨然成了活靶子,庄允寒虽然吃力,仍然连同女子一并护住。

   几轮箭雨过后,庄允寒已渐渐感觉体力流失,再这样下去,对自己不利,黑衣女子被庄允寒扯着左右摇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庄允寒分神拉起。

   就在这时,数支毒箭飞射而来,其中一支洞穿衣袖呼啸而过,庄允寒顿觉肩膀一阵火辣,心里暗叫糟糕。

   千本啸见庄允寒中箭,眼里贼光闪烁,命人停手,一脸得意看着庄允寒,似乎等着在看好戏。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庄允寒身后被堵住的石门轰隆一下突然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庄允寒一看,正是之前在茶棚遇见的对庄允寒肆意打量的布衣女子。

   只是现在她已没有当时玩味的神态,进来后快速从手里扔出几个黑色球状物体,落在雀影门一干人等面前炸开,升起一片呛鼻烟雾。

   一阵咳嗽声起,女子毫不迟疑,抓住庄允寒和黑衣女子,沉声喝道:“走!”

   三人掠出石洞大厅后,石门又快速落下,虽然不知女子来路,但明显她是在帮自己。

   被拖出来的黑衣女子终于是支撑不住,倚在墙壁上痛苦喘气,面色一阵煞白。

   想到千本啸如此阴损不堪,教出来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庄允寒眸色一深,一剑挥向黑衣女子,准备了结了祸害。

   布衣女子一把挡住他的手臂,急急说道:“留她性命!”

   庄允寒和黑衣女子都是一脸诧异,两人同时望向布衣女子,但女子好像没有打算给个解释,一把捏住黑衣女子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快速丢进一颗药丸。

   黑衣女子一阵惊慌想将药丸吐出来,无奈晚了,药入口即化早已下喉。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布衣女子朝黑衣女子扔下一个小药瓶,一把扯住庄允寒顺着来时的路往外狂奔,只留下黑衣女子待在原地。

   来时的路,庄允寒记得清清楚楚,布衣女子仿佛也是轻车熟路,两人在宽敞的山洞里飞掠。

   庄允寒轻功一绝,只是此时无论他多快,布衣女子都跟得上,这让他很是惊奇。

   这女子看着其貌不扬,武功绝对厉害,以他俩的速度,后面的人是追不上来的。

   “你是谁?为何救我?”庄允寒问道。

   “看你长得好看,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也许是脱了险境,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布衣女子,此时又恢复了之前的挑逗模样。

   庄允寒本来还心存感激,听到此话不禁怒火中烧,他长这么大,还没谁敢公然调戏他,尤其是意识到从刚刚到现在,布衣女子一直拽着他的衣袖。

   反感之意油然而起,庄允寒一挥手挣脱掉她,突然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口一抽,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坠落在地。

   刚刚只顾着逃离,此时才觉得中箭的伤口正火辣辣的痛,整个肩膀都开始麻木了,想必是毒性开始发作了。

   “你怎么了?“布衣女子见他如此,连忙关心询问。

   庄允寒捂着肩膀,脸一阵扭曲,布衣女子见状,扒开他的手,这才瞧见他的伤口。

   “你中毒了?”

   布衣女子很是焦急,二话不说直接用嘴含住了伤口,想要替庄允寒把毒吸出来,庄允寒哪受得了和陌生女人如此亲近,顾不得疼痛一把将女子推开。

   “不准碰我,不然我杀了你。”

   然而话没说完,布衣女子已点了庄允寒的穴位,令他动弹不得,不理会刚刚的威胁,继续给他吸毒。

   “岂有此理,我都说了不准碰我,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女人怎会如此不知羞耻,快给我把穴道解了…”

   忽视掉庄允寒持续的威胁和那满脸怒气,布衣女子将毒吸干净,又掰开庄允寒的嘴,塞进了一粒药丸,这才解了他的穴道。

   “咳咳,你…咳咳…”

   庄允寒一阵干呕,想把药吐出来,然而为时已晚,不禁气急败坏,一掌朝布衣女子挥过来,人还没打到,只觉得女子的脸越来越模糊,头一阵晕眩,接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庄允寒一睁眼便看见了满天繁星,头稍微有点痛,肩膀的麻木感已经消失,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火堆旁边,布衣女子安静坐在火堆旁。

   庄允寒只觉得嗓子灼热,想喝水。

   布衣女子见他醒来,直接扔过来一个水囊,似乎知道庄允寒心里的想法一样。庄允寒也不客气,拿起水囊就咕咚喝起来。

   “你中毒了,不宜大动肝火,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布衣女子的声音略有一点沙哑。

   庄允寒看向自己肩膀,伤口确实已经被包扎处理过了,想到女子强行用嘴帮他吸毒,心里很是膈应,他一向不喜欢和其它人有身体接触。

   “多此一举,我自己运功也能把毒逼出来!”虽然是救了他,但庄允寒并不领情,摸摸自己的伤口,浑身不自在。

   “我又没打算要你谢我,你在气什么?”布衣女子懒得理会庄允寒的怒火。

   “你帮我吸毒,就不怕自己中毒吗?”

   “公子这是在担心我吗?真是人长得俊,心肠也好呢,我很乐意效劳的,嘿嘿。”

   又来?庄允寒一头黑线,这布衣女子反复无常,实在无法沟通。

   看她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庄允寒只觉得是自己被人趁机占了便宜,真是不能给她好脸色看,气鼓鼓站起来,冷语道:“虽然感念姑娘相助之恩,但还是请姑娘自重,如没有其他事情,就此别过吧。”

   “公子这是生气了?难道是我长得太磕碜,遭公子嫌弃了?”布衣女子倒也不计较庄允寒的态度,故作委屈一边说一边拢拢自己的头发。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姑娘请勿言语轻浮,今日姑娘有恩于我,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不管是要钱财或者是帮忙做其它事情,我定当尽力。”

   庄允寒和布衣女子保持距离,他可不想惹上什么说不清的麻烦,若是被莫晚知道了,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喔,这样子啊。”布衣女子好像有一点失落,拨弄着柴火,“你心上人是谁?”

   “当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了。”心里想起莫晚的模样,庄允寒一脸骄傲,想到她还不知身在何方,又不禁一阵揪心。

   “我听闻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当属剑泽山庄的林芊素,多少男人为之神魂颠倒呢,仰慕她的人不计其数。”布衣女子说得一脸羡慕,“莫非,你的心上人…”

   “简直胡说八道,不准拿那些庸脂俗粉跟我的晚儿相提并论。”庄允寒已经忍无可忍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说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动手,“这荒郊野岭的,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地实属不妥,姑娘保重,在下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说完,庄允寒头也不回离去,他最讨厌拖泥带水,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庄允寒,你真的要走吗?”身后响起女子的声音,已不像之前那般略带粗哑,而是清冽无比。

   这声音如同定身咒一样让庄允寒停住了脚步,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是莫晚的声音。

   第42章 一吻定情

   庄允寒心里一颤,转过身,见布衣女子还是在原地,望着庄允寒在笑,依旧是那张陌生的脸,刚刚的难不成是幻听?

   “你刚才说什么?”庄允寒愣愣的望着女子。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走呀,笨蛋!”

   布衣女子娇嗔一声,表情语调完全和之前判若两人,一脸狡黠的盯着庄允寒。

   这下没听错,是莫晚的声音,这神态也是莫晚没错,只是脸完全不一样。

   “晚儿!”庄允寒一阵激动,飞奔过去,抓住布衣女子的肩膀,兴奋得语无伦次,“晚儿,是你吗?你的脸怎么了,我看看我看看…“

   庄允寒急得捧着女子的脸一阵捏,和刚刚一脸嫌弃的样子大相径庭。

   “呀,呀呀,庄允寒你住手,我的脸快要被你撕烂啦!“经不住庄允寒一顿搓揉,莫晚终于是不再隐藏,叫出了声。

   一把推开庄允寒,莫晚小心翼翼的撕掉贴在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揉揉自己的脸,一阵呲牙咧齿。

   “晚儿,真的是你!“看到心心念念的这张脸,庄允寒什么都顾不上,一把搂过莫晚紧紧抱在怀里,怎么都不撒手。

   莫晚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干脆放弃了,任由庄允寒抱着,听着他胸膛里快速有力的心跳声,甚是安心。

   “你这几天去了哪里?我好想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嗯?”

   庄允寒松开莫晚,一脸哀怨的凝望着她的脸庞,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下一瞬眼前人就不见了。

   只感觉心里一团火在烧,庄允寒不等莫晚回答,蓦地前倾吻住她,不容反抗又温柔无比,像是惩罚般的不时轻咬她的唇。

   莫晚知道他是在怪她都不知会一声只身犯险,害他担心了,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牙关轻启回应他的吻。

   这是第一次给庄允寒回应,庄允寒心中一动,托住她的脑勺,舌头趁机滑入莫晚口中,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愈发缠绵。

   也不知吻了多久,莫晚只觉得头晕晕,用拳头捶着庄允寒胸口,再吻下去她就要窒息了。

   接到莫晚示意,庄允寒终于肯松口,莫晚一张脸红粉扑扑,嘴唇晶莹柔嫩,惹得庄允寒又亲了几口才肯作罢。

   “唔,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荒郊野岭的,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地,实属不妥呀,你不是应该有事要走吗?”莫晚眼神迷离,妩媚动人,不忘拿庄允寒刚刚说过的话打趣他。

   “不要紧,我会对你负责的。”庄允寒声音低沉,格外好听,手轻抚上莫晚的脸。

   “哼,刚刚还嫌弃我。”莫晚佯装生气。

   “都怪我眼拙,没看出你用了易容术,要是知道是你的话,我早就脱了衣服让你给我包扎伤口了。”

   “我才不稀罕呢!”莫晚撅起了嘴,心里却乐开了花。

   “除了你之外,我不会亲近其它女人的。”

   “我现在好难看!”莫晚低下头,不让他看。

   庄允寒瞅瞅莫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身粗糙的衣服,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脸上因为易容的缘故,还看得到几道红红的印子。

   可这些在庄允寒眼里,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好看,这世上没人比你更美了。”庄允寒一脸宠溺,“他们说你是受伤逃走的,伤到哪里了?”

   庄允寒这时才想起之前探到的消息,一阵紧张,把莫晚转了一个圈,刚刚一高兴,抱她那么紧,会不会弄到伤口。

   “哪有那么夸张,就背上伤了一道口子,都快好了。”莫晚看他这个样子,不禁好笑,“对了,你来雀影门做什么?”

   “来打探一下消息,顺便找找你啊。”

   “笨死了,谁让你这样堂而皇之走进来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谁,雀影门那帮乌合之众阴险狡诈,很危险的。”

   “哼,我庄允寒从来就没怕过谁,想要我的命,他们还不够火候,不过今天是个意外,幸好有我晚儿在。”

   庄允寒亲昵的刮刮莫晚的鼻头,似乎是想起什么,问道:“刚刚在雀影门,你怎么不让我杀了千本啸的徒弟,你给她吃了什么?”

   以莫晚的脾气,应该是斩草除根才对,根本不会手下留情,庄允寒想不明白。

   “若是杀了她,我家美人哥哥怕是会伤心,暂且留着吧,喂她吃的是有助于身体恢复的药啊。”莫晚眉头轻皱,若是这鬼狐狸再执迷不悟,自己断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她就是鬼狐狸?”

   庄允寒吃了一惊,记起文朝轩之前交待的话了,苏倦离貌似喜欢上了雀影门派过去杀他的女杀手。

   当初听到时也是万分不解,雀影门多为冷血残暴之人,毫无感情可言,苏倦离怎会动心。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那个鬼狐狸性子虽冷,倒也是傲气之人,幸好自己没有杀了她,真是阿弥陀佛了,要不然苏倦离怕是不依。

   “你怎么知道?”莫晚眯起了眼睛。

   “我来之前见过文朝轩了,他还嘱咐我看到她手下留情呢,说是你哥喜欢,别伤着她了。”

   “哼,原来是知道苏倦离是我哥了才来找我,之前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就说呢,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了呢,江湖路那么远,以后不要见啦!”

   莫晚听到庄允寒说苏倦离是她哥,立马清楚自己的身世他已经知道了,之前还冷落她,要不是知道这件事,恐怕他也不会来找自己吧,不禁越想越气,转过身嘟起嘴,不愿理庄允寒。

   “不是的,不是的,晚儿,你听我解释,别生气。”庄允寒见莫晚生气,慌忙从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脸,感受她的温度,生怕她不理自己。

   “我错了,原谅我!”庄允寒在莫晚耳边呢喃,“我承认之前是嫉妒苏倦离,我不知道他是你亲哥哥,我以为你心里有他,脑子一热,像个懦夫一样跑掉了,我不该和你闹别扭,你是我的,谁都不可以跟我抢,晚儿,我心里只有你,相信我,你姓莫也好,姓苏也罢,我统统不在乎,我真的爱你!”

   莫晚听庄允寒在自己耳边一番告白,嘴角忍不住勾起。

   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之前没有挑明自己和苏倦离的关系让他吃了不少飞醋,刚刚不过就是逗逗他,也不是真的生气。

   “庄允寒,你刚刚说的可都要算数,若你敢朝三暮四,我宰了你!”莫晚转过身,看着庄允寒的眼睛,无比的认真。

   她若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生一世,若负了她,绝对说到做到。

   “好!”庄允寒的目光满是温柔,低低的回答了一个字。

   莫晚满意的笑了,踮起脚尖在庄允寒唇上轻轻一吻,调皮笑道:“成交!”

   幸福来的太突然,庄允寒心里乐开了花,傻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们走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几天都快馊了。”莫晚一边说一边闻着自己。

   “好,我们这就走。”庄允寒扑灭了火堆。

   “我要吃肉。”

   “乖,马上带你去吃肉。”

   等庄允寒收拾妥当,两人一起消失在月色之中。

   陵州永远是那么热闹,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莫晚正趴在栖凤楼的窗户边上欣赏底下热闹的街景。

   “少主,近期的消息就这些了。”

   栖凤楼老板风小秋站在旁边,毕恭毕敬的给莫晚汇报这阵子收集到的各种情报。

   从门派掌门更迭到哪个富户纳了小妾,应有尽有,一边说,风小秋还时不时瞟瞟坐在旁边的庄允寒,笑得那叫一个风情摇曳。

   而庄允寒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这副主仆相见的场景,谁曾想这栖凤楼的幕后老板竟然是风清谷呢,上次来竟然没看出半点破绽。

   “剑泽山庄有什么消息吗?”莫晚问道。

   “谷主遇袭的消息传出来后,剑泽山庄派总管龙修去了一趟风清谷,说是前去探望,不过谷主没见他,直接打发回来了,又听说林大小姐吵着要亲自去一趟,林子昶因此发了好大火,禁了林姑娘的足,后来过了几天,林子昶离开了剑泽山庄一阵子,我还以为是去拜访谷主了呢,结果不是,不知道去哪儿了,没几天又回剑泽山庄了,也就这些了吧!”

   “喔,知道了,辛苦你了,风姨,你先去忙吧。”莫晚听完未置可否,吩咐风小秋下去。

   风小秋欠欠身,然而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媚眼勾勾的望着庄允寒,一脸花痴,嬉笑道:“哎哟,自从上次寒少来过之后,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惦记着呢,你说这世上怎么有生得这么俊的人呢,而且武功又好,又有本事,关键呐,又有钱。”

   风小秋一边说一边朝庄允寒走过去,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人靠在庄允寒身上了,手趁机拍上他的肩膀,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

   庄允寒一边躲一边向莫晚投去求救的眼神,刚刚莫晚称她为风姨,自己还是略微尊敬一点好。

   “风姨,到底是姑娘们惦记,还是你惦记呀?”莫晚将“你惦记”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投去一记似笑非笑的眼神,示意风小秋将手挪开。

   “开玩笑嘛,我这就走,马上走。”

   看到莫晚的表情,风小秋立马识趣弹起来,打个哈哈扭出门去,少主每次这样笑,都是要整人的时候,自己可不想惹恼了这位小姑奶奶。

   “开心吗?”莫晚突然问庄允寒。

   “什么?”庄允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被这么多姑娘心心念念惦记着呢。”莫晚故作哀怨的托起了腮。

   敢情是吃醋了,庄允寒明白过来之后不由得心情大好,走到莫晚旁边和她一起坐到榻上,凑近问道:“吃醋啦?”

   “哼,没有的事。”莫晚装作气鼓鼓的样子扭过头不看他。

   庄允寒笑笑,在莫晚脸上落下一个吻,说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你还不清楚吗,永远就只有你一个。”声音苏到不行,继而收敛了笑容,“你还没告诉我呢,这栖凤楼什么时候成了你们风清谷的产业了?”

   栖凤楼还是上次去剑泽山庄的时候和莫晚他们来过一次,庄允寒还以为莫晚和他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呢。

   这次住进来以后,风小秋见有庄允寒在场,本来和之前一样,只是热情了点,也没露出什么异常,直到莫晚直接挑明说庄允寒是自己人,让她别回避。

   听到风小秋唤莫晚的那一声“少主”,可着实把庄允寒吓了一跳。

   “我们风清谷开一家客栈还是绰绰有余的,几年前我出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个地方开了栖凤楼,请风姨帮忙打理,你看看,我多有赚钱头脑,这几年挣了不少银子呢。”莫晚提起钱,眼珠子都转得格外快。

   “恐怕你在乎的不止是银子吧?”

   刚刚庄允寒已经看出来了,栖凤楼最主要的目的是收集情报,赚钱倒是其次。

   只是这栖凤楼开在陵州,地段环境都好的没话说,而且风小秋确实很有经商头脑,这几年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五湖四海的人都汇到这里来,自然成了消息流通的聚集之地,可谓是一举两得。

   “你看出来啦?”莫晚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津津有味吃起来,“以前的消息都靠和风清谷往来的的药商以及求医的人来了解的,毕竟有限嘛,自从有了栖凤楼,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方便不少。”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林子昶的?”庄允寒一脸严肃的问道。

   来的路上,莫晚说突袭雀影门之后之所以乔装打扮潜伏在附近,就是想看看千本啸会和哪些人联系。

   雀影门损失如此惨重,也没能完成任务,就算雇主不找上门,千本啸也可能会找雇主商量对策。

   而风小秋说林子昶出门了几天,去向不明,偏偏在那个时候,被莫晚看到林子昶出现在雀影门附近,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事情不会如此凑巧。

   第43章 病了

   “庄允寒,要是我将来嫁了如意郎君,你会来祝福我吗?”莫晚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庄允寒听到这句话,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一把抓住莫晚的肩膀,“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不择手段的把你抢回来,用绑的也好,捆的也好,都要你留在我身边,不可以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莫晚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嗔道:“胡说什么呢,不吉利。”

   庄允寒将莫晚拉得更近了,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眼里不依不饶。

   “好啦,我就那么一说,别生气嘛!”莫晚顺势埋进庄允寒怀里,安抚他。

   “我不敢想象失去你的日子。”庄允寒将怀抱收紧,下巴抵在莫晚额头上,“不可以拿这种话来吓我,知道吗?”

   “嗯!”莫晚乖巧的答应,心里甜甜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何问你这个?”

   莫晚的手不安分的在庄允寒胸口画圈圈。

   “我不想知道。”庄允寒被气得不轻。

   莫晚噗呲一下笑了,说道:“你可知,林子昶年轻的时候爱慕我娘亲,只可惜我娘亲对爹一见钟情,拒绝了林子昶的求爱。”

   “还有这回事?”庄允寒第一次听说。

   若真是如此,也很容易理解,看苏倦离两兄妹的才貌,可以想象得到苏夫人必定有过人之资。

   “当年娘亲孤注一掷投奔爹,表明心迹,两人最终修成正果,据说林子昶因此消沉了好久,好几年都不曾和爹娘往来。”

   “你怀疑林子昶因爱生恨?”

   “我只是猜测而已,各种可能性都要考虑到的,我实在想不出爹生前有得罪过谁,以致于别人要痛下杀手,我用的不过是排除法罢了,不过此次林子昶去往雀影门,倒是让我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剑泽山庄自诩名门正派,这么多年林子昶在江湖上一直一呼百应,给人的印象也是正直豪气,若真是如此的话,是绝对不会与雀影门为伍的。我倒是真的开始怀疑他了,剩下的就是证实。”

   莫晚走到窗前,双手环胸,轻咬着手指,眉头深锁。

   庄允寒不忍她回忆往事难过,走过去拿下她的手指不让她咬了,说道:“要证实的话也不是难事,如果证明十七年前你哥中毒是林子昶下的毒手,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他以祭我爹娘在天之灵,不,我会留着他慢慢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莫晚一时怒火冒起,眼里杀意顿起,戾气满身。

   “晚儿,别这样,有我呢。”

   庄允寒一把将莫晚揽入怀里,他不想看她被仇恨的怒火吞噬,害怕她行走于黑暗无法自拔。

   莫晚一发怒,火冥玄功的内力失控就不好了。

   “你放心,若当年真的是他暗中搞鬼,那之前栽赃嫁祸给棠叔的肯定也是他,不用你动手,我也饶不了他。”庄允寒在莫晚额上落下一吻,眼里寒意升腾,与他庄允寒为敌,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如果我们的怀疑是真的,你觉得林子昶下一步会做什么?”莫晚问道。

   “如果当年是他下毒的话,那显然上次你哥赴宴对他打击不小,他怎么都想不到你哥竟然还好好的活着,所以才会陷害棠叔,好让我们两家相争,他可以顺势借刀杀人,只是事情的发展没有如他所愿,你哥只要不出谷,他就找不到机会下手,如果一心想要你哥性命的话,林子昶应该会想办法引他出谷,你觉得林子昶会用什么法子?”

   “不知道啊,我们要不要去刺激一下他,让他开动一下脑筋?”莫晚计上心头,望着庄允寒笑得一脸神秘。

   秋后落了一场雨,一连好几天都是湿漉漉的,着实让人难受,终于在一日傍晚时分,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开,天气转凉。

   入夜后大家早早的就已经歇下了,空气里水分十足,将近午夜的时候已经起了浓浓的一层雾。

   林子昶这阵子总觉得心绪不宁,白天林芊素又一次到自己跟前来软磨硬泡了一番,想要前往风清谷探望。

   虽然被自己打发回去了,心里却堵得慌,当晚歇息之后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忽然听见窗外有猫叫声,像是在房顶上追逐嬉戏的样子,这下彻底吵得他睡意全无,干脆披衣起身,走出房门转转。

   门前走几步拐出院子是一个小花园,园子有一片荷塘,正值深夜,空气里混着花草泥土香,雾气缭绕。

   荷塘边上有一颗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落了,林子昶漫无目的的在花园里走了几步,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头脑瞬间清醒。

   他好像看见前面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个人。

   “谁在那里?”

   林子昶警觉起来,如有外人闯入,应该早就惊动守卫了,可这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小心翼翼的靠近,林子昶的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树下站着一个女人,鹅黄色长裙,身段婀娜,正侧对着林子昶,抬头凝望着慢慢落下的银杏叶,画面唯美。

   虽然只是个侧脸,但林子昶怎么都不会忘记这张让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正是奚月浓年轻时的模样,这衣服,这打扮,一如她少女时的样子。

   那时她也最爱在花园里看这颗银杏树,兴致好的时候,还会随落叶起舞,那是林子昶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月浓,是你吗?”林子昶喃喃自语,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多希望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仿佛是听到他的呼唤,树下之人回过脸来,嫣然一笑。

   巴掌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虽然柔弱但难掩高洁之姿,一如含露绽放的清莲。

   “月浓,真的是你,你回来啦!”林子昶整个人都失了魂,浑身都在颤抖,没错,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奚月浓。

   十几年未见,她依旧是自己心头那抹不去的一粒朱砂。

   林子昶急急的往前走几步,想靠近一点,哪知脚底被树枝绊了一下,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再直起身时,发现眼前之人已经不见了。

   林子昶心里一空,脑袋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发疯似的往前扑去,到达树下之人站立之地,早已空无一物,林子昶焦急的转了好几个圈,嘴里一遍又一遍唤着:“月浓、月浓…“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刚刚的一切仿佛如同幻境,可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奚月浓明明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一如几十年前的模样。

   良久,林子昶终于清醒过来,整个人跪在地上,痛苦的埋下头。

   他的月浓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剑泽山庄数里地之外,一个女子正走在夜色之中,也不怕天黑路滑,脚步轻快得很,可不就是刚刚出现在剑泽山庄内的奚月浓。

   “难怪林子昶会迷恋你娘亲。“黑暗中一道磁性的男声响起,庄允寒闪现出来。

   女子听到后嘻嘻一笑,揭下脸上的面具,正是易容成自己娘亲模样的莫晚,说道:“那当然,我娘亲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接下来我们留意剑泽山庄的动静就好了,走吧。“

   “嗯。“

   不知是不是季节交替,林子昶总是睡不安稳。

   自从上次奚月浓在院子里出现以后,每到半夜,林子昶总会去院子里转一转,希望能再次看见,可人影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子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即使是梦,自己也是不愿意醒来的,若能一直沉浸于梦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人影出现的第二天,林子昶就叫来了林芊素,问她是否有在谷中见到过奚月浓。

   林芊素在风清谷见到过风清子以及苏轻玄夫妇的牌位,还祭拜了一番,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看着林子昶失魂落魄的样子,林芊素以为是自己爹爹怀念旧人,还宽慰了好一会。

   眼见花园里的银杏树叶全部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林子昶的心又一次陷入死寂。

   自打从风清谷回家之后,林芊素也是闷闷不乐,每每想起苏倦离,心总是隐隐作痛。

   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芊素也慢慢试着去忘掉苏倦离,可总是收效甚微,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好好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一下子安静下来,让人怪不适应的。

   林夫人知她心意,也好生劝慰,亦曾跟林子昶提起,好好跟苏倦离谈谈,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哪知道对女儿千依百顺的林子昶一反常态,暴怒不已,说绝不会将自己女儿许配给苏倦离。

   其实前来剑泽山庄提亲的人一直是络绎不绝,以前林芊素眼光高,都委婉拒绝了,现在心里还装着苏倦离,连媒人的面子都不给了,直接冷言回绝。

   林子昶看在眼里也着急,想着强行给林芊素安排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性子来。

   可林芊素跟铁了心似的,以死相逼,说宁死也不嫁,在家里大吵大闹,最终病倒了。

   后来,整个江湖便收到了消息,武林第一美人林芊素病倒在床,昏迷不醒。

   林子昶访遍各方名医都没能让林芊素好起来,更是放话出去,谁要是能救回林芊素,将酬谢黄金万两。

   一时之间,世间郎中纷纷赶往剑泽山庄,试了各种法子均不见效。

   最后林子昶派龙修带着亲笔信去了风清谷,说明原委,情真意切请苏倦离出谷一趟,救救林芊素,这是他最后一丝希望了。

   收到信的时候,苏倦离正在暖阁里抱着手炉欣赏窗外飘洒的雪花。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要早一些,窗子开了一半,风微微吹进来,卷起苏倦离的发丝。

   若是以往,早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了,现在苏倦离很享受这种风拂在脸上的感觉。

   几个月过去,苏倦离胖了不少,脸颊也圆润起来。

   “晚儿,你怎么看?”苏倦离问道。

   “林芊素是毫无征兆病倒的,外间可有传闻,说林姑娘是害了相思病,自己不愿意醒来呢。”莫晚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答的漫不经心。

   “又胡说了。”苏倦离叹了口气,“林姑娘为人单纯,心地善良,就算剑泽山庄不找上门,我也应该去看看,都是朋友,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该瞒着我到现在的。”

   “你怪我喔?”莫晚嘟起了嘴,委屈巴巴。

   “我哪有,你这丫头,越来越爱撒娇了。“明知道莫晚是故意扮委屈的,苏倦离还是吃这一套,百试不爽。

   “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慢慢康复,不用像之前那般,我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搅你,现在多好,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由呼吸,多幸福。“

   莫晚走过去,亲昵的挽着苏倦离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哎唷,好啦好啦,感慨的机会还多得是,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商量什么时候去剑泽山庄吗?“一旁的墨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打岔。

   “林子昶在信里说,林芊素气若游丝,本想送来风清谷,但不敢冒这个险,知道谷主静养,本不想多作打扰,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务必请谷主亲临剑泽山庄诊治,说的倒是情真意切。“笔丘手里拿着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你倒是说句话啊。”墨风踢了一脚斜躺在榻上一言不发的文朝轩,“自从上次回谷之后,就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和谷主一样,被外面哪个小姑娘迷了心窍啦?”

   文朝轩蓦地从榻上立起身来,争辩道:“呸呸呸,你才一天天的惦记小姑娘,一说到出谷你就来劲了。“

   “好啦,你们别吵啦!“莫晚制止了两人的斗嘴,不然还不知道他俩会喋喋不休争论到什么时候。

   莫晚的话,大家一向都是听的,一屋子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我问你们,若我病倒在床,半死不活,你们第一个想到什么?“莫晚问道。

   “当然是找谷主啊!“墨风率先回答。

   “晚儿,你的意思是…“听到这个回答,苏倦离瞬间明白了莫晚这么问的意图。

   莫晚点点头,说道:“林子昶的信乍看之下,完全是救女心切,若风清谷不出手相助,怕是真的说不过去,实在容不得拒绝,可林芊素病倒已几个月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郎中都试过,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才来请哥哥出谷,虽说是怕惊扰了哥哥静养,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冒昧打扰,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有违实际的人性常理吗?“

   莫晚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自从上次夜里刺激了林子昶之后,剑泽山庄一直没动静,后来林芊素无缘无故就病倒在床了,怎么会这么巧。

   “对哦,放着风清谷的神医不用,倒是浪费时间四处求医,若是我的话,管他那么多,不论行不行,立马找谷主出手,绑也要绑着去看,都说关心则乱,哪会像他那么镇定,等到最后弄出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若谷主拒绝,我们风清谷会在江湖上受人唾骂,出谷势在必行。“文朝轩恍然大明白。

   笔丘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若真有问题,那么此次表面看起来是治病救人,实际上是有人处心积虑引谷主出风清谷。

   上次雀影门派人进谷刺杀失败,想必幕后黑手不会善罢甘休。“

   “挺好的,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莫晚脸上突然绽放笑容,莫名的兴奋起来,“喔,对了,飞鸽传书告诉庄允寒这个消息。”

   “不是应该担心吗?你怎么还高兴起来了。”笔丘一脸不解。

   “你想啊,一直以来我们不是在寻找真相吗,都没有确切的方向,现在若是真相自己慢慢朝我们靠近呢?我们只需要抓住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连根拔起即可,我当然高兴了。此次哥哥出谷,一定要护他周全,以防有人路上偷袭。”

   “路上的倒无所谓,要是我们进了剑泽山庄,那才叫羊入虎口吧,太危险了。”文朝轩一脸担忧。

   这番话把苏倦离逗笑了,文朝轩不明所以,疑惑问道:“怎么啦?有问题吗?”

   “说你最近脑子坏掉了,你还不信,之前两次虽说出事都在剑泽山庄,但都是宾客如云,有人浑水摸鱼防不胜防,顶多只能说剑泽山庄防卫不善,这次去剑泽山庄的根本没有别人,若谷主出了事,那林子昶就是最大嫌疑,他哪会这么傻,所以要是他真的有鬼,一定会趁机在路上动手,也许是在去的路上,也许是在回来的路上,总之就是不会在剑泽山庄动手。”

   墨风抓住了文朝轩的小尾巴,又是一顿嘲笑,气得文朝轩又要扑过来堵住他的嘴,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

   “你刚刚说谁是羊,谁是虎来着?“笔丘的声音幽幽响起。

   文朝轩顿时跟吃了只苍蝇似的,一口气噎住,干脆又躺回榻上,翻滚着嚷嚷道:“你们都是坏人,只会欺负我,晚儿妹妹也不帮我了,都不关心我了,呜呜…“

   “要不要叫庄允涟回来?那样就有人护着你了。“

   莫晚的话瞬间让文朝轩安静下来,只见他捂着脸赖在榻上,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定格了那么一瞬,一个鲤鱼打挺又从榻上站起来,凶巴巴叫道:“谁敢!“

   这反应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又蔫了,笑嘻嘻讨好般跟莫晚撒娇道:“别别别,他也只会笑话我,靠自己靠自己,我们商量正事。“

   然后默默给自己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既然决定了,我准备好药箱,明天我们就出发去剑泽山庄吧,希望林姑娘能早日苏醒,你们几个都随我去吧,文叔留在谷里主持大局就好了。“苏倦离说了最后的安排。

   莫晚提醒道:“你自己的药也别落下。“

   “嗯,我知道。“苏倦离点点头

   也不需过多商议,大家都各自回去准备了。

   第44章 重逢

   第二天一大早,苏倦离一行人就出发了。

   依旧是苏倦离坐马车,笔墨二人当车夫,其余人骑马随行。

   路上下着小雪,薄薄的一层,对马车行进倒也无碍,顺便还可以欣赏一下雪景,大家都显得很兴奋。

   “晚儿,再过一阵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庄允寒那个家伙一定会来看你吧?“文朝轩问道。

   自从莫晚上次闯了一趟雀影门回谷后,大家都知道庄允寒和她在一起。

   苏倦离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放眼武林,庄允寒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和莫晚般配不已,宛如天作之合。

   唯独墨风暗自落寞,但是也没敢表现出来,现在听文朝轩提起庄允寒的名字,墨风脸上又是一僵,笔丘看在眼里只能替他默默哀叹了。

   “应该会来吧,庄允涟也会来的。“

   提到庄允寒,莫晚嘴角不自觉上扬,顺便说起庄允涟,意有所指的看着文朝轩。

   “喔,是吗?那很好啊,好久没见了。“文朝轩避开莫晚的视线,淡然一笑。

   “朝轩,庄允涟自从上次回天威镖局之后怎么都没来过风清谷了?“笔丘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多年没回家,庄掌门大概把他看牢了吧。“

   这理由倒是说得过去,众人也不再追问。

   苏倦离在马车内看着医书,听着他们在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甚感热闹,一路上也是颇有意思。

   就这样不急不缓走了几日,终于进了陵州,苏倦离一行人当然选择在栖凤楼落脚。

   未免惹人注目,几人都戴上了斗笠,装作普通江湖客投宿。

   谷主大驾光临,风小秋早就接到消息,自然不敢怠慢。

   表面上像对待其它客人一样热情,暗暗地安排他们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几间专用客房。

   那几间房间一直是空着的,专门留着备用,平常并不会安排房客入住。

   一连三间客房,苏倦离和笔丘、墨风三人住中间的套房,莫晚和文朝轩分别住在隔壁,以护苏倦离安全。

   “少主,今儿个中午刚到的消息,天威镖局大掌柜庄威在出门办事途中遭人暗算,受伤严重,昏迷之前交待镖局大小事务都由寒少做主,听说庄允飞因此大发雷霆,和寒少一直唱反调。”

   趁着安排住房的空挡,风小秋悄悄的将最新消息汇报给莫晚。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莫晚心里一沉,难免担心庄允寒。

   “也就是你们出发的那阵吧,暂时还不知道庄掌柜的伤势如何,只是寒少怕是脱不开身了。”

   出发之前莫晚已经飞鸽传书给庄允寒了,按照约定他应该前来栖凤楼和他们汇合。

   一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二来有一阵子没见了,每每飞鸽传信,字里行间皆是思念之情。

   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莫晚心里感觉不妙。

   “最近客栈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人出入?”莫晚问道。

   一路上都平安无事,陵州熙熙攘攘,鱼龙混杂,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若有人要对苏倦离不利,这是个绝佳机会。

   “咱们这一天进进出出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还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稍微熟一点的面孔,才安排住谷主楼下,没见过的生面孔都搁在底层了,稍微也能隔开一点,谷主沐浴更衣的浴池也是专用的,少主你就放心吧。”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免惹人猜疑。”莫晚安心点头,吩咐风小秋告退。

   苏倦离所住的房间在栖凤楼最高层,房顶上还特意加了隔层,以防有人偷窥突袭什么的。

   他房间里有一个内置楼梯直接下到一楼,那是栖凤楼的后院,与前面的客栈隔离开来。

   院子里有一个单独的浴池,除非从房顶上下来,否则外人是绕不过来的,比较隐蔽。

   苏倦离喜爱泡澡,所以在改造客栈的时候,莫晚就专门为苏倦离设计了这一点。

   晚上的栖凤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客房基本都住满了,姑娘们的歌舞表演也已经开始。

   楼下客人们吃饭的吵闹声、划拳声、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莫晚坐在房间里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眼睛滴溜溜的在楼下一桌桌的客人身上来回扫视,一边担心着庄允寒,也不知道庄威情况如何。

   虽然庄允寒和他爹关系不太好,但莫晚知道,庄允寒心里有怨气,也只是故作冷漠。

   若庄威出事,他一定会着急。

   文朝轩老早就说要出去逛逛街,笔墨二人本来要去守着苏倦离沐浴的,但外面还在下雪,苏倦离不想他二人在门口受累,命他们在楼上守着,自己独自去享受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光。

   屋外一片静谧,只见雪花轻飘飘的落下,附在房顶上,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够看见一层白霜。

   前面客栈的吵闹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苏倦离整个人浸泡在洒满花瓣的大浴池里,热乎乎、暖洋洋,整个人感觉舒服得都要飘起来了。

   只是这种宁静没持续多久,就被房顶上一阵轻微的瓦片碎裂声破坏了。

   苏倦离虽然不会武功,但耳朵灵敏,当即睁开眼睛坐直,接着就感觉到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当下心里一惊,刚想叫人,就感觉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门口和浴池之间隔着好几层厚厚的纱幔,来人似乎很慌张,只顾着往里跑,并未看清房内陈设。

   还没跑几步就踩了空,一头栽进浴池,溅起一阵不小的水花。

   一股危险感袭上心头,苏倦离本能的站起身来往后退,他不会武功,此时正不着寸缕,脚底在水中打着滑,拼命往后倒。

   只是跌落水中的人比他更快,迅速起身,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和苏倦离面对面而立。

   感觉到对面有人,快速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刺过来,就在发簪快要刺入苏倦离胸膛的那一刻,硬生生停住了,画面仿佛静止。

   苏倦离这才看清来者是一位女子,虽然脸被头发遮盖,但手里的那根簪子映入眼帘。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正是当初送给鬼狐狸的那根乌木发簪。

   女子急急收回手,转身想爬出浴池往外跑。

   苏倦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顾不得许多,一把从背后搂住女子,紧紧环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低声唤道:“宁儿,是你吗?”

   虽然知道刺杀他的是雀影门的杀手鬼狐狸,但是苏倦离一直执拗的将她称呼为长宁。

   怀中人明显身躯一颤,苏倦离更加确信眼前人是鬼狐狸无疑。

   喜出望外的将她僵直的身体扳过来,扒开脸上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清冷的脸,略显慌乱的望着苏倦离。

   正是一别数月的鬼狐狸。

   自她上次离谷之后,苏倦离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任何消息,如今相见,过往种种浮现脑海。

   见她仍戴着自己送的发簪,苏倦离绽出了一个温暖万物的笑容,眼如星河,夺人心魄。

   鬼狐狸亦未曾料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苏倦离站在水里和自己身体紧贴。

   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滑下来,一路划过他的脸,他的锁骨,他的胸膛,然后没入齐腰的水中。

   苏倦离不像其它男人般壮硕,但每一个部位都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一想到他此时正赤身裸体,鬼狐狸的脸出现了两片绯红,挣扎着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你认错人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外面来人了,门直接被撞开,响起笔墨二人焦急的呼喊声:“谷主,谷主…”

   苏倦离慌忙将鬼狐狸藏于身后,急忙喊道:“哎哎,你们别进来,我没穿衣服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是明知故问,苏倦离不想让笔墨二人进来,若被他们看到,是绝对不会饶过她的。

   笔墨二人听见苏倦离出声,止住了脚步。

   刚想问他可有听到什么声音,屋顶上便传来了打斗声。

   两人还没来得及上房顶查看,就听见骨碌骨碌的一阵声响,两个人先后从房檐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已没了呼吸。

   随即一个人影跳落下来,正是莫晚,脸上沾了些许血迹,目光森森的踏入了苏倦离的浴室。

   “我都说了别进来。“苏倦离慌了,不自主的往后退一步,护住身后之人。

   鬼狐狸很配合的蹲入水中,只露出头静静躲在在苏倦离背后。

   莫晚的手段她是见过的,到时候不管是谁替自己求情都没用,她一定会杀了自己。

   “哥哥,你房间里有其他人吗?“莫晚的声音冷得和外面的寒夜一样。

   “没有啊,外面怎么了?“苏倦离故作镇定。

   “噢,是吗?有几个杂碎溜进来了,我怕他们惊扰到你。“

   莫晚冷冷一笑,说不尽的魅惑,如同吐着信子的艳丽毒蛇。

   视线下移到地上,纱幔之下露出了一截剑身,那是鬼狐狸跌入浴池时掉落的。

   笔墨二人也注意到了地上的剑,惊出一身冷汗,房间里不止苏倦离一个人,若谷主被人挟持,那他俩可就大大的失职了。

   还没来得及思索,莫晚已经一掌击碎了搁在纱幔旁边的一个花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却快如闪电从另外一侧进入浴室,一眼就看到了苏倦离背后有个人,手里抓住纱幔,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抓住苏倦离裹住提起。

   鬼狐狸见自己已经暴露,本能站起想逃。

   莫晚哪会给她机会,顺势一脚踹过去,鬼狐狸整个人就已经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笔墨二人趁机将剑架在她脖子上,以免她逃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等莫晚落地时,被击碎的花瓶也刚好同时落地。

   “别伤害她!“

   被莫晚扔在屏风之后的苏倦离一边喊着,一边挣脱纱幔匆忙套上睡袍,小跑出来一把抓住莫晚,嚷道:“晚儿,宁儿她没伤害我,别难为她。“

   此时的鬼狐狸正狼狈的趴在地上,被笔墨二人制住动弹不得,咬着牙,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瞪着莫晚。

   “鬼狐狸,好久不见呐,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吗?“莫晚脸上挂着笑容,缓缓走到她身边蹲下,眼里却是寒光一片。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来杀他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这是巧合。”鬼狐狸昂着头,一脸倔强。

   “哼,你觉得我们会上你的当吗?”墨风厉喝道。

   “你爱信不信。”虽然处于劣势,但鬼狐狸倒是硬气。

   “你真是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墨风气得想一剑剁了她。

   笔丘收了剑,蹲下来问道:“小狐狸,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笔丘称她为小狐狸,鬼狐狸怔住了,以前小时候所有人都叫她鬼狐狸,唯有他会称她为小狐狸。

   那时的他还叫丘正。

   虽然丘正从来不笑,话不多,但这么称呼她,还是让鬼狐狸倍感亲切,只是后来他就突然失踪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魔窟中生活至今。

   “你是丘正?前雀影门十大杀手之首?怎么会在风清谷…“鬼狐狸望着笔丘,似发问,又似自言自语。

   “你都知道了?“笔丘一点都不意外,”那千本啸下一步会做什么打算呢?他对我可是恨之入骨。“

   当年雀影门之所以能在江湖上站稳脚跟,就是因为有丘正。

   本来最开始的初衷是杀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未料到千本啸被金钱迷了眼,慢慢的,只要给钱,不论要谁的命都可以,丘正也因此渐渐与千本啸产生分歧。

   在一次任务中,丘正偷偷放过了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这事被千本啸知道了,两人因此决裂。

   千本啸亲自率麾下精英追杀丘正,在搏斗当中,丘正刺伤了千本啸一只眼睛,最终寡不敌众,负伤坠落悬崖,被外出采药的风清子所救。

   从那以后,雀影门在千本啸的带领下彻底沦为见不得光的暗杀组织。

   而丘正在风清谷养伤半年,后来化名为笔丘,从此就在江湖上消失了。

   第45章 弃暗投明

   鬼狐狸看看苏倦离和莫晚,欲言又止。

   最终像是下定很大决心,对笔丘说道:“千本啸知道你还活着,和别人密谋对风清谷不利,现在就算没有佣金,他也会这么干的。“

   “和什么人密谋?“莫晚问道。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来陵州?“莫晚继续问。

   “我被人追杀,一路逃到陵州来的,只是不小心跌落在地,不是来杀人的。“

   鬼狐狸缩缩腿,大家这才看到她腿上还插着一枚小小的飞镖,伤口正向外不停淌着血。

   刚刚莫晚在屋顶上杀的两个人想必就是追杀她的人。

   “宁儿你受伤了?”苏倦离一看鬼狐狸受伤,连忙去查看。

   在浴室看见她时,以为又是来杀自己的,正难过着呢。

   现在听她亲口说不是来刺杀自己的,苏倦离心里顿时烟花乱炸。

   可谁知苏倦离的手还没伸出去,莫晚一把捏住他的肩膀,稍稍用力,苏倦离便痛的叫出声。

   莫晚直接无视,恶狠狠说道:“你最好乖乖的给我养好身子,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摇钱树,我还指着你治好林芊素的病,拿到那万两黄金呢,这些小伤,不需要你操心,知道吗?”

   在最后莫晚还狠狠瞪了苏倦离一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笔墨二人都吓着了,包括苏倦离在内,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莫晚不可能伤苏倦离半分的,可现在的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看着就像是苏倦离被莫晚挟持当做赚钱工具一样。

   “你放开他!”

   鬼狐狸见苏倦离脸都疼得扭曲成一团了,以为是莫晚原形毕露,怒吼一声,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剑,往前扑去挪开莫晚抓着苏倦离肩膀的手。

   脖子上立马拉出了一条口子,伤得还不浅,血顿时流了下来。

   “带她上去!”莫晚沉声命令道。

   笔丘不敢怠慢,点了鬼狐狸的穴位,将她扛起,跃上顶楼苏倦离的房间。

   墨风带着苏倦离紧随其后,到了房间,给鬼狐狸解了穴。

   苏倦离也顾不得疼痛,一脸着急的拿来药箱,给她处理脖子上的伤口。

   完了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拔下腿上那枚镖,及时止血消毒,然后包扎。

   整个过程,鬼狐狸都一脸恨恨的盯着莫晚,笔丘和墨风则是一脸狐疑。

   莫晚倒是没了之前那股凶神恶煞的样子,气定神闲的看着苏倦离忙前忙后。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搞得你们才是一伙似的。”莫晚表达不满,晃到鬼狐狸面前,一脸贼笑,“刚刚是不是有点心疼我家美人哥哥?我哥长得好看,人品又好,医术高明,关键是用情专一,值得终身托付哦!”

   这一番话差点把笔墨二人的下巴惊掉了,敢情刚刚那一出是莫晚为了试探鬼狐狸的反应故意而为之的。

   被这么赤裸裸的调侃,苏倦离的面子哪里还挂得住,脸上一片通红,佯装呵斥道:“小丫头片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臊,净胡说八道。“

   莫晚狗腿的蹿到苏倦离身边,一边给他揉肩一边说:“哎唷,刚刚下手重了些,疼不疼?咦?哎呀,不好了,脱臼了。“

   苏倦离脸都快黑了,脱没脱臼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莫晚演得还真是逼真。

   她这么一叫,鬼狐狸下意识的伸出手,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莫晚那狡黠的目光,恍然大悟,又立马收了回去。

   整个房间到处弥漫着尴尬。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鬼狐狸问道。

   之前莫晚都是称呼苏倦离为谷主或者美人哥哥,怎么这次直接喊哥哥,这种亲昵的称呼莫名的让自己听着有点不舒服。

   “我姓苏,名莫晚,苏倦离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莫晚站直了腰身,对着鬼狐狸微微颔首。

   这下轮到鬼狐狸傻眼了,可是从未听说苏倦离有妹妹,这要是传出去,又可以在江湖上造成不小的震动了。

   毕竟江湖上都传言,苏倦离和莫晚是一对呢。

   现在两人站在一块,仔细看看,眉眼之间还真是很相似,就说哪有这么巧,天底下竟有如此璧人。

   若是兄妹,这个倒好解释一些,之前的种种行为也说得通了,难怪苏倦离对别的女人好,莫晚丝毫不在意。

   “喏,都告诉你这个秘密了,现在回答我,谁在追杀你?“莫晚收起嬉皮笑脸,认真问道。

   门外响起脚步声,屋里的人顿时警觉起来,门被推开,屋外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可不就是散心归来的文朝轩嘛。

   “你们这是?“看到鬼狐狸,文朝轩一脸疑惑,想到她的身份,不免紧张起来,左右看了一圈,迅速关上房门,问道:”我错过什么了?有人要对我们不利?“

   墨风笑道:“在这里谁敢对我们不利,不过你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笔丘不理会文朝轩,催促道:“小狐狸,你本不是冷血残暴之人,不该和千本啸为伍的,相信你也清楚他的为人,现在有机会,你可以重新选择,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切莫助纣为虐。“

   想起之前种种,千本啸根本没有当她是个人,只是一个杀人工具而已,稍有不顺就要毒打,若没有利用价值便会舍弃。

   之前庄允寒闯入雀影门,自己就是被推出去挡剑的,她的命根本不值钱。

   现在千本啸知道她有了二心,肯定会对她格杀勿论,之前的丘正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若自己还念着师徒之情,岂不是可怜又可悲。

   沉默半晌,鬼狐狸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庄允寒和雀影门的人都有!“

   “庄允寒和雀影门的人勾搭在一起了?“墨风听到这个消息怒不可遏。

   “你再挑拨离间,我杀了你。“莫晚的脸色极为难看。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说庄允寒和雀影门的人都在追杀我!“鬼狐狸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澄清,“自上次庄允寒离开雀影门之后,我们全部往深山撤离了好远,之前的活动区域设下了陷阱,千本啸与人合谋要对付你们,我不知道他是和谁碰面,反正回来之后我们就接到任务。”

   说到任务,鬼狐狸顿了一下,看着周围人脸色,思考着要不要说出来。

   “宁儿,然后呢?是什么任务?“苏倦离温柔问道。

   迎上苏倦离期许的目光,鬼狐狸心里一横,说道:“任务就是埋伏在天威镖局附近,暗杀掌门人庄威。“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次愤怒的是文朝轩,甩起巴掌就要打过来。

   莫晚一把挡住他挥在半空中的手,冷声道:“让她继续说。“

   鬼狐狸接着说道:“上次我差点死在千本啸手里,本来就想跟他划清界限,不再为虎作伥。“

   说到这里,鬼狐狸又看了一眼苏倦离,”况且我知道天威镖局和风清谷交情不浅,我根本没想过要杀庄威,再说了,这事要是被庄允寒知道了,岂不是死路一条。在行动的时候,我故意打草惊蛇,让天威镖局提前有所提防,已经尽量阻止了,只是这次光十大杀手,就派出了五个,其它的还不算,庄威最终负伤逃走,我们本在后面追赶,哪知道庄允寒的人来得那么快,反过来变成他追杀我们。“

   “宁儿,你喝口热茶,再接着说。“苏倦离见鬼狐狸说了这么长时间,又是一路被追杀过来的,不免心疼,连忙端过一杯茶给她润喉解渴。

   鬼狐狸接过茶,喝了几口,暖和不少,继续说道:“我想摆脱雀影门未果,倒被他们看出了马脚,怀疑我是内奸,就这样我们一边躲着庄允寒的探子,一边撤退,我还得防着雀影门,半路上千本啸的人突然对我动手,我一路好不容易逃到这儿的,要不是腿上中了飞镖,我也不至于失足摔下来,就不会误打误撞碰到你们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笔丘问道。

   “我现在已经彻底和千本啸决裂,没必要撒谎,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鬼狐狸冷笑几声,很是不屑。

   莫晚问道:“那你为何逃往陵州,这方向似乎不对吧?”

   鬼狐狸的脸色变得极不自然,咬着唇,这要是说出来,自己岂不是没点秘密,这要是不说,恐怕莫晚会不依不饶,不过能给他们提个醒也好。

   “千本啸派了两队人马,在我们去埋伏天威镖局的时候,另一队人马听说是前往剑泽山庄,我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但我这几日听说你们会去剑泽山庄,感觉这事没这么巧合,所以就往这个方向来了,看看有什么事。”

   “嗯,所以,你是担心我哥的安危呢,还是想过来帮他呀?”本来说得挺严肃的,莫晚又开始调侃了。

   鬼狐狸面上一臊,高声否认道:“那当然不是啦,我现在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管不着,哼!”

   虽然口气冲,但任谁听了都看出来鬼狐狸明显的口不对心。

   苏倦离的一双眼直接笑成了月牙,眼神炙热得让鬼狐狸无法直视。

   “晚儿,我觉得她这次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看?”笔丘说道。

   “她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倒是顺着我们的猜测在走了,明天我们就到剑泽山庄了,雀影门的目标到底是谁,很快就见分晓了。”

   莫晚说得一脸轻松,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随即又问道:“鬼狐狸,我问你,庄威伤势如何?“

   现在和庄允寒还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情况,若是庄威无性命之忧,倒也可以安心。

   庄允飞虽然一直处心积虑想除掉庄允寒,但好像也不至于对自己亲爹下手。

   不论是谁在幕后操纵,很明显是想让庄允寒分身乏术,看来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势必有一场恶斗。

   “你别鬼狐狸鬼狐狸的叫人家,这哪是人的名字,就称呼她长宁吧,对吧?宁儿。“

   鬼狐狸还没回答,苏倦离倒是抗议了。

   “喔,不是人的名字嚯,她都被人叫了那么多年了,那算什么?“莫晚故意拖长了音调。

   “你…”苏倦离被莫晚呛得说不出话来,自觉失言,连忙转向鬼狐狸,急急摆手,“别听她牙尖嘴利的乱讲,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儿你别误会。”

   看着一向不急不躁的苏倦离吃瘪,大家都笑起来,怕也只有莫晚敢这么笑话他吧!

   “晚儿,让她跟着我们去剑泽山庄吧!”笔丘提议道,顿时一行人齐刷刷的望向莫晚。

   第一次鬼狐狸就是使的苦肉计才进的风清谷,这一次难免不会故技重施,不过看她后面的两个杀手倒不像是装模作样。

   刚刚在浴室里完全有机会杀了苏倦离,就算苏倦离喜欢她,也不至于蠢到拿自己的命冒险。

   见莫晚并没有立即答应,鬼狐狸也是自尊心强的人,冷哼一声,“我才不跟着你们呢,天地广阔,别碍着我。”

   “你打算去哪里?”听鬼狐狸说不愿意跟着他们走,苏倦离顿时失落。

   “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鬼狐狸不耐烦。

   “不跟着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莫晚挑眉,“再说了,不是来看热闹吗?跟着我们,可以看个够。难道就不好奇是谁下这么大血本,想要苏倦离的命吗?”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鬼狐狸的心,上次自己奉命来取苏倦离的命,并不知道谁是雇主。

   千本啸都不肯透露半点风声,想必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次苏倦离要去剑泽山庄,偏偏雀影门也派了人前往剑泽山庄,十有八九是想对苏倦离不利。

   “是啊,再说了,这附近若有雀影门的人,你贸然出去是很危险的,反正你也没地方去,就先和我们一起走吧,等这件事完结了再做打算,好不好?”苏倦离趁机劝说。

   “这可是你们要我跟着的,不是我自己说的,勉为其难吧。”鬼狐狸见给了台阶,自然顺着下来了,只是嘴巴依旧不饶人。

   见她答应,苏倦离自然欢喜。

   莫晚看苏倦离高兴,也不计较鬼狐狸的态度,若能将鬼狐狸纳为己用,也是多一个帮手。

   笔丘当年也是从雀影门出来的,这么多年,早已跟家人一样。

   “既然跟着我们,为了低调行事,鬼狐狸的名字就不要用了,就依我哥的,叫长宁吧,像个正常人的名字一样。”

   见苏倦离执意的叫鬼狐狸为宁儿,莫晚又推波助澜了,只要苏倦离开心,她都会尽量满足他。

   莫晚暗地里给笔丘使了个眼色,十年前两人也算有交情,有笔丘加持,鬼狐狸也不会反对。

   第46章 离奇的巧合

   “是啊,既然都和千本啸一刀两断了,他随便叫的名字不用也罢,改一个吧,谷主取的长宁,我看挺好,像个姑娘家的名字,寓意又好。”

   接到莫晚的暗示,笔丘也是蛮拼的,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把一旁的墨风乐坏了。

   鬼狐狸本来觉得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听大家这么一说,感觉有点道理,最重要的是,苏倦离一口一个宁儿,令她心悸不已。

   从小颠沛流离,尝遍人情冷暖,在残酷的环境中长大,从未得到过旁人的半点关心,可待在风清谷的那一个多月里,苏倦离的温柔体贴让她的心慢慢有了温度。

   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害怕、慌张、逃避笼罩着她,可现在,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不做声,就当你答应啦!”苏倦离见她沉默不语,当她默认了,甚是欢喜。

   鬼狐狸也不反驳,这事就算这么定了,过去的自己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是崭新的,鬼狐狸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重生的长宁,长长久久,宁静祥和。

   当晚,莫晚多要了一间客房,第二天大家吃过早饭,才慢悠悠出发。

   长宁因为身上有伤,和苏倦离同乘马车。

   “你好像身体比之前好多了。”长宁问道。

   “嗯,是的,不算身强力壮,倒也和常人差得不远了。”苏倦离答道。

   两个人都没有提及上次刺杀之事,长宁要强,苏倦离也不在乎,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这是为何?明明上次看你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对于苏倦离的回答,长宁既惊奇又略有欣喜,当然啦,欣喜是不会在脸上显现出来的。

   对于长宁的提问,苏倦离是很开心的,这也反映出她是关心自己的,他也希望长宁能多了解他一点。

   “多亏了晚儿,帮我找到了佛隐草,能解我多年余毒。”

   “传说中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长宁更是惊诧了。

   之前莫晚在剑泽山庄一人面对群雄慷慨陈词的绝世风采早已传遍江湖,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日之后不管是出于拉拢也好,利益也罢,江湖上不少人都在寻找佛隐草,但没听到有谁真的能找到。

   风清谷找了十七年都没找到,这世上谁还会更厉害呢,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莫晚给寻到了。

   “真厉害。“长宁感叹,发自内心。

   透过车窗望向外面,莫晚正和文朝轩等人聊得热络,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么貌美柔弱的小姑娘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风清谷总护卫。

   “晚儿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看我受病痛折磨,很早就懂事了,性子要强,寒冬酷暑坚持练功,没一天停歇的,说一定要变强,厉害到足以保护我,还在爹娘面前立誓要解我余毒,这么多年,是我欠了她。“

   说到莫晚,苏倦离总有无限的愧疚,自打晚儿出生,都没怎么受父母关爱,因为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要人照顾的哥哥,没有童年,也不能像寻常人家的豆蔻少女一样烂漫无忧。

   “这不是苦尽甘来了吗?你也无需自责。“长宁不善言谈,更不会安慰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点笨拙。

   因着她这句安慰,苏倦离的眸子里又恢复了神采,波光闪烁。

   长宁不得不感叹,苏倦离的颜,真是百看不厌。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苏倦离问道,藏不住的期待。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跟我回风清谷吧!”

