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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锦绣连云 风发95 393335 2024-12-05 14:42

   第1章 连云之路

   初夏,骄阳酷烈似火。

   通往连云城大道上的商贾游客,江湖儿女多如牛毛,此时烈日当空,真个儿是苦不堪言。

   “吱呀吱呀……”

   商队的马车在道路上留下一道道轮印,一家商队货车上,歪七扭八的躺着几位护车好汉。

   “龙王爷爷唉,如今到了您的地头,您就行行好吹个风下个雨罢……”一汉子额头冒烟,喘着粗气祷告道。

   “老牛,你这王八犊子,还给俺吹嘘你天生富贵命,说来到这连云城就像什么东西入树林,啥玩意儿下海,必能大展拳脚,扬名发财,啊呸,倒是浑似那进蒸笼的死猪!”有一汉子闻言立时讥讽道。

   “嘿嘿,金宝这话倒是说的形象,只是……”旁边一人接过话,眼珠子一转,贼笑道:“到底是蒸死猪啊,还是牛啊,亦或是王八?”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牛姓汉子突的翻起身子,骂道:“你个牛犊子知道个球!瞎胡咧咧丧老子运道,俺娘给俺算过命,富贵相,天眷顾,厉害着呢,哪像你个衰鬼!”

   “俺总算知道为何都道吹牛,不言吹驴。”又有一人打诨道。

   “哈哈哈哈……”一众汉子闻言更是乐不可支。

   这时,突有一阵风从东而来,清风拂面,众皆皆是一愣。

   “哈哈,俺说什么,俺说什么?富贵相,老天眷顾,要风就来风!俺牛福禄岂是浪得虚名?这名字可是当年道长给俺算过命后专门起的,顶顶的好名!”这突如其来的风恍若时间倒流,让人重回二月春时,分外使人陶醉迷离。

   “啊呀,这风来倒是真邪门!”一人望天惊道,观其模样,似是在寻找龙王身影。

   “老牛,牛福禄,果真有这般灵验的道长?”

   牛福禄此时闻言,得意的咧嘴大笑,马上又端起架子摇头晃脑故作矜持一翻,突然天外飞来一只破鞋,正中他的面门。

   “唔,好大的脚臭味……”

   “哪个孙子丢乃翁?”牛福禄攥着破鞋叫骂道。

   “好你个孙子,竟敢这般对乃翁叫嚷,牛福禄你可是皮痒了?”蔡仲拍了拍手起身道,他是这伙人中的头儿,本是一个街里的混混,此次就是他牵头招呼众人出来闯荡。

   “啊,竟是蔡家二哥,二哥手法真准,小弟佩服,佩服!”见到蔡仲起身,牛福禄本是直着的腰板立刻躬了下去,一脸讨好的拍马屁道。

   “娘的,老子好不容易合上眼,又让你个犊子叨叨醒,咦,这风怎么热乎乎的?”蔡仲瞥了一眼牛福禄,又呸了一声,道:“他娘的,要是你这熊样都能富贵,那才是老天瞎了眼!”

   众人闻言伸手一探,果然发现这风中尽是热气,哪有半分凉意?

   “好一个牛福禄,乃翁差点上了你的当!”

   “啊呸,什么算命的,只怕是个骗子!”

   形势陡转,牛福禄脸上一片赤红,却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他张嘴欲言,奈何事实胜于雄辩,只得心中破骂一声:“好你个蔡老二,还有这群王八犊子,牛爷且先把这笔账给你们记下。”

   “嘿,大伙都精神点,前面就是连云山了,都机灵些!”突然一声吆喝响起,却是那商队的管事在通知自家招来的护卫。

   连云城商业繁华,在这里无论天南海北,只要能叫得出名字的东西,大多都能找到。但来连云城最多的除了商贾之外,便是各个自命不凡,想要到连云获取名利的游侠好汉,今时后者比前者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怪,为何一到连云山都这般谨慎?莫非山中有贼?”高俊疑惑的看了一眼前方,他不知道哪里有着什么,甚至知道连云城是什么鸟样,他与大多数背井离乡前往连云城的人一样,只是听说这里能获取名利,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他便不能不去。

   连云城地处东海之滨,西北有连云山脉环绕,东临大海,南面又是江河交错,浑然一座孤城,且地处偏僻,加之道路又非顺畅,按理来说绝非繁花之所,可偏偏此地却成了一个响当当的地方,无数商贾游侠蜂拥而来,将连云繁华之名传遍四方。

   从西通往连云城的道路共有三条,然三条道路却都绕不过连云山脉,如此自然少不得一些借此糊口的好汉。

   山林之中因有树荫遮蔽,自是多了几分凉意,那天杀的日头总算消停了片刻,高俊擦了擦额前的汗水,眼见连云城近在咫尺,不做休息便要赶路,没走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嘿,俺说贾老扣,前面不过十几个毛贼,你就乖乖地把银子准备好了,也未免太打俺们弟兄的脸了吧?”

   “就是,你这老扣平时待俺们那般苛刻,遇到劫道的却如此大方,莫非俺们兄弟还不如那些个劫道的?”

   “没错,贾老扣,依俺之见,你不如把银两给俺们兄弟,俺们去替你摆平他们。”那汉子言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不可,万万不可!”贾老扣见状赶忙阻道。

   “不就十余个劫道毛贼罢了,有何不可?”汉子不耐道。

   “身处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惹祸上身,害了你也害了我。”贾老扣摆摆手道

   “老贾,这话某家就不愿听了,咱们兄弟在乡里也是一方豪杰,响当当的名头,如今出门在外,岂能落了乡里父老的面子?!”

   旁边一众护卫闻言顿时叫好,虽说他们是贾老扣请来看护财货的护卫,但实际上他们只当是出来闯荡见世面的。原本在乡里众人皆以豪杰好汉自居,再加上年轻气盛,最是注重面子,如今瞧见贾老扣那怂样,顿时不大乐意。

   “别吵了,这不是乡里,你们哪个要是不愿意,打声招呼,自去便可,不要害了某。”

   “贾老扣,你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呀!”

   “对,这贾老扣真不是个东西,咱们兄弟当初就不该跟他走这一趟。”

   这些人都是乡里人,贾老扣心里虽然恼怒,暗骂了声“蠢货”后,也只得上前低声安抚道:“你们第一次来不懂这里的情况,某也不怪你们,可你们看看可有其他人可有像你们这般?”说完,他又打量了一眼拦道处,眼见还没轮到自己等人,便又耐下心与众人解释道:“那前面拦道的可不是毛贼,是那草头帮的人。”

   “草头帮?呸,好土的名字。”一人笑道。

   老贾闻言,瞪向他道:“土不土和咱们有鸟蛋关系,重要的是你们还想不想去连云城见世面了?”

   “连云城?那当然想了!”

   “嘿嘿,老贾,俺听说那连云城极是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而且美人还极多,对否?”

   贾老扣瞥了一眼那人,道:“兄弟们也知某不是好言大话之徒,这天下好吃好玩的,连云城不敢说全有,但也也有其中七八,至于美人,那自是多不胜数。”

   “当真?”

   “当真!”

   “不过……”

   “不过个鸟,贾老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吊咱们兄弟的胃口。”

   说话之人在这群护卫中颇有地位,贾老扣闻言心下虽有不满,却强压下去,咳咳两声,道:“这连云虽好,首先大伙也得入城去,可若是得罪草头帮的人,咱们怕是只能跑路了。”

   “娘希匹的,这土不拉几的帮派竟如此势大,得罪不起?”

   “连云城内六帮最大,城外则是草头帮的天下,我老贾还会诓你们不成?”

   “嚯,好你个老贾,还说不是诓俺们,这连云城的帮派好大口气,莫非官府是摆设?就不管他们吗?”

   “官府?”贾老扣闻言哂然一笑,道:“某却是忘了告诉你们,这连云城没有官府!”

   “啊?”

   看着众人一脸震惊吃瘪的模样,贾老扣总算解了口气,又道:“说了这般多,现在你们现在知道大家为何都情愿拿钱,也不愿得罪他们了吧?”

   “奶奶的,这儿没有王法啊。”

   “这儿本就没有王法!”

   “嘿,后面的轮到你们了,赶紧来交钱过路,不要误了爷做买卖!”

   “来了,这就来了!”

   这里没有王法,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掏钱买路也要来?

   这事儿高俊不知,不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他没有买路钱……

   “车七辆,人二十有四,一车五两,一人一两,共五十九两银子。”

   “好汉,五十九两,丝毫不差,您点个数。”

   “恩,张儿你点一下。”

   “王哥,对数!”

   “哦?那就赶紧走,莫要当着道!”

   “多谢,多谢,好汉放心,咱绝不耽搁好汉做买卖!”

   终于,轮到了高俊掏钱买路。

   “呵,就你一个?麻溜的拿钱滚蛋。”

   “诸位大哥,在下身上没有那么多银两,可否行个方便?”高俊抱拳恭敬说道。

   “小子?你是来耍你家诸位爷爷的吧?懂不懂规矩?没钱也敢走大路?”一草头帮汉子闻言瞪着他破口大骂。

   高俊本是乡野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是犟主儿,年轻的面庞根本藏不住情绪,尽管他已努力克制,但众人看是看出了他的不服气,只听他道:“某还真不知你们规矩,某没钱,莫非你们还不许某进连云城?”

   “嘿,小子,连云城可不稀罕你这种穷鬼,这一路上的好汉更是讨厌你这种衰货,不想死就滚远点!”

   “汝等与强盗何异?”

   高俊扫了一眼草头帮诸人,哪肯就此退去?这连云城是他心中最后的希望,他岂能如此灰溜溜的回去,接受自己不喜的那人生安排?

   “日你姥姥的,你既要找死,老子便做一做你口中的强盗又如何?”草头帮中一人闻言立时抽刀,不怀好意的盯着高俊。

   “秀哥儿,咱们做买卖的一定要记住,和气才能生财,后面还有那么多客人在等着不是?不要耽搁了生意。”一人从人后走到人前,拍了拍“秀哥儿”的肩膀道。

   秀哥儿瞧见那人连忙收了刀,道:“杨爷您是咱的头,全听您的。”

   “这就好,这就好。”说完,杨爷转向高俊,道:“小兄弟,让你滚就赶紧滚,莫要不识抬举,否则,真以为草头帮不敢杀人?”

   “呵,以众凌寡,拦路劫道,果真是强盗行径,兄台方才所言却是对了。”

   “哪个家伙放的臭屁,出来老子撕烂他的嘴!”

   “小爷在此!”

   众人定睛一看,原是高俊身后不远处马车中钻出一年轻人,长相俊秀,衣着华丽,却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

   “呔,那公子,此事与你何干,敢管我草头帮闲事?”负责收钱的王哥叫道。

   “闲事?尔等在此拦道,劫他后可会放过我吗?”那公子闻言冷笑道。

   “呵呵。”见他摆明了要与自己一伙人最对,杨爷一脸笑意看着那公子,道:“怎么着,莫非公子要和这位小哥联手来一场替天行道。”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高俊,高俊神色微怒,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显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杨爷,您这话有些不妥啊。”听闻如此形容,草头帮众人有些不悦,谁想被人当做替天行道的对象?尽管他们不认为对方能做到。

   “做一做又有何不可?”这公子将说完跳下车,又看向高俊,一脸狂态道:“喂,你可怕了?敢不敢随本公子教训他们一番?”

   高俊闻言还未答话,杨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向那公子呸了一声,道:“你这公子哥在外面你怕是猖狂惯了,却不知这是何地,且不管你家权势几何,今日你若拿不出真本事,那就别想善了!”言罢,杨爷这边就要招呼众人动手。

   “慢着!”

   这时,马车中突然又传出一道女声,只见从中又钻出一貌美侍女,将一盘银子递给车夫,又低语了几句。那车夫闻言点头,托着银子上前,道:“我家公子年轻孟浪,不识规矩,还请诸位好汉不要计较。”

   “姐,凭什么要奉上银子赔礼?我不服!”那公子见状大叫道。

   “小弟,不得无礼,快回来。”马车中又传出那道好听的女声,只听她又道:“前面那位公子的路费,便由我们代付了,后面大伙等的着急,还请好汉们快些放行,免得耽搁了诸位的买卖。”

   “笑话,把杨某和草头帮当成了什么?”杨爷挥手打翻了车夫手中的托盘,满脸不屑道。

   “贼子,找死!”那公子见状直取杨爷而去。

   这时高俊也动了,迅如脱兔,眨眼间冲到车夫跟前,左手接着托盘,右手持剑飞速挑动,只见那本该落地银子,一个个重新翻飞回到托盘之中。

   这一幕杨爷不经意间看到,心中顿时惊骇莫名,为之一呆,而那公子趁此寻得机会,一掌击中,杨爷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

   “杨爷!”

   “哼,就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劫道?可惜本公子来的晚,让你多活几日!”说罢,那公子便要乘胜追击。

   “小儿休得猖狂,欺某刀不利否?”秀哥儿提刀就上,其他人见状一齐跟上,毫不在乎什么以众凌寡云云。

   高俊见状,赶忙将托盘重新递给了愣在一旁的车夫,却是应援那公子。

   “慢!”

   “慢!”

   同时响起一男一女两道声音,那公子的姐姐率先开口,道:“小弟,回来!”话毕,车帘掀起,从中走出一紫衣女子,容颜秀丽,举止优雅。

   女子走下马车,从车夫手中接过托盘,走上前,对着杨爷行了一礼,道:“小弟鲁莽,请好汉原谅则个,一点心意,还望恕罪。”

   杨爷接过托盘,对女子点了点头,尔后满是戒备的打量着高俊,一脸凝重,方才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实在深刻,就凭那一手,自家这边绝不是其对手,现在有了台阶,他又岂会在为那一两银子继续斗下去?须知初生牛犊心中没数,非但不懂规矩,下手更是不知轻重,若是因此死在他的手上那可就太冤了,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是也!

   “姑娘身为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都亲自前来求情,我杨某又岂是那不识抬举之辈?”眼见高俊无异动,杨爷松了口气,看向身前美人正色道。

   草头帮诸人听闻杨爷之话,心中虽有不忿,觉得不能轻易饶过那连个小子,但一见美人在前,还是这种大家闺秀,脑子都有些迷糊了,只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又岂肯提那些恼人有失风度破事儿?况且,杨爷都说不计较了。

   “好汉宽宏大量,妾身佩服。”公子姐姐盈盈一拜道。

   “哈哈,好说好说。”见到这种富贵千金奉承自己,且不管真假,杨爷只觉得好生快意,连连摆手道:“放行,放行,莫耽搁了这位小姐的行程。”

   “多谢诸位高抬贵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道谢完毕,女子回身来到那公子旁边,见他一脸不满,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要回到车里,高俊在旁见状,赶忙趁机向两人道谢,奈何二人却没有人看他一眼。

   车轮开始滚动了,高俊对马车抱拳再行一礼,转身向前而去,路过草头帮众人,秀哥儿一脸讥笑的看向他道:“小子,这一路可不是只有我们这一处劫道,到了下一关,我看还有谁能帮你!”

   高俊闻言一愣,沉默快速越过众人,随后看向了手中的剑,暗道:有你在我一定会到连云,也一定会出人头地,谁也不能阻拦,谁也不能!

   “喂,那个谁,走那么快干嘛?你是去连云城吗?要不和我们一起?”

   后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问话,高俊回头看去,见竟是方才那公子站在马车上问他。

   高俊稍作沉默,道:“会不会麻烦公子?”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本公子正想要找个人解闷,省的老被两个女人数落。”

   “哎哟,姐,我错了,你快松手,疼疼疼!”

   看着那公子突然扭曲的神情,高俊一脸错愕,那公子见状不耐道:“你来不来呀,快点上车啊。”言罢,他心里暗自得意道:“哼哼,看有生人在,你们还敢不敢不矜持,休想欺辱本公子!”

   第2章 庐山真面

   高俊应那公子之邀上了马车,进了里面见内室摆设精美华贵,而自己却粗布衣衫,浑身还有汗味,恐弄脏了车内,一时竟不敢落座。

   “愣着干嘛,尽管坐就是了!”那公子见他此般举动,只觉得其畏畏缩缩,顿感自己帮错了人,有些不快的说道。

   而此时,车内两个女眷见他进来,同时往里避了一避。

   “多谢公子。”高俊低着头,虚坐在最边角的位置。

   “恩。”那公子随意答了一声,随即挑衅看向自家姐姐,好报方才数落之仇。他家姐见状,美眸一瞪,扬手作势要打,但瞥见一旁高俊,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他。

   公子见状更加得意,正要再做些什么,一想起旁边还有个外人,却不能太过失礼,让人看笑话,便装模作样的正襟危坐起来。可一会儿就憋不住了,东瞅瞅西看看,却无人说话,举止甚是滑稽。

   “噗,公子您看您像不像个猴子!”一旁侍女突然失声取笑道。

   “大胆莺儿,竟敢取笑本公子!”那公子见状呵斥道。

   可那侍女闻言也不怕他,更是冲他做了个鬼脸。

   “好哇,竟敢对公子我无礼?且看家法厉害!”公子撸起袖子就要寻她去。

   “小弟,不得无礼!”他家姐见状斥道,又看向了一旁高俊,心知自家小弟只是一时兴起邀之,此时如此冷待对方,却是太过失礼,便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高俊。”高俊闻言连忙起身行礼答道。

   “瞧把他紧张的!”侍女莺儿见状偷笑道。

   “呵呵。”高俊闻言赔笑以掩尴尬,随后又向女子行了一礼,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女子沉默了片刻,道:“妾身贱名黄鹂。”

   她的声音真好听,就像黄鹂一般清脆悦耳。

   说完,女子看了一眼自家弟弟,那公子自知她意思,咳咳一声,道:“那我就叫黄鹤。”

   “还有我,还有我。”莺儿见自家公子小姐都自我介绍完后,只差自己还没介绍,急不可耐的道:“我叫黄莺!”说完,瞧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善,赶忙低下头,小声问她道:“可以吗?”

   黄鹂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二人,又瞥了一下高俊,心中好不尴尬,只觉得那二人太过随意,未免有些把人家当傻子了。

   听完三人名姓高俊低头不语,他纵使再单纯再无知,也知对方是在糊弄他,他也终于明白,对方虽然方才帮过他,但其实心里也没有看得起他。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丈夫在世,定要出人头地,不让他人小觑!”高俊心中自勉。

   “两位相助之情,高俊感激不尽,他日必当相报,却不知两位来往连云城所为何事?”高俊方才观察知晓他们姐弟,尤其是那位公子不是喜静之人,尽管他非是能言之辈,却也借机与之攀谈起来。无他,只是为了蹭一蹭行程,之前那“秀哥儿”的话他铭记于心,观其语气不似作假,而他不想惹那么多麻烦。

   “嘿,此行连云本公子不过是被人抓来舔数的,只怪那星月公子太过迷人,令我那姐姐神魂颠倒,鬼迷心窍,只是却苦了本公子,唉……”黄鹤果然如高俊所猜测,他话音刚落,黄鹤立即就接了起来。

   “黄鹤!”黄鹂杏眼圆睁,怒视黄鹤。

   黄鹤见状,赶忙捂口,却是不小心把家姐不能说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姐……”黄鹂连忙用眼神制止住还要再言的黄鹤,心知刚才他非是故意,懒得与他计较,对高俊微笑道:“昔年曾在连云游玩居住过一些时日,阔别多年,心中甚是想念,今时便是为了故地重游。”说罢,黄鹂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开反问高俊道:“不知公子来往连云又是做些什么?”

   “就是,你小子来连云城又是干嘛?”黄鹤在旁道。

   “呵呵,小姐太过抬爱了,某又哪能担得起公子称呼?”说罢,他又对黄鹤一礼道:“某和其他游侠好汉的目的一样。”

   “哟,你有什么本事来闯荡连云城啊?”黄鹤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道:“方才若不是本公子出手,你小子说不准怕是要被人给乱刀劈了,而我又听说连云城风气比较乱,很容易死人,你难道不害怕?”

   高俊闻言沉默片刻,道:“公子与小姐千金之躯都不怕,某又有什么好怕的?”

   “好小子,有种!”黄鹤哈哈大笑,又道:“你跟着本公子,本公子还能罩着你,不过本公子在连云城不能久待,怕是罩不了你太久。”

   “能随公子一程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又岂敢再给公子多舔麻烦?”高俊连忙道。

   黄鹤听罢,大手一摆,正欲道一声小事耳,却看见自家姐姐正包含深意的看着自己,似有不愿之意,只得咳咳一声,就此打住。

   马车一路行的极快,又被劫了两次道后,在申时高俊一行人总算看到了连云城前。

   “咦,城门哪里怎么又像是劫道的,这连云城该不会是个贼窝吧?”黄鹤立在马车遥望前方,却见西城门处仍有人干收钱放行的买卖。

   “应该是哪个帮派的人在收城门税吧。”黄鹂在车内开口道。

   “什么?进城还要付钱?”黄鹤叫道。

   “小弟,不过些许银两而已,再者,你有所不知,那草头帮的人还是照搬这城门税的法子去做买卖呢。”黄鹂宽慰他道。

   “啊?如此说来,城里的这些,还是贼祖宗了?”黄鹤惊道。

   “小弟,不要乱说话,老老实实在里面坐着!”黄鹂嗔道。

   黄鹤虽有不满,到底拗不过他的姐姐,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马夫将钱财奉上,却也换回了几枚令牌。

   “青龙?这牌子有甚鸟用?”黄鹤接过令牌见上面刻着青龙二字疑惑道。

   “原来这西城门竟是被青龙帮给夺占了。”黄鹂喃喃自语道。

   “青龙帮?”

   车内其他三人齐声疑惑道,原是三人对连云城都是一无所知。

   “这令牌你们可一定要随身携带好,每天一到戌时,连云城内各个帮派都会在自己地盘巡查,若是拿不出令牌,轻则被驱逐出城,重则会有性命之忧。”黄鹂对着三人一脸严肃道。

   “哼,青龙帮?本公子记着了!”黄鹤低声哼道。

   说话间马车已进了城,一入城内,一种繁华气息扑面而来,高俊打开车帘,目瞪口呆看着可供四驾齐驱,人来人往,车马不断的街道,尤其是那两旁的屋宇楼阁各个堂皇大气,装潢华贵,与乡下那些草屋茅房,破楼旧院相较之,真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特别是那些嘈杂的叫卖声,和街道两旁甚多的女子身影,更加映衬出此处的繁盛热闹,只让高俊不停的暗道,不枉此行,自己却是来对了地方。

   “高公子,如今到了城里你可有何打算?若是没有,可否需要我姐弟二人赠你些银两以供安身?”就在高俊惊叹连云繁华之际,黄鹂突然开口道。

   高俊闻言顿时回神,连忙摇头道:“某一路上受小姐和公子诸多照顾,心中已是愧疚万分,岂敢再贪得无厌?”

   说罢,高俊稍作沉思,又道:“实不相瞒,某来此却是投一乡中朋友,如今早已过了我和他的约定之期,某心甚急,得先寻他而去,不知小姐与公子欲在何处落脚?某改日也好登门道谢。”

   “哦?既如此,公子且先去吧,至于道谢就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公子无需挂怀。”对于高俊如此识趣黄鹂十分满意。

   见她不愿多说,高俊也不勉强,又抱拳行了一礼,道:“小姐之恩,某今日虽无甚可报答,但定铭记于心!某先告辞了。”

   “高公子慢走。”

   下了马车打量着四周高俊心中激动,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来到了连云城!一路虽颇多曲折,但最后借着黄家姐弟相助,他还是来到了这个陌生却又满怀希望的地方。

   “此地便是某希望之所……”

   “客官,客官,来某家酒楼坐上一坐吧,某家酒菜最是有味,在连云城可是一绝,不可错过,不可错过!”

   “哎哟,小哥,你长得可真俊,奴家看着喜爱极了,到楼里陪奴家聊一聊好不好嘛。”

   “楚地美味,好吃便宜,走过路过,都来尝一尝啊……”

   高俊不停的躲着街上热情的人们,一时间他有些失神,这连云城虽好,可似乎什么东西都要钱,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无钱财,该如何立足?

   闲逛许久,此时已日薄西山,这连云城的繁华盛景再也引不起高俊的注意了,因为在天黑之前,他必须要找到一处落脚地,除此之外还得寻一差事谋生。

   游荡在街上,高俊一直在思考自己在连云城能做些什么,这里行业繁多,但他懂的却极少。离家之前,他随父母在乡下野外打理着一家客栈,老爹掌勺做菜,老娘管理账簿迎送客人,而他则端菜洗碗做些杂活。除此之外,他唯一所精的便是手中剑耳,当然,他曾少不了被逼迫学习父亲手艺,奈何志不在此,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学了多年连火候都掌握不了,气得两位大人直道他无用,不能子承父业,丢了自家几代的手艺。

   “某出来便是要闯出些名堂,又岂能再去做那些杂活贱业?”想起过往,高俊一脸迟疑,随后摇头暗道:“绝不可如此,若是这般,某还出来作甚?”

   思虑间,左边路口突有一人直冲而来,那人瞧见高俊在路中发呆,自己又来不及止住去势,情急之下叫道:“滚开些!”

   “哎哟……”

   听到那人叫声,高俊于千钧一发之际将他避了过去,而那人却因匆忙收步,一个不慎,跌了个狗吃屎。

   “疼死老子了,是哪个混蛋阴我?”林业边叫着边爬起来,起来后先是观察了一下后方,见那些个凶悍的关西马贼并未追来,这才有闲心打量起高俊。

   “就是你小子害某家摔倒的?”林业脸色不善道。

   “与我何干?”说完高俊就要离开。

   “岂有此理,害了某家就想这样一走了之?”说话间林业已向他出手。

   高俊似是早有预料,又是一闪避过,“阁下这般欺人太甚,难道就不怕某告你吗?”

   “告某?”林业闻言一愣,随后问道:“你要去找谁告某?”

   “自然是官府!”高俊道。

   “官府?你怕是今天才到连云城吧?”林业大笑道。

   街上两旁的路人此刻听闻高俊的话,也笑了起来,更有人在旁低语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傻小子,竟这般无知。”

   眼见众人像看猴子一样对自己指指点点,高俊既羞又恼,却又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引来众人如此笑话。

   “现在的年轻人来连云城也不知多用点功,你若是能找到官府就尽管告去,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有命去告!”林业冷笑道,说完就拔剑刺去。

   见他又行凶高俊大怒,但他初来此地并不愿惹事,只见他虽也拔剑却是将剑鞘倒持当作剑刺了出去。

   “当!”

   林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出手极快,本来瞧见高俊倒持剑鞘刺来,他还笑其愚蠢,却没想到自己的剑竟真被他套了去!

   “奶奶的,好快!恩?”林业心中惊叹,却突然觉得颈间一凉,斜眼看去赫然正是高俊右手中的剑!

   “好!这小子身手还蛮不错!”

   “唉,那个汉子也太没用了,怎么一招就败了!”

   两旁的路人突然为高俊鼓掌叫好,这里的汇集各方游侠好汉,争斗不断,极是尚武,每日都有不少游侠,或是帮派中人相互厮杀,所以路人们见他二人打斗,不仅不避让,还围观点评起来,只是这胜负分的极快,让人太不过瘾。

   “兄弟手下留情,杀了人小心官府追究啊!”林业来不及猜想那剑何时到来,此刻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哼,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饶了你。”高俊道。

   “您说,您说。”林业道。

   “你们方才为何笑我?”高俊悄声道。

   林业闻言情不自禁就要笑了出来,但瞧见高俊脸色,立刻强忍下来,并同样低声道:“他们笑你,是因你说错了话,连云城里根本就没有官府!”

   “什么?”高俊大惊失色,喃喃道:“怎么可能?怪不得一路上那般不太平……”

   高俊是一个有决断的人,既然来了,不管这里如何,他都得留下,想到方才林业还用官府威胁他,不禁恼怒道:“好贼子,竟敢诓我!”

   “不好,却是说漏了嘴!”林业心中暗道不妙,他虽机灵却还是难以将前面的话圆过来。

   “咳咳,兄弟真是一表人才,浑身侠者风范!”

   “过誉了。”

   林业闻其语气冷淡,但观之却并无甚杀意,便试探问道:“兄弟方才答应放某,该不会食言吧?”

   “哼,某岂是无信之辈?你下次管好你的剑!”说罢,高俊转身离去。

   林业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追上前道:“兄弟且慢!”

   “你还有何事?”高俊不快道。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你我二人相识,其中虽有些许误会,却也不正是因缘际会?在下林业,敢问兄弟如何称呼?”林业侃侃说道。

   “某高俊是也,至于因缘际会?某可这么认为!”说罢,高俊又离了去。

   “高兄弟等等!这连云城你初来乍到,不知有何打算?”林业追上道。

   “与你何干?”高俊回头瞪着他,道:“君以为某是好欺?还是某剑不利?”

   “不敢,不敢……”林业见状讪笑止步,目送他离去。

   将林业甩开之后,高俊又踌躇了起来,一开始他本准备多转转问问,看能不能寻个好些的差事,可此时时间已晚,哪还有什么正当行业可供他选择?现在最多的不是烟花柳巷,风流场所,就是客栈酒楼,除此之外赌场亦有不少。

   “站住,身上可有令牌?”

   突然,十余个青衣汉子将高俊拦住,为首之人冷冷问道。

   “令牌?”

   高俊微微一愣,随后想起入城之后,黄鹂给他的那枚令牌,连忙掏出道:“可是此物?”

   这一行人正是青龙帮的人员,领头之人见状,点点头,道:“正是此物,戌时过后,若是再让某等在街上遇到你,小心将你当贼人处置!”

   青衣汉子们说完就离了去,高俊看了一眼街道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对方偏偏只拦自己,心知他们是狗眼看人低,见自己模样寒酸,又佩着剑,多半是把自己归为了贼人之列。

   “他日某也要锦衣玉食,成为那人上之人,岂可如母亲所言,老实继承父亲手艺,而后娶妻生子,重复他们的生活?”高俊心中暗道。

   “不好,方才那些人查某,岂不是说现在已到了戌时?”想到此间,高俊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初夏,天色黑的较晚,此时还没黑透。

   “时间不多了,戌时过后,若再找不到去处,只怕当时真要被他们当贼人处置了!”高俊心下着急,看着远处一所通明的地方,便是隔着老远,他也能隐约听到一些女子放荡的笑声。

   “那种地方,某绝不能去!”高俊继续边走边观察,没走多久,便发现了另一处热闹场所,里面不断传出一阵阵吆喝声,高俊奇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所赌坊。

   “此间地,亦不能去!”犹豫良久,高俊还是叹了口气离去。

   夜至,明月高悬,但连云城并未就此暗淡下去。

   “好多的灯火!连云城当真富有,仿佛是座不夜城!”昼去夜临之际,无数灯火齐亮,连云城仿佛一下重归白昼,目睹此景,高俊为之惊叹,更为之痴迷。

   “我一定要留下来!”

   时如指间流沙,以为很多,但去的更快。

   东来酒楼楼前,一位身着粗衣,右肩挎包,左手拿剑的年轻人在此呆立许久。

   “呸,哪里的穷小子,莫要在此当我家生意,掌柜好心赏你一碗饭,快滚远点!”一位小厮端着一碗饭打发乞丐似的打发着年轻人。

   高俊被那小厮惊醒,端着饭菜并未离去,只是失神看着那家酒楼,喃喃自语道:“难道还是要回到以前那样吗?某不甘啊……”

   可是不甘又如何?相较于附近的青楼、赌坊,这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

   “罢了,只能如此了……”

   “这位大哥,不知店里可还需要人手?”高俊上前拉着要离去的小厮问道。

   “怎么?你还想在我们酒楼做工?”小厮回头朝他讥笑道:“瞧瞧你模样,能做些什么?”

   “某什么杂活都能干,还请大哥引荐一下。”说完,高俊又道:“某不要工钱都可以,只管吃住就行!”

   “哦?”看着高俊那一副乡下穷小子的模样,小厮沉吟片刻,道:“你且在此稍待片刻,某去问一问。”

   “多谢,多谢!”高俊连忙拜谢道。

   第3章 不为人奴

   东来酒楼外,高俊心中忐忑万分,他真怕自己好不容易才做下的决定,又被人给拒绝了。

   “唉,某本就是为了摆脱这等生活才离家,可如今却恐求之不得,被人拒之。”高俊望天长叹,暗道:“这便是某的命吗?”

   “嘿,小子,算你运气好,正好赶在忙的时候,掌柜答应收留你了。”那小厮去而复返,对着高俊摇头道,似乎觉得掌柜收留了他是吃了大亏。

   “有劳大哥了,高俊感激不尽!”高俊闻言一边行礼,一边感激道。

   “得了,得了,现在正有些活需要你去做。”那小厮摆摆手道。

   “您尽管安排。”高俊抱拳道。

   “恩,跟我来吧。”说完,小厮将他引到一处地方,指着那堆满碗筷的地方,道:“先把这里活做了吧。”

   高俊看着那沾满残羹剩饭的碗筷,面色如常道:“是。”

   瞧见高俊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小厮有些惊讶,笑道:“掌柜的最是喜欢你这种又干劲的人,不过记得洗干净些。”

   说完,小厮就将高俊丢在这里独自离去。

   戌时刚过,亥时已至,此时酒楼也到了打烊的时候了,大概是已经忙完了楼前,那小厮又来到了楼后高俊刷碗处。

   “哟,活做的还不错。”小厮看着所剩无几的脏碗鼓励了他一句。

   “哪里哪里,还有好些没刷干净。”高俊谦虚答道。

   “恩,慢慢来就是。”小厮说完便吹着口哨四处张望,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在监工。

   “啊,总算是忙完了!”过了片刻,高俊解脱般的说道,说完他连忙洗了洗手,捡起自己的东西,看向小厮道:“敢问大哥如何称呼?”

   “免贵白。”小厮随意答道。

   “白哥,小子的活已做完,却不知掌柜的如何安排某?某宿何处?”高俊问道。

   “哦?已经干完了?”白哥道。

   “是的。”高俊道。

   “兄弟不要担心,掌柜自有安排,那边还有些活儿,待做完了再说不迟。”白哥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高俊闻言眉头一皱,本想挣脱开来,可一看夜色,却又闭上了嘴巴,任由他拉扯着。

   “兄弟,你也知道咱们酒楼烧火做菜少不了柴火,可明天的柴火却是不够用了,奈何大伙们又都忙活了一天,没甚么力气,掌柜的见你长的蛮结实,就将活交给了你,没有问题吧?”白哥指着一堆木头问道。

   “掌柜何时有见过我?”高俊心中暗道,他虽年轻,可却不傻,岂能不知白哥的把戏?明明就是把他给当苦力!

   只是有求于人,又能奈何?

   “做完这些,便能休息了吧?”说完,高俊又自言自语道:“某初来乍到,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疲了。”

   “那是当然,做完这些便带你到休息处,好好表现!”白哥拍拍他肩膀道。

   高俊又将东西放下,捡起斧子说干就干,却是不在理会一旁的白哥。

   白哥见状,不以为意,道:“兄弟先忙,某先休息会儿。”说完他就来到树旁,靠着休息,不一会儿竟打起了呼隆,全不受高俊在旁劈柴的影响。

   “白哥,白哥!”

   白哥突然被惊醒,眯着眼睛一看却是新来的那小子将自己给吵醒了。

   “吵什么吵?怎么了?”白哥弹弹衣服起身道。

   “这些柴够用了吧?”高俊指着劈的新柴道。

   白哥顺着他手指方向,定睛一看,嘿,倒还真不少。

   “恩,算你合格了,走吧,把柴放到柴房里吧。”这次白哥竟是动手了,与高俊一同将柴抱到了柴房中。

   “小高啊,这天干物燥,为防失火,柴房不可无人看管,所以呀,掌柜决定将此重任交与你!”