   这么直接的一句话把长宁吓了一跳,望向苏倦离,他正目光缱绻的注视着自己,长宁觉得有点热,将目光瞥向窗外。

   “我去风清谷做什么呢?“长宁心里很乱,她期待听到点什么,又害怕听到点什么。

   “若我能平安回家,我告诉你可以做什么。“苏倦离笑了。

   长宁回头不悦,“你又胡说八道了,有这么多人护着你,你能出什么事情。“

   “我是说万一,不过你先答应我,不准不辞而别,好不好?“

   苏倦离的目光,殷切又热烈,长宁没办法拒绝,默默点了头,使得苏倦离开心不已。

   从陵州出发,再走半日路程,就到剑泽山庄了,正值冬天,雪已经积得有点了,因此走得慢了些,晌后才到达剑泽山庄。

   门口的小厮老远看见马车就已经跑进去通传,等他们走到门口时,大门刚好打开,林子昶夫妇迎了出来。

   许久未见,林夫人好像憔悴了许多,一脸愁容,看到苏倦离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

   “苏贤侄,你救救我的素素吧,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呀。“林夫人说着便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不是来了吗,你放宽心。“林子昶连忙安慰,继而转向苏倦离,一脸歉意,”上次你来,方知你身体不好,后来又听素素说你需要静养,因此出事以来一直不敢去打扰你,现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夫妻俩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哎!“

   “林伯父,您这可就是见外了,事不宜迟,还是先看看林姑娘吧。“

   “对对对,快里面请!“

   林芊素的香闺里,丫鬟们早已点好了火炉,一块块炭烧得通红,冒着猩红的火,虽然房外大雪纷飞,屋子里倒也暖和。

   苏倦离在林氏夫妇的陪同下,带着莫晚、长宁一同进去,其余人在房外等候。

   看着躺在床上的林芊素,一如睡着的模样,气色和常人无异,苏倦离已经诊脉良久,皱着眉,一言不发。

   “怎么样?要是连你都没有办法,我活不下去了我…“林夫人在旁焦急万分,看了一眼林子昶,眼泪又出来了。

   “你老是这样吵闹,贤侄如何安心诊治啊?“林子昶低声安慰。

   听到这句话,林夫人硬是将眼泪忍了回去,满脸期待的盯着苏倦离。

   “林姑娘病倒之前可曾有征兆?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苏倦离问道。

   “一直在家里好生待着呢,没有见外人,就是天天吵闹着要出山庄散心,我们没答应,因此素素和她爹爹吵了几次,但这也没什么呀,昏迷那天的上午还说想吃我做的莲子羹呢,我答应中午做给她吃,哪知道还没到午饭时分就突然倒下了。“林夫人回答。

   其实所谓的吵着出门散心,就是要去风清谷找苏倦离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夫人也不好直说,苏倦离心里也明白。

   “哦,这样子。“苏倦离收了手,”现在可有服什么汤药?“

   “有的有的,老爷请回来的一个名医给开的方子,喝了好久了,这一直没见起色呀!“林夫人的眼泪止不住又掉了几滴。

   “把林姑娘所服汤药的方子拿来我看看吧。“苏倦离起了身。

   “快去快去。”林子昶赶快催促丫鬟去取药方,又追问道:“贤侄,素素她到底是怎么了?“

   “等我看完药方再说吧!“

   在一行人的注视下,苏倦离仔细的看看郎中开的药方,龙飞凤舞的一页纸,种类倒是蛮多的。

   “咦?这药方当中竟有情牙草,倒是挺少见的。“苏倦离看到其中一味药,有点诧异。

   林夫人又是一阵紧张,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喔,没有,情牙草虽然有毒,但这药方当中其它几位药的药性与之平衡,倒也无妨,一般的大夫都不认识情牙草,这位还真有些见识。“苏倦离解释道。

   “是啊,这中间好多药我们都不知道,询问了好多药铺才买到的,可唯独这情牙草,我们是听都没听过啊,都是开药方的这位大夫随身带来卖给我们的,他好像事先都有所准备的样子,可是花了我们好大一笔银子。“林子昶说道。

   苏倦离笑笑,“情牙草确实难寻,若真能救得林姑娘,这银子花的也值。“

   “关键是毫无起色呀!苏贤侄,你有神医之名,可得救救我的素素啊!”林夫人眼眶红红。

   “林伯母别急,林姑娘没事,我开一副方子,只要按时服用,三日之内,必定醒来。“

   这句话让林夫人喜极而泣,激动说道:“此话当真?哎呀老爷,你听到了吗?我们素素有救了。“

   “如此甚好,你看看你,怎么不好的时候也哭,现在有法子了,还是哭呢。“林子昶也跟着激动。

   “我这是太高兴了,不哭了不哭了。“林夫人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对了,我家素素为何如此啊?“林子昶问道。

   “请问林姑娘之前可否有进食补品的习惯?“苏倦离没有回答,反倒问起来了。

   “有的,之前她被禁足了,赌气不吃饭,饿了好几天,脸都饿瘦了,我看着心疼,之后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鸡汤燕窝、党参鹿茸,都吃遍了,怎么,有问题吗?“林夫人不解。

   “我看林姑娘的闺房布置的挺别致的,香味很特别,是用了什么香料?“苏倦离没有回答,继续问。

   林子昶夫妇同时看向立在一旁的丫鬟采荷,这些女儿家用的东西,都是采荷陪着去买的。

   “我家小姐喜爱用香包,床头还挂着两个呢,我去拿来给你瞧瞧。“

   采荷很是利索,答完了立马跑去林芊素床前取下两个香包交给苏倦离。

   苏倦离在把脉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股不寻常的香气,注意到床头的两个香包,面上也没表现出来。

   打开两个香包,在里面翻找,拿出一些紫色的干花,放到鼻下嗅嗅,问道:“这香包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至少有三个月了,如果小姐没有生病,早该换新的了,小姐生病以后,也没顾上。“说起小姐生病,采荷也不免红了眼眶。

   “在哪里买的?和之前惯用的香包可有不同?“苏倦离继续问。

   “就在山庄外面不远的路边上,那天我陪小姐去镇上采购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卖香料的大娘,香味特浓,小姐很是喜欢,就买了一点,说来也奇怪,那个卖香料的大娘之前没看到她在那卖过,之后也没见过了,想必是到别处去了吧。“

   莫晚和长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见苏倦离问香包的来历,莫晚捻起一朵和苏倦离手里一样的紫花,闻了闻,说道:“无寿花?“

   苏倦离点点头,众人皆是一愣。

   “林姑娘体虚,要是突然大量进补,会导致她体热、烦躁,这时再长时间闻无寿花的话,会使人头晕无力,严重者会毫无征兆的昏厥。“苏倦离见大家不明白,解释了一番。

   “还不快把这害人的玩意儿拿出去扔了。”林子昶勃然大怒,“这些东西不都是应该在相熟的香铺买吗?怎么伺候小姐的!”

   采荷吓得不敢说一句话,哆哆嗦嗦将香包拿到外面扔的老远。

   “来人呀,快把小姐房里的窗户都打开。”一听说是闻了花香所致,林夫人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命人开窗通风。

   “林伯母无需忧虑,这无寿花香只要不是天天闻,对身体无碍,其实就算是致人昏厥,短时间也是会醒过来的。”苏倦离见林夫人将花香视为毒物,又安抚了一番。

   “那素素为何长睡不醒呢?”林子昶问道。

   “情牙草乃无寿花的相克之物,两样加一块,会使无寿花的功效加倍,林姑娘的床头挂着无寿花香包,又服用情牙草的汤药,因此一直未能苏醒,若去除这些,那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真的?那太好了,老爷,你听到了吗?素素有救了,我的素素呀…”

   “请问林伯父,这药方乃何人所开?”苏倦离问道。

   “这个…“林子昶似乎面有难色,”小女昏迷之后当即就请了大夫来看了,但是没看出什么病症,就随便开了些培元固本的药,我见没有起色,第二日就去陵州请了大夫过来,就是这位大夫开的情牙草的方子,我们没听说过,他说他刚好有情牙草,只需我们去取即可。服用这个汤药之后,素素虽然没有醒,但就像睡着了一样,气色还是好的,要是不服药,脸色就越来越差了,后来我们又陆陆续续请过其他大夫,甚至发了悬赏告示,试过好多法子都不灵验,还是情牙草这个方子相对好一点,我们就一直给素素服用至今,其实我们又去找过陵州的这位大夫,但是人已经不在了,只知道别人都称他为王大夫,姓甚名谁还不清楚,是从外地游历到陵州开的这个医摊,只知道很神,所以才会请来。“

   “那就是无从查证咯?“莫晚问道。

   “说来惭愧,我们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有详细打听大夫的背景,后来大夫不在了,我们也只当是他又游历到别处去了,没放在心上,只是眼瞅着情牙草也快用完了,还没治好素素,这才冒昧去请你出谷。“

   林子昶说完又是一阵叹气。

   第47章 我姓苏

   “老爷,该不会是有人要害我们素素吧?怎么会这么巧。“旁边的林夫人突然抓住林子昶,激动不已。

   “瞎说什么,谁敢害我们女儿,刚好碰巧发生这样的事罢了,妇道人家别乱讲话。“林子昶愠怒。

   林夫人顿时不做声了,又是一阵流泪。

   “三天以后就有结果了,你们无需过度伤心。“长宁实在很烦别人哭哭啼啼,忍不住插嘴。

   “这位是?“刚刚没顾得上,现在才看清有一个生面孔,之前也没见过,林子昶不免诧异。

   “这位是我们风清谷的长宁姑娘。“长宁刚要回话,被莫晚抢先一步答了,悄悄递了个眼色,长宁本想反驳,对上眼神之后也只得按捺住,默认了。

   “喔,长宁姑娘幸会。“林子昶忙拱手。

   长宁点头回应。

   苏倦离开好方子之后,林子昶立马吩咐下人去熬药,并安排他们一行人住在剑泽山庄。

   如果真像苏倦离所说,三天之内林芊素能够醒过来的话,很快就能回风清谷了。

   好在剑泽山庄够大,苏倦离一行六人住的也宽敞,选了僻静一点的厢房,说是有利于苏倦离休养,林子昶自然是照办的。

   晚膳过后,大家都在苏倦离房里闲聊。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林子昶命人给苏倦离住的房间生了一盆炭火,莫晚事先在四周打探了一圈,确认没有暗哨后才进屋。

   “我总感觉怪怪的。“墨风嘟囔。

   “我也觉得,林子昶的话听着都在理,只是巧合太多了,哪有那么多意外。”笔丘附议。

   文朝轩将身子往火盆前缩了缩,说道:“反正出了这样的事,没有第一时间找我们家谷主就是有问题,要真的病急乱投医,哪还折腾那么久。“

   “无寿花生长于西北峭壁之上,被人当做普通香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怎么可能这么巧,刚好一个小摊就出现在剑泽山庄外面,将香包卖给林芊素之后就消失了?陵州的那个郎中也是一样,哥哥你见过哪个大夫在药方里加情牙草的吗?“莫晚一边说一边美滋滋的吃着糕点。

   苏倦离摇摇头。

   “怎么?不可以入药吗?”长宁之前听苏倦离说开方子的大夫有些见识,现在又摇头,不免诧异。

   “情牙草不常见,我们风清谷众多的药材供货商中,只有三家能够帮我们找到情牙草,炮制之后炼制成药丸,固气血,那张方子里的情牙草可有可无,如果不加,林芊素怕是早醒了,就因为加了,才会导致林芊素长期昏睡。”见长宁问,苏倦离解释得很仔细。

   “这样子的长期昏睡对林芊素的身体有什么害处吗?”长宁问道。

   “情牙草和无寿花加在一起除了使人昏睡倒没其它害处,就像睡了长长的一觉,如有人刻意为之,那还是下了相当大的一番功夫的。”苏倦离若有所思。

   长宁说道:“看起来好像是有人故意使林芊素昏迷不醒,然后知道你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定然会出谷的。”

   来的路上已经听笔丘他们讲了个大概的来龙去脉,再看这情形,长宁心里一惊。

   “要真是这样也好,索性来个痛快,我们又没怕过谁,要是被我知道是谁一直跟我们风清谷过不去,非宰了他不可。”文朝轩咬牙切齿。

   “长宁,你可知千本啸为何要你们暗杀庄威?他和哪些人接触过?”莫晚问道。

   “以前有些雇主是直接找上门的,我们倒还知道一些,但有些人不愿意暴露身份,千本啸虽然阴险,做生意倒是讲信誉,雇主要求保密的,从来不跟我们透露,只指派任务。最近有几次我看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像是要和别人碰头,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是个大人物或者酬金丰厚,不然千本啸也不会亲自单独会见。我也问过原因,他没说,还把我训斥了一顿。”长宁如实相告。

   “会不会是庄允飞?”

   “不确定,之前庄允飞找雀影门暗杀庄允寒,我是知道的,但这次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他无关,还是说兹事体大,他不方便露面。

   说起这个,莫晚又开始担心庄允寒了,问道:“那这次暗杀不成,千本啸还会派杀手继续对付庄威吗?”

   长宁想了一下,说道:“怕是不会了,上次暗杀庄威损失惨重,又惊动了庄允寒,再贸然行动不是自寻死路吗,而且武功高强的听说都往剑泽山庄来了,也没有人手能够对付天威镖局了。”

   莫晚听了,陷入沉思。

   “晚儿,你在想什么?”见莫晚低头思索,苏倦离忍不住问。

   “我在想,也许他们袭击庄威只是为了牵制庄允寒,若要对付天威镖局,庄允寒才应该是他们最大的目标,但是庄允寒不好对付啊,所以就挑他最亲近的人下手,你们想想,庄允寒最在意的人是谁?”

   “你呗!”文朝轩不假思索的接话。

   “欠揍是不是?”莫晚大眼一瞪,作势要打文朝轩。

   “庄允寒本来是要和我们汇合的,庄掌门遇袭,天威镖局现在大小事务都由庄允寒做主,庄允飞肯定会找茬,所以庄允寒来不了,不过就算没有庄允寒,不管是谁想对谷主不利,他都是没有胜算的。”墨风一脸不屑。

   “多想没用,等林芊素醒过来,我们就走,凡事小心,雀影门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到时决不能手软。”莫晚从来就没怕过什么,语气也是轻松,“不过我有个想法,还需要长宁姑娘配合一下。”

   “啊?什么想法?”长宁一脸懵,只看到莫晚脸上慢慢浮现了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第二日苏倦离照例去给林芊素把脉,虽然没醒,但看苏倦离胸有成竹的样子,林子昶夫妇也没有之前那么忧虑。

   “二位放心好了,林姑娘很快就会醒了。”

   分别之前,苏倦离还特地给了一句准话,夫妇二人不免又是一阵感谢。

   雪已经停了,到处白茫茫一片,雪景甚好。

   苏倦离兴致高,在庭院里转转,欣赏一下冬日风景,要长宁陪同,笔墨二人很识趣的只在远处看着。

   “怎么?庄允涟不在,你整个人跟没了魂似的,既然如此,不如叫他回来,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莫晚看着伫立在屋檐下的文朝轩,语气没了以往的调侃,倒是很认真。

   “你别说了,我心里很乱。”文朝轩看着远方,罕见的深沉。

   莫晚这次倒是听话,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说道:“我打算四处转一转,你要不要去?”

   “不了,我想静静。”

   “那我去了。”莫晚也不勉强,有些事,还得他自己想通才好。

   剑泽山庄里面大大小小好几个小花园,每个园子格局都不一样,虽然比不上风清谷,也算是别致,不过正值寒冬,也没什么好看的。

   莫晚当然不是毫无目的的瞎转悠,她只是借参观之名熟悉一下地形,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就转了一圈。

   溜达进最后一个花园,就看见林子昶站在池塘边的树底下,抬头盯着树上的积雪。

   这个园子就是上次和庄允寒潜进来扮奚月浓吓唬林子昶的地方,莫晚至今还记得林子昶看到她时那种痴恋、热切的眼神。

   此时林子昶望着的正是那颗银杏树,只是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树枝,积上白雪,略显荒凉。

   “林庄主好兴致啊,对着一颗光秃秃的树也能欣赏得这么入神。”莫晚嘻笑一声,朝林子昶走去。

   林子昶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走近,听到莫晚说话,惊了一下,等看清来人,倒也不意外,笑道:“原来是莫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没有啊,我就是到处看看,剑泽山庄修建得这么富丽堂皇,忍不住欣赏一番,上次来都没来得及观赏呢,还望林庄主不要怪罪?”说话间,莫晚已走到银杏树下。

   “哪里哪里,昨天就说了,若各位觉得闷,可以随意参观,只是没有风清谷风光好,见笑了。”

   林子昶看着莫晚走过来,明眸皓齿,落落大方,脸上神采飞扬,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不由得看得有点愣神。

   “林庄主,林庄主?”莫晚拿手在林子昶眼前晃了两晃。

   “喔喔,不好意思,失礼了,只觉得莫姑娘长得和我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林子昶自觉失态,连忙解释。

   “没关系,对了,您刚刚在看什么?这树上什么都没有啊?”莫晚跟着朝树梢上望望,连个鸟窝都没有。

   莫晚这活泼的举动倒是把林子昶一下子逗笑了。

   “我没看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旧事罢了,我看苏贤侄的身体比上次好多了,可是用了什么好法子?“

   “承蒙上天眷顾,让我们找到了佛隐草,他现在身子只是比常人弱点,细心调理,再也无需受病痛折磨。“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林子昶甚是高兴,“苏兄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这么多年压在我心口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不然会一直愧疚下去,阿弥陀佛。”

   “多谢林庄主牵挂。”

   “刚刚我看见长宁姑娘在陪苏贤侄赏雪景,莫姑娘你当真如此放心?”林子昶颇有疑虑,苏倦离和那个叫长宁的好像走得比较近。

   莫晚笑了,高声道:“我家谷主和长宁姑娘情投意合,两人相约赏雪,岂不是一件美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巴不得他们早日修成正果呢。“

   这下轮到林子昶张大了嘴,差点惊掉下巴,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明明你们俩…“

   后面的话林子昶就没在说了,不论从哪个方面讲,莫晚和苏倦离看上去更般配吧,不过他作为一个长辈,对此事过多议论也不妥。

   但想起自己女儿因为苏倦离饱受相思之苦,心中也有些许不忿,一时间,心情复杂,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只可怜我家素素,傻丫头,哎!“林子昶长长叹了口气。

   “林姑娘才貌双全,出身名门,何愁没有良缘,相信她也明白的。“

   “但愿吧!只是感情事就是这么奇妙,冷暖自知,旁人再怎么劝也是无用。“

   “那要看自己的选择了,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行告辞,也逛累了。“莫晚说道。

   “你去吧,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莫晚点点头,转身离去,没走几步,林子昶似乎想起什么,喊道:“莫姑娘…“

   “什么事?“莫晚回头。

   “昨天太匆忙没来得及好好招呼,今晚我设宴一桌款待,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跟厨房说,按照你们的喜好来做,别拘束。“

   “剑泽山庄的饭菜一流,做什么我们都喜欢,客随主便。“莫晚笑意盈盈,顿了一下,”林庄主,莫晚是我的名字,但我其实不姓莫的…“

   林子昶愣住了,说道:“那…你姓什么?“

   “我姓苏,苏莫晚。“

   顿时感觉脑袋炸了,林子昶头脑一片空白,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莫晚,“你…你和苏倦离是什么关系?“

   “苏倦离是我哥哥,奚月浓…是我的娘亲。“莫晚直视着林子昶的脸,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只见林子昶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像是要站不稳,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嘴里喃喃有词:“你竟然是月浓的女儿,难怪…难怪…。“

   “林庄主,你没事吧?“莫晚上前问道。

   “没事没事。“林子昶止住了莫晚往前的步伐,脸上陡然转喜,”我只是太高兴了,真是没想到,太突然了,待会要好好跟我说说,我就叫你晚儿吧,天色不早了,我要吩咐厨房加几个菜,晚上我们好好叙叙旧。“

   林子昶说得有点乱,大概是一时没缓过来,莫晚看在眼里,也装作不在意,说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说完,径直走出园子,转眼便看不到身影。

   林子昶呆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瞬间转阴。

   第48章 醒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去了饭厅,林子昶夫妇早已等候在那里了,除了苏倦离、长宁和莫晚还没来,其余人都到了。

   “苏贤侄他们呢?”林子昶问道。

   “哦,我家谷主需要定时服用汤药,晚儿亲自煎药去了,给谷主服药后就来了。”文朝轩说道。

   “真是有劳贤侄奔波来为素素治病,实在过意不去。”林子昶自责叹气。

   “林庄主不必如此,谷主既然答应出门,自然是心中有数的,身体倒也无妨。”文朝轩言谈潇洒,颇为大度。

   “下午在花园的时候,我碰到晚儿了,才知道原来晚儿和苏贤侄竟是兄妹,同为苏氏血脉,我当真是既震惊又欢喜,苏兄真是好福气,有一双如此优秀的儿女,待会真得好好庆贺一下。”说起晚儿,林子昶一脸喜悦。

   笔丘和墨风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子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脸欣慰,没看出什么异常。

   文朝轩听到后,倒也不吃惊,跟着笑了两声,朗声道:

   “当年我家谷主遭人毒手,生死未卜,我苏师伯一家从此隐居谷内,和外界没了联系,再者也担心有人知道晚儿妹妹的存在之后处心积虑对她不利,因此并未对外宣扬晚儿的身份,还望林庄主体谅,并非刻意隐瞒。”

   “文公子言重了,老夫理解,只是惭愧,这么多年竟未帮上什么忙。”说着说着,林子昶又开始叹气摇头。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人总是要往前看才好。”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苏倦离在莫晚和长宁的陪同下已走进饭厅。

   “是是是,别提了,应该高兴才是,来,苏贤侄快入座。”林子昶见人到齐,忙招呼大家入座。

   “特意交代厨房做了几个特色菜,希望你们喜欢。”林夫人说道。

   “有劳林夫人了,这里的饭菜很合我们胃口。”莫晚笑道。

   因为莫晚正好坐在苏倦离旁边,林夫人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得赞叹道:“现在仔细看看,苏贤侄和晚儿还真是相像,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苏倦离、苏莫晚,名字也好听,有这样的儿女,做父母的真是别无他求了。”

   本来是一番夸赞的话,苏倦离和莫晚两人脸上并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一片低落。

   林夫人左右打量,不安的说道:“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林伯母谬赞了,爹娘本来恩爱无比,自从十七年前我出事之后,父亲便一心专研医术,母亲寸步不离的照料我,整日以泪洗面,那时晚儿尚在腹中,母亲忧思竭虑,要不是父亲医术高明,晚儿怕是保不住,后来那么多年,双亲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总是担惊受怕,终日惶恐不安,前几年两人先后离世了,没能看到今天。“苏倦离放下筷子,眼眸一片灰暗。

   林夫人未料勾起兄妹二人的伤心事,想起之前莫晚在寿宴上慷慨陈词,林夫人还觉得莫晚过于跋扈。

   现在明白原委,理解了莫晚为兄求药的迫切,倒生出几分心疼,如今刚刚好转,自己又提起别人伤心事,林夫人顿觉失言,颇为尴尬。

   “林夫人赞赏,我兄妹二人受宠若惊,只是哥哥对双亲过世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才会生出如此感慨,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伤感。“莫晚出来打了个圆场,把苏倦离从愁绪中拉出来。

   “是是,我刚刚失态了,还请伯父伯母谅解,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苏倦离举起茶杯,已恢复如常。

   大家纷纷举杯,开始享用晚饭,热热闹闹的,饭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前几日的雪还没化,晚饭过后又下了起来,大家散场之后,苏倦离顺道送长宁回房休息。

   抱着手炉,苏倦离倒不觉得冷,长宁偶尔还会搓一下手。

   “拿着吧。“苏倦离递过手炉。

   “那怎么行,你当心着凉。“长宁自然是拒绝的,苏倦离不能吹风受冻,这点她很清楚。

   “我没事。“苏倦离执拗的将手炉塞到长宁手里,握住长宁的手,”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手心手背的温暖瞬间蔓延开来,长宁任由苏倦离的大手包裹住自己的小手,全身暖洋洋的。

   “宁儿,我会活得和正常人一样久喔。“苏倦离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似窃喜似傲娇。

   长宁看着此时略带孩子气的苏倦离,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点头“哦“了一声,以示附和。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林芊素她会醒过来吗?“单独和苏倦离在一起的时候,长宁很难忽略掉他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因此费劲巴拉的找话题。

   “你不信我?“苏倦离笑了,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不是,我就随便问问。“长宁窘迫的抽出自己的手,将手炉抱在怀里。

   苏倦离依旧笑笑,将手拢入袖子里,说道:“明天自然见分晓了。“

   “我看林庄主和林夫人对你和莫晚甚是喜欢,若是治好了林芊素,肯定会把你当做自己儿子一样看待,林芊素钟情于你这是众所周知,到时…“

   长宁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脑子一热,突然跟苏倦离说这个,说到一半自觉不妥,不再继续说了,眼神漂移。

   “到时怎样?“苏倦离往前跨了一步,低头凝视着长宁的脸,声音低得让人浑身酥麻。

   长宁自小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性子清冷刚烈,但此时面对苏倦离却有点慌乱,不自觉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避开苏倦离的目光。

   “我刚刚随便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长宁定了定心神,说道。

   “喔,这样子啊。“苏倦离垂了眼眸,显得有点失落,随即又抬起头,带着点委屈,”可是现在他们都知道我和你情投意合,要白头偕老啊。“

   “哎,你可别瞎说!“长宁吓得跳过来就捂住苏倦离的嘴,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只是为了营造出你生活美满的样子,刺激林子昶,我才配合莫晚的,你懂的。“

   苏倦离的目光真的可以腻死人了,缓缓将长宁的手拉下来,覆在自己的胸口,说道:“为何要装作这样子,是真的不好吗?“

   手炉闷声掉进了雪地里,长宁目瞪口呆的望着苏倦离,手心里感受到的是苏倦离快速的心跳。

   这算是突如其来的表白吗?

   “苏倦离,你……“长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住了。

   “我喜欢的是你,宁儿,我想带你回风清谷,让你待在我身边。“没等她说完,苏倦离已经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风有点大,但苏倦离说的每一个字都钻进了长宁的耳朵里,烙在她的心口上。

   “怎么会…“长宁低下头,自言自语。

   长这么大,苏倦离是第一个关心她的人,即使是知道自己要取他性命,他依然替自己求饶。

   有时候自己也挺贪恋这份温柔的,可从未奢望过自己会和苏倦离有什么纠缠,林芊素那么好的姑娘他不要,为何偏偏看上自己。

   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话,长宁心里倒生出几分自卑出来。

   “为什么不会?“看到她失神的样子,苏倦离心疼的将她轻搂进怀里,“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心动了,但我那时朝不保夕,不敢有什么奢求,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和普通人一样,陪你白头到老,可以照顾你,我不会是个负累了。”

   被苏倦离搂在怀里,长宁都已经感觉不到外面的风雪了,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听着苏倦离的声音在头顶盘旋,长宁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晚儿说,回去的时候怕是不太平,有些话我怕没机会说,若我平安无恙,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宁儿…”

   见长宁不做声,苏倦离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你就喜欢胡说八道,有我在呢,谁也别想伤你。”

   听到他说这种丧气话,长宁气得想揍他一顿,但心里也不免担忧。

   雀影门此次出动了全部精英,来者不善,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苏倦离又不会武功,时刻需要人保护,一点也不能松懈。

   “回房休息吧,外面雪越来越大了。”看到苏倦离头上落了雪,长宁担心他受凉。

   “你还没回答我呢。”苏倦离不依不饶。

   “我现在脑袋乱的很,要真如你所说,等事情平息后,我再回答你。”

   “好!”苏倦离答得很干脆,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走吧。”

   长宁捡起手炉,两人并排向房间走去,在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只是他们没发现,在远处的屋檐上,一双眼睛正冷冰冰盯着他们,眼里冒着吞噬一切的怒火。

   “去哪儿啦?这么久。”

   两人刚踏上台阶,一道声音就传来了,抬头一看,莫晚正立在门口,目光在两人脸上打量,一脸贼笑,明知故问。

   “咳咳,没去哪儿,雪太大了,走得慢了些,你还不赶快去睡!”苏倦离一直拿自己妹妹没办法,太聪明,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哦,那是我瞎操心了,睡了睡了,你们早点休息。”莫晚心知肚明,也不挑破,佯装打几个呵欠,回自己房间。

   苏倦离和长宁对视一眼,长宁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进去,随后长宁才安心离去。

   “老爷,夫人,快来呀,小姐她醒了。”

   第三天上午,大家刚吃完早饭就听见采荷在山庄里激动高喊,山庄里的人都哗啦一下子围拢过去聚在林芊素房间外面看情况。

   “老爷,夫人,是真的,快点…”

   采荷一路小跑,拖着心急如焚的林夫人,林子昶和苏倦离等人紧随其后。

   大家都聚到林芊素床前,只见林芊素还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这这哪里醒了呀?素素,素素,是娘亲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林夫人扑在床前摇了几下,见人没反应,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我明明看见小姐手指头动了的。”采荷脸急得通红,赶忙解释,突然看到了什么,激动的指着林芊素大叫,“夫人,你快看,小姐眼睛转了。”

   众人顺着望过去,林芊素依旧闭着眼,但眼珠却在微微活动,确实是苏醒的迹象。

   林夫人屏住呼吸,只见动了片刻,林芊素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

   “我的儿呀,你可算是醒了……”林夫人呼天抢地的一声喊,抱着林芊素就哭了起来。

   虽然睁开了眼,但是林芊素眼神空洞得很,呆呆望着头顶的幔帐。

   林夫人怕她不舒服,忙叫采荷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床上。

   “素素,我是娘亲啊,看看我。”林夫人焦急的唤道。

   “我是爹爹呀!”林子昶也走上前。

   可林芊素依然呆滞的望着他俩,一声不吭。

   “贤侄,这”林子昶转而向苏倦离求助。

   苏倦离走至床前,林夫人迅速让了位置,让他坐下查看,苏倦离捏住林芊素的手腕把脉,沉稳有力,并无异象。

   再看看林芊素,眼神开始聚焦,望着苏倦离,眼里开始有了情绪。

   “倦离哥哥……”

   林芊素终于认得人了,虚弱的扑倒在苏倦离怀里,嘤嘤哭泣。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刚才想必是沉睡得太久的缘故,刚刚醒来,人一下不太清醒才会呆滞。

   苏倦离惊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放,推开也不是,抱着那是不可能的,窘迫的看向长宁,希望她别误会。

   哪知道长宁把脸别向别处,根本就不看他。

   “素素,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林夫人一把扶起林芊素,充满期待。

   “娘!”又是一声叫唤,娘俩抱头哭在一起。

   苏倦离得以解脱,速速起身,离开是非之地。

   “林伯父,林姑娘已经醒了,给她弄点清淡的膳食,待会我再换一张方子,连服十日即可。”苏倦离对林子昶说道。

   “好好好。”林子昶也难掩激动,连连点头,吩咐采荷:“还不快去!”

   “哎!”采荷高兴抹泪,跑出去吩咐厨房。

   不一会儿,小姐醒了的消息传遍剑泽山庄上下,整个山庄似乎都变得格外热闹。

   第49章 安心的感觉

   林芊素醒了之后进食了一点青菜粥和清淡鸡汤,在采荷的搀扶下起来走了几个小圈。

   下午又好生修养了半日,总算恢复了一点精气神,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小姐,这次可多亏了苏神医啊,别的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折腾了好几个月了,都不见起色,苏神医一来,说三天就三天,小姐你就醒了,真是神奇。”

   采荷在屋子里收拾东西,顺便跟林芊素聊聊天,说着这几个月的事情。

   外面还在下着雪,本来想出去透透气,无奈林夫人不让,刚刚醒过来,生怕她出去冻着了,有个什么闪失。

   林芊素也只好作罢,在窗前摆了个小桌,坐在桌旁欣赏雪景。

   “嗯,他一向这么厉害,要不然怎么是神医呢。”林芊素甜笑附和,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就在眼前,真的像做梦一样。

   “苏神医医术这么好,长得还这么好看,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呢,不知怎么就看上了长宁姑娘,连笑都不笑的一个人,真是可惜了。”采荷还在絮絮叨叨。

   砰的一声,调羹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哎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哪里不舒服吗?”

   采荷转头,看见林芊素呆呆的望着她,本来拿着调羹喝甜汤的手定格在半空中。

   “采荷,你刚刚说,倦离哥哥看上谁了?”林芊素抓住她问。

   “跟着苏神医他们一起来的一个叫长宁的姑娘,小姐,你没事吧?”

   “长宁?”林芊素慌乱不知所措,用力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倦离哥哥特殊照顾的病人,“那莫晚呢?她无动于衷吗?”

   “莫晚姑娘姓苏啊,是苏神医的亲妹妹,她能有什么反应!老爷和夫人他们也是刚知道的,谁能想得到。”采荷说道。

   苏倦离、苏莫晚,他们竟是兄妹,难怪,难怪莫晚之前会对她说那些话。

   虽然自己已经被拒绝了,但听到苏倦离和别人在一起,林芊素倒宁愿自己没有醒来。

   “小姐,你之前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苏神医吗?趁着没开始还是斩断的好,不然到最后伤的也是自个儿,你那么好的人,何苦这么想不开呢?”采荷见林芊素双眼通红,忍不住相劝。

   两行泪水无声的划过,林芊素用双手捂住脸,泪水依旧从指缝中流出。

   采荷叹息一声,拿过手帕,立在一旁无声陪伴。

   黄昏时分,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晃了一圈,竟还可以欣赏到夕阳。

   苏倦离前来向林子昶夫妇请辞,准备翌日一大早就出发回谷。

   虽然夫妇二人热心挽留,但苏倦离表示趁着雪停了,尚可赶路,自己已离谷多日,况且有病在身,不便在外久留。

   事已至此,夫妇二人也不便强留了,晚上设宴饯行,林芊素也醒了,一起吃顿饭,也好表示感谢。

   一听说苏倦离第二天就要走,林芊素又是止不住一阵泪流,但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强打着精神梳洗打扮一番,硬撑着出席了晚宴。

   见到苏倦离风采更甚从前,林芊素还是有贪恋的,要是他能这样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可幻想终归是幻想,苏倦离的目光始终在身边的长宁身上。

   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沌,没注意到长宁也随着他来了,初次见面还是在风清谷,林芊素跑去长宁面前示威。

   再次见面,长宁已经毫不避讳的站在苏倦离身边。

   林芊素明白是自己输了,苏倦离温柔如水,长宁沉静如冰,两人倒也般配,不似自己,咋咋呼呼的,眼泪总是特别多,肯定会招人烦吧。

   想到这里,林芊素的鼻子又一阵发酸。

   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剑泽山庄大小姐,不能贻笑大方。

   “林姑娘,你来了,可有感觉好些了?”苏倦离的声音传来。

   林芊素抬起头,苏倦离的俊脸近在眼前,望着自己笑得一如从前。

   这是亲切的、和善的笑容,只是永远不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爱意,他总是称呼自己为林姑娘,始终不肯唤她一声素素。

   很明显,亲疏有别,是自己太执着。

   “林姑娘?”见林芊素没有反应,苏倦离又唤了一声。

   “有你在,怎么会不好。”林芊素勉强挤了个笑容。

   “那就好,快入座吧。”苏倦离示意林芊素就座之后,拖着长宁去了另一边。

   再见长宁,倒是没了之前的戾气,整个人温和了许多,跟在苏倦离身边形影不离。

   虽然不清楚他们两个是怎样走到一起,但是这结果还是让林芊素喘不过气来。

   “这次多亏了贤侄,才让小女得以康复,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先敬你一杯。”大家落座后,林子昶举起酒杯率先开口。

   “林伯父言重了,医者父母心,即使是普通人我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林姑娘算是我们风清谷的朋友,两家早年间还是有些渊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林伯父再客气那就是见外了。”苏倦离手执茶杯连忙回敬。

   “说起这个我就自觉惭愧,十七年前你出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苏兄和月浓,上次你告诉我说双亲均已过世,我久久难以平复,待素素完全复原,我打算带她一同前去祭拜你爹娘,不知可行?”

   “林伯父有心了,我风清谷当然欢迎。”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子昶没有想到苏倦离会一口答应,特别开心,“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我这身子大概也要好生休养个一年半载,以后我就打算悬壶济世,远离纷争,不理江湖事了。”

   “如此也好,风清谷也算是个世外桃源了,只是上次离开山庄之时,在天威镖局的行李中发现了离魂散,庄允寒信誓旦旦的说此事与他天威镖局无关,他们是被栽赃陷害的,但如今看来,似乎还没有找到幕后凶手,若真是如此,我怕有人虎视眈眈,对贤侄你不利呀。”林子昶突然转移了话题。

   “林伯父有何见解?”苏倦离面不改色。

   “我觉得不能听庄允寒一面之词,要是拿不出证据,天威镖局的嫌疑还是最大,我知道庄家二少爷庄允涟和你们交情匪浅,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贤侄你不可不防,我也暗中调派人手去查过,可惜一无所获,真恨我自己,没帮上什么忙。”林子昶显得很是懊恼。

   “林庄主,这个事情无需哥哥操心,他只需要安心养身体便可,像个普通人一样,其它的事情我会处理。”在一旁的莫晚冷不丁开口。

   “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了,只是你一个小姑娘要扛起复仇重任,伯父实在心疼得很,如果需要帮忙,我剑泽山庄愿助你一臂之力。”

   “这个就不劳烦林庄主了,终有一日我会手刃仇敌,假手于人哪有自己亲自动手来的痛快,是吧?林庄主…”话说到最后,莫晚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瞅着林子昶。

   虽然知道了莫晚的身世之后,林子昶对莫晚的称呼已经从莫姑娘变为晚儿,但莫晚一如既往的称呼林子昶为林庄主,并未亲近半分。

   这些假惺惺的客套东西,莫晚一向不在乎,更何况林子昶竟想拉庄允寒背锅,莫晚更是不会给面子。

   “那也是,若真能找出凶手,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林子昶没想到莫晚如此不领情,略感尴尬,干笑几声附和了一下,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吃顿饭,说点开心的,别提这些伤心事,对了,苏神医,若你和长宁姑娘能喜结连理,可千万要请我们喝喜酒啊。”林夫人见莫晚不悦,连忙打圆场。

   这话一出,林芊素本来低着的头蓦地抬起,只盯着苏倦离,有哀怨有爱慕有伤心,亦有羡慕,她想亲耳听到苏倦离说,又害怕听到他说。

   “林伯父和林伯母肯亲临,那真是蓬荜生辉,我也很期盼这一天。”苏倦离说着一脸深情的望向旁边的长宁,笑得不止是如沐春风,简直是阳光普照。

   本来听到林夫人问,长宁慌得呛了一口酒,现在听到苏倦离这么说,只感觉心扑通扑通跳,脸上一阵臊热,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好埋着头躲避大家聚集过来的视线。

   大家看她这副样子,以为是姑娘家的天生羞态,会心一笑后也不继续问了,免得她难为情。

   林芊素却感觉整个心都被撕得稀碎,苏倦离那宠溺的目光永远都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我吃饱了,要休息,失陪了。”林芊素突然站起来,匆匆说了一句,就低着头跑了。

   她怕走慢一点,就被人看见她眼里的泪。

   “素素,素素,采荷还不赶快跟上。”林夫人喊了几声,催促采荷去看看,感觉有失体面,又赔笑说道:“这孩子,被惯坏了,没大没小,大家不要跟她计较,来来,我们吃!”

   “林姑娘真情真性,实在难得。”莫晚倒是夸起了林芊素。

   其实大家都知道林芊素为何离席,当初林芊素对苏倦离一见钟情,林子昶从看出苗头的时候起,就表示反对。

   林夫人以为他是担心苏倦离这病怏怏的活不长,也没表示支持,毕竟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

   可现在苏倦离的情况好多了,林子昶的态度却丝毫没有转变,也没说个理由,这让林夫人大为不解,但也不敢忤逆夫君的意思。

   眼见林芊素为情所困,林夫人只有在心里叹息。

   如今苏倦离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怕是自己想撮合也是不可能的了,唯有希望时间长了,宝贝女儿能慢慢释怀。

   长宁看了一眼苏倦离,只见他若无其事的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家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也是毫无味道,匆匆散场。

   “你真的不去看看林姑娘吗?她一心对你,为你茶饭不思的,起码也要安慰几句吧!”

   回去的路上,苏倦离默默在前面走,长宁跟在后面追问。

   “真的要我去吗?”

   苏倦离突然站定转身,长宁差点撞上去,此时的苏倦离静默如水,不似往日笑如春风。

   被他这么一问,长宁倒是愣住了,想起了之前林芊素醒来时抱着苏倦离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一口一个倦离哥哥。

   若苏倦离再去安慰,大概也是这副景象吧。

   一想到苏倦离被别的女人抱着哭诉相思之苦,长宁莫名的感觉一阵排斥。

   见她不说话,苏倦离又往前挪了一步,定定的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了?“

   本来长宁被他一问,心里乱糟糟的,现在又紧逼一步,长宁顿时来气儿了,拉下脸哼道:“谁管你,又不关我事!”

   说罢想从苏倦离身侧绕过去直接回房,还没走两步,已经落入了一个怀抱。

   苏倦离在背后握住长宁的双手,环住她自己,两人十指相扣,身体相贴,脖颈处传来苏倦离的温度和气息。

   虽时值寒冬,长宁只觉得一阵暖意。

   “怎么办呢?我的心都给了你,无法再分给别人半分,这该如何是好?”苏倦离在长宁耳边私语。

   这是苏倦离第三次抱长宁,每次都让长宁那颗漂泊不安的心有一种安定感。

   苏倦离的话她是信的,只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长宁觉得好不真实,怕自己抓不住,终究是黄粱一梦。

   “我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了,林姑娘要的,我怕是这辈子都给不了,前去安慰也只是让她更添烦恼,还不如视若无睹,也好让她断了念想,你说呢?”苏倦离见长宁不说话,继续表明心迹。

   长宁心里很纠结,一方面觉得林芊素很可怜,另一方面又不想苏倦离和她有牵扯。

   苏倦离的态度倒是让她心安,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听他这么说,只得默默点头。

   “走吧,外面怪冷的,早点休息,明早我们就走!”

   见她点头赞同,苏倦离甚是高兴,遂放开她,两人一起回各自房间休息。

   第50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二天天刚亮,苏倦离一行人便已整装待发,齐齐告辞。

   “我们这么多人叨扰数日,实在过意不去,既然林姑娘已无大碍,我等就告辞了。”苏倦离说得很客气。

   “哪里哪里,多亏了苏贤侄,素素她才得以醒来,大恩大德,伯父没齿难忘,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了,不要客气。”林子昶满脸堆笑,免不了一番夸赞。

   来送行的人除了林子昶夫妇二人之外,还有龙修,就是不见林芊素。

   “我看之后还会有一场大雪,我们最好在下雪之前能到达陵州,不便久留,就此告辞,林庄主、林夫人,请留步。”莫晚骑在马上,客套了几句,催促上路。

   “既然如此,就不挽留了,有空可得经常来山庄做客呀!”林夫人诚意相邀。

   苏倦离颔首,辞行之后和长宁上了马车,其余人骑马。

   笔丘一扬鞭,一阵马嘶蹄响,马车缓缓前行。

   远处的阁楼上,林芊素正倚着柱子望着苏倦离的马车渐行渐远,两行清泪又留了下来。

   “小姐,既然想见,为何不去送送呢,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见一面也好。”采荷见自家小姐难过,不免跟着长吁短叹。

   “我是不是很没用?武功也不好,脾气也不好,整天就知道撒娇任性,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倦离哥哥才不喜欢我。”林芊素泪流不止。

   自从遇见了苏倦离,林芊素的眼泪就没断过。

   “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人长得又漂亮,心地又好,天下不知有多少好男儿仰慕小姐呢,苏神医不选择小姐,那是他的损失,终有一日,小姐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的。”采荷苦口婆心相劝。

   “呵呵……”林芊素流着泪嘲笑自己几声,眼瞅着苏倦离的马车变成一个黑点。

   “小姐,外面风大,你刚刚醒过来,不能吹风的,你看苏神医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凶,有什么好的,小姐你就别惦记了。”采荷怕林芊素有什么想不开的,连忙去扶住她。

   “他们那不叫凶,叫强,哪像我。”

   林芊素蹙眉伤心,她是很羡慕莫晚他们的,自由自在驰骋江湖,哪像自己,深居闺中,什么都要别人照顾。

   现在很讨厌只会哭哭啼啼的自己,连送别都不敢,怕令人生厌。

   “小姐,咱们进去吧,你这样可不是办法。”采荷跟着红了眼眶。

   “罢了,罢了…”林芊素喃喃自语,转身扶着采荷进房,一路无语。

   空气中的寒气不时扑面而来,鼻子里呼出的气息都冒着白气儿,路上积着厚厚的雪,只听到车轱辘轧雪而过的咯吱声,马蹄声都小了不少。

   苏倦离一行走在平坦的道路上,因为天气寒冷,又刚下了雪,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莫晚一直警惕的盯着四周,雪这么厚,提供了绝佳的伏击机会,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

   已经快到中午了,太阳出来了,有点晃眼,沐浴阳光让人暖和不少。

   再往前穿过一个峡谷,人烟就慢慢多起来了,如果没有意外,在日落之前肯定能到达陵州。

   “前面就是峡谷了,地势险要,我们要加倍小心。”莫晚坐于马上,沉声吩咐。

   文朝轩和笔墨二人会意点头,都绷紧了神经,若他们是伏击者,也会选择在峡谷动手。

   这几日在剑泽山庄,虽说林子昶看起来挺和善,但凭江湖之人的直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可能毫无动静。

   听见外面没了谈话声,长宁觉得奇怪,探出头去,远远的就望见前面逼仄的峡谷,两边的山头上巨石横陈,此时多半覆着白雪,想要找个藏身之处,简直易如反掌。

   来的时候长宁就已经知道了峡谷的地形,此时见莫晚等人都收起嬉闹,严肃起来,自己也不免有点担心,雀影门最精英的一批杀手随时可能现身。

   长宁望向苏倦离,只见他盘坐在榻上,腿上盖着柔软的毛毯,正聚精会神的翻着一本医术。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长宁问道。

   “担心。”听到长宁提问,苏倦离放下书,“我担心你们受伤,我怕成为累赘。”

   “怎么会这么想!”听到这个回答,长宁又来气儿了,拿眼睛瞪苏倦离。

   苏倦离看她这样,勉强笑笑,随即又失落下来,说道:“这些年为了我,晚儿在外面打打杀杀,手上染了不少血,我都知道的。”

   “你们是兄妹,理应同进同退,你该高兴才对。”长宁说的是真心话,自己从小孤苦无依,内心深处是渴望亲情的,这一路听说了不少莫晚的事,打心底是敬佩的,换做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这么多事。

   “是啊,我应该高兴,只是有点担心,不想连累人,怕倒是不怕,有晚儿他们在呢。”苏倦离笑得温柔,又补充道:“这不还有你在嘛!”

   长宁面上又是一热,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只觉得光线一暗,扭头看向窗外,只见马车已缓缓驶入峡谷,山体挡住了阳光,一下子变得阴冷起来。

   “你把这个拿着。”长宁将暖手炉塞到苏倦离手里,把两边窗帘都撩起来,以便观察外面的情况。

   苏倦离知道他们都在戒备,接过暖手炉,不再做声,怕干扰到他们。

   莫晚和文朝轩并排前行,各自观察一边,此时的峡谷里只有呼呼的风声,两边的山坡上不时有雪被吹落下来,撞击在树丫上,抖落下来沙沙作响。

   笔丘手握缰绳缓缓行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墨风则早已拔出了剑,横于胸前。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什么异常,要是没什么意外,再走半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出峡谷了。

   大家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可突然一阵马仰嘶叫,马车急刹停下了。

   长宁心里一惊,探出头去,只见前方狭窄的通道上,一颗树横在路中间,拦住了去路,树上堆着积雪,不知是人为的,还是被积雪压倒的。

   “保护我哥!”莫晚回头喊道。

   话音未落,一声鸟叫凭空响起,众人抬头看,一只黑鸟受惊一般,从树枝上蹿出来振翅飞向空中。

   莫晚利剑出鞘,整个人一跃而起,翩然落下立于车顶之上。

   须臾之间,马车两旁的山坡上,从石头后面的雪堆里蹦出二三十人,俯冲而下,来者皆披白色披风,散落在山坡各处,将莫晚一行人团团围住。

   长宁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雀影门派往剑泽山庄方向的另一组杀手,此时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马车,很显然,这是蓄谋已久的袭击。

   “呵呵呵…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我还能遇到我的老朋友,见到我高兴吗?丘正…”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传入耳中,横在路中间的树后走出一个人,正是千本啸。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算不上朋友。”笔丘仍旧端坐马车前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于千本啸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

   “你这么说,我的心真是难受死了,亏我惦记你这么多年。”千本啸装作掩面啜泣的样子,声音却阴冷至极。

   “哦?我看你是惦记着怎么杀我吧!”笔丘冷笑。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情趣!”千本啸很是夸张的对着笔丘指指点点,忽而咧开了嘴,“不过我喜欢呐,哈哈…”

   一瞬间,整个峡谷都回荡着千本啸毛骨悚然的笑声。

   车内的长宁听到千本啸的笑声,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这种笑声她再熟悉不过了,简直是她人生的噩梦。

   “怎么了?别怕,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苏倦离察觉到长宁的异样,握住她的手安抚她。

   “我的小狐狸,你还不赶快提着苏倦离的人头来见我,还等什么?莫不是真的想变成鬼?”千本啸灰暗的眼睛骨碌碌盯着马车,最后一句直接是吼出来的。

   这一吼,长宁又是一阵颤栗。

   “她叫长宁,从此以后世上再无鬼狐狸这个人,你也别想伤害她。”马车里,苏倦离波澜不惊的声音传了出来。

   “哟,苏谷主当真是神医啊,这是给这个贱人换了心吗?”千本啸阴笑连连,面色说不出的狰狞。

   “废话少说,今日拦我去路,我便让你有来无回。”莫晚蔑笑,周身寒意四起,人已冲着千本啸而去。

   文朝轩见莫晚身形移动,亦跟着杀向四周,笔丘和墨风二人则护在马车周围,解决掉想靠近马车的人。

   长宁咬咬牙,也出了马车和笔墨二人围成一个保护圈,谁也别想伤害车里的苏倦离。

   刹那间,整个峡谷弥漫着短兵相接的声音,不时有人惨叫出声。

   莫晚早已和千本啸过招上百,莫晚出手快很准,千本啸的招数和他的人一样,尽是些阴损的招数。

   一百多招之后,千本啸已完全落了下风,身上被莫晚伤了好几处。

   有些杀手还妄想来替千本啸解围,但莫晚一剑在手,眼神狠厉,凡是挡路者,皆死于利剑之下。

   千本啸开始转攻为守,节节后退,莫晚当然不会给他机会,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别人。

   就在莫晚准备给千本啸致命一击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戴面具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背后闪电突袭,逼得莫晚放弃了进攻,躲过这一记突袭。

   待站定之后,莫晚感觉这蒙面人似曾相识,看这身形,还有握剑的手,绝对不是年轻人。

   千本啸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站在黑衣人旁边,对着莫晚示威冷笑。

   看千本啸对黑衣人的态度,此人绝对不是雀影门的人,如果不是的话,那很可能是和千本啸勾结想要苏倦离性命的人。

   莫晚脑中灵光一现,迅速将脑海里的一个人和黑衣人对上号,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拨开云雾见月明的微笑。

   “死丫头,都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千本啸咬着牙,恶狠狠说道。

   “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肯露出来啦?”莫晚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对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笑靥如花。

   黑衣人明显一愣,猜不透莫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莫晚没有给时间他思索,收起笑容,一跃向前,形成了一对二的局面。

   要是没有猜错,眼前这个人,正是林子昶无疑,只是此时他遮得严严实实,待挑落他的面具,看他还怎么抵赖。

   想到这里,莫晚暗暗催动火冥玄功,眼看真相就在眼前,不由得激动起来。

   剑泽山庄剑法自成流派,江湖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耳闻,黑衣人并未使用剑泽山庄的武功招式,和千本啸一起与莫晚缠斗,并没有占到上风。

   没有几招,黑衣人的手臂上已被莫晚刺了一剑,眼看莫晚杀红了眼,黑衣人旋转剑柄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一招飞天揽月,直攻莫晚面门而来。

   这一招正是剑泽山庄林家标志性出招剑式,在剑泽山庄的时候,莫晚亲眼见林子昶练过。

   眼见利剑如闪电般袭来,莫晚也不躲,将长剑立于身前,另一只手扶住剑身,生生挡住黑衣人的剑尖,硬接下这一招。

   “啊!”

   两人内力本在对峙,随着莫晚一声力吼,黑衣人往后震得退了一步。

   莫晚抓住机会,斜剑挥出,黑衣人头一偏,躲闪不及,系着面具的带子被剑割断,连同右边脸,也被莫晚划出一道口子。

   黑衣人扶着面具喘着气,没想到莫晚如此难对付。

   环顾四周,派来的二三十人已折损大半,尸体在峡谷里躺了一堆,风清谷的人依旧完好无损。

   再一看莫晚,此时已是双眼通红,发丝随风绞动,眼神锐利,如同盯着猎物般看着黑衣人和千本啸。

   “怎么?还舍不得丢下你这破面具吗?我的林伯父…”莫晚红唇轻启,笑得如同罂粟,充满诱惑又剧毒无比。

   黑衣人身躯一震,看了一眼千本啸,向前抛洒出一把药丸,落地生烟,瞬间挡住了莫晚的视线。

   “林子昶你这个老狐狸,休想跑!”莫晚怒吼一声,穿过烟雾,只见雪泥稀烂,寒风呼啸,哪里还有林子昶和千本啸的身影。

   “该死!”莫晚咒骂一声。

   第51章 正面对决

   雀影门的杀手见千本啸已经溜了,剩下的四五个人为求保命,纷纷想要后退逃走。

   莫晚正是有气儿没处撒,哪里会让他们活着出去,和文朝轩等人形成合围之势,须臾之间,已剿灭所有杀手。

   “这下千本啸是无力回天了,雀影门的精英,全在这儿了。”长宁扶着苏倦离出来,四周走动检查了一下尸体。

   “晚儿,刚刚那个戴面具的人当真是林子昶?”苏倦离问道。

   “错不了,不管是身形还是眼神,都和林子昶很相似。”莫晚狠狠说道。

   “我们杀回去,直接灭了他剑泽山庄,这个老王八蛋,还装什么大好人呐。”文朝轩刷起袖子就要去找林子昶算账。

   “朝轩,你冷静点!听晚儿吩咐。”墨风忙拉住了他。

   “不急,我刚刚刺了他两剑,一处在手臂,一处在脸上。”莫晚抬起剑,用手抚着剑身,冷笑出声。

   “晚儿,你是说…”笔丘看了看莫晚的剑,最先明白过来。

   长宁一脸不解,问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若是愈合了,他一样可以抵赖啊,刚刚也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宁儿你有所不知,晚儿事先在剑上淬了药,只要割到了,伤口可以愈合,但是药液渗入血肉,会形成一道乌青的疤痕,跟刺青一样,这个除了我们风清谷之外,是没有人能帮他消除的。”苏倦离耐心解答长宁的疑惑。

   “那也就是说,如果林子昶脸上有疤,他就没得抵赖了。”长宁恍然大悟。

   “我们先回谷,休整一下再商量对策,他跑不掉的。”莫晚发话了。

   众人得令,快速搬开挡路的树木,清理了尸体,又才重新朝陵州进发。

   等到达陵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倦离一行人照例入住栖凤楼,这次是大大方方的住进去,在客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家都想一睹苏倦离的风采。

   消息一传开,还有不少家里人生病想要求医的人纷纷跑到栖凤楼,想要请苏倦离出手相助。

   这一下子可把风小秋愁坏了,一边在苏倦离房间附近加派人手,任何人不得靠近,另一方面要帮忙挡着各路想要见苏倦离的人。

   栖凤楼人满为患,风小秋却笑不出来。

   “晚儿,你看看,你看看,咱们谷主只要一出门,这阵仗,真是吓死人,都快把这栖凤楼给挤塌咯…”风小秋跟莫晚诉苦。

   “风姨,你别着急,出去跟他们说,风清谷从明日开始将会在栖凤楼免费义诊三日,但凡有疑难病症者,皆可前来求医,分文不取。”莫晚心情甚好。

   “此话当真?”风小秋惊喜不已。

   “我什么时候骗过我能干的风姨呢。”莫晚倚在风小秋身上撒娇。

   “是是是,我们家晚儿一言九鼎,那我现在就去把消息散出去,真是替陵州百姓谢谢谷主大慈大悲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呀,哈哈哈…”

   风小秋整个人开心得跳起来,迫不及待的出门去散播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栖凤楼的门前就排起了长队,从官员富户,到商贩乞丐,无论身份地位,一律在外面排队。

   风小秋三更就起了,组织伙计维持秩序,连酒楼里卖艺的姑娘都要出来帮忙,长队一直从门前排开,拐了好几个弯,一眼都望不到头,一个个都翘首以盼,希望苏倦离赶快出现。

   天亮以后,苏倦离的房门终于开了,长宁早就在外面查看情况好久了,见他起床,赶快去告诉他大街上的状况。

   “外面排了好多人,你可以吗?会不会太累了。”长宁忧心忡忡。

   “没关系,朝轩和晚儿都会帮我的,三个人问诊就快多了。”

   “莫晚和文朝轩还会替人看病?”长宁讶异。

   苏倦离被她逗笑了,说道:“怎么不会呢,我们都从小跟着师祖、师叔伯学医的,只是晚儿沉迷练武,朝轩又贪玩,不以此为业罢了,但若要论起医术,放在外面也是很厉害的大夫了,待会你就知道了。”

   栖凤楼昨晚就已经打出暂停营业三天的告示出去了,一楼大厅都腾空了,三张桌子隔着距离一字排开。

   门外除了排队的,还有看热闹的,将门口围个水泄不通,风小秋虽然忙得团团转,但心里高兴,乐呵乐呵的跑进跑出。

   当苏倦离出现在大厅之时,门外看热闹的人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呼,怕是没见过这么俊的人,赞美声一浪接一浪,议论不断。

   苏倦离被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盼着莫晚和文朝轩早点下来开始问诊。

   没过一会儿功夫,莫晚和文朝轩相继下楼,人群这下彻底炸开了锅,盯着莫晚挪不开眼,莫晚倒是很习惯,大大方方的任凭外面的人群观看议论。

   长宁立于苏倦离身后,以防他需要帮忙,笔墨二人就乐得清闲了,翘着二郎腿在大厅里吃点心喝茶。

   “我这都多少年没看过医书啦,都荒废了,要不我也去喝茶吧。”文朝轩看着笔墨二人逍遥,嘟着嘴表达不满。

   “你少耍嘴皮子,没看见外面那么多人嘛,想要累死谁?是不是要给你爹丢脸?你说!”莫晚双眼一瞪,给了文朝轩一记拳头。

   “我干,我干,我干还不行嘛。”文朝轩吓得赶紧闭了嘴,乖乖坐到桌前。

   见大家都准备好了,风小秋站到门口,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的喊道:“开始啦,开始啦,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门外排队的人瞬间骚动起来,一次放进来三个病人,苏倦离、莫晚和文朝轩一点都不敢马虎,望闻问切,开药方,速度也还挺快。

   简单的病症,莫晚和文朝轩就处理了,遇到拿不准的都转移到苏倦离这边,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虽然外面天寒地冻,苏倦离坐在屋子里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歇会吧,喝口茶。”

   长宁递过去一条毛巾,苏倦离接过将汗擦了擦,又听长宁的话,喝了半杯茶润润喉咙,这才又开始给人看病。

   小半日过去了,外面的人仍是那么多,不过人虽然多,病症倒没几个复杂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来看病的有衣衫褴褛的老者,也有尚在襁褓的婴儿,看见那些出身贫苦的,苏倦离不免悲天悯人,吩咐长宁拿一点碎银子给他们度日,惹得病人纷纷给苏倦离下跪磕头,直夸他是菩萨心肠。

   苏倦离哪见得这些,连忙站起来扶他们起来,这一起一扶一坐的,也挺耗费体力。

   长宁怕他累着,在旁边一边帮忙,一边嘱咐别人不要跪了,好让苏倦离安心做事。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夫唱妇随,无比和谐的画面,门外的人又纷纷议论,都猜长宁是苏倦离的夫人,才会如此默契贴心。

   话传到耳朵里,苏倦离不禁心情舒畅,喜笑颜开,不时冲着长宁笑笑。

   这下更是让外人坚定了猜想,长宁倒是不好意思了,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我可以休息了吗?好累呀,哪像人家,又有人擦汗又有人递水的,我好可怜啊!”快到中午了,文朝轩实在是坐不住了,吵着要休息。

   “看完这最后一个,我们就休息了。”

   莫晚的话犹如圣旨,文朝轩听了之后喜滋滋的看完手上最后一个,赶快跑到笔墨二人身边,连喝了好几杯茶,塞了一块点心进嘴里,瘫在椅子上舒服得伸直了腿。

   “啊,这才是我应该过的日子呀!”文朝轩满足得连连感慨。

   那边苏倦离和莫晚也结束了,一行人直接上楼去用膳休息,门外排队的人生怕自己的位置被占,都不肯走,连饭也不吃了。

   不过风小秋早就吩咐厨房蒸了馒头烙了饼,给外面的人每人发了两个,又给他们倒了茶水,同样也是分文不取。

   下午的时候,莫晚和文朝轩先下来的,苏倦离需要休息,多睡了一会,整个下午仍旧和上午一样人满为患。

   时间越久,十里八乡闻讯而来的人就越多,忙忙碌碌的终于到了晚上,可以关门休息了。

   “你这给人看病,不但不收钱,还倒贴钱,幸好你不怎么出谷,不然家底迟早要败光。”

   晚饭过后,看着苏倦离还在伏案整理药方,长宁忍不住揶揄他。

   “这才贴了几百两银子,对风清谷来说不算什么,主要是这世间受苦的人太多了,略尽绵薄之力吧。“苏倦离依旧温和如故。

   “可是你多累啊。“长宁语气里透着一股埋怨。

   听到这话,苏倦离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长宁,忽然表现出一副很累的样子,说道:“哎呀,刚刚还不知不觉,你这一说我就感受到了,胳膊好酸啊,背也疼了,要是有人给我按按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倦离一边说还一边甩甩胳膊,一副求关注的撒娇模样。

   长宁大,一方面看着苏倦离劳累,于心不忍,可是按摩这种事,她从来没做过,杀人她倒是蛮顺手。

   挣扎了一番,长宁磨磨蹭蹭的走到苏倦离身边,手举起来又放下,放下后又举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手搁到苏倦离的肩膀上,学着之前看别人按摩的样子捏了捏,问道:“这样可不可以?“

   本来苏倦离只是逗逗长宁的,没想到她真的给自己按,不禁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她的手,顺势一扯,长宁便落入了怀里。

   “好啊,你竟然骗我。“看着苏倦离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长宁不禁气恼起来,明明自己会武功的,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给算计了。

   “你还没答应我呢。”苏倦离深情款款的望着长宁。

   “答…答应什么啊?”长宁垂了眸,明知故问,每次苏倦离这样看着她,都会让她手足无措。

   苏倦离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和自己交错,一字一顿说道:“跟我回风清谷!”

   “跟你回风清谷做什么?”长宁眼神迷离。

   “做谷主夫人。”

   “好!”

   长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苏倦离只感觉自己的心被填的满满的。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了长宁的笑颜,如同盛放的雪莲花。

   “宁儿,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苏倦离看得有点入神了,手抚上了长宁的脸颊。

   长宁没有躲避,任凭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

   苏倦离的手划过了长宁的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她柔软的唇上,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苏倦离缓缓低下了头。

   两个人的脸颊越靠越近,长宁在苏倦离的眼睛里看到了满脸羞涩的自己,缓缓闭上了眼睛。

   嘴巴随即被一张温热的唇封住,两个人的身躯同时微微一颤,犹如电光火石闪过。

   屋外又刮起了寒风,屋里却满室春光,让人感到火热无比。

   接下来的两天里,依旧有大批的百姓慕名前来求医,比起第一天,人在慢慢减少。

   苏倦离精神奕奕,一点都没觉得累,倒是文朝轩一直嚷嚷,说自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虐待,回谷之后要放肆吃喝大补一番。

   三天之后,苏倦离一行人启程回风清谷,百姓自发前来送行,场面颇为壮观,由于乡亲太过热情,走了好久才走出城门。

   风清谷医者仁心之名从此四海皆知。

   没过多久,整个江湖都知道苏倦离治好了林芊素,同时还传出了另一个惊天大消息。

   风清谷公告天下,十七年前毒害苏倦离一事,是剑泽山庄林子昶精心谋划的,几个月前刺杀苏倦离一事,亦是林子昶和雀影门勾结所为。

   有仇报仇,从此以后,风清谷和剑泽山庄誓不两立,林子昶能自我了断最好,不然风清谷格杀勿论,江湖上若有人妄图偏袒庇护林子昶,一律视为与风清谷为敌。

   这个消息一出来,算是整个武林近几十年来最劲爆的惊天大事件了,不但整个江湖都搅了个天翻地覆,连平常百姓在茶余饭后都会评论一番。

   第52章 联盟

   剑泽山庄一直以名门正派的形象示人,在世人眼中,林子昶豪爽仗义,在武林中号令群雄,颇有分量。

   风清谷一直低调神秘,但声名远扬,加上之前在陵州义诊,乐善好施,百姓都交口称赞,口碑相传,风清谷的行事作风大家都看在眼里。

   坊间的小道消息顿时满天飞,有的说林子昶暗恋苏倦离生母,因爱生恨痛下杀手;有的又说林芊素倾心于苏倦离,但苏倦离不识抬举,林子昶因此怒火中烧,替自己爱女出气;还有的人说剑泽山庄想独霸武林,所以要铲除风清谷这个障碍…

   一时之间关于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众多纷纭,争论不止,各有大批支持者。

   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貌似听起来都觉得林子昶不是个好人,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最有力的辟谣方式当然是林子昶出来澄清,但是自从消息传出以来,林子昶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剑泽山庄也闭门谢客,失了往日的热闹,整个事情都笼罩上了一片迷雾。

   白天刚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郊外的小树林一片白雪茫茫,即使到了晚上,也是白得晃眼,此时寒风正从林中呼啸而过,声音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听起来甚是吓人。

   在绵延不绝的风声里,竟然夹杂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声音微不可闻,不知是何人还要冒着如此寒风在夜间行走。

   脚步由远及近,一个人影出现在林中,裹着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在林中走得颇为艰难。

   待走近一看,这不就是天威镖局大少爷庄允飞么,一个人大半夜的摸到这林子里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等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庄允飞昂首高声道:“我到了,快出来。”

   四周除了风声还是风声,庄允飞的话刚出口就像被风卷走了一样,毫无回应。

   “再不出来,本少爷可走了。”庄允飞显然没有耐心,虽然有貂皮大衣护体,也挡不住这寒风刺骨。

   “庄大少爷何必如此急躁呢,谋大事者,最重要的是要沉得住气。”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又是一阵脚步,林中多出了两个人影,一个正是前几日落荒而逃的千本啸,另一个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个面具看不清真容,看身形是个男人。

   “你是怎么办事的,说好的只是让我爹受一点皮外伤,我前去营救,好在他面前立功,你倒好,竟想要他的命,要是我爹死了,我怎么名正言顺的接管天威镖局?”一看到千本啸,庄允飞不禁怒气冲天,拔出了剑,大声质问。

   “庄大少爷别生气,你怕是想错了,你爹若是不死,你大概永远没机会成为天威镖局的大当家。”千本啸一脸邪笑,倒是毫无畏惧之色。

   “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你爹一直对庄允寒青睐有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爹想让他接手天威镖局,况且庄允寒在镖局里的声望可是远远超过庄大少爷你的,若你爹平平安安的,你觉得他会传位于你吗?”

   一番话说中庄允飞的伤心事,确实,任凭自己百般表现,父亲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反倒是庄允寒那个眼中钉,父亲倒是上赶着讨好他。

   千本啸见庄允飞有所动摇,趁热打铁说道:“要是庄威不明不白的死了,长子为尊,谁都没资格拦你的路,庄大少爷,欲成大事者,双亲手足皆可舍,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吧?”

   庄允飞收回了剑,眼里露出毒辣之色,冷笑道:“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你们雀影门的人一个个的只会吹牛,之前杀庄允寒屡次不成,这次杀我爹还是不成,倒是被庄允寒抢先给救回去了,现在我爹被庄允寒藏在府里看都不让我看,亏我给了你那么多银子,简直一群饭桶。”

   “大少爷息怒,庄允寒武功高强,现在又和风清谷的莫晚纠缠不清,单靠您的力量,很难把他给灭了,若是有人帮忙那就另当别论了。”千本啸眼珠子飞转。

   “指望你帮忙吗?哈哈哈…”庄允飞一脸鄙夷的看着千本啸,狂笑不已,“你当我白痴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伏击苏倦离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现在你的雀影门只是一个空壳子,人家苏倦离可是一根头发都没少的回谷了,哈哈…你现在就是个丧家犬知道吗?”

   千本啸被这样一番羞辱,拳头握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阴冷开口:“如果有其它人和你联手对付庄允寒呢?”

   “那要看是谁了。”庄允飞傲慢无比。

   千本啸没有作声,看向身旁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这时庄允飞才注意到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都一声不吭,本来以为是千本啸带在身边的杀手,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这个人是谁?”庄允飞一脸防备。

   “不知道我够不够格和庄大少爷合作呢。”黑衣人总算开口了,一边说一边摘掉了面具。

   “这…怎么会?”庄允飞当场石化,目瞪口呆。

   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子昶,一向儒雅正派的剑泽山庄庄主,此时一身黑衣和千本啸之流为伍,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原来风清谷放出来的消息都是真的,你竟然是毒害苏倦离的凶手,藏得够深啊林庄主,不过你要怎么和我合作呢?”庄允飞迅速明白过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多一个强大的盟友。

   林子昶和风清谷有什么过节他不管,现在对方找上门来,肯定是需要帮忙,可得好好运用手上的筹码为自己争取有利条件。

   “庄允寒和莫晚这个贱人暧昧不清,想必你也是有所耳闻,如果庄允寒和风清谷联手的话,那庄大少爷就不用惦记天威镖局掌门人的位置了,因为你根本就斗不过他们。”林子昶一语中的。

   “所以呢?”

   “如果你我联手的话,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你的目标是庄允寒,我的目标是风清谷,而庄允寒和风清谷又往来甚密,他们是一体的。包括你的亲弟弟,听说都一直站在庄允寒那边,所以说,我们现在的敌人是一致的,若你和剑泽山庄合作,我绝对支持你继任天威镖局掌门人的位置,庄大少爷意下如何?”

   林子昶此时已完全没了往日里正人君子的样子,露出了他伪装已久的真面目。

   “噢?这么说,之前我明明是打算伤我爹的,千本啸这个废物却想杀了我爹,你们两个是不是暗地里串通好的?”庄允飞手指林子昶,神情凶恶,“本来我收到消息,庄允寒准备出门去和风清谷汇合,我趁此机会可以巩固地位,没想到你们搞出那么大动静,庄允寒不但没走,现在还大权在握,合着你们是想牵制住他,好方便去对付风清谷吧,还口口声声为我好,我呸!”

   说完,庄允飞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精于算计,其中利害,稍微捋捋便明白了。

   “如果事成,对你绝对是有利的,只是棋差一招罢了,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对庄允飞说的,林子昶并不否认,但想继续说服庄允飞跟他合作。

   “哈哈哈,说得好听,现在整个江湖都传开了,你们联手在路上偷袭风清谷未果,反倒被别人打得屁滚尿流,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机会。”庄允飞大笑不已,极尽傲慢。

   “这么说,庄大少爷是不肯跟我联手了?现在庄允寒不仅膘肥马壮,而且又有风清谷相助,庄大少爷想凭一己之力扳倒他,那我只能祝庄大少爷早日坐上掌门人的位置了。”林子昶突然变了态度,冷冷说完这一番话转身作势要走。

   “慢!”庄允飞在后面喊。

   林子昶嘴角浮起一丝老谋深算的奸笑,那就知道,庄允飞不可能拒绝的。

   “哦?庄大少爷可是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林子昶慢悠悠转过身。

   “要我合作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庄允飞眼里闪着邪光。

   “说来听听。”

   “嘿嘿,想必林庄主也是知道的,我对林大小姐仰慕已久,一直想着娶妻如此,夫复何求,林庄主若能做主将林大小姐许配于我,两家联姻,这在江湖上绝对会传为佳话,到时候我就是林庄主的乘龙快婿,为岳父大人效劳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这样的话,庄允寒若是想帮着风清谷那帮人对庄主您不利,我爹那一关可就不好过了,您说呢?”庄允飞一脸谄笑,将算盘打得哗哗作响。

   “哼,没想到你胃口还真不小。”林子昶冷哼道。

   “我发誓,会对素素好的,她若是嫁给我,那就是天威镖局大少奶奶,今生今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庄允飞唯恐林子昶拒绝,举手对天立誓。

   “林庄主,两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门大家,如此一来,不失为两全其美呀。”千本啸见林子昶不吭声,在旁边撮合,风清谷害他损失如此惨重,无论如何他都希望林子昶和庄允飞能够联手。

   林子昶知道自己女儿心里还想着苏倦离,这一点也让他生气不已,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他仇人的儿子。

   当年要不是苏轻玄的出现,奚月浓一定会嫁给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始终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让自己吃不下,睡不着。

   尤其是在听说奚月浓伺机出走投奔风清谷之后,他整个人都快疯了,本想着去把她硬抢回来,但是被林老庄主拦住了,说他要是敢做出如此不耻之事,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从此扫地出门。

   只是没想到就在他思考如何挽回奚月浓的时候,却等来了她和苏轻玄成亲的消息,接着就是奚月浓怀孕的消息。

   谁知道那段时间他是如何的伤心难过,落魄不堪,自己最爱的女人,竟然如此待他。

   后来每次见到苏轻玄和奚月浓两人出双入对、你侬我侬的时候,他的心都如同被蚂蚁啃食般难受,嫉妒、愤恨的情绪笼罩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结成了仇恨的种子。

   当这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的的时候,他生出了邪恶的念头,若是没了苏轻玄,他就能重新赢得奚月浓芳心,一念成魔,他经过多方打听寻觅,终于找到了离魂散,本来是对付苏轻玄的,哪知道被苏倦离给吃了下去。

   “你当真对素素真心?”林子昶问道。

   “绝无虚言,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见林子昶口气松动,庄允飞连忙又允诺。

   武林第一美人,是个男人都想娶到手,若能办成这件事,庄威必能对他刮目相看,这是庄允飞心里的小九九。

   “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我有条件,一是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素素迎娶过门,二是你只准有她一个妻子,不准纳妾。”林子昶提出了两个条件。

   “没问题!”庄允飞当即答应,不就是不纳妾嘛,外头大把的女人可以找。

   见庄允飞表明了态度,林子昶这才点了头,与其看林芊素整日空抱幻想,不如给她找个好人家,趁早断了念想。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天威镖局都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自己现在需要庄允飞的力量。

   十七年前他以为苏倦离死了,没想到十七年后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不能容忍这个流着苏轻玄和奚月浓两个人血脉的孽种活在世上,在自己寿宴上,本来想故技重施,但是情况不同了,苏倦离身边防护严密,所以才嫁祸给天威镖局,打算等两家争斗,自己好趁机渔翁得利的,哪知道事情又一次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一不做,二不休,只要能杀了苏倦离,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我们是不是正式联盟了?”林子昶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庄允飞听到这话,心花怒放,点头如捣蒜,“那当然那当然,以后都是一家人,只要岳父大人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不管是庄允寒,还是风清谷,通通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千本啸嘶哑的声音夹杂在其中,笑声随着风声传出老远,当真如鬼嚎。

   “允寒呐,你怎么又在看雪了?”

   雪停了几日又开始下了,要么是结的冰,要么是白茫茫,庄允寒正看得入神,被庄晓棠打断了思绪。

   “没什么事,随便看看。”庄允寒转身,只见庄晓棠手里提着一壶酒,正精神矍铄的站在庭院里,头上沾着少许雪花,“又来找他喝酒?”

   庄允寒口中的他,指的是庄威,那日将他救回后就一直安顿在自己的府邸养伤,放在天威镖局实在是不放心,虽然心里对他有怨气,但始终是自己的父亲,危急关头不可能看着他出事的,尤其是看到莫晚和苏倦离之间那种情感羁绊,庄允寒也开始反思自己。

   “他可是你爹,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这么倔。”庄晓棠笑呵呵的,一脸慈祥,指指自己带来的酒,“我先进去啦!”

   庄允寒点头,目送着庄晓棠往庄威静养的别院走去,自从醒来后发现在庄允寒府邸,庄威似乎心情很好,稍微好一点就一直吵着要庄晓棠陪着他喝酒,庄晓棠便隔山差五的带上一坛好酒过来和他对饮,或许是心情舒畅的缘故,伤势也恢复的快,过几日就可以返回天威镖局了。

   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庄允寒又看起了雪花,心里想着一个人。

   明日就是莫晚生辰,本来他都已经准备好赶过去,但是庄威突然出事,他不能袖手旁观,后来又听说莫晚在护送苏倦离回谷的时候遭到了伏击,所幸没有人员伤亡,要不然他岂不是要恨死自己。

   他多希望能陪在她身边,以莫晚的性子,怕是要生他的气,不肯原谅他吧。

   想起莫晚生气的样子,庄允寒望着天空一阵傻笑,给她的生辰礼物已经派人送过去了,算算日期应该已经到了,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等庄威身体无大碍,他就立马飞奔风清谷去找她,求她原谅自己。

   就这样一直杵在院子里,庄允寒直到天黑才去用膳,晚上庄允涟又过来看庄威。

   自从和文朝轩分别之后,庄允涟比以前沉默了许多,庄允寒知道他心里烦闷,陪着他说了几句话才送他回去,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关了房门,将寒气和风声隔绝在外,庄允寒想去点灯,猛然发现不对劲。

   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

   第53章 你是我的

   即使在黑暗中,庄允寒的听觉也是灵敏,瞬间感知对方的位置,强大的掌风呼啸而出,裹住入侵者拉到自己跟前。

   只是这一掌出去,对方竟然毫无反抗,一生不吭的就被带过来了,也太容易了些。

   一具柔软的躯体就这样粘了上来,还环住了庄允寒的腰身,这令他大为光火,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手刚触到冰凉光滑的脖子,还没来得及用力,一道娇嗔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要打我喔?”四分调皮三分撒娇两分委屈一分妩媚,这声音硬生生的让庄允寒止住了发力。

   “晚儿!”庄允寒激动的抱住刚刚还想推开的人,莫晚的声音他一听便知。

   “嗯!”莫晚也不挣扎,伏在庄允寒怀中乖乖回答了一声,双手环抱得更紧了。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再也没有一句言语,沉浸在这久别重逢的满足当中。

   庄允寒将头埋入莫晚的颈窝,用力嗅着她独特的体香,以解自己多日来的相思之苦,嘴唇滑上莫晚光洁的脖子,忍不住在上面落下深深一吻。

   “唔…”莫晚吃痛忍不住嘤咛一声。

   这一声娇弱的呻吟刺激到了庄允寒,只感觉身体一片火热,庄允寒直接吻上莫晚的唇,一边吻一边抱着她挪到床边直接将莫晚压上床。

   这下没了顾虑,吻如雨点般落在莫晚的额头上、脸颊上、鼻子上、脖子上,最后噙住她的唇,一番缠绵又火辣的热吻。

   庄允寒的手也从莫晚的腰渐渐向上,喘息声渐重。

   莫晚在心里叫苦,这样下去,非得被他吃干抹净不可,连忙轻轻捶着庄允寒的背,示意他停下。

   庄允寒知道要克制自己,他很想要莫晚,但是也要她心甘情愿,接到莫晚的信号,庄允寒停下了进一步的动作,将头再一次埋入莫晚的颈窝之中,喘了好久才平息自己身体里的那团火。

   “允寒!”莫晚叫了一声,温柔不已。

   “我想你。”庄允寒声音黯哑,染着几分情欲。

   “骗人,你都没去看我。”莫晚语气哀怨。

   “我…”庄允寒刚想解释,就被莫晚用手捂住了嘴。

   “好啦,我都知道的。”莫晚刚刚只是逗他而已,她又何尝不知道庄允寒脱不开身。

   虽然黑灯瞎火的,庄允寒可以明显感受到莫晚的气息,笑得甚是满足,翻个身,一把将莫晚重新搂入怀里。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一会,你家的防守不怎么样啊。”莫晚伸出手,在庄允寒胸前一顿戳。

   庄允寒被她逗笑了,捉住莫晚不安分的手,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说道:“是你太厉害了,哪个地方防得住你呀。“

   “那倒是。“莫晚小骄傲起来。

   “累不累?饿吗?我去吩咐厨子给你做好吃的。“

   “嗯…不要,不吃了,我好困。“莫晚往庄允寒怀里拱了拱。

   庄允寒摸着莫晚的脸颊,感觉她消瘦了,不免心疼,这么恶劣的天气,一路赶过来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好好好,不吃不吃,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好好休息。“

   “嗯!“莫晚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片刻功夫,就听见莫晚均匀的呼吸声,竟已经睡着了。

   庄允寒见她如此劳累,心中的歉意不免又重了几分,拉过被子轻轻给她盖上,两个人一起沉入了梦乡,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了。

   “秦云,你怎么还在这里,少主呢?“

   秦风叫秦云去看少主起床没有,见他半天没回,跟过去一看,发现秦云还在庄允寒房前来回踱着小步。

   “你说也奇怪,要放在平时,少主应该早就起来了呀。“秦云一脸无辜。

   “笨蛋,你也知道反常啊?还不快敲门?“秦风着急了。

   庄允寒府邸常年守备森严,主要是庄允飞贼心不死,屡次派杀手前来刺杀,就怕出什么岔子。

   秦云经过这么一提醒,心里慌慌,边跑边说:“昨天夜里没听到有什么异响呀。“

   咚咚咚敲了几下,没动静,这下风云二人真的急了,刚准备强行撞门而进,这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风云二人扑了个空,一下跌入房间里,还没站稳,便被庄允寒拎了出去。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是风云二人还是看到了,少主的床上竟然有人,看不到脸,但绝对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两个人被拎出来后呆若木鸡的站在庄允寒面前,刚刚一定是眼花,少主床上怎么可能出现女人呢,两人对看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肯定的目光,没错,少主床上就是有女人了,这下出大事了。

   “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呢?”庄允寒一脸不悦,这两个家伙差点扰了晚儿清梦。

   “那个…少主,你房间里…嗯…是不是还有别人呀?”秦风小心翼翼试探。

   “多事,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任何人不准进我房间,知道吗?”

   庄允寒故作冷脸,说完之后心情甚好的去吃早饭,留下风云二人面面相觑。

   一整个上午,庄允寒除了吃早饭,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风云二人更加断定少主房里绝对有人,这要是被风清谷的苏姑娘知道了,那还得了。

   一想到莫晚发火的样子,风云二人就不寒而栗,两人一直在庄允寒房门外远远的看着,一来怕自家少主犯下大错,二来也想看看房里到底是哪位姑娘。

   这边,庄允寒正一脸傻笑的望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儿。

   莫晚从昨晚睡到现在,庄允寒也舍不得吵醒她,吩咐厨房准备好食物随时待命,自己就这样一直守在旁边等她醒过来。

   快到晌午的时候,莫晚终于是醒了,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

   “你醒啦?”

   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接着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莫晚知道是庄允寒,甜甜笑了一下,一个翻滚,勾着庄允寒的脖子埋入他的怀中。

   “你这是在玩火!”庄允寒的气息一下就乱了,莫晚此时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说不出的慵懒迷人。

   “嘻嘻,不准欺负我。”莫晚伸出纤长的手指把玩着庄允寒垂到胸前的头发,一脸娇嗔。

   庄允寒将手臂收紧,动情的望着莫晚,“再闹我就吃了你!”

   这威胁还蛮奏效,莫晚立马摊开双手,示意投降,她知道,再逗下去,庄允寒也是忍得难受。

   “这才乖嘛!”

   对于莫晚的反应,庄允寒特别满意,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通体殷红的扳指,戴在莫晚的大拇指上。

   “戴在你手上真合适,好美!”庄允寒忍不住拿着莫晚的手欣赏一番。

   “这是什么?”莫晚问道。

   “你看!”

   两人的手握在一块,庄允寒手上的扳指通体幽蓝,莫晚手上的则通体殷红,都闪着迷人的光。

   “今天是你生辰呢,你是我的,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庄允寒含住了莫晚的耳垂,惹得她一阵颤抖。

   “你这是送我的礼物吗?”对这个扳指,莫晚很是喜欢。

   “礼物我早就差人送到风清谷了,没想到你会赶过来,再准备一份怕是来不及,不如把我自己送给你可好?”庄允寒声音魅惑,顺着莫晚的脖子一路吻了下来。

   “别闹,我还没洗漱呢。”

   “我去给你打水。”

   庄允寒这才想起来莫晚刚醒,连忙起身亲自去给她打热水洗漱,这一幕可把在门外蹲点的秦风和秦云吓坏啦,自家少主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啊,这还了得。

   莫晚洗漱完毕后,庄允寒又准备去厨房吩咐下人弄些可口饭菜,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风云二人站在门口满脸愁容。

   见到庄允寒,两人也是吓了一跳,脑袋想往房里探又不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庄允寒问道。

   “少主,你就说吧,你房里到底是哪位姑娘?我们都看见了。”秦云横下了一条心,就算被训斥,也不能让少主犯错误。

   “这关你们什么事呀?”

   庄允寒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之前这两人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自己都没说他们,现在倒好,竟然跑到跟前质问来了。

   “少主,你可是有苏姑娘了,这要是被风清谷知道了,还不得把咱府邸给拆,你可不能做对不起苏姑娘的事情。”秦风劝得苦口婆心。

   庄允寒一头黑线,敢情这两个家伙以为自己背着莫晚金屋藏娇啊,这把他都当成什么人了。

   诶,不对,就算自己金屋藏娇,这两个家伙是站在莫晚那边准备出卖自己吗?天呐,自己不要面子的啊。

   还没等庄允寒发作,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已经从房内传出来,接着就是一道清冽的女声飘出来。

   “你们两个倒是说说,庄允寒可有在屋子里藏过别的姑娘?”

   “苏姑娘!”

   风云二人同时惊呼,越过庄允寒推门而入,只见莫晚正翘着二郎腿在桌边喝茶呢。

   “哎呀,苏姑娘,你怎么来啦!”秦风小跑着也到桌边坐下。

   “就是,我们还以为…”秦云话说到一半生生噎住了。

   “以为什么?”莫晚抬眼飞笑。

   “呵呵,我们还以为少主房里有别的姑娘呢,就说嘛,这怎么可能,是我们脑子笨,早该想到的。”秦云摸着后脑勺,笑得一脸憨厚。

   庄允寒听到后差点吐血,这两个家伙是来倒打一耙的吗?嗯,看来是自己家教不严,太放肆了。

   “哦?庄允寒,看来你人品不怎么样啊!”莫晚一脸贼笑,故意揶揄庄允寒。

   “我没有,别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在这搬弄是非。”庄允寒一肚子委屈。

   “对对对,苏姑娘你别误会,我家少主对姑娘那可是痴心一片,绝无二心。”听见庄允寒叫屈,秦云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圆回来。

   秦风也附和道:“是呀,少主每天都魂不守舍的,一空下来就发呆,今儿个看了半天的雪了,就是太思念苏姑娘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越说越乱,走走走。”眼看自己老底都被揭了,庄允寒脸上哪还挂得住,连忙将风云二人撵出去,重新关好门。

   “不许听他们胡说,我没有别的姑娘,我就只有你一个。”庄允寒转过身一把抱住莫晚,赶快表忠心。

   莫晚被庄允寒这着急的模样逗乐了,在他怀里娇笑连连。

   “我知道,刚刚是开玩笑的嘛,你要是敢背着我碰别的女人,我饶不了你。”

   “我哪敢啊,要真是那样,秦风、秦云早就跑到你面前告状了,真是白养他们了。”庄允寒替自己打抱不平。

   “怎么?没帮你掩盖错误就叫白眼狼啦?”莫晚听到这话,一拳打在庄允寒胸口上,佯装生气。

   “怎么会?我晚儿最好了,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我发誓。”

   庄允寒说着又要举起手来起誓,被莫晚一手按下,娇嗔道:“傻瓜!”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玩闹过后,想起莫晚连早饭都没吃,庄允寒不免担心。

   “嗯,你这么一说我就饿了。”

   莫晚摸摸自己的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走,我们去吃饭。”庄允寒心情大好,牵着莫晚就往外走。

   两人到饭厅的时候,发现庄威已经就座了,三人正好撞个正着。

   “允寒啊,我刚想叫人去请你来吃饭呢,你正好就来了,这位是?”

   庄威看见庄允寒旁边站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还是被庄允寒牵着走的,可见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虽然不认识,但看在眼里,也是暗戳戳的高兴,都说庄允寒不近女色,庄威还担心了好久,现在看来,那些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庄掌门好,我叫苏莫晚,风清谷苏倦离的妹妹,平常大家都叫我莫晚。”莫晚挣开了庄允寒的手,落落大方的跟庄威打招呼。

   “喔,原来你就是莫晚啊!”

   庄威恍然大悟,之前听庄允涟说他三弟的意中人必定举世无双,他还以为是他们两兄弟合起来忽悠他的,现在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莫晚的事迹,听庄晓棠和庄允涟都讲过不少,满满的都是夸赞之词,只是没想到看到本人,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不由得激动起来。

   “晚儿,来来来,快坐。”庄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莫晚看了看庄允寒,从见到庄威的那一刻起,庄允寒的脸就拉了下来。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莫晚在心里感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庄允寒,示意他入座。

   接到莫晚暗示,庄允寒这才走到桌边,僵硬的坐下,一脸的不情愿。

   第54章 狼子野心

   “听闻庄掌门前阵子遇袭受伤,可是康复了?”莫晚开始和庄威拉家常。

   “晚儿有心了,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允寒及时赶到,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不保了。“庄威乐呵呵的,说起庄允寒一脸骄傲,看到莫晚手上带着的红色扳指,笑意不禁更浓了。

   那可是庄允寒的娘亲留给他的传家宝,说将来谁戴上这个扳指,谁就是庄允寒心目中认定的人,现在扳指在莫晚手上,含义不言而喻。

   “既然好了,还是尽快回天威镖局吧,我就不留了。“庄允寒依旧冷着一张脸。

   虽然庄允寒冷言冷语,庄威丝毫不在意,他不过刀子嘴罢了,关键时刻还是会关心自己亲爹,毕竟父子一场。

   在养伤期间,尽管庄允寒甚少探望,但暗地里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庄威心里也是欢喜,对着他的冷脸,庄威也是笑容满面。

   “也是,我打算明天就回天威镖局了,还有要事处理呢,我听你棠叔说,你大哥要去剑泽山庄提亲,我得回去替他打点。”

   “什么?去剑泽山庄提亲?”庄允寒的反应有点大,觉得不可思议。

   “是去向林芊素提亲?”莫晚也是不敢相信。

   她和庄允寒两个人心里清清楚楚,林芊素心里装着苏倦离,怎么可能会接受庄允飞的提亲,就算是忘了苏倦离,也不可能会接受,庄允飞人品如何,大家都是心中有数。

   “对啊,我也很奇怪,林姑娘据说一直对你大哥不理不睬的,但是你大哥这次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庄威也是一脸疑惑,望向莫晚,“晚儿啊,我都听说了,你们说剑泽山庄林庄主就是下毒谋害苏谷主的凶手,这次栽赃嫁祸给晓棠的也是他,可这些林庄主统统都否认了,若是没有证据,你看这…”

   庄威也是为难,庄允飞和庄允寒从小不和,风清谷矛头直指剑泽山庄,也未必空穴来风,如若是真的,那肯定势同水火,就凭栽赃庄晓棠一事,天威镖局也是站在风清谷这边的。

   现如今庄允飞不但信誓旦旦说林子昶纯属被人诬陷,是风清谷含血喷人,而且还要去向剑泽山庄提亲,庄威着实头大。

   “晚儿,你怎么看?”庄允寒问道。

   莫晚放下了筷子,说道:“林芊素断不会答应的,要是庄允飞势在必得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林子昶那边肯定是没问题的,你说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难道林子昶和庄允飞勾搭上了?”庄允寒瞬间领悟。

   “你们在说什么呀?”在一旁的庄威听得是一头雾水。

   “庄掌门,我风清谷与剑泽山庄势不两立,您也不必顾忌我们的想法,庄允飞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不过我劝您堤防一下您这个儿子。”

   “苏姑娘何出此言,允飞与风清谷毫无仇怨。”

   听到莫晚的话,庄威心里有点不舒服,庄允飞虽然性格嚣张专横,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现在莫晚叫他堤防自己的亲儿子,有挑拨之嫌,难免有不痛快。

   “您这次受伤,可是雀影门的人做的,背后是谁主使的,您可有深究?还有,他若是再敢伤害庄允寒,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莫晚字字铿锵。

   “什么?他对允寒做什么了?”庄威听到这话,惊得拍案而起。

   “晚儿,别说了,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庄允寒抓住莫晚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苏姑娘,你快说呀!”庄威急了,庄允寒平日里根本什么都不会和他讲,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然要刨根问底。

   莫晚知道庄允寒素来是把什么话都放在肚子里,可如果庄允飞和庄威遇袭有关的话,那庄威还是知道的好,也好有个防备。

   “庄掌门可知庄允寒隔三差五的会遭人暗算吗?”莫晚挑眉问道。

   “我们走镖跑江湖的,难免会得罪几个人,有些仇家也很正常。”

   “那如果那些杀手都是庄允飞指使来的,您觉得还正常吗?”莫晚脸上带笑,眼冒寒星。

   “竟有这等事,怎么会…允寒你…”

   庄威一脸震惊,第一次听说此事,望向庄允寒,只见他一脸阴沉,默不作声,将莫晚一双素手都捏红了,这表示莫晚说的是真的。

   一直以来,庄威以为庄允飞只是跋扈了些,老是跟庄允寒作对,因此对庄允寒心存愧疚,想方设法的想补偿他,但他万万没想到,庄允飞竟然对庄允寒起了杀心,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他竟然做出此等事来,我一直都不知道…”庄威跌坐在椅子上,心如刀割,望向自己最疼的小儿子,心中更加内疚,这么多年,竟没听他抱怨半分。

   “他没那个本事伤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庄允寒冷声道。

   “我这就回去问个明白。”庄威霍地一下站起来,撂下一句话,就神色凝重的走了。

   “你会不会怪我?”

   莫晚站起来搂过庄允寒,她知道庄允寒性子隐忍,受了委屈会靠自己的本事还击,对于庄允飞,看在庄允涟和庄威的份上,其实是一再退让,要不然早就收拾他了。

   “嗯,知道也好,庄允飞这个人心术不正,为了争权夺利,连自己亲生父亲都开始算计,无药可救了。”庄允寒环住莫晚的腰,靠在她身上,闷闷说道。

   “先吃饭吧,待会还有事要商量。”莫晚轻抚庄允寒的头,柔声说道。

   “是哦,这些都是小事,今天是你生辰,陪你好好吃顿饭,来,快坐下,都是你爱吃的。”

   庄允寒抬起头,已恢复神采,拉过莫晚坐在自己身边,早就吩咐厨子做了莫晚爱吃的菜,花样繁多摆满了一桌。

   “看着就好吃,我早就饿了。”莫晚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塞了一满口菜肴,“嗯,好吃。”

   “多吃点,你瘦了。”

   看着莫晚如此自然流露的状态,庄允寒心窝被填的满满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吃了一顿超有幸福感的饭。

   还没到天威镖局门口,老远就看见门口一字排开的十几辆车,车上放着红木的箱子,还有丝绸布匹器皿等物,满满当当排了一溜。

   庄威怒气冲冲的往门口走去,正在装车打点的伙计看到庄威,都停下手里的活,一脸兴奋。

   “掌门回来啦!“

   “嗯!”庄威简单应答一下,沉着脸往镖局里走。

   在门口就看到庄允飞正对着家丁指手画脚,盯着他们搬东西。

   “爹,你终于养好伤回来啦?”看到庄威,庄允飞春风得意的跑过来。

   “您要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您被庄允寒那个混蛋给软禁了,您都不知道,这阵子庄允寒掌权之后,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存心要架空我,欺人太甚!”庄允飞忙打小报告。

   庄威在庄允寒府中养伤期间,天威镖局一切事务都交给庄允寒,这让庄允飞极其不满,隐约觉得这是有意要把庄允寒推上掌门人的位置,庄允飞断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暗地里使了不少绊子。

   因为是庄允寒的府邸,庄允飞和他水火不容,因此一次也没去探过庄威,庄允寒天天忙进忙出的,也没正儿八经看望过庄威,顶多在府里打个照面,说上几句。

   在养伤期间,天威镖局的运转情况都是庄晓棠每天去汇报给庄威听的,庄允涟也去得勤,他俩都对庄允寒赞不绝口,镖局上下都知道,有三少爷在,什么都不用担心,这让庄威颇感欣慰。

   现在刚回镖局,就听到庄允飞这样的说辞,庄威哪里还会信他,心情也更加阴郁,冷脸问道:“你这外面都是做什么的呢?”

   “这都是准备去剑泽山庄提亲的聘礼啊,爹,我这次可是办成了一件大事,若我能将林大小姐娶回家,以后整个武林,谁还能与我们天威镖局抗衡啊!”

   庄允飞说得一脸得意,此事若成了,庄威不把掌门的位置传给他都说不过去了。

   然而庄威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看了看庄允飞,说道:“跟我进来!”

   说着径直走向议事厅,庄允飞脸上一僵,跟着走了过去。

   “为何突然去剑泽山庄提亲?林姑娘又不喜欢你。”刚在议事厅坐下,庄威就发问了。

   “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要是用我的诚意打动了林庄主,到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由不得林芊素了。”庄允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外面的传言没听到吗?风清谷现在和剑泽山庄是死对头,要是事情是真的,林子昶正人君子的假面就会被撕下来,可见这人的城府多深,阴险至极,和这种人有必要攀上什么关系吗?”庄威怒了。

   “爹!”庄允飞将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眼里怒气升腾,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别过脸掩盖了一番,微笑回头,“您都说了是传言了,那还有什么可信度,人家林庄主也否认了,都是风清谷报仇心切,无凭无据的在那乱咬人,您这么相信风清谷,都是庄允寒那个小人天天在您面前胡说八道吧?您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混账!”庄威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允寒可是你弟弟,你怎么可以如此说他。”

   “我可是您的长子!”庄允飞绷不住了,咬牙怒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庄威吓了一跳,一直以来庄允飞都是想法设法的讨他欢心,何曾见过他如此面目,现在看自己这个儿子,倒真是有点陌生了。

   感觉到庄威受了惊吓,庄允飞合眼深呼吸,虽不似刚刚那般凶恶,仍难掩怒气,说道:

   “我天天想方设法的壮大我天威镖局声威,处处为镖局考虑,甚至不惜拉下脸来对剑泽山庄百般讨好,而您呢,您心里永远只有那个庶出的孽种,什么事都找他庄允寒,我哪一点比他差?”

   “不许你这么骂他!”

   啪的一声,庄允飞脸上已重重挨了一巴掌,庄威自己都愣住了,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慈父,对孩子千依百顺,从未动过手,但庄允飞连孽种这个词都可以说出来,着实将庄威气得不轻。

   “呵,您现在为了他竟然打我。”庄允飞站在原地冷笑不已,已不像往日那样乖顺讨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捡回来的呢。”

   “你…”听到庄允飞越说越离谱,庄威气得又举起了手,但看到庄允飞脸上的红手印,生生忍住了。

   “怎么?您今天是要打死我吗?“庄允飞一脸讥笑,逼近庄威,眼底一片冰凉,庄威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是没什么其它事,我就出发去剑泽山庄提亲了,您别忘了,我这完全是为了天威镖局。”庄允飞冷哼一声,说完就准备离开。

   “站住!”庄威在背后叫住他,“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派过杀手去刺杀过允寒?”

   庄允飞用舌头舔舔被打肿的腮帮子,满眼毒辣,但也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承认,要是这样,庄威不可能再信自己。

   “我还是那句话,凡事讲证据,无凭无据的不要诬陷好人,我庄允飞可没那么好欺负。”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只剩庄威一个人在大厅独自难过,他不懂,为何自己养的儿子会变成这样。

   “晚儿,晚儿,你在哪里?”

   庄允寒的府邸,一道声音正在焦急呼喊,随即一个身影快速穿梭,正是接到消息的庄允涟。

   “你喊什么,我又不会跑掉。”莫晚正在花园里和庄允寒聊天,看到庄允涟火烧屁股似的,不禁好笑。

   “你来了也不告诉我,心里就只惦记这个臭小子。”庄允涟佯装不满。

   “怎么,难不成还要惦记你?”庄允寒一把搂过莫晚,宣告主权。

   “是是是,你最重要。”庄允涟看他们如此恩爱,打心眼里高兴。

   “那个,晚儿,苏兄他还好吗?”一别数月,也不知道苏倦离怎么样了,庄允涟心里很是挂念。

   “我哥他好着呢,现在有人照顾了,完全不理我这个妹妹了。”莫晚说着叹了一口气,假装哀怨。

   “你是说那个女杀手?”庄允涟一脸惊喜。

   “可不是吗,现在叫长宁了,很快就是谷主夫人咯!”想到苏倦离现在生活幸福,莫晚也是替他开心。

   “你们风清谷还真是厉害,连雀影门的杀手都可以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庄允寒感叹道,前有笔丘,现在又有长宁,真是如虎添翼啊。

   听到赞赏,莫晚一脸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那可不,我们那儿风水好,人杰地灵。”

   “那…其它人都好吗?”庄允涟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莫晚鬼头鬼脑的凑到跟前,笑道:“你口中的其它人是指所有人,还是指文朝轩啊?”

   第55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听到这似乎意有所指的问话,庄允涟的脸一下子红了,拿眼睛瞟向庄允寒,他和文朝轩的事情,就只对庄允寒一个人说过,现在莫晚这样问,不知道是不是庄允寒跟她透露了什么。

   只见庄允寒微微摇头,表示什么都没说,庄允涟这才安心,说道:“当然是所有人啦,文朝轩那个家伙那么会享乐,哪里会有不好的时候。”

   “大家都挺好的,特别是文朝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这阵子竟然开始研读医书了,跟转了性子似的,把哥哥都给惊着了。”

   “有这等事?”庄允涟诧异不已,“不过也好,他就是太懒散了,做什么都没定力,改一下挺好的。”

   “你有时间去看他呀。”

   “有空我会去看他的。”庄允涟摸摸脑袋,一阵干笑,“哦,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哥他竟然带着大批聘礼去剑泽山庄向林姑娘提亲去了,刚走。”

   “这么快?”庄允寒没料到庄允飞动作如此迅速。

   “是啊,爹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他俩说了什么,气得爹打了大哥一巴掌,不知道是不是反对,反正大哥也没理会,还是出发了。”

   听到这个消息,莫晚看了一眼庄允寒,庄威那一巴掌多半是为庄允寒打的。

   “晚儿,外面的消息可是真的?林子昶这人果真如此阴险?”庄允涟一脸担忧。

   “我的结论何时有误?”莫晚挑眉。

   “那我大哥他”庄允涟感觉心里一沉。

   在家的这段日子,明显感受到了庄允飞对庄允寒的敌意,他也苦心劝过自己大哥,但是庄允飞非但不听,还冲他发了一顿火,两兄弟也是闹得不愉快。

   虽然庄允寒什么都没说,但是庄允涟也知道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留了几分情面给庄允飞,庄允涟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三弟也是感激不尽。

   现在明知道林子昶为人如此道貌岸然,庄允飞还执迷不悟前去和剑泽山庄联姻结亲,这不是走上一条不归路吗?

   庄允涟只希望自己大哥能够早日醒悟,悬崖勒马,不要与虎谋皮。

   “若庄允飞和林子昶联手的话,你该如何自处?”莫晚认真问道。

   “怎么会?”庄允涟语塞,他想都不敢想这件事情。

   之前莫晚告诉他,庄允飞屡次想置庄允寒于死地,他心里对庄允寒又生了一份愧疚,若庄允飞执迷不悟,他还有什么立场要庄允寒一直手下留情,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庄允寒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庄允涟又对得起谁?

   “怎么不会?你应该清楚林芊素不会中意你大哥,但他此次却如此声势浩大,胜券在握的样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至少和林子昶达成了共识。”莫晚分析得头头是道。

   “晚儿,别说了,他心里已经够乱的了。”庄允寒不想看到庄允涟为难。

   “逃避也不是办法,要想好应对之策,林子昶现在事迹败露,必定会拉拢对自己有利的势力,找上庄允飞也是不足为奇,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别忘了,他们中间还有个雀影门呢。”莫晚是个干脆之人,不希望庄允涟回避这些问题。

   “那这么说,大哥他会不会是被林子昶利用的呢?”庄允涟心里七上八下。

   “有这个可能。”庄允寒答道。

   这句话无疑给了庄允涟希望,要是这样,只要让庄允飞看清林子昶的真面目就可以了,再加上自己阻拦,说不定会有转机。

   “等大哥回来,我一定好好劝他,不会让他再错下去了。”庄允涟拍着胸脯保证。

   “但愿吧!”庄允寒看自己二哥充满了希冀,也不忍心泼他冷水。

   “好了,难得重逢,说点开心的,允寒,今天可是晚儿生辰,你看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你总得有所表示吧?”庄允涟拿定了主意之后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庄允寒笑得魅惑,说道:“我的当然要压轴了,你先说你的吧。”

   庄允涟兴冲冲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递给莫晚,说道:“这个可是我前几天去庙里求的,可灵验了,保平安的,送给你。”

   “就这啊?”庄允寒瞪大了眼睛。

   “怎么说话呢?”莫晚嗔怪了一句,开心接过去收好,“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庄允涟喜笑颜开。

   “你的呢?”莫晚噘着嘴,将手摊到庄允寒面前,要礼物。

   “我待会给你,保密!”庄允寒一把握住莫晚的手,说得神秘兮兮的。

   “哎唷,哎唷,我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多余啊!”庄允涟见他俩腻歪,不禁望天感慨。

   “去你的!”莫晚一脚踢在庄允涟身上,三个人同时笑起来。

   庄允涟待到晚上和莫晚一同吃了一顿生日宴之后,很识趣的早早离开了,留下时间让庄允寒和莫晚独处。

   因为莫晚的到来,庄允寒心情一直很好,甚至都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了。

   “你看看这个。”

   庄允寒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木盒,递给莫晚。

   “什么呀?”莫晚一边问一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个细细的金累丝镶祖母绿手镯,颜色鲜亮,造型别致,烛光微微一照便闪着夺目的光芒。

   “好漂亮!”莫晚赞叹道,忍不住拿出来仔细赏玩。

   “喜欢吗?”庄允寒从背后搂住莫晚。

   “嗯!喜欢!”

   “那我给你戴上。”

   听她说喜欢,庄允寒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取下莫晚左手上的藤蔓掐花手镯,将新的给她戴上,莫晚纤细的手腕一览无遗。

   “好难看。”莫晚用右手捂住手腕上的疤痕,不让庄允寒看了,突然没了遮挡,好不习惯,她也不想让庄允寒看到她皮肤上的瑕疵。

   庄允寒拉开她的手,吻上她手腕上的疤痕,“我的晚儿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不许再伤害自己了,知不知道?”

   “现在我们已经不用药冢之法了,我也没必要放血了。”

   “那火冥玄功也不准练了。”

   “好,都听你的。”

   看莫晚在自己面前如此温顺乖巧,庄允寒心中一动,吻上她的额头。

   “我过两天就回风清谷了。”莫晚很是不舍。

   “不许走!”庄允寒揽过莫晚的身子,将手臂收紧,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能这样使性子说说而已,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别闹,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剑泽山庄根基稳固,他现在否认了全部恶行,我们又拿不出证据,想让世人都看清林子昶的真面目还得下一番功夫。”

   “那只有逼得他走投无路,让他狗急跳墙,破绽就会露出来了。”

   “你有什么想法?”莫晚问道。

   “庄允飞不是去剑泽山庄了吗?若他提亲成功,那就表示他和林子昶之间绝对有交易,像他们这种因利而聚的阴险之人,都是各取所需,互相算计的,稍微动点脑筋便会让他们的联盟分崩离析。”庄允寒满脸不屑。

   “剑泽山庄和雀影门的目标是风清谷,庄允飞的目标是你,而我和你是一体的,他们这个联盟貌似还挺牢固。”莫晚嬉笑不已。

   “总会有缺口的,我觉得林芊素倒是可以一用。”

   “林芊素?”莫晚迟疑了一下,”她心性单纯,和她爹真不像,我哥的事对她打击挺大的,现在庄允飞去提亲,要是林子昶答应了,逼迫她就范,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挺可怜的。”

   “要真是那样,你说她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帮我们对付她爹呢?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只需要帮我们揭穿林子昶的真面目就行。”

   “可以试试,但是要把握分寸,她没受过什么挫折,我怕她会崩溃。”

   “我的晚儿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善解人意了?“庄允寒挑起莫晚的下巴,柔情满满。

   “哼,我可是爱憎分明的,什么时候不善解人意了?“莫晚对着庄允寒的胸口又是一顿捶。

   “是我错了,别气。“庄允寒连忙道歉,一把抱住她,”晚儿,今天是你十七岁生辰呢,等林子昶的事了结了之后,我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做我唯一的妻子,这辈子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庄允寒望着莫晚,溢出眼眸的宠溺,几个月没见到她,天知道他是有多想念她,相思之苦真的要命。

   “谁要嫁给你!“莫晚嘴上不答应,然而一脸的羞态已经出卖了她。

   “那你要嫁给谁,嗯?“庄允寒抓住莫晚不依不饶。

   “我哪知道。“莫晚在心里偷笑。

   每次她说不嫁给他,庄允寒都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脸较真,非得听到莫晚说喜欢他为止,笨死了,她早就认定他了,不嫁给他嫁谁。

   见庄允寒难得可爱,莫晚忍不住惦起脚尖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庄允寒不禁心跳加速,立马化被动为主动,揽起莫晚的腰身,两人贴身缠绵。

   莫晚的唇柔软香甜,吻她多少次都不够,一想到她马上要走,庄允寒更是抑制不住,舌头滑入莫晚口中攻城略地,和她的丁香舌纠缠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声渐重,但庄允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莫晚抱紧了庄允寒,任由他亲吻自己。

   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空,莫晚整个人已经被庄允寒拦腰抱了起来,慢慢走向房中那张宽大的床。

   将莫晚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庄允寒欺身向前,居高临下凝望着莫晚那张艳若桃花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莫晚此刻眼神迷离,一张小脸布满潮红,媚态尽显,嘴巴微微张开,手还勾着庄允寒的脖子。

   这致命的诱惑轻而易举就勾起了庄允寒体内苦苦压制的欲火,只感觉身体里一股热血在横冲直撞。

   “晚儿,你是我的!“庄允寒的声音染了情欲,迷人得要命,低头又含住了莫晚的唇。

   沿着莫晚的脖子一路往下,一阵细吻轻咬,惹得莫晚的身子止不住的轻颤,到了领口处,庄允寒情不自禁,手稍微一用力,莫晚的衣带就松了,衣服须臾间滑落,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胸前的大好春光。

   庄允寒只觉得喉头一阵滚动,眸色更深,目光在莫晚身上流连辗转。

   “晚儿,给我好不好?我现在就想要你!”庄允寒不想再压抑自己了,这辈子就认定了莫晚一个人,非她不娶,他想拥有她的全部,完完全全的占有她。

   “庄允寒,你这个傻瓜!”莫晚的手抚上庄允寒的脸庞,媚眼如丝,摄人心魄。

   要是连这么明显的答案都还领会不到的话,庄允寒那真的成了傻瓜了,激动得大掌一挥,莫晚的衣服悉数散落,一具完美的胴体就这样呈现在庄允寒眼前。

   “嘶…”一阵寒意袭来,莫晚忍不住扭头轻缩。

   下一刻,便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庄允寒的吻跟着落了下来,每到一处,都在莫晚身上烫出一朵绚丽的花。

   “晚儿,此生我绝不负你…”

   耳边传来庄允寒的承诺。

   房间里很快升温。

   外面的风声也听不到了,只听得见男人粗重的低喘和女人婉转勾魂的娇喘呻吟,引人遐想,连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云层。

   “秦云,你说今儿个少主怎么又没起来?”

   秦风已经在庄允寒门外守了小半日了,迟迟不见庄允寒起床开门,但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也只敢远远观望,再也不敢去敲门了。

   “你笨呐!”秦云一记重重的栗子敲在秦风脑袋上,“木头脑袋,我刚刚从丫鬟那里打听到了,苏姑娘根本没在为她准备的厢房留宿,这说明什么?”

   “啊~你是说,我们少主和苏姑娘…”秦风一脸兴奋,边说边拿两根大拇指碰了几下,向秦云挑眉示意。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乱讲哈!”秦云压低了声音,又重重拍了几下。

   闹着闹着,两位少年的脸都红了,若事情真像他们想的那样,那真的要替少主高兴了,谁能娶到苏姑娘那真是天大的福气,想到这儿,两人识趣走开,生怕打扰到了房里的人。

   第56章 难舍难离

   仿佛做了一场长长的美梦,莫晚醒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但旋即一股酸痛感蔓延开来,浑身仿佛要散架似的。

   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一双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肆意游走,不用想都知道,除了庄允寒,没别人。

   “晚儿,你醒啦?”庄允寒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即嘴巴也不安分起来,含住莫晚的耳垂,一阵轻咬,昨晚就知道了,莫晚这个地方很敏感。

   “庄允寒,你属狼的是不是,昨晚折腾了我一个晚上还不够吗?”莫晚娇嗔着,软软一拳打上庄允寒结实的胸膛。

   “不够,你太甜了,吃多少次都不够,我还要!”庄允寒翻身压了上来,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热吻。

   “唔,庄允寒,你混蛋…”莫晚后面的话含含糊糊,已经听不清了,全被庄允寒堵回了肚子里。

   一番令人面红耳赤的的缠绵之后,莫晚累得不行,瘫软在庄允寒怀里一动不动,一头青丝散落于肩背,额上香汗淋淋,几缕发丝贴在上面,一张精致的脸蛋越发的红润。

   “晚儿,你真美…”

   而莫晚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像只猫咪一样缩在庄允寒怀里,嘤咛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庄允寒心疼的搂住莫晚,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将她吵醒,待她熟睡之后,庄允寒这才轻手轻脚穿衣下床。

   当庄允寒出现在秦风、秦云面前的时候,风云二人都惊掉了下巴,只见庄允寒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脸上的笑意那是藏都藏不住,再也不是平日里那副冷酷的样子。

   自家少主何时这么灿烂过呀,风云二人像见了鬼似的望着庄允寒,以为他中邪了。

   “那个…少主,你没事吧?”秦风战战兢兢问道。

   “我没事啊,好着呢。”庄允寒此时真是可以用粉面含春来形容了。

   风云二人交换了一个懵懂的眼神,一脸的难以置信。

   “苏姑娘呢?”秦云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问道。

   “嗯,晚儿还在睡觉。”庄允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秦风、秦云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都冒出了星星眼,一副“我明白了”的窃喜表情。

   “咳…”看到两人充满八卦的眼光,庄允寒顿觉失言,面上一热,故作冷脸,“那个,不是有事汇报吗?快点说,我很忙!”

   风云二人憋笑不已,赶忙将镖局里的、府里的大小事务汇报请示一遍。

   庄允寒听完之后,所作的指示都吩咐风云二人去办妥,然后告诫二人这几天除非有什么紧急事情,其它时间一律不准去打扰他。

   说完之后撂下二人,火急火燎的就走了。

   “少主慢走哦!”两人在后面高声恭送,笑得开心不已。

   到了傍晚,莫晚终于起来了,庄允寒连忙吩咐下人将菜肴补品什么的都端进房里,陪莫晚吃晚饭。

   “怎么样,好吃吗?”庄允寒脸上洋溢着幸福。

   “嗯!”莫晚嘴里塞满了食物,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饿了。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这怪谁?”莫晚抬起头,剜了一眼庄允寒。

   要不是庄允寒如此不分昼夜的折腾她,她至于在床上睡到现在吗?庄允寒倒是越来越精神,自己到现在还腿软呢。

   想到这里,莫晚愤愤然,恨不得把庄允寒这家伙当作食物一般嚼碎了。

   “都怪我,都怪我,累着我晚儿了。”庄允寒一脸宠溺的摸摸莫晚的头,替她捋了捋头发。

   莫晚懒得理他,自顾大快朵颐的享受着美食。

   “嗯,有点撑。”吃完饭后,莫晚摸摸自己的肚子,嘟囔道。

   “来,我给你揉揉。”庄允寒立马跑过来,抚上莫晚的肚子,替她轻揉消食。

   “晚儿…”

   “嗯?”莫晚靠在庄允寒身上舒舒服服的享受着专属服务。

   “呃…文朝轩上次回去之后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庄允寒问道。

   “他都回去那么久了,说的可多了,你指的什么呀?”