   刚忙完了活儿,高俊还来不及喘息片刻,便听白哥突然说道。

   “要某住在柴房?”高俊愣道。

   “非也非也,是看管柴房重地!”白哥正色道。

   高俊脸色微变,双拳紧握,咬牙道:“不知这柴房中可有人住的地方?”

   “这不就是吗?”白哥指着墙角一堆干草道。

   高俊见状沉声道:“白哥,莫要糊弄我!”

   白哥见他暗含怒气,倒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哈哈一笑,道:“兄弟先将就将就,明日再帮你好好安排。”

   闻听此言,高俊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拱拱手道:“那就麻烦了。”

   次日一早,高俊寻到白哥,白哥如约帮他收拾了一翻住处,他这才耐下心性又做了一天杂活,待到夜晚收拾垃圾之时,他才与掌柜见了第一面,掌柜也才知道他这么一个人。

   “小白,人是你带来的怎么也不知道带他见我?”掌柜问道。

   “掌柜,小人禀报过了,是您说的不用见,让小人随意安排。”白哥见掌柜有责怪的自己意思,连忙解释道。

   “是吗?”掌柜又看向了高俊,仔细打量一翻,道:“俊哥儿倒也不愧自己的名字,干这些杂活却是委屈了,明日起就让他去呈菜迎客吧,去带俊哥儿洗一洗,为他准备身干净衣服。”

   东来酒楼的生意倒是不错,尤其是在中午时分,可谓是座无虚席。

   “客官,您的菜,请慢用。”小厮的动作干净利落,上完饭菜就要离去,不多留半步。

   “且慢!”那客官突然道。

   “客官还有何事?”小厮低着头道。

   “小二哥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那客人问道。

   “面熟?某在连云城没有熟人。”小厮说道。

   闻听此言,那客官微微一愣,勾着头打量了一眼小二,顿时大吃一惊。

   “高兄弟!”

   却看那头戴帽子,肩搭抹布,端着托盘的小二不是高俊,还是何人?

   “竟是你……”高俊闻言亦是一愣,那客官正是前天与他当街打斗的林业。

   “高兄弟,你怎地在此做此贱业?”林业起身问道。

   闻言,高俊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就要离去。

   “兄弟留步,某尝闻大丈夫不应为人奴役,看人脸色行事!似兄弟这等好汉,为何要做这等贱业,被人呼来喝去所奴用?”林业上前说道。

   高俊听罢,为之沉默,片刻后,道:“某又算得了什么好汉大丈夫?”

   林业此人颇是能察言观色,闻他语气失落,面上却多有不甘,当即又道:“当日一别,此后某多有怀念,君之剑法堪称惊艳绝伦,某至今仍为之叹服,私下曾多有寻君,却不料再见竟是这等场面,某甚为君惋惜!”

   言罢,他又看向高俊手中看去,道:“君之手本应执剑,岂能为人端茶上菜?”

   听闻林业之言,高俊只觉如遇知音,叹道:“某又何尝甘愿如此?”

   “哦?兄弟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若有之,尽管道来,某定鼎力相助!”林业充满豪情道。

   “这……”高俊神情犹豫,欲言又止,他此刻确实被林业言语所打动,且又对自身现状不满。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更不是他出来的目的,只是要再求于林业,他能帮上自己还好,可若是帮不上到时岂不难堪?

   “兄弟可是信不过某?”林业神色微怒,道:“某知曾与兄弟有过误会,若是兄弟因此担忧某会心怀不轨,则大可放心,兄弟不相信某,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剑?若是某有恶意,兄弟大可执剑取某性命!”

   “君言重了!”

   说完,高俊暗忖,自己如今除了脸面性命,已没什么好丢的了,若再不能改变,如此苟存,还有何颜面可谈?自己又何必再畏首畏尾?

   “也罢,君既问了,某也不瞒,某如此却是为生计所迫。”高俊吐口气道。

   “呃……”林业愣住,一时没有回答。

   “俊哥儿,在那呆着作甚?莫不是偷闲?赶紧回来上菜!”白哥忙得热火朝天,却突然瞧见高俊在与客人聊天偷闲,顿时不满唤道。

   “林兄,某有事先告辞了。”高俊低头转身离去。

   “慢着!”林业突然上前将他拉住,劝道:“兄弟不如离去,何必屈身在此?”

   高俊摇摇头,道:“某人生地不熟,又无所长,离开此地,以何谋生?”

   “兄弟却是糊涂了,这连云城最好的活计,不外乎入帮!加入帮派,既体面威风,又来钱容易!就凭兄弟你的剑法,入这连云帮派,何其易也!”林业笑言道。

   “哦?”高俊闻言,怦然心动。

   而这时,林业又低声说道:“兄弟还有所不知,连云城没有官府,就数各帮最大,整个连云城便由各帮划地分管之!”

   “林兄,某果真能进入其内?”高俊一脸激动道,再也顾不得一旁大呼小叫的白哥了。

   “兄弟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本事?”林业含笑说道。

   “呵呵。”高俊难得咧嘴一笑,情不自禁的向自己右手看去,可惜的是进入眼帘的不是陪伴自己多年的铁剑,而是一张呈菜用的托盘。

   “兄弟何不持剑离去?”林业果然机敏,一眼看穿了高俊的想法。

   “正有此意,且待我收拾行李。”高俊答道。

   “那某便在此等候兄弟了。”林业点头回道。

   连云城的街上,高俊再次跨上行李前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有林业为伴。

   “兄弟,瞧你这身行头,怎能配上自己?咱们且先去为你换身行头!”

   “某尚能将就,不必麻烦。”

   “兄弟此言差矣,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世上多有以貌取人之辈,尤其像连云城这种富庶之地,最好此法!若是因此让君受辱,某心难安!”林业正色说道。

   高俊辞了东来酒楼的差事,又换回了那身破旧行头,闻言叹道:“某今落魄,又能如何?若有人要取笑,某忍着便是……”

   “兄弟,钱财之事何须担忧?自交于某便可。”林业说道。

   “万万不可,某之私事,岂敢劳烦林兄?”高俊拒绝道。

   “些许钱财,难道还比你我情谊重要?”说罢,林业又佯怒道:“莫非高兄弟不将林某当朋友?”

   高俊闻言不语,心中却感动万分,良久,一拜道:“君之恩情,俊必当铭记于心!”

   林业连忙将他扶起,道:“兄弟何须如此?某只希望那日某无礼之处,兄弟能稍有原谅。”

   高俊微笑道:“些许误会罢了,正如君所言,‘不打不相识’!”

   林业闻言放声大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兄弟且随我来!”

   青龙馆前,人潮拥挤,无数佩刀带剑孔武有力的好汉将馆前街道堵的水泄不通,此处便是青龙帮招收帮众之处。

   “娘的,为啥不让俺们到里面歇着?反倒让爷们在此受罪?莫非你们青龙帮看不起俺们大伙?”日头儿下人群突然有人说道。

   “就是,就是!”那人说完便有人应和道,其余未言之人,面上也多有不满之色。

   “谁带头说的话,给卢爷我站出来。”青龙馆前摆着一张椅子,一位眉长唇薄,脸色阴沉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浅尝一口杯中茶水,沉声喝道。

   场面顿时一静,仿佛一下从热闹的三伏天,到了冷寂的三九严冬。

   “怎么现在不敢吱声了?”卢升霍然起身,猛的将杯掷地摔的粉碎,而后环视众人,“娘的,你们以为自己是谁?青龙馆岂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胆敢在青龙馆前起哄作乱,是不将我青龙帮放在眼中吗?”

   “某再问一遍,是何人带头作乱?”卢升再次大喝道。

   馆前,一众好汉看着发怒的卢升,有的沉默不言,有的撇嘴冷笑,但却无一人敢应声。

   “嘿嘿,有趣有趣,想不到刚来就看到卢升小子在作威作福。”人群外围,林业轻笑道。

   “林兄,这卢升是何人?一人竟威压如此众多好汉!”高俊惊叹道,神色中颇有羡慕之情。

   林业闻言,嗤笑道:“他呀,不过是青龙帮一小头目,手下才管着十多人,如今只不过是借着招收新人之机,耀武扬威罢了,又值得什么好羡慕?”

   言罢,他又看向高俊神情凝重道:“吾辈志当为堂主,如卢升此人,乃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不为堂主,纵使再威风,亦不算出头!”

   高俊初来,不知连云形势,如何能解其话中深意?正当想不耻下问之时,却突闻一震人消息。

   “李季!”

   “在!”

   “去报告帮主,青龙馆前有人作乱,今日恐无法正常招收新人!”卢升突然说道。

   “什么?今日不收人了?”

   馆前众人,难以置信,卢升见状冷笑,道:“正是如此!”

   “为何啊?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如此?”有人愤然道。

   “呵呵,要怪就怪那起哄作乱之人,竟敢在青龙馆前煽动人心!为了青龙帮的脸面名声,某不得不行此下策!”说完,卢升又诡异一笑,道:“当然,若是能找出那作乱之人,某定当立即恢复招纳新人事宜。”

   “当真?”

   “当真!”

   顿时众人沸腾,大呼小叫的喊着:“是哪个王八犊子喊的话,快点滚出来!”

   “不错,那狂徒你若是出来认错便罢,如若不然,执意要坑害大家,某等定让你在连云无法立足!”

   见此情景,那最初出言之人可谓是心中悔恨万千,浑身汗流浃背,却不是知是被吓的还是热的。

   “苦也,苦也,某一时为众不平方出此言,却不料祸从口出,某当立即离去!”那出言者在人群中连忙弯腰低头,蹑手蹑脚,想要逃遁。

   “咦,你这人鬼鬼祟祟,想要作甚?”旁边一人见此人弯腰向外挤去,心中甚为疑惑,另一人闻言看去说道:“此人行为有怪,莫非作乱之人就是他?”

   那人闻言一把将其提起,并问四方众人,道:“此人形迹可疑,想要偷逃出去,大伙看看可是他在作乱?”

   “正是此人,某记得当时他就在某旁边叫喝的!”有人答道。

   见有人指认,大伙顿时欣喜万分,连忙将他带上前去,对卢升道:“作乱之人已经抓住,还请这位老大不要食言!”

   “放心,放心,某岂是言而无信之辈?待解决此事便可!”卢升微笑答道,只是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阴冷。

   “贼子,你究竟是谁人奸细,敢在我青龙帮招纳新人之事上作乱?”卢升对那被压上前来之人问道。

   “某不是奸细,某只是因一时不平,才出言而已,误会,误会啊!”那人拒不承认说道。

   “大胆!还敢嘴硬?”卢升一脸厉色,道:“也罢,某也不指望能问出答案,但你竟然敢污蔑我青龙帮名声,那便是我青龙帮的敌人!”

   “李季,我青龙帮规矩如何对待敌人?”卢升回首问道。

   “杀!”李季冷声道。

   “啊?”被压之人一脸惶恐,连忙扣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某只是胡言乱语,绝无污蔑青龙帮之意啊!”

   “哼,连云城有规矩,各帮之人不得对非帮派中人随意出手,某既问不出你底细,也不坏城中规矩,便邀你决斗以卫我帮尊严!”说罢,卢升便命人将他放开。

   那人战战兢兢起身,看着卢升阴狠的模样,哪敢应战?遂又拜倒在地,讨饶道:“大人您就饶过小人吧,小人失言,该打,该打!”说完,他便自己掌嘴。

   “起来!”卢升喝道。

   那人却充耳不闻,卢升见状冷笑,道:“赢了某自任你离去,莫要怪某不给你机会!”说罢,卢升从手下中接过剑,突然刺去,那人见之大骇,刚有所动,便被一剑刺穿毙命。

   “李季,此间事便有你负责了。”

   “是!”

   卢升转身踏入青龙馆内,李季连忙让一旁其他兄弟将尸体清理掉,馆前一众好汉看的心有戚戚,有人道:没有官府这连云城当真凶险混乱;亦有人道:连云六帮果真威风霸道,此地正是吾辈出头之地!

   李季如常进行青龙帮招纳新人事宜,很快便从数百人中挑出了五十人进行比斗,一直忙到将近日落,才从优胜的二十五人挑中了十五人。

   “诸位,今日便到此为止,且就此散去吧。”李季宣布道。

   “啊?就这么结束了?还没选到某啊!”有人失望道。

   “什么?已经完了吗?”高俊大惊失色,拼命往里挤去,他不甘心啊,也同样还没选到他啊!

   “某不服!”突然,有一人高声叫道。

   众人闻言看去,此人唤作蔡仲,乃是方才比斗中优胜的二十五人中一人。

   “你有何不服?”李季皱眉说道。

   “某同样赢了,为何不选某?”蔡仲大声质问道,其余九人亦是望着李季,等着他的回答。

   李季不愧是卢升的亲信,与他颇有相似之处,闻言冷笑,道:“青龙帮自有择人标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

   “你说什么?”

   “汝欺人太甚!”

   “吵什么吵!”李季大喝一声,上前一步,道:“汝等若是不服,大可上来与某一战,赢了便算汝过,输了的话……”

   “哼,汝等自知!”李季抱臂,扫视众人。

   闻听此言,想起前有卢升之事,众人多是有了惧意,不敢上前。

   “来就来,某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也敢大放厥词!”突有一人应道。

   “蔡二哥,不可!”忽有一人一把拉住欲要上前与李季一战的蔡仲。

   “牛福禄,你他娘给老子放手!”蔡仲瞪向牛福禄道,牛福禄亦是十人中的一人。

   “二哥,你且听俺老牛一言,此番你就是胜了他,得罪了他,到了青龙帮,你又岂会又好果子吃?”牛福禄与他乃是同乡,更是从小混到大,此刻见他犯浑,焉能不制止?

   “某生平从未受此侮辱,某与他战不是为了进青龙帮,你无须多管!”蔡仲猛然发力挣脱开来,便去寻那李季。

   “某在此,可敢一战?”蔡仲喝问道。

   “乡下来的匹夫倒是好胆,看招!”说罢,李季也不取兵刃,直朝他攻去。

   “唉,蔡老二,你又是何苦。”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牛福禄心下暗道。

   第4章 志当高远

   东海之滨,夕阳西下,霞光满天,看得旅人流连忘返。

   青龙馆前,亦有一事,引得无数路人看客,驻足观望,此正是李季与蔡仲之斗。

   “哼,某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却也不过如此!”蔡仲不屑说道。

   他乃是乡中大侠,有名的好汉,从小与人打到大,可谓是身经百战,身板极为硬朗坚实,见手脚功夫不如那李季灵活老道,便狠下心,硬碰硬,与他以伤换伤,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娘希匹的,骨头倒是挺硬!”李季呸了一声,又道:“真以为这就是乃翁的手段?”

   言罢,李季回身将刀取来,抽刀出鞘,道:“看乃翁怎么结果你!”

   见他不敌还大放厥词,蔡仲大怒,纵使见他提刀而来竟也不避,反而上前要夺他的刀!

   李季乃是耍刀老手,看其动作便知其不善兵刃,从容将他避过,随后一阵急攻。

   李季出招又快又狠,方才他用手脚,蔡仲尚能与他死打硬拼,可眼下用的却是刀子,蔡仲身板再硬,又岂能硬过刀子?

   几合之后,蔡仲只有转身逃命的余地,可他却不肯放弃,仍是要坚持寻找机会,李季见之哈哈大笑,道:“匹夫受死!”

   蔡仲闻声连忙作势闪躲,不料李季用的是虚招,那刀劈下一半,却又被他一折,横推而来,蔡仲避之不及,唯有连退,李季死咬不放,蔡仲慌不择路退到身后的人群,为人群所阻,再也退不得半步,而李季的刀已要横至胸前,蔡仲本能所使,连忙伸手去挡。

   “汝卑鄙,某不服!”蔡仲手握刀刃,嘶声叫道。

   “有不服之处,且去找地下对鬼说吧!”这时人群已经为二人让开位置,李季明面挥刀劈去,暗下抬脚突袭,一脚将蔡仲踹翻在地,而后提刀狠狠向下插去,蔡仲惨呼一声,再无力反抗,众人一看,却见刀正插在他的腹部。

   “蔡二哥!”人群中好几个年轻人齐声呼道。

   “哼!”

   见蔡仲死透,李季抽刀而回,再看向那九名落选之人,道:“还有要一试的吗?”说罢,他又扫了一眼围观众人,道:“你们也可以!”

   “兄弟,你要作甚?”林业眼见高俊要上前,连忙将他拉住。

   “某也会一会他!”高俊看着李季的眼神有些杀意。

   “那人不过一跳梁小丑耳,何必因他耽误了兄弟正事?”林业劝道。

   “有何耽误?解决了他,正好也入了青龙帮,一举两得!”高俊不以为然道。

   “这……”林业望着高俊欲言又止。

   高俊见状,心中奇之,问道:“林大哥可是有话要说?”

   林业轻叹口气,道:“兄弟,你我到一旁说可好?”

   高俊闻言更疑,点头便随他来到一旁。

   街道一角落,林业沉吟良久,方才问高俊道:“兄弟想进帮派,无非是为了寻一出人头地的机会,对也不对?”

   高俊点头答道:“正是如此!”

   “呵呵,连云城内,六帮为大,加入帮派的确是个好出路,但在某看来,此举与人常道的好男儿功名但在马上取一般无二!”林业目光深邃,又轻声叹道:“兄弟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乎?”

   “而帮派争斗,较之沙场兵战,不遑多让!某知兄弟身手出众,并不惧战,可争斗总有意外,况且,兄弟莫非只甘为他人手下喽,不愿做那威风堂堂的将吗?”林业紧盯着高俊说道。

   听闻林业之问,高俊毫不犹豫答道:“某当然想为将!正如之前林大哥所言,大丈夫岂能为人奴役?”

   “只是……”高俊激动的情绪,又低沉下来,多有失落道:“某一无名落魄小子,连生计都尚无着落,只能痴心妄想罢了。”

   “兄弟此言差矣!”

   “林大哥莫要逗我,某现在只想投一帮派,能在连云城留下便可。”

   “兄弟先别叹气,且听我细细与你分说。”

   “如今连云六帮虽争斗不断,但却未大争!纵使兄弟身手不凡,仓促投入其中,也只能为一喽,难以出头,而且帮派中的一些龌龊之处,兄弟更是一无所知。”林业话到此处一顿,忽然转身看向人流不息,繁华热闹的街道,双拳紧握,沉声道:“唯有在它们大争,生死存亡之际,急需用人之时,某等才会被看重!才能得偿所愿!”

   “所以,眼下抽身在旁,静待时机,方是正理!”林业情真意切对他说道。

   “这……林大哥目光长远,然某却难从。”高俊迟疑一下,仍是拒绝道,这些对他太过遥远。

   “为何……”林业一脸失望,突然他又再起笑容,道:“兄弟可是因为谋生一事?若是如此,某有一处推荐!”

   “哦?林大哥请讲。”

   “何不去往城外草头帮?”

   说完,林业心中自责:某苦心孤诣,为他讲说连云形势,立身之道,却忘了他首重之急!

   “草头帮?倒有些耳熟。”高俊突然想起初来连云之时,拦路劫道的那伙人可不就是草头帮之人!

   “为何要去城外草头帮?莫非城内帮派比之不如?”高俊疑惑问道。

   “那倒不是。”林业与他解释道:“城内帮派虽好,但其不利之处,方才已与兄弟分说,至于草头帮,待遇虽不如城内六帮,但足以为生,且贵在自由,不需像城内帮派整日打打杀杀,为帮派争地夺利。”

   说罢,他又呵呵笑道:“兄弟何不如先到草头帮落脚,待时机至时,再入城大展拳脚,收获名利!而且,某也在草头帮中如此还可结个伴。”

   高俊闻言,觉得颇有道理,再加上林业如此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给他指引出路,又因怕他受辱,为他置办衣服,这般盛情之下,他如何忍心开口拒绝?

   当即,高俊应道道:“既如此,那某就与林大哥同往!”

   “好,兄弟你我二人联手,他日必能在连云城闯出一番名堂!”林业大喜道,说罢,便要拉着他去吃酒庆祝。

   等到深夜,皓月当空,高俊这才随林业来到连云山,城西帮的总舵。

   “林大哥,这草头帮,怎么变成了城西帮?”高俊大感疑惑道。

   “呵呵,草头帮乃是别人叫的,大伙都是叫顺嘴了才跟着叫,实则分为四帮,城西就叫城西帮,城北就叫城北帮,这倒无须在意。”林业解释道。

   “哦,对了,入帮的手续已帮你办好,这枚令牌你拿好。”林业忽然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高俊。

   “呃,就这般简单?”高俊难以置信,他什么都没做,只跟着林业见了一人,便算了事?

   “嘿嘿,就这般简单。”林业笑道。

   “难道就不怕有人冒充?做出有损帮中之事?”

   “嘿,这倒还真不怕,草头帮本就是大伙抱团取暖凑起来的,凭的就是一个人多势众,借此虚壮声势,若是有人冒充,反而是为草头帮增添声势,只要冒充之人不干出有损他人利益之事,没有人会去追究。”

   “那这令牌又有何用?”

   林业瞧见那枚刻有“西”字的令牌,道:“这令牌还是有些用处的,拿着此令最起码免了入城费用。”

   “那倒还真有些用处。”高俊点头说道。

   “这个令牌,你出城门时也是不收的,不过戌时之前,记得赶紧出城,各帮检查令牌,可是不认此令的。”林业又叮嘱道。

   二人一路边走边谈,过了许久才来到林业住处,这是一所简单的茅屋,是林业自己所建,周围有许多这样简单的茅屋,邻居倒是不少,有跟林业相熟的还上前与二人打了个招呼。

   “林大哥,大伙为何不同住帮中,却四处散居?”高俊问道。

   “大家只是抱团取暖,又哪里会管你住宿?”二人百无聊赖,坐在山崖望着下方被灯火点亮的连云城,闲谈道。

   “城西帮的帮主是陆达陆老大,总舵都是他的人在居住,而我等散人只能自寻住处。”说完,林业又看向高俊道:“帮派之中亦有派别,正如人有亲疏之分。”

   高俊见识浅薄,一毛头小子,可就是如此他也从林业的言谈中察觉出这个帮派的脆弱,似如风中草芥,可能一吹即散。

   “如此散漫,大概就是有难,同帮之人也不见得会相助吧?”高俊忽然想到。

   “天色不早,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你林大哥我带你去挣点银两,到连云城快活快活!”

   茅草屋中,很是简朴,二人同塌而眠,不一会儿就有一阵打雷似的声音响起,高俊侧头一看,正是林业的鼻鼾声,他推了对方几下,却毫无反应,只得作罢。毫无睡意的他不由望天失神,忽然他竟觉得有些刺眼,只见本该漆黑一片的屋中,却突然有道月光从上照射下来。

   “唔,屋顶漏了?不过正好通风透气……”

   喜望月者,多好回忆,顺着屋顶破洞观月的高俊也不例外,不知何时,他又想起了离家之前的旧事。

   “爹娘,某才没有你们说的那般不堪,你们等着吧,某一定会在此出人头地!”高俊对着月光暗暗起誓,忽然他拿起身侧的剑,与其凝视,暗道:剑兄啊剑兄,素来只有你配着某,某也只有你可以依靠,我们一定会出人头地对不对?

   恍然间,他仿佛听到了剑的回答,似是在对他轻声说是,然后便沉沉睡去。

   第5章 江湖

   “俊哥儿,醒醒,起床吃饭了!”

   林业睡的早,醒的也早,天亮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哦?帮里还管饭吗?”高俊揉着眼睛说道。

   “瞧你说的,草头帮虽然松散,但若是什么都不管,又哪里会聚集这么多人?”林业伸了个懒腰,又道:“不过要是去晚了可就没饭管了。”

   “为何?”高俊有些不解,既然要管为何不管到底?

   “嘿,说来好笑,那因为帮里有多少人,陆老大他们也不知道,又怎么会给你管够?”林业道。

   “那确实要趁早了!”高俊连忙起身,匆匆收拾一翻,便随林业到了总舵。

   城西帮总舵,这会儿人不多,也不算少,林业带着高俊刚来,就碰见了一个熟人。

   “哟,老黄,还挺早,你什么也会来吃帮里的伙食了?还有,这脸上一块一块的是怎么回事?”林业对着迎面一人打趣道。

   “娘希匹的,还敢取笑俺老黄,还不是你小子害的?”老黄看见林业就吹须瞪眼道。

   “与某何干?某可没动手打过你!”林业摊手道。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怂恿老黄到凤楼去霸王嫖!”老黄满脸怒气道。

   林业闻言接连摇头,道:“老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怪自己精虫上脑,反怪某给你出谋划策,不过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出来,这顿打挨的也不算亏,毕竟那可是凤楼里的姑娘,若是让你攒钱,就你老黄那德行,整日两袖清风,何时才能攒够嫖资?”

   “唉!”老黄一拍额头,叹道:“这如何能怪俺老黄自己?都怪那王姑娘太过迷人啊!”

   林业闻言冲他一翻白眼,不愿再与他闲扯,直问道:“伙食还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不知?你小子何时走空过?”老黄也是一翻白眼,便与他辞别。

   二人一来到食堂,伙食果然还有,林业二人匆匆打过饭菜,准备就食之时,这时有两伙人赶到了食堂,只见这两伙人极多,一进来便哄抢起了饭菜,可是抢来抢去双方没有一方满意。

   “郑权,你的人什么意思?为何抢某手下的伙食?”

   “娘希匹的,好你个石虎,还敢反咬某一口?某怎么听说是你的人抢我手下呢?”

   两方人马停止争抢,让出一片空地,只见空地中一位个头矮小,长相凶猛的汉子正与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针锋相对。

   “你狗日的敢骂老子?老子的人为城西帮出力最大,先着老子的人不应该吗?”石虎个头矮小,气势却盖压郑权一头。

   “啧啧,石老大,莫非只有你手下的兄弟为城西帮出力了,郑某的兄弟都在一旁干看着么?”郑权阴声说道。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兄弟立时大呼小叫起来,道:“就是!他娘的,只有你石老大的人是人,我们兄弟便不是人了吗?凭什么让你们吃饱,我们挨饿?”

   这边一喊,石老大那边的人岂能善罢甘休?当即也是叫嚷道:“娘的,就凭爷们出力多,拳头比你们大!”

   “日你个姥姥,乃翁不与你们去争,还以为乃翁不如你们?”

   “小王八羔子,扯起嘴皮倒是不弱,可敢与爷们做过一场?”

   “打就打,谁怕谁!”

   眼见双方就要互殴起来,两个老大对视一眼,都赶忙制止自家兄弟,奈何苗头已起,想压下去却没有那般容易。

   “吵吵个什么?都给老子闭嘴!”石虎突然一声暴喝,竟以一人之声压住了将近两百人的吵闹。

   形势总算得以控制,石虎不由松了口气,这时突然发现郑权眼神示意他看往他处,石虎顺势看去,却见食堂还零零星星散着一些人在看戏,更可恶的是,还有两人边吃边看!

   石虎见状顿时大怒,冲那还在吃喝的二人道:“那两个东西,你们叫做什么?滚过来见老子!”

   林业高俊闻言皆是一愣,那边方才吵的热火朝天,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怎么突然又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二人?

   “我们不是东西!”林业擦了擦嘴,徐徐说道。

   他话音一落,众人闻之一愣,随后尽皆放声大笑。

   “哦,原来你们不是东西?”石虎听罢也来了兴趣,又看向众人道大笑问道:“不是东西,那是什么?”

   “是乃翁!”林业不待众人发笑,便冷声答道。

   “你找死!”石虎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林业见状浑然不惧,嗤笑道:“小儿也敢大放厥词,乃翁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石虎闻言,提刀便大叫着冲了过来,高俊见之连忙起身,欲去相迎。

   “俊哥儿且坐好看着,你林大哥我自能收拾的了他!”林业将高俊拉住,亲自执剑迎去。

   高俊闻言站住,却不曾坐下,他手按剑柄,只待形势不利,就要上前救人。

   林业这边迎上前去,却也不见他与石虎对招,只是不停躲闪,可嘴上却仍旧不饶人:“石老大刀法倒是不错,用来劈柴的话定然不俗,可若是用来劈人,啧啧,恐堪忧呀!”

   “哼,没想到竟然是你林业!你小子是只猴子吗?跑的倒挺灵活,可敢与老子正面对上几招?”石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亦用言语相讥道。

   “石老大倒是眼瞎,直到现在才认出某。”

   “老子从不记无名小卒,能认出你,你还得感谢刘起,若不是那日你为我二人倒酒,老子焉能识得你这无名之辈?”

   “人人都知石老大悍勇,却不晓竟还有这么一张伶俐嘴皮!”说话之际,林业突然出招,只见他先以剑鞘为虚招,而后真剑才出,同时两次分神,石虎果真着了他的道,不过石虎不愧经验老道,关键之时一个侧身,却是没能让林业刺中前胸,仅是在胳膊上划了一道。

   林业反应也是极快,见他避过关键杀招,但因仓促为之,此时已重心不稳,连忙补上一脚,送他倒地。

   “哎呀,石老大不要紧吧?某绝非故意,某真不知石老大就这等武艺,让您丢了脸,您不会怪某吧?”林业收剑看着地上的石虎道。

   “石老大!”这时郑权突然冲了过来将石虎扶起,石虎被他扶起心中惊诧,直疑今日太阳莫非从西边出来了。

   “某无事!”石虎一把将他推开,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而后脸色阴沉的看向林业,正待发作,却忽闻郑权在旁鼓手说道:“这位朋友当真是好手段,好手段!”

   “郑权,你是什么意思?”石虎猛然看向郑权,只觉得自己被他戏弄了一翻,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货!

   而林业此时亦是眉头微皱,搞不清这位郑老大到底是何意。

   “呵呵,汝辈平时不愿为帮派出力,吃用起帮派倒从不落后,原来是为了攒足力气,对付某等为帮派出生入死之人!”郑权全然不理石虎,本是挂着笑容的一张脸突然怒目圆睁,指着林业厉声喝道。

   “哼,这厮果然阴险,是要陷某于不义!”林业闻言神色大变。

   石虎闻言,只觉得郑权说到他的心坎里,平日他就对林业等散人之流多有不满,觉得帮中这群人只是闲混日子,从未帮上他丝毫,简直与不存无异,凭什么还能与自家兄弟们享受同等待遇?他石某人此刻当真极度不服!

   “郑老大此言当真在理!此辈之人要之何用?某恨不得将之统统逐出帮派!”石虎大吼一声,环视林业等人愤然说道。

   “对,逐出帮派!”

   石虎话音一落,他手下兄弟立即附会道,也是,石虎对林业之流不满,他们岂会有好感?仔细想想,石虎能有此不满,说不得还有他们从中帮忙。

   “石老大此言在理,奈何陆老大糊涂!”郑权见石虎那边动静如此之大,连忙附会,随后又朝身后亲信使了个眼色。

   那亲信领会,连忙又带头喊道:“陆老大不公,某要求驱逐此辈!”

   “陆老大不公,某要求驱逐此辈!”

   突然而来的驱逐散人之举,骇的食堂散人之辈大惊失色,好端端的两方互斗,怎么忽然将矛头指向了某等?

   眼见石郑两方人马愈来愈激愤,似有付诸于行动之意,一群散人赶忙丢下手中的饭食,相聚一团。

   “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大笑声令紧张的局势为之一缓,石虎瞧见大笑的林业更舔怒火。

   但林业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忽然止住笑声,横眉冷视郑权,道:“郑老大怕不是不满某等不为帮派出力,而是不满某等不愿为你出力才对吧!”

   郑权脸色猛然一变,可是林业却看不见了,因为他又看向了石虎,冷声说道:“石老大,某有一问,城西草头帮是不是该更名为石虎帮了!”

   “林业!”石虎身子猛的一震,他纵有此心,可给他换个虎胆亦不敢言之!

   “汝休得胡言乱语!”郑权听罢,亦是惊的一身冷汗。

   “不杀汝不足以泄某恨!”石虎拿刀指向林业道,言罢,他又侧头看向郑权,道:“郑老大以为如何?”

   看到石虎饱含深意的眼神,郑权脸色微变,心中飞快思忖:某欲以石虎针对散人之事打击陆老大怕是被其看出来了,而且他未尝没有此心!他拉某下水一同对付林业为他雪恨,某应还是不应?

   “某亦深以为然!”很快郑权就做出了决断,因为从林业之事看来,他更加认为草头帮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有什么打算,但是却知道这些人对于他的地位和野心都是隐患,他当然希望这种人越少越好。

   “兄弟们,动手!”听到郑权的答复,石虎果断下令道,随后郑权紧跟着下令。

   一声令下,两方人马一齐涌向林业等人,他们不知石虎只是想对付林业,却顺手连带着食堂其他散人一起收拾起来。

   看到近两百余人围了过来,林业忽觉双腿一软,暗道:直娘贼,竟来真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当走先!

   他转身刚想跑路,却见高俊竟执剑迎了上来,顿时一阵愕然,不知该夸对方胆大,还是该骂他愚蠢。

   “俊哥儿,你作什么呢?还不快跑!”林业急眼道。

   “林大哥在前,某怎能逃跑?”高俊道。

   林业闻言心中一暖,只觉自己没有看走眼,没有白对其下功夫。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方势大,某等当先避之!”林业边跑边道,随后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伙快跑,去告诉兄弟们郑权石虎以众凌寡,欲驱逐咱们这些散人,独霸城西帮!”

   “小儿住嘴,休得胡言!”石虎郑权在后边追边道。

   食堂之内,散人人少难敌,再加上他们本就没有与对方相拼的打算,很快就逃出了食堂,然后一伙人到处大呼小叫,诉说着石虎郑权之恶行。

   随着消息传出,越来越多的散人聚了过来,然后便发现石虎郑权两方人马正对着弱势的散人大打出手。

   “兄弟们,他石虎郑权今日对付了某等,明日便会对付你们,眼下我等若不能团结一致,同进同退,那最后谁也跑不了!”看着赶来的众多散人,林业心生一计,大声呼道。

   随着他话声一落,果然立竿见影,一众赶来的散人们或是直接动手援助,或是出言劝阻,但石郑两方人马哪里会听得进去?不是反手一掌掴去,就是以刀剑相回。

   于帮派谋生的人,平日里再老实,也绝不会是一个软蛋,眼见石郑一伙如此嚣张,那本来想用言语劝阻的人也不得不动起手脚,双方霎时混战一团。

   “混账,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都给老子住手!”混战打起不久,便又有一伙人赶了过来,而此方来人正是城西帮帮主陆达。

   帮主号令,倒蛮管用,陆达一声呵斥,两方打的火热的人马顷刻间分散开来,左右对峙。

   “吾等本是一帮兄弟,何以至此?汝等告诉某何以至此!”陆达扫视左右,痛心疾首道。

   “帮主,某等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怪石郑二人欺人太甚,言说某等若不从他麾下,便要驱逐之!”散人中一人恨声说道。

   话说此人为何如此深恨石郑?缘由乃是他本有一兄弟,二人在食堂中被波及,他因自家兄弟相助方才逃脱,而他那兄弟下场自是无用多言。

   “什么!”陆达霍然看向石郑二人,厉声道:“石虎、郑权,此事当真?”

   “此乃一派胡言!”郑权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陆老大,某有一问,此辈于帮中何益?要之何用?”石虎不答反问,指着一众散人说道。

   “石虎小儿,汝何德何能,焉敢小觑吾辈?”