   庄允寒犯难了,自打上次庄允涟和文朝轩分开之后,两人再也没有碰过面,可庄允涟明显是沉默了许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来庄允涟心里的秘密始终是他一个心结,不说个明白的话,怕他会一直耿耿于怀,郁郁寡欢。如今自己美人在怀,别无他求,庄允寒想替庄允涟问个清楚,希望他也可以开心些,两个人老是这样含含糊糊,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这些话该怎么跟莫晚说呢,会不会吓着她?以后对庄允涟的看法会不会也随之改变?要是不说,看庄允涟颓丧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横竖都是一刀,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思来想去,庄允寒还是决定先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莫晚如此开明,不是思想陈旧顽固之人,就算说开了,想必也是会理解的。

   “就是…就是他上次落水的事呀!”庄允寒吞吞吐吐。

   莫晚一下坐直了,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庄允寒,“他说他落水了,幸好你及时赶到解围,救了他一命。”

   “不是这个。”庄允寒欲言又止。

   莫晚眼里精光忽现,笑道:“那你想说什么呀。”

   “文朝轩就没说对庄允涟的看法?”

   “他们俩不一直都是欢喜冤家嘛,相处的挺好的呀。”

   “哎呀,这么说吧,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之间还有点…有点…别的?”庄允寒在试探的边缘已经快要崩溃了。

   “庄允涟喜欢男人吗?”莫晚突然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

   “啊?”被莫晚这么一问,庄允寒傻掉了,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大胆,避开了她的问题,小心翼翼问道:“男人还可以喜欢男人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虽不常见,也是有的。”

   庄允寒听到这话,心里一喜,问道:“若是他当真喜欢男人,你会如何看他?”

   没想到莫晚听到这话毫无异常情绪,满不在乎说道:“喜欢就喜欢啊,这是他的选择,开心就好。”

   这反应完全在庄允寒意料之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不会觉得很难接受或者有违伦常之类的吗?”

   “这有什么,又不是没有先例,谁说男人一定要喜欢女人的。”

   “太好了,真不愧是我的女人。”庄允寒欣喜若狂,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捧着莫晚的脸蛋就是一顿亲。

   “哎呀哎呀,好啦,脸都快被你亲破了。”莫晚用手撑开庄允寒寒,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老实交待,庄允涟是不是也很喜欢文朝轩那个活宝?”

   “嗯,是啊,不对,什么叫也喜欢?莫非文朝轩他…”庄允寒只感觉一道雷从头上劈下,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莫晚也学着庄允寒的样子,夸张的张大了嘴,古灵精怪的模样甚是可爱,头缓缓点了几下,肯定了庄允寒没说出来的想法。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其实是互相喜欢,只是都没敢表明心迹,彼此都蒙在鼓里?”庄允寒感觉自己好像了办成了一件大事,要真是这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也不能这么说。”莫晚抿嘴而笑。

   “为何?”

   “你过来。”莫晚招招手,示意要跟他讲悄悄话。

   庄允寒将耳朵凑近,只见莫晚不知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庄允寒的脸上一会吃惊一会皱眉,到最后不知是哭还是笑了。

   “还有这等事?”庄允寒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可能消化不了了。

   “嘘…”莫晚用手指触上庄允寒的唇,“总之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听莫晚这么说,庄允寒哪里还有不放心的,心情完全轻松了。

   “晚儿,夜深了,我们该歇息了…”庄允寒笑得魅惑,满脸深情。

   “你想干嘛?”看到他这放光的眼神,莫晚顿时一哆嗦。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庄允寒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庄允寒,你是不是八辈子没碰过女人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啊。”

   庄允寒故作委屈,人已经上前来,莫晚见势想溜,人还没转身就已经被庄允寒拦腰扛了起来,直直的朝柔软的床榻走去。

   “庄允寒,你这个臭流氓、色狼,快放我下来…”莫晚一阵挣扎,但都是徒劳,人轻而易举的就被搁到了床上。

   “庄允寒,你欺负我,我…唔嗯…啊…”温热的唇附上来,堵住了莫晚喋喋不休的嘴。

   “我什么?”良久,庄允寒放开她的唇,温柔问道。

   莫晚已经被亲得意乱情迷,胸口剧烈起伏,庄允寒看得口干舌燥,复又吻下去。

   “嗯~”一声娇媚的嘤咛声从莫晚口中逸出来,此刻莫晚倒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了,被庄允寒一撩拨就不受自己控制。

   “混蛋…”莫晚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一个词之后便彻底的陷入了沉沦。

   她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庄允寒,任由他带领自己在爱欲的海洋中驰骋,这是她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我爱你,允寒…”

   莫晚星眸半睁,头脑迷糊得已经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只知道自己这句话换来的是男人更加火辣的热吻和攻势愈发猛烈的冲击。

   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发丝交织在一起,混合着彼此身上的汗水,一夜未休。

   “你好狠的心。”

   莫晚趴在床上,一脸哀怨,身上盖着的锦被凌乱不堪,露出身体大片雪白光滑的肌肤,整个人汗涔涔。

   已经两日未出过房门了,总是睡不够,一醒来又会被庄允寒折腾得累晕过去,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那么多精力。

   “我错了。”庄允寒附身轻轻吻上莫晚的肩膀,白皙的肌肤上到处是庄允寒留下的痕迹。

   两人缠绵的时候欲罢不能,事后来看,庄允寒总会骂自己禽兽,对莫晚也是越发疼惜。

   “我拿毛巾来给你擦擦。”

   庄允寒说着去拧了一条热毛巾,将莫晚浑身上下仔细擦拭一遍,又给她穿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袍。

   莫晚已经无力再动了,乖乖的任由庄允寒摆弄自己。

   “好点了吗?”收拾完毕后,庄允寒在莫晚身旁躺下,重新将她纳入怀中。

   “嗯。”莫晚窝进庄允寒怀里,搂紧了他的腰,“你这几天都没去镖局了。”

   “有你在,我哪儿都不想去。”庄允寒吻上莫晚的头发。

   莫晚笑了,故意激他,“那我走?”

   “不要!”听到这话,庄允寒跟藏宝贝似的,一个劲儿把莫晚往怀里揉。

   但他也知道,莫晚这几天一直待在这里就是在等庄允飞那边的消息,要是他那边有什么动作,莫晚就要回风清谷了。

   “多待几日好不好?”庄允寒勾起莫晚的脸,一脸可怜。

   “再过几日,庄允飞和林子昶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到时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我已经离开风清谷好久了,还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呢,再说了,现在我不就在你身边吗?”莫晚又何尝想离开他。

   庄允寒忍不住在莫晚唇上啄了一口,“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他们全都要听你差遣。”

   “哼,谁稀罕呀!”莫晚假装不领情。

   “晚儿!”庄允寒又生气了,气鼓鼓的跟个小孩子一样的。

   “好啦,好啦,知道啦!”莫晚不忍心逗他,捧住庄允寒的脸,深情款款说道:“我是你的,是你的,赶都赶不走。”

   见莫晚服软哄自己开心,庄允寒又忍不住欺上身来,捕捉到她晶莹红润的唇。

   “唔,我好累,好困。”

   感觉到庄允寒呼吸渐重,莫晚连忙推开他撒娇求饶,生怕他又一次把自己吃光抹净,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那你乖乖睡,明天带你去镖局,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庄允寒知道这几天累着她了,此刻见她一脸倦容,心里满满的心疼。

   “嗯。”莫晚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头一歪,片刻就睡着了。

   “真是个小傻瓜!”庄允寒温柔的轻捏莫晚的脸蛋,忍不住亲了一下,这才抱着她安然睡去。

   第57章 强配姻缘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小姐…”

   “出什么事了?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林芊素正在房里绣花,忽然看见采荷就这样高声大嗓的跑进来,满脸焦急。

   “天威镖局大少爷过来向老爷提亲了,正在大厅和老爷会面呢。”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那个庄允飞我早就说过不喜欢他了,油腔滑调的,爹爹也是知道的。”

   “这次不一样啦,老爷他已经替你做主,答应庄家大少爷啦!”采荷急得直跳脚。

   “什么?”林芊素如同五雷轰顶,惊得猛地站起,慌乱之中将绣花针插进了手指。

   “小姐,你的手…”采荷跑过来握住林芊素的手,一脸心疼。

   林芊素那还顾得了这些,一把推开采荷,直直的朝大厅奔去…

   “我这次带着这么多聘礼来,足以显示我的诚意,将素素娶回家之后,我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庄允飞正在大厅里口若悬河。

   “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要是素素过得不好,我可要唯你是问,哈哈…”

   林子昶和庄允飞相谈甚欢,林夫人坐在一旁,一脸愁容,自己女儿的心思做父母的岂会不知,她不明白林子昶为何完全变了态度。

   “这婚姻大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和素素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林夫人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建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因为太宠她了,她才会到现在还未出阁,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再说了,天威镖局和咱们剑泽山庄门当户对,两家联姻,那也是一段佳话。”

   林子昶略带训斥的回了林夫人,吓得林夫人再也不敢作声。

   “爹…”

   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接着就见林芊素步履匆匆的闯了进来。

   “我不嫁!”林芊素还没站稳,连忙抗议,接着跑到林夫人身边,“娘,你快说说呀,女儿不想嫁。”

   “素素啊…”林夫人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样子,眼泪也流了下来,但她也很无奈啊,林子昶根本不听她的劝告。

   “你这是作甚?庄公子还在这里呢,如此没有礼数,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林子昶低声呵斥道。

   不管什么时候看到林芊素,都会让人眼前一亮,一想到马上就要把她迎娶进门,庄允飞的垂涎之情溢于言表,现在见林芊素被训斥,觉得表现自己的绝佳机会来了。

   “林庄主息怒,也许是事情太突然了,素素一时难以接受,待我和她相处几日,她便知我对她是一片痴心,到时候素素一定会接受我的。”庄允飞帮着林芊素说话。

   “你看看人家庄公子,不仅一表人才,气量也是非同一般,如此良配,你还有什么不满。”林子昶趁机又夸赞了庄允飞一番。

   “呸,谁要和你相处,我死都不会嫁给你的。”听见林子昶态度坚决,林芊素急了,眼泪夺眶而出。

   见林芊素如此不顾礼节,林子昶怒了,拍案而起,吼道:“自古儿女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事我已经答应了,没得反悔,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芊素崩溃大喊,就算给她找夫婿,那也得是个好人家,可庄允飞这个人总透着一股阴险之气,为何要将自己许配给他。

   而且她也有听说,庄允飞和庄允寒是宿敌,庄允寒又是莫晚的心上人,莫晚的眼光总错不了,和庄允寒作对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莫非外面的传言是真的?”林芊素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突然手指林子昶大声质问。

   “你在胡说些什么?”林子昶对林芊素的眼泪无动于衷。

   “呵呵,你说,你脸上的疤到底怎么来的?那天倦离哥哥启程之后,你跟着就出了门,回来后脸上便有了伤口,你怎么解释?”林芊素又哭又笑。

   那日林子昶脸上带着伤回了剑泽山庄,说只是不小心自己挂的,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可没过几天江湖上就传来了惊天消息,风清谷说十七年前苏倦离中毒一事,其实是林子昶干的,包括后面利用离魂散嫁祸给天威镖局,派杀手进谷行刺,甚至趁苏倦离给林芊素治病返回风清谷的时候,在路上进行埋伏。

   当时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林芊素是不相信的,也跑去找林子昶求证,被林子昶一口否认了,说这些只是风清谷报仇心切产生的胡乱猜想。

   可慢慢的,事情就不对劲了,因为林芊素看到林子昶脸上的伤口愈合了,却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乌青疤痕,跟刺青一样。

   因为风清谷的人说过,和行刺之人在山谷中交手,划破了对方的脸,剑上淬了药,绝对会留下印记。

   若林子昶脸上的伤口是自己划的,应该不会留下印记,除非风清谷说的是真的,他就是那个行刺之人。

   被林芊素这么一质问,林子昶下意识的捂住脸上的疤痕,本来他以为伤口愈合就没事了,哪知道莫晚那丫头如此阴险,下毒害他,现在这印记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怎么都去不掉。

   “倦离哥哥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如此害他?”见林子昶不做声,林芊素伤心欲绝,她不想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若自己的亲爹就是三番五次想置苏倦离于死地的凶手,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喜欢苏倦离呢?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林子昶气得一巴掌就要打过来。

   林夫人大叫一声,一把抱住林芊素,这一巴掌打在林夫人身上,两母女一起跌落在地,林夫人紧紧抱住林芊素,痛哭不已。

   “呵呵,你不说就是承认了?”林芊素已经横下了心,顿时也不怕了,“我林芊素就是死,也不会嫁给这个人,除非让我横着进去。”

   “你…”林子昶气得又是一巴掌要打过来。

   “庄主息怒。”庄允飞一把拦住,再这样下去,把林芊素逼出个三长两短可就不好办了。

   “林庄主,你冷静一下,素素她只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待她冷静下来便会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了。”

   庄允飞在旁边假意赔笑劝服,他可舍不得自己的美人挨打,但他这一口一个素素,听在林芊素耳里甚是反胃。

   林子昶顺势而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我管教不严,让庄公子见笑了,希望不要影响我们刚刚商议的事情才好。”

   “那不能影响,一切依照计划进行。”庄允飞忙不迭点头,林芊素这个大美人他巴不得早日娶进门呢。

   “庄公子如此深明大义,我颇感欣慰,那就选个良心吉日,这婚事尽快操办。”

   “好好好,我一切听从庄主吩咐,不,以后就是岳父大人了,哈哈…”庄允飞得偿所愿,不禁笑得春风得意。

   林芊素现在看林子昶觉得好陌生,他完全把自己看作物品一般,根本就没顾及到她的想法,她是个人啊,又不是个死物。

   不,她绝不会屈服的,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悲凉,她要走,对,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才不会乖乖出嫁。

   有了这个念头,林芊素爬起来就往外走。

   “快给我拦住她!”林子昶连忙唤护卫拦住林芊素的去路。

   林芊素也是习武之人,岂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一招天女散花,往前扑去,虚晃一下,接着跃地而起,一下掠出老远,须臾之间便到了大厅门口。

   林子昶见状抓起杯盖扔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林芊素膝盖上,只见林芊素腿一软,整个人跌落在地,迅速被后面的护卫赶上来抓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林芊素一边叫一边被护卫扭送到林子昶面前。

   “你们给我听好了,把小姐关进房里,一步都不可以踏出房门,直到她出嫁为止。”林子昶喝道。

   “是!”家丁齐声答应,接着就要把林芊素扭送回房。

   林芊素自然是不从,但喊叫都于事无补,就这样挣扎着被押回房。

   林夫人噗通一声在林子昶面前跪下,声泪俱下。

   “老爷,我自嫁进剑泽山庄以来,从未逆过你的意思,我们夫妻也一直相敬如宾,你这突然是怎么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是要逼死她吗?我求求你,老爷,放了素素吧!”

   “慈母多败儿,我意已决,绝不更改!”

   “老爷…”林夫人这一声喊得凄惨,伏在地上大哭,久久不起。

   然而林子昶早已铁了心,他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心里惦记着他仇人的儿子,绝不允许!

   “素素,你就吃一口吧!你这个样子,让为娘好生心痛啊!”

   房间里又传来林夫人的啜泣声,自从被禁足之后,林芊素就不吃不喝,这已经一天了,林夫人的心都快心疼死了。

   “娘,你说爹这是为什么呀?他为什么要害倦离哥哥。”林芊素亦是以泪洗面。

   “你快别瞎说,外面的风言风语信不得,你爹不都否认了吗?再说了,风清谷也没拿出证据啊,你再这样气你爹,不知道还要关你多久呢。”

   “可他脸上那弄不掉的印记总归不假吧,莫晚是何等厉害角色,岂会凭空污蔑,倦离哥哥也不是这样的人。”林芊素已经对自己爹爹失去了信任,尤其是他如此性情大变,确实让人生疑。

   “我的乖女儿啊,你别老想着别人,你得想想你自己啊,你爹要把你许配给天威镖局大少爷啊,你可愿意?”林夫人想起这事,不由得又伤心起来。

   “娘,你也看见了,那庄允飞只不过徒有其表,为人狡猾,根本靠不住,爹把我许配给他,还不是因为他天威镖局大少爷的身份,我只不过是争权夺利的一颗棋子罢了。”

   “自古联姻不都是如此吗?你嫁过去就是天威镖局大少奶奶,将来的掌门夫人啊!”既然反抗无效,林夫人试着往好处想。

   “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庄允飞娶我无非就是增加和庄允寒对抗的筹码,和庄允寒斗就是和风清谷斗啊,爹现在如此举动,意图还不明显吗?我就是一个牺牲品。”林芊素伤心归伤心,事情还是看得挺通透。

   听女儿这么一说,林夫人又开始发愁,“那怎么办?”

   “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愿呢。”林芊素愤愤说道,一把抓住林夫人,“娘,你一定要帮我逃出去,我不会嫁给那个混蛋的。”

   “可你爹把你看得死死的,怎么逃啊?”

   “我慢慢想办法,这不是还有时间嘛。”林芊素重新燃起了斗志,“把饭菜给我端过来,我不可以软弱,绝不会被轻易击倒的。”

   一听说林芊素肯吃饭,林夫人喜得又是一顿哭,连忙拿过饭菜,看着林芊素全数吃下。

   “林子昶当真答应了庄允飞的提亲,择吉日就要操办婚事了呢!”莫晚手里晃着一张信纸,悠哉的躺在榻上嗑瓜子。

   “这么快?”庄允寒接过信看了一遍,笑道:“你的消息怎么比我还灵通。”

   “你别忘了,我可是在剑泽山庄安插了眼线的。”莫晚拿手指在眼睛上比划了一下,傲娇不已。

   “是是是,我晚儿最能干了。”

   庄允寒一脸宠溺的走过去,将剥好的瓜子端到莫晚面前,剥了好半天的瓜子,莫晚一捧就塞进了嘴巴。

   “还要不要?”庄允寒问道。

   “不要了,我想吃橘子。”莫晚知道他剥得辛苦,不忍他受累。

   “我去给你拿。”庄允寒转身又拿过一个大橘子剥好了送到莫晚面前。

   “嗯,甜。”莫晚吃得一脸满足,庄允寒看着也高兴。

   “信上说林芊素和林子昶闹翻了,正被禁足呢,我们要不要插手?”庄允寒问道。

   “林芊素单纯率真,没什么坏心眼,若她站在我们这边,我尚且可以饶她一命,若她替林子昶求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莫晚恨恨的将最后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那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庄允寒给莫晚揉揉肩,生怕她气着了。

   “明天我要去找庄允涟,有事和他商量。”

   “行,反正他天天窝在镖局里,也好找,我再给你剥个橘子。”

   “好!”莫晚笑弯了眼睛。

   第58章 不愿面对的事实

   不管寒冬还是酷暑,天威镖局永远是生气蓬勃的样子,一踏入镖局便听到镖师们晨练时整齐划一的呐喊声。

   此时正值数九寒天,镖师们都穿着单衣,个个已然汗流浃背。

   镖师走镖,功夫至关重要,天威镖局的镖师们只要有空便会勤学苦练,互相切磋,一天都不敢懈怠,这也是天威镖局得以壮大的重要原因。

   “三少爷,苏姑娘…”

   看到庄允寒和莫晚出现在庭院,镖师们纷纷围了上来。

   庄允寒自小勤于练武,最喜欢的就是和镖师们在一起玩耍,虽然是小少爷,但是没有半分架子,拿镖师们当自家兄弟。

   镖师们都喜欢带着年幼的庄允寒,他聪明又懂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有些镖师是看着庄允寒长大的,庄允寒对他们也格外尊敬。

   后来随着庄允寒慢慢长大,武功渐渐无人能及,但是依旧和镖师们称兄道弟,一起出生入死,不像庄允飞那般傲慢自大,颐指气使,也不像庄允涟那样与人为善,没个主意,谁也不得罪。

   因此庄允寒在天威镖局威望极高,深得庄威信任和镖师们的拥护。

   “三少爷,苏姑娘,给我们指点几招吧。”镖师们一脸期待的看着庄允寒和莫晚。

   自从庄允寒带莫晚去镖局处理事务之后,没几天就和镖师们混熟了。

   在大家眼里,莫晚不仅漂亮,而且功夫好,做事果断,决策英明,重要的是为人不拘小节,潇洒恣意,不似寻常女子般扭扭捏捏,简直和自家三少爷绝配。

   每次过去,镖师们都会抓住机会向两人讨教武功上的难题,两人也是不吝赐教,这次也不例外。

   “有什么事问我就好了,不要累着晚儿。”

   庄允寒一把将莫晚拉到身后,这群男人,切磋起来没完没了,也没个分寸。

   镖师们知道庄允寒的心思,不由得哄然大笑,拉着他就下场了,留莫晚在一旁休息。

   一番指点之后,庄允寒已是微微出了汗,莫晚贴心的帮他擦完汗,这才一同去后院找庄允涟。

   “晚儿,你怎么来了?”庄允涟正百无聊赖呢,一听说莫晚来了,顿时来了精神。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庄允寒一看到庄允涟就莫名觉得好笑,有时还用略带同情的眼光打量庄允涟,把庄允涟弄得莫名其妙。

   “庄允飞已经成功向剑泽山庄提亲了,你知道吗?”莫晚开门见山。

   “这…”庄允涟失落的跌回椅子上,不愿意相信,“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只有问庄允飞和林子昶了,不过林芊素可没答应,看来他们要逼着林芊素嫁给庄允飞了。”

   虽然和林芊素只在风清谷相处过很短的一段日子,但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一边是自己大哥,一边是朋友,庄允涟又陷入了两难。

   “姻缘讲究两厢情愿,如此手段,当真要不得,等大哥回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可以啊,庄允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你爹今天就会接到他报喜的信。”莫晚知道庄允涟心地善良,逼他相信也有点难为他。

   “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吧?”庄允涟问道。

   “这是一方面,我来就是想问你,如果你哥执意要娶,林芊素又不愿意嫁,你准备怎么办呀?”莫晚说出了此行目的。

   “这…”庄允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呀,就是个老好人,犹犹豫豫的,生怕人家有一点不痛快。”莫晚摇摇头。

   “晚儿,他就这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别为难他了。”庄允寒一向不会让庄允涟难堪的。

   “哎,那算了,本来还指望他去探点情报呢。”莫晚调皮的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枣又塞进了嘴巴。

   “探什么情报?”一听到说有事要他做,庄允涟难免好奇。

   莫晚瞥了他一眼,“就是要你去剑泽山庄问问林芊素的想法啊,她要是不愿意,我把她弄出来。”

   庄允涟吓了一大跳,这要是被庄允飞知道了,那还了得,岂不是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再说了林子昶是莫晚的仇人,林芊素乃仇人之女,莫晚怎么会帮她呢?

   “别这样看着我,若我搅黄了这门亲事,林子昶势必对我恨之入骨咯,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至于林芊素,她若识相还好,如果她还护着她那个阴险狡诈的爹,那就让她嫁给庄允飞得了。”

   莫晚仿佛是庄允涟肚子里的蛔虫,还没等他发问便解了他心中疑惑。

   “不过你想清楚,庄允飞为了争权,一直视庄允寒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这次你爹遇袭,和庄允飞也脱不了干系,凡是挡他道的,他都不会放过,根本不会念及父子兄弟之情,你若置身事外,我没意见,但你若帮着他,庄允涟,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我可不会手软。”莫晚冷声警告庄允涟。

   “晚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庄允涟心中羞愧,他既不想看到兄弟手足相残,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来,除了劝说也没有别的法子,但庄允飞从来都不会听他的。

   现在又是和剑泽山庄联姻,若是强迫林芊素出嫁,这是不对的,可庄允涟也鼓不起勇气去和庄允飞作对。

   遇到问题,自己只会逃避,之前逃婚也是,对文朝轩也是,现在庄允飞的事情也是。

   一时之间,庄允涟只剩垂头懊恼。

   “你若想帮林芊素,我大可以潜进剑泽山庄将她带出来。”庄允寒说道。

   莫晚的目光在庄允寒身上扫来扫去,一脸贼笑,像极了可爱的小狐狸。

   “你又打我什么主意?”庄允寒已经学乖了,看到莫晚这种眼神的时候就会头皮一麻。

   “什么叫打你主意?我打你主意还不好吗?不好吗?”莫晚佯装生气。

   “好好好,好着呢,是我的荣幸,你又想到什么主意啦?”庄允寒连忙哄着。

   莫晚笑得神秘兮兮,“不告诉你,到时候用的时候再说。”

   “等大哥回来,我就去问个明白,他若是真和爹此次遇袭或者允寒遇刺有关,我绝不会轻饶他,就算是我大哥也不行。”

   庄允涟终于拿定了主意,向莫晚保证。

   “你自己可得小心,你要是不顺着他,我怕他连你都不放过。”莫晚还是担心庄允涟,太善良了,容易被骗。

   “话就说到这儿了,你自己考虑吧,总之凡事小心!”庄允寒也不免叮嘱。

   “嗯,我会的。”庄允涟在心里祈祷,事情千万不要像莫晚说的那样。

   第59章 父子争吵

   “哦,对了,庄允涟,你不去风清谷看看吗?大家都很惦记你呢。”聊完了正事,莫晚开始和庄允涟拉家常。

   提起风清谷,庄允涟的头脑里瞬间浮现了文朝轩的影子,听莫晚说他现在醉心医术,以他的性子,哪会受得了如此枯燥的东西,多半是一时兴起,看个几天也就罢了。

   “得空我就回去看苏兄,对了,听说长宁姑娘现在跟随苏兄回谷了?”

   “是啊,我哥可是喜欢的不得了,说要挑个好日子,将她娶进门,正式做谷主夫人呢,看他那样子,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提起这件事,莫晚很是开心,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苏倦离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健康平安。

   “真好!”庄允涟一脸羡慕,苏倦离这也算是苦尽甘来。

   “你一定要去观礼啊,也不准备大肆铺张,他们两个都不爱热闹,一切从简,本来长宁说连仪式都可以免了,但我哥执意要看她穿嫁衣,也就是依照礼节走一遍,然后大家一起吃顿饭,就我们这几个自家人,没有别人。”莫晚热情的发出了邀请。

   “那我肯定要去啊,苏兄如此重要的时刻,我当然要去贺喜呀。”庄允涟一脸兴奋。

   庄允寒拉下了脸,一把搂过莫晚,霸气说道:“我娶你的时候可要风风光光的,不能这么随便,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看把你给急的。”莫晚一拳打在庄允寒身上,笑得一脸甜蜜,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周围的人成双成对,庄允涟心里高兴之余,也更显落寞,文朝轩啊文朝轩,你怎么就是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呢。

   几日之后,庄允飞回来了。

   “爹,我叫人快马加鞭送回的信,你可有看到?林庄主同意孩儿的提亲了,马上林子昶和您就是亲家啦。”大厅里,庄允飞正意气风发的四处炫耀。

   庄威阴沉着脸,手往桌子上一拍,“我不同意!”

   “什么?”庄允飞不禁火冒三丈,“您知不知道,我为了让林子昶同意这门亲事,花了多少工夫啊,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林子昶不把上次在晓棠包袱里发现离魂散的事情解释清楚,我就不同意。”庄威执拗不已。

   “不都说了吗?此事与剑泽山庄无关,又没证据,这都是庄允寒的片面之词,您为什么不信我,偏偏只信庄允寒呢?”庄允飞怒吼道。

   “林子昶从来都未高看你一眼,如今却答应了这门婚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庄威直接发难。

   “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看我的?从未高看我一眼?我在你眼中当真就如此难堪?哈哈…”

   庄允飞一脸的不相信,目光凶狠,到最后狂妄大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怎么想随你,总之林芊素我是娶定了,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我即将成为剑泽山庄的乘龙快婿,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你…”庄威快要被庄允飞气死了。

   “我怎样?”庄允飞往前跨了一步,无惧庄威的目光。

   “大哥,你回来啦!”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庄允涟及时出现,浇灭了这一触即发的战火。

   “嗯。”庄允飞怒气冲冲的应了一声,板着脸不再多话。

   庄允涟见气氛不对,问道:“你们在争什么?”

   “这就要问问我们一根筋的爹了,竟然不让我娶林芊素,简直岂有此理,林姑娘国色天香,出了名的大家闺秀,能做我们庄家的媳妇,那是我为家争光了。”

   庄允飞傲气不已,眼珠子一转,阴笑道:“可比那个叫苏莫晚的强多了,我可是听说这几日庄允寒一直金屋藏娇呢,两人整日厮混,仗着颇有姿色,将庄允寒迷得神魂颠倒,沉醉在温柔乡里出不来呢,如此有伤风化,你们竟然也看得下去?”

   “不许你这么说晚儿。”庄允涟怒了,没想到庄允飞竟然嚼莫晚的舌根。

   “怎么?连你也要反我是不是?我说的不对吗?两人如此招摇,生怕人家不知道。”庄允飞没料到庄允涟敢对他发火,不由得怒气更甚。

   “晚儿和允寒两情相悦,你说话如此龌龊难听,简直有失你的身份,我可不依你。”见庄允飞还在继续泼脏水,庄允涟忍无可忍。

   “庄允涟,到底谁才是你亲兄弟?”庄允飞眼眶欲裂。

   “你和允寒都是我兄弟,谁对我就帮谁?你就问你一句,林家小姐可愿嫁给你?”

   庄允飞脸上一顿,伸着脖子面不红心不跳,说道:“当然啦,能做天威镖局的大少奶奶,林芊素她高兴都还来不及。”

   “你骗人,林姑娘绝非贪慕虚荣之人,而且她的心仪之人是风清谷谷主苏倦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另投怀抱。”

   这个还真在庄允飞的意料之外,难怪林子昶那个老家伙肯把自己女儿嫁给他,原来林芊素竟然喜欢上了他一直想要除掉的苏倦离。

   如此也好,若是林子昶铁了心促成这件事,受益的始终是自己,想起林芊素的美貌,庄允飞就心痒痒,恨不得现在就美人在怀。

   “不信你亲自去问啊。”庄允飞一脸得意,“等我娶了林芊素,你记得多喝几杯,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庄允寒拿什么和我争。“

   “就算你娶了剑泽山庄大小姐,天威镖局我依旧会交给允寒打理。“庄威气得捂住胸口一阵喘,本来就重伤初愈,被这么一气,身体顿时受不了。

   “凭什么?“庄允飞摔了茶杯,”你为什么就如此偏爱那个都不肯叫你一声爹的混账,说啊?“

   多年积压的愤怒涌上心头,庄允飞不想再忍了,自己这么多年忍气吞声,费力讨好庄威,却一直得不到重用,怎么都比不过庄允寒。

   既然如此,自己何须演得这么累,如今有林子昶支持,他根本谁都不怕。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庄威捶胸顿足,一脸悲痛。

   第60章 决裂

   “还不都是你逼的!“庄允飞暴跳如雷,”你若将掌门之位传位于我,哪还有这么多事!“

   庄允涟见庄允飞对庄威如此不敬,一把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跟爹说话?“

   哪知道庄允飞毫不收敛,反而一把将庄允涟推开,吼道:“你少管闲事,从小你就喜欢帮着庄允寒,别忘了,我才是你大哥!“

   “你哪里有半点大哥的样子。“庄允涟彻底被激怒了,冲上来,一拳打在庄允飞脸上。

   “放肆!敢动手打我!“庄允飞气急败坏,立马向庄允涟扑过来。

   “住手!“

   只听到一声厉喝,接着一把长剑破空而出,剑身直直的朝庄允飞呼啸而来,生生将他与庄允涟隔断开来。

   剑柄撞击在柱子上,又反弹回去,直直的插入剑鞘,庄允寒正站在门口,握着佩剑,满身寒气,刚刚若是剑尖朝着人飞过来,庄允飞已经没命了。

   莫晚陪在庄允寒身旁,犹如看跳梁小丑一般望着庄允飞,嘴角浮上嘲弄的笑意。

   “谁稀罕这个掌门的位置了?“庄允寒冷声开口,刚刚的对话他隔老远就听到了。

   他一向对掌门之位不感兴趣,若不是娘亲过世前再三嘱咐和一众镖师的殷切期盼,他才懒得理会天威镖局变成什么样。

   “哈哈哈…你听见了吗?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庄允飞狂笑不止。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要,我顿时又有点兴趣了。”庄允寒薄唇轻启,笑得邪魅。

   庄允飞的笑容顿时凝固,仇恨之火在眼里燃烧,满腔怨毒,“庄允寒,你这是明着要跟我抢?”

   “我还用得着抢吗?“庄允寒一挑眉,嘴角讽刺意味更浓。

   “你…“庄允飞气结,转了几个念头,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他现在处于劣势,动起手来吃亏的是自己,”很好,你给我等着。“

   庄允飞恶狠狠的威胁了一番,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庄掌门,你没事吧?“莫晚见庄威气得脸色煞白,不由得上去询问,”您若是不介意,可否让我给您把把脉?

   庄威当然不会拒绝,伸出了手臂。

   “怎么样?”庄允涟在一旁满脸关切。

   莫晚收回手,说道:“没什么大碍,我待会开服方子给您调理一下,最好是别动气了,怒伤肝,肝火太盛,对您的身体非常不好。”

   “有劳苏姑娘了。”经过这几日相处,庄威对莫晚是越看越喜欢,看着一向孤傲寡言的庄允寒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禁对莫晚也生了几分敬意。

   “你大可不必如此,激怒了庄允飞,他怕是会对你怀恨在心,不知道会想出什么阴损法子来,你又应付不了,何必呢?”庄允寒对庄威说道。

   庄威不由得激动抬头,庄允寒这是在关心他吗?虽然依旧冷言冷语,但话里话外的都是为他着想。

   “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看到庄允涟替你担心。“庄允寒依旧面无表情。

   莫晚默默地扯了一下庄允寒的衣袖,暗示他别对自己父亲如此冷漠。

   看得出来庄威对庄允寒疼爱有加,庄允寒的冷漠也只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心里早就对庄威没了怨气。

   可此时庄允寒依然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肯说一句好听的话。

   “这该如何是好?“庄允涟不知所措,他还真怕庄允飞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你照顾好你爹就行了,其它的不用操心,也不用担心庄允寒,庄允飞伤不了他的。“莫晚一脸傲然。

   “真没想到,我竟然养出这么个不孝子。“庄威的心情难以平复,”都怪我,平日里只顾着镖局的事情,对他疏于管教。“

   “爹,我看大哥他一心想要掌门的位置,不得到手是不会罢休的。“庄允涟说道。

   “我绝不会把天威镖局交给他的,他这副德行不是要毁了天威镖局吗?“说起这个,庄威就火大。

   “您别生气啊,没说要您交给大哥,我们得想法子打消大哥的念头才行。“庄允涟看庄威发火,连忙解释。

   庄允寒冷笑道:“你们要是还想着劝说的话,请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拉着莫晚就往外走。

   “允寒,哎,等等呀…“庄允涟在后面喊。

   然而庄允寒已经不想再看他们优柔寡断的模样了,理都懒得理,脚下不停,将莫晚的手抓得紧紧的,留下庄威和庄允涟在那长吁短叹。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兄弟,他们这么想,也是很正常的。“莫晚说道。

   “是挺正常,庄允飞已经坏到骨子里了,他们想救就去救吧,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莫晚将庄允寒扯住站定,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别绷着脸嘛,笑一笑,你笑起来迷死人了。“莫晚说着撒娇般搂住庄允寒的腰身,拿着一颗脑袋在他胸前蹭。

   “晚儿,别动,你再动,我会有想法的。“庄允寒一把固定住莫晚,不让她动来动去,这样贴身摩擦,是很诱惑他的。

   莫晚温顺的抬起头,柔声道:“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受了很多委屈,庄允飞死不足惜,你不过是在意庄允涟和你爹的感受罢了,若是真的要动手,我来替你做。”

   “傻瓜,我才舍不得脏了你的手呢,我会处理好的。”庄允寒动情的望着莫晚,感激她为他做的一切。

   “你以后可不许跟你爹置气了,他这么疼你,不像我,想要爹娘疼爱都没有。”莫晚委屈的嘟嘴。

   庄允寒俯身吻住了莫晚撅起的小嘴,轻咬一口才放开,“不许胡思乱想,我会加倍疼你的,你还有哥哥,以后我们还有孩子,都会好好对你的,当然啦,永远都是我最疼你。”

   “允寒!”莫晚轻唤一声,感动得小泪花都要出来了。

   “傻瓜,我只想要和你厮守生生世世,你是我将来所有孩子的娘亲,有我在,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嗯,我们回家好不好?”莫晚听到这话,心满意足。

   “好,我带你回家!”

   第61章 救星来了

   “你再说一遍!”

   天威镖局内堂,庄允飞正一脸煞气的瞪着自己的贴身随从。

   随从吓得缩了缩脖子,声音颤抖:“庄允寒府上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据他的管家说,庄允寒和苏莫晚已经几日未出门了,不知道又在暗地里谋划什么。”

   “呵呵,我看庄允寒他是夜夜笙歌,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吧!”庄允飞一脸淫笑,若他得了莫晚那样的美人,要是能一亲芳泽,真是死在她身上都值,他可是接到线报,庄允寒和那女人日夜共处一室,当中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香艳。

   只臆想了一会,庄允飞便觉得自己浑身燥热难耐,心痒痒得很,看来待会要去青楼找个女人好好发泄一番去去火。

   庄允寒啊庄允寒,没想到你也有好色的时候,真是上天赐给我的良机。

   庄允飞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顿时心情大好,站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郊外的羊肠小道上,两匹骏马并驾齐驱,最冷的一段日子似乎已经过去了,风吹得干燥得很,太阳出来了,感觉到了久违的暖和。

   马背上分别骑着一男一女,待走近一看,这不是庄允寒和莫晚吗。

   只是两人已经是乔装打扮后的模样,莫晚还特地带了个面纱,遮住了半张脸。

   “你说庄允涟能保护好你爹吗?”莫晚问道。

   “他的功夫在庄允飞之上,动起手来没问题,就怕庄允飞暗地里伤人,耍心眼使诈这方面,庄允涟是完全不会,不过我已经吩咐棠叔多留个心眼了,秦风、秦云也常去走动,应该没问题。”

   “嗯,那就好。”

   庄允寒问道:“你说要是林芊素未能如约嫁给庄允飞,林子昶会不会气得哇哇叫?”

   “大概会吧,庄允飞肯定会找林子昶麻烦,煮熟的鸭子就这么没了,搁谁不生气呀!”

   “希望你的法子奏效。”

   莫晚调皮的眨眨眼,笑道:“我就是要阴魂不散,搅得林子昶寝食难安。”

   “我们加快速度吧,免得夜长梦多,时间久了,怕庄允飞察觉出什么来。”

   “好!”

   说罢,两人均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采荷,怎么样?”一看到采荷踏进房间,林芊素赶忙上去抓住她询问。

   “夫人求了老爷好久,老爷都不肯答应让你去庙里烧香拜佛,说在你出嫁之前,别想踏出山庄一步。”采荷眼眶通红,说着说着泪水便开始打转。

   林芊素的双手顿时垂了下来,整个人都蔫了。

   本来以为这段时日假意顺从,会让爹对她的看管放松一点,哪知道一点效都没有。

   “他这是要逼死我!”林芊素悲从中来,哐的一声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扫落在地,碎了一地的渣子。

   “小姐,你别气呀,当心气坏了身子,你要是倒下了,不正好如了他们的意吗?”采荷哭着一把抱住林芊素。

   林芊素举着花瓶的手顿在半空,喃喃道:“我还能怎么办?他们已经定好了日子,等来年开春就要逼着我嫁给庄允飞那个混蛋了。”

   “有办法的,有办法的,小姐。”采荷连忙将花瓶接过手,“你出不去,采荷替你出去,我帮你搬救兵。”

   “当真?”林芊素一阵激动,随即又黯淡下来,“谁能帮我呢?谁敢跟我爹作对…”

   林芊素坐在桌子旁无言泪流,以前要是有个什么事,她还可以硬着头皮去找风清谷,可如今她又什么脸面呢。

   风清谷如今将爹爹视为他们的头号仇敌,怎么会帮仇人之女。庄允涟呢?不行不行,庄允飞是他亲哥哥,他怎么会帮自己,最有实力的庄允寒,自己又和他没有交情。

   思来想去,林芊素感觉自己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谁也救不了她。

   “小姐,你可得想开点啊。”看到林芊素失魂落魄的样子,采荷不禁哭起来,生怕她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谁呀?“林芊素快速擦干眼泪,绝不能让人看出异常。

   “素素,是娘亲啊。“林夫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林芊素顿时放松下来,采荷连忙跑去开门。

   林夫人一踏进来便看见了满地碎片,心里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是长叹一口气,满脸心疼的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娘,你有什么事吗?”林芊素抹抹眼睛,强打精神。

   “素素啊,天威镖局来人啦!”

   “这还没到开春呢,来人做什么,要他们滚。”一听到天威镖局,林芊素顿时来气。

   “来的可是庄家二少爷,说是派他出来收账,受他大哥之托,特地来看看未来大嫂,还给你带了好多珍贵礼物呢。”

   “庄允涟?”林芊素的心哆嗦了一下,“他在哪里?”

   “和你爹在大厅说话呀。”

   “快快快,快带我去见他。”林芊素燃起了希望。

   虽然庄允涟和庄允飞是亲兄弟,但两人性格完全不同,庄允涟温文尔雅,为人和善,如果是他来的话,起码可以和他说上几句心里话。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天威镖局和剑泽山庄马上要结成秦晋之好,两家都欢天喜地的准备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其中内幕,外人根本就不知晓。

   林芊素被软禁在家,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庄允涟的到访,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匆匆跑到大厅,只见庄允涟正在喝茶,看到林芊素,连忙站起来。

   “林姑娘,别来无恙!”庄允涟拱手问好。

   “庄二少爷有心,我很好,听说你是来看我的?”林芊素一脸殷切,激动得手都有点止不住颤抖。

   庄允涟笑道:“是啊,我正好出来收账,大哥知道我会途径剑泽山庄,特地要我带了一些首饰和补品来送给林姑娘,以示关心,希望林姑娘会喜欢。”

   “哈哈,肯定喜欢,这么贵重的东西,真是破费了,素素,你看看人家庄大少爷,对你真是没话说。”林子昶在一旁笑声爽朗。

   “林姑娘芳名远扬,能娶到林姑娘为妻是我大哥几世修来的福分,要不是镖局事务繁忙,他一定会亲自过来看望姑娘的。”

   林芊素听到这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林子昶的脸色变了变,好在庄允涟没有注意到。

   “对了,林庄主,你脸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多了一道疤?”庄允涟注意到了林子昶脸上那道消不了的乌青色疤痕。

   “哦,没事,我不小心自己刮了一下,不成想竟然留下这么丑的一道疤痕,没吓着你吧?”林子昶极力掩饰。

   林芊素在心里讥笑,若是普通的疤痕,哪里会是这个颜色,当庄允涟是傻子吗?

   哪知道庄允涟听后一脸关切,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递过来说道:“这是之前我在风清谷的时候,苏谷主送给我的膏药,去除疤痕特别有效,若庄主不嫌弃,可以一试。”

   庄允涟还真是单纯啊,如此没有心机,难怪庄允飞和庄允寒都跟他相处得来,林芊素在心里默默哀叹。

   第62章 来客有蹊跷

   “这…庄二少爷有听过江湖上最近的一些传闻吗?”林子昶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膏药。

   最近江湖都传疯了,以庄允涟的身份,不可能没听说过什么,但是现在却如此轻松的提到风清谷,就像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自我上次和林姑娘一同离开风清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最近发生的事,我也是略有耳闻,但我大哥拿人头担保林庄主是清白的,要不然也不会前来向林姑娘提亲,林庄主德高望重,在江湖上如此有威望,一直是吾辈楷模,想必是风清谷对林庄主有什么误会,等我下次见到苏兄,一定要解释清楚,毕竟您将来是我们庄家的亲家公,苏兄亦是我的朋友,希望大家不要生了嫌隙。”

   “庄二公子真是深明大义啊,林某感激不尽。”林子昶长舒一口气,脸上尽是感激之情,“也不知道是谁挑唆嚼舌根,生出这样的风言风语,败坏我剑泽山庄名声,幸好庄二公子英明,你可得替我好好跟苏贤侄说说,都是误会,误会,哈哈…”

   林子昶在心里窃喜,早就听闻庄允涟为人宽厚,心慈手软,原来这么愚钝,难怪庄允飞一直把庄允寒当做唯一竞争者,从未把这个亲弟弟放在眼里。

   一旁的林芊素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心却凉了半截,以前听文朝轩叫庄允涟呆子,还真不是没理由的,他若这个态度,自己贸然求助于他,岂不是会坏事儿?

   想到这些,林芊素本来期待的心又沉了下去。

   “对了,林庄主,我待会就要启程去陵州办事了,走之前想和林姑娘单独聊几句,不知可不可以?我和林姑娘也是朋友,许久不见,叙叙旧。”庄允涟温厚不已。

   “怎么这么急?好歹也要吃顿饭,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不了,我还得赶快办完事好回镖局替大哥张罗婚事呢,林姑娘如此尊贵,必须得办得风风光光的,马虎不得。”

   “哈哈,真是辛苦庄二少爷了,那就让素素陪你在花园走走吧。”林子昶听到这话浑身都通畅了。

   林芊素阴沉着脸,一阵冷笑,看来是高看了庄允涟。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叙旧的,就不妨碍庄二公子办事了,慢走不送。”林芊素面凉如水,声音冰冷。

   “你这什么态度?庄二公子好心来看你,你怎么都得表示一下感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林子昶很不满。

   “您是我爹,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女儿照做就是了,庄二公子,你跟我来吧,高兴聊多久就聊多久。”林芊素冷嘲热讽。

   就当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吧,这样日子还会好过些,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这丫头…”林子昶觉得有失体面,但庄允涟还在,又不能发火。

   “林庄主别生气,看来林姑娘心情似乎不太好,我去劝慰一番。”庄允涟连忙替林芊素圆场。

   “庄二公子真是大度,那就拜托你了。”

   庄允涟拱拱手,说道:“那我这就去了。”

   等庄允涟跟着赶到花园的时候,只见林芊素独自坐在秋千上,靠着绳索发呆,在四周分别都有护卫远远看着。

   “你不高兴?”庄允涟走近问道。

   “呵,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有资格不高兴吗?”林芊素自嘲一声,眼里尽是悲凉。

   “林大小姐不是一直都是直抒胸臆的吗?何时也学会口不对心了?”庄允涟拢起了袖子,似笑非笑。

   林芊素看着庄允涟,刚刚还儒雅和善,现在倒内敛不少,整个人沉静下来,眼里略显锋芒,这态度,是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吗?

   “庄二公子若是没什么说的,请自便吧,无需来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林芊素反感不已,站起来就想走。

   “马上要做庄家大少奶奶了,这脾气就是不一样,真是夫唱妇随,像极了庄允飞。”

   “庄允涟!你王八蛋!”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芊素,反手就是一巴掌。

   然而手还在半空,便被庄允涟拦了下来。

   “怎么?想打我?”庄允涟嘴角噙笑,一脸戏谑。

   林芊素看他满脸都是对自己的蔑视,不由得怒火中烧,破口大骂:“庄允涟,我是错看你了,你跟你那个混蛋哥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听着,我林芊素就算是死,也不会踏进你庄家的大门,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去你的大少奶奶,谁爱当谁当!”

   说罢甩开庄允涟的手,哭着大笑起来,整个人几近癫狂。

   “既然不愿嫁,为何又如此顺从?”庄允涟皱眉,已不见戏弄之意。

   “顺从?”林芊素瞪大了眼睛,摊开了双手自转一圈,“你看看我周围,我有的选吗?啊?我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谁还在乎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呢,呵呵!”

   林芊素所到之处,必定有护卫跟着盯梢,以防止她逃跑,稍有轻举妄动便会被关进房间,平常也只能在花园走动,想出山庄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爹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

   林芊素望着庄允涟,想不到他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可笑,看他的眼神由可恨转为可悲。

   “庄允涟,你傻呀,你以为最近的传言都是空穴来风吗?你以为苏倦离对我爹真的只是误会吗?你是不是猪脑子啊!”林芊素终于控制不住,痛哭不已,用力捶着庄允涟,想要把他打醒。

   “嘘!”庄允涟止住她疯狂的攻击,示意她安静,“若能带你出去,你可愿意?”

   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林芊素泪眼婆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林芊素瞳孔瞬间放大。

   庄允涟挣开被她扯着的衣袖,掸了几下,眼里寒光阵阵,笑得邪魅,压低了声音,“我说,若是能带你出去,林大小姐可否愿意?”

   林芊素怔怔的退了两步,不知道庄允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对,从两个人单独相处开始,庄允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神情、语调,完全不是庄允涟平日里的作风,刚刚自己情绪激动,没注意,现在仔细想想,庄允涟不可能如此善变。

   第63章 选择

   “你到底是谁?”林芊素一脸戒备的望着眼前这个庄允涟,再扫视一下四周,护卫似乎对林芊素的大喊大叫已经习惯了,刚刚的咆哮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事林大小姐需不需要帮助。”庄允涟丝毫未慌,嘴角依旧一抹自信满满的笑。

   此人确定不是庄允涟,这神情自己在哪里见过,邪魅、霸道、睥睨群雄,又对庄允涟了如指掌。

   林芊素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那天他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和莫晚踏月而来,惊艳众生。

   “你是…”林芊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叫出声,眼睛又迅速查探一遍周围情况,“庄允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易容进我家。”

   虽然是质问,但林芊素刻意压低了声音,旁人听不见。

   “要揭发我吗?”眼前人发问,声音已从温润变成低沉有磁性。

   来者确实不是庄允涟,而是由庄允寒易容而成。

   莫晚精通易容术,庄允寒和庄允涟本来身形都差不多,加上是亲兄弟,对彼此的脾气、神态以及过往经历都了如指掌,易容过后,估计连庄威都分辨不出来。

   只不过苦了庄允寒,刚刚对着林子昶猛拍一阵马屁,看着他在那里惺惺作态,心里都恶心透了,面上还得保持镇定。

   林芊素千想万想,都没料到前来搭救自己的竟然是庄允寒,不过既然他能来,那是不是表示风清谷也知道呢?

   想到苏倦离,林芊素又觉得无地自容。

   “你扮成庄允涟的样子进来做什么?”林芊素问道。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再说了,若我以真面目示人,你觉得你爹会让我进来吗?”庄允寒冷笑。

   “你就不怕我揭发你?”

   “随便啊,难不成剑泽山庄还拦得住我?不过那也表示林大小姐已经做出了选择。”庄允寒敢打赌,林芊素绝不会揭穿自己。

   也是,以庄允寒的武功,哪里挡得住他,林芊素想不通庄允寒为何要这么做,他不像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就你一个人吗?”林芊素终于还是问出口了,略带了一点期盼。

   庄允寒清楚她无非就是想知道苏倦离的态度,说道:“莫晚在外面,与苏倦离无关。”

   “你们为何帮我?”听到莫晚也来了,林芊素越发不明白了,照理说,以莫晚的脾气,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怎么会这么好心。

   “林子昶以你为筹码拿来换取庄允飞的合作,若你不从,林子昶和庄允飞势必会有矛盾,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庄允寒说得直白。

   “呵,说来说去还不是拿我当棋子,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林芊素倒退两步,语气悲凉。

   “莫非林大小姐觉得你爹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吗?如果是,你就乖乖等着做天威镖局大少奶奶吧,就当我没来过,刚刚什么也没说过,反正都不关我的事。”庄允寒不急不缓,却说得林芊素心乱如麻。

   “你们这是要利用我来对付我爹吗?”林芊素摇摆不定,纵然林子昶有千般错,但他始终是自己的亲爹。

   “路都是你自己选的,出去后你可以再进来,若一直在这里,你怕是别想出去了,林大小姐三思。”

   林芊素陷入两难,内心挣扎不已。

   庄允寒该说的都说了,看她犹豫不决,也懒得继续在这里蹉跎,本来又不是非救她不可。

   “这个你收好。”庄允寒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瓶子和一个香囊悄悄递过去。

   “这是什么?”林芊素接过迅速藏进衣袖,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香囊里面是迷药,瓶子里是解药,把香囊打开,将里面的迷药点燃香薰,闻到的人很快就会陷入昏睡,记得提前服用解药,药效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想走,今晚三更时分,去剑泽山庄东北角,那里是柴房和囤放粮油的地方,守卫最薄弱,我和晚儿过时不候,你自己想清楚,告辞了。”

   “哎,你等等。”眼看庄允寒说走就走,林芊素慌得乱了方寸,连忙叫住他。

   “还有何事?”庄允寒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芊素。

   “那个…那个…我家院墙太高了,我的轻功…”林芊素不敢往下说了,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庄允寒没料到她竟有这样的问题,一阵无语,说道:“你实在不行的话,到了之后学几声猫叫,我自会扔一根绳索过来给你借力,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可以。”林芊素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

   “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林大小姐,机会只有一次,你想清楚,别记错时间。”

   “嗯。”林芊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见她明白,庄允寒也不多做停留,晚儿还在等着他消息呢,只分开这一小会,竟已开始想她,想到这里,庄允寒疾步行走,直接出山庄而去。

   林芊素心里惶恐不已,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等庄允寒走后,连忙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喝了好几杯茶压压惊。

   到底走还是不走呢?林芊素心里两个念头斗争得厉害。

   若留在剑泽山庄,等待她的只有嫁给庄允飞这个结局,她还能指望林子昶改变主意吗?自己的亲爹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本来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可庄允寒的到来又给了她希望,也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若接受莫晚的帮助,自己自由后就站在了爹爹的对立面,虽然说可以让自己选,但本来就无颜面对苏倦离,若置身事外,以后还有何面目做人。

   就这样一直想七想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天黑。

   自从被软禁以来,林芊素就没有出去吃过饭,她不想看见林子昶,所以天一黑,林夫人照例端着饭菜送到林芊素房间。

   “素素,娘给你炖了乌鸡汤,特地加了庄二公子刚送过来的千年人参,正好给你补补,还有这燕窝,也是上品。”林夫人将饭菜全部摆好。

   林芊素也不说二话,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第64章 逃跑

   林夫人当然不知道登门造访的是庄允寒假冒的庄允涟,还真的以为东西是庄允飞送的。

   现在看林芊素肯吃庄允飞送的东西,心里不由得高兴,虽然林芊素不喜欢庄允飞,但这个庄允飞貌似对林芊素挺上心,俗话说千金难买有情郎,女人嘛,找夫君最重要的是看对自己好不好。

   再说了,一直都由着林芊素的性子来,眼看岁数大了,也确实该嫁人了,说不定婚后培养一下感情,还真是一段好姻缘呢?

   林芊素只顾着吃,哪知道自己娘亲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着这些,林夫人见此情形,也一直在找机会,看能不能劝说一番。

   “素素啊,好吃吗?”林夫人问道,小心看着林芊素的反应,这几天好不容易平复一点了,可不能再刺激她。

   “嗯。”林芊素吭了一声。

   林夫人眉头舒展,仔细措辞,“我看呀,这个庄大少爷对你真不错,聘礼给的那么多,足以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现在又给你送那么多好东西,你…”

   话说到一半,林夫人不敢往下继续了,因为林芊素抬起了头,正定定的望着她。

   “娘的意思是要我顺了爹的安排,嫁给庄允飞吗?”若放在平时,林芊素早就闹开了,今日却特别冷静。

   “不是顺着你爹的意思。”林夫人尴尬的笑了几声,“是你要为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只要夫君会疼人,这比什么都强,苏倦离他已经心有所属,你不能耽误了自己。”

   “知道了。”

   “啊?知道了?”林夫人猝不及防,今天林芊素怎么如此淡定,“那…你的意思?”

   林芊素放下了碗筷,一脸淡然,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哎,这样才对嘛。”林夫人喜出望外,以为林芊素终于想通了。

   “我吃饱了,想休息了。”

   “好好,你休息,娘刚刚说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娘再来看你。”林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连忙收拾好碗筷,回去告诉林子昶这个好消息。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林芊素转身用背抵着门,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滑下来。

   已经两更天了,林芊素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在她住的院子里,每晚都至少有四名护卫守夜,美其名曰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就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就犹如被困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

   虽然林芊素已经很困了,但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睡,若睡过头了,自己真的是没得选择,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终于快到三更天了,不能耽搁了,林芊素悄悄的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庄允寒临走前给的药瓶倒出来,里面只有一颗药丸。

   林芊素心一横,张嘴就吞了下去,又摸出香囊,倒出一块跟木炭样的玩意儿,然后下床,大大方方的点了灯。

   半夜里若是房间里亮灯,护卫是不敢进来的,因为有可能是起夜,怕冲撞了林芊素。

   所以林芊素也是无所顾忌,拿出一个香薰盒,将迷香点燃了放进去,然后塞进灯笼里,还特意将灯笼戳了一个洞,这才大摇大摆的开房门走出去。

   一见林芊素走出房门,护卫顿时围了上来,今天竟然安排了五个人。

   “怎么?连上茅房也不让了吗?”林芊素冷声喝道。

   虽然被软禁,但还是剑泽山庄大小姐,将来还是天威镖局大少奶奶,护卫们也是不敢得罪。

   一听她冷声责问,护卫不敢为难她,为她让出一条路,隔着距离跟在后面,职责在身,他们不敢马虎。

   林芊素也不计较,提着灯笼慢悠悠的在前面走着,眼瞅着微微的烟从灯笼里飘出。

   希望一定要灵啊!林芊素在心里默默祈祷。

   “我突然又不想上了。”走到院子门口,林芊素突然停下,转身又往回走,她要拖延一点时间,让他们吸入足量的迷香。

   见林芊素往回走,护卫也跟在后面朝房间走去。

   林芊素一边慢慢走一边观察着身后一群人的反应,要是到了房门他们还没倒下,自己该如何是好,不是说一闻即倒吗?这都走了一圈了。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时候,就看见身后的护卫开始摇摇晃晃,林芊素大喜,急忙转身站定,眼看着护卫一个个毫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这迷药果真灵验,林芊素不敢耽搁,将灯笼放在护卫身旁继续散烟,自己一溜烟出了院门直奔东北角而去。

   天气还算寒冷,值夜的护卫例行巡视完了之后都会钻进房间烤火喝酒御寒,这也给林芊素创造了机会。

   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林芊素谨慎的避开了巡视区,终于顺利到达约定好的地方。

   望着几丈高的院墙,林芊素咽了咽口水,想起庄允寒的话,学着猫的声音轻轻喵了两声,接着将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哐当一声,外面立马飞进来一根粗绳,将林芊素吓了一跳,赶忙抓住,再施展轻功,顺着绳索,须臾之间便翻过院墙,落在山庄之外。

   “哎呀!”外面乌漆麻黑的,林芊素落地的时候看不清地面,脚下一滑,应声摔倒。

   万籁俱静的寒夜,这一声叫唤格外清脆,林芊素赶忙捂住嘴巴,要是把人招来就不好了。

   “怎么?还不打算起来?”一道冰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林芊素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抬头一看,莫晚和庄允寒正站在面前,两人皆一身黑衣。

   感觉自己丢脸到家了,幸好夜色遮掩了脸上的羞愧,林芊素赶快从地上爬起来。

   “还能走吗?”莫晚问道,语气和寒夜一样冷。

   “能。”林芊素小声答道,现在这个局面,她不敢惹怒莫晚。

   “走!”莫晚一声令下,和庄允寒在前面带路。

   林芊素不敢多想,连忙跟上,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也要到了安全地带再说,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莫晚和林芊素坐上去,庄允寒赶车,没有丝毫耽搁,直接扬鞭而去。

   第65章 重获自由

   和莫晚单独待在马车里,林芊素浑身不自在,从刚刚到现在,莫晚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们为什么帮我?”林芊素还是憋不住,想要问个明白。

   莫晚没有回答,看着林芊素冷声说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爹和庄允飞之间的事情?”