   “放肆!”

   陆达脸色骤然大变,他不知散人们的传言真假,但现在可断定,石虎团伙确有排挤散人之心。

   “短视愚蠢!”陆达心中暗骂,却也知此时不是生气之时,转身看向众散人,道:“兄弟们先散去吧,此事某定会好好处理,大家安心!”

   言罢,他再次看向石郑二人,强忍怒气道:“某近日偶得些好茶,正欲邀两位前来一品,两位随某走一趟吧。”

   石虎与郑权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无形中已盟约。

   城西帮总舵,陆达室内,摆设简朴有序,屋中多有书籍,这陆达却是个读书人出身。

   “陆老大,某方才所言,陆老大难道觉得不对吗?”来到这里,眼见陆达竟真不言其他,只是自顾自煮茶,石虎无此雅兴,只觉不耐烦,便直言道。

   “郑老大以为石老大之言如何?”陆达不理石虎,一边烹煮着茶叶,一边问向郑权。

   见他如此姿态,郑权心中甚是不快,大家都是一方老大,你陆达虽被举为帮主,但手下兄弟比某多不了几许,如今摆出此等架子,莫非还想将某当成你手下来训不成?

   “某以为石老大所言乃为至理,无用之辈,要之何用?”郑权面无表情答道。

   “哦?若依两位之见,逐了不听话的散人,余吾等三人,那又该以谁为尊?其他二人又是否甘愿听从号令?若是有不从者,还逐否?”陆达丢下手中茶具,回身冷视二人喝问道。

   “这……”二人闻言俱是一震,他们如何想到了此节?石虎只是看到了驱逐散人之后,剩下的巨大利益,而郑权想到的却是打击陆达,与其分庭抗礼。

   见其二人支支吾吾,难以作答,陆达又问道:“某且再问两位,吾等人手几何?散人又有几何?”

   “不知吧?某来告诉你们,光是帮里,散人就占有七成!试问凭吾等手下这些人,能否守住连云以西这偌大地方?”

   二人仍是未答,然此时不答已是回答。

   “两位还记不得记得草头帮的立帮根本是什么?”陆达再一次高声问道。

   “凭的是人多势众!靠的是抱团取暖!”不待二人开口陆达自答道,随后瞪向二人又厉声道:“若是听从两位之言,逐了散人,那到最后离开城西帮的一定不是散人,而是陆达、石虎、郑权!”

   “陆……陆老大,您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石虎迟疑问道。

   “危言耸听?”陆达呵呵一笑,旋即看向郑权,道:“郑老大也是这般想的?”

   “不不不,陆老大真乃高瞻远瞩,某不及也!”郑权连忙摇头恭维说道,他自诩多智,听了陆达之言,真可谓是后怕不已。

   “郑老大果然不愧为聪明之士!”

   听闻陆达只言郑权,不言自己,石虎脸色微变,只是眼见二人言谈融洽,互相恭维,他又哪敢发作?

   “唔?茶已煮好了,来来来,二位请用!”屋中一股清香之气四处弥漫,陆达看向茶壶大笑,取过杯具,沏满三杯,与二人共品之。

   一盏香茗过后,陆达只觉胸中怒气散去不少,眼见目的达到,便欲送客,在临别之前,他又对二人道:“茶能去火,两位此番回去好好冷静冷静,某不希望今日之事,他日再重演。”

   回去的石郑,与来时完全不同,此时虚心受教,连连称是,而后辞别。

   院中,陆达目送二人离去,待到二人消失于视野之内,忽然冷笑,他早已知道二人有不服之心,更是清楚今日之事,二人有针对自己之意。可是,就凭他们如何是自己对手?到最后还不是让自己树立了一番帮主威德,并反而敲打了他们。

   “此辈野心倒是颇大,欲想统一帮众,一家独大,效仿群英会之事吗?呵呵,真是痴心妄想,有群英会为先例,城内六帮岂能不提防?殊不知草头帮可以安然至今,甚至与城内帮派多有合作,便是基于草头帮散漫无有体统,难成气候。而今,汝辈欲再行当年群英会之举,乃取死之道也!”

   “可是,吾辈只能止于此吗?”陆达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第6章 造化弄人

   食堂事了,林业拉着高俊便往外赶去。

   “林大哥,我们究竟是去往何处?”高俊见他赶的甚急,不由问道。

   “俊哥儿,来连云的时候,你应该见过在路上做买卖的同道们了吧?”林业反问道。

   “这……倒是见过,我们也是要去做这行当吗?”高俊道。

   林业点头,道:“正是,西边三道,就是我们草头帮的饭碗!只是要做这行买卖,首先得有同伙,其次得动作快实力强,能抢到位置!”

   “与同帮兄弟抢位置作甚?不是拦道劫路人吗?”高俊疑惑道。

   “嘿,你却不知,这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条道上最多只能设三处劫道点,若是多了谁还愿意交买路钱?早就告到城内六帮,恳请他们来扫清道路了,所以说同行是冤家啊!”林业解释道。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城西帮散人另一处聚集点,同样的以茅草屋为主,看起来与他们所居之处并无什么差别。

   “刘哥,刘哥!”

   林业此番前来正是为寻此人,可是好巧不巧,才赶到他住处别遇了上。

   “哦?是林兄弟啊,方才之事老哥可是听说了,林兄弟当真是好胆色,好手段!”刘勇对他大声赞道。

   “刘哥莫要再取笑小弟了,若是换了刘哥,只怕石虎等人欺都不敢欺,说起来还是小弟无能啊!”林业摇头说道。

   “兄弟太过小瞧自己了,老哥比起你不过是年长许多,在连云城多混了几年罢了。”刘勇道。

   “呵呵,不说这些了,兄弟不等着集合,提前过来找老哥我所为何事?”刘勇将话题一转,瞄了一眼林业身旁的高俊道。

   在刘勇观察高俊之际,高俊亦在观察刘勇,此人年到中年,约莫三十五六之龄,长的高大威武,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嘿嘿,刘哥目光如炬,小弟有什么心事也瞒不过刘哥。”见其察觉出自己来意,林业连忙拍上一马屁。

   “臭小子,有事还不直言?还要和老哥玩虚的,莫非把老哥当做了石虎之流?”刘勇佯怒道。

   “刘哥别气,小弟这就如实道来。”林业赔笑说道,而后一指高俊,道:“刘哥,这是我兄弟高俊,才来连云,无有着落,但身手出众,小弟想请刘哥照顾一二,随着大伙一起做事。”

   “兄弟的能耐,老哥还是极相信的,既是兄弟推荐之人,老哥岂能不给面子?”刘勇早已观察过高俊,只见他十八九岁,年轻倒是年轻,可并不觉得有什么出众之处,但仍是答应了下来,显然他与林业的私交蛮是不错。

   “多谢刘哥!”林业感激道,暗中又示意了高俊一眼,高俊心领神会,赶忙有样学样道:“多谢刘哥!”

   “呵呵,都是自家兄弟,无须多礼。”说罢,他又看向林业,道:“兄弟既然来了,就随我去召集大伙上路吧。”

   “敢不从命?”

   三人同行而去,待到辰时中,人手方才召集差不多,不过却并未就此上路,刘勇先是点了下人,发现昨天约好的十五人,现在仍是十五人,当即问道:“为何少了一人?还有谁没到?”

   有人闻言,数了数人数,道:“刘哥,十五人一个不差,哪里少人了?”

   “差着哩,差着哩,却是忘了告诉诸位兄弟,今日咱们又多了位新兄弟!”林业出来解释道,说罢又看向高俊,道:“俊哥儿,来个大家见礼。”

   “高俊见过诸位大哥。”高俊上前一步,对众人行礼道。

   “刘哥刘哥!孙某来迟也,还望兄弟们勿怪!”高俊话音刚落,便听远处有一人正在大呼小叫,众人定睛看去,正是少得那一人,此人名曰孙笑方。

   “孙儿,昨夜是不是没管住裆门,才来的晚了?”看着气喘吁吁,腰绳都未缠好,显是方才起床的孙笑方,林业调笑道。

   “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大笑,再也无人注意新来的高俊了,只是不停的取笑孙笑方。

   “林哥果然眼毒,小弟干点那事儿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孙笑方略显不好意说道,待看到高俊微微一愣,心道怎么多了一个生人,然后点了一下人数,蓦然发现刘勇约好的十五人此时竟来了十六位,顿时心下一突,暗道自己莫非被踢了出去,让刚才那小子顶替了?

   “刘哥,这……这怎么多了一人?”孙笑方问道,说完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向高俊。

   “俊哥儿是林兄弟推荐来的新人,小伙子人很不错,大家可不要因为俊哥儿年轻欺负他。”刘勇到底是老江湖,看见孙笑方的神色,便一眼猜出他的疑虑,连忙将其打消,以免生出些误会。

   “原来是林哥带来的新人!”孙笑方心下一宽,与高俊见礼道:“在下孙笑方。”

   高俊闻言还礼,道:“某高俊。”

   “好了,人手既已齐全,那就出发吧。”眼见众人到位,刘勇不再嗦,招呼众人就要上路。

   “刘哥,今日咱去哪个点?”林业问道。

   “嗨,甭管去哪条道,都得去第三个点,路近还能多收几份钱!”有一人说道。

   “不错,周兄说的乃是正理!”听闻周姓汉子之言,立即便有人赞成道。

   “只怕我们去的晚了,好位置都给别人占了去。”孙笑方忽道。

   “占了又如何?咱们做买卖哪次不是从别人手上抢下来的?”他话音一落,立即有人不屑说道,说罢还打量了一眼孙笑方,道:“老孙,你是不是楼里去多了,也沾上了娘们气,变成了没卵的怂货?”

   “去你娘的,张立你小子也敢取笑老子?甭看你孙爷昨夜连御数女,信不信照样收拾你?”孙笑方眉毛一横,破口骂道。

   “老孙瞅瞅你那鳖样,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张立却是不信,仍旧出口嘲笑道。

   “好了,兄弟们别闹了,先听听刘哥有何安排。”眼见他们没完没了,林业赶忙打断,将话头拉了回来。

   “看看一个个样,没个正经,还是林兄弟识大体!”刘勇瞪眼说道。

   众人见状,赶忙赔笑道:“刘哥息怒,息怒。”

   “老子才没功夫陪你们发怒!”刘勇冷哼一声,又道:“既然兄弟们都想去近,那便去此处!”

   “啊?刘哥,还去北边抢城北帮的道?咱们前些时日才去过,现在再去,会不会被他们发现报复?”看着他手指方向,一人犹豫道。

   北边同样有三条道路通往连云城,北左道距离刘勇一行人位置最近,故而刘勇方将注意放在北边。

   “怎么?大伙莫非惧怕城北帮那些鸟人?这行买卖,本来就是谁强谁干,去哪不得和人打?打城北帮那些鸟人,不比窝里横有意思?”刘勇道。

   “刘哥说的不错,城北帮那些鸟人近来总到咱这边搞事,咱们若不还回去,难免会被人小瞧,拿着城西帮的牌子都觉得没面儿!”

   “对,怕个球,早就该收拾那群王八犊子了,怕这怕那,何必干这行?”

   “这位兄弟说的乃是正理,向来都是撑死胆大,饿死胆小,谁若不愿,某不强留。”刘勇大声说道,他对自己召集的兄弟很有自信,这些人绝对没有胆小之辈,否则也不会被他喊来。

   “刘哥说的哪里话,我等自当以刘哥马首是瞻!”果然,他话音一落,众人再不言其他,连忙应和道。

   “好,这就出发!”刘勇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向北左道而去。

   清晨的阳光没那么酷烈,众人一伙年轻力壮的汉子,又是吃饱喝足,很快就赶到了北左道第三个劫道点。

   “孙儿,去探探那伙人中都有谁?”浓郁的密林中,刘勇居高临下望着那伙正在拦道收钱的城北帮众人吩咐道。

   “好嘞!”孙笑方令命,蹑手蹑脚向大道上的众人靠去,看其模样,倒是个做探子的好手。

   过得片刻,孙笑方又轻手轻脚摸了回来,道:“刘哥,下面那伙人尽是一些臭鱼烂虾,无名之辈罢了,不过有一人倒是不寻常,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只是那人戴着斗笠,遮住了脸,实在认不出来。”

   “哦?那人何在?”刘勇问道。

   “就是倚在树上休息的那个。”孙笑方指着道路旁一株树道。

   众人顺他手指看着,果见有一人斜靠在树枝间休息,一张大大的斗笠遮住了整张脸,任谁也瞧不出他的模样。

   “刘哥,那厮一人带着一群喽就能抢到这处地方,可见绝非泛泛之辈。”林业皱眉说道。

   “管他恁多作甚,咱兄弟这么多人,岂会怕他?”一人抽出刀子,便准备开干。

   “无论如何,总归要做过一场,某倒要看看他是何许人也!”刘勇轻笑道。

   “呵呵,也是,刘哥威名传遍连云山,那人纵然有些手段,料来也不是刘哥对手!”林业方才也仅是谨慎之言,可没有丝毫惧意,正所谓雁过拔毛,若是空手而归,他自己都不能忍。

   “对极,对极,刘哥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咱们兄弟跟着刘哥何时失手过?”一众人闻言跟道。

   “去去去,某若真有你们说的那般厉害,哪里还会在这里带着你们在连云山里钻来钻去?”刘勇含笑斥道,随后神色一正,又道:“好了,废话不在多说,尔等准备一下随我会一会城北帮那些鸟人!”

   “嘿,刀子都亮出来了,就等刘哥你一声令下了!”

   “好,随某杀出去!”

   一行一十六人大叫一声从密林中冲了出来,来往的行人与城北帮人闻之俱是一惊。

   “呔,哪里来的鸟人,到爷的地头作甚?”城北帮一人提刀上前指着刘勇一行人喝问道。

   “看不出来吗?你家爷爷们是来替你接管买卖的!”刘勇一行人中,之前嘲笑孙笑方的那位张立也上前一步道。

   “好狗胆!你们带头之人是谁,竟敢来寻燕爷晦气!”

   “去你娘的燕爷,在刘爷面前,你家燕爷只是个小的,还不快让他滚出来拜见刘爷,然后带着你们立马滚蛋!”

   “啪!”

   张立话音刚落,忽有一道黑影从天而落,一掌掴在他的脸上,将他打了个晕头转向。

   “哪里来的喽,也敢辱你家燕爷。”

   城西帮一群人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人皆是一惊,只见这位戴着斗笠的男子正是方才在树上睡觉的那人。

   “好俊的轻功!”刘勇情不自禁赞道。

   “拍燕爷的马屁多着呢,可你今日竟敢惹上燕爷,就别指望燕爷能手下留情!”男子将斗笠摘下,吐了口痰道。

   “燕川!”林业看清男子相貌失声说道。

   “嘿,倒还有人知道燕爷。”燕川闻声向林业看去,而后眉头微皱,他对此人却是毫无印象。

   “竟然是他!”城西帮众人恍然大悟,刘勇则眉毛一挑,他对此人到有所耳闻,此人曾在连云城颇有些名头,其以轻功好色扬名,与虎头帮林堂堂主杜鹏飞共逐过堂主之位,后因风流所使,竟胆大妄为潜入连云第二大帮东海帮,偷窥明月堂主张君兰,最后虽如愿得见佳人,却因此被东海帮追杀,而他本人那张原本白净的脸蛋,还被张君兰毁了去,留下了半脸麻子。

   “燕爷,燕爷,那人是刘勇,此次定是他带头找麻烦!”城西帮众人虽认出了燕川,但城北帮燕川一手下亦是认出了刘勇。

   “哦?是他呀?”燕川看向刘勇一伙人道:“哪个是刘勇?”

   “某就是。”刘勇上前一步道。

   “哼,某听说你原本在城北帮混过,后来被人赶了出去,怎么,现在要回头报复吗?”燕川道。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听到燕川拿自己旧事说话,刘勇焉能不气?不过他到底是老江湖,沉得住气,看着燕川左半张麻子脸,道:“某尝闻人言燕川有两俏,人俏功夫俏,只是今日一见,方知传闻多为谬传,这功夫倒还能入眼,只是这麻子脸何时也能算得上俏了?”

   城西帮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燕川连忙捂住那半张麻子脸,咬牙切齿道:“若非那贱人,燕爷焉能如此?还有刘勇,今日之辱,吾必报之!你不是想抢地盘?可敢与燕爷单挑?赢了燕爷此地就让于你!”

   “有何不敢?”刘勇大笑说道,随后主动上前。

   燕川见状,轻喝一声向他掠去,刘勇见之,不避不闪,立在原地只等他来攻。

   两方人马见二人比斗,赶忙为其腾出地方,道上急着过路的行人也不得不避开,耐下性子在旁等候。

   刘勇与燕川两人俱是赤手相斗,燕川因轻功身法了得,牢占主攻,一阵急攻之下却没有任何凑效,刘勇寻得时机反击,但燕川极为狡猾,心知正面相对自己多半不如,便避而不战,引着刘勇追击空耗他的体力。

   缠斗片刻,刘勇已然看穿燕川打算,但他却不得不主动出击,因为他若只是被动防守,那燕川就已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他必须主动创造机会。而他这番追击便是一个陷阱,故意奋力追击与其周旋空耗体力,这便是刘勇的打算。

   二人又是一番追击,燕川仍旧身姿轻盈似飞鸟,而刘勇却已显疲态,速度大不如前,甚至开始微微喘息。

   燕川自是捕捉到刘勇这一疲态,所以故意放慢身形,让他追赶,待又躲过几招之后,他右手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在众人不经意间伸入怀中,而后猛然转身,竟是出其不意,要杀个回马枪!

   但刘勇等的也正是这个时机,就在燕川突然回身的刹那,刘勇亦是暴起而攻,之前的疲态顿时一扫而空。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燕川并没有折身攻来,只见他随手射出一道银光,而后一个翻身人已避到一旁。

   “哼。”

   刘勇一声闷哼,突然原地立住。

   “好你一个刘勇,倒是狡猾,幸好手脚功夫不是燕爷的绝活,不然还真要着了你的道!”燕川落在一旁,看着一动不动的刘勇冷哼道。

   “刘哥!”

   城西帮众人见状大惊,赶忙围了上去,只是却不知他中了什么招数,不知该如何下手,好在林业心细,率先察觉出端倪,动手取出刘勇胸口一枚银针,而后为他解穴。

   “嘶,这鸟人如何点到了刘哥的穴道?”众人看着林业的举动,岂能不知刘勇中了什么招数?只是他这手点穴功夫太过骇人,竟连刘勇这等江湖经验丰富的好手都着了他的道。

   “刘勇,燕爷这手隔空点穴你可服气?”燕川道。

   刘勇刚解开穴道便听闻此言,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更是雪上加霜,他当然不服气!只是比斗失败,他又岂有资格言其他?

   “刘哥,那厮不过趁你不备,偷袭得手,若论正面,如何是你对手?您不必与他动气。”看着刘勇涨红的面颊,林业出言宽慰道。

   “偷袭?”听闻这二字燕川神色一冷,道:“你们谁不服,大可上前一试,某若输了,仍旧照约退走!”

   “刘哥、林大哥,让某去会一会他!”高俊道。

   “这……”刘勇闻言看向林业,林业脸上一阵迟疑,稍作思忖,缓缓开口道:“俊哥儿你初来,应以学习为主,此间事刘哥我等自能应对。”

   刘勇听罢称善,其他人更是乱七八糟说道:“俊哥儿一才离了家门的孩子,莫把江湖事当做了少年间的斗狠。”

   众人各有所言,但其意无不是看不起高俊,高俊闻之脸色难看至极,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将燕川刺死,证明与他们看。

   “刘哥,不如让某去一试如何?”林业忽然道。

   刘勇闻言颇是意动,他知林业此人极会藏拙,虽未见过其真本事,但他敢断定林业绝不在他之下,便点头道:“兄弟当小心防备。”

   其他人闻之也俱是一喜,今日一早林业与石虎、郑权食堂之事,早已传入诸人耳里,料想对上燕川也未必没有胜算,便有人带头高喊道:“踏虎林一出,区区燕儿必败无疑!”

   林业正要上前挑战,忽闻此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稳住身形之后,回首对众人抱拳一笑,随后又大步上前,心下暗道:这绰号虽不怎么样,可这种感觉当真不错!

   “某林业前来领教阁下手段!”林业朗声道。

   “踏虎林?什么鸟玩意儿?燕爷今日要收拾的你们心服口服!”燕川轻喝一声,再次率先出手,一探林业本事。

   “燕爷威武!”看到燕川出手,城北帮众人亦是大声呼道,无论如何城北帮好汉的声势不能输。

   “噌”地一声,林业挺剑相迎,燕川一斜身子便将之避过,这时林业忽然将剑一抛,右手换左手,再次持剑反刺。

   燕川的轻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林业虽出手突然,但他反应奇快,轻轻一跃便又躲了过去,可林业也趁机调转了身形,足下发力,再次右手持剑急刺而来。燕川背对于林业,虽然看不见他的出手,但凭着背后的寒意,和铁剑带来的轻微破风声,仍是从容躲过。

   “嗨,太可惜了!”眼见燕川又侥幸躲过林业杀招,众人无不拍腿懊恼道。

   “呵呵,林兄弟已经取得优势,你们又叹气什么?”刘勇道。

   “刘哥,那么漂亮的几招连招都被燕川鸟人躲了去,你怎么还有心说笑?”

   “某哪里有心与你们说笑?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林兄弟已破了燕川的手段?”

   “此话怎讲?”

   “哼,燕川不善于正面对攻,还想用老法子引林兄弟追击,耗他耐心体力,伺机出奇制胜,只是他这番假意避战,此时却是真的被林兄弟逼的不得不如此!”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林业主攻,燕川则不停躲闪,虽仍是毫发未伤,但已无与刘勇比斗的时的从容。

   林业的连攻并非胡乱所为,只见他不停的调整位置,与出手角度,无不是在将燕川往密林中逼去,而燕川因全心对敌与寻找时机反击,却全然未注意到自己处境。

   二人又是一番交手,林业突然暴喝一声,随后一通急攻,燕川飞身躲避,欲将他撇下,却也就此钻入了树林,而后林业紧随其后,再次奋力逼上,燕川赶忙避开。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纵使林业轻功不如燕川,但仗着剑长,却也未让他逃脱剑锋威胁范围。

   “呸!”燕川腾飞闪躲之际,一不小心撞在了枝杈间,不由呸了一声,这时才发现处境不利,四周树木密集,可供他轻功发挥的空间太过狭小。

   “贼子,好深的算计!”瞧见林业再度袭来,燕川顿时发现已无合适躲避空间,恨恨骂了一声,随后一道银光突然射出!

   “叮!”

   林业持剑挡在胸前穴道,只见一根银针无力掉落,林业见之笑道:“汝技穷矣!”

   话毕,他骤然发难,燕川脸色铁青的看着他,大喝一声迎了上去,却是不肯束手就擒。

   “还是某小胜一筹。”数招过后,林业持剑抵在燕川胸前道,言罢,将剑收回鞘中。

   林外的官道上,众人看着并肩走出的二人面面相觑,浑然搞不清到底谁胜谁负。

   “燕兄请吧。”林业伸手道。

   “哼!”燕川冷哼一声,瞪向城北帮众人,道:“走!”

   见此情景,城西帮众人如何还能看不出结果?当即大呼小叫称赞起林业来,高俊在旁见之,心中满是羡慕。

   稍作欢喜,众人便连忙分工做起了买卖,而高俊一新人自然干的是摆驾拦路的活。

   看着同伴凶神恶煞的索要钱财,催促着行人赶路,正在拦路的高俊一时感慨万千,心道:来时深恨此辈,不曾想,今日某已是此辈中人……

   第7章 悬赏

   日暮西山,鸟兽还巢,刘勇一行人先是分罢了钱财,众人这才打道回府。

   “俊哥儿,今日挣了不少钱财,不如到连云城快活一晚如何?”

   “正要随林大哥去见一见世面。”

   二人约罢,林业便向刘勇辞道:“刘哥,今夜我为俊哥儿好好接风洗尘一翻,便不回山上哩,先走一步!”

   “钱财可够用?”刘勇道。

   “足够,足够!”林业道。

   “唔,那你二人小心些,明日莫要来迟了。”刘勇点头道。

   “刘哥放心,某岂是孙儿那小子管不住裤裆?”林业笑答道。

   “林哥,临别之际,你还要寒碜兄弟一下。”孙笑方在旁面带不满道。

   “嘿嘿,玩笑话,莫介意,莫介意。”林业拍拍他道,又向众人辞别道:“兄弟们告辞!”

   辞别众人,二人一路向连云城方向赶去,行得不久,看到路旁不远有一处河流林业眼睛顿时一亮,今时正值盛夏,又忙活了一天,他们早已浑身臭汗,所幸连云多水,林业当即大叫道:“俊哥儿,且先清凉一番!”

   连云城虽无官府,但亦颇多规矩,将城中维持的井井有条,繁华更盛,其中便有规矩:戌时之后许出不许进。

   “俊哥儿,快快,好巧卡在点上!”林业高俊二人在水中清凉却是一晌贪欢,误了不少时间,此时一番急赶之下,又是一场白忙。

   “你两磨磨蹭蹭作甚?还进不进城了?”城门下,一位蓝衣佩刀汉子喊道。

   “不好意思,有劳诸位,有劳诸位了。”林业赔笑上前与高俊出示出城西帮的令牌,那汉子看到二人令牌,本来就不耐烦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一笑,就在这时,林业掏出一枚不小的银子,塞与他道:“诸位兄弟守门辛苦,这是某二人的入城钱,以供兄弟们买些酒水解渴。”

   “嘿,两位倒是善解人意,知我兄弟守门之苦。”蓝衣汉子接过银两,面色缓和了不少。

   “林哥,那些蓝衣汉子是什么人?我们不是有令牌,为何还要交入城钱?”进入城内,高俊便将之前看到的疑惑问了出来。

   “俊哥儿,那些蓝衣汉子是东海帮的人,交好些没错儿,你可要记住,东海帮的人和群英会的人最好不要招惹,这两个帮派不仅是大帮,而且势力稳固,不像其余四帮,青龙帮与虎头帮争斗不止,金枪门与刀马堂相缠不休,所以,要是惹了前二者,那是定要倒霉;可若是惹了后四者,他们却未必会对你不依不饶。”

   “林大哥当真见多识广!”

   “嘿嘿,好说好说,今夜林大哥就带俊哥儿你好生享受一番,走,咱先去吃顿酒肉!”

   “当如此,某正要好生感激林大哥恩情!”

   “你我兄弟,休言这些酸话,今夜只需尽欢,尽欢!”

   二人一路相谈甚欢,相携来到一家酒楼,当即叫上了满桌酒菜,好生一番对饮高歌,阔谈志向,说道动情之时,更是互立誓言道:共富贵,同进退。

   酒过三巡,酒水已不多,但二人仍未尽兴,可无酒如何助兴?

   “小二,小二,上酒来!”林业大叫道,可是,此时酒楼正是最热闹之时,喊了半天却也未见到小二人影。

   “他娘的,某韬光之时,一酒楼小厮也对某不假颜色,待来日某扬名后,当叫此辈知晓如何做人!”林业恨恨一锤桌面,对高俊道:“俊哥儿且稍待,某亲往一趟。”说罢他便往楼下行去。

   来到楼下,林业扫视一眼堂内情况,只见小厮们一个个热情赛一个迎着入内客人,林业冷哼一声,当即黑着脸寻到柜前掌柜,道:“某且问你,他们是客,大爷便不是客了吗?”

   “好汉说的哪里话?您当然是客,是稀客啊!”看着林业横眉瞪眼,满脸酒气,腰间带剑的模样,掌柜吓了一跳,赶忙说着软话,他不知林业是哪路游侠豪杰,也交过供钱头顶有帮派罩着,可他还是不想得罪这些游侠豪杰,只因这些人最是难缠,便是其他地方官府都觉得棘手,试想连云城的帮派又会做的多好?况且,就算有能力,怕也不会尽力,做的太干净,他们又如何敲诈供钱?

   “稀客?稀你娘的屁!大爷叫酒,叫的嗓子都要破了,却还不见酒来!若是大爷不亲来此趟,汝是不是不知有大爷在此做客耶?还是不稀罕大爷这点酒钱?”林业怫然大怒道。

   “好汉息怒,手下人偷懒蠢笨,没有眼色,某必好生责罚,至于酒钱,给好汉打个折扣如何?”掌柜道。

   “谁要你的折扣?大爷岂是付不起酒钱的人?”林业冷哼一声,叫了一番酒水,道:“这些便全当做送与大爷消气!”

   掌柜闻之顿时苦着一张脸不语,林业见之又狠狠瞪他一眼,道:“我兄弟方才都忍耐不住要劈桌了!”

   “好好好,这些酒水权当做送与大爷兄弟们消气,还望莫要再折腾小店了。”掌柜连忙点头说道。

   “这还差不多!”林业抱着酒转身就要向楼上行去。

   “兄弟们,某打听到一大好消息,虎头帮要悬赏楚岳!我等立功扬名之时至矣!”

   “啊?”

   “胡哥,小点声,慎言!楚堂主可不是我们能打主意的对象!”

   楼梯下,一张偏僻酒桌上,胡姓大汉放出一则惊人消息,同桌伙伴一人闻之大惊,另一人则小心劝言。

   “怕什么?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悬赏楚岳的赏金是什么?”胡姓大汉面上不以为意,声音却不自觉的小了下去。

   “哦?赏金是何物?胡哥快快说来!”瞧着胡姓大汉一脸卖弄的模样,二人心知赏金定然不俗,一时也好奇了起来,一同问道。

   “嘿嘿,你们可莫要太过震惊!”胡姓大汉神秘一笑,尔后正色低声:“虎头帮以林堂堂主之位,悬赏楚岳!”

   “砰!”

   楼梯入口,林业呆若木鸡,怀中的几坛美酒尽皆失落于地,他却恍若未觉。

   “妈的,何方宵小在偷听我们兄弟讲话?”

   楼梯下酒桌上的两人闻听胡姓大汉之言,亦是惊的手足失措,口不能言,但随后传来的酒坛碎裂声,立时将两人惊醒,其中那位方才出声劝告胡姓大汉慎言的人更是忽然离开酒桌,大声叫骂着,狐疑地打量起楼梯旁的人。

   “看什么看?大爷脸上有花儿吗?”瞧见那人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林业心下一凛,立即做出醉酒的模样,对着身前的楼梯又踢又踹,骂道:“狗东西,就是你害大爷摔了美酒,快赔给大爷,不然大爷拆了你!”

   “周儿,干嘛大惊小怪的?那就是一个醉鬼!”跟着过来的同伴看了一眼林业满是不屑道。

   “就是,周兄弟太过谨慎,何至于此?走,回去吃酒!”胡姓大汉揽着二人就要回去,毫不在意是否有人偷听到消息。

   瞥见三人回去,林业仍是装醉不停,一边对着楼梯又打又骂,一边则私下凝神偷听三人动静。

   “胡哥,这么大的消息,您难道就不怕别人偷听了去?”回到酒桌上,周姓男子沉着脸问向胡姓大汉。

   “为什么要怕?这消息某也是听别人说的,虎头帮公开悬赏,岂是你我能瞒的住?”胡姓大汉道。

   “竟是如此……”周姓男子闻言一脸怅然若失。

   “周兄弟何必做出此态?就算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怕也无用。”胡姓大汉安慰他道。

   闻听此言,周姓男子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又苦笑道:“胡哥说的是,楚堂主在连云城城西这半壁天下威名赫赫,更是曾手刃前林堂堂主杜鹏飞,想欲杀他领赏,无异取死。”

   “兄弟乃明白人,不过却将话说的太死了,凡事都有个万一,此次某将两位找来就是为了谋划一番,他日若是有变,我等未尝不能成事!”胡姓大汉道。

   “胡哥说的对,我等在连云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扬名立万,跻身堂主高位?此次机会,乃是天赐,纵使是以卵击石,若不试而弃,某也难甘!”酒桌上另一人双目赤红道。

   “兄弟当真乃壮士!”周姓男子闻言赞道,随后看向两人齐齐盯着自己,他低下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当随两位一试!”

   “此一试以命为赌注,倒都是壮士。”楼梯旁,林业心下暗道,随后一摇三晃又向那掌柜寻去索酒去。

   与此同时,楼上,高俊撇头看向窗外,瞧见列队巡逻的青衣汉子们,一时颇有感叹,随后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青衣汉子们开始挑着路人查看令牌。

   “出示令牌!”楼外,青衣汉子们拦着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道。

   “好汉,某一经商的,一路好汉们要钱给钱,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怎么查起某来了?”肥胖男子面对着青衣汉子们的盘查问道。

   “肥头大耳,油嘴滑舌,像你娘的好人!”

   “经商?嘿嘿,这胖子看上去倒像挺有钱,可他若不奸,如何敛财?”

   “你像好人,大爷们那都是善人了!少废话,拿出令牌来!”

   听闻肥胖男子的话,青衣汉子们更加来劲,作势要盘查到底,肥胖男子见状,不由心下暗苦,看着一众青衣汉子,从怀中拿出银子道:“哎呀,某一时疏忽,出来吃酒忘记拿上令牌,好汉们一路盘查辛苦,且先拿着银两去吃些酒,某待会就将令牌送来。”

   “操你娘的,你是听不懂大爷们的话?还是将大爷们当成乞食的了?”为首青衣汉子忽然大怒,他们这些江湖豪杰、游侠儿,来连云城之前,在家乡大多都不阔绰,平时还少不得看这些狗大户的脸色,吃他们的亏,如今在连云城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所以在巡查时多有拿此辈出气,只是眼前这胖子如此作态,怕是把他们当成了索财的无赖。

   “不敢不敢!”眼见一众青衣汉子们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为首之人更是把刀抽了出来,肥胖男子身子当即一软,显是被吓着了。

   “你到底有没有令牌?再不拿出,当心老子们把你当贼给办了!”一青衣汉子道。

   “有,某当然有啊,某何至于区区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潜入城中?”肥胖男子捧着银子道。

   “那为何不拿出来?”

   “某说了,某真是忘带了。”

   “忘带?”为首青衣汉子闻言冷笑,对身后众人道:“兄弟们,给他长长记性,然后丢出城去!”

   “啊?好汉饶命啊,好汉放过某吧,某定当感激不尽!”肥胖男子上前拉着为首青衣汉子讨饶道。

   “去你娘的!”为首青衣汉子一脚将他踢翻丈许,身后手下见状当即扑了上去,要好生教训胖子一番。

   “住手!”

   突然一人大叫道,并上前拦下青衣众人,一人见状,大骂道:“哪里来的泼皮敢阻青龙帮办事?”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只听出手之人道:“敢骂本公子是泼皮你还是头一个。”

   “黄鹤,黄公子!”酒楼上,看着那位出手之人高俊霍然起身,脸上的醉意顿时全消,拿起剑死死盯着窗外情况,以备有变。

   “放肆!你是何人?敢伤我青龙帮人?”青衣头目瞧见手下被打顿时大怒,上前便要教训黄鹤。

   青衣头目一上,其余众人更是气势汹汹围了上去,黄鹤见状浑然不惧,大笑道:“怎么?诸位要一起出手吗?”

   “呸,大爷一人足矣!”说罢,青衣头目又对手下众人道:“都去一边待着。”

   一众青衣汉子闻言自无不允,退了下去为二人腾出地方,本来路上避祸的行人,此时因比斗之事又围了过来。

   “小子,连云城还轮不到你逞英雄!”扫见众人围观,青衣头目大喝一声,鼓足气势向黄鹤杀了去。

   黄鹤见状只是道了声:来的好!随后迎了上去与之缠斗一团,待过了数招,围观的众人当即大声叫好,楼上的高俊观之难得忽然展颜一笑,道:“黄公子怕是技高一筹!”