   “我不清楚啊,爹什么都没跟我讲。”林芊素说的是大实话。

   “你可知你爹都做了些什么事?”莫晚继续问。

   “你们说我爹是毒害倦离哥哥的凶手,两次刺杀倦离哥哥的也是我爹,可我爹都否认了…”林芊素低了头,声音越来越弱,心跳的厉害,还是不愿相信,希望能从莫晚嘴里听出点别的来。

   莫晚鄙视的冷哼一声,“你信他?他没有跟你解释他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这下林芊素彻底没了底气,急急问道:“可我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概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生活美满吧。”莫晚双手环抱于胸前,口气极尽嘲讽。

   这件事情,林芊素也是有所耳闻的,小时候听山庄里的下人在背后议论过这件事情,说当年林子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翩翩少年的时候,是如何为奚月浓着迷。

   因为后来林子昶和林夫人恩爱不已,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只是林子昶年轻时候的一段过往经历而已,渐渐淡忘了。

   林夫人甚至将这件事当做笑谈,在林子昶面前提过几次,以为他已经放下了,谁知道林子昶心里的执念会如此之深呢,以至于着了心魔。

   “为情吗?”林芊素呆呆自语。

   谁想得到呢,几十年前林子昶痴情于奚月浓,现在林芊素又对苏倦离情有独钟,都是报应啊!

   林芊素一边想,一边苦笑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你现在人已经自由了,路摆在你面前,随你挑,要么帮我们揭发林子昶的所作所为,要么置身事外,当然啦,你若要护着你那老奸巨猾的爹也可以,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不会对你客气的,林子昶的命我要定了。”莫晚语气薄凉。

   “不要杀我爹。”林芊素一把抓住莫晚的手臂,求她。

   莫晚盯着林芊素抓住自己的那双手,吓得林芊素又赶紧放开。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莫晚觉得好笑。

   林芊素垂头不语,换做自己,肯定也是会报仇的吧。

   “我刚刚已经说了,你要想阻止我,凭你自己的本事,要是想劝我手下留情,免开尊口。”

   一阵长长的沉默,大家都各怀心事,再也没有了对话。

   天亮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一座宅子,马车上下来三个人,正是庄允寒、莫晚和林芊素。

   “这里是哪里?”林芊素一边打量着宅子一边问。

   此时他们正站在院子里,宅子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庭院的盆栽花草长得正盛,一片生机勃勃。

   “陵州,你暂时在这里安顿。”庄允寒回答。

   “陵州?”林芊素诧异,虽然没有问过会带她去哪里,但是没想到会离剑泽山庄这么近。

   “这里生活用品、吃的喝的一应俱全,你若住在这里,没人会来打扰你,你可以自由出入。”莫晚四周看了一圈,对林芊素说道。

   “风姨还没到吗?”庄允寒问莫晚。

   “哎呀,难得寒少如此惦记,我怎么能不到呢。”只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女人咯咯的笑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风小秋妖娆的扭了出来。

   “为了恭候少主大驾光临,我昨晚可就是睡这儿了呢。”风小秋抿嘴而笑,围着林芊素打量了一圈,“啧啧,真不愧是武林第一美人呀,果真标致极了。”

   “不敢当不敢当。”林芊素的眼光随着风小秋流转,听到这样的夸赞只觉得难为情。

   “这座宅子有通道连着栖凤楼的后院,吃穿用度都可以顺便给你送过来,这位是风姨,栖凤楼的老板,会照看你的。”莫晚简单说了一下。

   “风姨好!”林芊素小心打着招呼。

   “哎,真乖,我最喜欢好看的小姑娘了,以后缺什么跟我说,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平常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你若是嫌闷,可以过去找我聊天。”风小秋浑身都洋溢着热情。

   见风小秋开朗豪爽,一直将笑容挂在脸上,对人亲切,林芊素的心忽然没那么紧张了。

   “这件事不要对人张扬,这几天林子昶肯定派人到处找她。”莫晚对风小秋交待道。

   “少主放心,我保证林姑娘在我这儿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栖凤楼是你们风清谷的?”听清了风小秋对莫晚的称呼,林芊素瞪大了眼睛。

   林芊素从小养在深闺之中,基本不会去酒肆客栈这种地方,但栖凤楼的名字,林芊素还是不陌生。

   虽然开业时间不长,但栖凤楼的名气却很大,老板娘风小秋的来历大家也不清楚,只是没想到,幕后真正的老板竟然是风清谷。

   莫晚她到底能做多少事?林芊素在心里感慨万千,自己比她还年长几岁,真是虚过了。

   “很意外吗?”莫晚反问。

   “不意外,现在你做什么事我都不觉得意外了。”林芊素小声说道。

   “待会让风姨带你参观一下,你若住在这里,会有人照顾你的,当然啦,你要是想走,也没人拦着你。”

   “谢谢你!”林芊素由衷的感谢。

   “别谢我,我不过是想让林子昶不痛快,他不高兴,我就高兴。”莫晚抬高了下巴,一脸傲然。

   “晚儿,我们该走了。”庄允寒见差不多了,在一旁提醒。

   “你们要走?”一听说莫晚他们要走,林芊素顿时又开始紧张,感觉一下没了安全感。

   “难不成你还需要贴身保镖?”莫晚揶揄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芊素从没在外面独自生活过,一直都养尊处优,如众星捧月,虽然莫晚说帮她是为了利用她激怒林子昶,但是能从温暖不再的山庄里出来,住在这清净的小院里,林芊素感觉自己又重获了自由,得以喘息,不管目的如何,对莫晚都是感激。

   “这个拿着。”莫晚又丢过来一个荷包。

   拿在手里颠了一下,沉甸甸的,竟然是满满一袋银两。

   “这…怎么好意思。”林芊素汗颜,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没想到莫晚考虑的如此细致。

   “没关系,我不差钱。”莫晚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怕林姑娘在我这儿缺了银子啊?”风小秋故作夸张的大呼小叫。

   莫晚转过头,笑得狡诈,“这些本来就是风姨您辛苦赚的啊,我找账房先生拿的。”

   “我的心在滴血啊…”风小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随即又笑了,“少主要银子,随便拿。”

   “这还差不多,庄允寒,我们走吧!”莫晚冲着庄允寒甜笑。

   “嗯。”庄允寒应答一声,牵过莫晚的手,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少主,路上小心啊,寒少,我家少主可就托付给你啦。”风小秋又免不了叮嘱一番,还不忘朝庄允寒抛媚眼

   “风姨放心吧。”庄允寒重重点头,对风小秋的搔首弄姿习惯性忽略。

   随即两人就一同走出了宅子,消失在雾气之中。

   看到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林芊素充满了羡慕,一想到自己,不免觉得自己可怜。

   “林姑娘,我带你参观一下吧,熟悉熟悉环境。”风小秋热情的声音将林芊素从沉思中拉回来。

   “好,有劳风姨了。”林芊素甩掉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大步跟了上去,目前最重要的是安顿下来再寻出路,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第66章 兴师问罪

   “庄主,不好了。”

   正在林子昶准备吃早饭的时候,龙修急匆匆跑进来。

   “又有什么事?”大清早的就闹心,林子昶一脸不悦。

   “小姐不见了!”龙修急得搓手。

   “什么!”林子昶顿时惊起,一股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林芊素所住的小院内,昨夜值守的五个护卫正一字排开,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林子昶正在他们面前,怒目圆睁,来回踱步。

   “庄主,这恐怕怪不得他们。”龙修递过来一个香薰盒,正是昨晚林芊素塞在灯笼里的那个。

   “这是什么?”林子昶打开看看,就要去闻。

   “庄主别闻!“龙修连忙制止,”虽然香料已燃尽,但还是怕有所残留,这是迷香,当今世上最厉害的一种,据我所知,这东西出自风清谷。”

   “风清谷?难不成是风清谷来将素素劫走了?”一提到风清谷,林子昶就恼火。

   “快说,是怎么回事?”龙修对前面的一排护卫喝道。

   “昨天夜里,小姐说要起夜,我们都在后面跟着,小姐提着灯笼在前面走到门口,突然又说不去了,往回走到房前的时候,我们只感觉睡意昏沉,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护卫战战兢兢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废物,都是废物!”林子昶勃然大怒,将盒子朝地上砸去。

   “庄主别生气,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小姐,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迷香呢?”龙修连忙劝慰。

   一句话惊醒了林子昶,对啊,素素怎么会有这种迷香,谁给她的。

   庄允涟!

   林子昶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昨天庄允涟前来拜访的事,对,只有他和林芊素有过接触,既然他能给自己风清谷的祛疤膏药,给林芊素迷药也不足为奇。

   好啊,枉我当你是贵客,你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庄允涟,你给我等着!林子昶在心里一阵咒骂,面色甚是难看。

   “立即修书一封给庄允飞。”林子昶怒喝道。

   “庄允涟,你给我出来!”

   庄允涟正在书房和庄威商量事情,就听见庄允飞在外面叫喊。

   还未来得及应答,门便已被踢开。

   “庄允涟,你说,你是不是和庄允寒串通好了来害我!”一见到庄允涟,庄允飞便冲了上来,揪住他的衣领质问。

   “大哥何出此言呐?”庄允涟一脸懵。

   “大哥?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啊?我问你,庄允寒假扮你去剑泽山庄的事情,你知不知情?”庄允飞一把推开庄允涟,高声质问。

   接到林子昶来信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庄允涟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怎么可能分身前去剑泽山庄,再说了,他也没有拜托任何人去看林芊素。

   所以说,去剑泽山庄的庄允涟是个冒牌货,但是谁又能假扮得这么像,连林子昶都看不出破绽,还能如此会把握时机呢?

   庄允飞瞬间就想到了一直闭门谢客的庄允寒。

   若说庄允寒沉迷美色一两天也就罢了,可这都这么多天了,一直没动静,庄允飞已经起了疑心。

   刚好又接到林子昶的来信,庄允飞才发觉自己被庄允寒耍了,原来他早就使了金蝉脱壳之计,和莫晚那个小贱人出门去了。

   “我不知道呀?允寒他去了剑泽山庄?”庄允涟确实不知情。

   庄允寒只交待他要好好保护庄威安危,他要送莫晚回风清谷,并没有说其它的。

   “你装的还挺像啊,说,林芊素被你们弄哪儿去了?”庄允飞怒不可遏。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庄允涟脑袋乱的很。

   一会儿说他和庄允寒串通,一会又说林芊素不见了。

   “还装傻是不是?好,我今儿个就把话说明白,林子昶说你前脚刚去拜访探望林芊素,当天晚上林芊素用风清谷的迷香放倒了守夜的护卫逃走了。”

   “我冤枉啊,镖局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一直都镖局里,怎么可能去剑泽山庄。”庄允涟大喊冤枉。

   “呵,我当然知道你去不了,但是有人却冒充你去了。”庄允飞冷笑道。

   “大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庄允寒和莫晚是不是这几天早已不在府中?”

   “这…”庄允涟迟疑了。

   他这一迟疑,庄允飞就知道他早就清楚了,不由得火冒三丈。

   “你竟然没告诉我?”庄允飞狂怒不已。

   从进门到现在,庄允飞都气势汹汹,庄允涟根本什么都没做,却还要在这里受他无妄指责,肚子里也窝火。

   “你也没问我啊,再说了,我说的关于允寒的事情,你相信过吗?我是你亲弟弟,你跟防贼似的。”庄允涟生气了。

   庄允飞总是疑神疑鬼的,庄允涟说的话,他都不相信,总觉庄允涟是偏帮庄允寒,这也是让庄允涟最心寒的地方。

   “能冒充你,还不被人看出来的,除了他庄允寒,还能有谁?难不成这世上有第二个你?”庄允飞自知理亏,气焰却依然嚣张。

   “我怎么知道,这世上能人异士如此之多,保不齐谁就有这样的本事,别一盆子屎扣在允寒头上,捉贼拿赃,你不是最讲证据吗?证据呢?拿出来看看,你怎么证明是允寒冒充的我?”

   之前庄允飞替林子昶辩解的时候正是这套说辞,如今刚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庄允涟虽然嘴上帮着庄允寒,但心里也在打鼓,莫晚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他也是见识过的,若是将庄允寒易容成他的样子,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处心积虑和我作对的,除了他还有谁?”庄允飞暴跳如雷。

   “兴许是林姑娘不想嫁你,自己想办法走了呢。”庄允涟反唇相讥。

   之前莫晚有提到过要搅黄了这门亲事,这事多半是他俩做下的,没想到是用这个法子,庄允涟在心里哭笑不得,不过能救出林芊素来,也算是好事一件,虽然庄允飞是自己亲大哥,但照这个情形来看,让林芊素嫁进来,确实是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第67章 岁月静好

   “我就问你,这件事你有没有掺和?林芊素现在人在哪里?”庄允飞笃定庄允涟肯定知道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林姑娘要真想嫁给你,还用得着出此下策吗?强扭的瓜不甜,你也不反省反省自己。”庄允涟即使脾气再好,面对庄允飞的盛气凌人,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看见一向对自己恭敬的二弟最近竟然时不时顶撞自己,庄允飞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就要教训他。

   “闹够了没有?”庄威一声怒吼,实在看不下去了,“怎么?你还要打允涟不成?”

   从进门到现在,庄允飞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咆哮怒吼,咄咄逼人,哪里像个大少爷的样子。

   现在竟然还想打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现在是他们两个串通了想搅黄我的亲事,你不是应该帮我管教一下吗?”庄允飞很是不满。

   “允涟都说他不知情了,何来串通之说,再说了,你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允寒有关吗?他们都是你兄弟,你到底想怎样?”庄威被气得快吐血了。

   见庄威也帮着庄允涟,庄允飞的不满之情更盛,但是再这样闹下去对自己也不利,庄允涟就算知道点什么估计也不会说出来。

   “若是被我查出来这件事你也有份,看我怎么收拾你…”庄允飞指着庄允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撂下一句话后拂袖而去。

   “不孝子啊,我们庄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败类啊,哎…”庄威又是一阵捶胸顿足。

   “爹,你别气,当心身子。”庄允涟连忙递过茶。

   庄威哪里还有心情喝茶,一把推开,“你大哥他越来越过分了。”

   “希望他能迷途知返,不要老和允寒过不去,允寒对他已经忍让至极了。”提起庄允寒,庄允涟又觉得愧疚。

   庄允飞这样的脾性和所作所为,庄允寒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

   “他再这样下去,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庄威气得直拍桌,“对了,刚刚他说的事情,你当真不知情?”

   “我当真不知道啊。”庄允涟苦笑,“我只知道允寒和晚儿早就走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那你觉得这件事和允寒有关系吗?是他做的吗?”庄威问道。

   “这个倒有可能,之前晚儿说过要在中间插一手,激一下林子昶,他们很可能去把林姑娘救出来,能易容成我的样子,还能毫无破绽,八九不离十是允寒。”

   “如此也好,林子昶那人如此老奸巨猾,你大哥不和他扯上关系最好了。要是他们联手起来对允寒不利,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关于庄允飞和庄允寒之间的纠葛,以及风清谷和林子昶之间的恩怨,莫晚也跟庄威说了一些。

   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庄威能多留个心眼,免得被算计。

   庄威这才明白这么多年,庄允寒原来是这样的处境,庄允飞比他表面上的样子更要过分千倍百倍,简直无药可救。

   “爹,你别担心,允寒他那么有本事,没问题的,再说了,还有风清谷帮他呢。”

   听到风清谷,庄威心里舒坦了不少,虽然没多长时日,但是莫晚这丫头在镖局混得风生水起,深受喜爱啊。

   一想到庄允寒将来能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媳妇,庄威不禁乐开了花。

   “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给你定的亲事你不满意,这一走就是几年,看看人家允寒,你好歹也学学,找个媳妇儿,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啊?这个啊,以后再说,哦,我想起来了,棠叔找我还有点事,我先去啦,哈哈…”

   一提起终身大事,庄允涟赶忙打个哈哈,溜了。

   “哎,都不让人省心。”庄威兀自感叹。

   庄允涟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止不住气喘。

   刚刚庄威的话又撩动了他紧绷的神经,文朝轩那个混蛋这几个月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从枕头底下摸出早上刚收到的信,苏倦离写给他的,请他去喝喜酒。

   只是寥寥数语,然而字里行间都透着快乐。

   庄允涟自然是替苏倦离高兴,总算是得偿所愿,只是他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心里犹如被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又痛又痒。

   一想起文朝轩的脸,他就恨不得立马奔去风清谷,可一想起上次分别时他那嫌弃的眼神,庄允涟又望而却步。

   上次莫晚也说了,就是他们几个人聚一块吃顿饭,没什么隆重的仪式,自己能接到邀请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吧。

   庄允涟的心里很矛盾,那可是苏倦离的婚礼啊,自己不能不去,再说了,自己一直这样龟缩不前,算什么男人。

   纠结了半天,庄允涟终于说服了自己,他和文朝轩定然还能像从前那样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心里清楚,他真的很想见文朝轩。

   温暖明亮的房间之内,熏香迷幻,花草怡人,苏倦离正拿着刚做好的喜服在长宁身上比划,看合不合身。

   “我都说了不要这么麻烦,你偏偏不听。”长宁虽然是抱怨,但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

   “不要,我要我的宁儿名正言顺的嫁给我,衣服好看吗?”苏倦离将喜服置于长宁身前,共同望向面前的铜镜。

   “好看,你亲自设计的怎么会不好看。”

   喜服是苏倦离设计好了图样,命人一针一线缝的,红得像火一样,无比耀眼。

   长宁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上嫁衣,还是如此精美华丽的嫁衣,怎会不喜欢。

   “我恨不得你明天就穿上这身衣服嫁给我。”苏倦离在长宁脖子上落下滚烫的一吻。

   “是谁要挑吉日的?最近的吉日可在下个月。”长宁笑苏倦离。

   当初跟着他回谷之后,苏倦离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拉着长宁在谷里走了一圈,逢人就说她是谷主夫人。

   现在虽未拜堂成亲,谷里上下都当她是谷主夫人对待。

   长宁本就不喜欢热闹,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能陪在苏倦离身边就可以了,可苏倦离执拗的要看长宁穿大红嫁衣的样子,就依他罢。

   “好了,夜深了,你该休息了。”长宁说道。

   “嗯,是的,我要休息了。”苏倦离回答。

   然而下一刻,苏倦离抱着长宁就已经滚落在床榻之上。

   第68章 无事献殷勤

   “苏倦离,你偷袭我。”长宁娇喝一声。

   “嗯,是的。“

   长宁此刻正趴在床上,被苏倦离压在身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刚刚苏倦离抱她的时候,手已经扯开了她的衣带,又那么略微挣扎,长宁的衣服早已松开,露出半个光溜溜的后背。

   苏倦离的唇正在长宁毫无遮拦的背上游走,吻到哪儿,灼热感就跟到哪儿。

   他俩早就有过肌肤之亲,自己喜欢的男人,长宁什么都愿意给,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只是苏倦离很喜欢亲吻长宁的后背,长宁在满足的同时又有一丝扭捏,在她白皙的后背上,分布着不少疤痕,她不愿意将这么丑陋的一面展示在苏倦离面前。

   可苏倦离却不以为然,每次都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仔细的亲吻她背上的每一条疤痕。

   “别这样,好丑的。“长宁将头埋入锦被,手紧紧捏住被角,遏制着自己身体的愉悦感。

   “我以后决不会让你的身上再添疤痕。“苏倦离在长宁的头发上落下一吻,充满了怜爱与疼惜,手下却没停,趁机从背上滑到长宁的胸前。

   “呜…”长宁咬住了被子,不让自己叫出声。

   欢愉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长宁只感觉到浑身发热,对苏倦离充满了渴望,又觉得这样很羞耻,腿夹得紧紧的,身体忍不住轻轻扭动。

   她这一动,刺激得苏倦离更加兴奋,手慢慢往下滑去,遇到了衣服的阻碍,顺势大力一扯,长宁便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眼前。

   苏倦离的喉头止不住的滚动,扳过长宁的身子,两人就这样贴身四目相对。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可每次亲热的时候,都是不由自主的兴奋和快乐,感情也一次比一次浓烈。

   “是谁说要明媒正娶的,这样成何体统?”长宁的手缠上苏倦离的脖颈,浑身酥麻。

   “我等不及了,你是我夫人,当然要日夜陪伴我左右。”苏倦离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染了情欲,迷人得像个妖孽。

   回谷后,文笑游特地吩咐下去将离苏倦离最近的屋子收拾了出来,打算给长宁住的,事实上,长宁根本就没住过,这其中原因,当然得问苏倦离了,大家也心知肚明,回谷之后,笔墨二人也甚少来内谷了,怕打扰了两人耳鬓厮磨。

   “你就不怕人家说你夫人行为不检,有伤风化之类的?“长宁的手抚上苏倦离的脸,轻轻摩挲。

   “胡说!“苏倦离佯装发怒,又笑嘻嘻道:”不过你也有责任的,都怪我夫人太可口,害我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只想夜夜和夫人在这红罗帐里温存。“

   “流氓痞子。“长宁娇嗔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喜欢吗?“苏倦离将她的手置于头顶,牢牢按住,目光在长宁凹凸有致的身体上贪婪流连。

   “喜欢。”长宁将头扭向一旁,脸现红晕,别样风情。

   没听见苏倦离回应,长宁又将头转回来,只见他正一脸深情的望着自己,简直不要太好看。

   “你看什么?”长宁羞得又将脸瞥向一边,咬咬唇,复又回头,“笨蛋!”

   说完勾下苏倦离的脖子,自己略微抬头,吻上他的唇,一个翻身,变被动为主动将苏倦离压在身下。

   两人唇舌交融,身体交缠,贴合的严丝合缝,犹如干柴烈火,点燃了两具身体里蓄积已久的热情和爱意,再也分不开。

   郎情妾意春风渡,红罗帐里夜未休

   “谷主可起来啦?”都快晌午了,文朝轩端着一碗汤药站在苏倦离的竹屋外高声大问。

   “这个朝轩…”苏倦离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会没起来,明明窗子都打开了,屋里的情况一览无遗,这小子还故意在外面叫那么大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长宁立在门口,一脸不爽的瞪着文朝轩。

   “哟,嫂嫂今日气色真好啊,看来昨晚睡得不错,我可以进来吗?”文朝轩眯着眼睛,痞笑不已。

   “你喜欢的话,在外面站多久都没关系。”长宁没好气的甩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

   文朝轩当然不会在外面傻站着,屁颠屁颠跟了进来。

   “这还没到服药的时候,你端的是什么?”看见文朝轩手里的汤药,苏倦离不禁好奇。

   “近日我苦读医书,学了一记古方,强身健体特别好,这不就想到谷主你了,特地熬来给你尝尝。”文朝轩献宝似的将汤药端到苏倦离面前。

   “放了什么?”苏倦离搅了一搅,又闻了闻。

   文朝轩神秘兮兮的凑到苏倦离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倦离的脸蹭的一下红了,抬眼看了看长宁。

   “你先放下,我待会喝。“苏倦离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掩饰不住的尴尬。

   “那你一定要喝哦,别浪费了我的一番心血呀。“文朝轩一脸贼笑,又冲长宁挤眉弄眼一番。

   看到他这贱兮兮的样子,长宁真的有一股想打他的冲动。

   文朝轩也很识趣,放下汤药立马告辞,“我先走啦,我辛辛苦苦熬的十全大补汤,一定要喝喔,很补的。“

   一边说,文朝轩还用力拍拍自己的腰,望着苏倦离和长宁二人做了个鬼脸,赶紧溜了。

   苏倦离是欲哭无泪啊。

   “这到底是什么?“长宁端起药,舀了一勺放到鼻子下闻闻,味道好像也不苦,张嘴就打算尝一口。

   “哎,别喝,这男人喝的东西。“苏倦离连忙制止,脸上一阵臊得慌。

   这样一说,长宁就明白了,搁下药碗,低声骂道:“文朝轩那个小兔崽子,天天吃饱了撑的,看我下次不狠狠揍他一顿。“

   “别呀,他也是一番好意,再说了,我也挺需要的。“苏倦离笑笑,端起碗竟然真的开始喝了。

   “你真喝呀,鬼知道他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管他放什么,总归不会害我,我要好好保养一下了,固本培元嘛,不然我怕夫人不满意。“苏倦离抬起头,望着长宁笑得暧昧不已。

   “男人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长宁嗔怪一声,转身跑到窗前背对着苏倦离看风景,脸上红霞一片。

   “我正经着呢,只有对着夫人的时候才会乱了方寸而已。“苏倦离一口气喝完药,走到窗前,将长宁从背后搂住。

   长宁闭着眼睛,放心依靠在苏倦离怀里,两人都不说话,享受着这平静幸福的时刻。

   第69章 又闯祸了

   “宁儿…“良久,苏倦离轻唤一声。

   “嗯?“

   “你现在开心吗?“

   长宁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苏倦离,随即又伏进他的怀里。

   “开心,我觉得我好幸福,你一定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

   苏倦离搂紧了长宁,一只手疼惜的摸摸她的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

   “嗯!”长宁甜笑点头,没了平日的刚烈,难得的温柔。

   “今天晚儿和庄允寒应该会到,她出门也有一阵子了,等她回来了,一家人好好聚聚,允涟我也给信了,等吉日一到,我们就拜堂成亲。”苏倦离在长宁额头上印下一吻,抱着她就好像拥有了全天下。

   “我都听你的。”长宁将身子贴得更近了。

   “唔…”突然听见苏倦离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长宁抬起头,见苏倦离眉头紧皱,顿时慌了,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

   “文朝轩的汤药好像有点问题。”苏倦离捂捂自己的胸口。

   长宁紧张不已,一把扶住苏倦离,连忙问道:“有什么问题?我去把文朝轩抓来问问。”

   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苏倦离一把拉回,捧住长宁的脸就一顿狂亲。

   长宁感觉苏倦离浑身发烫,气息全乱,赶紧推开他,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只见苏倦离不停的将长宁往他怀里拉,手也不老实,对着长宁上下其手,眼里欲火升腾。

   这样子把长宁吓了一跳。

   “宁儿,给我,我要你,我好难受。”趁着长宁愣神的空隙,苏倦离又一把抱住了她。

   吻如暴雨般落下,衣服瞬间就被苏倦离扯得散落一地。

   “苏倦离,你快住手,这大白天的…”长宁觉得羞死人了,这才刚穿好衣服多大会儿啊。

   说话的间隙,长宁已被苏倦离压在床上,两人赤裸相见。

   “宁儿…宁儿,我要!”苏倦离已经理智渐失。

   感受到苏倦离的身体越发滚烫,长宁怕他这样下去会出问题,若是自己的身体能帮他,何乐而不为。

   “苏倦离,你可以在我身上任意索取。”长宁温柔的抚摸着苏倦离,乖乖顺从他。

   “好宁儿…”话音没落,长宁一阵颤栗。

   “文朝轩,这下你死定了…”趁清醒的时候,长宁在心里狠狠咒骂一番,随即跟着苏倦离一起沉沦欲海,什么都顾不上了。

   “啊嚏!”文朝轩又重重打了个喷嚏。

   “你染风寒了?”莫晚对文朝轩上下打量。

   从回来到现在,就看见文朝轩一直打喷嚏。

   “你离他远点,免得传染了。”庄允寒一把拉过莫晚,不让她挨着文朝轩。

   “你们欺人太甚…”文朝轩见他俩如此,气不打一处来。

   “我哥和长宁呢?我都回来好一会了,怎么还不见他们两个?”

   “哼,谷主现在娶媳妇了,你这个妹妹一边凉快去吧,啊嚏…”文朝轩气鼓鼓的,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你嘴这么欠,我看你哪是风寒啊,是有人在骂你吧。”墨风忍不住踩文朝轩一脚。

   “呸,我人见人爱,哪有人舍得骂我…”

   “文朝轩…”只听得一声厉喝,长宁现身了,不过她此时正阴沉着一张脸,看到文朝轩,二话不说拔剑就砍了过来。

   “诶,嫂嫂,这可使不得,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文朝轩哪里会站在原地不动,一边躲一边求饶。

   “你个小王八蛋,你给苏倦离吃的什么药?”长宁怒气冲冲,追着文朝轩不放。

   众人被这一幕弄晕了,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能给他吃什么呀,补药咯,一番好意呀,你们别光看着呀,救命啊…”文朝轩吓得哇哇叫。

   “你胡说,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长宁怒气丝毫未减,那哪是补药,分明是春药,苏倦离本就体弱,好不容易调理好一点,哪经得起如此折腾,文朝轩简直是胡闹。

   “我对天发誓,绝对是补药,晚儿妹妹救我,我要死了…呜…”文朝轩不知长宁为何如此凶他,懒得跑了,一把抓住莫晚挡在前面,躲在她身后。

   “你出来!”长宁见文朝轩躲在莫晚身后,收了剑用手指着他。

   “我不出来!”文朝轩从莫晚背后伸出脑袋叫嚣,他就不信长宁还能当着莫晚的面把他给剁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晚问道。

   “你问他,瞧瞧他干的好事。”长宁气得一甩手,撇过头看都懒得看文朝轩。

   “晚儿妹妹,冤死我了,我什么都没干啊,就是晌午的时候给谷主端了一碗大补汤过去了,现在大晚上的,她出来就这样对我。”文朝轩大喊冤枉。

   “可是汤药出了问题?”莫晚一本正经的问长宁。

   “他…”长宁气结,又指着文朝轩,不知话该从何讲起,急得直跺脚,“总之他该打。”

   “你熬了什么药?”莫晚见长宁这边问不出个头绪,转去问文朝轩。

   “补药啊。”文朝轩生怕莫晚不信,在耳边悄悄把药材配料都报了一遍。

   莫晚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记胳膊肘打在文朝轩胸口上,“你找死是不是?我哥他体弱,虚不受补,你放这么多,适得其反知不知道?”

   “我错了嘛,以为多多益善。”文朝轩一脸委屈。

   莫晚拍开文朝轩的手,走到长宁前面,对着长宁又是一番打量。

   “你这是看什么?”长宁觉得莫名其妙。

   “哦,没事,我就看看你是不是胖了。”莫晚贼贼一笑,围着长宁转了一圈,突然撩起了长宁的头发,果不其然在她脖子上发现了一串吻痕,不用想就知道怎么来的了。

   “其实吧,文朝轩他没用错药。”莫晚拉过长宁,笑嘻嘻解释。

   “就说吧,我是一番好心。”听到这句话,文朝轩顿时涨了气焰。

   “你闭嘴!”莫晚瞪了文朝轩一眼,继而转过头对长宁小声道:“就是量用的过了些,我哥他怕是吃不消,有了些许副作用,这副作用嘛,相信你也看到了。”

   莫晚咯咯笑着,悄悄用手摸了一下长宁脖子上的吻痕。

   经过这么一提醒,长宁顿时用手捂住了脖子,刚刚只顾着找文朝轩撒气,全然忘记遮掩脖子上的痕迹了。

   “你哥他不会有事吧?”长宁小声问道,脸上红了一片。

   “有你在,我相信他现在好着呢。”莫晚冲长宁眨眨眼,笑得那真是暧昧至极,弄得长宁的脸都快要红紫了。

   不过听到说对苏倦离的身体无妨,长宁稍微安心一点。

   一回头,发现文朝轩、庄允寒、笔丘、墨风四个大男人正竖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她俩在说什么。

   第70章 小团圆

   “看什么看?当心我将你们眼珠子挖出来。”长宁凶巴巴的挥剑威胁了一番眼前的一帮人,转头红着脸就往苏倦离房间方向跑去了。

   “你们听到什么了?”莫晚目光森森的盯着面前一排男人。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一干人等连连摆手,生怕莫晚发威。

   “这是怎么了?”庄允寒问道。

   “没什么,关心我哥罢了。”莫晚惬意的坐下吃着果脯。

   文朝轩赶忙跑过来,嬉笑道:“晚儿妹妹,我没事了吧?”

   “有事!”莫晚眼睛一瞪,“你哪来看来的乱七八糟的方子,要试你自己喝呀,端给我美人哥哥算是怎么回事?”

   “我还不是为他着想,再说了,我又用不着。”文朝轩委屈得只瘪嘴。

   “好啦好啦,以后别整这些啦,有空多看医书,真是不让人省心。”莫晚见他也是无心的,不忍责备他。

   庄允寒看着文朝轩卖萌的模样,在心里不断感慨,自己二哥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磨人的小妖精了呢?不过客观来说,文朝轩还真是挺可爱的了,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啊,真是孽缘啊。

   “你们回来了,庄允涟什么时候到?”墨风问道。

   “哥哥不是给他去信了么?他没回吗?”

   “回了,只说会来观礼,没说具体日子,他还是早来的好,免得文朝轩祸祸咱们几个。”墨风投来一记哀怨的眼神。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爷我陪你们解闷,你们还不乐意,竟然嫌弃我。”文朝轩气哄哄。

   这阵子莫晚不在谷中,苏倦离有长宁作伴,文朝轩闲得无聊,医书看了一阵子也懒得看了,天天跑去找笔墨二人,也没干什么正事,抓鱼捕鸟烤肉,要不然就是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汤药去找他二人做试验。

   刚开始还可以接受,慢慢的,笔墨二人就经不住文朝轩如此折腾了,苦不堪言,这不,今天就去吵苏倦离去了。

   “你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我们哪来的功夫陪你玩。“笔丘毫不领情。

   “我不跟你们玩了,晚儿妹妹陪我。“文朝轩一脸得意,扑过来想拉莫晚。

   哪知道庄允寒早一步将莫晚护在怀里,冷冷盯着文朝轩,“不许碰我晚儿!“

   刚刚文朝轩抓着莫晚不放的这笔账还没算呢,现在又想来亲近莫晚,庄允寒可不依。

   “哼,你们都给我等着,都是坏人,我一个人也能玩。“文朝轩气不过,一把捧过整盘果脯,独自吃起来,谁都不给。

   大家被他这闹脾气的模样逗笑了,不过是开开玩笑,又不是真的气他。

   “行啦,别闹啦,知道你委屈,这样吧,我下厨做几个菜给你吃,怎么样?“莫晚笑道。

   “此话当真?“文朝轩的眼睛瞬间放光,脸上阴转晴。

   “那还有假?我现在就去,你们等着吃就好了。“莫晚说着刷起了袖子。

   “哎呀,还是我晚儿妹妹最好,知道疼人。“文朝轩又开始拍马屁了。

   莫晚莞尔一笑,径自去了厨房,她这一走,庄允寒自然跟着去了。

   关于厨艺,庄允寒完全不会,去了根本插不上手,只有站在一旁看着莫晚忙前忙后。

   没过多长时间,就看见莫晚跟变戏法似的,做出了烧鹅、烤鸭、烤羊腿、糖醋鱼、四喜丸子、红烧肉、红烧豆腐、炒冬笋和几道清炒蔬菜,还端出了一锅香喷喷的菌汤。

   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流口水了。

   “文朝轩,去叫谷主他们来吃饭。“墨风赶忙催促,早点来就可以早点开吃。

   “我不去,嫂嫂还在生我气呢,会被打死的。“文朝轩盯着一桌菜,目不转睛。

   笔丘看不下去了,说道:“我去吧,你们等等。“

   说完便去苏倦离住处叫他们过来吃饭。

   “怎么样?累不累?“庄允寒心疼的给莫晚擦干额上的汗水。

   “不累,待会好好尝尝我的手艺。“莫晚一脸期待,她还从未亲自给庄允寒下过厨。

   庄允寒笑了,莫晚做的,绝对会全部吃光的。

   墨风看到这一幕,有一丝落寞,然而随即释怀,本就不奢望什么,这份感情他已经深埋于心了,如今看到莫晚幸福,他也替她开心,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不一会,苏倦离就和长宁一块到了,有一阵子没见了,苏倦离的精气神越来越好了。

   “哼,知道我回来了都不出来看看我,娶了媳妇忘了妹。“莫晚故意撒娇。

   苏倦离面上一红,刚才发生的事,长宁都对他说了,那喝药之后的事,想必莫晚都已猜到了。

   “他刚刚在休息,我没叫他。“长宁说道,顺便瞪了文朝轩一眼。

   文朝轩此刻老老实实,缩缩头,大气都不敢出。

   “休息好了就坐下来吃饭吧,我亲手做的,大家都坐。“莫晚知道苏倦离脸皮薄,不好老是跟他开这种玩笑。

   大家立马入座,文朝轩更是迫不及待的送了一块烤鸭入口。

   “嗯,真好吃,你们快点吃呀,我就不客气了。“文朝轩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筷子招呼了一声就开吃。

   笔墨二人也纷纷动筷子,莫晚亲自下厨可不常见,自然要好好享受一顿。

   看着大家都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长宁一脸不解,有那么饿吗?

   苏倦离笑笑,给长宁舀了一碗菌汤,又夹了几块肉放到她碗里,说道:“你尝尝。“

   长宁拿起调羹,在苏倦离的注视下喝了一小口汤,香味浓郁,鲜美无比。

   “好喝吗?“苏倦离问道。

   “嗯。“长宁点点头,根本停不下来,一碗汤不一会全下了肚。

   这时长宁才明白为何大家都如饿虎扑食了,当真是好吃,莫晚的手艺真不是吹的。

   “剑泽山庄那边情况怎么样?“苏倦离问道。

   “林芊素住在栖凤楼后院连着的小宅子里,那里很隐蔽,这几天林子昶一直在找她呢,就算他知道是我们做的,量他也不敢找到风清谷来。“莫晚说道。

   长宁有些生气,说道:“林子昶如此歹毒,为何还要帮他女儿?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好了好了,别气着,当心身子。“苏倦离连忙劝着,”林姑娘也是个可怜的无辜之人。“

   第71章 喜事将近

   “杀人不过头点地,多简单的事,可我不想便宜了林子昶。“莫晚放下了筷子,”现在林子昶不承认,江湖上的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将信将疑,若我们贸然动手,难免落人口舌。“

   “我们还怕别人说什么吗?“墨风不赞同。

   莫晚笑道:“我们是什么都不怕,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不多点耐心,让世人都看清林子昶的真面目,慢慢折磨他,让他身败名裂,这样岂不是更好?“

   “我赞同晚儿的说法,林子昶现在利用联姻拉拢庄允飞,就是不能让他们得逞,若是让他们乱了方寸,形势对我们有利。“庄允寒说道。

   “这中间还有千本啸呢,他一定会想办法游说林子昶和庄允飞联手的,不可大意。“笔丘提醒道。

   “就算他们三人联手都无所谓,一盘散沙罢了,若是林芊素站出来指证林子昶,墙倒众人推,到时我们再收拾起来就顺手多了。“庄允寒一点都不担心。

   “听说庄允飞一直处心积虑的想得到掌门人的位置,庄允涟夹在你俩中间,如何自处啊?“文朝轩对庄允寒说道。

   “他不想面对这些问题,一心想着劝庄允飞改邪归正呢。“

   “他这心软的毛病迟早害了他。“文朝轩往嘴里塞了好大一块肉,仔细嚼起来。

   “你若有什么好的建议,等他来了告诉他。“庄允寒说着,一边看文朝轩的反应。

   只见文朝轩只顾着吃,边吃边说道:“我能有什么主意,我又没有一个天天想着谋权篡位的哥哥,随他罢,连路边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难不成劝他手足相残吗?“

   庄允寒看看莫晚,之前听她说,文朝轩对庄允涟也并非无意,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莫晚示意他吃饭,庄允寒也不再追问了,毕竟之前莫晚说过这事她负责,想必是时候还没到吧。

   一桌人说说笑笑,配着美酒佳肴,吃得甚是满足,酒逢知己千杯少,就连苏倦离也喝了不少莫晚为他特酿的美酒。

   等到散场时,桌上的菜已全部被吃光,文朝轩喝多了,临走时还拉着莫晚,要她以后多下厨。

   庄允寒哪舍得莫晚辛苦,应付了几句就把他打发走了。

   长宁自然是随着苏倦离回房,笔墨二人很识趣的自动告退,自从有了谷主夫人,他们两个倒是清闲了不少。

   就只剩下莫晚和庄允寒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庄允寒说道。

   “走吧。“莫晚点头。

   吃饱喝足了,走在外面吹点风,整个人都清醒不少,庄允寒牵着莫晚在谷里缓行。

   “没想到苏倦离和那个长宁真能修成正果,刚刚看到她站在你哥旁边,小鸟依人般,哪里看得出来之前是个冷血杀手。“庄允寒感慨道。

   “怎么?羡慕了?唔…“莫晚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庄允寒堵上了。

   庄允寒吻了好一阵子才肯放手,用手指触摸莫晚的唇。

   “就你喜欢胡说,我还用得着羡慕别人吗?”

   莫晚又甜甜笑起来,庄允寒说起情话的时候,任是谁都抵挡不了诱惑。

   “外面风好大,你还不快送我回房。”莫晚哆嗦了一下往庄允寒怀里一扑。

   庄允寒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深情对望有一阵了,更深露重的,再这样下去,会冻着莫晚的。

   “走吧!”庄允寒连忙搓搓莫晚的手,搂着她快步前进。

   到了莫晚房间,屋子里总算是暖和多了,庄允寒站在门槛外面却不肯进去了。

   “怎么了?”莫晚问道。

   “我怕我进来了就不想走了。”庄允寒眼神哀怨。

   虽然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但这是在风清谷,谷里尽是耳聪目明之人,莫晚的师叔、兄长都在,庄允寒不得不克制一点。

   刚刚吃饭的时候,苏倦离都说了,安排他在福仙居小住。

   一想到这么多天都没办法碰莫晚,庄允寒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我就关门咯,我要睡觉了。”莫晚站在门口眼波流转,故意挑逗他。

   “晚儿,亲亲…”庄允寒哪受得了莫晚调戏,一把捞过她牢牢吻住,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胡闹。”莫晚察觉到庄允寒开始心猿意马,不禁按住了他四处游走的手。

   “晚儿,你好狠的心。”庄允寒像极了怨妇。

   莫晚被他逗笑了,娇嗔道:“就委屈你几天嘛,等这几天过了,我什么都依你!”

   “不许骗我喔。”庄允寒心花怒放。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赶快回去睡觉,不许胡思乱想,我看着你走。”莫晚下了逐客令。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来看你。”庄允寒看了莫晚好几眼,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庄允寒!”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莫晚在背后叫他。

   刚回头转身,莫晚已经扑到跟前,勾住庄允寒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唇上,旋即又弹开,转身跑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惊喜来得太突然,庄允寒在外面傻呵呵的乐了好久,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去。

   莫晚背对着房门,听到庄允寒走了,雀跃的奔向床铺,抱着枕头一脸娇羞,她也怕再多纠缠一会,真的会不忍心要他走。

   谷里人一多,文朝轩天天生龙活虎,拉着庄允寒、莫晚还有笔墨二人陪他玩耍,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马上就是苏倦离成亲的大好日子,虽然一切从简,但是该置办的一样都不落,全谷上上下下都贴上了大红喜字,挂起了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文笑游这几天跑前跑后,嘴都笑得合不拢了,着实心里高兴,没成想能盼到苏倦离娶亲的这一天,就是操碎心都值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觉得时间飞逝,一转眼,苏倦离的大喜日子就要到眼前了。

   万事俱备,只等吉日吉时了,两位新人倒和平常一样,非常从容淡定。

   “哎,我们都快忙死了,你看看谷主大人和嫂嫂,倒是悠闲得很。”文朝轩闲不住,又开始矫情。

   “你也好意思说,都是文叔在张罗,你忙什么了?”墨风抬杠。

   “忙着享乐啊。”笔丘接话了。

   众人哄堂大笑,连笔丘都开始笑话文朝轩了。

   “哎,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就尽情笑吧,都欺负我。”文朝轩自怨自艾。

   “文朝轩…”一道温润的声音,越过嘈杂的笑声乍然响起。

   第72章 双喜临门

   文朝轩倏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循声望去,只见庄允涟正站在门口,望着大家,腼腆的摸着后脑勺,笑了。

   “庄允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墨风热情的迎接上去,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大家对于庄允涟的出现都很惊喜,许久不见,格外的想念,纷纷围上去表示欢迎。

   “镖局的事可有安排好?”庄允寒问道。

   “你就放心吧,秦风、秦云都过去帮忙了,棠叔也在呢。”庄允涟乐呵呵的,眼睛直往文朝轩这边瞟。

   文朝轩一直楞在原地,缓了一会,一把扑到庄允涟跟前。

   “你这呆子,总算回来了,他们都欺负我,连笔老头都开始笑话我。”文朝轩开始诉苦,鼻子还假装一抽一抽。

   他这惯用伎俩还是一如既往,偏偏庄允涟觉得享受,每次都配合他,现在看到他这样子,和以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变,庄允涟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们欺负你什么了?”庄允涟笑道。

   一见有人撑腰,文朝轩说话都硬气了几分,“他们嫌我吵,不跟我玩,还说我游手好闲,连我辛苦熬的汤药他们都嫌难喝,哼!”

   文朝轩一口气数落了一堆,义愤难平。

   “这阵子大家都忙,哪来的时间玩,明天苏兄就娶亲了,先办正事,你什么时候开始钻研医术了?不是不喜欢吗?”庄允涟不解。

   “我就是无聊才看医书玩啊。”文朝轩生气叉腰。

   “是好事啊,可有学到什么?”庄允涟替他感到开心,总算学点正事了。

   “他能学到什么,只怕是还不等把人医好,到先被他给折磨死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回头一看,苏倦离和长宁到了。

   “那次是个意外,不能就这么否定我,再说了,美人哥哥这不是生龙活虎着嘛,出啥问题啦?”

   “你…”长宁见他如此狡辩,不禁来气。

   “别生气,朝轩那是无心之失,不用放在心上。”苏倦离连忙相劝。

   “恭喜苏兄娶得贤妻,看苏兄气色喜人,可是身体大好了?”庄允涟赶忙上前打招呼。

   “谢谢,我比以前好多了,只要细心调理,没问题的。”苏倦离心情甚好,“这位是长宁,宁儿,这位是庄允涟,寒少的二哥,你最初还是他和朝轩救回来的呢。”

   苏倦离又给长宁介绍了一番,当初长宁在风清谷苏醒后并未和庄允涟照面,庄允涟就护送林芊素回去了。

   长宁当时是故意受伤让文朝轩和庄允涟救下的,好掩盖身份进谷行刺,哪知道阴差阳错的发生了后面那么多事情。

   两人再次见面,自己竟要嫁给苏倦离了。

   “我早就听晚儿提过了,长宁姑娘果敢刚毅,武功又好,和苏兄再合适不过了。”庄允涟连声夸赞。

   “庄公子客气了。”长宁点点头,甚觉开心。

   “就说呢,谷主能这么快娶上媳妇,都是我和呆子的功劳,嫂嫂应该感谢我才对,还天天针对我。”文朝轩抓住机会又开始伸冤了。

   “嘿,我看你是不打不老实啊。”长宁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主,听文朝轩嘴欠,气得直想揍他。

   哪知道长宁刚想出手,突然哇的一声,干呕两下,弯下了腰。

   “宁儿,你怎么了?”苏倦离紧张不已,连忙扶着长宁坐下。

   “瞧瞧,被你气出毛病来了。”莫晚白了文朝轩一眼,吓得他直往后躲。

   “我就开个玩笑嘛。”文朝轩心虚了。

   庄允涟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等苏倦离瞧瞧看,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莫晚上前关心询问。

   苏倦离将手放在唇边示意大家安静,眉头忽然紧皱,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又重新把脉。

   “我没事吧?”看他这表情,倒把长宁弄得紧张起来。

   第二次确认的时候,苏倦离的眉头缓缓舒展,慢慢绽出一个逆天笑容,接着开始控制不住的兴奋,一把抱住长宁激动不已。

   “哈哈哈…宁儿,你有喜了,我要当爹了。”苏倦离开心不已。

   长宁顿时蒙了,接着脸红得跟猪肝似的,使劲拉扯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的苏倦离,让他不要那么大声,明天才是拜堂成亲的日子,现在说她有喜,那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两个早已在一起了?

   其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现在听到这个好消息,一众人跟着兴奋,纷纷祝福双喜临门。

   “谢谢,谢谢,我要当爹了…”苏倦离一边感谢大家祝福,一边开心不能自已。

   看到大家都是真诚的祝福,长宁紧张的心也放了下来,苏倦离如此待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娘亲,现在孩子就在自己肚子里,是心爱的男人的骨肉,长宁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还平坦的小腹,内心一片柔软。

   想到现在不但有了家,有了夫君,还有了如同家人一般的朋友,长宁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宁儿,你开心吗?我们有孩子了。”苏倦离蹲在长宁前面,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嗯!”长宁温柔点头,捂着肚子,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

   莫晚开心的倚在庄允寒身上,眼前的这一些来之不易,盼了好多年,这一幕她要维护下去,不许任何人破坏她拥有的幸福。

   庄允寒牵着莫晚的手,很懂她的心情,他现在突然有点羡慕苏倦离了,能和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等这一切结束,他要赶快将莫晚娶进门,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宁儿,你现在不宜操劳,我扶你回房休息啊。”苏倦离殷勤的扶起长宁。

   长宁不禁在心里好笑,至于嘛,她都还没有感觉,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不过看到苏倦离开心,她也依着他,任由他扶着走回房。

   “你们说,谷主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文朝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这个不用我们操心吧!”笔丘觉得文朝轩简直是狗拿耗子。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跟看傻子似的望着文朝轩,苏倦离饱读诗书,取个名字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们都不好奇的吗?”文朝轩瞪大了眼睛,委屈撇嘴。

   “好啦,你就别操那么远的心,先确保明天的婚礼顺顺利利,取名字的事,苏兄哪用得着咱们帮忙。”庄允涟连忙止住文朝轩的思绪,怕他跑远了。

   莫晚会心一笑,果然只有庄允涟才会对文朝轩有无限的耐心。

   第73章 花好月圆

   这边苏倦离将长宁扶回房之后,连忙让她躺下休息。

   “苏倦离,你是不是反应过头了?”长宁不觉好笑。

   “这可马虎不得,乖,躺下休息一会,昨晚累着你了,我真糊涂。”

   “去你的。”长宁脸红了,听话躺下。

   苏倦离也上了床,支着脑袋躺在长宁身旁,抚上她的小腹。

   “什么感觉?”苏倦离问道,依旧兴奋。

   “能有什么感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话虽这么说,可知道肚子里有个生命正在一点一滴长大,长宁的心被幸福感充盈着。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辛苦的。”苏倦离忍不住低下头亲了长宁一口。

   “不就生个孩子吗?我不怕。”长宁无所畏惧。

   “生孩子好痛的,要夫人受苦了。“

   长宁忍不住依偎进苏倦离怀里,被人心疼的感觉真好。

   “苏倦离,我愿意为你生孩子,多少个都愿意。“长宁伏在苏倦离怀里低语。

   如此赤裸裸的表白,听得苏倦离心头一颤,忍不住抬起长宁的下巴,低头便吻了下去。

   “嗯,我现在有孕在身呢,不可胡来。“眼看苏倦离渐渐失控,长宁连忙推开他。

   “那明天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办?有我这么惨的新郎官吗?“苏倦离一脸哀怨。

   长宁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腰,嗔道:“这怪谁?是谁弄大了我肚子的?“

   “夫人饶命啊,怪我怪我。“苏倦离连忙求饶,”我陪你睡会吧,养足精神,明天做最美的新娘子。“

   “嗯!“

   玩闹了一番,也确实是累了,长宁亲昵的窝进苏倦离怀里,两个人一起沉入了幸福的梦乡。

   第二天的风清谷热闹异常,算得上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天,全谷上下因为谷主成亲而欢腾一片,一大早就开始跑进跑出的忙活,个个都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裳,打扮得精神十足。

   苏倦离爱静,仪式在内谷举行。

   吉时一到,长宁身着凤冠霞帔,在莫晚的陪同下进入喜堂,苏倦离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

   看到长宁出现的那一刻,苏倦离觉得此生都圆满了,虽然长宁盖着盖头,但内心还是有点小紧张,一想到从此以后就正式成为苏倦离的妻子,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

   仪式的主持自然落到文朝轩的头上,今天显得尤为瑟,还特地收拾了一番,本来就是少年才俊,这一打扮,更显春风得意。

   “一拜天地!“眼看人都到齐了,文朝轩清清嗓子,嘹亮出声。

   苏倦离和长宁依言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苏轻玄夫妇已经过世,由文笑游代替高堂之位,眼看着风清谷资质最好的徒儿娶了媳妇,还有了后,文笑游激动得连连说“好“,老泪纵横。

   “夫妻对拜!“

   长宁根据莫晚的指示拜下去,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了苏倦离的脚,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礼毕,送入洞房!“最后这一嗓子,文朝轩喊得格外卖力。

   众人纷纷欢呼起哄,莫晚扶着长宁,将她送入洞房,苏倦离一同进去。

   之前都打过招呼了,不准闹洞房,新娘有喜,苏倦离的身子骨大家也都清楚,送新人入洞房后,大家到中谷入席开吃,一对新人就安心休息。

   莫晚和文朝轩作为亲属,自然是要代表新人好好招呼大家,虽然说除了庄允寒和庄允涟两兄弟外,都是风清谷的人,但一两百号人,也是热闹得不得了。

   一场酒宴从天黑吃到天快亮了才散,苏倦离的人生大事,就这么平淡而又不失热闹的成了。

   苏倦离成亲的第二天,风清谷里没几个男人是清醒的,都闹酒喝过头了,又过了一天,大家才从酒劲中缓过来。

   莫晚一连给庄允寒熬了两天的醒酒汤,苏倦离成亲,庄允寒喝得比谁都多,喝醉了也不言不语,就是抱着莫晚不肯撒手。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样啊?“莫晚端着一锅粥进了福仙居。

   “终于正常了,风清谷的酒就是好喝。“庄允涟早已等在桌前,从莫晚手里接过粥,舀了一碗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有粥喝都不叫我。“庄允寒从房里走出来,坐在桌前伸了个懒腰。

   “这是你的。“莫晚推过一碗早已盛好的粥。

   庄允寒见莫晚亲自给他盛粥,心情大好,二话不说吃起来。

   “嗯,真香!“庄允寒边吃边感叹,莫晚亲手熬的啊。

   “那你多吃几碗。“

   就在莫晚准备给庄允寒盛第二碗粥的时候,就听见文朝轩在外面疾呼:“不好啦,不好啦…“

   接着就看见文朝轩像一阵旋风般刮进屋里,上接不接下气。

   “你们怎么还吃得下,出事了,你们的爹不见了。”

   “什么?”庄允寒和庄允涟同时站起。

   “天威镖局的飞鸽传书。”文朝轩递上手里的信。

   庄允寒一把夺过展开,信是庄晓棠写的,说庄威突然失踪了,正在加派人手寻找。

   “混蛋!”庄允寒气得一拳打在桌子上。

   庄威失踪的那天,正是苏倦离成亲的日子,已是两天前。

   “怎么办?爹不会有什么事吧?”庄允涟慌了,出门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这刚一抬脚就出事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赶快回去看看呐!”文朝轩跟着着急。

   “我和朝轩同你们一起回去,好有个帮手,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莫晚去跟苏倦离说明了情况,吩咐笔墨二人好生守着风清谷,以防止敌人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简单收拾之后,莫晚一行四人出发了,快马加鞭,昼夜不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天威镖局。

   天威镖局此时乱作一团,看到庄允寒回来,终于有了主心骨。

   “怎么回事?”庄允寒冷着脸,看着面前一脸愧疚的风云二人。

   “少主,属下该死,保护掌门不力。”秦云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一遍。”莫晚说道。

   “是!”秦风连忙答应,开始述说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

   第74章 生死未卜的失踪

   “镖局一切都挺正常的,就在几天前的夜里,掌门就突然不见了,第二天才发现的,可是据守夜的护卫说,夜里没看到有人出入,并未听见任何响动。”

   “庄允飞有什么动静?”庄允寒问道。

   “大少爷一晚上都在房里,半夜还起来去了一趟茅房,和护卫打了个照面。”

   “庄允飞这几天在做什么?”莫晚问道。

   “大少爷发布了悬赏公告,已经派了人马出去找掌门了,这几日饮食起居照旧,没什么异常。”

   听到这话,庄允涟松了一口气,起码不能证明这件事和庄允飞有关。

   “城门呢?”庄允寒继续问。

   “我们已经在城门口加派了人手,过往的人员车辆都会暗地查看,跟守城官兵都打了招呼,他们也很给面子。”

   “会不会在发现之前,庄掌门就已经被人运出城了呢?”莫晚问道。

   “苏姑娘放心,我们发现掌门不在的时候,立刻去了城门口,守城的官兵说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去,想必还在城里。”秦风回答道。

   庄允涟问道:“那城里可有派人去找?”

   “二少爷,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找,只是这些天了,都没有任何发现。”秦云越发的不敢看庄允寒。

   “只要没出城就好办,既然悄无声息把人掳走,现在还没消息,应该不会要他的命,不然就没价值了。”庄允寒冷笑。

   “允寒,你觉得爹最有可能被谁绑走?”庄允涟心急如焚。

   “庄允飞!”庄允寒毫不犹豫,“我知道你不信,我会查出来的,秦风、秦云!”

   “在!”

   “放出府上所有探子,暗中追查,镖局的人,让他们明着去搜,挖地三尺,一定要给我把人找到,还有…”

   庄允寒招招手,秦风、秦云立马附耳上前,只听见一阵窃窃私语,二人一直点头。

   “去吧!”庄允寒挥挥手,风云二人领命马上就去办差事去了。

   “走,去一趟镖局!”