   果然,高俊话落没多久,黄鹤便寻了个时机一掌打退那青衣头目,随后啧啧道:“叫声倒是响亮,本事不过如此。”

   “好哇,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如此折辱某东方羽!”青衣头目闻言咬牙道。

   “我管你是何人,恃强凌弱,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话毕,黄鹤转身来到那肥胖男子身旁,道:“死没有?是要我扶你,还是你自己起?”

   “没有没有,多谢恩公,多谢恩公!”肥胖男子闻言赶忙爬起来道。

   “就凭你还想帮这胖子出头?”东方羽冷哼一声,道:“兄弟们给我拿下那胖子!”

   “慢!”黄鹤看着东方羽等人一笑,道:“你们凭什么对他出手?莫非这连云城是青龙帮的,由你们为所欲为?”

   “为什么?因为他没有令牌,按规矩,大爷就是能办他,你又能怎着?”东方羽道。

   “是这个吗?”黄鹤拿出一枚青龙帮的令牌道。

   东方羽看着他手中令牌,闷哼一声,不说话点了点头。

   “拿着!”黄鹤忽然将令牌塞到了那肥胖男子手中,又与东方羽对视道:“现在你还凭什么对他出手?”

   “你……”东方羽见状大怒,这时他手下一人忽然道:“那大爷们现在就查你!你呢?你可有令牌?”

   “对!”东方羽闻言转怒为喜,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黄鹤,道:“你若拿不出令牌,休想善了!”

   “你的令牌在何处?”黄鹤看向肥胖男子道。

   “在客栈。”肥胖男子回道。

   黄鹤看向东方羽等人,道:“本公子的令牌遗落在客栈,诸位若想一观,便随本公子走一趟吧。”

   “操,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凭什么要随你到客栈看去?”一青衣汉子怒道。

   “怎么?本公子已经说了令牌何在,诸位不愿随往,却还要找麻烦,莫非是还想打架吗?”黄鹤道。

   “打就打,谁怕谁?”

   “呵呵!”黄鹤冷笑一声,看向东方羽道:“这次尔等是要一起上吗?”

   “这位公子,乃真壮士,好汉也!”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道。

   “妈的,是谁在放屁,站出来!”听见有人替黄鹤叫好,一青衣汉子大怒道。

   “嘿,你们青龙帮的人莫要欺人太甚,我等千里迢迢来连云城,可不是为了来受你们欺辱!”

   “不错,莫要以为我等不知你们是趁机发难,若要真查令牌,为何不随他们走一趟?到时若是拿不出,你们纵使杀了他们,大伙也是服气!”

   “对,少拿他们是贼人诓我们!”

   “这……”看着突然一起打抱不平的围观众人,一众青衣汉子们面面相觑,齐齐看向东方羽,等待他拿主意。

   “安静,我青龙帮岂是不讲理的?”东方羽大声喝道,随后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黄鹤身上,凝视良久,忽然转身对手下众人道:“不可行有辱青龙帮之事,走!”

   酒楼上,看了一眼灰溜离去的青龙帮众人,又看向人群中与路人谈笑道谢的黄鹤,高俊为之松了口气,随后,他面上一阵犹豫。

   “唉,黄公子乃侠义之士,我若寻他,被他问及所从何事,当如何回答?”高俊心下暗叹,随后摇了摇头,自语道:“罢了,麻烦既已解决,见又做甚?黄公子也未必还记得某吧……”

   “俊哥儿,酒来了,来来来,当继续痛饮,不醉不归!”这时,林业提着数坛好酒赶了回来。

   “当与林大哥同醉!”高俊应道,他现在只想一醉方休,恨剑不能斩忧愁。

   语罢,二人再次吃喝起来,至于方才二人各所遇之事,皆缄口不提。

   第8章 与虎谋皮

   前夜,林业高俊二人胡吃海喝,尽欢一场,次日一早,便早早回了连云山,与众兄弟汇合去做买卖。如此三五日,高俊也算彻底入了行,也因此积累了些积蓄。

   连着忙活数日,这日,众人定好要罢手休息,好生到山下连云城里快活快活,却不能让赚来的银钱烂在手里。

   连云山一处散人聚集的茅屋,林业高俊二人待日上三竿,方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了床。随后,二人先是洗漱一番,便去寻了一空旷地习武练剑,毕竟这乃是看家吃饭的本事,自不能落下。

   “俊哥儿,午饭想吃些什么?”

   “随便应付便可。”

   “嗨,岂能随便?我等好男儿为了出人头地那般拼命,一是为了争口气,二不就是为了富贵锦衣玉食?不然整日忙活图个什么呢?”

   “这话倒是不假。”

   “林哥,林哥!”

   远处忽然传出阵阵呼喊,林业高俊二人止住了话头,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好,太好了,林哥果然在,俺没有白跑一趟!”

   “孙儿,何事这般慌张匆忙?”

   “大事儿!”孙笑方了先是喘了几口气,正欲分说,瞥见一旁的高俊又住了嘴。

   林业乃是聪明人,一眼便看穿了孙笑方此举何意,笑言道:“都是自家兄弟,尽管直言。”

   孙笑方本来十分犹豫,但听了林业的话稍作迟疑便点头道:“我有一件好事儿要找林哥。”

   “哦?是何好事?”听闻此言,林业颇为意动。

   高俊在旁亦是一脸好奇,便是孙笑方几近无视于他,他也视而不见。

   “林哥,我一朋友在青龙帮做事,我从他那得知一消息,青龙帮出五十金悬赏四个外来游人性命!”忽然,孙笑方又压低声音,道:“而且,我还探到一消息,被悬赏的那四人也是颇为富有,更关键的是也不是很难对付,四人只有一人精通武艺,不过若是有林哥出手,那必是手到擒来,你我兄弟也能借此发笔横财!”

   “竟有这种好事?只是,孙儿啊,你为何不找刘哥?”林业道。

   “嗨,刘哥以前不是说过吗,他不接这种杀人越货的活计。”孙笑方道。

   “合着你林哥就爱干这种活计,天生的恶人是吧?”林业瞪眼道。

   “呃,林哥,我绝不是这意思。”说完,孙笑方赔笑道:“林哥,我此番前来,那是因为咱们兄弟亲近,你的本事让人信服!而且,这消息绝对属实,林哥你就不意动吗?”

   “呵呵。”林业笑而不答,反问道:“孙儿,我且问你,青龙帮为何要杀那几人?再者,这是几时传出的消息?会不会已经被人得手了?”

   “林哥,我孙某人做事向来缜密,岂能有此疏忽?我早已安排了眼线,还得知他们离去必经城西道,现在所差,不过人手耳!”说完,孙笑方一顿,先是细细回想一番,理清思路,这才又接着道:“至于青龙帮为何要杀这几人嘛,我听人说是因为那四人中的一位公子哥因出手助人,得罪了东方四兄弟的老四东方羽。”

   “嚯,竟然有人敢惹那个混世魔王?虽说那厮本事不怎么样,可他的三个哥哥一个是青龙帮帮主,两个是青龙帮堂主,是谁这般不知死活?”听说是惹了东方羽,林业颇感惊讶道。

   “可不是嘛!”孙笑方看向林业又笑眯眯道:“林哥,考虑的如何?”

   “不能答应!”高俊突然道。

   “嘿,与你何干?”一旁当木头的高俊突然出声,吓了孙笑方一跳,待听完他所说之话,孙笑方脸面当即一黑,不快说道。

   “某方才听林大哥所言,那东方羽乃是个恶霸般的角色,而那位公子却是因仗义出手才惹的报复,如此,我等岂能为些许钱财,就为虎作伥,杀害侠士?”高俊与他对视说道。

   孙笑方闻言嗤之以鼻,正要反唇相讥,忽闻林业道:“俊哥儿所言甚是,某亦不愿参与此事。”

   “林哥!你……你真的不参与吗?”孙笑方本想骂他迂腐,但话到嘴边,却不敢言,恐恶了两人关系,遂改口道。

   “兄弟可还有其他事?”林业直接下了逐客令道。

   “唉!”闻听此言,孙笑方岂不知他是何意?转身拂袖离去。

   目送气冲冲离去的孙笑方,林业摇头暗道:吾辈虽有行拦道取财之事,但此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岂能真以强盗自居?再者……

   林业瞥向一旁高俊,他不知高俊为何会为那位公子哥说情,但就凭这些时日他苦心孤诣的拉拢高俊,就不会与其唱反调,更何况他自己本就不愿为之。

   “多谢林大哥!”高俊忽然向林业拜道。

   “俊哥儿,你这是何意?”林业连忙将他扶起。

   “小弟搅黄了林大哥与孙兄的之事,还望勿怪。”高俊再行礼道。

   “嗨,俊哥儿你侠义心肠,有你这样的兄弟,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之?”林业摆手道。

   听闻林业的夸赞,高俊脸上微红,惭愧道:“林大哥谬赞了,实不相瞒,某与孙兄争执,是有私心在内。”

   “啊?其中究竟有何隐情?”林业诧异道。

   高俊道:“此事说来话长,某初来连云之时,落魄艰难,连买路财也拿不出,幸得一位公子相助,才得以进入连云城中,才有缘结识林大哥。”

   听闻高俊之话,林业心中已有了猜测,这时高俊又开口验证了他之所料:“方听孙兄之话,那位因仗义出手而惹了青龙帮的公子,与曾助某的公子多有相似,某恐是故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林业还是做出一副大惊之色,道:“啊?竟然如此!”

   “只是,俊哥儿方才也言,那两位公子多有相似,可有把握确定两人就是一人?”说罢,林业又微皱眉头道。

   “如此行事作风,八九不离十也。”高俊道。

   林业道:“那俊哥儿准备如何?”

   高俊道:“某定当要阻止!岂能眼睁睁见那位公子被人害了?”

   林业闻言,心下暗暗摇头,此举太过冲动,若是消息走漏,且不言能否成功,他都无法在草头帮立足,只是,尽管明知后果严重,他却也不能阻止。

   “俊哥儿可有需要我帮忙之处?”沉默片刻,林业道。

   高俊道:“这些时日,若无林大哥,某不过一打杂小厮,每念及此,某都感激万分,不知如何相报,如今,岂能再因私情,累及于林大哥?”

   说罢,高俊转身离去,所去方向,正是孙笑方离去所往。

   行有不远,忽然,高俊又回头,微笑道:“此行连云,能与林大哥相识,不枉矣!”

   他之回首言笑,林业为之一呆,那张面孔,那一笑,纯真无邪的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或有一见。

   “俊哥儿,这世间管鲍少有,欲为恒公者居多……”林业心中复杂,忽然,他又自嘲一笑,喃喃道:“林业啊林业,你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多愁善感?莫忘了你的目的!”

   摇头轻叹罢了,林业佩带好剑,亦悄悄随高俊而去。

   连云山城西帮总舵,孙笑方别了林业二人便来了此处,总舵院前,孙笑方踱来渡去,思忖道:陆老大手段厉害,找他合作,虽然极易成功,但某怕是要被他吃的渣滓都不剩,如此,不妥不妥。

   突然,孙笑方停住脚步,猛一拍手,总舵院前守门的帮众见到,破口大骂:“你这鸟人,莫非得了失心疯?”

   若是换作平时,孙笑方定不与他们善罢甘休,但此时他却懒得与其纠缠,转身一路小跑就离了去,边跑边暗想道:还是去寻石虎罢了,此辈为人贪婪,某正好可以利用!

   石虎自有百余手下,而且素有野心,自是在另一山头立了分寨,不过他既是城西帮人,便是拉帮结伙自立山头,也不敢距总舵太远,倒是让孙笑方省了些力气。

   “去,快告诉石老大,某有好事相告,求他一见。”石虎老巢院前,孙笑方对着守门汉子大呼小叫道。

   守门的草头帮汉子闻言,歪着头道:“你是哪门子的野人,也想见石老大?”

   “呔,你这汉子好不知礼,某这就去找郑老大,事后若是被石老大得知是因为你错过好事,某看你如何交代!”孙笑方佯怒道。

   一听这话,守门汉子当即小腿一软,他可知自家老大的秉性,也懒得管孙笑方是何人就道:“好好好,你莫急,俺这就去替你通报。”

   瞧着那汉子灰溜跑去,孙笑方冷哼一声,呸道:“瞧你那鸟样,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活该是个守门的。”

   夏季苦热,室内石虎正在泡水清凉,眯着眼睛,哼着荤话,好不美哉。

   “报,石老大,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有好事找您!”

   “好事?”

   石虎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骂咧咧道:“是谁?让他滚来见某,若是敢骗石爷,定饶不了他!”

   “是!”门外守门汉子老老实实回了去,来到院前见到孙笑方,道:“石爷唤你进去,你小子可别骗俺,若是没有好事,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那时别怪俺不客气!”

   对守门汉子的威胁,孙笑方充耳不闻,迈着大步不一会儿就赶到石虎所在屋前。

   “石老大,孙笑方求见。”孙笑方道。

   “进来!”

   孙笑方闻言入内,第一眼就看见了正裸着身子在泡凉水澡的石虎,微微一愣,连忙低头,石虎见状哈哈大笑,道:“和娘们一般,害臊个什么?说,你是谁,有何好事找老子?”

   被石虎笑话一番,孙笑方心里好了不少,知他不介意,这才回道:“某孙笑方,帮众一散人耳。”

   “哼!你莫不是把俺石老虎,当成纸老虎了?竟敢来耍老子?”石虎前些时日才与散人闹翻,眼下一散人说有好事找他,他如何肯信?

   话毕,石虎忽然起身,抽出衣架旁的刀子,指在孙笑方胸前。

   “石老大冤枉,小人哪敢?”面对石虎的突然翻脸,孙笑方一时措手不及,连忙道:“某是真有好事才来找石老大,石老大何不听完小人之言,在做决定?”

   石虎闻之有理,点头骂道:“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敢诓老子,后果你自知。”

   “多谢,多谢!石老大气量宏大,令人钦佩!”孙笑方拍完马屁,见石虎不耐,赶忙说起正题,道:“某一好友,在城内帮中做事,某从他那套知一消息,有人五十金悬赏四人性命,而且,那四人身价不菲,更妙的是,四人中,仅有一公子哥粗通武艺!”

   “呸,有这么好的事,你会找老子?”石虎瞪眼道。

   “石老大,某句句属实啊,只有一点某无把握,某本事低微,见识浅薄,看不出人身手高低,可是某心想,若是能把您请出山,纵使那公子哥武艺不差,在您面前,怕也只是个粗通武艺之辈!”孙笑方一脸诚恳道。

   听他此言,石虎心情大悦,只是他能走到今天,哪会全信他的话?

   “那四人果真只有一人会武艺?”石虎道。

   “真的不能再真,某有过试探!”孙笑方道。

   “消息可属实?你那朋友是哪帮的人?”石虎道。

   “消息绝对可靠!至于某朋友身份,还请石老大原谅则个,某答应过他不告于旁人。”孙笑道。

   闻言,石虎冷笑道:“不说也罢,城内六帮,既要做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真是可笑!但老子还是有一问!”

   “石老大请问。”

   “你为何不找其他人,偏偏找老子?”

   “某素闻石老大待手下大方豪气,某想,与石老大合作,怎么也能分得口汤喝,可若是与别人共事,某只祈祷别被人卖了便可!”孙笑方道。

   “哈哈,你这话说的有理!”石虎此时才算信了几分,道:“那四人何时离去?可曾探得他们所经何道?若是得手,石爷定不亏待你!”

   “石老大放心,这些东西,某自然打探的一清二楚,至于分成倒也的确该说说了。”孙笑方道。

   “分成?”石虎皮笑肉不笑,道:“你想分几成?”

   看着对方脸色,孙笑方岂能不知他心中不喜,只是他孙某人是为利而来,岂能因为石虎不喜,就放弃自己的利益?若是放弃利益,他何必还辛苦跑这一趟?

   “这次目标,人少好对付,以某之见,石老大只需带上十余手脚利索儿郎便可,事后赏赐他们一人一金,其余财物,石老大你六我四如何?”孙笑方道。

   石虎道:“太多了!”

   “呃,那不知石老大何意?”孙笑方道。

   石虎道:“九一,我九你一!”

   “石老大是在说笑吗?”孙笑方脸色一变,强压怒气道。

   “他娘的,你小子只跟着混混,分你一成老子还嫌多!”石虎道。

   孙笑方道:“石老大,这消息可是某带来的,而且,他们何时走,从哪里走,某也掌握的一清二楚,若无某,石老大如何成事?何况,某如何与城中那位朋友交代?他以后又岂肯再透露给某消息?石老大需知细水长流之理!”

   石虎道:“那你想怎样?”

   孙笑道:“三七,最少也是三七!”

   石虎道:“不可能,二八,最多二八!如此你还不同意,那石爷说不得只能自己打探消息了!”说完,石虎不怀好意的打量起了孙笑方。

   孙笑方见状不由一颤,心知他已动了歹意,纵使不甘,此刻又哪敢顶嘴?

   “好,二八就二八!”孙笑方咬牙答应道。

   石虎闻言得意大笑,道:“这才像话嘛,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孙笑方勉强一笑,道:“石老大,某先回去准备一下。”

   石虎哪肯放他离去?闻言就道:“你我既已合作,当同进同退,且待某出浴,咱们一起准备,免得有差池。”

   眼看最后一丝退路也被石虎斩断,孙笑方这才清楚认识到石虎并非传言那般不堪,林业可以耍得,他却耍不得,此次打石虎的算盘,实乃与虎谋皮!

   连云城内,一家客栈,黄鹤看着匆匆收拾东西的姐姐大诧,道:“姐,这就要走了吗?连云城可好玩了,我还有好多地方没玩呢!”

   “玩什么玩?出来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黄鹂美目圆睁,随后又放下手中东西,叹道:“小弟,你也不小了,回去也该成亲了,记住,娶了妻子,要好好对她。”

   “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黄鹤颇感纳闷,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叫道:“我知道了!姐,是不是那位星月公子不要你了?我去找他!”

   “你找他作甚?你可知道他在哪里?我和他没有关系!”黄鹂道。

   黄鹤道:“还说没有?我却是不信!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黄鹂道。

   黄鹤道:“那你干嘛这样,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只是生气!”黄鹂道。

   黄鹤道:“你生什么气?让我猜猜,是不是生那位星月公子的气?”

   黄鹂点了点头,红着眼道:“我就不知道我哪里差,他为什么要和一群风尘女子混在一起?”

   黄鹤忽道:“风尘女子也没什么不好啊?”

   黄鹂闻言大怒,指着他道:“你不是也去那种地方了?”

   “我……我没有!”黄鹤死不承认道。

   黄鹂道:“我真是不该来,哪有女子会把调笑都当真?”说罢,她又戳了一下黄鹤道:“我更不该带你来!回去就给我好好读书修身!”

   “喂,这也太冤枉了吧?凭什么罚我?姐,你这般古板无趣,怪不得那星月公子不喜欢你,还是那些风尘女子体贴懂人心思!”黄鹤道。

   黄鹂冷哼一声,道:“回去我就告诉爹娘,看不打断你的腿!这连云城你休想再待一日!”

   黄鹤闻言哀嚎一声,赶忙帮她收拾东西,请求原谅,只是纵使百般讨好,却也拗不过黄鹂,最后只得随她而去。

   第9章 还恩说情

   连云山上,此时正值晌午,众人正在吃喝说笑之际,忽有一人来寻孙笑方,好在孙笑方与石虎打过招呼,很快那人就被带到石虎孙笑方二人面前,看到来人,孙笑方大喜,道:“老牛,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牛福禄道:“正有大事要告与孙哥!”说罢,打量了一眼周边众人,小声将消息告知于他。

   听他说罢,孙笑方大笑,道:“好兄弟,干得不错!孙哥定不会亏待了你!”

   牛福禄闻言咧嘴一笑,连忙道谢,话说那日他们那伙乡人头子蔡仲死后,众人便散了各自谋生去也,牛福禄也因此加入了城西帮,可生活不是加入城西帮便有了着落,牛福禄孤身一人,草头帮中没有熟人,他想跟着强人劫道为生,却没有门路,若非总舵管饭,他又每次去得早,怕是早就饿死了。好在他偶然结识了孙笑方,因是同乡关系,两人处的蛮是不错,再加上牛福禄刻意巴结,想靠他寻个出路,而孙笑方又是个不甘平凡的人,如此两人更是情投意合。

   “石老大,目标方才出了西城门,走的是中道,此时可以出手了!”孙笑方。

   “哈哈,好!”石虎拿过酒坛一饮而尽,随后丢掉,抿了抿嘴道:“兄弟们走!”

   人手早已召集好,此时消息一到,一行十三人立即佩刀向中道赶去。

   路上,众人估摸了一下黄鹤姐弟行车速度,设好埋伏地点,当即顶着日头风风火火的向埋伏地赶去,好行一个以逸待劳之策。

   城西中道,一处树林密集地段,此处树木之繁茂足以蔽日,便是在初夏艳阳天里,也感觉道丝丝凉意。按说此地如此一个美好纳凉之处,应有不少旅客游人在此乘凉才对,但事实此地却鲜有人停留,只因前面就是一处草头帮劫道敛财地点,谁还能心大的在老虎屁股后面休息?

   “妈的,消息到底准不准?若是敢害老子白跑一趟,看老子不剁了你!”密林中石虎被蚊虫扰的极烦,不由瞪向孙笑方道。

   “石老大莫急,你也知道大户人家子弟出来都有一个毛病,不晓得抓紧赶路,爱搞劳什子游山玩水,而且那四人还有两个娘们,能不慢吗?”孙笑方赔笑解释道。

   “娘们?好久没碰过良家女了,不知长的如何?”石虎闻言顿时来趣道。

   孙笑方脸上露出一副淫荡笑容,正要胡吹一番,忽闻牛福禄从一旁赶来,边跑边道:“到了,到了!肥羊到了!”

   “吱呀吱呀。”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众人眼帘,石虎一把推开凑过来的孙笑方,拿刀指着路上的马车问向牛福禄道:“有误?”

   牛福禄道:“无误!”

   石虎点头,并未急着出手,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四周静谧,无碍眼之人,笑道:“天助我也,兄弟们上!”

   一阵怪叫声响起,石虎十三人一跃跳出密林,杀入官道,将马车拦了下来,车夫见状大惊,道:“各位好汉这是作甚?”

   “你这鸟人,眼睛是当腚眼使看不出来吗?”石虎手下一喽道。

   车厢内,黄鹤闻言大怒,道:“此辈态度越来越差,我看应该好好教训一番!”

   “莫要冲动!”黄鹂将他拉住,让侍女莺儿备好钱财,又将车夫唤来道:“盘缠送上,要他们莫在纠缠了。”

   车夫会意领了钱财上前道:“些许钱财与好汉们拿去买酒吃,还望行个方便。”

   “日你个姥姥,果然是一双腚眼长在了面门,老子们是来杀人的!”石虎突然出刀,车夫来不及惨叫便丧了命。

   “上,麻溜点,把里面的人都给我剁了!”石虎一声令下,一众手下立即攻了上去,这时马车内的黄鹤姐弟才察觉出不对,黄鹤掀开车帘,一眼便瞧见了被劈死的车夫,顿时大怒,暴喝一声,纵身跳了下去,与石虎众手下斗了起来。

   “小弟当心!”黄鹂眼见自家弟弟与十名提刀大汉斗在一起,顿时惊的花容失色。

   “唔,好美的小娘子!”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石虎立即注意到了黄鹂,见得她柔媚模样,当即色心大动,回刀归鞘,直向马车内行去。

   “小姐!”看到不怀好意而来的石虎,侍女莺儿赶忙挡在黄鹂身前,石虎见状更乐,大笑道:“嘿,买一送一,好买卖,好买卖!”

   “呸,那色胚贼子,想打某家女子主意,先过本公子这关!”黄鹤赶忙抛下这边对手,向石虎而去,只是十余贼人围困,他又走的甚急,一不当心背上挨了一刀,黄鹤脸色大变,却是不吭不响,强忍疼痛去阻石虎。

   石虎能走到今天,绝不是一个满脑精虫的色鬼,瞧见黄鹤杀来,立时抛下了两位女子,向他迎了去,二人顿时缠斗一团。

   石虎和他手下绝非君子,自不会讲什么君子之风,公正之类的东西,眼见石虎与黄鹤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孙笑方立即招呼众人一齐出手,快刀斩乱麻,免得有意外出现。

   “公子!”眼见黄鹤将陷必死之地,侍女莺儿连忙捂嘴。

   黄鹂更是一脸惊恐,突然窜出了马车,而这时人群中的黄鹤也被夹攻偷袭,重击倒地,石虎正欲补上最后一刀,忽觉身后靠上一人,不由回头一瞥,只见黄鹂从后将他抱住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小弟,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请不要伤他性命!”

   “姐,不要求他!贼子,为何袭我姐弟?可敢报出来历!”黄鹤挣扎起身大叫道。

   “呸,还敢嘴硬?”石虎一脚将他再次放倒,而后看向黄鹂道:“小美人,你这买卖石爷我可亏大了,杀了他俺照样想从你身上要什么就拿什么不是?”

   “哈哈!”调戏完黄鹂,石虎面色一正,将她一把推开,就要送黄鹤归西,这种硬骨头,还是杀了省事。

   这时,一物如同利箭一般射了过来,石虎心底忽然一凉,情不自禁将刀护在胸前,“叮”的一声一柄剑鞘直击在刀面上,石虎顿时连退丈许,一口鲜血从嘴角悄然溢出。

   “是谁暗算于某?”石虎捂住胸口艰难说道,其余人见状大惊,道:“石爷您无恙吧?”

   林中忽然掠出一人,接过弹射回来的剑鞘,冲入人群扶起黄鹤,道:“公子伤势如何?”

   “啊,竟是你?”看着来人黄鹤大惊。

   “高俊!”孙笑方看着来人亦是双目圆睁,喝问道:“你怎么来了?你要做甚?”

   高俊撕破衣服为黄鹤止住伤口,见其无忧,遂挺身持剑,环视众人,道:“诸位请回吧!”

   “哈哈哈哈,你莫非想要黑吃黑?”孙笑方气极反笑。

   石虎也从忍痛走了快来,冷着脸咳咳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说罢,目示众人动手。

   众人领会其意,当即挥刀齐上,而这时,谁知高俊竟先发制人,突然再次袭向石虎。

   “三息之内,还请石老大作出决断。”高俊将剑横在石虎脖颈道。

   剑薄而冰凉,石虎额头汗如雨下,他江湖经验不可不谓不老道,可还是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人给拿了下,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硬气。

   “一息就够!走,兄弟们都给我撤!”石虎颤声道。

   眼见自家老大下出命令,石虎一众手下自不敢违抗,孙笑方却心有不甘,对高俊大骂道:“他娘的,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和我们兄弟正面做过一场!”

   听闻此言,石虎脸色猛然一变,他可真怕高俊因此含怒手一滑结果了自己,故而怒视孙笑方,正要破口大骂,忽见一道光影从眼前掠过,便发现本来横在自己脖子间的剑,此时竟跑到了孙笑方脖子间去。

   “哼,正面又如何?你也不是我对手!”高俊冷着脸道。

   “兄弟们快撤!”眼见有人代己受过,石虎十分欣喜,当即头也不回的带着一班手下溜之大吉,留下牛福禄在原地发愣。

   见此情景,孙笑方此时如若吃了苍蝇,满脸涨红,却说不半个字来。此情此景,他本有心服软,但因为与高俊相识,而且多有看他不上,方才又口出了狂言,如何开得了口?岂不知再不要脸的人,也有看不起的对象,在后者面前前者通常还是十分要脸的。

   僵持片刻,高俊念及曾与之一同共事,不愿下杀手,但与之又无话可谈,只得收了剑将他晾在一旁。

   孙笑方倒也是机灵,见他如此举动,一下领会其意,招呼牛福禄连忙跑路去,逃到密林中方才气呼呼怼牛福禄道:“石虎当真无用!昔日林哥如此得罪他,他都不敢报复,我怎么就找上了他?”

   “哥哥,方才那人又是何人啊,竟敢虎口夺食?也忒气人了!”牛福禄道。

   “可不是吗?那人是林哥的手下,某也曾找过他们合作,却被他们严词拒绝,没想到他们竟是想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可恶!”孙笑方道。

   官道上,黄鹤看着鸟兽散去的草头帮众人,不由心底一安,连忙来到自家姐姐身前,将她扶起,道:“姐,你没事吧?”

   黄鹂看到他身上的血迹,连忙摇头,心切道:“姐姐没事,你呢?疼不疼,伤的重不重?”

   “没事没事,好着呢!”说着黄鹤还锤了锤自己胸口。

   “轻点,莫要逞强!”黄鹂瞪了他一眼,这才看向出手相助的高俊,顿时惊道:“竟然是高公子!今日若无公子,便无我姐弟,妾身感激不尽!”说罢,向他屈身一礼。

   “某乡野粗人,小姐如何使得?何况昔日公子小姐有恩于某,某理当回报!”高俊侧身避过道。

   “哈哈,此言不差,没想到你竟如此了得,昔日我真是有眼无珠!”黄鹤道。

   “没个正行,不知道向恩人行礼致谢吗?”黄鹂道。

   “公子一直就是个猴子样!”这时马车上的侍女莺儿也赶了过来,一脸崇拜的看着高俊道:“高公子方才好生厉害,一下就把坏人给全打跑了!莺儿替公子小姐谢过高公子!”

   高俊见状为之一,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礼待过。

   见他这般腼腆无邪的模样,黄鹂踌躇再三,问出了心中疑惑:“公子此行来的好巧,是早有准备吗?”

   突如其来的此问,让高俊一愣,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道:“是的。”

   黄鹂闻言一愣,随后大喜,道:“是星月让你来的吗?”

   “星月?是谁?”高俊道。

   黄鹂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模样,一颗芳心如坠冰窟,摇了摇头,却不肯回答。

   “你早知有人要对付我们?”听到二人对话,黄鹤大惊道。

   “是谁?”黄鹤又问道。

   “青龙帮。”说完,高俊又道:“公子小姐既然决定走了,还是不要再招惹青龙帮了,某听说他们极不好惹的。”

   “嘿,你助我们,不就惹了吗?我又怕甚?”黄鹤道。

   “你懂什么?高公子助我们是为回报来时我们的小恩小惠,你再招惹,是自找麻烦!”瞧见自家小弟如此不知好歹,黄鹂拧了他一下,说罢,又整理好情绪,对高俊道:“公子可知青龙帮为何要对我姐弟下手吗?”

   高俊闻言看了一眼黄鹤,黄鹂顿时会意,道:“是因为他?”

   黄鹤大叫道:“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怎么了我?”

   说完,他又看向高俊,道:“你快说清楚啊!”

   “此事起因,某听说是因公子与青龙帮帮主之弟东方羽争执而起。”高俊如实相告道。

   二人闻言一愣,黄鹂率先反应过来,当即拧着他教训道:“又是你!教你不知天高地厚!教你好惹祸!你知不知道差点害死我们姐弟!”拧着拧着,黄鹂忽然哭了起来。

   “姐,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哭了!”黄鹤顾不得疼痛,龇牙咧嘴的安慰着黄鹂。

   良久,黄鹂才缓和过来,看向高俊道:“公子在连云城可是在帮派中谋生?”

   高俊道:“小姐当真聪慧。”

   黄鹂担忧道:“公子可会因我姐弟之事而遭难堪?”

   高俊摇头道:“多谢小姐关心,某自有主张。”

   黄鹤在旁则道:“嗨,你身手这么好,何必在那些帮派中打混?不如跟在我姐身旁做个护卫,可保你衣食无忧!”

   “就是,就是!”侍女莺儿在旁附会道。

   高俊闻言一脸为难,他此次离家出走,绝不是为了要做一护卫,图那份衣食无忧。

   “多谢公子小姐好意,恕难从命。”高俊拜谢道。

   眼见挽留不成,黄鹂便命黄鹤送上一份谢礼,高俊见之连拒,道:“昔日君以恩义结某,今某自当以恩义还之!”

   推辞罢,高俊便与之辞别,待回到山上之时,天色又已近黄昏。

   连云山,一处山崖,此地乃是高俊与林业经常习武之处。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林业收剑归鞘,道:“天色刚好,回来的正是时候。”

   说罢,他转身看向高俊,道:“事情如何?”

   高俊道:“自不让宵小得逞。”

   “方才孙笑方有来寻过我。”沉默片刻,林业忽道。

   高俊闻言也沉默,良久方道:“林大哥如何应答?”

   林业微微一笑,道:“这厮本来还想寻某讨个说法,但某尚有几分脸面,事情讲清,他便认了。”

   说罢,林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虽情有可原,但毕竟是我们理亏,我与他相约明日飘香楼一聚,你便委屈一番,向他赔个礼道个歉。”

   “全凭林大哥吩咐!”高俊感激答道。

   第10章 春江水楼

   浩荡星空,群星璀璨,与皎月争相辉映,倾光辉于天地,一时昼夜难分。

   连云城灯火齐亮,城中心有一楼异于全城诸楼宇,此楼名曰春江水楼,高有五层,每层屋宇四方,皆有成串明珠以做珠帘倾洒而下,于星夜中使得整座楼宇熠熠生辉,偶有清风徐来,晃动珠帘,直教人恍觉天河倒悬,误入水晶宫中。

   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云城的女子,多是美艳娇媚,更叫人心向往之。

   而春江水楼的女子,素来冠绝全城诸楼。曾有很多未入春江水楼者言,春江水楼的女子之所以能艳压诸楼,成为风月圣地,乃是因为这座春江水楼功不可没。

   后来,直到未来者一入楼中,识得真面目后,方知传言误人。春江水楼的女子多使人流连忘返,能做到这点,并非她们各个都有绝世容颜。而是她们除了容颜之美外,皆有一技之长,冠绝于众人,故能艳压群芳而不倒,收揽人心而不散。

   春江水楼既然是风月圣地,那定然也是一个吞金之所,更令人挠头的是,这里的女人并非是有钱就可以得到,欲要与之共赴巫山云雨,首先得通过她们的认可考验方有机会,所以此间就有了一副有趣的场面,春江水楼的客人绝不像其他楼里客人一般,入了楼里就成了禽兽,反而成了诗书里的谦谦君子,不是对女人们百般讨好,千般忍让,就是做谈论道,以期获得打开闺门的钥匙。

   可是有一个男人却截然不同,他在春江水楼悄悄度过七年了,七年中他从未追求过春江水楼一个女子,连知道他身份的也都不多。

   这七年,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渐渐的成长为一位沉稳内敛,精于算计的男人。

   春江水楼的最上层,是一座没有墙壁的亭子,亭内设有棋盘,摆有茶具,与一张仿制焦尾琴。

   栏前,冷星月白衣胜雪,负手而立,冠下的发梢在风中随着珠帘轻轻飘动,他平静地俯视着目所能及的一切,一双眸子深邃而明亮。

   一阵阵脚踏楼梯的声音传来,不久,一位年逾五十的方脸男子登入了亭内。

   “钱某可曾扰了公子?”春江水楼掌柜钱广笑呵呵道。

   “钱掌柜说笑了,这是你的地方,何来扰之一字?”冷星月转身微笑道。

   目睹此人,纵使已相处七个年头,钱广仍是忍不住暗赞一声,好一个丰神俊逸的美男子,随意间的一举一动都如此风度翩翩,让老夫都为之一叹!

   “公子定计如何?”钱广道。

   冷星月沉吟一番,道:“不行,其难堪重用。”

   钱广动容,道:“这两年他可闯出了大名,被人尊为‘化连云为不夜城’的叶君临都不行还有谁能胜任?”

   冷星月道:“不过是杀了几位堂主被好事者吹出的虚名罢了,做一杀手尚可,还当不得改变连云形势的利剑。”

   钱广道:“为何?”

   冷星月道:“他心有魔障,有致命缺点,怎堪大用?”

   钱广闻言叹道:“如此一来我们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精力,岂非都是做了无用之功?”

   冷星月闻言不语,面露惋惜之色,暗叹:可惜,如若他能破开魔障,江湖必为之变色。

   “公子接下来可有安排?”沉默片刻,钱广问道。

   冷星月道:“你我在暗,静观其变即可。”

   这时,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忽然传来,二人止住谈话,不久,一位赤足女子,登入亭来,只见她身披轻纱,额贴火样花钿,玉足皓腕各戴铃铛,容颜之秀丽,身姿之婀娜,直教人叹天仙亦不过如此。

   “铃儿见过星月公子,见过钱掌柜。”风铃儿行礼道,随后取过茶壶为二人各沏一盏香茗,举止间铃铛不断响动,她似是在跳舞,又似是在奏曲。

   “铃儿似是有话要说?”钱广轻抿一口茶水,眼角余光瞥见风铃儿暗中一直偷偷打量冷星月,但冷星月却全将目光放在茶水,心下不由暗笑:明明一个郎有情妾有意,却一个故作不知,一个不敢开口,也罢,某便做一做成人之美之事,也好教他与我春江水楼更加亲近。

   “没,没有!”风铃儿闻言惊慌道。

   钱广见状大笑,对冷星月道:“铃儿虽是我春江水楼头牌,却未有侍客,稚嫩单纯,公子可莫要将她给拐走喽!”

   “某也先去小解一下,你们先聊!”钱广起身便离了席下了亭。

   钱广离去,二人尽皆无言,场面多有尴尬,良久,冷星月方才自问般说道:“你似是有心事。”

   风铃儿闻言点头,用她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公子聪慧无双,铃儿什么也瞒不过公子。”

   “可方便说说何事?”望着眼前这位至纯至美的少女,冷星月全无另眼相待,微笑平静问道。

   见他视己如常人,风铃儿心中失落,暗叹:他本就是天神般的男子,如星月那样璀璨耀眼,又怎么会对我这般卑微的女子那么热切?能与他相识,为他抚琴演舞,煮茶摆子,风铃儿你就该知足了呢。

   “铃儿倒没有不方便,只是怕给公子添乱。”风铃儿道。

   “我一向赋闲无事,倒也不怕麻烦。”冷星月道。

   闻言,风铃儿心中一暖,尽管冷星月没有说出任何关心或动听的话,可是她还是高兴极了。

   “近来有一人一直扰铃儿,还言要将铃儿赎身,侍他左右,可铃儿对他毫无好感,更不需他赎身,奈何他又极不好惹,铃儿开罪不起,只得推辞不见,但此招前几日尚可,明日舞会却是钱掌柜专为铃儿所办,无论如何也推辞不过,只恐又要被其逼迫。”风铃儿向他委屈诉说道。

   “呵呵,鲜花之旁,总少不了一些狂蜂浪蝶,铃儿无需挂怀。”冷星月微笑道。

   “初时,铃儿也如此以为,可是……公子请看!”风铃儿忽然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与冷星月。

   冷星月接过书信,打开一观,只见向来微笑从容的他此刻面若冰霜,愤然起身,冷哼道:“男女之间,本是你情我愿,他楚岳焉敢如此强逼要挟?”

   冷星月突然色变,吓了一旁风铃儿一跳。

   “他心中是有我的!”

   风铃儿起身,眼角含泪,冲向冷星月,从后将他抱住,哽咽道:“铃儿心中只有公子,此生只愿伴公子左右,若不能如愿,铃儿情愿一死!”

   “你……莫要做傻事,也别胡思乱想,回去好好练习舞曲,其他一切交于我来应付。”冷星月本想将她推开,但感觉到身后的温香软玉将他死死抱住,仿佛生怕他跑了一般,再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美丽面庞,他又如何能狠下心?

   “公子的话,铃儿自当遵从。”风铃儿仰头望着他,仍旧不肯松手。

   看着她期待的神情,冷星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去吧。”冷星月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又吻在她的额头说道。

   风铃儿欢喜的像只飞鸟,唱着,跳着,带着一串叮当声下了亭子。

   风铃儿离去片刻,钱广走入亭子,笑呵呵道:“某家女儿从此非某也!”

   “钱掌柜说笑了。”冷星月道。

   钱广道:“怎么?莫非公子不喜铃儿?”

   冷星月摇了摇头,道:“铃儿之美,世间男子怕无不动心者。”

   钱广道:“既如此,公子何不纳了铃儿?”

   冷星月道:“大事未成,焉有闲心他顾?”

   钱广道:“男欢女爱之事,再正常不过,又何碍大事?”

   冷星月未答,踱步栏前,俯视连云,道:“掌控自己,掌控全局!”

   钱广闻言动容,世间没有无欲之人,只有克己者,但能克己至无欲者,怕只眼前一人耳!

   次日,午时将近,雨淅沥沥的下着,连云山间,一片山雨空蒙。

   “呸,见鬼的老天,昨夜还星空朗朗,今日一起竟下起了雨来!”茅屋下,林业恨恨说道。

   “雨不大,还能赶路。”高俊在后道。

   林业道:“眼下虽不大,但这鬼天气谁能说的准?”

   高俊道:“那今日之约,该当如何?”

   “不好,却是忘了这茬事了!”林业心中嘀咕一声,而后正气凛然道:“去,当然要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语罢,林业以身作则,迎着风雨便跑了出去,同时还不忘回头招呼高俊一声,高俊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连云城位于东海之滨,也不知是因与龙王为邻,有神相照,还是怎么地,雨水倒是万分充足。林业高俊二人下了连云山不久,只见方才的空蒙细雨伴随着一阵电闪雷鸣,轰然化作瓢泼大雨,倾盆而来。

   “唉,果然不出某所料,果然不出某所料!”大雨中林业悔叹道。

   “前面不远,便是城门,到了城中就好。”高俊道。

   天公不与便,二人只得加快脚步,一入连云城内,便直往约定之处赶去。

   “且慢!”

   飘香楼前,望着正在关闭店门的小厮,林业问道:“大白日里,为何这般早就关门歇业?”

   小厮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二人各自佩剑,再加上林业那副不好惹的模样,赶忙赔笑道:“这都是掌柜吩咐,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林业闻言嗤笑,道:“你家掌柜莫非是烧了脑,连生意都不做了吗?”

   小二指向街道两旁,道:“两位请看这街道两旁,除了风月场所,还有哪家开业?”

   林业高俊二人听闻此言,遂向附近打量了一眼,发现果如那小厮所言,高俊疑惑道:“怪哉,这倒是为何?”

   “啊,某知是何事了!”林业一拍脑门,道:“某竟差点忘了,连云第一美人风铃儿今日要献舞春江水楼!怪不得各家掌柜今日连生意都不做了!”

   “这位好汉所言正是,可怜小人没有福分近前一睹连云城第一美人的风采。”小厮一脸可惜道。

   “喂,那小二,风铃儿姑娘何时献舞奏曲?现在迟未迟也?”林业道。

   小厮闻言摇头答道:“赶早都恐没有空席,现在只怕有些晚了。”

   “呸,这些精细奸商,只知财货,哪懂舞乐?抢某也要抢出一片位置!”林业先是破口大骂,随后一撩额前发丝,对高俊道:“俊哥儿走,林哥带你去看美人去!”

   见他离去,高俊赶忙追上,道:“今日之约该当如何?”

   林业道:“飘香楼不开门,如何能怪你我爽约?再者,就凭孙儿的奸猾,他来了也定是如你我一般直往春江水楼去看美人去了!”

   高俊道:“如此怕是有失信义吧?”

   林业道:“不至于此,吃酒随时可吃,但想观闻风铃儿姑娘的舞乐,可不容易,俊哥儿岂不闻青龙帮楚岳,千金求见风铃儿姑娘一面都不得的趣事?”

   “让开,莫当爷爷道路!”

   雨中街巷,一人由西向东,纵马疾驰,高俊听闻身后动静,反应极快,瞬间避过,林业虽然迟了一步,但那纵马而来的骑士突然勒马,他倒也侥幸躲过。

   “吁!”

   黑马急行骤停,被缰绳勒的前蹄上扬,几乎人立,但那骑士颇通骑术,大喝一声,便将黑马压了下去,免了坠马之厄。

   “混账!是汝耳聋?还是不将某话放于心中?”骑士对林业怒喝道。

   “啊?楚岳楚堂主?林业见过楚堂主!”看清眼前之人,林业大惊,赶忙拜道。

   “哼,晚矣!”话毕,楚岳突然挥动马鞭向林业抽去。

   “啪!”

   楚岳一鞭落地,水花四射如箭,青石路面,应声而裂,看的侥幸躲过的林业目瞪口呆。

   “好小子,还敢躲?”楚岳道。

   “楚堂主饶命,某绝非有心阻路,还请给在下一个机会!”眼见楚岳来真,林业心知不敌,毫不犹豫,立时跪地求饶。

   “汝误某见铃儿姑娘,岂能饶汝?某且看汝有几分本事!”话落,楚岳再次挥鞭而去。

   林业虽在求饶,但早有防范,可楚岳这次非是第一次那般匆匆出手,林业尽管有防范却也只避了一记虚招,只见那根漆黑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又袭来,不容林业再做任何举动,狠狠抽在他的胸前,衣襟顿时撕裂,留下一道长长鞭痕。

   “呃!”林业痛呼一声,但楚岳并未就此罢手,就在林业惨叫之际,他已抽刀而出,欲在枭首!

   “取汝头颅告知,下辈子莫要再犯于某!”

   “不!”

   林业目眦欲裂,愤怒而绝望,这一刀太狠太快,他根本来不及,也无力抵抗。

   “贼子尔敢?”

   马后,高俊持剑飞刺而来,剑出有破空之势,一路雨水尽皆为铁剑震开避退,直至贯穿楚岳脖颈,方有血水落于剑身。

   “砰!”

   楚岳手中金丝大环刀挥出一半,突然直直落下插入青石地面,随后,他身子一歪,坠于马下。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中,眨眼之间,他至死未知是被何人所杀。

   “林大哥无事吧?”高举紧张道。

   “没……没事……”林业呆呆的看着空空马背,毫无绝境逢生的喜悦,有的只是满面的难以置信。

   “你的伤真没事?”高俊再次问道。

   “没事!”林业摇头,忽然向高俊一拜,道:“多谢兄弟救命之恩!”

   高俊闻言,连忙将他扶起,道:“你既把我当兄弟,就不该言谢。”

   “岂能如此?”林业一脸正色,随后又叹道:“兄弟此番救我是一,杀此人惹祸上身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人难道很有势力吗?”高俊惊道。

   林业点头,道:“此人姓楚名岳,乃青龙帮逆鳞堂堂主,青龙帮素为东方兄弟私有,却容他一外人高居堂主之位,可想而知对他有多看重。”

   高俊闻言沉默片刻,道:“杀便杀了,某无怨无悔!”

   “你我为兄弟,你为救我而得罪于青龙帮,我岂能让你代我受罪?”林业道。

   高俊道:“林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某岂能见死不救?再者,人为我杀,何有代罪之言?”

   林业道:“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担之!俊哥儿你才来连云不久,妄担此大事,可知身该何处?”

   高俊闻言咬牙不语。

   林业见状,上前拉着他道:“俊哥儿你的好意,林哥我心知,但你我既是兄弟,我岂能害你?况且,此时非是争这个的时候,林哥我在连云城摸滚打爬多年,多少比你熟悉,所以,你要是信得过林哥,就听我安排,先回草头帮呆着,莫将此事告于任何人,剩下的我自有法子应对。”

   闻言,高俊面有犹豫,林业见状,佯怒道:“你是不把我当兄弟吗?还是想害了咱们两个!”

   高俊执意不肯离去,乃是义气使然,此刻见林业动怒,又将话说的如此严重,连忙道:“林大哥,某绝无此意!我听你的就是!”

   “好兄弟,小心,保重!”林业拍了拍的肩膀道。

   高俊闻言点头,离去之前,又复问道:“林大哥真能应对?”

   林业道:“能,快走!”

   雨中,高俊与他对视良久,直到雨水模糊了视线,睁不开了眼帘,他才转身离去。

   目送高俊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林业神情一阵复杂,忽然,他面现一股决绝,随后矮身抽剑割下楚岳的首级,将之包好,打量四周,眼见无人,方才悄悄离去。

   街道两旁,一屋宇楼顶,一位男子,白衣胜雪,持伞佩剑,目睹着下方喃喃自语:“可为我剑!”

   第11章 城西惊变

   连云局势,以南北大道为界,城东归连云第一帮群英会所有,城西由五帮割据,城西上半部由东海帮与虎头帮占有,下半部则是青龙帮、刀马堂和金枪门并立。

   天空阴雨连绵,此时连云城的目光大多都被吸引到了春江水楼。

   虎头帮,一间卧室内,一人眉头微皱,来回踱步。

   “童老弟,徐老弟,青龙帮又欲以楚岳为首夺占我帮地盘,两位可有对策?”那人忽然驻足说道,此人年约三十五六,身材魁梧,面有创伤,正是虎头帮帮主王虎头。

   “他楚岳欺人太甚,我等岂能坐视青龙帮夺我帮基业?唯有拼死相争耳!”虎啸堂堂主童轩道。

   “惟帮主马首是瞻。”山堂堂主徐荣随后缓缓道。

   王虎头强盗当家出身,深知带帮,进则人聚,退则人散,若非因为楚岳的强势难敌,他早就带人反击,此刻听闻两位堂主的回话,尽管他早已心知肚明,但仍是装模作样大喜道:“二位果然与某心意相合,某等同心协力,必能战而胜之!”

   “报!帮主,外面有一汉子闯帮声称要见您,兄弟们已将他围住,敢问帮主如何处置?”王虎头话音刚落,屋外忽然有帮众传声道。

   “进来说话!”

   待屋外那帮众入了室内,王虎头问道:“是谁要见某?他可道了来历?亦或说了什么?”

   帮众闻言答道:“那人并未道出名姓,只言有重礼相赠与帮主,只是他冒雨而来,又一身落魄,属下实难相信他有重礼。”

   “哼,此人必是知晓帮主好结交游侠好汉,为求收留,故放此狂言!”童轩忽道,他素来清高,看不上那些以礼媚上,与溜须拍马之辈。

   “呵呵,童老弟言之有理,但全城皆知某好交游侠好汉,某若不见,岂非让连云好汉失望?再者,那人此番冒雨前来,不是走投无路,便是真有重礼,无论如何某都该见上一面。”王虎头徐徐说。

   童轩闻言不语,那帮众闻言则面有感激佩服之色,徐荣心下暗叹:各帮皆由各路游侠好汉组建而成,此辈未发迹之前,多是穷困落魄,某今日始知帮主手段之了得,某等虽为堂主,明面实掌一堂,但人心却皆在帮主!

   “带他来见我。”

   “是!”

   不久,那帮众带来一人,来人一手拿剑,一手提着包裹,发丝湿漉,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来人,这位朋友久遭雨淋,恐有受凉,去烧壶好酒与他暖身!”王虎头道。

   “岂敢劳烦?林业谢过帮主好意,见过诸位!”林业不卑不亢与诸人见礼道。

   “这位是我帮虎啸堂堂主童轩,这一位是山堂堂主徐荣。”王虎头向林业介绍过二人身份之后,又含笑问道:“听闻手下兄弟言,林兄弟有重礼相赠,不知是何物?可否让某开开眼界?”

   “此物必不让王帮主失望,只是,在此之前,某有一问想要请教王帮主。”

   “哦?兄弟请讲。”

   林业道:“某曾听闻,贵帮以林堂堂主之位悬赏楚岳性命,此事可真?”

   王虎头点头道:“此事不假,兄弟还有何问?”

   林业道:“没有了。”

   话毕,虎头帮众人齐齐望着他,倒要看看他那不让人失望的礼物是何物。

   “这便是某的礼物!”

   林业突然松开提着包裹的手,包裹顿时落地,一颗硕大的人头赫然从中滚出,那正是楚岳的项上人头!

   “啊!”

   “怎么可能!”

   童轩、徐荣二人大惊失色,王虎头则是愣在当场,良久,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好!果然是好礼!”

   瞧见三人模样,林业微笑道:“王帮主可还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王虎头看着林业喜形于色。

   林业道:“那悬赏之事……”

   林业话到一半,忽然闭嘴,王虎头自知他是何意,道:“兄弟放心,我虎头帮说到做到,林堂堂主之位,非你莫属!”

   “多谢帮主!”林业颤抖着拜谢道。

   多年夙愿,一朝实现,尽管他早有准备,此刻仍是满面惊喜,情难自抑。

   王虎头将他扶起,道:“从此之后,你我都是一帮兄弟,何须言谢?”

   童轩、徐荣,也赶了上来,道:“恭喜老弟,贺喜老弟!”

   林业此时已按下初时激动,见状还礼道:“诸位客气,日后还需多多仰仗几位哥哥。”

   “帮主,此时楚岳已除,林堂新主又已就位,何不趁此宣布消息,然后反攻青龙帮!”客套完毕,徐荣立即言起帮派大事。

   “正是,楚岳名声甚大,如若将他死讯传出,我帮必士气大振,而青龙帮则必大减,此时正是夺取西城门,攻占青龙帮地盘的大好时机!”童轩斗气高昂道。

   “有没有楚岳,反攻都是必行之事,如今楚岳身死,我帮此次必胜无疑!故此番将楚岳死讯传出,除了为必胜之战,舔些许士气,可能将青龙帮一举击败?”王虎头沉思片刻道。

   徐荣道:“不能!”

   童轩亦摇头,道:“难也!”

   王虎头道:“所以此计乃无用之计!”

   徐荣听罢,请教道:“不知帮主有何高见?”

   王虎头看向他,道:“楚岳死讯,满是瞒不住,我们首先放出消息,纵能增添大家斗志,但也只是锦上添花,一旦被青龙帮僵持住局面,便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险,那时候兄弟们就会想,没有了楚岳的青龙帮还这般顽强,如果再来一个楚岳我们一定打不过!”

   说罢,他问几人道:“如果那时青龙帮真再出现一个楚岳般的人物,你们怕不怕?”

   “怕他个卵子!”童轩叫道,说完又低声道:“连云城哪有那么多楚岳?”

   林业忽然想到一人,道:“帮主所言,暗合兵家之道,深谋远虑,某以为然!”

   王虎头赞许的看了一眼林业,道:“若是别人杀了楚岳,一定是恨不得此事尽快全城皆知,好让自己大大扬名,但林兄弟却对此闭口不言,当真令人钦佩!”

   林业闻言惭愧一笑,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情流露,道:“帮主谬赞了。”

   “哈哈哈哈!”

   王虎头大笑一阵,方才看向童、徐二人道:“你们应当像林兄弟学习学习,不能太急功近利!”

   二人闻言连忙称是。

   王虎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心有不服,且听我细细道来!”

   说罢,看向林业道:“兄弟是在何时何地杀了楚岳?”

   林业道:“半个时辰前,就在城中飘香楼附近!”

   王虎头道:“飘香楼就在青龙帮地盘,青龙帮此时或许也已知道了消息!”

   “如此看来,我们放出楚岳死讯,意义不大,可是若不放出此消息,待到我帮反击,或是由青龙帮放出此消息,对我们才是最有利!而后等到两帮斗到僵持之局时,再让林兄弟拿出楚岳人头示与全城,如此或可破僵局,覆灭青龙帮亦有可能!”

   三位堂主闻言,一脸恍若大悟,随后拍手叫好,林业更是心道:未见之时,听他强盗出身还多有轻视,今日方知,无论何种出身,英雄终是英雄,不容小觑!

   “只是,此番要委屈林兄弟了,还需你再潜名蛰伏几日,兄弟可愿意?”王虎头又道。

   林业道:“为帮派大局,某有何不可?”

   “好!”王虎头大声叫好,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道:“此物乃林堂堂主信物,你且拿好!”

   林业瞧见此物,心头猛然一跳,颤抖着双手将此物接过,顿时心安。

   “从此以后,某便是林堂堂主林业了,连云城也将有某一席之地!”

   与此同时,青龙帮,龙牙堂堂主东方青匆匆从春江水楼赶回,他也是风铃儿的爱慕者之一。

   “大哥,如此急忙召某回来有何要事?”来到议事厅,东方青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大咧咧坐下道。

   “三弟,你告诉老二。”青龙帮帮主东方木看身旁留有长须的男子道。

   “二哥,楚兄弟被人杀了。”东方鹤沉声说道,他乃青龙帮铁爪堂堂主。

   “什么!”东方青大吃一惊,忽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二哥,你当心点,莫要太过激动!”东方羽从东方木身后跑了过来,将他扶起,目有激动之色,眨个不停。

   东方青自知自家弟弟何意,心领神会,看向大哥东方木道:“此事重大!但逆鳞堂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大哥早做安排!”

   “说的不错,老二你可有推荐之人?”东方木面无表情道。

   “这……”看着东方木的神情,东方青一阵犹疑,但自家弟弟一直在旁示意个不停,只得硬着头皮道:“正所谓举贤不避亲,某观四弟就不错,若是由他担任,咱们四兄弟一帮三堂主,倒也是一桩佳话。”

   “举贤不避亲?怕是任人唯亲!”东方木脸色一冷,瞪着他道:“若非你武力还能服众,老子早就将你从堂主之位撵下去了!”

   “大哥息怒!”东方鹤劝道。

   “息个屁!再息咱们兄弟就完了!”说罢,东方木又看向东方羽,顿时吓的他一哆嗦,但此时东方木正在火头,哪肯放过他,逮住就是一阵臭骂:“瞅瞅你自己那吊样,除了吃喝惹事还能做些什么?你也配当个堂主?是不是想滚回老家了?”

   “哥哥,我可是你亲弟,你为何宁肯给外人,也不给我?”东方羽委屈道。

   东方青与东方羽最是亲近,见此不得不为他求饶道:“就是啊大哥,外人哪有咱亲兄弟亲?就算你不同意,也不要赶四弟走啊!”

   见他们还敢顶嘴,东方木起身一掌拍散身侧桌子,东方鹤赶忙拦在他身前,而后看向另外两位兄弟,道:“二哥、四弟有所不知,楚兄弟死讯若是传出,虎头帮必然不安生,于此危难之时,再让四弟担任逆鳞堂堂主,帮中兄弟们可会信服?可还肯为帮派效死?届时人心一散,青龙帮如何抵挡虎头帮?”

   东方青、东方羽此时闻言,立刻老老实实不敢吭声,东方木在旁见状,叹道:“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唉,还好有三弟为我分忧。”

   东方鹤道:“大哥言重了!”

   东方木闻言不答,自顾自拍了拍手,道:“出来罢。”

   “曹雄见过帮主!”突然,一位黑壮汉从堂后拎了双铁锤走了出来。

   “曹兄弟乃山东第一力士,曾一锤杀虎,由他担任堂主必能服众!”东方鹤会意抚掌道。

   曹雄闻言咧嘴憨笑,道:“某就是有些力气,当不得鹤兄如此夸奖。”

   “好了,莫要谦虚,从此曹兄弟你就是我青龙帮逆鳞堂堂主!”东方木道。

   “谢过帮主,俺定誓死效忠帮主!”曹雄放下铁锤拜谢道,待再拿起时,地上赫然留下两个浅坑。

   “恭贺曹堂主。”东方鹤祝贺道。

   东方青与东方羽见状,只得随着见礼,道:“恭贺曹堂主!”

   “老三,向帮中兄弟公布此事。”眼见事情敲定东方木道。

   东方鹤道:“大哥,还有一事你忘了告知帮中兄弟,而且还要告知全城!”

   东方木道:“哦?是何事?”

   东方鹤神情凝重道:“重金悬赏杀害楚兄弟的凶手!”

   东方木闻言眼睛一亮,道:“善!”

   次日,城西帮食堂,高俊心事重重的吃着早饭,忽闻一旁有人谈论道:“听说了吗?昨日城西巨变,西城门又被虎头帮夺了去!”

   “嗨,还有一事你听说了吗?号称与城东杨百斩齐名的城西一霸楚岳被人杀了!”

   “真的假的?楚岳都被人杀了?”

   “骗你作甚?青龙帮已经在全城千金悬赏凶手了!”

   高俊闻言身子猛然一震,做贼似的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他,这才又按下心凝神偷听。

   “悬赏令都出了?看来这是真的了,只是那楚岳为人虽然猖狂,可本事却是实打实的,谁能无声无息杀了他啊?”

   “呀!会不会是那位‘化连云为不夜城’的叶君临啊?”

   “这倒有可能,只是这位叶君临向来只在晚上出手,楚岳是在何时死的?”

   “可能就是在晚上死的吧。”

   听到这里,高俊心里一松,暗道:此番看来我二人还未暴露,只是青龙帮如此大力悬赏凶手,林大哥处境必然危险,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带着重重心事,高俊离了食堂回到处,来到往日他们经常习练武艺的那处山崖。

   山崖上,高俊眺望远方连云城,自语道:“林大哥让我在草头帮好生待着等他消息,我便等上几日罢,希望他能安然无事。”

   说罢,高俊轻叹一声,望着手中铁剑练了起来,一时忘却烦忧。

   时间过的很快,三日后,连云城仍是谈论着几天前的几件事情,纷纷猜论着杀楚岳者为何人。

   而高俊,每日也只能从食堂中探得些许消息。

   “大事,大事!青龙帮对自家兄弟当真够义气,这几日只要有人向他们举报杀害楚岳凶手,稍有嫌疑,他们便立即报复,现在已经伤了连云城十余个出名好手的性命了!”

   “我说虎头帮这几日怎么拼了老命也啃不下几块青龙帮地盘,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青衣汉这般不怕死,整天看人都红着眼!”

   “是啊,尤其那个新晋的逆鳞堂堂主,当真凶悍,虎头帮的黄衣汉栽在他手上的不知有多少了,比之楚岳简直不遑多让!”

   “唉,现在兄弟我真庆幸当初没进城里帮派,明面虽然看起风光,但指不定哪天就被人乱刀劈死了!”

   “对啊,看看那杜鹏飞和楚岳,纵使贵为堂主,也免不了被人割了脑袋,要俺说啊,还是草头帮好,每日吃喝不愁的!”

   “嘿嘿,兄弟言之有理,咱们虽是为了富贵,却也不能不要脑袋,看看这连云城多美,兄弟们可还有好多美妙不曾享受呢!”

   听着旁人的言论,高俊心中一惊,稍有嫌疑,便要报复杀害吗?

   “不行,林大哥危矣,某不能在此枯等!”

   思定,高俊霍然起身直往山下连云城赶去。

   第12章 从此路人

   连云城,一名佩剑少年不断的奔走着寻觅着,这一日他跑遍了连云城,直到天黑都没有收获。

   “林大哥会不会离开了连云?”

   “不可能!他曾对我说过,这是他的希望所在,他那般渴望成名,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或许我应该问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他,虽然有些危险,但顾不得了!”

   次日,高俊早早吃过饭便下了山,再次到连云城中寻找,这一日他不断的问询,可是却没有得到林业的任何消息,有时甚至还要被人呵斥。

   “林大哥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会不会遭遇不测?”

   “喂,小子戌时已到,还不快滚,在哪里磨磨蹭蹭作甚?”

   身后传来的叫骂将高俊唤过神来,看着那一众青衣汉们,高俊心中一动:也许我可以问问他们。

   “诸位大哥,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高俊耐心的将林业的模样说与青衣汉们。

   为首的青衣汉闻言,冷笑道:“老子见没见过凭什么告诉你?”

   高俊闻言一愣,从怀中摸索出一些银两递了过去。

   “滚你娘的,老子还差你这一点银两?还不够大爷喝一壶酒!”那青衣头子抬手打飞高俊递去银子的手,银子顿时从高俊手中飞散出去。

   “不知这位大哥如何肯相告?”高俊没看地上银子,更没有动怒,反而强作欢笑问道,只是他装的太勉强了,勉强到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那为首的青衣头子既不瞎也不聋,当然看的清清楚楚,见状呵呵笑道:“想要某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敢问大哥有何要求?”高俊纵使再年轻,也知道他绝不会平白无故相告。

   “简单,叫一声大爷来听听!”青衣头子道。

   “嘿,头儿,光叫你一个可不行,俺就勉强吃个亏,让他叫声二大爷吧。”青衣头子身后以为青衣汉道。

   “还有俺这位三大爷呢!”

   “也不能少了俺这位四大爷!”

   一众青衣汉子们闻言相继起哄,高俊见状,怒目按剑,道:“莫要欺人太甚!”

   “怎么着?还想打架?你若不想知道那劳什子鸟人的下落,就赶紧滚蛋!”青衣头子道。

   这句话一下击中了高俊的软肋,此时他急欲知道林业的下落,无论真假,他都得试上一试,哪怕被羞辱一番,都在所不惜。

   “见过诸位大爷。”高俊躬身拜道。

   “妈的,小子倒挺圆滑,看来你们是当不了二大爷、三大爷了。”青衣头子看向手下骂道。

   说罢,他又对高俊道:“大爷告诉你答案,你且听好了。”

   高俊闻言,凝神静听。

   “大爷我没见过此人!”

   “你……”

   “哈哈哈哈!”

   青衣汉子们扬长而去,留下脸色铁青的高俊呆在原地,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且先忍住,且先忍住!他们身为青龙帮的人都没有见过林大哥,那说明林大哥还没有遭遇不测,某一定要找到他!”

   是夜,青龙帮,议事厅内,东方木拿着一封书信,眉头紧皱。

   “大哥,有何难事不能言之?”坐在下手的东方鹤问道。

   “此封书信你们且传看一遍。”东方木道。

   东方鹤第一个接过书信,一览过后传于东方青,东方青则传于曹雄,曹雄之后则是东方羽。

   “大哥,虎头帮还欠咱们兄弟东西吗?他们有何物要归还?”东方羽看罢书信问道。

   东方木瞥了他一眼,道:“愚蠢!”

   东方羽闻言低语道:“大哥为何又地骂我?”

   东方木不再理他,东方青也翻了翻白眼,东方鹤只得解释道:“楚兄弟入土时,尸首尚不全。”

   东方羽道:“三哥什么意思?”

   东方青闻言抚额,东方鹤当真是好脾气,仍旧不急不缓道:“虎头帮所言之物,怕是楚兄弟的首级。”

   东方羽闻言大惊,道:“什么?楚岳是被虎头帮杀的?”

   总算言归正题,东方木看着众人道:“杀楚岳者,此时必在虎头帮无疑,想不到那林堂堂主之位,还真引来了位不世高手!”

   “确实,本以为此悬赏令是个笑话,没想到连云城还真是藏龙卧虎。”东方鹤道。

   “明日便由老四赴约领回楚兄弟的首级。”沉默片刻,东方木忽道。

   “大哥,这种事儿你怎么想起了我?”东方羽千百个不愿意道。

   东方木瞪眼看向他道:“你个蠢货!还嫌自己不够臭吗?”

   东方青闻言也道:“老四,大哥是为你好,给你一个争取名望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将事情办好!”

   “是是是,我一定将事情办好。”东方羽满不情愿地敷衍道,心中暗道名望有个屁用,反正也不给自己当堂主。

   “老三,你陪老四一起去,杀害楚兄弟的那人明日必是主角,你且好生观察一番,还有,老二和曹兄弟都做好准备,虎头近日恐又要生事了。”东方木慢条斯理的吩咐众人道。

   连云山上,茅草屋中,高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到天亮,他立即起身,匆匆填过肚子,便又下山入城。

   “林大哥既然无恙,某一定能找到他,一定能的!”一路上高俊边走边道。

   又寻了一上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但高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消极情绪,他的目光仍旧坚定,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林业。

   “敢问这位大哥,前面有何热闹,大家怎么都往那边赶去?”瞧见街上的异样,高俊向身旁走过的路人问道。

   “这事你都不知吗?”路人奇道。

   高俊摇头道:“某才从外地赶来,还请大哥赐教。”

   路人是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脾气倒还不错,闻言解释道:“听说过楚岳之事吗?虎头帮扬言杀人者就是他们新任林堂堂主,更是相约青龙帮要在望月楼归还楚岳首级!如此一件大事,如此一位神秘高手,大家岂能不前去一观?”

   “杀人凶手找到了?还成了虎头帮的堂主?”高俊听的一头雾水,这也太过荒诞了,自己不是好生生的在这站着吗?

   “看他所言不似作假,某也上前一观。”眼见书生离去,高俊沉思片刻跟了上去。

   望月楼前,是一处十字路口,高俊赶到时,已见有两方人马正在南北对峙,黄衣在北,青衣在南,双方人马列阵相对,声势浩大,威风凛凛。

   “呔,是谁书信于吾帮?可敢出来一见!”青龙帮阵中,东方羽策马而出,怒目对虎头帮众人叫嚣道。

   “某在此,阁下有何见教?”虎头帮中,一人策马上前,只见来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风采照人。

   “来者何人?”

   “虎头帮林堂堂主林业!”

   “汝言有物要归还我青龙帮,如今某已赴约,东西何在?”东方羽道。

   “呵呵,何必着急?”林业从马上取过一盒子,将之打开,示与众人,道:“某未经允许,擅自借贵帮楚岳项上人头一用,博虎头帮林堂堂主之位,今已用罢,自当奉还。”

   说罢,他将盒子高举,让四周众人将盒中之物看的清清楚楚。

   “嘶,真是楚岳!”

   看着那颗死未瞑目的硕大人头,四方行人俱是倒吸一口冷气,不久前尚不可一世的楚堂主,此时已然成为他人扬名的垫脚之石。

   “楚兄!竟是你害了楚兄!”东方羽看清盒中那颗人头,失声哀嚎道

   “怎么?阁下莫非想要报仇?”林业知晓东方羽是个什么货色,故出此言道。

   “某发誓,必为楚兄报此血仇!”东方羽恨声道。

   “哈哈哈哈,若是敢来,某自当奉陪!”林业说罢,将盒子抛了过去。

   东方羽见状,连忙接住,又看了一眼那颗怒目首级,痛哭失声道:“楚兄,你且安去,他日必诛此贼为你报仇!”

   “择日何如撞日?”林业咄咄逼人道。

   东方羽恼怒道:“且看你能猖狂几日!”说罢,拨转马头,抬手示意青龙帮人马撤退。

   “恕不远送!”林业一人在前,目送青龙帮众人,一时好不神气。

   四周众人见之俱为他鼓掌喝彩,直言连云城又将要出现一颗新星,一位传奇!

   人群中,高俊死死的盯着林业,看着此时那位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风光无限的虎头帮堂主。

   “你可知我在四处找你?”

   “为什么你安然无恙却不来见我?”

   “你又怎敢拿着楚岳首级在此耀武扬威?”

   “那日你一定要与我分别,是为了这个堂主之位吗?”

   “枉我以为你是为我着想,视你如兄,原来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高俊身子微颤,满腔激愤,他忍不住想要上前质问!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往前走动一步,因为看着看着,他已觉得眼中那人逐渐陌生。

   陌生到见不相识,陌生到无话可说!