   庄允寒起身,和莫晚他们一道去镖局,兴许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三少爷,你可回来了!”

   庄晓棠看到庄允寒,如同看到救星。

   “棠叔,事情我都知道了,想去他房间看看。”庄允寒说道。

   “好好,我带你去。”

   庄威的房间在后院正中间,平日里都由护卫把守。

   一行人踏进去,房间里的陈设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唯有床铺略显凌乱,像是走的很匆忙。

   除此之外,门窗、房顶都是好好的,看不出有什么被破坏或打斗的痕迹。

   “这就很奇怪了,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文朝轩一边查看房间一边自言自语。

   “他不会自己走的,一定是有人绑着他走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方法而已。”庄允寒可不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棠叔,那天负责守夜的人靠谱吗?”莫晚问道。

   “靠谱,绝对靠得住,那都是掌门亲自挑选的,绝对忠心耿耿,不会有二心,而且巡夜的守卫也很多的。”

   “允寒,这可怎么办?”庄允涟找不到头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既然把人弄走,又不要赎金,想必是留着人有用,暂无性命之忧,你不用如此着急。”虽然心里急,但庄允寒表面上不能慌,关心则乱。

   “庄允涟,不如你去找你大哥问问,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咱们也好互通一下。”莫晚提议。

   “好好,我这就去找他。”庄允涟连忙答应,转身朝外走去。

   反正现在也没个头绪,不如多去收集一点信息,若是庄允寒去问,庄允飞绝对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其实莫晚让庄允涟去打听情报还有另一个私心,庄允飞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庄允涟不愿相信,有些话怕他们说了,庄允涟听了会不好受。

   “我们要不要回去等消息?我已经飞鸽传书让风姨马上汇报剑泽山庄的动静了,信怕是要到了。”莫晚对庄允寒说道。

   “好,我们先回去整理一下思路。”

   庄允寒带着莫晚和文朝轩回到自己府中安顿下来,先等等消息再说。

   “你刚刚悄悄说了什么?”莫晚问道。

   “没什么,我只不过让他们全天盯着庄允飞,一举一动都要跟我汇报,上茅厕都不能放过。”

   “确实有必要,庄允涟那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在庄允飞那里肯定问不出来什么。“文朝轩点头赞同。

   接近傍晚时分,陵州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风小秋说剑泽山庄本来广布人手搜寻林芊素,这几天突然安静了好多,林子昶再也没在山庄里露过面,不知道是闭门不出还是不在山庄了。

   “你们怎么看?“庄允寒放下信条,问道。

   “以你爹的武功,一般人没办法制服他,庄允飞虽然整晚都在房间,也保不齐他和其它人勾结,目的就是使个障眼法,防止我们怀疑他,他的嫌疑不能排除。“文朝轩说道。

   “我亲自去跟踪庄允飞。“莫晚说道。

   “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呢。“庄允寒一把拉过莫晚,不让她去。

   “我们家晚儿最擅长跟踪打探消息了,寒少你大概是没见识过吧!“文朝轩抿嘴偷笑。

   “危险!“庄允寒依旧不让。

   莫晚生气了,嚷道:“好你个庄允寒,竟敢小瞧我,谁危险啦?“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冒险嘛。“庄允寒怕莫晚气着了,连忙搂在怀里哄着。

   “咳…咳…我还在呢!“文朝轩故意咳嗽几声。

   “就这么决定了,我易容打扮,保证谁都不会发现。“莫晚突然兴奋起来。

   庄允寒刚想说什么,被文朝轩打断了,“晚儿去没问题,寒少你就放心吧,现在拖得越久,形势越不利。“

   话已至此,庄允寒也只得同意了。

   “不过你们说也奇怪,若护卫都没听见动静,你爹难不成会飞天遁地?“文朝轩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这句话倒提醒了莫晚,“飞天是不可能的,遁地嘛,庄允寒,你爹房里可有暗道?“

   “房里哪来的暗道?“庄允寒不禁奇怪,”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个。“

   三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他们可能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了。

   第75章 逛青楼去了

   庄威房内,烛光摇曳,庄允寒等人又回到了这里。

   “怎么样?“庄允寒问道。

   大家分开在各个角落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密道、地洞、暗格之类的东西。

   “没有啊,就这奇怪了,难不成庄前辈是自己走的不成?“文朝轩泄气了。

   莫晚走到床前,看着凌乱的被褥,在床沿坐了下来,眼睛四处瞅了一圈,突然被一个东西吸引了。

   床脚踏前有一条小小的凹陷,这是常年在同一位置放置的脚踏被挪过的痕迹。

   莫晚立马站起来,一把挪走脚踏,趴在地上看向床底,“拿灯来!“

   “有发现了?“庄允寒连忙递上灯。

   将灯伸进床底照了一圈,看见布满灰尘的地上有明显拖曳的痕迹。

   “把床挪开!“莫晚一阵欣喜。

   听到这话,庄允寒和文朝轩顿时干劲十足,两人一抬,床就慢慢挪开了。

   只见床底下靠近墙的地方,有一块深色木板,庄允寒走过去抬起木板,里面竟露出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这一发现令三人惊喜不已,莫晚当即就要跳下去,庄允寒一把拦住她。

   “你别去,还不知道底下是个什么情况呢,太危险了,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

   “我跟着你下去。“文朝轩自告奋勇。

   庄允寒点点头,从莫晚手里接过灯,莫晚见他执意如此,也乖乖听话。

   洞口可以看见洞底,庄允寒未加思索,直接跳了下去,只有一人多高,底下连着一条地道,看得出来,地道刚挖好没多久,泥土都还很新,洞壁上都是挖凿的痕迹,想必挖的也很匆忙。

   “下来吧。“庄允寒对着上面喊道。

   文朝轩紧随其后跳了下来。

   两人保持警惕,一前一后在洞中顺着往前走,七弯八拐的,没走多远,就见前面被一扇门堵住了去路。

   想必这就是出口了,庄允寒推了推,外面有阻碍,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顿时扬起一阵尘沙,外面用沙袋和树枝堵着做了掩护,出来一看,竟已到了和镖局相连的小山坡,往前走几步就是闹市了。

   “看来他们是通过这条路将你爹绑出来再转移到别处的。”

   “总算有了一点眉目,这下好办多了。”庄允寒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又将洞口还原,依着原路返回,房里除了莫晚之外,还有打听完消息回镖局的庄允涟。

   “怎么样?”一见到庄允寒,庄允涟迫不及待的拉他上来。

   “下面是个地道,通向后面小山坡。”庄允寒答道。

   几个人将床铺挪回原位。

   “地道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庄允寒交待庄允涟。

   “我知道。”庄允涟赶忙答应。

   “你可有从庄允飞那里问出什么?”莫晚问道。

   庄允涟垂着头,叹了口气,“没有,大哥说他也很着急,一点头绪都没有。“

   莫晚和庄允寒对视了一眼,意料之中。

   “庄允飞现在何处?“莫晚又问。

   “呃,大哥他…“庄允涟有点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半天,”他在沉香楼呢。“

   沉香楼是城里最大的青楼,庄允飞经常去寻花问柳,是那里的老主顾了。

   “呵,自己的亲爹不见了,他还有心思跑去风流快活,这就是他说的着急?“莫晚一脸鄙夷。

   “好了,今晚就到这里,记住,密道的事跟谁都不要说。“庄允寒又嘱咐了一遍。

   收拾了一下房间,确定没问题,几个人这才退出房间。庄允寒带着莫晚和文朝轩回自己府上。

   “你看我像不像男人?“莫晚坐在镜子前,得意的向庄允寒炫耀。

   “像,完全看不出来。“

   回去后莫晚没闲着,立马装扮成男人,准备去沉香楼一探虚实。

   庄允寒本不愿意莫晚去那种烟花之地,但经不住莫晚软磨硬泡,最终同意了,不过他也要跟着去,在外面也好策应。

   “我晚儿妹妹扮什么像什么。“文朝轩又开始瑟。

   此刻莫晚看上去就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连喉结都做出来了,当真是神奇。

   “你就在家里等着消息吧,明天天一亮,你去后山顺着洞口的痕迹追踪一下,看能不能缩小搜索范围。“莫晚对文朝轩说道。

   论追踪,这可是文朝轩的强项。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文朝轩拍着胸脯保证。

   莫晚点点头,整理完毕,带着庄允寒悄悄潜入了夜色中。

   此时的街上,人还是挺多的,沉香楼迎来了一天当中最忙碌的时刻,姑娘们穿着暴露的站在门口,对着往来的男人抛媚眼,娇声招呼着进去坐坐。

   庄允寒在街对面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停下,眼睁睁看着莫晚被一群姑娘迎进了沉香楼。

   这不是莫晚第一次进青楼,以前出于好奇,她和文朝轩带着庄允涟也溜进去玩过,老鸨看他们几个姿色过人,硬是要强买人口,逼得他们出手伤人,才得以脱身。

   一踏入沉香楼,吵闹声扑面而来,女人勾魂夺舍的娇笑,男人肆无忌惮的淫笑,混合着酒味和胭脂味,这便是风月场所的日常。

   “哎哟,这位小哥面生啊,第一次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一看见有客人进来,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脸上的粉堆得都快掉了。

   “我要你们这儿的头牌。“莫晚故意哑着嗓子,拿出一大锭银子搁在手心。

   老鸨顿时眼睛放光,嘴都合不拢了,一把接过银子,笑眯眯说道:“公子既然来了,保证让你满意,只是呢,咱们这儿的头牌枝枝姑娘,已经被人给包了,公子,我给你安排其它姑娘,看可不可以呀?”

   “那我就要枝枝姑娘!“莫晚又拿出了一锭银子。

   来之前她可打听过了,在沉香楼里,出手最阔绰的就是庄允飞,毕竟家大业大,每次他来,都是这里的头牌姑娘作陪,今晚也不例外。

   “公子诶,你这可就是为难老身了。“老鸨看到银子,眼里露出贪婪之色,但是庄允飞她也不敢得罪。

   “那不如这样,既然枝枝姑娘有客,你给我挑个会伺候人的美人儿,但是我一定要住在枝枝姑娘隔壁,离美人近一点,才能解我相思之苦嘛。“莫晚一脸色相,又往手上加了一锭银子。

   “这个绝对可以,我马上安排,马上安排…“老鸨一把将银子搂在怀里,笑得一脸褶子,难得遇上个出手阔绰又好说话的主。

   “快带这位公子去香香姑娘的房间。“随着老鸨的一声吆喝,一个小厮迅速走了过来带路。

   小厮一路将莫晚带上二楼厢房,在一扇门前停下,敲了几下,说道:“香香姑娘接客啦!“

   随即推开房门对莫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莫晚踏进房门,小厮在身后关好门就离开了。

   第76章 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房里布置得一片粉红,略显俗艳。

   莫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妆容精致,身着薄纱的姑娘正风情万种的躺在床上,支着脑袋媚眼如丝的望着莫晚。

   常年浸淫于风月之中,每个青楼女子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着挑逗的意味。

   或许是很少见到像莫晚这样年轻英俊的公子,香香姑娘显示出了发自心底的开心。

   “公子以前没见过呀。”香香姑娘起身,热情的走了过来。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因为衣衫单薄的缘故,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是个男人看了都会把持不住的吧。

   不过莫晚是个女人啊,面对手臂缠颈的美人,心里不为所动,但还是伸手去搂住美人的腰肢,将她一把带到自己怀里坐在腿上。

   “香香姑娘真的很香啊!”莫晚装出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手已经揉上美人胸口。

   莫晚也是经过人事之人,当然知道要怎么撩拨,不过女人的胸摸起来手感还真不错。

   “哎呀,公子好坏!”香香故作娇羞,欲拒还迎。

   “待会还有更坏的呢,嘿嘿…”莫晚笑得邪魅,“我听说沉香楼的头牌是枝枝姑娘,可依我看来,香香姑娘比她有趣得多。”

   “哼,那个浪蹄子不过是仗着庄大少爷宠着,作威作福的,不然谁当她是回事啊,还真以为自己能迷死人呢!”

   说起枝枝,香香一脸不屑,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是家常便饭,更不用说青楼女子了。

   “我听说她就在你隔壁啊,那可是最好的房间呢。”莫晚故作惊讶。

   “喏,可不就在我隔壁嘛!”香香不服气的指指方向,“还不就是伺候了庄大少爷之后才搬进去的,谁让庄大少爷是咱们这儿最有钱的恩客呢。”

   “别气,哎哟哟,这小脸一皱可心疼死我了。”莫晚故作怜惜,将一锭银子塞进香香怀里,“陪小爷喝两杯消消气呀!”

   “哎呀!还是公子最疼我了。”香香一看见银子,跟见了亲爹似的,连忙起身倒了两杯酒,递过一杯。

   “来,我喂你。”莫晚嬉笑着,将酒递到香香唇边,暗中将指甲里的迷药弹了进去。

   香香哪会设防,毫不犹豫喝下。

   “该我喂你啦!”香香一脸媚笑,端起了酒杯。

   然而还没送到莫晚唇边,觉得眼前人影在晃,端不稳了,药效发作了。

   莫晚一把接过酒杯,待香香不省人事之后将她扛到床上放好,收起嬉笑之色,顺着她指的方向,贴耳偷听隔壁房的动静。

   只听见隔壁隐约有琴瑟之声传来,并未听见其它声音。

   难不成庄允飞有这个闲情雅致,专门跑来听姑娘弹琴?听琴总也得喝个酒,吃点小菜吧,可连杯盏相碰的声音也没听到。

   一连等了好久,发现隔壁的琴声从未断过,莫晚通音律,听出来是弹完一首接着又弹另外一首,毫无间断。

   莫晚觉得不对劲,打开房门,见四下无人,悄悄溜到隔壁窗户旁边,用唾沫沾湿了手,将窗户纸戳开了一个洞。

   洞口正好可以看到房间里的情况,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是惊呆了,房间里只有一个貌美女子在弹琴,根本没有庄允飞的身影。

   莫晚迅速退回自己房间,嘴角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美人,毫无留恋的走出门去。

   庄允寒在外面早已经等得焦躁不已,早知道要这么久,就让晚儿给自己也易容一下,一起混进去了。

   要是被人识破了怎么办?里面都是些好色之徒,对晚儿图谋不轨怎么办?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涌上脑袋,庄允寒都恨不得要冲进沉香楼把莫晚拎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可不就是易容后的莫晚吗?

   “回去再说!”来到约定的汇合点,莫晚压低了声音。

   庄允寒点头,确认没人跟踪之后,两人一起回府。

   “你的人在沉香楼外面守好了吗?”莫晚一边卸着装扮一边问。

   “早就安排好了,看庄允飞明天什么时候出来,你在里面看到他了吗?”

   “他根本就不在里面。”莫晚洗完脸擦干手,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什么?明明看到他进去的,秦风说他常常晚上去,第二天早上回。”庄允寒惊了一下。

   “我觉得他应该使了金蝉脱壳之计,要是他明天从沉香楼走出来,那绝对是有鬼。”

   “幸好你去查看了,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嘛,进去看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不枉我牺牲这么大。”莫晚笑嘻嘻,捏捏庄允寒的脸。

   庄允寒从这话里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味,一把勾住莫晚,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你牺牲什么了?”

   “没啊。”莫晚心有点虚,“我都扮成男人了,能牺牲什么,要占便宜也是我占。”

   “你在里面干了什么?”庄允寒看她这样子,越发怀疑。

   “就是,就是…”莫晚眼神飘荡,一丝紧张又带着一丝意犹未尽,两只手在空气里抓抓,“我就是摸了摸人家姑娘的…”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庄允寒一看见这动作,心中立马明白了,一股醋意汹涌而来。

   “你竟然摸别人,还是个女人…”庄允寒沉着脸,咬牙切齿,步步逼近。

   看到庄允寒的架势,莫晚往后慢慢退,怂了。

   “你别这样,一个女人而已,谁叫你每次都喜欢摸…”莫晚闭嘴,这个不能说,会刺激庄允寒的,“那人家也想知道嘛,到底什么感觉。”

   莫晚嘟囔着,环住自己的胸,一张小脸委屈巴巴。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把庄允寒逗笑了,蛊惑不已,“想知道吗?我现在就教你!”

   没等莫晚反应过来,庄允寒已经将她扛了起来,重重丢在床榻之上。

   竟然敢摸别人,谁给她的胆子,女人也不行,庄允涟不还喜欢男人吗,今晚非得好好教训她。

   本来气势汹汹想给莫晚点颜色瞧瞧,可当触到她的唇的时候,庄允寒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想品尝她的美,好久没和她亲近了,庄允寒一发不可收拾。

   莫晚早已瘫软如水,她内心是渴望他的,何不顺了自己的心…

   第77章 有发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文朝轩很自觉的就去干活了。

   在沉香楼盯梢的探子也回来,秦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敲庄允寒的房门,就看见庄允寒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少主!”秦云连忙跑过去,“庄允飞从沉香楼里出来了,直接回了镖局。”

   “知道了,从现在开始,召回所有暗探,专门盯着庄允飞,要是他还去沉香楼的话,以沉香楼为中心延伸,每一条街上都安排探子暗中潜好,不可以有死角,一发现他的踪影,立即报告。”庄允寒果断下令。

   “是,我这就去办!”秦云领命告退。

   “哼,庄允飞,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庄允寒狂冷一笑,转身又进了房间。

   “可是有消息了?”莫晚已经醒了,正睡眼惺忪的趴在枕头上。

   “嗯,果然不出你所料,庄允飞使了金蝉脱壳之计,要么他把人就藏在沉香楼,要么就是拿沉香楼当幌子,暗中去其它藏身地。”庄允寒坐回床边,替莫晚掖好杯子。

   “等文朝轩回来就知道了。”莫晚哈欠连天。

   “又累着你了。”庄允寒疼惜的看着莫晚。

   莫晚笑得幸福,将手放入庄允寒掌心,“我再睡会,文朝轩回来了叫我。”

   “好!”庄允寒紧握住莫晚的手,等她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放回被子里,怕她着凉。

   文朝轩回来的时候,莫晚还没醒,庄允寒不忍心吵她,没有叫她。

   “怎么样?”庄允寒问道。

   “还真查出了一点东西。”文朝轩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茶,“那足迹一直往南去了,到了南边街市那一带,线索断掉了,那边人流量大,又隔了这么多天了,追不下去了。”

   “沉香楼在西边,足迹往南边,这庄允飞真是够狡猾的。”庄允寒说道。

   “就怕林子昶暗中帮他,这两人联手,不好对付,对了,晚儿呢?”文朝轩扭头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莫晚的影子。

   “她还在睡觉。”

   文朝轩听到这话,一脸暧昧的打量庄允寒,笑嘻嘻说道:“我说你小子,就不怕我家谷主知道了,扒了你的皮啊?”

   “他管好他自己吧!”庄允寒脸上一热,理直气壮。

   苏倦离还没等到拜堂呢,就让长宁怀孕了,这事儿全谷上下可都知道呢!

   “啧啧,瞧把你能的,什么时候娶我家晚儿啊?你要是一直让她这么没名没分的,我可不答应。”

   “我和晚儿商量了,等解决林子昶之后,我们就成亲,我是巴不得越早越好。”说起这个,庄允寒一脸认真,毫不含糊。

   “那就好,我可不允许任何人在背后嚼舌根。”文朝轩顿时放下心来。

   莫晚就如同他的亲妹妹一样,他当然也希望她早日嫁得如意郎君,找到一个好归宿。

   “别光顾着别人啊,你自己呢?”庄允寒说道。

   看他和庄允涟之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庄允寒是很想问个明白的。

   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可看的出来,自从文朝轩来到镖局之后,庄允涟每天都很开心,喜形于色。

   “我怎么了?这不好好的吗?”文朝轩言辞闪烁。

   “你不应该也要为自己将来打算吗?苏倦离成亲了,晚儿也有归宿了,你总不能一个人吧?”庄允寒换了个问法。

   “一个人怎么了?也挺好的,等过几个月,我就有侄儿了,忙着呢,哪里会无聊。”

   见文朝轩死不松口,庄允寒话到嘴边忍住了,两个大男人说这个问题挺尴尬的。

   再说了,之前莫晚说这事她会看着办的,保不齐她和文朝轩说过什么,自己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快到吃中饭的时候,莫晚起来了,庄允寒把从文朝轩那儿听来的消息又叙述了一遍。

   “很好,他今晚要是还去沉香楼的话,假设他要去城南,我们就在必经之地上等着。”莫晚摩拳擦掌。

   “要叫上庄允涟吗?”文朝轩问道。

   “叫,他老躲着也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晚上接到探子来报,庄允飞果真又要去沉香楼。

   庄允寒派了个人扮成嫖客跟着庄允飞进去,他则和莫晚等人一道,在去城南的必经之路上守着。

   过了一两个时辰,都没看见庄允飞踪影。

   “会不会是你们分析错了?”庄允涟说道,他希望庄允飞最好不要出现。

   “再等等不就知道了。”文朝轩说道。

   正在焦急的时候,之前派去跟着进沉香楼的人来报。

   说是刚开始的时候庄允飞还喝了好长时间花酒,和青楼里的姑娘们调情,接着去了枝枝姑娘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沉香楼附近几条街,我都放了暗哨,他不经过这里,那就是在沉香楼。”庄允寒说道。

   庄允涟低下头,默不作声。

   “嘘,来了!”莫晚小声提醒。

   众人顿时打起精神,往街上望去,庄允涟的脸上布满了失望。

   只见庄允飞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街上绕着偏僻的巷子走着,一边走还一边不断回头张望,看是否有人跟着他。

   看着他走过了好远,确认了安全距离之后,庄允寒一行人才小心跟了上去,庄允飞一直往南走,都已经走出中心街市了,从青石路变成了泥巴路,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眼看着都快要到城墙了,庄允飞终于是在一个废宅子前面停了下来。

   庄允飞小心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将门打开一条缝,侧身进去,进去好一会都没看见人出来,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屋子里也没个光亮,诡异得很。

   老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庄允寒挥挥手,示意大家跟着他进去。

   几个人功夫都好,进宅子自然是悄无声息,只是进去了之后黑乎乎的,他们也不敢点灯,一时不知该望哪儿走。

   莫晚示意大家不要动,自己趴下来,将耳朵贴上地面,听了片刻之后站起来,指了个方向。

   一行人在夜色中摸黑穿梭,从宅子的大堂走到后院,就听见院子里的假山丛中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

   总算是听见点人声了,四个人顺着假山摸了好一阵,终于发现了一个洞口,顺着洞口往下,竟是修好的青石台阶,潮湿逼仄。

   庄允寒在前打头阵,莫晚紧随其后,接着是文朝轩,庄允涟负责殿后。

   越往下走,台阶越宽阔,没多久就开始出现灯火了,在墙壁上发出明亮的光,只听见前面有脚步声,接着一道冷笑声传来。

   “爹,你何苦执迷不悟呢?趁早将掌门之位传与我,也不用在这里受苦啦。”

   第78章 救人质

   庄允寒和莫晚对望一眼,没错,这正是庄允飞的声音,听到这声音,庄允涟想冲出去,被文朝轩一把拦住。

   接着又是一阵吃力的咳嗽声。

   “你别做梦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将镖局交给你这个畜生。“庄威沙哑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阵猛咳,似乎身体状况很不好。

   “亲家,你这又是何苦呢,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将家业交给儿女的,早交晚交都一样的嘛!“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嘲讽之意。

   庄允寒等人心头一震,竟然是林子昶的声音,没想到真的是两人联手。

   “你们这帮人渣!”庄允涟忍不住了,不顾阻拦冲了出去。

   只见底下的地牢里,外面站着庄允飞和林子昶,里面关着的,正是失踪多日的庄威。

   “允涟,你怎么来了?”庄允飞慌了,一边质问一边朝庄允涟身后看。

   “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知道你竟然和林子昶勾结干出这等龌龊事,快把爹放了!”庄允涟义愤填膺,嘶声怒吼。

   “允涟,你快走!”庄威一看见庄允涟,急得大喊。

   “庄允飞,不能让他走,否则庄允寒就来了。”林子昶眼里闪过阴狠之色。

   “林庄主似乎很不愿意见到我呀?”

   庄允寒低沉的声音响起,人已经不紧不慢的走了下去,莫晚和文朝轩紧跟身后,再不出去,庄允涟怕是要倒霉了。

   庄允飞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庄允寒已经够呛,还加上莫晚和文朝轩,形势不利啊。

   林子昶没料到庄允寒和莫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一掌劈开牢门,闪身进去,一把剑架在庄威脖子上。

   “放开他!”庄允寒低吼,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他解开!”林子昶冲着庄允飞吼道。

   庄允飞这才反应过来,退到林子昶身边,哆哆嗦嗦摸出钥匙,将铐在庄威手上的铁链打开。

   这是想挟持人质开溜的样子,莫晚悄悄往前探了一步。

   “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宰了他!”林子昶看见了莫晚的小动作,威胁说道。

   “林子昶,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三番五次想要致我哥于死地?”莫晚喝道。

   “无冤无仇?哈哈,你问问你那死鬼老爹,要不是他横刀夺爱,月浓一直都是我的。”林子昶狞笑不已。

   “简直是自欺欺人,娘亲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就算爹不出现,娘亲也不会选择你。”

   “你胡说,月浓和我青梅竹马,她就是我的,十七年前要不是苏倦离吃了苏轻玄面前那盘糕点,替他挡了一下,苏轻玄早死了,我早就可以把月浓夺回来。”林子昶已近乎癫狂。

   他这变态扭曲的爱恋,谁承受得起,莫晚只觉得他可悲又可恨。

   “真正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幸福,而不是毁了她。”庄允寒说道。

   “她跟着我难道不幸福吗?我什么都愿意给她,我只要她在我身边,我错了吗?”林子昶双眼通红,激动不已。

   “你简直丧心病狂!”文朝轩怒不可遏,就是因为他这病态的感情,害得苏师伯一家痛苦这么多年。

   “我是疯了,谁让奚月浓不选择我呢,还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我恨,我绝不允许她和别人的血脉活在这世上!”林子昶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我杀了你!”莫晚气得青筋凸起,这么多年了,一直要找的凶手终于浮出水面。

   “来呀!”林子昶大吼一声,将庄威往前一推,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不要,放开我爹。”庄允涟急得眼泪汪汪,”大哥,你疯了吗?和这种人为伍,竟然连自己亲爹都要杀!”

   “谁让他偏心,从不待见我!”事已至此,庄允飞也懒得伪装了。

   现在他和林子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反正庄允寒是不会放过他的。

   “你这个逆子啊……”庄威悲痛不已。

   “你想怎么样?”庄允寒沉声问道。

   “我想怎样?你马上自刎,我就放了你爹!”林子昶阴笑道。

   莫晚暴怒,”林子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只见莫晚周身气流涌动,头发散乱飞舞,眼睛也慢慢变成红,不好,这是火冥玄功爆发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失控。

   “你们都给我让开。”林子昶一看这架势,担心莫晚发起狂来,大家都要报销在这地牢里,遂将庄威当做挡箭牌,逼庄允寒等人让出道路。

   “允寒,别管我!”庄威喊道。

   庄允寒牵住莫晚的手,怕她失控,慢慢让开出口。

   林子昶和庄允飞挟持着庄威慢慢走上台阶。

   “你们都不准过来,否则我杀了他!”林子昶警惕不已。

   庄允寒等人只得远远跟着。

   眼看到了假山入口,林子昶将庄威猛的往下一推,转身就跑。

   通道狭窄,又没有灯火,庄允寒慌忙扶住他,莫晚眼疾手快,侧身从庄威腿旁掠过,奔着林子昶逃跑的方向而去。

   等庄允寒几个人走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前面大厅传来打斗之声,庄允寒要庄允涟照顾庄威,自己和文朝轩直奔大厅而去。

   本就是个废弃的宅子,蛛网灰尘遍地,砖头瓦块和家具到处都是,又是黑灯瞎火,只听见乒里乓啷的声音,眼前黑影缠在一块,分不清谁是谁。

   好在庄允寒听力奇佳,夜视能力超出常人,判断出莫晚的位置之后,两人联手,所向披靡。

   “啊……”黑暗之中,林子昶胸口中了莫晚一掌,整个人从大厅直接撞烂了大门飞了出去。

   庄允飞见势不妙,连忙跟着往外跑,在大门口慌慌张张的点着了一个火折子,不知道点燃了啥,夺门而去。

   只听见随着几声巨响,瞬间火光冲天,瓦砾四溅,整个房子轰然倒塌。

   在房顶坍塌之际,庄允寒拦腰抱住莫晚,赶在门板压下来之前,借着气浪的冲劲,掠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样?”庄允寒赶忙查看莫晚伤势。

   “我没事!”莫晚答道。

   “文朝轩!”只听见一声大吼,庄允涟跟疯了似的去刨已经成了废墟的房屋。

   糟了,文朝轩还在后面,肯定躲不及。

   庄允寒和莫晚惊出一身冷汗,迅速爬起来,只见整个废墟一片火海,哪里还看得到文朝轩的身影。

   第79章 不让人省心的活宝

   “朝轩哥哥……”莫晚手脚发抖,头一次见她如此慌张。

   “朝轩,文朝轩,你在哪里?回答我!”庄允涟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入火场,在各个角落翻找。

   这边莫晚也是不管不顾,踩着滚烫燃烧的木头进去,挨着寻找,一边找一边喊。

   庄允寒看着心疼,但他也知道,要是文朝轩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这辈子他们几个人都不会安心。

   三个人在废墟里一顿翻找,不时有烧断的横梁倒下来,几个人脸上都被熏黑了,衣服也烧出了不少破洞。

   庄威在一旁干着急,担心的不得了,但无奈身体虚弱,连站都站不稳了。

   没过多久,庄允涟的手已经被烫伤了好几处,衣角的小火苗蹿起来了都顾不得扑灭。

   “你出去,你这样会死的!”庄允寒大喊一声,拉起庄允涟,他这样丧失理智,搞不好就送命了。

   “要死一起死啊!”庄允涟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眼泪流了下来。

   庄允寒在他眼里看到了绝望,还有赴死的决心,万一文朝轩有什么不测,庄允涟怕是活不了。

   “继续找!”庄允寒放开了他,低头抓紧机会搜索,庄允涟的心情他十分理解想阻止怕是不可能。

   “朝…朝轩哥哥……”莫晚的哭喊声一直没断过,手下也没停过。

   “在这里!”突然听见庄允涟欢喜若狂的声音。

   莫晚和庄允寒激动不已,连忙跑过去,只见文朝轩正躺在一个桌子脚下,上面被一堆木头压着,露着一条腿在外边。

   三人合力将木头推开,拉出文朝轩,他额头上被砸伤了,还冒着血,人已经昏迷了。

   庄允涟一把扛起文朝轩,转移到安全位置放下。

   “朝轩哥哥,朝轩哥哥……”莫晚拍拍文朝轩的脸,又掐了掐人中,毫无反应。

   “怎么样?你可是大夫啊!”庄允涟对着莫晚喊道。

   这句话倒提醒莫晚了,又去按文朝轩的脉搏,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阵焦急过后,莫晚突然喜极而泣,喊道:“快带他回去!”

   庄允涟毫不迟疑的扛起文朝轩,庄允寒背起庄威,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庄允寒府邸。

   “晚儿,朝轩他怎么样?”庄允涟一把抓住莫晚,紧张不已。

   “没事,朝轩哥哥只是脑袋被撞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庄允涟闻言,大松了一口气。

   莫晚给文朝轩喂了一粒药,又准备帮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这些事你不要做,我来。”庄允寒见状,一把接过莫晚手里的药,“你也不顾着你自己,都烫伤了。”

   看到莫晚脸上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衣服也烧破了,手上被烫了好几个泡,庄允寒心疼不已。

   不过事态紧急,以救文朝轩为先,现在人没事,庄允寒哪里还会让莫晚再操劳。

   莫晚笑笑,趁着庄允寒给文朝轩上药的空档,又去看看庄威的情况。

   “伯父,地牢潮湿,这阵子怕是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你身体受累了,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莫晚查看了一番,脖子上的伤口包扎止血,没什么大问题。

   “我没事,一把老骨头了,你们没事就好,哎,要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我也无颜见人了。”庄威对莫晚心怀感激,想到这一切都是庄允飞造成的,又难免痛心。

   “伯父无需介怀,我们这不好好的吗!”莫晚安慰道。

   “你过来!”

   正在说着话,庄允寒一把扯过莫晚,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都伤的这么重了,还有心思说笑。”庄允寒一边说一边给莫晚的手上药。

   见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自己,一脸心疼的模样,莫晚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其实庄允寒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被刮伤了好几处,头发都被烧焦了一截了。

   “好了好了,可以了,换我给你上药了。”莫晚拿过药帮庄允寒处理伤口。

   “庄允涟,你过来呀,不要命啦?”莫晚喊道。

   从刚刚到现在,庄允涟一直在床边盯着文朝轩,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受伤最重,手上到现在还淌着血,被烫伤的,被钉子刺伤的都有。

   “你说朝轩他什么时候能醒?”庄允涟一边让莫晚处理伤口,一边问。

   “这个要看他自己了,你放心吧,没事的。”

   莫晚给庄允寒递了个眼色,庄允寒会意,安排庄威先行回房间沐浴更衣,又差丫鬟送了些食物过去,这些天也是受苦了。

   秦风、秦云打了热水送到房里来,等伤口都处理好了,庄允寒拧了毛巾,又仔细给莫晚擦干净脸,顺便自己也擦擦。

   “给文朝轩把脸擦擦吧,顺便把身子也擦了,再换身干净衣服,让他舒服些,他爱干净,要是醒来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会难过的。”莫晚说道。

   “我给他换衣服?”庄允涟脸红了。

   “那我叫秦风来给他换。”庄允寒故意激他。

   “别别,我来吧!”庄允涟连忙阻止,他才不会让别人看见文朝轩赤身裸体的样子呢。

   莫晚偷偷的笑了,问道:“你今晚还睡不睡?”

   “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他。”庄允涟说道。

   意料之中,庄允寒和莫晚也不多说什么,退出了房间。

   秦风、秦云守在门外,看见庄允寒出来,立马前去看少主有何吩咐。

   “事情办妥了吗?”庄允寒问道。

   “办妥了,我已经传令到镖局,但凡看见庄允飞,立即抓住,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今晚府上将加强戒备,请少主放心。”

   “嗯!”庄允寒满意的点点头。

   庄允飞这个混蛋,差点害得他们丧命,这个仇,一定会报的。

   只是眼下折腾了半宿,最重要的是休息,养精蓄锐,大家身上都有伤,有什么事天亮以后再商量。

   庄允寒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和莫晚一道回房,好好沐浴洗漱一番,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庄允寒和莫晚去看文朝轩的时候,只见庄允涟一脸憔悴的坐在床边,当真是一夜没合眼。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去洗把脸,休息一下吧!”庄允寒不免担心。

   “他怎么还没醒呢?”庄允涟焦急不已。

   “或许是撞得狠了些,还要昏睡一会,脉象确实没异常,我们来看着吧,你去睡会。”莫晚劝道。

   庄允涟听到这话终于安心了些,回房去休息一下。

   第80章 得偿所愿

   “好些了吗?”庄允寒拿起莫晚的双手,小心看了看。

   风清谷的烫伤药和金创药都是一流的,过了一个晚上,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你比我伤的还重呢。”莫晚说道,也是心疼不已。

   庄允寒笑了,说道:“你没事就好,我不要紧,男人嘛,这点伤不算什么。”

   “什么叫这点伤?你流了好多血呢。”莫晚摩挲着庄允寒身上的伤口,一脸心疼。

   “心疼我啊?”庄允寒低头凑近,笑得邪魅不已,“晚上让我给你洗澡,我的伤会好很快的。”

   莫晚脸上一红,昨晚庄允寒以她手上有伤不能沾水为由,给她沐浴更衣,趁机没少吃豆腐。

   “混蛋,一天到晚净想着这事。”莫晚低声嗔道。

   “你可是我夫人。”庄允寒忍不住搂紧莫晚。

   “还不去看看你爹,文朝轩的药快熬好了,我得去看看。”莫晚说道。

   办正事要紧,文朝轩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庄允寒放开莫晚,让她照顾文朝轩,自己去看看庄威的情况。

   为了确保庄威安全,庄允寒调了精英护卫全天守候,此时庄威正在卧床休息,经过一晚上的休养,情况好多了。

   “文公子情况如何了?“庄威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没醒。“

   听到这话,庄威心里惭愧,说道:“都怪我连累了你们!没想到允飞他竟已丧心病狂到这一步,弑生父、灭手足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随意处置,我都无话可说。“

   “我已经散出消息去了,庄允飞勾结林子昶,谋害生父妄图夺取掌门之位,他现在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失去了天威镖局大少爷的身份,他在这世上很难立足。“庄允寒冷声说道。

   虽然痛心,但对于庄允寒的做法,庄威毫无异议,对庄允飞不能再姑息了。

   “对了,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们弄到地牢里去的吗?“

   “那天晚上我刚一回房,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在地牢了,并不是很清楚。“庄威记忆犹新。

   “他们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消失,在你床底下挖了一条暗道,直通后山,你竟然不知道?“

   庄威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我真不知道,我之前出了一趟远门,要是在家的话,我不可能不会发觉啊。“

   “若不是他们使用这障眼法,我们恐怕早就找到你了。“

   听闻此言,庄威更显内疚,叹气说道:“是我对他太纵容了,以前只是觉得他盛气凌人,以为长大了,成熟了就会好点,哪知道会这样,幸好你们都没事,要不然我将来怎么去见你娘亲。“

   “你安心养着吧,不用想太多,镖局的事棠叔会打理的,至于庄允飞,我会收拾他的,我走了。“庄允寒起身向外走去。

   “允寒…“庄威在身后叫住了他,”要是文公子醒了,告诉我一声,我想当面致歉“

   “等他醒了再说吧!”

   回到文朝轩的房间,只见莫晚正端着两碗药进来。

   “怎么要喝这么多?”庄允寒问道。

   莫晚笑得诡秘,说道:“我给他弄了点大补汤,来,帮我把他扶起来。”

   庄允寒将文朝轩扶起来,眼见莫晚慢慢的将两碗药全喂了下去。

   “这喂的什么呀?人还没醒呢,会不会补过头啊?”庄允寒见莫晚一边喂药一边笑,不禁好奇。

   “怎么会过头,这还是他自己发明的大补汤呢,我只是稍微调了下方子,没问题,他很快就会醒了。”莫晚笑得古灵精怪。

   庄允涟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连忙过来查看文朝轩的情况,莫晚和庄允寒将看护工作交接给他就走了,人多了太吵也不好。

   看着文朝轩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庄允涟心里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盼着他早点醒来。

   可一旦他醒了,两个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独处了吧!

   “文朝轩,你知道吗?你就是个混蛋,磨人的妖精…”庄允涟开始自言自语,好多话以前都不敢说,现在倒可以一吐为快。

   “你天马行空,说话不找边际,事事让人操心,又懒又馋,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呀?”

   “天天贪玩不务正业,没个正行,我是瞎眼了才会看上你。”

   “你可是个男人啊,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你快点醒过来吧,你这样躺着我很不习惯。”

   “文朝轩,你…”

   突然,庄允涟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

   感觉时间都凝结了,空气也凝固了,床上的文朝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张着一双桃花眼正滴溜溜的望着庄允涟。

   “朝轩,你…”庄允涟的脸顿时跟火烧似的,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文朝轩是被热醒的,感觉自己浑身发烫,接着耳边就听见庄允涟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文朝轩的眼睛炯炯有神。

   “我…不是…是…你听错了…”这大概是庄允涟这辈子最慌乱的时刻了。

   “我听错了?”文朝轩坐了起来,只觉一阵口干舌燥,体内有一团火在烧,急需降温。

   这种感觉文朝轩当然清楚是怎么了,他想克制,但庄允涟就在眼前,一副慌乱的模样真像个小媳妇。

   “妈的,我认了!“文朝轩终于是忍不住了,低声咒骂了一声,一把拉过庄允涟压在了床上。

   “文朝轩,你这是做什么?“庄允涟的脸都红得可以滴血了。

   “我做什么?当然是做天底下男人都爱做的事,这是你送上门的。“文朝轩满脸傲娇与挑衅。

   没等庄允涟反应过来,文朝轩已俯下身吻住了他,身体里的那团火瞬间没了禁锢,叫嚣得更厉害了。

   而庄允涟瞪大了双眼,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看着文朝轩如同一只野兽一样亲吻啃咬,偏偏自己还很享受,这是怎么回事?

   “庄允涟,你是软蛋吗?跟个木头似的。“见庄允涟一副痴呆的模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文朝轩不耐烦了。

   这句话把庄允涟惹火了,骂谁软蛋呢?

   哼哧一声翻身将文朝轩按倒在床,气息不稳的吼道:“你才软呢,你全身都软!”

   “是吗?爷今儿个就让你好好瞧瞧,王八蛋!”

   说完一把将庄允涟拽下来,狠狠咬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就如贴身肉搏般将床震得地动山摇,长久不息,幸好门口的护卫一早被莫晚遣散了,要不然哪听得下去。

   第81章 该来的总会来的

   “文朝轩,你醒了?”

   大清早的就看见文朝轩在院子里欣赏花草,庄允寒还以为产生了幻觉。

   “早啊!”文朝轩神采奕奕,哪像个病人。

   “朝轩哥哥!”莫晚飞奔而来,扑到文朝轩面前,“你什么时候醒的?”

   “昨晚就醒了。”

   “昨晚?庄允涟怎么没叫我们?”庄允寒疑惑,若他醒来,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莫晚才对。

   “咳咳,这个嘛,你待会自己问他。”文朝轩抬头看云。

   “他人在哪里?”庄允寒问道。

   文朝轩左顾右盼,抬起手指了个反向,又快速放了下来,装着四处看风景,就是不看莫晚和庄允寒。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文朝轩的房间。

   “你…这是把他给吃了?”莫晚鬼头鬼脑的探到文朝轩面前,一脸的八卦震惊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饿了,去吃饭了。”文朝轩顾左右而言他,甩甩袖子,哼着小曲去吃早饭了。

   “庄允寒,你过来。”莫晚神经兮兮的招手唤庄允寒过去,“这男人和男人…”

   “你想什么呢?”庄允寒冷着脸打断了,有他在,竟敢想着别的男人,还是想的云雨之事,绝对不允许。

   “我就好奇一下。”莫晚马上赔笑,惹怒了庄允寒可没有好果子吃,这男人不知哪来的使不完的精力,每次都要莫晚求饶才作罢。

   “那我去看看庄允涟。”

   “不准去!”庄允寒的脸色更难看了,别的男人,莫晚多看一眼都不行,要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该怎么办。

   “好好好,不去不去,那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啊?”莫晚连忙给庄允寒顺毛。

   庄允寒使着小性子,却也经不住莫晚撺掇,忍不住去房间里看看庄允涟到底怎样了。

   只见庄允寒悄摸叽儿的进了房间,没过多久便急匆匆跑了出来。

   “你这是咋啦?”莫晚上前问道。

   “走吧,他们的事,我们就别掺和了,想必他们自己已经解决了。”庄允寒连声催促,拉着莫晚走了。

   一直到晚上,庄允涟才露面,一脸疲态,嘴巴红肿,脖子上咬痕一片。

   “哎唷,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莫晚看见了,连忙过去瞅瞅,看看要不要给他上药。

   “被狗给咬了!”庄允涟没好气的说道。

   “你骂谁是狗呢?”文朝轩跳了起来,跟个小豹子似的。

   这一跳无疑是承认了什么,庄允涟一张脸跟喝醉了似的,面泛桃花,文朝轩也自觉失言,扭头佯装到处看看。

   庄允寒和莫晚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们两个那个了?”莫晚小声问道。

   庄允涟的脸更红了,文朝轩脸皮厚,叉着腰,面红耳赤的说道:“不可以哦?”

   “可以可以,你们厉害,厉害!”莫晚看他这干架的气势,赶紧示弱。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庄允寒觉得这个话题不宜继续讨论下去了。

   “那晚之后,林子昶和庄允飞再也没有露过面,他们最大的可能性是逃回剑泽山庄,那毕竟是他的老巢,天威镖局的地盘他们怕是不敢待了。”莫晚说道。

   “如今这局面,纵然林子昶巧舌如簧,江湖之中再也无人信他了,与其等他们自投罗网,不如我们主动追击,这么多年了,也该出了这口恶气,这种武林毒瘤,留着也是祸害。”文朝轩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庄允寒看了一眼庄允涟,不知他现在是何想法。

   “你们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大哥他执迷不悟,做出这等荒唐事,这次埋伏炸药差点让我们都丧命,若我还护着他,当真是糊涂。”庄允涟看看文朝轩,一脸后怕,差点就失去他了。

   文朝轩哼哼道:“就是,你要是还帮着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糊涂虫,我错看你了。“

   庄允涟又是一阵脸红。

   “那就这么定了,等你们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去剑泽山庄,这事儿也该有个了结。“莫晚一锤定音。

   “到时候二哥留守镖局,我带着人马同晚儿一道去剑泽山庄。“庄允寒拿定了主意。

   “我也要去。“庄允涟急了,莫晚一走,文朝轩势必要跟着走,他不放心。

   “你们打算怎么办?“莫晚眯着眼睛在庄允涟身上上下打量

   “什么怎么打算啊?”庄允涟装糊涂。

   “就是你和文朝轩的事儿,好了,我们都知道了,别藏着掖着了。”莫晚挑明了。

   这话一说开,庄允涟顿时扭捏得跟个姑娘家似的,文朝轩双手环保胸前,瞅瞅这儿瞅瞅那儿,就是不看庄允寒和莫晚。

   庄允涟看着文朝轩,一脸胆怯,他还好一点,可文朝轩是家中独子,这要是被他爹文笑游知道了,还不得活活气死。

   就算遭世人唾弃也好,鄙夷也好,他都不想失去文朝轩,可是该怎么面对家中长辈呢?

   “你看我干什么?做就做了呗,怕什么!”文朝轩见庄允涟一脸举棋不定,顿时来气儿了。

   “只要你不怕,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文朝轩的小脾气上来了,每次庄允涟都耐心哄着,觉得他甚是可爱。

   “我文师叔挺开明的,应该…应该可以理解的吧?”莫晚说到最后有点磕巴。

   “但我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庄允涟心里没谱。

   眼下庄允飞让庄威悲愤交加,若再告诉他,他一直觉得省心的二儿子其实喜欢的是男人,他该怎么想?

   “还好庄允寒是正常的。”莫晚揉揉太阳穴,似乎和庄允涟在思索同样的问题。

   “这话什么意思?”庄允寒一张脸都绿了。

   “幸好你不喜欢男人,要不然我的心都要碎了,呜呜~”莫晚扮柔弱伏在庄允寒怀里嘤嘤嘤。

   每次她这样,庄允寒什么气儿都消了,屡试不爽。

   “等爹身体好了,再告诉他吧,我不想逃避了,终归是要面对的,我和朝轩不可能一辈子都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庄允涟下定了决心。

   文朝轩的桃花眼里顿时亮彩晶晶。

   第82章 羞耻的秘密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我们还有一场打仗要打呢。”庄允寒说道。

   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有些事若是想不明白的,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就有了主意。

   庄允寒房里,莫晚躺在床上,抚着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庄允寒立马给她揉。

   “庄允寒,你说,我们在一起也有段日子了吧?”莫晚蹙着眉,似乎很疑惑。

   “是啊,怎么了?”庄允寒亲昵的亲了莫晚几下。

   “这长宁都好几个月身孕了,我这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不行啊?”莫晚满脸天真。

   本来好好的,听到这句话,庄允寒的脸真是史无前例的臭。

   好啊,这女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说自己男人不行。

   “你这是嫌我不够努力咯?”庄允寒的脸慢慢靠近,透着邪魅的寒意。

   本来只是莫晚无心的随口一说,但看到庄允寒那张脸,就知道自己惹毛他了。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感觉有点奇怪嘛,不对,其实也不奇怪,我错了,允寒……”莫晚瞬间服软,撒娇求饶。

   庄允寒哪还听得进这些,被自己的女人质疑他不行,可不得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我现在就给你孩子。”庄允寒噙住莫晚的嘴,攻城略地的狂吻。

   “呜~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晚欲哭无泪,本来就承受不住他的索求,如今又这般刺激他,还不得折腾自己一整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另外一边,庄允涟因为白天睡了一天的缘故,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昨晚和文朝轩的疯狂,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事情仿佛就是那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但一想到两人今后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心情顿觉烦躁,晚上怕是要失眠了,这该如何是好。

   翻来覆去到了半夜,庄允涟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这时就感觉一个人影从窗外飘过,接着门被打开了。

   很显然,有人溜进来了。

   “谁?”庄允涟低声喝道。

   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手已经按上了搁在床边的佩剑,还没站稳,就被一个人扑上了床,是文朝轩的味道。

   此刻文朝轩就这样抱着他躺在床上,庄允涟的心怦怦跳,不自觉搂紧了他,生怕他没了,心里又生出担心,文朝轩的头伤到了,刚刚这样扑过来,会不会又撞到,庄允涟发现自己和文朝轩在一起尽是操心的命。

   昨晚虽然两人该做的都做了,但是什么都没说,总觉得像有什么堵在心里似的,不痛快,患得患失,宛如游梦。

   他不明白为何文朝轩醒来会变得如此,他是开心的,想拥有他的,可他不知道文朝轩为什么会这么做,是为了哄他开心吗?还是同情他?还是说他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思?

   “我睡不着。”文朝轩低声说道,有点撒娇。

   庄允涟不由得心疼,平时文朝轩都是大家的活宝,一直都开开心心的,好像他永远都不会不高兴的样子,可庄允涟知道,他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没心没肺,实际上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自己做了很多让步罢了。

   “有我呢,朝轩!”庄允涟握住了他的手,天塌下来,他都会守护文朝轩,让他一直开心下去。

   “嗯!”文朝轩带着笑意,一个翻身就亲上了庄允涟。

   一阵幸福感涌上心头,这是庄允涟渴望已久的感觉。

   “昨晚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初吻!”文朝轩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庄允涟。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碰过其他人,你污蔑我!”庄允涟生气了,竟敢怀疑他的忠贞,他可是连姑娘家的手指头都没碰过。

   “我亲过你,几年前就亲过了,你不知道而已。”文朝轩语气温和,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和我们一起去青楼玩,你被那帮姑娘灌醉了?”

   经过这么一提醒,庄允涟顿时想起来了,认识文朝轩的第二年,他和莫晚非拉着自己去风月之地看热闹,说是要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结果害得他被一群姑娘按住给灌醉了。

   当时还有几个男人妄图对莫晚动手动脚,结果双方打起来了,据说他是被文朝轩扛出来的,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客栈躺着了。

   难不成趁着他醉酒,文朝轩对他……

   “那时我脑子一热,看你睡得跟头猪似的,鬼使神差的,想知道你的唇是什么味道。”文朝轩的手抚上庄允涟的唇,勾勒着他嘴巴的轮廓。

   “朝轩,你……”

   “没错,我从那时起,我就确定自己喜欢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个我不该喜欢的人。”文朝轩喃喃低语。

   庄允涟心里跟猫抓似的,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些年,文朝轩岂不是和他一样,忐忑、彷徨、克制、痛苦?亏他还在人前笑得那么开心,自己竟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把我从水里捞出来抱住我的时候,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那是你第一次抱我。”文朝轩笑了,只是这笑容甜中又带着一抹凄凉,“我一度产生了幻觉,觉得你和我一样,你是喜欢我的,可随即又否定了,怎么可能那么巧,一定是我痴心妄想,所以我很生气,生我自己的气。”

   “不要再说了!”庄允涟的声音满是酸涩。

   这么些年,他们原来一直在对彼此的思念与渴望中互相折磨,明明心里有对方,却还要刻意避嫌,若是早一点表明心意,他们要少承受多少痛苦,都怪自己犹豫懦弱的性子。

   “这一次,我不会再躲了,我要你在我身边。”庄允涟信誓旦旦。

   “可是我更想在你身体里诶。”

   “啊?什么?”庄允涟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他看见文朝轩那从温情脉脉转为一脸痞气的模样,方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文朝轩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妖精,但是自己挑的人,除了宠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83章 坦白

   庄威伤的不重,加上身体好,又有莫晚照顾,很快就康复了,准备回镖局主持大局。

   庄允寒打算带着手下和风清谷一道去围剿剑泽山庄,莫晚早已飞鸽传书回风清谷调度人手了,只是临行前要跟庄威辞行。

   “也罢,若你大哥执迷不悟,你就看着办吧,若他忏悔,你给他一条活路走吧,哎!”庄威终究是替庄允飞在庄允寒面前讨了个人情。

   “我会看着办的,等这件事摆平之后,我会娶晚儿进门。”庄允寒搂着莫晚,笑意外露。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们庄家,总算有件大喜事了。”庄威不禁老泪纵横,莫晚这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真是庄家有福啊!

   “您要保重好身体,到时候多喝几杯喜酒。”庄允涟高兴坏了。

   “好好好,我一定会的,我还等着我孙子叫爷爷呢,哈哈……”庄威开心大笑,“允涟,你早就到了婚配年龄了,学学允寒抓点紧。”

   庄允涟的笑容僵在脸上,庄允寒一直给他使眼色,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啊。

   文朝轩站在一旁,倒是显得尤为镇定。

   “其实,其实您也不用操心我的……”庄允涟支支吾吾开了口,就算挨骂挨打,他也要说,他想光明正大的和文朝轩在一起。

   “喔?这么说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哪家的姑娘呀?家住何方?芳龄几何呀?”庄威高兴的都不知成什么样了,双喜临门啊。

   “这,其实,您见过的。”庄允涟小心试探着。

   “我见过的?李家姑娘?”庄威猜想。

   “不对。”

   “秦家小姐?”

   “也不对。”

   “那是谁呀?”庄威实在想不起他还见过谁家姑娘。

   庄允涟心里七上八下,文朝轩的脸已经拉得老长了,好啊,原来庄允涟还有这么多姑娘备选呢,还真看不出。

   “其实,也不定是姑娘,对吧?”庄允涟脖子都快缩没了。

   “难不成你看上了寡妇?”

   莫晚、庄允寒、文朝轩当场石化了,这庄老头还真能想。

   “哎呀,都不是,我喜欢男人!”庄允涟急得不行,夹着舌头快速说完这句话,头就直接垂到了地上,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男人呀……啥?”庄威突的一声从椅子上滑下来,“你说啥?”

   庄允涟恨不得缩到地里去,低低说了声:“男人。”

   “咯……”庄威嗷的一声,一口气没提上来,气得瘫在了椅子上。

   “爹,息怒啊!”庄允涟连忙一把扶住,给他顺气。

   “你啊,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呀你。”庄威拿手指着庄允涟,一阵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伯父,庄允涟喜欢男人有何不可?”莫晚大声问道。

   “不知羞耻啊,自古讲究阴阳调和,男女婚配,绵延子孙,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呢!”庄威痛心疾首。

   “爹,只要真心相爱,长相厮守,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所谓,最主要是两个人开心快乐就好!”庄允寒难得有这一番肺腑之言。

   “你刚刚叫我什么?”庄威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是一阵悸动,他没听错吧,刚刚是庄允寒叫他爹?

   自从他娘过世之后,这一晃近十年光景,庄允寒从未叫过他爹,现在这么一叫,庄威感觉跟做梦一样,这一下子给他的刺激太多了,一会儿冰一会儿火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伯父,他刚刚叫您爹呢!”莫晚知道庄允寒别扭,断不肯回答庄威的,只得脆生生的代为回答了,能看到父子和好如初,也是美事一桩。

   “你刚刚说,你喜欢谁?还是我见过的?”被庄允寒这么一叫,庄威晕乎乎的,都忘了生气的事儿了。

   “您看我朝轩哥哥怎么样?”莫晚笑道。

   庄威又是一惊,难以置信的望向文朝轩,此刻文朝轩就像个无公害的小白兔一样,老老实实站在庄威面前,全然没了平时张牙舞爪的气焰。

   “唔,长得还真是好看,就是不会生孩子。”庄威打量了好几眼,评价了这么一句。

   风清谷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文朝轩清新俊逸,比一些小姑娘都要好看不知多少倍,只是听到这话,他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生孩子?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莫晚和庄允寒早已憋不住了,笑得抽抽,庄允涟低着头,也是偷笑不已,只剩文朝轩一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为什么不是他生孩子?”过了半晌,文朝轩终于是问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庄威被噎得又快气绝了,庄允涟赶忙拉过文朝轩,要他不要再说话了,指不定还蹦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呢。

   “爹,子嗣可以领养,又不是非生不可。”庄允寒又响亮的叫了庄威一声。

   这两兄弟一惊一喜的,把庄威弄得七荤八素,最终连连摆手,“罢了,罢了,我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多活几天…”

   这态度,就算不赞成,起码也没反对了,庄允涟和文朝轩顿时大松一口气,相视而笑,羡煞旁人。

   庄威哪见过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跟见了鬼了似的,打了个寒颤,叮嘱庄允寒赶快娶莫晚进门之后就急匆匆的回镖局了,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爹这是答应了?”文朝轩问道。

   “不知道,反正没说不成,多亏允寒叫了两声爹,不然够呛。”庄允涟一身轻松。

   “其实孩子这事嘛,也好办,等我嫂嫂生了,我去讨一个来。”文朝轩拢着袖子,站得笔直,说得倒是认真。

   “文朝轩,你欠抽是不是?不怕嫂嫂把你脑袋拧下来?”莫晚踢了文朝轩一脚,这家伙脑袋真是被驴给踢了,净出些馊主意。

   庄允涟苦笑不得,苏倦离的亲生骨肉,岂会给他人,说得跟一个物件似的,文朝轩要真去说了,搞不好真的会被长宁砍死。

   “你去认个干儿子还差不多,还讨一个,嫌命长。”庄允涟用力戳了一下文朝轩的脑袋,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是吗?美人哥哥怎会如此小气。”文朝轩不以为然的咕噜一句,转头又望向莫晚的肚子。

   “你想都别想!”庄允寒一把护住莫晚,眼神凌厉。

   “哼哼,都小气巴拉的。”文朝轩耸耸肩,委屈巴巴望向庄允涟。

   庄允涟真是要被气死了,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一个傻子吧!

   “没有就算了,不要紧的,把他们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庄允涟安慰道。

   “还是你最好!“文朝轩心里总算顺畅了。

   莫晚和庄允寒莞尔一笑,庄允涟和文朝轩这个活宝在一块,这辈子够他折腾了。

   第84章 想明白了

   “岳父大人,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我呸,你再敢乱叫,我立马割了你的舌头。”

   “岳…不,林庄主,我们现在可是同生共死,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天威镖局都发了告示了,庄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不再是天威镖局的大少爷了,以后就是一条丧家犬,谁要是杀了你,拿着人头到庄允寒面前,还可以领一大笔赏钱呢,你说,你还有什么价值?啊?”

   剑泽山庄的大厅里,林子昶正一脸怒气的坐在太师椅上,庄允飞卑躬屈膝的站在一旁。

   “林庄主,你不可以过河拆桥啊!我们之前说好的…”庄允飞急了,若是林子昶不收留他,他还能去哪儿。

   “我们说好什么了?“林子昶双眼一瞪,翻脸不认帐。

   “我和素素的婚事啊,还有对付庄允寒…“

   “混账!“林子昶又一次不耐烦的打断了庄允飞,”就凭你这条哈巴狗还痴心妄想娶我女儿,简直做梦,还不快滚?“

   庄允飞见自己已经低贱到如此地步,林子昶还是一步不让,心里一横,满眼阴毒,咬牙切齿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儿都抖出去?“

   “呵呵,你现在说话谁还会信?倒是你自己,整个武林都在说你杀父夺位的好事呢。”林子昶冷笑阴狠。

   “你…”庄允飞气得手不出话来,“我告诉你,林子昶,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算是死也会拉你垫背的。”

   “是吗?既然这样说的话…”林子昶眯起了眼睛。

   一丝危险的气息袭来,林子昶出其不意的一掌打在庄允飞胸口上,将他震出老远。

   这是要杀人灭口,庄允飞反应过来,一招偷梁换柱从侧面袭来,林子昶根本不怕,论武功,庄允飞和庄允寒没得比,不足为惧。

   “噗…”又是一掌,庄允飞坠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子昶乘胜追击,一剑就要挑过来。

   “老爷!“大厅里响起林夫人的哭喊声,不知从何处扑出来,挡在了林子昶和庄允飞之间。

   林子昶分了神,庄允飞抓住这个机会,纵身一跃消失在大门之外,林子昶想追,却被林夫人抱住了大腿。

   “老爷,你就收手吧,少造点孽吧!“林夫人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自从林芊素逃离剑泽山庄之后,林夫人的眼泪就没断过,后来陆陆续续有各种消息传进来,桩桩指向林子昶,林夫人这才发觉自己这么多年深爱的、敬重的丈夫,竟然还有这么不堪的一面。

   本来她还不相信,只要林子昶说他没有做过,她便是信他的,就算全天下人都质疑他,她也会信他,可现在呢,一切都破灭了。

   剑泽山庄再也不是以前的剑泽山庄,以前剑泽山庄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客似云来,走哪儿都是抬头挺胸,风光无限。

   可如今呢,女儿被逼跑了,下落不明,下人们看清林子昶的面目之后走的走,跑的跑,连最忠心的大总管龙修都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辞行而去,眼里的绝望、愤恨溢于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鄙夷。

   能留下来的,都是几个老弱病残,院子里的树叶落了都没人打扫,偌大的山庄仿佛一夜之间跟荒废了多年似的。

   每每想到这些,林夫人都心如刀割,夜不能寐,现在看林子昶真是走火入魔了,这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林子昶不耐烦的踢开自己夫人。

   妇道人家,遇到一点事就哭哭啼啼,跟个丧门星似的,看在林子昶眼里,格外刺目,想想自己的妻女,再想想如日中天的风清谷,林子昶气不打一处来,又摔碎了好几个杯子才算泄愤。

   林夫人缩在角落抖着肩膀,暗自啜泣,林子昶走了之后还嘤嘤哭了好久,哭声在大厅里回荡,竟没有一个人前来劝慰,实属凄凉。

   不过现在凄凉的不止林夫人一个,林芊素这边也是愁云惨淡。

   自打从风小秋那里听说苏倦离已经娶妻的消息之后,林芊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日,任是怎么劝都不肯出来。

   三日之后,人从屋子里出来了,脸上还是一样无精打采,风小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还真怕她寻短见。

   后来怕她闷出事儿来,风小秋干脆就搬到小院来,与林芊素同住,也好开解开解,得了空,还让她带上面纱,一起去街上逛逛,看看姑娘们都喜欢的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

   “林姑娘,这有些事啊,命数天定,谷主心里没你,你也不要往窄了走,以你爹的所作所为,谷主和少主能容着你,还帮你摆脱了庄允飞那个混蛋,已经算是给你重生机会了,切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你想想,即使谷主尚未娶亲,你和他也是不可能的,既然是不可能的事儿,林姑娘何苦虐待自个儿呢?”

   这日,风小秋陪着林芊素出门散心,看她烦闷,总少不了宽慰几句的。

   “风姨说得是,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即使我和倦离哥哥有情,也是不能在一起,更何况从一开始倦离哥哥就表明了立场,未尝招惹我半分,是我自己从小娇纵惯了,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想想,实在是有失体面。”

   林芊素已经听说了自己爹爹和庄允飞联手妄图杀害庄掌门的事,感觉林子昶造的孽,自己几辈子都弥补不完,还有什么资格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呢?即使风清谷现在要了自己的性命,怕是自己也无话可说。

   “谷主仁慈,少主虽杀伐决断,但是个讲理之人,这也是这么多人死心塌地为风清谷尽心办事的原因,都是值得人一生追随的主。林姑娘,你是个明白人,又年轻,来日方长,天宽地阔,未来的路长着呢,不必为人生的些许磕绊就怯了脚步。”风小秋见林芊素心性纯良,一番劝慰也是肺腑之言,希望她能听得进去。

   天气晴好,听着这些话,再想想自己连日来思考的,林芊素的心境豁然开朗,是啊,人生总有不尽圆满之处,和苏倦离兄妹的比起来,自己这不算什么,再自怨自艾下去真的是有些可笑了。

   “风姨说得在理,是我愚笨,多亏风姨不懈点化,才得以想通,让风姨担心了。”林芊素终于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想通了就好,你要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走,风姨带你去挑几身好看的衣裳,姑娘家的,风华正茂,就该穿得娇艳些。”风小秋见她想通了,也替她高兴。

   “嗯,都听风姨的。”

   心结打开了,两个人步子也都轻松了不少,只是她们没有留意到,后面有个人已暗暗跟踪她们好一阵子了。

   第85章 遭人绑架

   这人虽衣料上乘,但衣服上到处沾满了污渍,好好的锦缎已脏的不成样子,脸上粘的尘土都没抹干净,头上还有些许碎草,指不定晚上是在哪个破庙过夜,整个人显得落魄不已。

   正是那日狼狈逃走的庄允飞。

   那天趁机从剑泽山庄逃走之后,庄允飞不甘心就这样被林子昶利用,跑到陵州躲起来,想等待机会击倒林子昶。

   现在庄允寒在对他进行悬赏捉拿,赏金高达万两白银,庄允飞也不敢招摇,身上又没什么银两,吃不起山珍海味,也住不起客栈,只得睡在城西的破庙,仗着有点功夫,欺压乞丐,压榨点油水度日。

   昨天耐不住馋,还干了一次抢劫的勾当,抢了点碎银,转身就去买了只烧鸡祭自己的五脏庙,谁能想到昔日威风凛凛的天威镖局大少爷如今会沦落至此呢。

   不过虽则穷困潦倒,但庄允飞一直憋着一口气,林子昶那老狐狸竟然过河拆桥,还想杀人灭口,此仇不报,他庄允飞誓不为人。

   这几天藏匿在陵州,庄允飞没少向外散布林子昶的种种恶行。

   陵州往来人流众多,离剑泽山庄又近,经庄允飞这么一散播,再加上风清谷和天威镖局两家的口风,现在大家都在谈论林子昶是如何的道貌岸然、心机深沉、表里不一。

   庄允飞本想自己出口恶气,无形之中倒还帮了莫晚他们一把。

   今天本来是想找街边乞丐搜刮点银两的,哪知道碰巧风小秋和林芊素从旁边经过,庄允飞顿时打起了风小秋的主意。

   身为栖凤楼的老板,风小秋自然是不缺银两的,而且她不会武功,若能绑了她,那自己就不用担心没银子了。

   见风小秋旁边还跟了个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庄允飞没有轻举妄动,悄悄跟了一段,听见她俩谈话,一下子就听出了林芊素的声音。

   这可是意外的发现,庄允飞还怕自己搞错了,一路尾随了好久,她俩的谈话内容偷听到了只言片语,可以肯定是林芊素无疑了。

   这一发现让庄允飞惊喜不已,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来是想劫持了风小秋换点银两的,没想到瞧见了林子昶一直在四处搜寻的林芊素。

   要是有林芊素这个筹码握在手里,不但可以回击林子昶,就连庄允寒那边,怕是也有了谈判的筹码,毕竟费了功夫将林芊素弄出去,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她有个三长两短吧。

   想到这里,庄允飞顿时踌躇满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翻身良机,可得好好把握。

   一路跟着林芊素和风小秋在街上晃了小半日,终于等到她们往回走了,要是确定了林芊素的住处,再悄无声息的将她劫持,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眼瞅着风小秋和林芊素往栖凤楼的方向走去,庄允飞有点急了,他并不知道栖凤楼是风清谷的产业,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去,栖凤楼人多眼杂,他没银子也进不去,风小秋又认识他,就算进去了,怕也只是自投罗网。

   不能让林芊素进栖凤楼,不然自己就要错失良机了,得想个办法。

   再走一条街就到栖凤楼了,风小秋拉着林芊素加快了脚步,然而一记响亮的哭声引起了林芊素的注意。

   路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边哭一边张望,似乎很焦急,胳膊还擦伤了好几处,红肿不已。

   林芊素本是心善之人,见到这副情景,不免走到小乞丐面前问他为何在此哭泣。

   “姐姐,我哥哥病了,走不动了,我想带他去看大夫,但我背不动他,我也没银子,呜呜~”小乞丐豆大的泪珠潸然滚下。

   “你哥哥在哪儿呢?”林芊素一听,顿起怜悯之心,想帮他一把。

   “在那边。”小乞丐一边抹泪,一边指了指街后边偏僻的暗巷。

   “风姨,要不咱们帮帮他吧,怪可怜的!”林芊素动了恻隐之心。

   “姑娘心善,帮就帮呗,反正举手之劳。”风小秋一甩帕子,满脸豪气,这几年栖凤楼收留的无家之人也不在少数,但凡能帮的,就尽量帮着点。

   “你带我们过去看看。”林芊素对小乞丐说道。

   “好!”小乞丐迅速擦干眼泪,朝暗巷走去。

   小乞丐颠颠的走在前面,林芊素和风小秋跟在后头。

   “姐姐,就在那边。”走到暗巷,小乞丐伸手往里指了指。

   “这哪儿有啊?”林芊素顺着往里走了几步,前面明明空无一物,哪里有人了。

   刚准备回头问小乞丐人在哪里,哪知小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不见了踪影。

   “不好,林姑娘,快走。”风小秋何等精明,立马反应过来,刚刚真是大意,掉入了如此明显的陷阱。

   “走,往哪儿走啊?”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暗巷里慢慢走出一个人。

   “庄允飞?你怎么在这里?”风小秋将林芊素拉紧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风老板,我可不想和你栖凤楼有什么瓜葛,要是你乖乖将林芊素交出来,我保你平安无事。”庄允飞步步紧逼。

   “我看你是搞错了吧,我怎么会知道林芊素在哪里。”风小秋硬着头皮否认。

   “喔,是吗?”庄允飞挑眉,眼光在林芊素身上上下打量,“你以为戴了个面纱我就认不出了吗?素素,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啊!哈哈…”

   “你是我爹派来抓我的?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嫁给你的。”林芊素颤声厉喝,未婚夫三个字听得她一阵恶心。

   “呵呵,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庄允飞一阵淫笑,眼神在林芊素身上扫略得更肆意了。

   风小秋不会武功,林芊素又是个半吊子,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庄允飞没给她们时间思考,一记擒拿手朝林芊素袭来,林芊素本能的将风小秋往后一推,自己迎身向前,一招移形换影化解了庄允飞的攻势。

   然而这仅仅是开头而已,庄允飞一招比一招狠毒,林芊素很快就落了下风,风小秋在一旁看得着急,奈何不会武功,也帮不上忙。

   眼瞅着林芊素被庄允飞一把揪住了头发动弹不得,风小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过去照着庄允飞的手臂就是一口狠咬下去。

   庄允飞振臂弹开风小秋,点了林芊素的穴位,脚一点地,已经施展轻功带着林芊素离去。

   第86章 善恶终有报

   “林姑娘……”风小秋急得大喊,赶忙爬起来,要速速回去搬救兵,不然就来不及了。

   刚跑出巷子,就看见莫晚和庄允寒一行带着护卫经过长街朝栖凤楼而去。

   “少主,寒少,救命啊!”风小秋见了救星,一把扑过去倒在马前。

   “风姨,你这是怎么了?”莫晚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风小秋,还是如此慌张,连忙下马。

   “林姑娘,林姑娘刚刚被庄允飞抓走了……”风小秋慌得手指乱颤。

   “哪个方向?”庄允寒问道。

   “那边。”风小秋指向庄允飞离去的方向。

   “朝轩,允涟,你们两个照顾她。”庄允寒吩咐下去,脚一蹬,人已跃了出去,莫晚紧随其后,须臾不见身影。

   庄允飞扛着林芊素一路狂奔,终于到了他平日落脚的破庙,气喘吁吁的将林纤素扔在干草堆上,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一张明艳无双的脸就这样呈现在眼前,庄允飞的眼睛都直了,邪念顿起。

   “苏倦离那个废物大概是猪油蒙了心吧,放着这么美的女人不要,偏偏娶了个冰渣子,真是不识货呀!”庄允飞一边说一边摸上林芊素的脸。

   林芊素被封了穴位动弹不得,眼里满是愤怒、屈辱,恨恨的盯着庄允飞。

   光滑细腻的触感刺激了庄允飞,这么些天了,都没开过荤,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了,再看看躺在眼前的美人,身段玲珑,脸蛋漂亮,武林第一美人啊,这要是能风流一次,也不枉在世间走一遭,更何况,本来就是自己的未婚妻,迟早都是自己的呀!

   想到这里,庄允飞激动得脸通红,一双眼睛冒着狼光在林芊素身上上下游荡,一双手不安分的一阵心急火燎的乱揉。

   林芊素气得眼泪直流,预料到了他想做什么,眼里顿时惊恐万分,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庄允飞哪里理会林芊素的眼泪,一阵揉捏之后不满足,喘着粗气骑上林芊素的身子,双手用力一撕,林芊素胸前的衣服已经碎了一半,露出整个胸口,仅剩个肚兜挂脖。

   “呜……”林芊素想呼救,奈何发不出声音,浑身都不受自己控制,羞愤交加,泪如雨下,若是被庄允飞这样的禽兽羞辱,她也就无脸再活在世上了。

   “我会好好疼你的,今天就当是咱俩洞房的好日子。”庄允飞淫笑不已,再也等不及了,慌慌脱了自己上衣,伏在林芊素身上,一脸贪婪的嗅着她的体香,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身体。

   然而他的黄粱梦还没开始做,一柄长剑破空而入,庄允飞只觉背脊一凉,连忙朝旁边滚落躲过一击,再抬眼时,就看见庄允寒和莫晚已站在面前。

   庄允寒一双眼睛只盯着庄允飞,不往林芊素那边看,莫晚赶忙过去,用自己的披风裹好林芊素,解了她的穴道。

   “啊…晚儿,我没脸活了…”林芊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悲愤交织。

   “没事,我们这不来了吗?”莫晚轻抚安慰,一双眸子怒瞪庄允飞,“你简直禽兽不如,如此下作之事也做得出来。”

   “我下作?是哪对不知廉耻的孤男寡女无媒苟合,天天躲在屋子里风流快活的?她可是我重金礼聘的未过门的妻子,我和我未婚妻你情我愿,管你们什么事?”庄允飞无赖到家,说话不堪入耳。

   “受死吧!”庄允飞剑花一出,直奔庄允飞而去,他不允许任何人对莫晚不敬。

   本来庄允飞功夫就大不如庄允寒,唯一的佩剑还被他当了几两碎银挥霍了,这会哪还有招架之力,不出十招便已被庄允寒击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庄允寒举起剑,毫不手软。

   “你若是杀了我,爹会怎么想?庄允涟会怎么想?说我杀父,你好得到哪里去?嗯?”眼看小命不保,庄允飞使出了他最后的杀手锏。

   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剑泽山庄大少爷,庄威和庄允涟的脾气他最了解,心软手更软,若是庄允寒杀了他,回去怕是没法交待,必定会生嫌隙。

   庄允寒也许不会在乎庄威,但庄允涟的感受,他一向是在乎的,听完这句话,庄允寒举剑的手生生定在了半空。

   就在这一愣神的空档,庄允飞嘴角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手已经悄悄从绑腿上抽出了一枚淬了毒药的飞镖。

   “允寒小心!”莫晚大喊一声,在庄允飞出手的时候,她也出手了。

   两枚银针,一枚击落了庄允飞的毒镖,一枚直直的没入了庄允飞的身体。

   庄允飞只感觉被针扎了一下,接着身体便动弹不了了,心口如同刀绞一般难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气血而上,痛苦难当,鲜血从嘴里渗出来,人应声倒地。

   “救我……”庄允飞的嘴一张一合,艰难吐出两个字,手伸向前方,不知是找庄允寒还是想找莫晚。

   “晚儿…”庄允寒望向莫晚。

   “你这种人,毫无悔意,留着也是祸害,早死早投胎吧!”莫晚冷眼看着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庄允飞,无动于衷。

   有些事庄允寒下不去手,她帮他,就算庄威痛心,庄允涟埋怨,她都可以受着,她不会给庄允寒留下任何隐患。

   眼看着庄允飞呼吸逐渐困难,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庄允寒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本来庄允寒想废了他的武功,但看到他对一个弱女子做出如此禽兽行径,还妄想偷袭自己,就算给他多少次机会,他都不会反省,只会祸害人间,除了也是替天行道了。

   庄允飞的瞳孔逐渐涣散,只消一会,便断了气,瞪大了眼睛,面目狰狞。

   “你没事吧?好点了吗?”莫晚扶起林芊素。

   “我没事,他死了吗?哈哈……”林芊素脸上挂泪,笑得凄惨,突然目光一炬,直直朝破庙的门柱上撞过去。

   “林芊素……”莫晚反应过来去拉,还是晚了一点,林芊素一头撞在柱子上,头上顿时血流不止,人已经昏了过去。

   “有气儿。”庄允寒第一时间过去查看鼻息。

   “走,速回栖凤楼。”

   第87章 了结

   当庄允涟看见庄允寒扛着庄允飞回栖凤楼的时候,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哥可能不会善终,但自己亲眼看到时,一股悲痛还是克制不住。

   “人是我杀的,与庄允寒无关,他本来都放过庄允飞一马了,可惜庄允飞还不知悔改,妄图偷袭,取允寒性命,我留他不得。”莫晚眼波如水,语气薄凉。

   “我知道,是大哥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只是毕竟兄弟一场,难免伤怀,我想好好安葬他,愿他来世好好做人。”庄允涟泪水连连。

   “知道你仁厚,你先帮你大哥收拾一下,待会文朝轩替林芊素诊治完毕之后,我们陪你去。”莫晚说道。

   “真的?谢谢!”庄允涟本以为莫晚和庄允寒不会原谅庄允飞,哪知道他们竟陪着自己安葬庄允飞,不禁大为感激。

   “毕竟爹不在,能做的我都会做的。”庄允寒沉声说道,人都没了,以前的恩怨也就随之而去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庄允涟连忙抹干自己的泪水,去给庄允飞善后。

   门吱呀一声开了,风小秋和文朝轩走了出来。

   “怎么样?”莫晚问道。

   “失血有点多,还好拉得及时无性命之忧,只是被吓坏了,得细心调养一段时间了。”

   “那就好。”

   “庄允涟呢?”林芊素的事忙完了,文朝轩此时很担心庄允涟。

   “他去料理庄允飞的后事了。”庄允寒回答道,此刻的庄允涟,大概最需要的就是文朝轩了。

   “我去看看。”文朝轩撩下一句话匆匆就走了。

   庄允涟选了一个安静的又能时刻照到阳光的地方将庄允飞安葬妥当。

   烧纸的时候,庄允涟又忍不住悲恸一番,“大哥,你我兄弟一场,你走上歧途,落得如此下场,也怨不得别人,望你九泉之下能忏悔改过,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庄允寒、莫晚和文朝轩都默默站在身后陪伴庄允涟,看着他低低的哭了好一阵子,才起身不舍离去。

   回到栖凤楼的时候,风小秋第一时间来报信,林芊素醒了。

   去看林芊素的时候,她正喝完汤药,看到莫晚进去,挣扎着摔下来,伏在莫晚面前,被莫晚一把扶住。

   “你这是做什么?”

   “我爹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们还一而再再而三救我,于我恩同再造,我此生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林芊素瘫在地上,痛哭不已。

   “起来再说,你这刚磕了脑袋,切勿大喜大悲。”莫晚将她扶到床上躺好,“也许很快你就不会感谢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芊素一脸泪水。

   “我们和你爹的恩怨,总要有一个了结。“莫晚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林芊素应该会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们…“林芊素左右环顾一下,这里是陵州,离剑泽山庄最近的地方,庄允寒和莫晚两个人都来了,这意图显而易见,林芊素瘫在床上,”你们要去找我爹。“

   天威镖局和风清谷最核心的人物都在这儿了,除了去剑泽山庄,还能做什么,若放在往日,林芊素肯定是哭着求莫晚网开一面,可如今林芊素已不是以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娇小姐了,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成熟了许多。

   “我知道我爹罪大恶极,我没什么资格替他求情,可如果我爹能认真悔改,弥补罪孽,你们能不能…能不能……”林芊素说着抬起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哽咽不已。

   她想说,求莫晚能不能高抬贵手,可她说不出口,庄允飞身为庄允寒同父异母的大哥,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看见了,莫晚岂会饶过林子昶。

   “你觉得你爹会悔改?”莫晚眯起了眼睛,冷冷打量林芊素。

   本来林芊素觉得莫晚听到她的话会断然拒绝,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心里闪出了一丝火花,一把抓住莫晚,急急说道:“我若是好好劝他,会的,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庄允寒一声不吭,就算林子昶现在跪在莫晚面前痛哭忏悔,莫晚都不可能会饶恕他的。

   就是因为他,害得苏倦离受尽十七年的折磨,搭上了钱朗月的性命和风清谷上下十几年的殚精竭虑,他死千百次都不足以泄愤。

   “好啊!”没想到莫晚竟然一口答应了。

   “真的?”林芊素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惊喜。

   “你安心养伤,稍微好一点之后,随我一同去剑泽山庄。”莫晚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好好,谢谢,谢谢你。”林芊素激动的对莫晚连声道谢。

   莫晚点点头,转身拂袖而去,庄允寒连忙跟着出来。

   “晚儿,你这是怎么了?当真要饶过林子昶?”走了一段距离,庄允寒拉住莫晚,这一点都不像莫晚的行事作风。

   “怎么会?我只是给她机会去劝说,没说林子昶真的忏悔了,我会放过他,再说了,你觉得林子昶会忏悔吗?一个如此心高气傲之人,怎么会轻易低头。”莫晚将拳头捏的紧紧的,一脸冷笑和鄙夷。

   庄允寒一把搂过莫晚抱进怀里,“晚儿,你放心,这次换我保护你。”

   “庄允寒,一个坏事做尽的人,到头来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所有罪孽吗?我做不到这么宽宏大量,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莫晚在庄允寒怀里跟个孩子似的呓语。

   “你没错,那是一个根本没办法原谅的人,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你放心。”庄允寒心疼的摸摸莫晚的头,自己这次一定会帮她杀了林子昶报仇。

   “没关系,我之所以答应林芊素,与其说是给她机会,不如是让她彻底的认清林子昶的真面目,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莫晚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第二天,风清谷的十来号人就到了栖凤楼,和莫晚他们汇合。

   “风平,谷里的情况怎么样?”莫晚问为首之人。

   “小姐,谷里一切安好,本来谷主安排笔丘和墨风一同前来的,但文总管说谷主夫人有孕在身,谷主身边更得有人保护,因此就派我来了。”风平朗声回答。

   “很好,有你带的这些人就够了,风姨,剑泽山庄那边情况如何?”

   “少主,林子昶还在山庄之内呢,天地虽大,也没他的容身之处了,不过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在山庄里看到有雀影门的人出没,说不准千本啸也在呢。”

   莫晚听闻不禁大喜,冷笑道:“在就最好了,这两个阴魂不散的人,这次我一定要一锅端了。”

   “不止呢,经过天威镖局庄掌门失踪的事,还有庄允飞这么一闹,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相信林子昶的鬼话了,人人见了他跟躲着苍蝇似的,生怕沾了他会得罪我们风清谷,一个个的都争着和他划清界限呢,前几天他一连修书好几封,听说去向几个平日里和他往来甚密的门派调兵遣将,都被人家拒绝了。”风小秋眉开眼笑。

   “失道者寡助,他早就该料到会有如此下场,不过庄允飞闹什么了?”

   莫晚还不知道庄允飞在陵州大肆宣扬林子昶恶行的事,风小秋又乐呵呵的给莫晚讲述了一遍。

   “他们本来就蛇鼠一窝,狗咬狗也算是帮了我们一把了,这次务必要将林子昶和千本啸一举拿下,永绝后患。”

   风平说道:“小姐放心,这次行动我们一定会万无一失,谷主一定可以大仇得报。”

   “传我命令,今天好好休整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前去剑泽山庄。”莫晚目光坚定,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第88章 大仇得报

   第二天,莫晚将人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陵州以作策应,另外大部分人都随着她和庄允寒一同朝剑泽山庄进发。

   因为事先答应了林芊素,风小秋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让她同行,文朝轩和庄允涟陪着她,方便照顾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着她,以防出什么乱子。

   此次出动的都是精锐手下,脚程比一般人都快,只消小半日便到达剑泽山庄,整个山庄大门紧闭,哪还有昔日门庭若市的繁盛之景.

   门前的树叶、杂草散落一地,看来是好久没有人打理了。

   “晚儿,林子昶会不会跑了?”文朝轩担忧问道。

   “不会,林子昶心高气傲,受不得半分委屈,一生极尽虚荣,要他像个老鼠般到处逃窜隐匿,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断不会逃跑的。”庄允寒坐于马上,无比沉静。

   林芊素看到剑泽山庄如此破败的景象,已经呜呜哭了起来。

   “允寒,我们现在怎么办?“庄允涟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了。

   “秦风、秦云!“庄允寒举起手轻轻勾了几下。

   听到指令,秦风、秦云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将带着铁钩的绳索抛出,牢牢钩住剑泽山庄高高的围墙,轻而易举就飞上墙头跳了下去。

   厚重的大门哐当一声开了,空气里回荡着咯吱声,满眼荒凉,偌大的前庭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我娘亲呢?娘…“林芊素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腿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

   “文朝轩,看着她,其它人,跟我进去。“莫晚霸气下令,下了马,和庄允寒一起走进去,其余人跟在后面。

   “晚儿,小心埋伏。“庄允寒提醒莫晚,太安静了,一个人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嗯,不怕,他们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不足为惧。”莫晚嘴上说得轻松,眼睛却时刻关注周围动静。

   已经穿过了半个庭院,在往前走就是大厅了,依旧是大门紧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

   突然,只听见嗖嗖一阵声响,从大厅紧闭的门窗上破窗而出一阵箭雨,庄允寒和莫晚在前面一一挡落,根本构不成威胁。

   正当他俩忙着应付前面的时候,庭院周围的院墙上多出了一排人,利箭顿时从四面八方而来,后面跟着的人躲闪不及,有些已经挨了箭,倒地呻吟。

   庄允寒和莫晚不得不抽出精力,兼顾四周,过了好一阵子,箭才停下来,从周围墙头上飞身下来一批黑衣人,将莫晚等人团团围住。

   大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子昶和千本啸一脸阴毒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的命可真够硬的。”林子昶鄙夷的开了口。

   “不是我们命硬,是你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庄允寒反唇相讥。

   “哼哼,今天可是你们自投罗网的,怪不得我们。”千本啸的声音还是那么阴阳怪气。

   “一条丧家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撅词。”莫晚嗤之以鼻。

   “爹爹,爹爹,女儿求你住手吧!”林芊素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想冲上前去,被莫晚拦在身后。

   “好啊,你这个不孝女,果真是和风清谷沆瀣一气来对付我,真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看到林芊素,林子昶气不打一处来。

   “爹,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我收什么手?你以为我收了手,这帮人会放过我吗?”林子昶手指站在他面前的一片人,怒吼不已。

   林芊素见林子昶仍旧执迷不悟,匍匐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腰来。

   “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过来爹爹这边,难不成你要帮着外人杀你爹不成?”林子昶不耐烦的冲着林芊素怒吼。

   然而林芊素此时只晓得哭了,莫晚看了她一眼,这脑袋磕的洞还没好呢,这样恸哭下去,可不是办法,朝文朝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林芊素带下去。

   就在文朝轩上前准备劝说的时候,一道惊恐的声音从大厅内传来。

   “素素,是你吗?我的素素……”

   林芊素听到声音,立马抬头,泪流满面,痴痴望着前方,“娘?”

   只见大厅里缓缓走出一个妇人,正是林夫人,只是此刻已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满脸写满了恐慌,头发略微凌乱,连珠钗都顾不上带了。

   “素素,真的是你,娘好想你!”林夫人认出了林芊素,说着就要往前扑过来。

   只是她人还没走出几步,林子昶大掌一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林夫人卷了回去,被林子昶牢牢抓住头发。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我,都要离开我,啊?”林子昶一双眼睛喷着火,像要吃人似的。

   “老爷,你停手吧,你好好看看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你现在是连你的妻女都不想要了吗?”林夫人哀痛万分。

   “爹,你放开娘亲!”林芊素又急又气。

   “你们母女都一个德行,全帮着外人说话,哼。”林子昶怒发冲冠,一把将林夫人推倒在地。

   “娘!”林芊素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冲到林夫人身边,娘俩抱成一团哭作泪人。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们。”林子昶越看越气,对着黑衣人下令。

   这些人一部分是雀影门的残余,一部分是林子昶培养的死士,得令后纷纷亮出家伙,朝庄允寒等人杀过来。

   庄允寒和莫晚将之前中箭倒地的人护在中间,面前站着的是自己寻了十几年的仇人,莫晚手执一剑,仿若收魂利刃,任谁都阻拦不了她。

   还未到半盏茶的功夫,庭院里已歪七八扭的倒了一片,都是林子昶的人。

   千本啸见势不妙,看了林子昶几眼,腿抖了两下,想要趁机溜走,林子昶已经陷入癫狂,哪里会给他机会,一把扯住千本啸,两人共同加入混战,莫晚和庄允寒刚好一人对付一个。

   之前双方都已经交过手,新仇旧恨混在一块,莫晚和庄允寒眼睛越杀越红,千本啸心里打鼓,不过对手是庄允寒,岂容他半点分心,在他谋划怎么逃走的时候,肚子上已结结实实挨了庄允寒一剑。

   千本啸捂着肚子,血流如注,这一剑割得深,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要流出来了,庄允寒冷笑一声,毫不手软,一脚踢上剑柄,飞剑呼啸而去,在千本啸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贯穿了他的胸腔。

   这是一个致命伤,千本啸瞪大了灰暗的眼珠,身体直直倒下,就这样断了气。

   庄允寒未作停留,拔出剑,赶往莫晚身边支援。

   此时林子昶一边和莫晚过招一边狂笑不已,大概是疯得不轻了,身上的衣服已被莫晚割得到处是口子,浑身冒着血。

   莫晚这是在慢慢折磨林子昶。

   “嗤”的一声,莫晚砍断了林子昶一根脚筋,使得他重重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林子昶,你可有何遗言?”莫晚怒目圆睁,周身内力涌动。

   “哈哈……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你若不杀我,我是不会放过你和苏倦离的。”林子昶依旧深陷自己的执念,毫无忏悔。

   “不要,不要杀我老爷。”林夫人连跪带爬的挡在林子昶面前,朝着莫晚磕了好几个头,“苏姑娘,我求求你,他已经疯了,不会对你们构成威胁了,饶他一命吧!”

   “你说谁疯了?你这个贱人……”林子昶怒吼一声,一刀刺了过来。

   林夫人愣愣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刀,再回头看看疯笑不已的林子昶,眼里满是悲伤和痛苦,“老爷!”叫唤一声,人便已倒了下去。

   “娘,娘啊,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林芊素惊慌大叫,奔过去抱住林夫人,哭得昏天暗地。

   “素…素…我可怜的女儿,你要…好好活着……”林夫人的手艰难的抚上林芊素的脸颊,鲜血不断从嘴巴涌出,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头一歪,手重重垂了下去。

   林芊素望着林夫人好半天都缓不过来,眼睛睁圆了,嘴唇一直在颤抖,半晌终于是哇的一声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娘,你怎么就这样抛下我了,娘,你看看我,我再也不气你了,娘,你说句话呀?呜……”

   文朝轩的手搭上林夫人的脉搏,探了一会冲着莫晚摇摇头,一脸惋惜。

   莫晚没想到林子昶连自己的夫人都杀,见他此时还在狞笑不止,当真是疯了。

   “哭,就知道哭,我剑泽山庄的运势就是被你们两个哭没的,既然舍不得,我就送你下去见她。”

   林子昶脸上阴毒之色顿起,想一掌朝林芊素袭去,庄允寒一直盯着他见他起势,一剑挥过去,抹过他的脖子。

   血慢慢从脖子的伤口渗出来,接着便如血柱一般,林子昶定格着姿势,眼睛望着前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咕咚几下,一头栽了下去,到断气都没闭眼。

   这边林芊素伤心欲绝,人没过一会已经哭得晕了过去。

   第89章 佳偶天成

   三个月后……

   “恭喜恭喜啊,恭喜寒少娶得如此佳人,实在是天作之合,可喜可贺啊。”

   “寒少之风采无人能及,苏姑娘品貌更是举世无双,寒少好福气啊!”

   “祝两位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庄允寒府内人声鼎沸,宾客盈门,恭贺声不绝于耳,庄允寒身着大红色喜服,喝多了酒已经有了几分醉态,整个人更显魅惑迷人,听着大家的贺喜声,嘴都咧得要到耳朵边了。

   风清谷和剑泽山庄的恩怨了了之后,庄允寒一天都等不及了,前去风清谷向莫晚提亲,三媒六聘一样不落,张扬得整个江湖都知道。

   剑泽山庄一没落,风清谷和天威镖局两家鼎立,江湖上到处都传扬着两人的事迹,多少英雄豪杰佩服庄允寒和莫晚,想要一睹风采,再加上想要示好的各门派,来贺喜的人真是多的不得了。

   庄允寒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来者不拒,进门都是客,他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庄允寒终于娶到莫晚为妻,这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宾客众多,所以庄允寒喝得也多,脚步已渐渐虚浮,但他心里还是清醒的,可不能倒下,莫晚还在房间里等着他呢,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莫晚做新娘的样子。

   “哎呀,不行了,新郎喝多了,醉倒了,庄允涟,快来扶他进去。”文朝轩乐不可支的一把搀上庄允寒的胳膊,在他背上掐了一把,一个劲的使眼色。

   庄允寒瞬间就明白了,照这个喝法,大概是喝到天亮都喝不完,洞房花烛夜可不能耽搁了,文朝轩平时挺欠揍的,关键时刻真是贴心呐!

   听他这样大呼小叫,庄允寒一把挂在他肩上装醉,庄允涟闻讯而来,两个人扶住庄允寒趁着没人拦着赶快将他护送进洞房。

   “晚儿妹妹,我把你的心上人送来了!”文朝轩嬉笑着朝坐在床沿上的莫晚邀功。

   然而一进门,庄允寒立马就站直了,堵在门口连门槛都不让文朝轩和庄允涟迈进去,莫晚此时正蒙着盖头呢,她的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庄允寒,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哈!”文朝轩叉腰抗议。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懂吧?不许打扰我和夫人休息。”庄允寒邪魅一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开门,我要闹洞房!”文朝轩也喝了不少酒,在外面高声嚷嚷。

   “朝轩,走吧,再闹,当心晚儿出来收拾你。”庄允涟连忙拉文朝轩。

   文朝轩哪里会听,趴在门边不肯走,秦风、秦云见状走了过来,他俩可是一早就接了死命令,庄允寒房间方圆十丈之内都不准别人靠近,这要是办砸了,少主生起气来都担待不起。

   “怎么办?”秦风问道。

   “抬!”庄允涟一挥手,和风云二人连忙将吵吵嚷嚷的文朝轩抬走,这要是由着他的性子来,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庄允寒站在门内听见外面都清净了,这才转身望向莫晚,她正乖乖的坐在床沿,等着夫君来挑盖头呢。

   烛光摇曳,莫晚一身大红喜服,头戴着凤冠霞帔,盖头轻轻晃动,美得不真实。

   “晚儿,我来了!”庄允寒放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一副美好的画卷。

   莫晚的手不安的绞着喜帕,听到庄允寒的声音,心里一暖,安定了许多,以前想过嫁给他的样子,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自己倒紧张了。

   抬起头,透过薄薄的红盖头,莫晚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火红的人影朝她走来,不禁抿嘴而笑,还没见过庄允寒穿红色衣服呢,不知道是怎样的俊朗身姿。

   庄允寒走到莫晚面前,满面春风,双目含情,就这样定定的看了好久。

   “你不准备掀我的盖头吗?”莫晚笑道。

   “晚儿,你好美!”庄允寒痴痴的感叹。

   莫晚娇嗔:“笨蛋,你都还没看到我呢!”

   “我就这样看着,都已经醉了。”庄允寒傻呵呵的乐着,终于拿起桌上的喜秤,去挑莫晚的盖头。

   庄允寒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一张脸,莫晚顶着凤冠霞帔,一双含着星辰的眸子波光闪闪,娇羞婉转,鼻梁高挺,桃腮粉嫩,染了唇脂的嘴巴柔润丰泽,庄允寒看痴了。

   “你看什么啦!”莫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脸蛋又红了一层。

   “我不敢相信,你成了我的夫人。”庄允寒坐在莫晚身边,手抚上她的脸蛋。

   “我好看吗?”莫晚垂头问道,带着几分羞涩。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我的晚儿更美的女人了!”庄允寒说着,头慢慢凑近莫晚。

   莫晚知道他要做什么,媚笑一声,主动投进庄允寒的怀里,吻上他的嘴角。

   虽然两人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可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别有一番意味。

   “晚儿,我想要你给我生一堆孩子。”庄允寒噙住莫晚的唇呓语。

   “好!”

   庄允寒放下了幔帐,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一刻都不想浪费,莫晚坐在床边看着他,低头浅笑,从今天开始,庄允寒就正式成为自己的夫君了,想起以后别人都要称呼自己为庄夫人,莫晚心里跟裹了蜜似的。

   “我们该歇息了。”庄允寒宠溺的看着莫晚,伸手去脱掉她身上一层层繁重的喜服。

   莫晚早就穿不住了,这衣服又厚又闷的,任由庄允寒褪得只剩一个肚兜,长发垂腰,冰肌玉骨,无可挑剔的容颜,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用来赞美莫晚都不为过。

   庄允寒按捺不住,欺身将莫晚压在身下,莫晚柔若无骨,细长的胳膊缠上庄允寒的脖颈,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只有彼此。

   “还不快吻我!”莫晚眼波流转,既调皮又含羞。

   “遵命,要什么都给你!”庄允寒低头吻住莫晚,热辣绵长。

   刹那间火光电石,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缠绵难分,彻夜贪欢,只嫌夜太短了些。

   第二天,庄允寒倒是睡到很晚才醒,温香软玉的,加上喝了那么多酒,哪里起得来。

   等他醒的时候,莫晚已在怀里拱了有一会儿了,用手在他脸上勾勒着他的轮廓,从他的眉毛,到眼睛,到鼻子,摸到庄允寒嘴巴的时候,莫晚忍不住凑上去小啄一口,被他逮个正着,翻个身便将莫晚压在身下。

   “你醒啦!”莫晚娇笑。

   “好困,我要你陪我睡。”庄允寒伏在莫晚颈窝,闷闷说道。

   “我们不出去,这样好吗?好多客人呢!”莫晚温柔的抱紧庄允寒,很担心外面的情况,昨晚来了那么多宾客,主人不出面招呼怎么能行。

   “原来我夫人在担心这个啊?”庄允寒噗呲一下笑了,刮刮莫晚的鼻头,“小傻瓜,我昨天都已经交代下去了,三天之内不准来吵我们,爹,棠叔,允涟和文朝轩都在啊,会把宾客安置妥当的。”

   “那…不用去给爹请安吗?”莫晚娇羞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已经改口称呼庄威为爹了,庄允寒心里一阵痒痒的。

   “我府里什么规矩都没有,你想怎样都可以,我看你很有精力啊,还想这么多事儿,看来是我不好,昨晚不够卖力…”庄允寒眼里精光闪闪。

   “哪有,没有的事儿,哎,庄允寒,你干嘛…唔…嗯啊…啊…”莫晚很快就没声儿了,只听得见阵阵娇喘,窗外的鸟都羞得飞走了。

   第90章 闲话家常

   长宁的产期刚好在秋天,谷里有些茂林已开始染上黄色,再交织着绿色,看着令人心旷神怡。

   越是临近产期,长宁的肚子越是沉甸,走路都得细心扶着,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夫人辛苦了,再忍耐些时日便好了。”苏倦离一脸心疼,手轻抚着长宁的肚子。

   每日午后,长宁总要小憩一阵,这肚大如箩,实在是难受,就算以前是习武之人,长宁也渐感吃不消,身体容易困乏,这已经入秋了,可身体还是燥热,要苏倦离拿着蒲扇在旁不时摇两下。

   “这女人怀孕着实辛苦。”长宁侧躺着,享受着苏倦离的服侍。

   “哎,孩子踢我手了。”苏倦离突然一脸惊喜。

   长宁见怪不怪了,每有胎动,苏倦离总是这般惊奇,还亏他是个大夫。

   “嗯,他肯定是在怪爹爹没有好好照顾娘亲,在打抱不平呢。”苏倦离眉眼含笑,一脸慈爱。

   “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宁逗他。

   “我猜是女孩,一定会像她娘亲一样漂亮。”

   长宁一拳打在苏倦离胳膊上,“尽胡说,像爹爹那才叫漂亮吧!”

   “我的夫人是最美的。”苏倦离说得一本正经。

   虽然知道苏倦离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听到这话,长宁还是开心不已。

   “晚儿出嫁也有几个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长宁问起了莫晚,她还是回门回过一次娘家,后来就再也没回过风清谷了。

   “前几日来信了,说是要回来一趟,挺想她的,正好你的产期也快了,沾沾喜气,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你怎么皱着眉,是不是有什么事?”长宁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关心起来。

   “其实晚儿这次回来,除了沾沾喜气之外,还有一事,想让我给她瞧瞧身子。”苏倦离面有愁容。

   “晚儿不舒服?”长宁大惊。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晚儿和庄允寒成婚也有小半年了,可晚儿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她有点着急了。”苏倦离吞吞吐吐。

   “这才半年不到呢,不急…”

   “可他们在成亲之前就已经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宁儿,你知道的,晚儿以前为了我,不惜甘当药冢,这服药练功没断过,万一…”

   苏倦离说不下去了,万一晚儿因此落下什么毛病,他这个当哥哥的岂不是要内疚一生,算算日子,庄允寒和晚儿在一起前前后后也差不多一年了,他俩感情又那么好,如胶似漆的,按理说,晚儿应该早有身孕才对,怎会一直迟迟不见动静。

   “你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晚儿素来体健,瞎担心什么,就算有哪里不对,你可是神医啊,怕什么。”长宁打断了苏倦离的思绪。

   “亏我自己还是个大夫,真没好好关心过晚儿的身体,是我疏忽了,她这次回来,我要好好给她调理调理。”

   “这样想就对了,别太忧心。”

   “这个还好了,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朝轩和允涟…”苏倦离说着长叹一口气。

   莫晚回门那天,庄允涟就跟着到风清谷来了,天天和文朝轩在一起,他是看着两人不寻常。

   后来文朝轩和庄允涟一起跟文笑游坦白实情的时候,吓了苏倦离一跳,没想到两人竟然有断袖之谊,还私定了终身,文笑游直接是气晕了过去。

   文朝轩乃家中独子,虽然他爱好玩乐,论医术比不上苏倦离,论武功比不上莫晚,文笑游也不指望他对风清谷有所贡献,可哪成想连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这样的心愿也被剥夺了,这万万接受不了。

   从那以后,庄允涟和文朝轩两人在谷里就如履薄冰,处处讨好文笑游,希望得到他原谅,可文笑游一直不肯松口,谁敢说情就跟谁急,铁了心要拆散他俩。

   “这…也是难事,我们听了尚且惊诧,更别说文叔了,他还是文朝轩的父亲呢,这下自家的香火都断了,文叔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我看朝轩和允涟二人倒是情比金坚,文叔那边也不退让,这天天冷脸冷面的,得想个法子才好,都是一家人,不忍心看他们这样。”苏倦离发愁得很。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长宁说道。

   “什么办法?“一听说有办法,苏倦离眼睛都亮了。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认文朝轩当义父,让他担着一些抚养的责任,文叔自然是爷爷了,待孩子长大,好好孝敬他老人家,文叔心里也算略有安慰,若我们有几个孩子,天天一群小调皮围着文叔爷爷长,爷爷短的,想必慢慢会释怀的。”

   “这倒是个主意,等时机成熟了,我去说。“苏倦离心情放松不少,附身在长宁额上亲了一口,笑道:”还几个孩子呢,你这头胎都把你折腾成这样,还是不要再生了,免得你受罪辛苦,一个就够了。”

   听着苏倦离如此体贴的话语,长宁自然是感动的,伸手握住苏倦离的手掌,说道:“难道不想看我们儿女成群吗?一个孩子太少了。”

   “我自然是想的,你生多少我都喜欢,只是生育儿女对女人来说太辛苦了,我不忍心看你劳累。”

   “傻瓜,一个女人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什么都愿意,尤其是生孩子,我一想到肚子里怀着你的骨肉,我就觉得幸福,哪里会嫌累,这可是我们共同的血脉。”

   “宁儿…“苏倦离感动不已,忍不住又是一顿亲。

   “你若是喜欢,多少个我都愿意生,这也是晚儿心急的原因,庄允寒越疼她,她就越渴望有一个属于他俩的孩子,这次她回来,你可得细细瞅着。”

   “那是自然,我的夫人真是越来越体贴,温柔更甚从前了,为夫甚是喜欢。“苏倦离说着摩挲上长宁的脸,自从她怀孕以来,日渐丰润,气色越来越好,每每看着她都想好好疼惜一番,奈何她有孕在身,未能亲近,这几个月可把苏倦离憋坏了。

   “就你嘴甜。“长宁娇嗔一声,一脸幸福。

   “启禀谷主、夫人,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家奴在外通传,苏倦离喜出望外,“走,我们去看看。”

   第91章 瓜熟蒂落

   等苏倦离扶着长宁出去的时候,莫晚和庄允寒已经在花园里坐下了,桌上摆满了带回来的各种礼物,正在分送给众人,庄允涟、文朝轩以及笔墨二人一早得到消息,都已经到了。

   “哥哥!”看到苏倦离,莫晚欢天喜地的扑过来一阵亲昵撒娇,又冲着长宁,“嫂嫂好!“

   “你呀你,嫁了人倒没有以前稳重了,跟个小姑娘似的,学学你嫂嫂。“苏倦离高兴极了。

   “我本来就是小姑娘,真是的,什么时候都不忘夸赞你夫人,知道你娶了个好老婆,别到处炫耀。“莫晚撅着嘴,假装吃醋。

   “你哥他逗你的,别听他胡说。”

   “看,还是嫂嫂疼我,嫂嫂这可是快生了?“莫晚看到长宁的肚子,轻轻摸了摸,一脸羡慕。

   “就在这几天了,随时准备着呢。”

   “允寒,你们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啊?“庄允涟问道,兄弟重逢,自然想好好聚一聚。

   “看情况,要是嫂夫人生产,起码得等孩子满月了再走。“庄允寒神采奕奕的答道,自从成亲之后,他整个人更显成熟稳重了。

   “那就好,爹他老人家可好?”

   “很好,就是念叨你,你也要时常回去看看才行。”

   “知道了,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就回去看他老人家。“庄允涟略有苦涩,他本想求得文笑游谅解之后回镖局看看,哪知道这一求就是几个月。

   现在天威镖局依旧是庄威主持大局,他一直希望庄允寒能接手,庄允飞不在了,庄允涟又指望不上。对于庄允飞的死,庄允寒也觉得对庄威有那么些许的愧疚,终于松口答应考虑,不似以前那般抗拒,庄威也总算有了盼头。

   庄允寒拍拍庄允涟的肩膀,明白他的难处,男人间的支持也无需过多言语。

   “嫂嫂,你看,我给我小侄子准备了长命锁、镯子,还有衣服,都挺好看的。“莫晚一一的将礼物拿出来展示,个个都小巧精致,甚是可爱。

   “嗯,你的眼光错不了,那我就收下了,唔…“长宁说着说着,突然捂着肚子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苏倦离第一时间过来扶住她。

   “我…我是不是要生了?肚子好痛,夫君,救我…“长宁的脸都皱成一团了,再也忍不住疼痛,整个人站立不稳歪斜了下去。

   苏倦离一看,她的裙摆已被羊水打湿,这是真的要生了,急得大喊:“晚儿,快帮我一起扶进去,我要热水。”

   一圈人顿时慌乱了,有新生命要诞生了,莫晚连忙和苏倦离扶住长宁挪到房里,所幸没几步路,长宁已是痛得止不住呻吟,文朝轩赶忙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毛巾。

   将长宁送回房后,莫晚就被苏倦离撵了出来,她一个姑娘家的,在屋里见到这些怕吓着她,苏倦离这是要一个人给长宁接生。

   大家都围在外面等着消息,既期待又担忧,也以防苏倦离需要帮忙。

   屋里传来长宁高一声低一声的痛苦叫喊和苏倦离连续的轻声安慰,莫晚急得在外面直踱步,庄允寒每听一次叫喊,脸都要抖一下,以前觉得妇人产子没什么,可现在看到这情形,想到莫晚将来也要遭这样的罪,他宁愿莫晚不要生孩子。

   热水很快就来了,莫晚送了进去就立马出来了。

   “怎么样?“文朝轩急切询问。

   这可是苏倦离的第一个孩子,将来有可能继任谷主之位的,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我好像看见血了…“莫晚慌慌张张的,往日里见惯了腥风血雨,头一回见女人生孩子,还是自己的亲侄儿,竟吓得有点哆嗦。

   “别怕,你哥可是当世神医,一定会平安的。”庄允寒见莫晚害怕,忙一把搂住她好生安慰。

   房里的叫喊声持续了快一个时辰了,热水都不知换了多少盆了,可迟迟未有消息传来,外面的人一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平日里最淡定的笔丘都焦灼起来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在众人搓手顿脚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婴儿的一声啼哭,大家正准备欢呼,就听见苏倦离的疾呼声从房内传来,“晚儿进来!”

   莫晚听到心里一惊,万不敢怠慢,慌着进去了,这一下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又被提到嗓子眼儿。

   只见屋里婴儿啼哭声不断,也不见莫晚出来,长宁的叫喊声倒是没消停,仍旧断断续续的,一群大男人在外面正纳闷呢,文朝轩一拍大腿,激动得跳起来。

   “这不止一个孩子啊!”文朝轩抓住庄允涟大叫,亏他自己是个大夫,真是乱得没一点常识了。

   这句话犹如个爆竹,嗡的一下就炸了,外面的一群男人大概经历了这辈子心情最起伏的一天,墨风都快把自己的头发给薅掉了。

   这次没等多长时间,接着就听见了另外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众人心里又是一紧,没一会就看见莫晚欢天喜地的跑出来,高声嚷道:“生了生了,龙凤胎,庄允寒,你快去叫两个老妈子来。”

   庄允寒赶紧去喊了两个有经验的老妈子进房间伺候,大家都一片喜气洋洋的在外面等着看苏倦离的两个孩子。

   两个老妈子进去收拾了一会,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接着又进了旁边的偏厢房好生安顿,苏倦离却始终没出过房间。

   一众人围住莫晚问情况,怕长宁出什么事情。

   “嫂嫂好得很,只是哥哥体恤她辛苦,不想孩子吵着她,他在屋里多陪一会。”

   大家一听顿时也就安心了,争着去瞧刚出生的龙凤胎,一男一女,跟两个粉雕的瓷娃娃似的,正安稳的睡着,这可是风清谷十几年来的大喜事,尤其是莫晚,一直抱着不撒手,散发着慈母光环,犹如自己亲生一般,看得庄允寒心里五味杂陈。

   苏倦离房里,长宁头发都湿透了,被褥都被她绞了几道口子出来,人已是累得虚脱,躺在床上迷糊了好久才缓了过来,睁眼就看见苏倦离握着她的手一直正坐在床边。

   第92章 喜上加喜

   “夫人辛苦了,你累坏了。”苏倦离满是心疼。

   “孩子呢?我怎么没有听见孩子的声音,我要看孩子!”长宁一把抓住苏倦离,以为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你放心,在隔壁好生养着呢,怕吵着你,龙凤胎呢,可爱极了,谢谢你,宁儿。”

   “我不怕吵,我要看。”一听说孩子好好的,长宁舒了一口气,顾不得劳累,要看孩子一眼。

   苏倦离叫老妈子抱了孩子进来,放在床上,都睡得很香,嘴巴还不时蠕动两下,长宁看着两个粉嫩可爱的孩子,觉得什么苦都值了。

   “谁大谁小?”长宁问道。

   “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儿女双全,我什么都不求了。”

   “他们好漂亮!”长宁爱不释手,连连感慨。

   “那当然啦,也不看看他们娘亲是谁。”

   长宁被逗笑了,刚想打趣他,就听见文朝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爹,你来啦!”

   一看见文笑游,文朝轩和庄允涟顿时紧张起来,刚刚孩子一出生就差人去给文笑游报喜了,这不,一听说孩子平安出世,文笑游丢下手里的事情就来了。

   “嗯!”听到文朝轩打招呼,文笑游本来高兴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在看看庄允涟,闷闷的哼了一声就进房去看长宁了。

   “师叔来了,快来看看您的孙子孙女!”苏倦离看到文笑游来了,连忙起身。

   “哎哟,我看看,这可是我们风清谷的后人啊。”文笑游见到两个孩子,嘴都笑得合不拢了,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真俊俏,不管随爹随娘都好看,长宁啊,你辛苦了,好生休养,你可是大功臣啊,竟然是龙凤胎,大喜呀。”

   “多谢师叔关心,这都是上天赐的福分。”

   “我知道你刚生产完,身子虚,我就不多做打扰,吃穿用度我都会安排好了给你送来的,什么都不用操心,让倦离好好陪你,我等你好一点了再来看我的乖孙。”文笑游看了几眼孩子,依依不舍的告辞。

   “师叔慢走!”

   刚看完孩子,走出门看见庄允涟和文朝轩还在,文笑游不由得来气,“孩子和产妇都需要休息,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散了。”

   说完一拂袖,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看看,连累我们挨骂。”墨风叹息道。

   “你以为我想吗?我又没招惹他,爹就是个老古董…”文朝轩替自个儿委屈。

   “好了,文叔难以接受挺正常的,将来他会体谅的。”庄允涟忙安慰文朝轩。

   “我们都跟着提心吊胆好半天了,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个喜讯已经传出去了,过几天有的忙呢!”莫晚说道。

   大家纷纷赞同,各自散去,老在门口吵吵,实在不好。

   “他们都走了吗?“长宁听见外面没声了,问苏倦离。

   “走了,不然一直吵吵,你哪里休息得好,现在就我们一家四口。”

   长宁笑了,整个人都温柔起来,“以前还以为是一个孩子呢,没想到是龙凤胎,我真的好幸福,你瞧瞧,多漂亮的孩子。”

   “不如我们找奶妈帮忙带孩子吧,这两个,你应付不过来的。”

   “不要,之前都说了,我自己的孩子,绝不会假手于人,我要亲自喂养,我要做个好娘亲。”长宁固执的要自己带孩子。

   她从小父母早亡,孤苦无依的长大,她多渴望有爹娘疼爱,现在自己做了母亲,自然是要加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好好,都依你,别怕,有我呢。”

   “嗯,等他们醒了,我该喂奶了。”

   “你可不能因为有了孩子,而冷落了夫君。”见长宁眼睛从来没离开过孩子,苏倦离吃醋了,这还了得,自己以后没地位了。

   “你看看你,竟然跟自己孩子争风吃醋。”长宁哭笑不得,想到生完孩子时,苏倦离一直陪着她,连孩子都没看,心里便是满满的感动,等自己身体好了,可要好好补偿他。

   这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那边庄允寒陪莫晚回房后就开始心疼了。

   “瞧瞧,看把我晚儿累的,大老远赶来都没歇会,就帮忙接生去了,苏倦离过分了,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饶不了他!”

   莫晚看着庄允寒那气鼓鼓的俊脸,搂过来就是吧唧一口,“知道你疼我,消消气儿。”

   “我还要!”

   “真是跟个孩子似的。”莫晚笑着又亲了几口方才作罢。

   “方才吓着你了吧?”庄允寒顺了顺莫晚的头发,刚刚累得出汗了,有几缕还贴在额头上呢。

   “是担心,没想到嫂嫂连刀子都不怕的人,竟然痛成那样,不过孩子真可爱,允寒,我也想要孩子。”莫晚扑进庄允寒怀里,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成亲之后,莫晚越来越爱撒娇了,这还不是庄允寒给宠出来的。

   “晚儿,我们顺其自然吧,有就生,没有就算了,我不想你遭那个罪,今天若是你如长宁这般,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庄允寒看着莫晚的小脸蛋疼惜不已。

   这次回谷说是给苏倦离贺喜,可庄允寒知道莫晚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两个人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自己每晚也足够努力,可莫晚的肚子就是一直没反应,这让她很是懊恼。

   “不要,我要给你生孩子!”莫晚伏在庄允寒胸前,嘟着嘴,一脸委屈。

   “我只要你!”庄允寒勾起莫晚的下巴,“若是真的没有孩子,我对你的爱丝毫不会减少,只会与日俱增,不要太在意这个,好吗?”