   忽然,高俊折身,无言离去,消失在那片掌声与喝彩中。

   这份荣耀本该属于他,可是此时,他却成了一片无关紧要的背景,纵使离去,也未惊起丝毫波澜。

   青龙帮,东方羽回去便直到了东方木院中。

   “大哥,那虎头帮新堂主当真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老四,怎么了?慢慢说来。”

   “大哥!小弟无能啊!某未能体面带回楚兄首级,更是被那林堂堂主再三逼战羞辱,丢了大哥和青龙帮的脸面!”

   “哪里来的狂徒这般猖獗?”东方木闻言大怒,俗话说长兄如父,他虽时常恼怒自家兄弟不争气,但那也只是怒其不争罢了,实则对他尤为疼爱,要不然也不会见他纵已烂成朽木,还想为他雕琢粉饰一二,此时听闻自家兄弟受了委屈,他焉能不怒?

   只是东方木终为一时豪杰,没有被怒火一下冲昏头脑,只见他不在理睬东方羽,一直在院中踱来踱去,似是等待什么人。

   “大哥!”

   良久,东方鹤赶了过来。

   “老三,你终于来了!”闻言,东方木上前迎道。

   “老三,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东方木道。

   “大哥,虎头帮那位新堂主,以某观之,不是个简单人物,但也没有某想象中那般厉害。”东方鹤道。

   “此话怎讲?”东方木含笑问道。

   东方鹤亦微笑道:“某观此人所作所为,一时所感。”

   “呵呵,既是老三所言,定然不差!”东方木道。

   东方鹤道:“大哥,此时时局于我不利,不可掉以轻心!”

   东方木道:“你所言不错,我自有分寸,咱们还是以静制动,且看看他王虎头有何手段!”

   连云山,茅草屋不远处的那处山崖,高俊迎风而立。

   “一个堂主之位罢了,某也可以的!某将来一定会比他走的更高,更远!”高俊大声道。

   发泄完后,高俊低头看向腰间铁剑,展颜一笑,道:“有你在,我又怕什么?”

   说罢,他看向山下那座缥缈的城池,突然拔剑出鞘,握于胸前。

   这一刻,他觉得仿佛将一切都握于手中!

   次日,城西帮食堂,刘勇食过饭后,正欲离去,忽然瞥见一熟悉人影。

   “俊哥儿,你怎么在此?”认出那人后刘勇上前道。

   “见过刘哥。”高俊见礼后这才答道:“某不在此还能上哪去?”

   “嘿,哥哥我可是听说了,昨日林兄弟名动连云,荣居虎头帮林堂堂主高位,你俩一向要好,他岂能不捎带上你?”刘勇道。

   高俊闻言神色大变,阴着脸沉声道:“那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干?”说罢,拂袖而去。

   “呃……”见他突然翻脸离去,刘勇为之一呆,但他在江湖摸滚打爬多年,稍作迟疑便察觉出其中猫腻,倒也没有因此动怒。

   “兄弟何必走的这般急?”刘勇跟上道。

   “刘哥还有何事?”高俊驻足道。

   “如今林兄弟名利双收,得享富贵,你呢?还要跟着刘哥干吗?”刘勇道。

   高俊闻言沉默,他在连云没有门路,更无依仗,后又惨遭背弃,现今刘勇还肯拉他一手,他心中着实感动。

   “刘哥若不嫌弃,俊自愿随之。”片刻后高俊答道。

   “呵呵,你虽是林兄弟带来的,但既然一起做事,那便是兄弟,何来嫌弃之说?”刘勇道。

   “多谢刘哥。”高俊心中一暖道。

   刘勇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轻叹道:“患难兄弟,富贵路人,此乃常事,纵使父子反目,连云亦有之,你不必往心里去。”

   说罢,刘勇又冲高俊一笑,道:“俊哥儿你还年轻,日后未尝没有机会,好生努力,方是正道。”

   高俊听罢,欲言又止,沉默片刻,道:“刘哥说的是,俊受教了。”

   “俊哥儿聪慧,我纵不说,他日也必能想明白。”说完,刘勇又道:“俊哥儿今日回去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咱便开始做买卖。”

   高俊称是离去,二人就此分别,回到茅草屋中,高俊望剑自语:刘哥说的对,置气毫无用处,练好本事才是正理,剑兄啊剑兄,某所能依靠的果然只有你……

   第13章 狼子野心

   万里晴空,艳阳高照,碧海苍穹,广阔浩瀚,惜无彩云点缀失了几分颜色。

   忽有清风徐来,拂面而过,发丝飞斜,斯人察之,方知彩云无觅缘由。

   高俊早早来到与刘勇约定之处,等候片刻,刘勇方才赶来。

   “兄弟们来的都挺早,人可到齐了?”刘勇与众人打招呼道。

   说罢,他点了一下人数,发现还少一人,便问道:“还差一人,是谁没到?”

   众人闻言相互打量一番,忽有人道:“妈的,又是孙笑方那王八犊子!莫不是爬着来的?怎地这般慢?”

   “来也,某来也!”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叫声,众人循声望去,有人笑道:“这王八跑的倒是不慢,一路烟尘滚滚。”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不止,片刻后,孙笑方赶了过来,他人后还跟着一人。

   “某来晚了,还望兄弟们勿怪。”说罢,他看着对他偷笑的众人又道:“兄弟们今个倒是好兴致,有甚好笑的,何不说来听听?”

   一人闻言道:“孙儿,何必赶得这般急?瞧瞧你的模样,都失了你的本色!”

   孙笑方好奇道:“什么本色?”

   众人齐道:“王八本色!”

   孙笑方听罢佯怒道:“好你们这帮没良心的,某赶死赶活的赶路,还不是怕耽误你们?”

   众人听罢,并未领情,反而有一人道:“孙儿,你是信不过咱们兄弟,还是信不过刘哥?抢也能抢到地方,怕个球!”

   孙笑方闻言顿时语塞,这时刘勇上前踢了他一脚,故意冷着一张脸道:“下次再是你小子,就把你的那份钱扣下,请兄弟们吃喝!”

   众兄弟闻言欢呼,孙笑方竟也笑道:“无妨无妨,刘哥仁义,扣了也不打紧,只要跟着刘哥,刘哥还能亏待了俺?”

   “咦?孙儿,这人是谁?”一人忽道。

   玩笑过后,众人这才注意到跟着孙笑方同来的牛福禄。

   “来兄弟,见过刘哥和诸位哥哥。”孙笑方道。

   “在下牛福禄,见过刘哥,见过诸位哥哥。”牛福禄上前与众人行礼道。

   “孙笑方,你这是何意?”刘勇冷着脸道。

   孙笑方闻言,上前赔笑道:“刘哥,俺听说林哥不是发达了,想来他定不会再回来,但咱们兄弟的日子还得过不是?这不,俺担心没了林哥,人手不够,所以就特地带来了这位兄弟补缺,您瞧瞧如何?”

   “好你个孙笑方,何时学会了先斩后奏?”刘勇双眼一瞪,又沉声道:“招人之事,某自有安排,何须你来越俎代庖?某这位子是不是该让给你了?”

   孙笑方一脸惶恐,他本以为凭着自己往日里的讨好,此事应该不难,但却不知,他当众此举,更让刘勇下不来台,一时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就在此时,孙笑方忽然瞥见人群后的高俊,目中闪过一丝疑惑,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啊呀,俊哥儿也在此,莫非是林哥回来了?”孙笑方惊喜道。

   高俊来得时间不长,再加上平日沉默寡言,众人对他印象不深,此时又独自站在人群角落,不与众人攀谈,故极少有注意到他,更遑论有交情?

   此时听闻孙笑方之言,众人这才注意到高俊,才记起他就是被林业时常带在身边的那小子。

   “林哥真的来了?”

   大伙闻言四处打量,如今的林业可是草头帮人眼中的偶像与传奇,这一行人皆知高俊与林业交好,关系非比寻常,现在看到他,自然而然想到林业或是来见旧日老兄弟了。

   “呀,还是林哥够意思,富贵了也不忘老兄弟!”

   “俺老早就看出林哥不是一般人,重情重义,最是值得结交,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咱兄弟以后在连云城也有了靠山门路!”

   众人甭管往日关系如何,此时各个开始吹捧起了林业。

   “他没有来!”

   就在众人期待之际,高俊忽出冷言,打破众人幻想。

   “呃……”

   众人闻言好不尴尬,孙笑方道:“嘿,你与林哥关系大伙谁人不知?他若发达岂会不将你带在身边?就老老实实告诉兄弟们林哥何时来,大伙也好给他个惊喜不是?”

   高俊看向孙笑方皱眉道:“他发不发达是他的事,与某何干?某非他的奴仆,又为何要跟着他?”

   听闻此言,孙笑方心中顿时有数,他已胆敢确定,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矛盾,现已彻底决裂!

   “不然,不然,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凭你与林哥的关系,他断然不会不照顾你!”孙笑方慢条斯理道。

   说罢,他又盯着高俊打量几眼,桀桀怪笑,目露讥讽,道:“莫非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林哥的事?所以他才不念旧情,将你一脚踢开?”

   “贼子,胆敢再说一遍?”

   突然,高俊暴怒而起,众人尚未有所反应,他已持剑指在孙笑方喉前,林业之事本就是他心中一根刺,此时又被对方如此曲解、污蔑,他焉能再忍?

   “住手,你要作甚?”

   “俊哥儿,不可冲动!”

   大伙本都是一起做买卖的兄弟,眼见高俊突欲暴起杀人,众人无不震惊动怒,刘勇上前就要夺他手中铁剑。

   高俊死死盯着孙笑方,全然无视四周众人,待刘勇近前欲夺剑,他左手忽然一动,持着剑鞘又已横在刘勇颈间,刘勇顿时愣住不动,既惊且怒。

   “说!”

   剑尖的冰冷,令人毛骨悚然,再瞧见高俊那欲择人而噬的神情,孙笑方腿肚一软,顿时摊到在地。他终于明白,那日悬赏败退,不是偶然。

   “俊哥儿,快收了剑!”刘勇强忍怒火,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道。

   高俊闻言,面有挣扎,片刻后,冷哼一声收了剑。

   “刘哥,你可要为兄弟做主啊!平日这厮就目中无人,那时只以为他是年少轻狂,却没想到他竟这般桀骜冷酷,当众就对着自家兄弟拔剑相向!”孙笑方突然扑在刘勇身旁,抱住他的大腿哀嚎道,说罢,又挤出几滴泪水,继续道:“怪不得林哥得了富贵,却不肯将他带在身旁,似他这种人谁又敢留?”

   高俊闻言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刘勇呵斥孙笑道:“够了,你给我闭嘴!”

   孙笑方顿时唯唯诺诺不敢再言,低下头来,目中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刘哥,孙儿说的话虽不中听,却有几分道理。”有人阴阳怪气道。

   “嘿,咱这小庙,还能大得过人家虎头帮?”又有人自嘲般道。

   “就是就是!”众人神色不善的打量着高俊。

   刘勇闻言,看向高俊,面无表情,心下苦叹:这小子着实冲动,那一剑虽然惊到了大伙,却也斩断了大伙对他那丝微不足道的情谊,如今,某也无可奈何。

   瞧见刘勇投来的目光,又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高俊冲他拱了拱手,折身离去。

   瞅见高俊无声离去,无论报复,还是保命,此时孙笑方心中一片暗喜,但戏还是要做足,只听他又幽幽道:“这小子真个威风,欺了人说走就走,毫不将大伙放在眼里。”

   “没完没了了?不服就去找他报仇!”刘勇瞪他道。

   闻言,孙笑方心下一突,赶忙低下了头,暗道自己的把戏怕是给刘勇看破了,可是细细琢磨,观他意思似是又不想过多追究,不由暗暗得意:也是,那小子如何与某比?大伙没道理向着他。

   “今日之事,不许再提,更不许外传!大家准备上路吧。”刘勇道。

   “是!”

   这时,孙笑方也起了身,还抽空弹了弹身上草灰,正所谓心中有数,做事不慌,只见他又来到刘勇面前,小心翼翼道:“刘哥,俺那兄弟为人忠厚老实,最是听招呼,你看……”

   听他又提此事,刘勇心有不快,但看见他那副小心惶恐的模样,再念及往日的情分,心中不由一软,板着脸道:“下不为例!”

   说罢,又看向牛福禄道:“好好听某招呼,亏不了你!”

   孙、牛二人一齐答道:“是是是!”

   见状,刘勇大手一挥,道:“时辰不早,走也!”

   时间于喜怒哀乐之际得握,于平常中悄然而逝。

   自那日清晨别离众人,至今已有五日,这五日,高俊不是提剑苦练,就是思虑将来。而牛福禄在这五日却凭着任劳任怨,踏实肯干,得到了刘勇一行人的认可。

   连云山一处山谷溪间,有两道身影正在此清凉洗澡。

   “牛福禄,自你跟着某来,某待你如何?”孙笑方突道。

   牛福禄闻言拍拍胸膛道:“那还用说?哥哥你对俺老牛恩重如山,便是让俺上刀山下火海,指着山崖往里跳,俺都不带皱下眉!”

   “滚犊子,少给老子瞎扯这些!”孙笑方道。

   “哥哥,俺老牛要是有半句谎言,就要雷给劈了!”牛福禄脸不红心不跳,右手并指对天发誓道。

   他还不信这晴天白日里真能降下一道天雷。

   “果真!”孙笑方狐疑道。

   “必须滴!”牛福禄道。

   孙笑方点了点头,盯着他忽又道:“那某和刘勇的话,你听谁的?”

   听闻此言,牛福禄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但一瞧见孙笑方投来的眼神,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笑嘻嘻道:“孙哥在就听孙哥的,刘哥在就听刘哥的!”

   “某二人同时在,你又听谁的?”孙笑方目光幽幽道。

   场面突然一静,直到一飞鸟鸣叫经过,方才打破了沉静。

   牛福禄上牙咬着下牙,在溪水中,竟额头冒汗,显然是在做着剧烈的挣扎,孙笑方见状心下大气,暗骂刘勇这厮倒是会笼络人心,这才几日就把这狗日的忽悠的分不清主次,真真是气煞了他孙某人。

   “狗日的,磨磨蹭蹭像个娘们一样,你到底怎么想的?”孙笑方不敢再给他过多时间,当即逼问道。

   “俺,俺……”牛福禄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偷听,这才小心说道:“当然是听孙哥您的,人不能忘本不是?”

   “这他娘的才像话!”孙笑方脸色缓和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压低声音道:“算你小子明智,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刘勇他活不长了!”

   “啊?孙哥此话怎讲?”孙笑方真是语出惊人,震的牛福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

   “哼,刘勇曾是群英会人,更是在那位星月公子手下做事,曾经当真是好不威风!但随着星月公子被他老子赶出连云,星耀堂又随后被解散,刘勇那些人便失了势,最后为求在连云城待下去,刘勇便去了城北帮。他们曾经风光时,自然少不了得罪人,城北帮就有刘勇的仇人!只是他本事不差,对方虽然将他逼出了城北帮,却没能取得了他性命!但是前些时日他带我们又招惹了一个强人,事后对方不甘,这不,现在人家要双方联手,取他性命!”

   “孙哥果然了得,竟能探得此消息!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告诉刘哥?”

   “你敢!”孙笑方眼珠一瞪,看向他厉声道:“你若是敢走漏消息,老子弄死你!”

   牛福禄闻言脖子一缩,连忙道:“不敢,不敢!”

   “哼,别人的闲事少管!”说罢,瞧见牛福禄一脸畏惧的模样,孙笑方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道:“瞧你那没出息样,又不是某要杀他。”

   “没有,没有……”牛福禄强颜欢笑道。

   孙笑方点点头,道:“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只要听某招呼,某绝不亏待你!”

   “哥哥对俺最好,俺晓得,晓得!”

   次日一早,刘勇一伙人填饱肚子,便在某处山头聚集,待人齐之后,互相寒暄一番,便讲着荤话,吹着牛皮向定好之处赶去。

   临近仲夏,日头一天比一天更盛,此时正值午时,乃一天最热之际,行人最少值时,

   “他娘的,这日头要人老命,不过早上收成倒还不错,兄弟且先寻一凉快处休息休息!”眼见手下兄弟各个浑身汗臭,无精打采,显是吃够了苦,刘勇遂安排道。

   “嗷嗷!”

   “俺就等着这句话哩!”

   “嘿嘿,还是刘哥最懂兄弟们心思!”

   一帮汉子鬼叫着,便迫不及待的钻到树林,寻着阴凉处休息,刘勇跟了上去,见着众人歪七扭八的模样笑骂道:“娘的,瞅瞅一个个鳖样,老子怎觉得像进了匪窝?”

   “那您不就是匪头?”他话音一落,立时有人接道。

   “滚滚滚,老子可是正经人!”刘勇瞪眼道。

   “刘哥,咱兄弟都这么熟了,谁还不知道谁?”又有一人对他挤眉弄眼道。

   “快别,你是要老子把昨夜饭吐出来吗?”刘勇故作恶心。

   众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这时,瞧见众人闹得欢腾,孙笑方起身道:“刘哥,兄弟们忙活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渴了,某这就去为大伙买些酒食来!”

   “多买些酒水回来!”

   “妈的,饿的老子前胸贴后背,孙儿多搞些顶饿的来!”

   “你们这帮狗日的,毛病到不少,跑腿却没一积极!”骂了几句,刘勇拿出钱财递给孙笑方道:“辛苦兄弟了。”

   “没事儿,没事儿!”孙笑方道。

   “刘哥,俺随孙哥一起去帮,免得他拿不住恁多东西。”牛福禄也上前道。

   刘勇闻言点头道:“也好。”

   二人领命离去,路上,牛福禄一路忐忑,忽问道:“哥哥,确定就在今日动手吗?”

   孙笑方点头道:“不错!”

   牛福禄道:“咱们都该做些什么?”

   孙笑方道:“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泄露他们的位置就足矣!”

   牛福禄听闻不用自己动手,心下松了口气,犹豫一下又问道:“那么多人,真有把握都杀了?”

   孙笑方歪头看向他道:“某何时说都杀了?死刘勇一个就够了,若是都杀了,某的一番苦心孤诣,还有何用?”

   牛福禄道:“可是兄弟们都不知情,怕是要害不少兄弟。”

   孙笑方沉吟片刻道:“无妨,城北帮那伙人是为刘勇而来!再者,某与他们有约定,到时候咱们在旁边暗中观察,只要刘勇一死,咱们立即现身,他们便会退去!如此,某的借刀杀人之计不仅能够成功,而且,还能以此次力挽狂澜之功,收取人心,取刘勇而代之!”

   牛福禄闻言连拍马屁道:“哥哥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小弟佩服!”

   孙笑方大笑道:“哈哈哈哈,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第14章 反复

   连云山西道一处密林,刘勇一行人正在假寐休息,忽然刘勇就地一滚,随后起身,盯着自己方才休息之地,赫然发现一枚银针!

   “燕川小儿,技止此耳?”刘勇捡起银针,扫视四周大叫道。

   “刘哥,发生了何事?”闻听刘勇的大叫,城西帮一行人连忙取刀提剑而起。

   “些许时日不见,口气倒是大了不少,汝莫非忘了上次败于谁手?”众人头顶忽然一阵苍翠绿叶伴随着一道人影飘然而落。

   “哼,燕川,上次败的不服气吗?这次还敢上门自取其辱?”刘勇手下一人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燕爷是败于你手呢!”燕川冷笑道。

   “你……”那人虽怒,却不敢上前,只因上次击败他的林业早已不在。

   “莫兄,还不带兄弟们现身?”眼见刘勇一行人围了过来,燕川拍拍手道。

   “什么?还有援手?”刘勇一行人闻言一惊。

   “哈哈,燕兄弟莫急!”突然一人翻身飞至燕川身旁,来人与刘勇年纪相仿,同样赤手空拳,刘勇看清来人大吃一惊道:“莫文,果然是你!”

   “不止某呢!”莫文突然大喝一声:“围起来!”

   “杀!”

   话音一落,只见四面八方都有人手杀了过来,将刘勇一行人团团围住,刘勇等人打量一眼,心下顿时一沉,来人少说也有六七十,今日怕是有败无胜。

   “不过一抢路劫道的买卖,没想到你二人竟还联手而来!未免有些太大动干戈了吧?”说罢,刘勇冷哼一声,道:“这次便让与你二人,兄弟们走,下次再找回场子!”

   看着服软欲走的刘勇,莫文桀桀笑道:“刘勇,你莫非糊涂了,还说这些蠢话?”

   “地方都已让与你们,你还待怎样?”刘勇道。

   “呵呵。”燕川上前道:“你不会真以为燕某与莫兄联手而来,只是为抢你的生意吧?”

   刘勇怎能不知他们来意?就在他们二人同时现身时,他就已然明白。

   此刻眼见耍赖不成,他索性也不再装糊涂,与二人对视道:“是为某了吗?既如此就让那些无关人等离去罢。”

   “刘哥不可!”

   “妈的,是兄弟就要一起担着,谁敢溜,谁就是孬种!”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兄弟情深啊莫兄!”燕川大笑道。

   莫文闻言冷哼一声,道:“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不还杀吗?”

   “说得好!”燕川收起笑容,转身对城北帮众人道:“还不动手?”

   他手下兄弟闻言立刻扑杀了上去,莫文见状也随之下令,而后带头杀了上去。

   眼见对方竟然来真,还如此人多势众,城西帮这一行人顿时有一半人升起了惧意,一人大叫道:“尔等如此不讲规矩,就不怕我城西帮报复吗?”

   “哈哈,你们有能耐活命,就尽管来报复!”燕川游走在旁,伺机而动,大笑道。

   “多说无益,兄弟们想要活命,就跟我走!”刘勇与莫文有宿怨,心知他的为人,大喝一声,便一马当先率着众人朝外杀去。

   “哪里走?”莫文上前将他拦下,二人一时之间打的不可开交。

   突围讲的就是一个迅速,刘勇这边一被莫文拦下,城西帮一行人再也难向前杀进半步,而对方的围杀却要合了过来。刘勇见之,心中大急,若是他一人则罢,死亦无惧,可眼下还有十几位信任他的兄弟,他岂能让他们枉死?

   “挡我者死!”刘勇怒吼一声,当即使出以命搏命的招数,毫不惜身,只求速速带兄弟们杀出重围。

   莫文武艺本就差刘勇一成,否则当年也不会只是将他逼出城北帮,此刻眼见刘勇使不要命的打法,他却不敢以此相对,所以单是气势他就立即输了下来,如此数招之后,所处下风愈大,一个不慎,被刘勇一掌打退!

   “杀!”

   “不好,一念之差,某危矣!”眼见刘勇得势不饶人,纵使顶着自己五六位兄弟,更是硬挨了一刀,也要乘胜追击,杀了自己,莫文方才想起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金玉良言。

   “莫兄勿慌,某来助你!”燕川轻喝一声,先是一手隔空点穴的银针开路,自己则随后而至。

   刘勇可以不避城北帮人手中刀剑,却不敢不避燕川那手隔空点穴的绝招,瞧见银针射来,他赶忙放弃追击,侧身避过,却是让莫文逃过一劫。

   “哼,汝二人以多欺少,何其卑鄙,也不怕坠了名声?可敢与某光明正大一战?若汝赢了某将项上人头奉上亦无不可!”刘勇气急败坏道。

   燕川闻言哈哈大笑,道:“某非清流君子,不过一江湖人,连采花偷盗之事都干过,何况以多欺少这等小事?”

   莫文擦去嘴角鲜血,亦是冷笑道:“仇人都要讲规矩了,还要拳头刀剑做什么?”

   “是极,是极,他越想讲公平,莫兄咱就偏偏一起上,看能否将他气死!”燕川嬉笑道。

   “哈哈,这倒有趣!”莫文大笑回道。

   说罢,二人竟真的一起联手攻了上去。

   刘勇回望一眼,眼见随着自己的兄弟此时已经折了将近一半,可突围之事却反而越围越紧,他无奈长叹,随后惨笑一声,竟主动迎了上去!

   密林深处,孙笑方与牛福禄二人躲在暗中观察,眼见一半兄弟惨死城北帮众人刀下,牛福禄双眼一闭不愿再看。

   “可恶,刘勇怎么还没死?”孙笑方恨恨说道。

   话落不久,他突然叫好一声,道:“嘿,这刘勇真是不知死活,以一敌众,竟还主动迎去!”

   闻言,牛福禄睁开双眼,只见人群中刘勇正在与燕川、莫文等一众城北帮人斗在一起,场面好不激烈,看的牛福禄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刘哥真壮士也!”

   叹罢,他突然发现本来正浴血奋战的刘勇忽地一动不动,好像魔怔一般,心头不由一疑,只听一旁孙笑方大喜道:“刘勇死矣!燕川点穴手法当真一绝!”

   话毕,只见那以一敌众,仍然不惧的硬汉,顿时被数刀劈身,后又遭莫文重击,随后轰然倒地,鲜血似水般流出,将地面染的猩红。

   “哈哈,该某出场了!”说罢,孙笑方大喝一声,跃出密林,厉声叫道:“大胆,是何人在此行凶?”

   “是孙儿吗?快跑!呃……”人群中,仅剩的城西帮人忽闻孙笑方的声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道。

   “兄弟别怕,我来救你!”闻言,孙笑方不仅不跑,反而更大声回应道。

   城北帮人瞧见竟还有一个不怕死的过来,立即就要向他杀去。燕川认出了孙笑方,瞧见刘勇等人此时皆已毙命,遂大笑道:“兄弟们撤!”

   听闻此命,众虽然不解,但瞧见两位带头大哥都已溜走,城北帮众人赶忙跟了上去。

   “兄弟们……”眼见城北帮众人离去,孙笑方欲要问候一声城西帮众人伤势如何,但放眼望去,只见那十几人各个遍体鳞伤,浑身冒血,骇的他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神武,退去大敌,老牛佩服!”牛福禄拍着马屁道赶了过来,但一到近前,他就被眼前这副血腥画面震住了!

   “这……这……还有活人吗?”牛福禄发颤说道。

   “你去看看……”呆立良久,孙笑方苦涩说道。

   “哦,哦……”牛福禄哆嗦着上前探视了一翻,片刻后回到孙笑方面前,低着头道:“死了,都死了……”

   孙笑方闻言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哥哥你没事吧?”牛福禄慌乱道。

   “没,没有,某休息会儿……”孙笑方道。

   良久,孙笑方方才缓了过来,对牛福禄道:“先回去。”

   牛福禄闻言连忙跟上,但却不敢靠近,一路与他保持距离,还不时偷偷打量一眼孙笑方。

   他此番举动自然落入孙笑方眼中,开始孙笑方还不在意,但都走了一半的路他还是如此,气的孙笑方冷哼一声停了下来。

   “哥哥怎么了?”瞧见孙笑方忽然停下,牛福禄心里一紧,小心问道。

   “今日之事,你有何做想?”孙笑方道。

   “俺能有什么做想?只对哥哥的神机妙算,佩服的紧!”牛福禄谄笑道。

   “哦?是吗?”孙笑方转身冲他一笑,忽然脸色一变,冷冷道:“站的那么远作甚?为何不靠近些?莫非怕某会害你?”

   “没有,没有!”牛福禄一脸惶恐道,咬了牙,赔笑上前道:“不是怕冲撞了哥哥虎威嘛?俺这就来,这就来!”

   “这还差不多!”见他过来,孙笑方脸色缓和了不少,拍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你是我兄弟,我怎么会怪你?更不会害你对不?”

   “是是是,哥哥对俺向来只有好!”牛福禄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哥哥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听招呼,可你若是不听招呼,比如说将今天之事泄露出去,那某可就要……”说罢,他将搭在牛福禄肩上的手比作手刀放在他的脖颈。

   “嗨,哥哥还信不过俺老牛吗?俺老牛就是哥哥手中的一把刀,哪有刀会自己砍主人?”牛福禄故作镇定开玩笑道。

   “哈哈,某就知道兄弟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兄弟能做好这把刀,某绝不会负你!”孙笑方大笑着收回手道。

   “那是自然,连云城就数哥哥对俺最好,你就是撵俺走,俺还不走哩!”牛福禄道。

   “你这狗日的倒是会说话!”孙笑方笑骂道。

   说罢,他忽又轻叹一声,道:“某今日之谋划,虽算成功,亦算未成。”

   牛福禄闻言默然不语,他实在不愿谈起今日之事,好在孙笑方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无妨,刘勇广结善缘,人脉极广,某可以以此事做文章,打着报仇的旗号招来一批人手,而且此法甚是可行!”

   牛福禄闻言听的心下一寒,却仍旧带笑拍马道:“哥哥此法甚高,甚高!”

   “哈哈,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去好生谋划一番!”孙笑方得意道。

   二人回去,当即好好谋划一番,只是主意多由孙笑方来定,而牛福禄只负责旁听点头,好在他也心不在此,两人一个你说,一个我听,倒也十分融洽。

   是夜,牛福禄带着重重心事而眠,待到午夜之时,忽听他充满恐惧的大吼大叫道:“不是俺!俺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俺罢!刘哥,饶命!啊……”

   牛福禄猛然惊醒,坐起身子,只见他满头大汗,一脸惊慌,不断的喘着粗气,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东西。

   “呼,还好,都是梦,都是梦……”牛福禄充满庆幸的口吻说道。

   天亮后,牛福禄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见了孙笑方,只见人孙笑方面色红润,一脸喜意,看到他微笑招手道:“兄弟来来来,今日你且先去拜会一下几个人,探探他们的口风。”

   牛福禄领命而去,直忙到天黑方才找孙笑方复命。这一切果然孙笑方所料,待他一拿出为刘勇报仇的口号,那些被拜访之人立即表态需要之时只需招呼一声便可。

   “好,很好!某在游说一番,不愁他们不投某麾下!”孙笑方欣喜道。

   二人又是相谈甚久,牛福禄方才告辞离去,一回到茅草屋中,他立即倒头就睡,只因不仅白天忙活一天,昨夜还做了一晚噩梦哩。

   又是到午夜梦回之时,牛福禄再次大呼小叫的从噩梦中惊醒。

   “呼,刘哥,你们就放过俺罢,俺什么都没做,都是孙笑方!他才是主谋,他才是凶手!”

   “你们都去找孙笑方吧,不要再缠着俺了……”

   牛福禄喃喃自语着,良久他才缓过神来,擦擦额头汗水,道:“唉,俺这么无辜都被这帮冤魂折磨的这般惨,也不知孙哥怎么样。”

   说完,他灵机一动,道:“俺这都被缠身,那孙哥至少得被索命,不如俺去瞧一瞧?”话落,他当即起身向孙笑方住处赶去。

   连云山,一间茅草屋外,牛福禄撅着屁股,睁大着眼睛往里窥探。

   茅草屋内,孙笑方正在熟睡,时不时的还吧唧一下嘴巴,睡的好不香甜。

   “狗日的,你们只要听招呼,跟着老子不仅有吃有喝,还有女人玩!”睡梦中的孙笑方突然说道,吓得屋外的牛福禄一跳,连忙躲到一旁。

   良久,牛福禄方才又凑了过来,只见屋内的孙笑方并未起身,还在睡着哩。

   “妈的,原来是梦话!”牛福禄虚惊一场,又定睛窥视,只见榻上的孙笑方此时不断的耸动着腰肢,一边淫笑一边说道:“舒服,舒服!”

   屋外窥视的牛福禄顿时看得目瞪口呆,失神落魄的喃喃道:“孙哥就是孙哥,俺事后被吓的整夜噩梦,他却还能做春梦,俺不如也……”

   话毕,他满面憔悴而去,路上,又自语道:“没想到俺当个坏人都这般差劲!”

   说完,他突然被一石头绊倒在地,痛呼一声,破口大骂道:“俺又不是最坏的,为啥倒霉事都找俺?”

   他撑起身子,盘膝而坐,思忖道:“老天为何如此不公?莫非……俺这是代孙哥受过?”

   “不成啊,凭啥?说好的俺富贵命,俺这二十来年还没享受过呢!”忽然,牛福禄恍然大悟般叫道:“俺知道了!俺没什么罪孽,刘哥他们却缠着俺,难道是想让俺为他们报仇?”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牛福禄拍手叫道,过了一会儿,他又哭丧着脸道:“那厮做尽了坏事,晚上还能做春梦,一看就是天生的坏胚,而且计谋武艺还都比俺强,俺如何是他对手?”

   牛福禄越想越是气馁,可是他又怕那噩梦冤魂,只得继续苦苦思索。

   “有了!”

   牛福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还有两幅画面,那两幅画面中都是孙笑方被一柄剑指着!

   “他是刘哥的故人,找他一定没错,而且上次他就差点含怒杀了孙笑方!”牛福禄自语道,说完他又挠了挠头,道:“只是,上次孙笑方得罪他说来也有俺的原因,他会不会连俺也记恨上?”

   “不管了,俺这都能窥破天机想到他,定是又刘哥他们相助!他们一定会保佑俺的!”牛福禄想起孙笑方坏事做尽还能做春梦,而自己却要代他受过做噩梦,他就气的不行。

   月光下,牛福禄一路狂奔,很快就赶到了高俊住处,高俊住的还是林业那所茅屋。

   “俊哥儿,俊哥儿在吗?”屋外,牛福禄小声唤道。

   良久,无人回应,牛福禄心急,当即推门而入,来到屋内,空荡一片,哪有人影?

   “俊哥儿?俊哥儿!”牛福禄焦急的寻找着,突然,他发现空荡荡的屋内,除去自己的影子,墙壁上忽然又多了一道身影!

   “妈呀,鬼呀!”牛福禄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找我?”

   “谁?是谁在说话?”

   “某高俊。”高俊从屋外走来坐在榻上抱剑打量着他。

   “毛贼?”高俊道。

   “不,不!”牛福禄连忙摇头。

   “那你半夜三更不睡,来某这里作甚?不会是做客吧?”高俊道。

   “做客?就是来做客!”牛福禄赔笑道。

   “还不从实招来?”高俊拔剑而出,牛福禄尚未有所反应,剑横在他的脖颈间。

   “俺说,俺说!”牛福禄拜道在地,哭嚎道:“俊哥儿,刘哥他们都死了,死得好惨,是孙笑方害死的他们!”

   “你说什么?”高俊霍然起身,上前拎着他的衣领道:“你是如何得知?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

   “俊哥儿,你莫急,俺细细为你道来!”

   良久,牛福禄方才为他说清来龙去脉,高俊听罢,破口大骂道:“又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此人之卑鄙无耻,比他更甚!”说罢,转身一脚踢飞门板,就要寻孙笑方那厮晦气。

   待走到屋外,高俊忽又转身而回,持剑指着牛福禄,冷眼看着他道:“某却忘了,你在他手下跑腿,说来也算是个帮凶,定也不是个什么好人,索性将你一起收拾掉!”

   “冤枉,俺冤枉啊!俺都是被胁迫的!”牛福禄惶恐道。

   “你冤枉?”高俊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先是知情不告于刘哥,后又出卖孙笑方来寻某,莫要以为某不知你的打算!”

   “俺能有什么打算?”

   “你是不是想借某之手,再行一个借刀杀人,取而代之的戏码?”

   “呃……”牛福禄着实没有想到他在高俊眼中竟如此不堪,而且听他所言,也甚觉有理,可是,他真的没有此般想法……

   “他对俺印象这般差劲,俺怕是如何解释他都不会信……”牛福禄暗下苦思良策,忽然,他心中一动,跪在地上对自己边打边骂道:“俊哥儿你说的对,俺的确不是好人,刘哥他们的死俺也有份,都怪俺无能,太怕孙笑方,就算事后后悔,想要为刘哥他们报仇,都不敢亲自动手,还要麻烦俊哥儿你,你就杀了俺罢,让俺赎罪,希望到地下刘哥他们能原谅俺。”

   说罢,他又擦着眼泪,抬头看向高俊,哽咽道:“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俊哥儿说的那般卑鄙,俺愿以死以证清白!”