   “允寒……”莫晚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呜呜的又埋进庄允寒怀里,跟只小猫咪似的。

   过了一个晚上,谷主得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谷,苏倦离吩咐下去,给每个人多发了三倍月例银子,就当是红包了,全谷上下一片欢腾。

   因为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长宁一个晚上基本没怎么休息,光在喂奶了,这个喂饱了,那个又饿了。

   苏倦离心疼,不让请奶妈,就找了先前伺候的两个老妈子,帮长宁抱会孩子,免得她坐月子劳累。

   莫晚一大早就兴冲冲的跑去看孩子了,正好看见孩子大便,老妈子在换尿布,本来新生孩子大便不臭,可莫晚看见了,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连忙跑到外面呕了一阵。

   “我看小姐胃浅,将来要是做了娘亲,该如何是好。”老妈子见莫晚如此,笑着跟长宁唠两句。

   长宁抿嘴笑道:“她真当了母亲就不会这样了,婶婶就别笑话她了。”

   只消片刻功夫,庄允寒得到莫晚呕吐的消息就赶来了,抱起莫晚就走,要她回去好好休息,不可在苏倦离这边操劳。

   莫晚觉得庄允寒过于小题大做,又想跑出来,庄允寒偏不让,顺便去捉了文朝轩过来给莫晚诊脉。

   “哎呀,我就是见不得小孩拉的大便而已啦,搞得这么紧张,真是的。”莫晚不禁好笑。

   “就是,这很正常的,还非得要我跑一趟。”正在搭脉的文朝轩也是满腹牢骚,“咦?还真的不太正常。”

   “到底如何?”听到这话,庄允寒顿时紧张起来了。

   文朝轩摇头晃脑的,也不说个准话,看了看两人,收了手,“这,我也说不准,你们等会,我这就去叫谷主过来。”

   说完跟逃命似的,一溜烟跑了。

   “这…我该不会是生重病了吧?”看到文朝轩如此,莫晚有点不知所措。

   “呸,文朝轩一向都是半吊子,别吓唬自己,不吉利。”

   不一会,文朝轩就带着苏倦离来了,一脸的欣喜。

   “晚儿,把手伸出来。”苏倦离坐定。

   莫晚被弄糊涂了,乖乖伸出手给苏倦离。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诊错吧?”搭脉的时候,文朝轩一脸急切的在一旁跺脚。

   “别吵!”苏倦离示意他不要如此聒噪。

   “可是晚儿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见文朝轩特地请苏倦离过来复诊,庄允寒的心一沉,着急了。

   接着,就看见苏倦离面带微笑,笑逐颜开,朗声笑道:“无妨,朝轩的结论是正确的。”

   “天呐,我真是厉害极了。”文朝轩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

   “到底什么呀?”见他两人都不说明情况,莫晚也沉不住气了。

   “寸脉沉,尺脉浮,虽然弱一些,不太容易察觉,但确实是要恭喜你们了,晚儿有身孕了。”苏倦离笑呵呵的说道。

   第93章 大结局

   “什么?”庄允寒一愣,昨晚还说顺其自然,今天就有孩子了?

   莫晚已经开始激动了,“真的?哥你没弄错吧?我真的有孩子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两位绝世神医帮你诊脉,还说这种话,哎呀,我的心呐,好凉!”文朝轩嘴上不饶人,脸上已经笑开了。

   “庄允寒,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你要当爹了!”莫晚站起来就抱住了庄允寒,吓得庄允寒一把扶住她。

   “晚儿,别乱动,小心为上!”庄允寒小心翼翼的搀住莫晚,生怕她有个闪失,一想到自己要做爹了,生出一种无可比拟的开心感。

   “对对对,我不能乱动,我要乖乖的,我还以为是我见不了腌物才吐呢,原来是有了孩子了,嘻嘻。”

   莫晚赶紧坐下,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从成亲的那天起,莫晚就盼着能为庄允寒生个一儿半女的,这次回风清谷也是想让苏倦离瞧瞧自己的身子,为何难以受孕,没想到竟然有了。

   “晚儿受孕时日短,等过半个月,脉象就显形多了,这下你们可得要多住一段日子了,头三月好生养着,我会看着情况给你调理的。”苏倦离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嗯!”莫晚一脸娇羞,不停的抚着肚子,盼着它快点大起来。

   “听到啦?别自己到处乱跑,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你就安心养胎吧!”庄允寒搂过莫晚,笑得满脸宠溺。

   “好了,脉也诊完了,我先回房,两个孩子还在闹腾呢!”苏倦离起身告辞。

   “我要去找庄允涟了,你们小两口好好休息吧!”文朝轩也要走。

   送走他们两个,庄允寒连忙将莫晚抱上床,给她塞了一个靠枕,盖了一床薄毯在她肚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莫晚抿嘴偷笑。

   “你现在可是我的祖宗,我得小心伺候着,乖!”庄允寒亲亲莫晚的额头,莫晚便顺势歪在了他怀里。

   “只要上天能赐给我一个健康的孩子,我就什么都不求了,真像做梦一样。”莫晚连声感叹。

   “会的,一定是个健康聪明又漂亮的孩子。”庄允寒也很期待。

   “你说,我会怀几个,嫂嫂可是龙凤胎呢!”

   “一个就好,两个太累了,不想你那么累。”长宁生孩子的惨叫声还记忆犹新,庄允寒不由得又将莫晚搂紧了几分。

   “我不怕的。”

   “可我怕!”

   莫晚笑了,扬起脑袋,“庄允寒,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岂止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庄允寒深情告白。

   “嗯!”

   屋外百花夺艳,秋叶微摇,屋里的浓情蜜意化都化不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苏倦离夫妇的孩子办满月酒了,很多人都想来道喜,不过都被苏倦离一一婉拒了,照例只是家里几个人围桌而坐,聚在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席间,苏倦离公布了他给孩子取的名字,儿子叫苏慕长,女儿叫苏慕宁,这一听就知道怎么来的了,长宁又一次红了脸。

   趁着高兴,饭后大家散去,苏倦离专门请文笑游留步,想说说文朝轩的事。

   “来来,慕长,看看爷爷,乖,笑一个,哈哈!”文笑游抱着孩子,正逗得不亦乐乎。

   “师叔,我和宁儿商量了,打算让慕长认朝轩当义父……”苏倦离思考再三,开了口。

   “万万不可,瞧他那德行,我风清谷的血脉交到他手里,岂不是误人子弟?不可不可……”文笑游当即拉下脸来,他也明白了苏倦离此举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让他接受庄允涟。

   “师叔,你看朝轩和允涟,他们在一起挺开心的,您反对了这么久,他们两个都丝毫没有动摇,朝轩什么时候如此专注过?他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苏倦离耐心劝说。

   文笑游一脸苦闷,“自古男欢女爱,阴阳调和,这样才能香火不断,你说说他们两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臊都要臊死了,我文笑游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师叔,这不是一切只要朝轩开心就好吗?他若是听了您的,违背了自己本来的意愿,那他也是终日寡欢,到时候您看在眼里,难道就不心疼?”

   “哎……”文笑游长叹一口气,“我身为医者,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例子,可这一落到自己头上,怎么都想不过来。”

   “他们两个如此,和平常夫妻没有差别,一样的会孝敬您,就是没有子嗣,师叔,您看,现在有了慕长和慕宁,虽然不是朝轩的孩子,但是都是您的孙子啊,长大了一样叫您爷爷,孝敬您,这么多年您为了我操心尽力,我早就当您如同父亲一般,您就成全他们两个吧!”

   苏倦离一番话词恳情切,文笑游在感动之余,心里总觉得难以释怀,感叹道:“都怪我教子无方,若朝轩有你们兄妹一半懂事,我也就心安了。”

   “师叔此言差矣,朝轩为人随和,活泼逗趣,因为他,我们风清谷才有了这许多欢声笑语,朝轩功不可没,如今他找到了终身相伴之人,虽然不尽如您意,可朝轩是非常满意并且幸福的,您看他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见文笑游有所松动,苏倦离继续加把劲。

   从挑明关系到现在,文笑游从未给过文朝轩好脸色,就更别说对庄允涟了,可两人一直同进同出,似乎是铁了心,有时文笑游也问自己,为何如此难以接受,想来想去最大的原因,竟然是怕丢了自己颜面。

   可文朝轩和庄允涟都不在乎,敢于突破世俗眼光,自己又在意这些虚名做什么。

   “他俩的事,他们自己做主吧,我也不管了,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良久,文笑游重重叹了一口气,逗逗怀里的小孙儿,又笑了。

   苏倦离连忙站起来,“那我就先替朝轩和允涟多谢师叔,他俩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刚刚说的认义父之事……”

   “切莫再提,他受不起,只会教坏小孩子,我这两个乖孙将来可是要肩负风清谷兴亡大任的,你可得仔细调教,来不得半点马虎!”

   “多谢师叔,定不会叫您失望。”苏倦离郑重承诺。

   “好了,话也说完了,我先走了。”

   “恭送师叔……”

   风清谷一年四季风景怡人,花开不败,此时已是层林尽染,树下仍然姹紫嫣红,斗艳不止。

   不知不觉,莫晚已在谷中安心养胎三个多月,庄允寒一直寸步不离,天威镖局那边,早已写信回去说明原由。

   庄威一听说莫晚怀孕,高兴坏了,千叮万嘱说等他俩回去的时候要派最舒服的马车来接,千万不能颠着莫晚。

   因为有苏倦离的劝说,加上文朝轩和庄允涟一直以来的孝心和诚意,文笑游对他俩的态度也缓和不少,文朝轩最近更是彻底转性子了,在庄允涟的监督陪伴之下苦读医术,誓要学成以便帮文笑游分忧,也让文笑游颇感欣慰。

   “嫂嫂,你看我这人胖了不少,等到生产的时候,岂不是要胖得没眼看了。”

   这日莫晚去看两位小侄儿,和长宁唠嗑。

   “哪有,还是那么漂亮,胖一点好看,你这肚子已经开始显了,生的时候刚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多好!”长宁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说话,两个家伙长得水灵粉嫩,越看越喜欢。

   “也是。”莫晚抚着肚子,一脸幸福。

   “你大可以在谷中安心养着,就算在这里生产也很方便。”

   “那不行,过一段时间,情况稳定下来了我们便走,家里还有爹爹呢,有了孩子,老人家总是希望第一时间看到的,庄允寒会照顾好我的。”

   “啧啧啧,这嫁人了就是不一样,越来越像小媳妇了。”长宁打趣莫晚。

   “别说我,你还不是一样。”莫晚娇笑不已,毫不示弱。

   “也对,哈哈……”

   两姑嫂聊得一阵哈哈,甚是惬意。

   又过了一个月,庄允寒和莫晚启程回天威镖局,庄允涟和文朝轩一同前往,一来护送,二来庄允涟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回到天威镖局之后,庄允涟和文朝轩好生尽孝一个多月后返回风清谷,总算是得到两边长辈的认可了。

   过了一个寒冬,在开春的时候,从天威镖局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莫晚顺利诞下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庄允寒为其取名为庄晚诺,倒是和苏倦离取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庄允寒得子开心不已,在镖局大摆宴席,极尽张扬,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个儿子,江湖侠客几乎全部到场恭贺,宴会热闹三日方才罢休,从那以后,庄允寒正式接手天威镖局掌门之位。

   又过了一年多,莫晚为庄允寒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天威镖局又是大肆庆贺一番,庄威天天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尽天伦。

   自那之后,天威镖局在庄允寒手里日渐鼎盛,势头无人能及,和风清谷并立于江湖,遥相呼应,共同匡扶正义,传为一代江湖佳话!

   第94章 番外(一)

   清晨时分,空气中浮着薄雾,如云雾缭绕之象,药香四溢,鸟鸣欢悦,屋檐上的铃铛不时声声作响,沁人心脾。

   天医阁宛如天上的宫殿一般,远远望去若隐若现,伫立在这山谷,巍峨飘渺。

   “爹,谷口已经有好多百姓在排队了,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放他们进来了。”文朝轩神采飞扬的跟文笑游汇报外面的情况。

   “嗯,如此甚好!”文笑游捻着胡须,对文朝轩的表现颇为满意。

   自从长宁生子之后,苏倦离就定了新规矩,逢清明、端午、中秋、重阳、元宵都免费义诊,以惠泽百姓。

   今天正值清明节,外面天没亮就排起了长龙,有的人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就为了等这一天。

   天亮之后,求医之人全部进谷,医师都已准备就绪,近几年也培养了不少年轻后生,文笑游倒是可以清闲一下了,文朝轩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不过有庄允涟在旁协助陪伴,倒也没喊过累。

   在众多的大夫当中,有一位特别引人注目,是一位女子,黑发垂顺至腰际,只在脑后挽了个发髻,插着一支素钗,一身白裙,圣洁似雪,素手纤纤,正熟练地为病人号脉诊治。

   如此仙姿自然是吸引大批病号前去求医,奈何这位女大夫以素纱遮面,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看不见真容。

   就算是只有一双眼睛,也是极美的,大眼汪汪,看来甚是年轻,只是眼里透着平静,相当祥和,说起话来,音如清铃,醉人心窝。

   如此一来,倒和当年苏倦离戴面具替人诊治有相同之处了,人们纷纷猜测,这位女大夫绝对是个惊艳众生的大美人,每次义诊,就属她和文朝轩的病人最多。

   忙忙碌碌一整天,到了下午总算是收工了,女子站起来揉揉腰,一抬头就看见墨风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一身红衣陪着白花,妖冶多情,墨风爱穿红,文朝轩老是笑话他,说他又不招姑娘喜欢,还天天整的跟个新郎官似的。

   “忙完了?“墨风见女子站起来,问道。

   “嗯。”

   “走吧,我陪你去。”

   “好!“女子笑弯了眼,随着墨风一同离去。

   两人绕到天医阁后面,走了许久,来到一个绿柳成荫的地儿,树下有一个修葺尚好的坟,坟上覆着绿草,长着各色小花,甚是有生机。

   女子在坟前站定,只见墓碑上只写了“父母之墓”,并未写清姓名,墓碑下方写着“女儿林芊素敬立“。

   “素素,谷主和晚儿不会计较这些,你何苦如此执着,连父母名字都不刻上去。“墨风淡淡开口。

   “师兄能准我将父母合葬于此已是大恩,我没有颜面再刻上父母的名字,他们的名字不配出现在风清谷,我在心里缅怀就可以了。“女子说着摘下面纱,一脸悲戚。

   这位女大夫正是剑泽山庄大小姐林芊素,容颜依旧,风姿更胜从前,只是过了几年,已不似以前那样烂漫无邪,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也罢,香烛、纸钱、供品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这是花。“墨风说着递上手里的鲜花。

   林芊素接过,缓缓放在墓碑前方,点燃了香烛,插了香,跪下来烧纸钱。

   “爹、娘,素素来看你们了,希望你们九泉之下过得安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承蒙师兄照顾,我也算有所倚仗,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希望爹爹下辈子能够做个好人,别再害人了,若你俩有缘,来世再做夫妻,若无缘,也就各自安好吧…“林芊素念叨了一番,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墨风立在一旁,看着林芊素,不言不语。

   当年林子昶夫妇命丧剑泽山庄,林芊素哭晕了过去,一病不起,苏倦离念她孤苦无依,准她在风清谷生活调养,怕她思念双亲,请示了文笑游后,又同意她将双亲骨灰带入谷中安葬,也好寄托哀思。

   林芊素自然是感激涕零,休养期间陪她最多的就是墨风了,苏倦离要照顾妻儿,莫晚出嫁,文朝轩和庄允涟形影不离,笔丘忙着训练谷中护卫,只有墨风,能时时过来陪她散心,两个孤苦的人在一起,倒生出不少温暖。

   后来文笑游见林芊素聪慧,也是考虑到她一个人无事可做,便带着她,教她医术,过了半年干脆直接收她为徒,林芊素磕头奉茶行了拜师礼,就正式成为苏倦离的小师妹,对苏倦离的称呼也从倦离哥哥变为师兄。

   这一晃都三四年了,自从林芊素有了寄托之后,跟着文笑游刻苦钻研,勤学苦练,一日都不敢懈怠,到了现在,已是谷中独当一面的女大夫了,文笑游能得此爱徒,也颇感安慰。

   “走吧!“林芊素祈祷良久,站了起来。

   “素素,你看夕阳!“墨风指着天边,太阳正如蛋黄一样挂在天边,映得周边云彩一片赤红。

   “好美!“林芊素脸上带笑,由衷感叹。

   墨风看着她的侧脸,应在夕阳的余晖里,镀上了一层金光,特别美。

   “是啊,真的好美!“墨风感叹,不知道是赞叹夕阳,还是在夸人。

   林芊素一回头,发现墨风正望着自己,脸上一烫,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回去吧,到了用膳时间了,笔丘他们在等着了。“墨风收起目光,笑意盈盈。

   “嗯!”

   平常用膳也就是笔丘、文朝轩、庄允涟、墨风和林芊素,苏倦离一家很少出来吃饭,文笑游觉得和年轻人在一块妨碍到他们了,也基本不会来,就剩这几个年轻人天天在一块了。

   “你们来的这么迟,菜都凉了。“刚一进饭厅,就听见文朝轩抱怨的声音,正在桌上踱着筷子生气呢。

   “天刚黑啊,哪里迟,你就是贪吃。”墨风毫不留情的损回去。

   这么多年了,两人一直是相爱相杀,互怼成性,大家也是司空见惯了。

   “什么叫我贪吃,你知道我干了多少活吗?可累死我了,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美人的,看我长得好,乌啦啦全排在外面等着了,下次我也要学素素姐姐,拿块帕子遮了脸去。”文朝轩抱怨不已。

   “好了好了,你最了不起,待会我给你揉揉。”庄允涟连忙哄着。

   “可不得好好揉揉。”有了庄允涟的疼惜,文朝轩越发得意。

   第95章 番外(二)

   “矫情!”笔丘冷哼一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顶着烈日在武场练了一整天都没说话呢。

   “好啦好啦,都辛苦了,是我来晚了,吃饭吧,好饿啊。”林芊素连忙打圆场。

   这几个男人凑到一块总爱拌嘴,以前有莫晚在,还有人压得住他们,现在倒好,无法无天了。

   一桌人围拢吃饭,墨风发现文朝轩手臂上有牙齿印,不禁好奇起来。

   “咦?文朝轩,你手臂上怎么有牙印啊,谁咬的?”墨风的目光转向庄允涟,“啧啧啧,真看不出来,都这些年了。”

   庄允涟刷地一下脸红了,“你看我作甚,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文朝轩刷起袖子,看了看,果真有一排牙印,想起墨风的调侃,文朝轩啐了一口,“呸,青天白日的,净说些没羞没臊的话,这明明就是慕长那个臭小子咬的,再说了,庄允涟咬我也不会咬我手臂呀!”

   林芊素听着他们这些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已经快要坐不住了,又不方便插嘴,只好埋头吃饭。

   “行啦,别秀恩爱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墨风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看到林芊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让她一个闺阁女子听这些,也实在是让她难为情。

   “来,我看看。“庄允涟却顾不得这些,抓过文朝轩的手瞧了瞧,只是个浅印子,这才放心。

   当初知道文朝轩和庄允涟的感情之后,林芊素可算是开了眼了,长这么大闻所未闻啊,看到他俩的时候,躲得远远的,不知道如何相处,时间久了,发觉他俩跟普通恋人一样,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就习惯了。

   看到两个大男人都可以如此腻歪,再想想自己,林芊素不免失落,眼看自己就要到二十五岁了,芳华易逝,自己真的就如此不值得被疼惜吗?

   “素素,吃菜,别理他们!”

   碗里忽然多了一个鸡腿,抬起头,墨风正对着自己笑,林芊素匆匆低了头,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初识墨风之时,觉得他为人放荡不拘,浑身透着一股妖冶劲,会不好相处,哪知道相处之后才发现,墨风表面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挺善解人意的,从不会让人觉得尴尬或者不安。

   这些年,都是墨风陪着林芊素,一声声的唤她“素素”,才没有让她觉得孤寂。

   “今天你累坏了,就早些休息吧!”晚饭后,墨风送林芊素回住处,两人顺便聊两句。

   “我会的,明天还要去药房清点药材呢。”林芊素应答着。

   “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做就好了,何必这么累。”

   “我学艺未精,多做点事情,也是好的。”

   墨风站定不动了。

   “怎么了?”林芊素问他。

   “你最近都瘦了,再这么累下去,哪里熬得住,这样吧,明天药房清点你就别去了,反正文叔都没让你负责,我们去给谷主带孩子。”

   “啊?带孩子?慕长和慕宁不是一直都跟在他们爹娘身边吗?”林芊素费解。

   苏倦离有了孩子之后,除了问诊,基本就是在内谷帮着长宁带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羡煞旁人。

   “你有所不知,明天谷主要去天医阁查阅这个月的病例和药方,这一坐就是一整天,夫人当然会跟着去啦,要是还带着两个小家伙,哪还能安心做事,今天慕长还偷偷跑去找文朝轩玩,把文朝轩闹腾的不行,这不,胳膊也被咬了。”

   说起这个,林芊素噗呲一下笑了,有文朝轩的地方,总会有很多笑料,连个孩子都应付不了。

   “你这是答应了?”看见林芊素笑,墨风狭长的眸子也眯了起来。

   “能不答应吗?帮师兄分担也是我应该做的。”想起那两个惹人爱的小娃娃,林芊素心生欢喜。

   “好,我明早就去带着孩子过来找你。”

   “嗯!”

   墨风笑了,衬着一身红衣,站在月光之下很是迷惑人,若论容貌,在风清谷里,除了苏倦离兄妹,墨风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苏家兄妹太过耀眼,遮盖了其他人的光辉了。

   “爹爹,娘亲,你们不要你们的小宝贝了吗?”

   内谷里,一身粉裙的慕宁正奶里奶气的跟长宁和苏倦离撒娇,只见她一边说一边撅嘴,眼里雾气蒙蒙,再衬上那张堪称苏倦离翻版的小脸,谁见了都会心疼的,长大了不知会迷倒多少人呢。

   “我的乖乖,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爹爹要去做事,娘亲要陪着呀,爹爹需要帮忙呀,墨风叔叔带你们去玩,好不好?”长宁赶忙将女儿搂在怀里哄着,心都要化了。

   “爹爹、娘亲,你们就放心去吧,有我呢,我会看好妹妹的。”旁边的苏慕长拍拍胸脯,霸气十足,俨然一副人小鬼大的机灵模样,倒更像长宁一些。

   “知道你最乖了,爹爹很放心。”苏倦离看着两个小家伙,眉开眼笑。

   “墨风叔叔带你们去好好玩,就别吵着你们爹娘了。“墨风蹲下来说服两个小家伙。

   “好吧,那爹娘早点回来哦,慕宁会想你们的。”

   “那当然,我的慕宁最好了。”长宁又抱着亲了好几口。

   两口子嘱咐了墨风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去天医阁。

   他俩前脚刚走,后脚慕宁已经眉开眼笑,和慕长欢快击掌,哪里还有刚刚嘤嘤哭泣的不舍之情。

   “好啊,你们两个鬼精灵竟然骗你们爹娘,若他们知道了,该多伤心啊。”墨风无语。

   “我就知道她是装的,幼稚鬼!”慕长双手环抱胸前,故作深沉。

   “我要是没表现出不舍,爹娘该多伤心啊,我最体贴了,不像你,哼!”慕宁迅速回击。

   敢情这就是两个人精啊,墨风突然觉得自己自告奋勇揽下这个任务简直是在给自己挖坑。

   “墨风叔叔,你不知道,爹娘在的时候,做这个也不许,做那个也不许,我都长大啦,为什么都不许呢?”慕长歪着头,天真无邪。

   “臭小子,你才多大啊,三岁小孩也敢说自己大。”墨风默默慕长的头,一脸宠溺,“好了,别想了,今天你们做什么我都许。”

   “耶,墨风叔叔最好了。”两个小娃顿时欢天喜地的蹦过来抱住墨风,那才叫一个亲昵。

   第96章 番外(三)

   “素姨,你可以出来了吗?”

   林芊素住的小楼外面,两个萌娃奶声奶气的在喊,林芊素听到后跑到回廊一看,墨风正牵着两个孩子在下面等她,画面养眼,心下一喜,连忙咚咚跑下楼去。

   “慕长、慕宁,我来啦!”林芊素飞奔过去抱住两个小家伙就是一顿亲,几天没见,怪想他们的。

   “素姨,你今天好漂亮啊!”慕长连连感叹。

   “那是自然,我素姨是整个风清谷里最漂亮的姑娘了。”慕宁也不甘落后,赶紧拍起马屁。

   “哪有,最漂亮的是你们的莫晚姑姑。”林芊素听了心花怒放。

   “可我姑姑已经嫁人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不算谷里的人了,是我姑父的人,所以素姨是最好看的。”慕长小嘴一张,听得人心窝都化了。

   “看看你们,真是让素姨不得不疼你们。”林芊素摸摸这个,又捏捏那个,这要是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

   “墨风叔叔,我们今天做什么去?”慕宁对行程颇为关心。

   “放风筝好不好?”墨风脸上的笑容停不下来。

   “然后呢?”慕长又问。

   “这个嘛,你们两个想做什么?”

   “我们去抓兔子来烤了吃!”慕长双眼放光。

   “不要,兔子好可爱,不可以吃兔子。”慕宁急了。

   “那就去抓鱼烤了吃。”

   “不行,山泉水凉着呢,你们两个要是冻着了怎么办?”林芊素反对。

   “素姨,我们当然不会下去啦,我墨风叔叔下去抓呀!”慕长说道。

   “就知道你打我主意,也罢,都依你。”

   “耶,墨风叔叔最好了。”又是一阵欢呼。

   林芊素和墨风相视一笑,这么可爱的孩子,怎能不依着他们。

   风筝是墨风头天就准备好了的,自己做了一天就得了两个风筝,一只飞鸟形状,一只蝴蝶形状,最后当然是慕宁拿了蝴蝶,慕长拿了飞鸟。

   “快快,墨风叔叔,快放起来。”慕宁已经迫不及待了。

   四个人找了个小山坡,青草油油的,踩上去特舒服,墨风和林芊素一人带一个孩子,想把两个风筝都放起来。

   哪知道墨风都把慕长的风筝放上天了,林芊素这边还是毫无头绪,风筝愣是起不来,让林芊素十分懊恼。

   “你过来拿我这个,我帮你放起来。”墨风将风筝线塞到林芊素手里,接过她的风筝。

   在两个小家伙的鼓励之下,墨风很快就将另一个风筝放起来了,两只风筝在天空翱翔,颜色眼里,好看极了。

   慕宁一看自己的风筝也飞起来了,开心得手舞足蹈,连忙从墨风手里拿过线,要自己操控,墨风让她坐在山坡上别动,拽着线就可以了,风筝自己自然会飞翔。

   慕长瞧见了,也学着妹妹的样子,两个人挨在一块坐着,冲着天空兴奋大叫。

   总算不用四处跑动了,墨风可以停下来歇息会,跑了几圈,都开始出汗了。

   “你流汗了。”林芊素掏出手帕,很自然的想去给墨风擦汗,伸到半空又觉得不妥,将帕子塞到墨风手里,“你自己擦擦。”脸上微微一热。

   墨风笑笑,接过帕子抹了一阵,塞入怀里,“洗了还你。”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这种小事怎么可以让你来。“林芊素小声说道,因为刚刚的举动,有点难为情。

   “我都放好了,不如就送给我吧,我刚好没有帕子。”墨风笑得满眼深邃。

   “你没有帕子?那就送你吧。”林芊素红了脸,想起墨风一个人,也没人关心他是否缺衣服物件儿,又补了一句,“你若是缺衣物,也可以跟我说,裁衣缝补什么的,我虽然不精,比你总是好一点。”

   “好!”墨风的眼睛闪着光。

   “你看看慕长和慕宁,多可爱。”感觉气氛有点灼热,林芊素连忙转移话题。

   扭头望去,两个小不点正坐在山坡上比谁放得高,小奶音嚷嚷得直击心脏。

   “这两个孩子聪慧异常,人小鬼大,已经会认好多药材了,风清谷后继有人啊。“墨风看着两个孩子,感觉大家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那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林芊素问道。

   “我?“墨风转头看看林芊素,躺在了草地上,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我能有什么打算,本就是个江湖浪客,无牵无挂的,幸得文总管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若风清谷还用得着我,自当竭尽全力。“

   “我也是!“林芊素苦笑,“一个人了无牵挂,风清谷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了。”

   “你和我哪里一样了?我无名无姓,从小流浪,四海为家,墨风这个名字还是后来谷主给取的,你可是出身名门,江湖上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别说了。”林芊素打断了墨风,“这都是以前的,剑泽山庄已经不复存在了。”

   墨风坐了起来,看着林芊素,一字一句说道:“素素,不管你爹做了什么,都和你无关,你是你,你爹是你爹,就算你已经不是剑泽山庄大小姐了,可你照样金贵,这和你的虚名无关,不要妄自菲薄。”

   听了这番话,林芊素定定的看着墨风,眼里起了雾,这些年了,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这是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谢谢你!”感觉到眼泪快要出来了,林芊素回过头,轻声说道。

   “不客气!”墨风又恢复了往常玩世不恭的样子。

   “墨风叔叔、素姨,你们快来呀!“慕长在远处喊。

   “来了!“墨风应答一声,站起来,将手伸到林芊素面前。

   林芊素看了看,将手伸过来,被墨风握住,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朝两个萌娃走去。

   “怎么了?“墨风到了两个小家伙身边,蹲下问道。

   “我们累了,不想放了,快收起来吧。“慕长说道。

   “好好好,叔叔这就帮你们收起来,然后我们就去抓鱼当中饭怎么样?“

   “好!“慕宁一听说可以去溪边捕鱼,放了线就鼓起掌来,风筝线顿时滚得好快。

   “哎,风筝!“林芊素惊呼一声,赶紧去抓风筝线。

   在她抓住风筝线的那一刻,自己的手也被一个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墨风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两人的手就这么凑巧的握在了一起。

   第97章 番外(四)

   林芊素反应过来,脸上跟火烧一样,慌忙撤出手来,顿觉无措,倒是墨风,若无其事的收了风筝,对着两个娃说道:“走吧!”

   “好耶,走走走,素姨走!”两个孩子跳起来,欢呼雀跃的拖着林芊素跟着墨风走了。

   风清谷有好几条溪流,从山崖而下贯穿山谷由地下河而出,刚过清明,水还是很凉的。

   墨风将两个孩子带到溪水边,嘱咐他们不要动,自己拿了个树枝,削尖了静候在水边,肥硕的鲜鱼在水底成群结队的游着。

   慕长和慕宁两个小鬼,趴在溪边的石头上,托着脑袋,翘着小腿两边晃悠,也不吵闹,兴致勃勃的看着墨风捕鱼,这要是夏天,他俩早就嚷着要下去游水了,现在就算要下去,大人也是不让的,干脆作罢。

   林芊素在后面看着这一大两小的身影,心生羡慕,要是自己能有一个小家该多好,苏倦离和长宁的这两个孩子,人见人爱,深得全谷上下的呵护。

   “哎呀,捕到了,墨风叔叔好厉害。”慕长欢呼起来。

   只见墨风抬起树枝,上面穿着两条鱼,取下来扔到岸边又继续抓,不一会,就已经弄到了五六条鲜鱼。

   “我抓到了。”慕宁等不及了,按住一条最小的鱼,一脸兴奋。

   然而她太小了,鱼一挣扎便从她手里挣脱,跳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哼,区区小鱼,竟敢欺负我,看我不找人修理你。”慕宁气鼓鼓的指着鱼训了一通,转向慕长,“哥哥,帮我揍它!”

   慕长拿着个小木棍,轻轻的敲一下鱼的尾巴,敲一下就叫一声“哎呀!”,这天真无邪的模样逗得林芊素和墨风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去处理好了来烤鱼。”墨风说完麻利的去溪边把鱼杀好。

   火堆很快就升起来了,鱼放在上面烤得滋滋作响,慕长和慕宁眼巴巴的望着,玩了半天了,有点饿了。

   “慕长,我听说你昨天咬了文朝轩呀,怎么回事?”趁着烤鱼的空隙,墨风逗慕长。

   “是朝轩叔叔主动把胳膊伸过来要我咬的,不能怪我,我可是好孩子。”

   “他为什么要你咬他?”林芊素问道。

   “因为朝轩叔叔在打瞌睡呀,要我帮他醒醒脑,允涟叔叔又舍不得打他,我只好勉为其难了。”慕宁说着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墨风哭笑不得,文朝轩那个坐不住的性子,能老老实实干一天活,实属不易。

   “对了,墨风叔叔,娘亲说要教我武功,可是娘亲好凶,你去跟娘亲说,你来教嘛!”慕长瞬间可怜兮兮。

   “你这么小就要练武了?”林芊素吃惊。

   “我不小了,爹爹说,我姑姑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很会扎马步了。”

   “这世上有几个能像你姑姑那样的,要教也是笔老头,他现在可是总教头。”墨风摸着慕长的脑袋,笑得慈祥。

   林芊素抬眼看了墨风一眼,文朝轩有一次和他斗嘴无意提起他爱慕莫晚的事,墨风当即严肃起来,警告文朝轩不要乱说,那时的莫晚已经嫁给庄允寒为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莫非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莫晚?也难怪,莫晚那样的女子,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喜欢的,林芊素心里莫名的有点难受。

   “不要,笔丘叔叔比娘亲还严厉,好怕怕。”慕长反对。

   “慕宁,你呢?你不用习武吗?”墨风见慕宁不做声,甚是奇怪。

   “哎,我怎么会不习武呢!”慕宁托着腮,一脸惆怅,“只可惜姑姑不在,我要是能有姑姑那一身功夫该多好啊,我还要跟着爹爹学医,好忙啊,人生太艰难了。”

   “瞧你说的,来,素姨抱抱。”林芊素怜爱的将慕宁搂进怀里,“你若学得辛苦了,可以跟爹娘说,他们不会强迫你的。”

   “那不行,我听说晚诺弟弟都开始识字了,我怎么能落后呢,岂不是让人笑话。”慕宁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

   这萌态十足的样子又把大家都笑了,不过也是,庄允寒和莫晚的孩子可是集爹娘优点于一身,长大了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妹妹呀,我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学吧,晚诺弟弟有姑父和姑姑教,那可厉害了,我们有爹爹娘亲教,可不能输了去。“慕长斗志昂扬。

   “墨风叔叔,你若是娶了素姨,刚好也可以自己教了,你教武功,素姨教医术。“慕宁突然奶声奶气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林芊素的脸顿时红了,“慕宁,别乱说。”

   墨风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两个小机灵鬼,才几岁啊,就操心大人的事,你看,把你们素姨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待会还怎么带你们玩啊。”

   “这样啊。“慕宁摸摸脑袋,扬起小脸,一脸认真的问林芊素:”素姨,你不喜欢我墨风叔叔吗?墨风叔叔可是谷里除了我爹爹之外最英俊的了。”

   虽然是童言无忌,林芊素听到这话,脸上如同火烧一般,不敢看墨风了。

   “好啦好啦,你们还小,不懂的,吃鱼吃鱼。“墨风连忙解围,见鱼烤好了,撕下一条分给他俩,堵住他们的嘴。

   两个小家伙一看见有鱼吃,高兴得什么都忘了,毕竟是小孩子,好哄。

   “素素,你也吃!“墨风递过了最大的一条,笑意盈然,”小孩子,童言无忌,他们都是胡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林芊素看墨风似乎没被刚才的话影响,接过鱼,低头吃了起来,心里隐隐有一丝丝失落。

   “慕长、慕宁,你俩慢点吃,当心鱼刺。”

   耳边传来墨风温柔的提醒,林芊素抬眼看看他,他正细心的给慕长擦嘴边的油渍,一脸专注,林芊素又低了头,继续闷闷吃鱼。

   吃完饭后休息了一阵,墨风和林芊素又带着两个宝贝去观赏花草,正值草长莺飞的季节,山谷里漫天的花朵,红黄蓝绿紫绵延数里。

   两个小家伙一会要追蜻蜓,一会要捕蝴蝶,墨风都一一满足,玩到快傍晚的时候,两个小鬼已经累得睡着了,墨风和林芊素这才一人抱一个将他们给长宁送回去。

   “累不累?“送完孩子回去的路上,墨风关心的问林芊素。

   “不累,他们两个都好乖,又不会乱跑。“

   “你很适合当娘亲。“墨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芊素的脸又红了,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林芊素住处,林芊素长舒了一口气,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进了门。

   第98章 番外(五)

   “素姨素姨,我要去采花,你陪我去吧,好不好嘛!”慕宁嘟着小嘴,正腻在林芊素怀里撒娇。

   难得休息,出去走走也好,不知怎么了,这阵子慕长和慕宁两兄妹特别粘她,也许是为了逃避练武吧。

   “好好好,素姨这就带你去采花。”林芊素捏了捏慕宁的脸蛋,一脸宠溺。

   “我就知道素姨最好了。”慕宁乐得手舞足蹈,抱着林芊素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手在山谷里走着,这个季节正是百花盛放的时候,出门就可以采到好多。

   可一路上的花不计其数,慕宁似乎都不喜欢,拉着林芊素就往山坡的花园里走。

   “慕宁呀,我们走了好久了,你累不累?我们就在这里采一点好吗?”林芊素很是心疼,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哪能走这么远的路。

   “不,山坡下的花园里有一片栀子花树,我娘亲最喜欢栀子花了,我要去采了送给我娘亲。”慕宁奶声奶气,语气甚是坚定。

   看她这么小就懂得孝敬娘亲,林芊素心里又是一片温暖,养女儿果真贴心,遂也不拦着她了。

   “那不如素姨抱你呀!你还小,不能走太远。”

   “我可以的,我要亲自走去摘,那样娘亲才喜欢。”

   林芊素的心一下被戳中了,想不到慕宁小小年纪,如此窝心,真是羡慕长宁。

   两个人走了好大一会功夫,终于到了,花园里牡丹、杜鹃、栀子、雏菊等等各色花朵都开得正艳,姹紫嫣红,令人赏心悦目。

   “素姨,你看,在那边……”慕宁手指着栀子花树,一脸兴奋。

   看着慕宁颠颠的在前面跑,林芊素怕她摔着了,不由得跟着加快了脚步,很快到了栀子树下。

   “上面的你够不着,素姨帮你采。”林芊素在树上挑了几朵大的摘下来递给慕宁。

   “好香啊!”慕宁放在鼻下嗅着,一脸陶醉模样。

   “怎么样?够了吗?”

   一连摘了十几朵,都快拿不下了。

   “够了够了,用完了改日再来摘。”慕宁欢快的点头。

   就在林芊素准备收工的时候,听到另外一道充满童稚的声音响起来。

   “墨风叔叔,你快点呀!”

   竟是慕长的声音。

   接着便看见两个人从花丛中走出来,正是慕长和墨风。

   只见慕长提着一个小花篮走在前面,墨风抱着一大捧花跟在后面,两人也同时瞧见了林芊素和慕宁。

   “咦?妹妹,怎么这么巧?”慕长显得一脸惊讶。

   “是啊,哥哥,我来给娘亲摘栀子花,你呢?”慕宁乖巧应答。

   “可巧了,我来采一束漂亮的花给爹爹送去,放在房里好看。”

   “我没拿篮子,你帮我装着吧!”慕宁说着就把手里的栀子花全部扔进了慕长的篮子里,顺便将篮子接了过来。

   “墨风叔叔,花我来拿吧,我要给爹爹送去了!”慕长向墨风伸出了手。

   墨风愣愣的看着这两个小鬼一唱一和,呆呆的递过花束。

   慕长一把抱过去,花都快比他人高了,一大捧好重,连忙嚷道:“墨风叔叔,你别都给我啊,留一半给素姨,你刚不是说素姨喜欢雏菊,你要摘一点送给她吗?”

   “啊?”墨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拿回了一点花,看到慕长和慕宁在那挤眉弄眼,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两小鬼再给自己和林芊素制造机会。

   就说呢,给爹娘采花应该一起啊,怎么会单独行动,而且又那么巧,同时到这个花园来,而且自己根本没有说过要给素素采雏菊啊!

   没想到两个三岁多小孩竟然会做这种搭桥拉线的事儿,着实让墨风开眼了,这长大了可还得了。

   如此粗糙的表演,林芊素也看出了不对劲,顿时脸上跟火烧云似的。

   “墨风叔叔、素姨,我们的花都采好了,先送回去给爹娘了,你们两个反正都出来了,一起逛逛吧,不用管我们了。”慕宁提着花篮,一本正经的说完之后冲慕长使了个眼色,两个小鬼就一溜烟的走了,没跑几步就咯咯的笑出声来,回头冲着墨风大喊:“墨风叔叔加油喔!”

   人一会就跑得没影儿了,留下墨风和林芊素两人风中凌乱。

   “这都是两个小鬼设计的,我事先不知道。”墨风抱歉一笑。

   林芊素低了头,“我知道!”

   虽然她也明白,但听到墨风刻意的解释,林芊素心里有一阵失落。

   “原来你喜欢雏菊的吗?我还以为你喜欢百合呢!”

   眼前多了一束花,林芊素抬头,见墨风正把花送给自己。

   一束艳丽精巧的花,以雏菊居多,夹带着几只白色百合。

   “谢谢,我跟慕宁提过一嘴。”林芊素接过了花,脸上并无高兴之色,毕竟这不是特地为自己摘的,若不是慕长说了那番话,恐怕墨风也不会送自己花吧!

   “我刚刚想着给你摘束百合来着,结果慕长一直要我摘雏菊,我还不明白呢,原来他们两个比我还了解你。”墨风看出了林芊素的失落,连忙解释。

   “是吗?反正山谷里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我喜欢的花随时采得到,也不用到处去说,也没人问过我。”林芊素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略显落寞。

   “以后我帮你采!”

   林芊素抬起头,见墨风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不像是开玩笑。

   “你每天忙着问诊,我闲着无事,采花这种事交给我,保证你房间里每天都换新的。”墨风信誓旦旦。

   “你为何如此?”林芊素轻声问道。

   “山谷那么大,你一个姑娘家走着多累,也没那个时间,再说了,哪儿的花最艳,我可比你清楚多了。”墨风眉眼笑弯。

   “这样啊!”林芊素垂了头,原来他只是单纯的心善,想帮她而已。

   “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四处转转!”墨风提议道。

   “不了,天医阁有点事,我先回去了。”林芊素拒绝了墨风的提议,悻悻然跟逃跑似的走了。

   墨风停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

   第99章 番外(六)

   “哇,不好啦!墨风叔叔,素姨的脚被砸了!”

   这日墨风正在树上乘凉,就听见慕长在树底下高声叫嚷,听到这话顿时一惊,一跃而下。

   “在哪里?”墨风抓住慕长肩膀,一脸焦急。

   “天医阁呀!”慕长小手一指,墨风便没了身影。

   天医阁内,林芊素正坐在椅子上蹙眉,鞋子已经脱了,只见袜子上好大一片鲜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

   “素素,素素……”

   就在林芊素准备去脱袜子的时候,一阵高低不定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墨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满脸的焦急。

   “你这是怎么了?”墨风蹲下来,抬起林芊素的脚,看着上面的血迹,毫不掩饰到心疼。

   林芊素看得愣住了,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墨风小心的褪去林芊素的袜子,一只白皙纤细的脚露了出来。

   只见血迹大部分都在袜子上,脚上只沾了一点印子,根本没伤口,墨风不放心,仔仔细细瞅了好几遍,脚真的没有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慕长说你的脚被砸到了。”墨风抬起头问道。

   林芊素低着头,脚上传来墨风手掌的温度,自己的一整只脚正被他捧在手心里,脸红不已。

   “别听小孩子瞎说,刚刚只是来了个受伤严重的病人,血流到我鞋子上了,我的脚没事,慕长不知道原委才会那样说。”林芊素说着抽回了脚,这要是被别人看见,该如何是好。

   这下轮到墨风窘迫了,慕长那小子竟然谎报军情,亏自己自诩精明,竟然被个小毛孩一再算计。

   “是我没弄清原委,方才冒昧了。”墨风连忙起身,刚刚贸贸然就脱了林芊素的袜子,实在唐突。

   “没事,你也是一番好心。”林芊素的声音轻不可闻。

   两个人在房间里,一个坐立难安,一个站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

   “那个…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局促了半晌,墨风终于是蹦出了一句话。

   “嗯!”

   墨风又似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刚走到天医阁的廊下,便看见莫晚牵着庄晚诺正往内谷方向走。

   “晚儿……”墨风激动不已,高喊一声便奔了过去。

   距离莫晚上一次回谷已过去大半年,那还是和庄允寒一起带着刚出生的双胞胎女儿一起回谷探望。

   这一别许久,莫晚依旧容貌动人,一年比一年漂亮,看来过得很幸福。

   “你这是怎么了?刚看见你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你的脸怎么红了?”莫晚眯着一双眼睛,笑得一如既往的精明。

   “哪有!太晒了罢!”墨风连忙否认,弯腰揉揉庄晚诺的头,“你好啊,小家伙,叫叔叔!”

   被莫晚牵着的庄晚诺,腰板直挺,模样精致,眉目间和他老爹如出一辙般透着一股桀骜不驯,上次回谷时,他还连路都走不稳,说话含糊不清,现在猛然被这么一揉头,不禁皱眉,扬起小脸,望向莫晚。

   “诺儿乖,这是你墨风叔叔,快叫人!”莫晚耐心解释,满目温柔。

   “墨叔好!”庄晚诺发音清楚,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平静的盯着墨风,似乎是对于刚刚揉头的动作很是不满。

   “这小子跟他爹一个脾性,小小年纪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墨风不以为意,乐呵呵的。

   “诺儿聪慧,心智可比普通孩子要高得多。”提起儿子,莫晚一脸骄傲。

   “那可不,也不看看他爹娘是谁,都是人中龙凤,生下来就比别人强,对了,你怎么回来了?庄允寒和亦锦、亦姝呢?”

   “允寒忙着呢,走不开,又不放心我带着三个孩子,这不,我就带了诺儿来避避暑,等允寒过几日得空了,就来接我回去。”

   “娘亲,我要去找慕长哥哥玩。”庄晚诺拉拉莫晚的袖子,示意她赶快去内谷。

   “好好好,娘亲这就带你去。”莫晚蹲下来摸摸庄晚诺的脸蛋,又站起来对着墨风说道:“走吧!”

   三人慢悠悠朝内谷走去,顺便欣赏沿途风景,好久没回来了,甚是怀念,庄晚诺也瞪大了双眼,一脸好奇,不断的问这个问那个,莫晚都一一解答。

   还没到内谷,就看见慕长一个人在路上晃悠,正捉蛐蛐呢。

   “苏慕长!”墨风大喊一声,可逮着这小子了,害他出糗。

   慕长一听见墨风连名带姓的喊他,丢下蛐蛐就准备跑,可一瞅见莫晚站在旁边,顿时什么都不怕了,叽哩哇啦一阵乱叫,兴奋的跑过来。

   “姑姑哇,慕长好想你呀,你想不想慕长呀?”慕长跑过来,搂着莫晚就是一顿亲。

   完了还特得意的向墨风挑眉示威,有莫晚在,量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这可把墨风气得不行,这才多大啊,就成人精了。

   “姑姑当然想你啦!慕宁呢?你爹娘呢?”莫晚抱着慕长爱不释手,慕长又顺势在莫晚怀里腻歪了一番。

   “放开我娘亲!”庄晚诺的声音凉凉响起。

   慕长顿时委屈不已,逗得莫晚噗呲一下笑了。

   “不可以亲我娘亲,我爹爹会生气的。”庄晚诺又一本正经的补了一句。

   “不亲就不亲,姑父真是个小气鬼,我爹都没这么小气。”慕长嘟着嘴,放开了莫晚。

   看着慕长吃瘪的样子,墨风可就乐不可支了。

   “好啦,弟弟跟你说着玩呢!”莫晚哄着慕长。

   “姑姑,我妹妹正和爹娘在一块呢,我带你去吧!”慕长瞬间开心,拉着莫晚就往里走。

   等莫晚一行人走到的时候,慕宁正跟着苏倦离在查看药草,有模有样的,长宁在一旁泡茶端点心,一家人其乐融融。

   “爹、娘,你们看谁来啦!”慕长叫着跑进去。

   “姑姑!”慕宁是第一个看到的,丢下手里的当归就扑了过来。

   苏倦离和长宁看到莫晚,都开心不已,尤其是看到庄晚诺也在,免不了一番逗弄。

   “姑姑姑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慕宁拉着莫晚,伏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墨风看到眼前一家团圆的场景,很自觉的退了出来,只是回头之时,看见慕宁正不知道在跟莫晚说些什么,一脸兴奋,莫晚一边听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自己,眼里突然闪过一丝贼光。

   身上忽然打了个寒颤,墨风感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敢再待,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100章 番外(七)

   自从莫晚回来后,墨风就很少在林芊素面前出现了。

   他到底还是在乎莫晚的,林芊素常常这样想,可又恼自己无端端的想这些做什么,自己本不该有期望的。

   文笑游看她有心事,做事也心不在焉,以为她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几日,这一闲下来,更容易胡思乱想啦,索性就在谷里照看那些花花草草来打发时日。

   这一天正当林芊素给桂花树修剪枝丫的时候,老远就听到慕宁的声音。

   “晚诺弟弟,这边这边……”

   抬头望去,只见慕宁在前边跑着,庄晚诺拿着网兜跟在后面,一脸的不情愿。

   “慕宁,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呀?”林芊素好奇,怎么也没个大人跟着。

   “素姨,我们这是要去捕蝴蝶。”慕宁永远是开心的样子。

   “幼稚!”庄晚诺很不屑这些小把戏。

   “慕宁呀,蝴蝶飞得可快了,你们两个太小了,追不到的,还是别捕了。”林芊素温柔劝说,天气炎热,两个孩子可不能晒着了。

   “呜呜~要是捕不到蝴蝶,墨风叔叔会挨骂的。”慕宁一听,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关墨风叔叔什么事呀?”林芊素顿时紧张起来了。

   “墨风叔叔偷偷带着我们去玩水,被姑姑发现了,哥哥的腿还刮破了,姑姑正在凶墨风叔叔呢,我们想捕蝴蝶回去哄姑姑开心,那样她就不会为难墨风叔叔了,呜~”慕宁说的一抽一抽的。

   “此话当真?”林芊素一阵揪心,若莫晚护子心切,发起火来,墨风哪里受得住。

   “可真了,不信你问晚诺弟弟……”

   林芊素望向庄晚诺,这小鬼也是个人精,不过和苏家两个鬼精灵比起来,庄晚诺可是从未撒过谎。

   只见他头发还湿着几缕,衣服上也沾了些许灰尘,看样子真的去玩水了,庄晚诺看看慕宁,又看看林芊素,重重点了一下头。

   “素姨,你快去看看吧!墨风叔叔好惨!”慕宁继续火上浇油。

   “这……”林芊素犹豫了,她很少进内谷,尤其是这种场合,自己贸然前去,会不会多此一举?

   “墨叔好像生气了,怪娘亲小题大做,说要离开风清谷。”庄晚诺语出惊人。

   “什么?这可不行。”林芊素听到这话哪里还能镇定,拔腿就往内谷而去。

   “嘻嘻,上当了。”慕宁在身后瞬间换上笑容,一脸得意。

   “哎,女人呐!”庄晚诺面无表情的长叹一声。

   ……

   林芊素急匆匆的跑去内谷,因为人少,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再穿过一道篱笆就到了莫晚的花房,林芊素放慢了脚步。

   自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惹恼了莫晚?再说了,墨风会不会闲自己多管闲事?自己以什么身份呢?有何立场?

   临了,林芊素倒犹豫起来,自己总是这寡断的性子,真是急人。

   站在外面深呼吸几次,林芊素正准备踏进去,就听见莫晚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阵子过得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乐得清闲,每天都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逍遥得很。“

   这明显就是拉家常啊,哪来的训斥只说,两个小鬼又在忽悠人,林芊素发觉自己被两个小娃给骗了,顿觉无趣,准备走掉。

   “听说你对林姑娘很是照顾。”

   莫晚的一句话,生生的将林芊素定在原地,无缘无故的,莫晚提自己做什么。

   “素素她在世上无亲无故,我怕她不习惯,平常多关心一下罢了。”

   “你喜欢她?“莫晚直接切入话题。

   林芊素感觉自己的心顿了一下,捂住自己的嘴,不自觉的又往篱笆旁挪了几步,她也想知道答案。

   “你听谁说的?”墨风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和平常的浪荡不羁倒是判若两人。

   “慕长和慕宁。”莫晚语气中带着笑意。

   “我当你是从哪儿打探到的消息呢,原来是两个三岁大的小屁孩,他们的话岂能当真?”墨风轻笑。

   莫晚也笑了,似乎是不相信墨风的话,说道:“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连三岁孩子都看出来你对林姑娘有心,可见是多么明显,慕长和慕宁两人虽小,可机灵着呢,我当然信他们了。”

   “我和素素不过是时常带着他们去玩罢了,别听他们两个胡说,小小年纪尽会忽悠人。“墨风不承认。

   “呵呵,我哥嫂忙着带孩子,操持谷中事务,文朝轩天天和庄允涟腻歪着,笔丘忙着训练谷中护卫,想必他们都不会对你特别留心,再说了,你和林姑娘如何相处的,他们也看不见,倒是两个娃娃,经常和你们混在一起,直觉比大人准确。”

   墨风沉默了,林芊素在外面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林姑娘这些年稳重了不少,也是个矜持之人了,不似当年那般不管不顾,你若有心,理当小心珍惜才是,何时变得婆妈了,对你们两个都不好,我可听文叔提过,趁着年华尚好,要为林姑娘寻个好人家。”

   “我没资格喜欢她!“墨风终于说了实话,莫晚的话让他动摇了。

   林芊素听得身形一晃。

   “你这么说,那就是喜欢咯?怎么会没资格?“莫晚咯咯笑着。

   “她出身名门,人又漂亮,心肠也好,饱读诗书,我算什么,无名无姓的浪荡子罢了,哪里配得上她。“墨风长叹一口气。

   “这些话你可曾对她说过?你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吗?墨风啊,你平时的精明劲都去哪儿了?”

   “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

   “她如何能好?你说,是看着身边人成双入对的好,还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在跟前嬉笑打闹的好?“莫晚加重了语气,对于墨风的态度似是不满。

   墨风又是一阵沉默。

   “林姑娘本是大家闺秀,从小受人呵护长大,后来又经历了那些变故,更需要有人在身边多多疼爱,你若是喜欢,应表明心意好好待她,你可是堂堂风清谷谷主的左膀右臂,年轻有为,又是一表人才,如此妄自菲薄,置我哥于何地呀?”

   “晚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墨风着急了,莫晚一张嘴,总能说得他哑口无言。

   “想当年,我嫂嫂的想法和你一样,我哥还不是坚持要在一起,你看看现在过得多幸福,什么门第之见,在真爱面前都是虚无,不过你若能藏着掖着这么多年,想必也不是真爱,真心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我也不勉强你,林姑娘的婆家我会特别留意的。”莫晚突然变了口气。

   “谁说我不是真心的!”墨风急得脱口而出,他还真怕莫晚给林芊素张罗婚事,看到莫晚那狡黠的笑容方才反应过来刚刚她用了激将之法。

   “林姑娘,你可听清啦?”莫晚呵呵笑着,突然高声向着篱笆外嚷了一嗓子。

   就听见篱笆外一阵之声,接着就是脚步跑开的声音,墨风大吃一惊,刚刚心绪不宁,完全没察觉到外面有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莫晚跟着墨风快要急死了。

   墨风经过提醒才反应过来,迈腿就往外跑,刚出门就看见林芊素的一抹白色裙摆消失在拐角处。

   “素素,别跑…素素…等等我…“墨风在后面紧追不舍。

   林芊素脸上臊得慌,哪里肯停,一口气跑了好远,刚扶住一棵树喘息一下,就听见墨风在后面追了上来,她也顾不得喘气了,又继续往前跑。

   墨风见她不肯停,脚尖一点,一个空翻,人便越到了林芊素面前拦住了去路,林芊素一惊,转头又往相反的方向跑,感觉墨风又追上来了,连忙停住,背对着他伸出手去,喊道:“你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来,你别跑了,会累着你的。“墨风赶忙停下脚步。

   林芊素根本不敢转身看墨风,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刚刚说,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莫不是听错了吧!

   “素素,我不管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还是要说一遍,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绝无虚言。“墨风鼓足了勇气,这个时候若自己还没点担当,那也太怂了。

   “你不是喜欢莫晚吗?“林芊素依旧没有转身,默默捂住了耳朵,她害怕听到墨风的回答。

   “我承认,当年我是对晚儿有爱慕之情,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她和庄允寒两情相悦,我早就将这份感情扼杀在萌芽里了,这些年都是你在我身边,你温柔善良,总能给我家的感觉,我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全是你,我知道我不配…”

   “你哪里不配了?“还没等墨风说完,林芊素转身打断了他,一张脸红得滴血。

   “素素…“墨风看着她,心脏扑通乱跳。

   墨风望着林芊素,走到她跟前,紧张不已,“素素,若你…你愿意在我身边,我保证会好好疼你的,努力上进,绝对不会让你丢脸,你…觉得可以吗?”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墨风,此时竟然磕磕巴巴,这要是被文朝轩知道了,可不得抓住这个话柄好好嘲笑他一番。

   林芊素被墨风紧张兮兮的表情逗笑了,他现在就跟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等着自己发落,想到他刚刚亲口说的那些话,林芊素顿时变得娇羞不已,自己也是有人疼爱的。

   “我要天上的星星你都给我摘吗?”林芊素突然想调戏一下墨风。

   “摘!只要你要,就算是跑到天边,我也要给你摘来。”墨风连忙点头。

   “笨死了!”林芊素甜笑,她当然不会要他去摘星星了,就是想听他哄自己开心罢了。

   “那你这是…答应了?”墨风心情激动,有点不敢相信。

   “阿嚏…”

   还没等林芊素回答,一道响亮的喷嚏声凭空而起,两人抬头,只见文朝轩在树上捂着嘴,也是一脸尴尬。

   “那个…那个…我只是在树上睡觉而已,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你们继续…继续…”文朝轩从树上跳下来,摔了个大跟头,也顾不上喊疼,一溜烟跑了。

   “文朝轩!”身后传来墨风一声怒吼。

   几个月后…

   墨风被文笑游收为义子,冠以文姓,文朝轩笑他说这下真成了个舞文弄墨的了。林芊素和他两人也算苦尽甘来,修成正果。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划,文笑游以父亲的身份为墨风和林芊素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结婚典礼,真是有里有面。

   为了让墨风娶得热闹,林芊素嫁得风光,风清谷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接受四方来贺,和庄允寒娶莫晚有得一拼,这也让墨风和林芊素对文笑游感恩不已。

   婚后没多久,林芊素便有喜了,墨风对她呵护备至,自己也一改慵懒的习性,和笔丘一道训练谷中护卫,整肃纪律,忙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几个月,林芊素诞下一名女婴,取名为文可心,这下可把文笑游乐坏了,将总管的位置交给文朝轩,自己每天忙着逗孙女。

   这下文朝轩可不干了,天天四处哭诉自己遭到了非人的对待,庄允涟看不下去,主动帮他承担谷内事务,到了最后,风清谷总管一职倒落在庄允涟头上了。

   不过他也认了,谁让自己偏偏选择了文朝轩这个活宝呢!

   全文终!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