   牛福禄突然起身向高俊手中铁剑撞去!

   “停下!”高举看着撞剑而来的牛福禄大吃一惊,连忙侧身将他避过,牛福禄顿时撞了个空,扑出门外。

   “哎哟!”牛福禄惨呼一声道。

   高俊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这憨货,而后上前将他扶起,道:“是某错怪你了。”

   “不怪俊哥儿,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牛福禄道。

   “你至少知情义。”高俊道。

   牛福禄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俺出卖了孙笑方,哪里算得上?”

   高俊道:“他们是虚情假意,刘哥却是真心实意,如何能比得?”

   “走,带路!”

   第15章 入帮

   星夜下,高俊二人一路急赶,不消多时便赶到孙笑方住处,高俊通过窗子瞧见孙笑方还在熟睡,按说此时最利于行刺,但他却不屑于暗中伤人。

   “孙笑方,滚出来受死!”高俊一脚踢飞门板冷喝道。

   “妈的,是谁在吵吵?”孙笑方睡眼朦胧的嘀咕一声,不禁抬头看去,忽然瞥见门口立着一道身影,心下猛然一惊,道:“是谁?半夜三更寻某何事?”

   “认不得某了?某高俊也,特来取你性命!”高俊说罢闯入屋内。

   孙笑方闻言一身冷汗,他与高俊有旧怨,也自知不是对方敌手,哪敢与他相斗?连忙大叫道:“俊哥儿,有话好说,咱都是一帮的兄弟,你杀了某,就不怕在草头帮待不下去吗?”

   “哼,某也想替刘哥他们问你一问!”高俊道。

   “啊?你……你怎么会知道?”孙笑方一脸惊恐道。

   高俊懒得与他废话,提剑就要刺他,这孙笑方倒有几分镇静,见状,立即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飞身扑向窗子便要逃窜。

   高举瞧见随手将剑掷出,而后看也不看,就走出屋外。

   “啊!孙……孙哥!”屋外,牛福禄看着扑出来的孙笑方惊慌失措道。

   “牛……牛福禄,是你出卖某的?”窗外,孙笑方瞪眼道,语罢脑袋一沉,再无动静。

   “俺……俺……”牛福禄不敢看孙笑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怕他作甚?一死人耳!”高俊从屋内走出,来到窗边,将剑从孙笑方背后拔出道。

   牛福禄上前一探,发现孙笑方气息已绝,果真死矣,赔笑道:“俊哥儿身手当真了得!老牛佩服!”

   高俊闻言瞥他一眼,就要离去。

   “俊哥儿,这草头帮怕是不好呆了,日后可有安排?”牛福禄追上前道。

   高俊停下脚步,道:“于此地勾心斗角,何如到城中打拼?”

   “俺也深以为然!”牛福禄拍手叫道。

   高俊道:“没看出来你竟也有此想法。”

   “不如同去如何?”牛福禄试探问道,说完,又赔笑道:“如此也多一个照应不是?”

   高俊沉默片刻,道:“也无不可。”

   牛福禄闻言大喜,道:“俊哥儿可有去处?”

   高俊道:“先回去再说。”

   牛福禄道:“正该如此!”

   二人回到住处,无有烛火以添亮好做那秉烛夜谈,只得来到外面借着月光商谈。

   “你来此多久?”

   “俺来此尚不满月。”

   “某亦如此,你心中可有看好的帮派?”

   “嘿嘿,能投往群英会最好,若是东海帮也不差,只是人家那等大帮,未必能看的上俺。”牛福禄臆想道,说完,瞧见高俊在旁,又赶忙道:“当然,若是俊哥儿那就另当别论了,俊哥儿的身手这般好,哪个知道了不是抢着要?”

   高俊摆摆手道:“既然说好同往,某自不会丢下你。”

   “不知俊哥儿心仪何帮?”牛福禄听罢心中一暖,又反问道。

   高俊答道:“某若有就不会问你了。”

   牛福禄听罢稍作沉思,道:“虎头帮如何?如今此帮威势正盛!”

   高俊冷哼一声道:“不去!”

   牛福禄闻言一愣,忽然想起高俊与虎头帮那位新堂主之间似有恩怨,遂道:“那咱们就去青龙帮如何?”

   高俊摇头道:“怕也不行。”

   “倒也是。”说完牛福禄也才想起,他曾与孙笑方替青龙帮办事,正是被高俊搅黄了。

   “只有金枪门和刀马堂了,你说说我们去往哪个?”高俊道。

   “俊哥儿,俺听说刀马堂原是一伙纵横关中的马贼,而且也只收关中来的游侠好汉。”牛福禄忽道。

   高俊听罢皱眉道:“他就算非是只收关中游侠,某也不会去跟着他们当马贼!”

   说罢,他叹道:“如此看来,只能去金枪门了。”

   “金枪门?金枪门倒是个好去处!”牛福禄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兴奋道。

   高俊见状嗤笑一声,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牛福禄道:“俊哥儿有所不知,这连云城帮派除去群英会,就属金枪门与刀马堂待遇最好!”

   高俊道:“怎么个好法?”

   牛福禄道:“这两个帮派地盘不小,人马却不多,别帮都是一帮好几堂,他们则因人少不分堂,一帮人马竟只比别帮一堂多一点!这般人少地大,待遇自是极好!而且,这只是其一!”

   高俊道:“其二又是什么?”

   牛福禄神秘兮兮道:“俊哥儿可听过枪王府?”

   高俊道:“某首次出远门,孤陋寡闻,并不知晓。”

   牛福禄拍腿叫道:“俊哥儿且听俺细细道来!”

   “枪王府可是北地名门,江湖有名的大势力,据说此名曾是天子亲赐!所以枪王府的子弟在北地极受人敬,乃燕赵男儿心中榜样!更教人佩服的是,听说他们艺成之后各个都是杀往边疆,驱贼守土,边军猛将少说有一半都是出自其中!此辈真乃吾辈楷模,大丈夫也!”

   高俊闻道:“满门壮士,怪不得能得天子赐,众人敬!”

   牛福禄道:“金枪门帮主赵光耀听说就是枪王府的子弟!”

   “果真?”高俊闻言一惊,而后道:“当投他去!”

   二人定罢,待天一亮,填过肚子,便直往金枪馆而去,二人本事都不算差,自是轻松得过,再者,听说金枪门与刀马堂最近正斗的厉害,金枪门雄心壮志,有覆灭刀马堂之心,故此时乃用人之际,收人标准暗下更是放宽不少,二人岂有不过之理?

   “俊哥儿好巧,你我又都分在了张头手下,真是缘分!”

   “确实好巧。”

   高俊与牛福禄二人互相打着招呼,只见二人此刻各个红衣黑靴,头系额带,一副金枪门帮众的标准打扮。

   “俊哥儿当真英气!”牛福禄赞道。

   “你也不差!”高俊回道。

   “别他妈的废话了,收拾好了就随某去见张头!”一汉子在旁嗓大如雷般喊道,此人唤做雷平。

   说罢,雷平大步而去,两人见状赶忙随上。

   “张头,新人带来了。”雷平将高俊二人带到一大屋内,向一位汉子禀告道。

   “是新兄弟到了吗?去将兄弟们都唤来,待中午找一家酒楼为新兄弟接风洗尘!”头目张鹏起身道。

   “是!”

   雷平领命而去,不消一会儿,十三位汉子齐聚一堂,众人互相介绍一番,张鹏遂命一位唤做卫季的汉子替高俊二人收拾了两张床铺,随后众人各自一番忙碌,待到午时,众人齐聚一家酒楼,胡吃海喝,大侃一通之后,互相间倒是熟络了不少。

   席间,高俊牛福禄二人皆注意到一人,此人与高俊年轻相仿,少言孤坐,不与众人亲近,高俊二人与他打招呼他也仅是一瞥了事。

   牛福禄因善于逢迎拍马,席间与众人相处不错,才从一名曰陶叔的汉子口中得知大伙都唤那年轻人为小方。

   二人入帮当天,吃过饭后,便开始随着众人参与帮中日常,所谓日常无外乎巡视地盘,查看场子,好在高俊二人幸运,并未遇到作乱挑事之辈,待到戌时天黑,众人便撤了回去。

   “俊哥儿,这在城里的帮派做事就是气派!俺老牛还趁隙占了楼里不少姐儿的便宜,她们不仅不敢说俺,有的还对俺抛媚眼哩!”一间小店内,二人点了些酒菜,高俊正欲下筷,牛福禄突然猥琐说道。

   高俊闻言却是懒得接话,但牛福禄的嘴却是停不下来,只听他又道:“若是每日都能像今日这般平静无事就好,这样就无须拼命,还能得享威风!”

   “那怎能行?若是这样,如何立功?”说罢,高俊冲他轻蔑一笑,道:“你志只止于此吗?”

   牛福禄道:“耍着威风拿着钱,有何不好?”

   高俊道:“你却忘了还要听人使唤哩!”

   二人边吃边谈,不消片刻就将酒菜扒拉个干净,起身结了账,牛福禄还想到别地转转,高俊道:“他们让咱们早点回去,咱们新来还是别多生事。”

   “唉,扫兴!”牛福禄叹息一声,二人便赶紧赶了回去,待戌时结束,其他兄弟才陆续结伴而归。

   “妈的,这帮鸟人却是在忽悠咱们,瞧瞧他们哪个按时而归?”床榻上牛福禄小声对高俊道。

   高俊看了一眼,淡淡道:“管他人恁多作甚?咱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次日一早,众人尚在熟睡,忽闻外面传来一阵铜锣声,只听有人道:“都醒醒,都醒醒,齐老大有令,速速集合!”

   “娘的,是谁扰人清梦?”牛福禄嘟囔道,说来也怪,自前夜杀了孙笑方,他昨夜竟真没有再做噩梦。

   “那新来的,嘴巴放干净点!”屋内忽有一人说道,那人唤做严康,也不知是真心维护齐老大,还是借此发泄。

   “就是,老牛记住以后对老大们放尊重点。”陶叔在旁提醒道,看来昨日二人处的还错。

   “多谢哥哥们提醒,俺晓得了,晓得了!”牛福禄连忙赔笑道。

   “好了好了,都赶快起,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众人头目张鹏道。

   一帮大老爷们收拾自是极快,一帮人边走边穿,赶也似的到了院中,不一会院中就聚集了百余人。

   “扰了诸位兄弟,齐某在这里给兄弟们赔个不是。”人齐之后,一人走上前对众人说道。

   金枪门虽然没有设堂,但却在帮主之下置了三个老大,齐渊正是其中一个,而且此人还是随帮主赵光耀从边疆战场下来的绝对心腹!

   “齐老大言重了!”他手下十个头目齐声说道,随后一众帮众亦跟着又道了一遍。

   “某召集众兄弟来是有一事要说,昨夜咱们又有出去耍得兄弟落单被刀马堂的人砍了!”齐渊目露痛色道,说完,他又看向众人道:“帮主我等要求兄弟们按时而归,非是要约束大伙,乃是因戌时之前尚有我帮兄弟在外巡视,出事还能有个照应,再不济也还有个通风报信的!可若是戌时之后遇事,兄弟们得到消息见到的怕是只有尸体!”

   一众人闻言低头不语,齐渊也没在意,道:“抬上来!”

   话落,五具被白布敷面的尸体被抬了上来,众人脸色这才微微一变。

   “这五位兄弟虽有错,但刀马堂的人来我们的地盘,砸我们的场子,杀我们的兄弟,如此猖獗,大伙说该怎么办?”齐渊喝问道。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干,干死那些马贼!”

   “来而不往非礼也!”

   齐渊深知这帮游侠地痞不好约束,他虽是军旅出身,也不敢以法严罚,只得以此奇招调动他们情绪,没想到此法还挺管用。而金枪门那百余帮众,则是因为出了事齐老大不仅不责罚大家,反而还要为死去兄弟出头的义气所感动,喊的越来越大声。

   “兄弟们所言正合我意!大家白日里准备一下,今夜咱们也去他们那边快活快活!”

   “好!”

   眼见群情激奋,人心可用,齐渊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留下十位头目好生商量一番。

   入夜,齐渊带了手下一半人马偷偷潜到刀马堂的地盘,而另一半则是负责巡视地盘工作。

   “唉,随着齐老大去刀马堂地盘的兄弟们就要快活了,咱们剩下的这些真是倒霉!”高俊这一行人中,一个唤做陈飞的汉子哀叹道。

   “可不是吗?去刀马堂那边不仅能吃霸王餐,还能霸王嫖,顺手再砍两个马贼,还能领赏钱呢!”雷平附会道。

   “日他奶奶的,听你老雷一说,俺老陶心里痒痒的,红楼里的那个桃姑娘,当真是勾人心魄,俺老陶若是能跟齐老大过去,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得给她办了!”陶叔又凑热闹道。

   陈飞之话如若决堤之口,众人顿时滔滔不绝的胡吹起来,头目张鹏见众人有不止之势,冷哼一声道:“都给老子闭嘴,去那边巡视一下赌坊!”

   说起此事,张鹏比之他们绝对更气,只因能被齐老大带去的那一半头目,都是他看好和亲近的,当然也是有前途,而他张某人则很不幸被排除此列。

   “唉,某究竟比他们差在哪里?”张鹏心下苦叹一声,带着自己的人马去巡视赌坊而去。

   戌时过后,繁华稍逝,张鹏等人正欲收队而归,忽闻不远处有众人大笑而来。

   “哈哈,齐老大,你是不知道,某带着兄弟去他刀马堂那边最有名的飞仙楼走了一趟,那里的姐儿当真是出色,咱们兄弟只觉得升仙般爽快!”

   “你这算什么?咱们跟着齐老大把他们那边的酒楼差点砸了个遍,明日保管咱这边宾客满堂,大赚特赚!”

   “嘿,再给你说个够劲的,马老二自己在嫖,被咱们兄弟遇上了,若非他老小子跑的快,保管断了他的老二!”

   “哈哈哈哈!”

   瞧着喜气洋溢,满面春光而归的齐渊众人,张鹏等人心中真不是滋味,尤其是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看了过来,道:“兄弟们巡场结束了?辛苦了,哈哈!”

   说话之人不知是真心安慰,还是刻意嘲讽,但听在张鹏等人耳中却别样刺耳。

   哪个不想风光?谁人不想出头?

   收队回到帮中,高俊毫无睡意,待到众人熟睡之后,他悄悄提剑来到院中一僻静角落,随后苦练起来。

   “某一定要出人头地!”

   第16章 帮派争斗

   次日一早,张鹏等人刚起,就瞧见高俊衣衫整齐,满头大汗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咦,俊哥儿起那般早作甚?”张鹏道。

   “练练剑,免得手生。”高俊答道。

   牛福禄闻言赞道:“俊哥儿当真勤快,怪不得那般厉害!”

   “哼,能有多厉害?有个屁用!”雷平不屑道。

   其他人闻言,也都有面带不屑,高俊暗自打量一番,发现除却牛福禄,竟只有那个小方对自己还算是客气,虽然他还是冷着一张脸,但目中却颇有诧意。

   “睡不着觉,用来打发时间罢了。”说完,高俊暗下决定向那小方学习,少与他们废话打交道,无事不如习剑。

   “呵呵,大家应学学俊哥儿。”张鹏不冷不淡的夸道,说完,他又继续道:“今日咱们还是夜里巡场,白日里兄弟们可以好生放松放松!”

   “嘿,可算有个好消息了!”

   “兄弟们可有安排?”

   “有个锤子的安排,怎着?你有注意?”

   “既然没事,那怎么着都也得喝一个,兄弟们去不?”

   “必须去啊!”

   “算俺一个!”

   “还有某!”

   “张头去不?”

   “妈的,喊老子去,出事是否想找个顶缸的?”

   “哈哈,对极,对极!”

   众人洗刷一番,一大早便要出去耍去,临行前,牛福禄瞧见高俊还愣在屋里,赶忙上前招呼道:“俊哥儿不同去吗?”

   高俊摇头道:“某还有事。”

   “老牛,他不去就算了,你还去否?”陈飞叫道。

   “去,当然去!”牛福禄向高俊辞了个别,便追了去。

   目送众人离去,高俊扫视了一下屋子,发现一屋十三人,此刻竟只剩下了自己,高俊自语道:“没想到他竟也去了。”

   他着实没想到那个寡言少语,总是冷着一张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小方,竟还会凑这种热闹。

   “不过与我何干?”说罢,高俊遂提剑寻了一处地方练了起来。

   张鹏一行一十二人一直耍到日落黄昏之时方才赶回,回来之时瞧见高俊还在院中角落练剑,如痴如醉,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忽听一人笑道:“他莫不成练傻了?”

   陈飞闻言道:“你哪知人家不是为了引人注意?万一被帮主他老人家瞧见了,说不得会感动的赏他个头目当当!”

   “人家这般勤奋岂是为了一个头目?照某来说,给个堂主都不过分,可惜咱金枪门没设堂口!”那个向来面容严肃的严康竟也说起了笑,说完还看向张鹏道:“张头,某可绝没有嘲讽你之意,哈哈!”

   “够了!”张鹏黑着一张脸说道,说完,看向牛福禄时脸色倒是好了不少,道:“老牛,你去唤他一声,咱们马上就要巡场了。”

   “好的张头!”牛福禄谄笑着说道,他可真不赖,就这几日的功夫,竟在张鹏眼里比那些老人还顺眼。

   “俊哥儿,张头让俺告诉你一声,马上就要巡场了,让你准备一下。”牛福禄道。

   “好的。”高俊回道,说完竟直接回屋里准备去了,看的牛福禄不由暗暗摇头道:我的俊哥儿,你竟真的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吗?连去向张头寒暄问问好都不肯吗?

   戌时刚到,张鹏一行人就上了路,来回查看一番,却少见有人生乱,只因这两日两帮一番争斗,死了不少人,震住其余了宵小。

   又过得良久,眼见戌时将要结束,又无甚事,众人心下当即一松,便想打些酒菜填填肚子。

   来到一店内,张鹏等人刚点下酒菜,屁股还没做热,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打闹声,卫季离门近,探头看了一眼,叫骂道:“这些鸟人真他娘的会挑时候,竟在这时作乱!”

   “走!”闻听有人作乱,张鹏拍案而起,率着众人寻了过去。

   “他娘的,还敢给大爷们争?都给俺们滚出去!”

   “说你呢,还有你!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哎哟,大爷,您把客人都赶了出去,奴奴们可怎么做生意?”

   “哈哈,老子们就是要你们都做不成生意!”

   “对,知道大爷是谁吗?咱们都是刀马堂的好汉,专门到此来寻晦气!”

   “好狗胆!听说你们这些马贼向来刀马不离身,怎地今夜只把人带来了?”张鹏赶来冷哼道。

   “嘿嘿,那还用说吗?定是偷潜进来的!”陈飞的笑声真是刺耳。

   “哎哟,金枪门的好汉可算来了,有劳好汉们赶紧撵走这些恶客。”青楼的妈妈看到张鹏等人大喜过望,不过她却不敢随着张鹏等人一起骂刀马堂众人,只因,万一哪天此地被刀马堂抢了过去,那她们全楼可要受罪了。

   “他娘的,砍了那老丘八的这些小丘八!”刀马堂众人乃是马贼出身,作风向来剽悍,瞧见附近只有张鹏等人一队人手,而他们人数也差不了多少,竟然主动杀了过来。

   “没有马儿的马贼还敢嚣张?给某弄死他们!”张鹏大喝一声率着众人杀了过去。

   闻听命令,高俊眼中寒光一闪,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好小子,有种!”望着脱群而来的高俊,刀马堂众人中有一人叫道。

   “俊哥儿当心!”牛福禄在后大喊道。

   张鹏看着那跃出众人逞强的高俊,气道:“属狗的吗?冲那么快也不怕被人乱刀砍死?”

   “哼,不知死活!”严康撇撇嘴道。

   对于高俊莽撞行为众人皆是不看好,暗想他此番逞强怕是要枉送自己性命,谁知接下来的场面却让众人目瞪口呆。

   只见高俊上前之后并未出现众人所料想的被乱刀劈死的画面,反而是见他从容游走在十位刀马堂大汉的围攻下,并还接连出手刺伤了几人,惊得张鹏等人一时间竟忘了支援。

   待他们回过神来,高俊已然不需支援,因为方才围攻他的十人,现在只有不到半数还站着。十人都拿不下他,这几人又能奈他何?还要何支援?

   “兄弟杀啊!”缓过神来,张鹏等人立即一块杀了过来,倒也没有让他一人孤身奋战到最后。

   “踏踏踏!”

   张鹏等人赶到前,还未来得及提刀剑劈砍,忽闻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

   “咱们兄弟来了!是咱们兄弟!某等在此,刀马堂的兄弟速来救援!”倒在地上的刀马堂汉子们本已绝望,但一闻马蹄声,立即来了精神,大喊大叫道。

   “不好,形势不妙,快回去通知兄弟们!”张鹏当机立断,立即唤众人跑路,甚至来不及刺一下眼前无还手之力的刀马堂帮众。

   “俊哥儿,快走啊!”眼见大伙都已跑路,高俊却还在收拾那些潜入过来的刀马堂帮众,牛福禄赶忙催促道。

   高俊闻言未理他,瞥了一眼远处纵马而来的刀马堂人,他先是刺死了三个身边潜入而来的,这才转身追向张鹏等人。

   高俊脚步极快,几个呼吸就追上了先他而走的张鹏众人,只是,他脚步虽快,但那些骑马而来的刀马堂众人赶的更快,张鹏回望一眼,发现他们已然追到了屁股后面!

   “哪里逃,与我死来!”一猛汉率先纵马而来,挥刀就砍向落在后面的金枪门人。

   那被砍之人,正是高俊,高俊察觉背后刀风,立即侧身一滚,险险将之避过,而后趁那猛汉刀势落空,马儿踏步未落之际,突然弹跳而起,持剑刺出,从侧后刺穿那猛汉脖颈!

   马蹄着地,那猛汉身子忽地一沉,坠于马下,马儿跑了两步也随之停下,而高俊此时却早已收剑又追上了张鹏等人。

   “头儿!”

   后方传来一声痛呼,只听一人忽道:“点子扎手,先停下!”

   刀马堂众人停了下来,张鹏等人可不敢停下,又猛跑一阵,发现身后果无马蹄声,这才停了下来,喘息缓劲。

   “发生了何事,他们为何不追了?”雷平问道。

   “不追还不好?你他娘的想死,老子还没活够!”陈飞道。

   “妈的,你们气还很足啊?”张鹏喘着气骂了一声,又问道:“听他们人所言,带头追击的头目好像死了,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带头之人是某所杀的那个骑马汉子吗?长的倒挺凶悍,不像是个一般人。”高俊突道。

   “啥,是你杀的?”严康难以置信道,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唯有小方好像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在那里捶打着小腿,似是准备着再次跑路。

   “定是俊哥儿无疑,当时跑路就俊哥儿在俺后面!”牛福禄大喘着粗气为高俊证明道。

   “俊哥儿真猛士也!”张鹏赞道,说完,又道:“方才在那伙人的围攻下可有受伤?咱们帮里有军中秘传的治伤药方!”

   高俊道:“不曾受伤,可惜未竟全功,只杀了三人。”

   “啊?”

   众人闻言真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厮以寡敌众也罢,谁知竟还能反杀对方。

   “好,很好!如此我们也算有功而返!”张鹏大笑道,随后带众人立即赶了回去,向齐渊禀报此事,齐渊当即命人通知另外两位老大,田广与朱涛,随后点齐自己人马杀向刀马堂众人。

   刀马堂众人的此番突袭并不成功,还未闹乱多少场子,齐渊这边已经带人杀了过来,两方稍微火拼一下,刀马堂管事之人心知事已不可为,当即率人溜之大吉。

   将刀马堂打退后,金枪门众人顿时一阵欢呼,片刻后,齐渊上前示意众人停下,道:“辛苦兄弟们了!”

   “齐老大不是俺吹,打那些马贼俺就来劲,一点都不辛苦!”

   “就是,咱们兄弟要不要再杀到他们刀马堂地盘闹上一闹?”

   看着起哄的众人,齐渊爽朗一笑,道:“打是肯定要打,但却不能让兄弟们疲累上前!咱先养他一晚上,明日再找那些马贼算账!”

   “还是齐老大最体贴咱们兄弟!”

   “不错,跟着齐老大无论是死是活都值了!”

   “兄弟们抬爱了!”齐渊谦虚说道,说完,他又正色道:“今夜之胜,张鹏张头目和他手下兄弟当居头功!若非他们迟滞刀马堂众贼,又及时通报于某,那咱们金枪门不知要损失多少哩!”

   “张头等人表现确实出色,我等心服口服!”众人在下附会道。

   人群中,张鹏等人听的一阵不好意思,张鹏正想要谦虚几句,忽闻齐渊又道:“所以当重赏!”

   “恭喜恭喜!”听闻齐渊说赏,众人连忙向张鹏道喜。

   “当不得,当不得,职责所在!”张鹏笑容洋溢着说道。

   “走,我等回去再贺!”齐渊大吼一声,率众人归去也。

   回到金枪门来到屋内,劳累一天的众人立即倒在了榻上。

   “痛快,痛快!今日我等也算出了一场风头!”雷平大叫道。

   “啧啧,不知是何赏赐?”陈飞吧唧嘴道。

   “就是啊,张头,你说能赏赐我们些什么?”卫季也问道。

   “还用说吗?除了钱财,给你们其他东西你们会懂货?”严康道。

   “钱财多好,有了钱财就能吃酒寻姐儿!”屋内其他兄弟说道。

   “好了,都别瞎逼叨叨了,你们懂个什么?”张鹏打断众人道,在他眼里,任何赏赐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被帮主和齐老大他们记在心上。

   “张头在吗?张头在吗?”门外突然有人唤道。

   “某在,你是谁?找某何事?”张鹏隔墙回道。

   “张头,齐老大命俺来请你去吃酒!”门外那人答道。

   “什么?”张鹏闻言一愣,随后立即大声答道:“兄弟稍待,某这便过去!”

   说罢,他立马从榻上爬了起来,又好生拾掇一番,这才出屋赴会吃酒。

   “瞧张头刚才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见哪家小姐呢!”屋内众兄弟开玩笑道。

   张鹏此番吃酒去了一个时辰方才回来,手上还提了不少钱财,他一进屋内,便立即哈哈大笑道:“没想到齐老大竟会请某去吃酒!某总算被看重了!”

   “张头,你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陈飞哼哼唧唧说道。

   “就是,还让不让人睡了?”其他被吵醒的人也跟着道。

   “嘿嘿,睡什么睡?兄弟们来领赏了!”张鹏笑道。

   “领赏?”

   闻听此言,众人立即来了精神,一个个爬到床头,争相往张鹏那里看去。

   “娘的,黑乎乎一片能看清啥?”张鹏转身点燃了油灯,众人这才看清他手上提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

   “嚯,赏赐还不少呢!”陶叔嘿嘿笑道,不知在想些什么龌龊事。

   “都有都有!”张鹏笑眯眯为众人分着钱财。

   “谢谢张头,谢谢张头!”谁接过银子谁便喜滋滋道。

   片刻,张鹏便为众人分完了赏钱,而此时他手中还有一个钱袋,众人中也只有高俊还没有分到赏钱。

   “张头,这么大一个袋子你自己一人留着,也太贪了吧?”严康道。

   “就是,在给兄弟们均点也好!”陈飞也插嘴道。

   “老子是那种人吗?”张鹏瞪了他二人一眼,而后看向高俊,道:“今夜俊哥儿居功甚伟!先是杀死三个刀马堂潜入来的贼子,后又刺死率人追击的头目,如此我们兄弟方才能一个不少的赶回来报信,所以……”

   他忽然一顿,先是咳咳一声清下嗓子,才大声说道:“某决定将一半赏钱分于俊哥儿!”

   说罢,他将钱袋递与高俊,高俊见状推辞道:“还是均给兄弟们吧,而且张头你还未拿半分赏钱。”

   张鹏微笑道:“无妨无妨,这都是你应得的,俊哥儿日后当再接再厉,某可是很欣赏你的,等着为你表功呢!”

   高俊连忙抱拳答道:“俊必不负张头厚望!”

   “好好好!”张鹏大笑一声,随后看向众人,道:“大伙以后要向俊哥儿学习!听到了吗?”

   “是!”

   众人有的羡慕答道,有的则满不在乎。

   高俊默默看着众人,他只觉得众人回答多是充满虚情假意,敷衍了事,几无一人是真心实意。

   “不过,与我何干?”

   高俊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剑,他只想立功,出人头地。

   第17章 异众

   次日天亮,高俊等人起床稍作洗漱,吃过早饭,便开始了巡场。时至午时,吃过饭后。高俊这一对人马就赶回了帮派。

   “下午没事,兄弟们准备去哪里耍去?”陈飞笑嘻嘻问道。

   “昨夜才领了赏钱,当然要去赌场捞本咯!”雷平道。

   “赌场?好久没去,倒是有些手痒了。”陶叔道。

   “想去?那咱就去杀他个痛快!”一人叫道。

   “去就去,老子就知道手里留不住钱子儿!”另一人接道。

   “妈的,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老子可是要去捞本!”雷平瞪那人道。

   “有某在,保管大杀四方!”卫季撸起袖子说道,看来已是急不可耐。

   “俺也去,俺也去!”牛福禄嚷嚷道。

   “要去的就跟上!”说完,卫季又看向站在人群边缘一言不发的小方,道:“小方同去否?”

   小方沉默的点了点头,众人当即就要出发。

   “且慢!”牛福禄忽道。

   “老牛还有何事?”卫季问道。

   牛福禄指向屋子后面的后院,道:“不喊一下俊哥儿吗?”

   卫季闻言稍作迟疑,道:“他去吗?”

   “嗨,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陶叔说道。

   “那就去问一下?”卫季看着众人用询问的语气道。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高俊比小方还要独,他们都与高俊都不大亲近,在昨夜之前更是对他多有看不起,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

   “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走吧,走吧。”陶叔笑呵呵说道,带头向后院走去。

   众人见状,只得跟了上去,牛福禄快步赶上陶叔,凑近低声道:“老陶你这人厚道,俺一定会告诉俊哥儿的!”

   陶叔也低声道:“没什么的,俊哥儿是条好汉,谁不想与他结交?”说罢,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又悄悄道:“他们呀是还没转过来!”

   “这话没错,就你老陶最明事理!”牛福禄嘿嘿笑道。

   “俊哥儿,俊哥儿,出去耍去!”人还没到,牛福禄的声音就已传到了后院。

   高举闻声收了剑,回头看到与牛福禄同来的众人微微一诧,他没想到这些人竟也会来找他。

   “俊哥儿,天天在院中耍剑也不闷吗?抽空也随兄弟们到外面耍耍乐乐呀!”陶叔上前与他道。

   “就是就是,这么多兄弟就差你了,一同去吧!”牛福禄道。

   “兄弟们准备去哪里耍?”高俊问道。

   闻听此言,牛福禄直道有戏,抢着说道:“大伙正准备去赌场乐乐。”

   高俊闻言忽然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某就去不了。”

   “呃……”牛福禄笑容止住,顿时语塞。

   “热脸贴了冷屁股了吧!”陈飞在后面道。

   高举闻言瞥了他一眼,陶叔瞧见他目光冷漠,生怕引起误会,连忙道:“那就打扰俊哥儿了,下次有空咱们兄弟再聚。”

   说罢,一行人折身离去,待出了院,陈飞气呼呼道:“老陶,还有下次?没了他是不能玩,还是怎么着?”

   “瞧你那样,不就没答应跟你出去耍吗?怎么像砍了你一刀似的,怎么说也是一个屋的兄弟,至于吗?”陶叔撇撇嘴道。

   “就是啊飞哥,俊哥儿他人年轻,昨夜又被张头一阵夸,肯定是鼓足了干劲练武艺,所以才没答应跟咱们出去耍。”牛福禄帮腔道。

   “你们……”陈飞气极反笑,道:“好好好,你们看着吧,下次他也未必会跟你们出去!”

   说完,他拂袖离去,卫季上前将他拉住说了阵有关赌的事,不一会儿众人就嬉皮笑脸的奔往赌场而去。

   到了入夜,齐渊便命手下头目带人到刀马堂地盘闹事生乱,到时以号声为信,相互传令支援。

   这次张鹏等人很幸运的参与了行动,当即大笑着带着高俊等共十三人摸到了刀马堂地盘。初时,金枪门众人进展颇为顺利,但他们刚欲换地,便立即遭到了刀马堂的反扑。

   “妈的,这帮马贼人手来的这么快这么齐,定是早有准备,看来是早有预料,想一口将咱们来的兄弟都吃了!”齐渊毕竟是随赵光耀军伍出身,多少通些谋略,一眼就看破了刀马堂的打算,当即催促身边人道:“快吹号让兄弟们撤!”

   那帮众闻言连忙吹起一长两短的撤退号,而后齐渊便立即撤了去,其他头目闻号亦连忙撤退,但张鹏等人因距离齐渊较为偏远,却是没有听清号声。

   故而见刀马堂人虽杀到,因有高俊打头冲锋,张鹏等人不仅没撤,竟还跟着上前补起刀来。

   “痛快,痛快,从没有哪次火拼打的这般舒服!”卫季大笑道。

   “这厮倒真是勇猛!”尽管对高俊有所不满,陈飞此时也不由咂舌说道。

   “那边有刀马堂大队人马杀到!”向来不爱说话的小方忽从一旁楼上跃了下来说道。

   他倒真是机灵,眼见胜券在握,没有去跟着补刀,反而去观察四周动向。

   “小方就是小方,不说话则以,一开口多是倒霉事!”雷平瓮声道。

   小方闻言,既不接话也不理他。

   张鹏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果断,立时道:“事已难为,撤!”

   众人转身撒腿就跑,未跑多时,就听闻身后传来追击的马蹄声。

   “他娘的,这四条腿的来的就是快!”陈飞恨恨骂道。

   “完了,这次怕是不好溜了。”此时众人尚在刀马堂的地头,卫季有些慌张道。

   “张头,吹号喊兄弟们来支援啊!”严康叫道。

   “叫个锤子的叫,咱们在最边角,那伙来援马贼又是从齐老大那个方向赶来,你还看不得吗?”张鹏骂了一句,随后又鼓足劲地跑路。

   他能做一个头目确实有些本事,跑路的时候向来都在最前。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看着逼近的马贼一人大叫道。

   “前面是街巷小道,往那里面跑!”张鹏眼观四路,立时寻到一条最佳路线,吩咐众人道。

   众人刚入巷中,刀马堂大队人马已经杀了过来,眼看对方越追越近,高俊打量了一眼巷子,只见这巷子堆放的异常混乱,显得十分狭窄,他回头一看,刀马堂众人俱已下了马,四五人并排走在一起都很拥挤。

   高俊心中一动,忽然折身杀了回去,牛福禄瞧见,大惊道:“俊哥儿,你回去作甚?”

   “张头,若不留人断后,咱们兄弟都得遭殃!”高俊大声回道。

   张鹏听罢,他也发现此处巷子是他们的活命机会,可是此次他却未能当机立断了。

   他要留谁断后,谁又肯留下来?

   “俊哥儿当真仗义,咱兄弟定当铭记于心!”

   “俊哥儿猛士也,有百夫不当之勇,这些马贼算些什么?有劳俊哥儿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番吹捧,说完,一人就立即向前跑路,众人见之赶忙随上,张鹏此时纵使有心安排断后,也无人用矣,只得跟上跑路。

   “你们……”高俊回头一看,众兄弟赫然已经跑光,不由为之一愣。

   “金枪门的愣头小子,就凭你也想阻诸位大爷?砍死他!”看着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一人在此断后,刀马堂为首之人顿时大怒道。

   高俊闻言,沉默提剑迎上。

   戌时过后,街上显得有些冷清,此时张鹏等人已经赶回来了金枪门住处。

   “呼,人还挺齐,某听说其他队都损失了不少人手。”屋内,张鹏点了点人,发现还有十二人,有些欣慰道。

   “张头,俊哥儿还没回来。”牛福禄忽然小声说道。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良久,张鹏叹道:“兄弟们都会记住俊哥儿的。”

   话落,屋门忽被推开,一道浑身血迹的身影闯了进来。

   “俊哥儿!”牛福禄惊坐起道。

   “呃……兄弟快快请坐,伤势可重?”张鹏有些惊慌道,余者众人无不震惊。

   “无妨,都是从对方溅来,洗洗便好。”高俊道。

   张鹏闻言打量一番,发现果真如此,竖指赞道:“兄弟真乃百人敌也!今夜若无兄弟,便无我等,某当为你向齐老大表功!”

   “张头言重了,某多谢张头!”高俊面上微露喜色,暗道果然付出方有收获,也不枉此番拼命。

   “张头,张头,齐老大请你过去吃酒!”屋外忽然有人喝道。

   “这就来,这就来!”张鹏又与高俊随便寒暄两句,便喜滋滋赶了出去。

   此番吃酒又是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张鹏方才归来,一进门,就又听他大笑道:“兄弟们来领赏了,此次又是咱们做的最漂亮,得了齐老大的夸奖!”

   说罢,他又得意道:“你们张头我如今也算是齐老大眼前红人了,以后好事会多紧着咱们这边!”

   这次他又是先给其他众人分了小的,然后再把大头一个不留的全部都给了高俊。

   高俊见他对自己这般照顾看重,心中更是再无丝毫怨言,只想更拼命的干,立更多的功劳,然后向上升迁。

   “大伙当以俊哥儿为榜样,以后都学着点。”施完恩后,张鹏说道。

   “是是是!”众人含笑说道。

   “张头,你说以后有好事齐老大都会紧着咱这边,可是都会有啥好事啊?”一人问道。

   张鹏答道:“别的不说,单是以后分配新人,向着咱们就够了!”

   “嘿,人多了赏钱不就要分的少了吗?”又有一人插嘴道。

   “你狗日的懂个锤子!”张鹏瞥了一眼那人不屑解释道。

   “你小子没做什么,能领到赏钱就不错了,还敢贪心?”严康讥讽道。

   众人好生一通胡扯方才老实睡下,待天明之后洗刷洗刷,干完活计,闲的无事,便又相约要出去耍乐。

   “诸位兄弟,咱去哪耍?”一人问道。

   陈飞嘿嘿一笑,道:“夜里不去听曲儿寻姐儿,难道还要与你们这一群大老爷们掰腕?”

   “飞哥儿知趣,同道中人,同道中人!”陶叔猥琐笑道。

   “同去,同去,俺来连云一直都在憋着,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去!”牛福禄在旁叫嚷道。

   “嘿,老牛你可真行,连云的姐儿这般水灵动人,你小子都能忍得了?”陶叔惊道。

   “老牛那活儿不会是不行吧?”卫季瞄了老牛裆部一眼说道。

   “去你娘的,俺掏出来保准比你胳膊还要大!”牛福禄瞪着他道。

   “嚯,眼见为实,拿出来瞧一瞧!”众人起哄道。

   牛福禄脸顿时一红,道:“俺只给姐儿看!”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陈飞解围道:“走吧走吧,春宵苦短,莫将时间浪费于此!”

   “唤下俊哥儿吧。”陶叔说道。

   “倒是应该知会一声。”卫季赞同道。

   这次陈飞倒没有多言,一是大家都已同意,二则是昨夜之事众人现在多少有些惭愧。

   “俊哥儿,俊哥儿,去外面耍去咯!”又是陶叔与牛福禄二人打头邀请道。

   但是看着来人,这次高俊连问去哪里都没有问,便直接拒绝道:“某还有事,就不去了。”

   “呃……俊哥儿不在考虑一下?”牛福禄再次问道。

   高俊摇了摇头,遂练起了剑。

   众人见状,只得悻悻而去,待出了院,陈飞突然冷笑道:“看看,某上次所料如何?就说了他不会去!”

   大伙闻言,脸色皆有些不好看,陶叔叹道:“俊哥儿怕是因为昨夜而置气,过几日等他气消了咱们再来。”

   “俺想也是如此。”牛福禄跟道。

   听闻此言,众人才算憋下了这口气,只当做没发生一样,相携寻乐而去。

   高俊在金枪门的日子既惊险,又平淡,每日都少不得与刀马堂一众剽悍马贼厮杀,每次冲杀,他都在前,每次撤退,他都断后,多日如此,事后从无抱怨之词。队中众兄弟初时不解,后来便习以为常,更是为不用拼命就能立功领赏而庆幸。

   头目张鹏更是因高俊之故,每次行动都是功劳大损失小,而得齐渊看重。从此每次置宴,必唤他来,见之不赏既夸,俨然将他视为臂膀,亲近异常,惹得一众头目好不眼红。

   “兄弟们来领赏钱!”这夜,张鹏又是从齐老大那里大醉而归,迷迷糊糊的为众人分过钱财,随后又拿出一个大袋来到高俊面前,道:“这是俊哥儿的,俊哥儿好好干,某很欣赏你,日后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谢谢张头。”众人接过钱财连忙道。

   说起来张鹏此人倒颇有些视钱财如粪土的气势,高俊与牛福禄来到金枪门已有些时日,众人得赏次数自是不少,可张鹏竟没有一次私扣过,每次都是全部分出,就连自己的那份都向来不拿,直接分予高俊!

   按说他这么一个大方的老大,手下兄弟应当十分拥护爱戴才是,可事实却是除了高俊等少数几人会感激一下,其余大多人都不以为意。

   这日下午无事,众兄弟又聚集到一块,准备相约耍去。

   “过了这么多天,俊哥儿的气应是早就消了,这一次就喊他一喊吧?”牛福禄建议道。

   “也是,该喊喊俊哥了。”陶叔附会道。

   “去倒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次他若再不去,某以后绝不会再喊他,想当初昭烈皇帝请诸葛丞相都不过三次而已。”严康板着脸道。

   “老严说的在理,咱就只再去这一次。”众人同意道。

   说定,又是牛福禄与陶叔在前面带路,他们在后面跟着。

   “俊哥儿,俊哥儿!”

   听闻那阵熟悉的叫喊,高俊收了剑,待看到是众人一齐而来,高俊便已知晓了他们来意。

   “俊哥儿,前几日老卫在赌场捞了不少,想把兄弟们聚一聚,一起吃个酒。”牛福禄凑过来道。

   “就是,俊哥儿也一起去呗。”陶叔也跟了过来道。

   “某已吃过午饭,还是算了。”高俊道。

   “俊哥儿!”牛福禄着急的看着他。

   “老牛,若想出人头地,还是少出去玩乐,多练练武艺罢。”高俊对他叹道。

   众人闻听此言,当即就有一人沉着脸道:“走罢走罢,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说完,一众人遂折身离去,只留下陶叔与牛福禄。

   陶叔与高俊对视片刻,心知难改他意,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去。

   牛福禄看了一眼离去的众人,又看向高俊,对他长叹一声,也转身追众人而去。

   院外,看着最后出来的二人,一人不满说道:“你二人还留在那里与他墨迹什么?”

   陶叔道:“都是一个屋的兄弟,想着再说说他会不会同意。”

   “老陶,你这么巴结他是图什么?是巴结他身上的灰吗?”严康嘲讽他道。

   “嘿嘿,人家可是有大抱负,想着出人头地呢!可瞧不起咱们这些小喽,又怎么会跟着咱们兄弟浪费时间?”陈飞则自嘲道。

   “想出人头地?先等张头死了他再想吧!”雷平呸道。

   “走罢,走罢,他既不想搭理咱,咱以后也别去自寻晦气!”卫季说道。

   “听到没有,就是说你呢老陶!”众人边走着,一人忽又道。

   陶叔闻言脸色一变,道:“用你提醒?俺自有分寸!”

   众人出去一顿吃喝玩乐,之前的烦恼顿时抛之脑后,待黄昏刚至之时,牛福禄便与辞别。

   “老牛,这般早回去作甚?今夜又不当班,再去耍耍啊!”卫季劝道。

   “今天肚子难受的紧,俺想回去歇歇,诸位兄弟抱歉了。”牛福禄不好意思道。

   “既然如此,就先让老牛回去吧。”陶叔道。

   “那好吧,老牛路上慢走。”卫季道。

   其他兄弟闻言也对他送别道:“兄弟慢走。”

   “晓得,晓得,多谢诸位兄弟关心。”牛福禄含笑与众位兄弟辞别,随后赶回金枪门。

   金枪门,高俊等人住处后面院子,高俊忽然停手收剑,道:“是谁?”

   “是俺,是俺,俊哥儿当真好反应!”牛福禄走了过来道。

   高俊看了一眼天色,诧异道:“今日怎地这般早你们就回来了?”

   牛福禄道:“俺一个人先溜回来了。”

   高俊道:“哦?为何?”

   牛福禄稍作沉默,道:“俊哥儿,凭你的本事,本该有更好的去处,但你却与俺来了这,委屈你了。”

   高俊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去哪里不都一样?”说完,他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道:“某又有什么本事?一是靠它,二是苦练罢了。”

   “俊哥儿说笑了。”说完,牛福禄与他对视道:“俊哥儿,咱们有好些天没一起出去吃酒了,一起出去吃一次吧?”

   高俊道:“也好,正巧到了吃饭的时候。”

   二人来到外面,寻了家店,叫上几个小菜将酒斟上,先是随便聊了几句,牛福禄一口饮尽碗中酒水,忽道:“俊哥儿,俺就不明白你那般拼命作甚!”

   高俊闻言一愣,将酒碗放下,道:“老牛,你甘心一直当个帮众喽吗?”

   牛福禄道:“厮杀时你冲的那般勇猛,闲时兄弟们喊你耍乐也从不参与,只是刻苦练剑!可这又有什么用?不还是和俺们一样是个帮众喽?”

   高俊道:“这不一样!不努力又怎么会有出头的机会?”

   “是不一样!你努力到连一个亲近之人都没有!倘有一日你病了,信不信连一个关心你的都没有?”牛福禄大声道。

   高举闻言一震,低下头默默吃菜。

   “对不起俊哥儿,俺……俺只是打个比方……”牛福禄面带愧意道。

   “没事。”高俊说完,继续夹菜。

   看着高俊不为所动,牛福禄想起这几日所听到的话,顿时红着眼道:“俊哥儿你别傻了,你指望着拼命立功出头根本就没戏!”

   “你什么意思?”高俊放下筷子道。

   “俺说你现在想出头没戏!你知不知道张头他每次报功,都是将功劳揽在他自己头上,然后将赏钱分给咱们,虽然他每次都是给你最多,但其实是为了让你更拼命的立功,他好摘桃,所以兄弟们得到赏钱从不感激他,是因为大伙都清楚是跟在你屁股后面捡功劳!”

   话此处一停,他端起面前酒碗再次饮尽,又继续道:“张头不死,或不高升,你永远都没有机会!谁又肯好端端的挪开屁股,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他人?”

   高俊闻言,一脸震惊,失神喃喃道:“不……怎会如此?”

   “俊哥儿,醒醒吧!就算你真有一天当了头目,做了老大,甚至成了堂主,若是还像现在这般对待身边之人,他们又岂会与你一条心?”牛福禄看着他痛惜道。

   “某吃饱了,先回去了。”高俊忽然说道,起身离去。

   “俊哥儿!”牛福禄赶忙跟上。

   连云近海,所以纵使在仲夏夜,也会觉得稍有凉意。

   夜色很好,圆月当空,更难得的是正好空闲。

   可是,在后院的高俊并没有练剑,此时的他,如坠冰窟,心中充满寒意,沉默的坐在青石上,抱剑看着那方池水。

   “俊哥儿,你没事吧?”牛福禄关切问道。

   “没事。”高俊道。

   口中没事,可为何脸上却心事重重?只差写了一个愁字!

   “俊哥儿,现在在俺老牛看来其实能不能出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天天与兄弟们喝酒吃肉,开心耍乐,俺就心满意足了。”牛福禄带着憧憬说道。

   说罢,他看向高俊道:“俊哥儿,俺能与你做兄弟不?”

   高俊道:“可以。”

   牛福禄咧嘴一笑,道:“那好,俺等着你一块来喝酒吃肉耍乐!”

   “恩。”

   第18章 情真几何

   “诸位早。”

   清晨一早,高俊破天荒的与众人打起招呼。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一脸不解的打量着他,却是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面对众人的不解,高俊并未做解释,因为他自己也有些不适。

   这日午时巡场完事回来,众人闲的无事,遂有人建议道:“兄弟们去赌场杀一杀?”

   众人闻言轰然叫好,雷平却苦着脸道:“别提了,昨个儿俺才全部陷了进去,如今一个子儿也没了。”

   “这还不好说,找老卫啊,老卫不是号称逢赌必胜吗?”有人打趣道。

   “娘的,想赌也得有本,某如今也是两袖清风!”卫季摊手道。

   “老卫前些时候不是赚的挺多,怎地也落到老雷那般地步?”又有人问道。

   “赚的哪有花的快?一看你小子就不常请客!”卫季瞪他道。

   那人闻言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哪个兄弟有余粮也给支援点,某保证大杀四方,一个回十,届时请你们吃酒寻姐儿!”卫季叫道。

   “果真?”

   “当真!”

   众人一商量,当即都把银两掏了出来予他做赌资,而后扬长而去。

   临行前,牛福禄看了一眼高俊,高俊摇了摇头示意不去,但待众人离去之后,他没有再去后院练剑,只是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发呆。

   “晦气晦气,今日真是晦气!”

   “好你个老卫,不是说要大杀四方,一个回十吗?怎么这般快就输了个精光?”

   “不是俺说你老卫,这可是咱们兄弟将所有家当凑在一起才垫出的赌资,你可倒好,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本钱全部赔了进去,连老雷都要道声不如!”

   “咳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给某一次机会,保准翻本!”卫季不服气道。

   “给你个屁,大伙哪里还有银两给你做赌资?”陈飞呸他道。

   “就是,就是!”

   “你们要用银两吗?我有。”高俊忽然说道,而后随手拿出两袋张鹏之前给他的赏钱。

   “呃……”众人见状一愣,看了看高俊,搞不清他什么意思,竟没有人上前去拿。

   “怎么?不够吗?”高俊又拿出了两袋道。

   “这……”众人更加迷惑。

   “够了够了!”牛福禄赶忙上前道,待将钱袋拿入手中,心下暗道:俊哥儿总算听进劝告了!

   “卫哥,这钱可够你翻本?”牛福禄问道。

   “够,当然够!”卫季情不自禁道。

   “那就走吧!”说完,牛福禄又看向高俊道:“俊哥儿不同去吗?”

   高俊道:“下次去别的地方再去。”

   “原来俊哥儿忌赌啊!”看着二人,陶叔眼珠一转,也与高俊搭腔道。

   “算是吧。”高俊答道。

   “那好,待老卫翻了本,咱们兄弟再请你耍去!”陶叔嬉笑道,随后与牛福禄唤着众人捞本去。

   众人这一去直到晚上才归,这一次卫季倒没有食言,果真大杀四方,连本带利的给赚了回来。

   “兄弟们赶紧准备一下,今夜咱们好生潇洒一番!”卫季意气风发道。

   “老卫,这你可得感谢俊哥儿,若没有俊哥儿,咱们今夜怕是吃能吃土!”陶叔道。

   “就是,多亏了俊哥儿的银子,咱们才能翻本!”牛福禄也道。

   “哪能哪能,某怎么会忘了呢?”说罢,拿出不少钱财递于牛福禄,又道:“多的就算利息。”

   牛福禄见状微愣,随后便知晓卫季,或是大伙许多人对高俊还是心有微词,但他却不在乎,因为在他看来俊哥儿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大伙还都占过俊哥儿的便宜,只要俊哥儿肯与他们交往,他们没理由拒之不交。

   “俊哥儿,老卫请大伙吃酒玩乐,一起去啊!”牛福禄将钱还了过来道。

   “好。”不过高俊却没有收下钱财,继续道:“这钱就不必给某了,舔做今晚大家吃喝用罢,不能让卫哥一人出钱。”

   “俊哥当真仗义!”陶叔闻言夸道。

   高俊闻言笑笑不答,人群中严康低声骂道:“谄贼!”

   “咱兄弟总算齐聚一次,走吧,走吧,莫要耽搁时间!”牛福禄高声叫道,淹没了严康的低骂。

   说罢,众人当即向外赶去,初时,众人因为高俊的突兀加入,显得还有些拘束,但一到酒桌便活跃了开来,那时再瞧着高俊,只觉得也没有什么。

   一场耍乐之后,众人直到明日方才脱了疲惫。早上仍是高俊先向众人问好,众人有的回礼,有的不回,虽显得不怎么亲近,但已无昨日那般突然、生疏之感。

   众人忙活一阵之后,便开始巡场工作,待干完活计后,又是相约出去玩乐,有人因为钱财不足而迟疑,高俊立即拿出钱财支援,而且决口不提还钱之事。如此连续参与玩乐、广散钱财八九日后,众人对高俊的态度已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每有难,或是出去玩乐,首必喊他,众人除去对谁都一样的小方,无一不是对他亲近异常,好似多年老友一般。

   而他也从此再无闲时练剑之举,每有空闲便被人喊去作乐。

   这日巡场,到黄昏时方才结束,有人馋虫发作道:“张头、诸位兄弟,天色已晚,夜里也闲来无事,何必那么着急回去,干脆就地寻家酒楼走上两杯!”

   “唔,此议不错,省了不少赶路功夫。”闻言有人赞同道。

   但却也有人不赞同道:“咱们这些时日与刀马堂斗的厉害,在两帮地头交界处吃酒玩乐,万一遇到意外岂不扫兴?”

   “咱们金枪门的好汉会怕那些马贼?”一人轻蔑说道,说完,又看向高俊一脸谄笑,道:“有俊哥儿在此,什么乱子摆不平?”

   众人闻言,尽是点头笑道:“这话在理,有俊哥儿镇场子在怕什么?”说完,众人又询问张鹏道:“张头意下如何?”

   “可!”

   见众人已有注意,他也懒得做那坏人扫兴,再者他也对高俊身手十分信服,而且也不觉的能出什么大乱子。

   “张头英明!”

   众人拍了一声马屁,那方才出主意的立即上前带路道:“走走走,俺知道此处有一家忘返楼,那里的酒菜当真是美味,美味!”

   “瞧你小子那点出息,先把哈喇子收了!”陈飞嘲笑道。

   “嘿嘿,这不是刚好证明俺不是吹嘘?”那人擦着口水道。

   众人有说有笑的赶到了那忘返楼前,站在门口就被楼里那四溢的香气馋的直叫肚子。

   “哎呀,竟是金枪门的众位好汉大驾光临,里面请,里面请!”楼里的小厮一看这群头系额带,红衣黑靴的汉子,连忙跑了出来亲热迎道。

   “找间雅间,把你们楼里的好酒好菜都给某家上一份!”雷平上前道。

   那小厮道了一声“好嘞”,连忙把众人引到楼上,随后把酒水摆上,后面又陆陆续续将众多佳肴一一呈上。

   “好吃好吃,这酒也他娘的够劲!”

   “俺没吹嘘吧,不然怎么会将兄弟们往这里带?”

   “没得说,下次兄弟们有空还来这里聚!”

   “急什么?这才哪跟哪?来来来,兄弟们走一个!”

   众人边吃边敬酒,一会儿还划起了拳,掰起了腕,好不热闹,只差叫几个姐儿来陪着了。

   卫季这厮赌钱向来有一手,但划起拳来却输的哭爹喊娘,不一会儿就被众人灌的讨饶。

   “诸位哥哥就饶了某换个人吧,喝过去了晚上还怎么办事?老陶,替哥们撑下场啊!”卫季叫苦道。

   “瞧你小子那怂样,酒场都稳不住,在楼里还能有啥出息?怕不是钱财都被姐儿拿了,便宜却没占到半分!”陶叔接了他的场,又嘲讽道。

   “娘的,看你替场的份,某就不与你计较了,某先去窗口透透气。”卫季翻了翻眼向窗台走去。

   “二爷,二爷,听说忘返楼里就有赵光耀的丘八!”

   “消息可真?”

   “俺也是偶然探来的,嘿,那小二快快滚来,给二爷细细道来!”

   “是是是,这位爷,消息千真万确,金枪门那伙人就是小人接进去的,就在楼上!”

   “好哇,赵光耀这老丘八近些时日不在,这些小丘八们胆子竟反而越来越肥了,胆敢在咱眼皮底下耍乐!来人啊,去告诉三爷旭哥儿,让他带人将楼外看好,其他人随某上去砍了金枪门的那些丘八,一个不留!”

   “嗷嗷,砍了他们,一个不留!”

   刀马堂一众黑衣汉子举刀叫道,随后下马跟上二爷马老二,直往楼上杀去,只留下几个看马的在忘返楼前。

   “坏也!”窗前,将这一切目睹眼内的卫季登时吓的一身冷汗,连忙回身向众人叫道:“祸事至矣,祸事至矣!”

   “你他娘的鬼叫个毛,什么什么的就祸事至矣?”张鹏瞪他道。

   “张头,大事不好,下面来了好多刀马堂的人……”

   “啊?”

   卫季话未说完,张鹏已出声打断,然后就直奔窗前而去,看着下面众多马匹,道:“好多的马匹,来人想必更多,他们此番必有大动静,某等需立即回去,禀告齐老大!”

   “张头,他们正是为咱们兄弟而来,而且带头的还是马老二,他还命老三马旭将楼外看死,打算将咱们一网打尽!”卫季道。

   “什么?他们怎么得知咱们在此,还特意而来?”众人中有人慌乱道。

   “唉,来时某都说了不要在此,避免意外发生,可是你们偏不听,如今果然出了这番祸事!这该如何是好?”一人悔恨道。

   “兄弟,你这事后诸葛亮可就有些过分了,方才你还玩的好生尽兴,怎地一出事就变了脸?”

   “某哪有?某来前是不是有劝过你们?可恨都不信某!”

   “嘿,你怪谁?有人逼你来吗?”

   “好了,都别吵,给某安静点!”张鹏皱眉拍桌喝道,众人顿时为之一静。

   “刀马堂的人已经赶到楼上正在搜人!”小方突然从门外进来,吓的屋内众人一跳,众人竟不知他何时跑了出去。

   “这么快,他们多少人?”一人问道。

   “马老二带队,得有六七十号人手。”小方道。

   “什么?完了完了,咱们该怎么办?”

   “是啊,张头,如今为之奈何?”

   听到小方之话,张鹏放在桌上的双手现在还在轻颤,心下忐忑不定,又哪里有法子道出?

   “瞧瞧你们,都慌什么?俊哥儿还在呢,怎么会完了?”瞅见高俊镇定的模样,陈飞心里有了底气,遂对慌乱的众人呵斥道。

   “就是,就是,还有俊哥儿呢!”听闻高俊的名字,众人眼睛一亮,见他稳坐如山,心里为之一安。

   “某有一法子可行!”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严康突道。

   “哦?是何法子,快快道来!”张鹏闻言惊喜催促道。

   “当行声东击西之计!”严康道。

   “如何实施?”张鹏道。

   严康稍作沉吟,道:“张头可将人手分为两部,一部故意出去闹事,吸引刀马堂众马贼注意,另一部则可趁机逃脱,回去搬救兵,再来救援留下的兄弟!”

   “好计策!”张鹏拍案叫好道。

   但其他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沉默不语,无人叫好。

   经过眨眼欢喜,张鹏自然注意到了众人神情,见此,他自知众人为何如此,而后也沉默皱眉。

   谁人留下?谁人出逃?

   至于回去搬救兵来援,众人只当严康这句话是在放屁。

   “留下者越强越好,如此才能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吸引足够多的马贼!”严康又继续道,说完,他向高俊看去,然后赶忙收回目光。

   严康方才的小动作,众人自是注意到了,再想起他之话,此时众人尽皆或明或暗的开始打量着高俊。

   高俊的反应自是极为敏锐,看着众人的目光,岂能不知他们何意?

   “某愿留下。”高俊道。

   众人闻言俱是一喜,道:“有俊哥儿出马,无忧矣!”

   “不知都还有哪些兄弟愿意随某留下?”高俊问道。

   此话一出,众人笑容一止,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俊哥儿这般神勇,怕是一人便足以胜任。”

   “不错,俊哥儿百人敌也!”

   “言之有理……”

   “就是就是……”

   众人无人回答,忽在下窃窃私语起他的武勇,对于留下之事,绝口不提。

   “你们这是何意?莫非想让俊哥儿一人留下?”牛福禄大怒道。

   众人闻言向他看去,神色各异,却无一人答话。

   “诸君此举无异于让俊哥儿送死!”人群后,沉默的小方忽然不再沉默。

   “小方,你什么意思?我们怎就让俊哥儿送死了?”陈飞不满的看着小方道。

   小方瞥了他一眼,随后走出人群,扫视众人,冷哼一声,道:“平时跟在俊哥儿后面得着便宜不出力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事关大家生死,你们怎敢还只想着让俊哥儿一人出力?就算你们不念兄弟情义,不念俊哥儿的好,难道都还忘了自己是金枪门的人?都不敢和刀马堂的马贼拼命了吗?”

   “俺们可没有说让俊哥儿一个留下。”

   “就是,小方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不错,若非此事唯有能者方能胜任,或是某要有俊哥儿的本事,某二话不说就留下。”

   “你没听明白吗?咱们如此是为了好派人回去搬救兵找回场子!”

   “对呀,小方你又安得什么心?明知不可为,还非要兄弟与他们火拼死个精光?”

   “你们……不足以谋!”听闻众人言辞,小方咬牙说道,说罢,来到高俊身旁道:“俊哥儿,我同你留下!”

   “俺也留下!”牛福禄道。

   “人少力寡,俊哥儿纵使再厉害,一人又能闹出多大动静?俺老陶也留下罢。”陶叔也突然道,随后弃了众人来到高俊这边。

   众人见状低头不语,张鹏忽然哽咽道:“好兄弟,你们放心,某若脱身,绝不会弃你们不顾!”

   “你们三个随张头走,某一人足矣。”这时,高俊突道。

   “俊哥儿,你这是何意?”牛福禄出声问道。

   众人皆是一脸愕然。

   “跟着张头一起走,不要拖某后腿。”高俊面无表情道。

   “俊哥儿,我们虽然不如你,但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小方生气道。

   “你们信得过某吗?”高俊看着三人道。

   “自然信得过。”三人齐道。

   高俊道:“那就跟张头走。”说罢,他拿起剑向门外走去。

   “俊哥儿!”

   牛福禄与小方要跟着出去,陶叔伸手将二人拉住,道:“莫让俊哥儿难做。”

   走出那间充满酒气的屋子,高俊长出一口气,突然喝道:“金枪门高俊在此,刀马堂马贼何在!”

   “二爷,金枪门的人在那!”刀马堂人闻言叫道。

   “哪里来的小子,恁地猖狂?某去会一会他!”马老二大喝一声,丢下众人,直取高俊。

   “来送死耶?”高俊瞧见冷笑一声,向他迎去。

   马老二闻言大怒,但却并未因怒急着出刀,而是待两人逼近之时,他突然出刀斜劈出去。

   高俊这边似是早有预料,马老二的刀刚动,他就立即身子一侧将之让了过去,随后反手一剑刺出。

   “二爷当心!”

   先是被高俊轻易避过,后又听闻手下兄弟叫声,马老二心知不妙,但他不愧是随刀马堂帮主马铁夫从关中杀到东海之滨的老贼,经验当真丰富,于千钧一发,甚至来不及回头之际,看也不看的就反手接剑!

   “倒是狡猾!”高俊心下暗道,忽然收剑反刺那边支援过来的一众马贼,并在收剑同时抬腿一扫,这次马老二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被高俊从二楼扫了下去。

   “喝!”

   收拾了马老二,免去了腹背受敌之忧,高俊逼退众人,当即又主动杀了上去。刀马堂人数虽众,但在过道中却施展不开,面对高俊一阵急攻,却无人能挡一合,几十号人竟反被他一人逼得节节败退。

   “妈的,这厮是何人物,怎地这般凶猛?”马老二忍痛从地上爬起,眼见自家兄弟几十号人竟差点被他一人逼下楼来,当即招呼被堵在后面的兄弟道:“都他娘的是猪脑子吗?不知道从后面包他?跟老子来!”

   说罢,马老二带人从另一侧爬了上去,然后向高俊包夹而去。

   看着包夹而来的马老二,高俊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当即丢了这边众人,折身向他杀去。

   “来得好,爷爷送你归西!”马老二大叫说道,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在孤身上前。

   高俊闻言不答,只是死死盯着马老二,欲要将其刺死,好震一阵宵小。

   双方刚一接近,高俊先发制人,抢着就是一阵急攻,此番出手首在迫敌寻机,倒是收效甚微,只将在前的马老二等人逼了一些。

   “腹背受敌,取死之道!”眼见对面兄弟包来,高俊却全然不顾,马老二开说道。

   但就在他开口之时,本在挥舞的长剑,忽然化作闪电直刺他的心口!

   “去死!”高俊怒喝一声,手中铁剑以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直刺在马老二心口,马老二身子一仰,向后倒去。

   高俊并未深刺,间不容发的收了剑再次迎击身后众人,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剑只有剑尖那一点沾了些微血迹。

   “二爷,二爷!”

   “快将二爷抬下去!”

   忘返楼外,马旭正在带人巡视,以防金枪门众人跳窗而逃。

   “三爷,不好了,二爷被金枪门的丘八刺倒了!”一名帮众赶来说道。

   “什么?金枪门的人反扑伤了二爷?”马旭闻言大惊,当即挥手召集手下道:“留几个机灵的继续盯着,其他人随某支援二爷!”

   “是!”

   外面围楼的人顿时十去八九,随马旭杀入了楼内。

   “张头,外面的人撤了!”忘返楼二楼一间雅间内陈飞喜形于色道。

   “是吗?”张鹏正在透过窗纸观察楼中打斗情形,眼见高俊竟在众人围攻下刺倒马老二但真是大吃一惊,暗道有望脱身,此时又闻陈飞的好消息,可谓是大喜过望。

   “麻溜点,赶紧跳窗回去禀告!”张鹏说道。

   忘返楼外,正在盯梢的刀马堂人忽见一人从楼上窗子跳了下来,大惊道:“可是金枪贼子?”

   他话音一落,只见从那屋中几张窗子接二连三跳出足足有二十余人。

   “正是你家金枪门的大爷!”陈飞冷哼道。

   “呃……”那刀马堂人看了一眼四周,只觉得敌众我寡,两方太过悬殊,一时被震了住。

   “兄弟们上!”张鹏招呼一声众人上前将其乱刀劈死,随后率着众人挑着小道跑路。

   “二哥!你没事吧?”忘返楼内,看到躺在一楼堂内桌子上的马老二,马旭一脸关切道。

   “日他姥姥的,若非有老习惯,塞了块护心镜,某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了!”马老二咳咳道。

   “怎么可能?二哥随着帮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会折在这连云城?”马旭摇头道。

   “说的也是,就是一点小伤,不过那小子着实厉害。”马老二起身道。

   “二哥悠着点!”马旭扶着他道,然后又问道:“是谁伤了你?”

   “就是他!”马老二指着仍在与众人厮杀一片的高俊道。

   “什么!竟只他一人?”马旭震惊道,心中忽有不好的预感。

   “旭哥儿可别小瞧他。”马老二揉着心口道。

   “三爷,三爷,金枪门的人跑了,他们跳窗跑了!”忽然一名刀马堂帮众从外赶了进来向马旭禀报道。

   “中计矣!”马旭闻言捶桌道。

   “啊?怎么就中计了?”马老二不明所以道。

   “这小子分明就是个诱饵!”说完,马旭又看向上面身陷夹击,却仍旧从容犀利的高俊,咂舌道:“此人真虎胆猛士,若能除了他也值了!”

   说罢,提刀指向高俊道:“兄弟们上,不可走了他!”

   “旭哥儿等等某,这小子可厉害着呢!”马老二见状连忙跟了上。

   “小子你是金枪门中何人?”马旭赶了过去,却并没有急着围攻。

   “某高俊,一无名帮众罢了。”高俊逼退围攻众人,抽空答道。

   “小子,你若弃剑乞降,某或可饶你一命!”马旭又道。

   高俊闻言冷哼一声,执剑向他杀来。

   “好胆!”马旭见状脸色一变,随后提刀劈来。

   刀剑相交,高俊从容避过,马旭臂上却被划了一道。

   “若非人多,某必取你性命!”高俊刚与他错身而过,立时又遭到众人围攻。

   “旭哥儿无恙罢?”马老二赶来道。

   “小伤!”马旭道。

   “你我联手会他一会!”

   “好!”

   二人当即联手,又与一众手下一同围攻而上。

   众人打斗立时更加精彩,这厢已从雅间过道打到二楼大厅,却仍旧奈何高俊不得。

   “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么多人怎地这么久还在这里?”一楼大堂内突然又来了一伙黑衣大汉,为首那剽悍冷酷的男子略带不满说道。

   “帮主,是帮主来了!”楼上那些被堵在后面搭不上手的黑衣刀马堂汉子这时有人注意到来人道。

   “二哥!”

   “二爷!”

   突然,马老二又从楼上跌飞下来,刚来的那剽悍冷酷男子瞧见失声道:“老二!”说话间,那男子纵身一跃将马老二接下。

   “帮主!”马老二站稳身子赶忙行礼道,接他之人正是刀马堂帮主马铁夫!

   “此处发生了何事,为何拖沓至此?”马铁夫道。

   “全是某办事不利!”马老二自责道。

   “三爷!”

   他话音刚一落,马旭又从楼上跌飞下来,马铁夫见状,又赶忙将他接下。

   “见过帮主!”马旭起身连忙行礼道。

   “你二人怎地接连被人打伤,究竟是谁在此?”马铁夫皱眉问道。

   马老二刀:“是金枪门的人在此。”

   马铁夫道:“莫非是赵光耀回来了?来人几何?”

   马老二闻言红着脸道:“非是赵光耀,只有一人在此。”

   “什么?”马铁夫闻言一愣,眼角余光忽又瞥见一旁桌上摆放的将近十具黑衣尸体,道:“那是我们的兄弟?”

   马老二低下头道:“不错。”

   马铁夫闻言不语,打量了一眼四周,只见楼上还是厮杀声一片,楼下的黑衣汉子们则拼命往上挤。

   “混账东西,你二人率百余兄弟在此,竟奈何不得一人,还折了这么多兄弟!”突然马铁夫瞪向二人怒骂道。

   “帮主息怒,是我等无能,请帮主责罚!”二人惭愧道。

   “刀马堂的人都给某停手!”马铁夫不在理会二人,忽然高声说道。

   突然传来的暴喝刀马堂众人闻之竟果真奉命行事,高俊见状大奇,但也心下一松,他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话毕,马铁夫向楼上走去,这时闲杂人等早已退去,而刀马堂的帮众更是无不争相为他让路,所以他很轻松的就赶到了二楼。

   “就是你杀某手下,伤某兄弟?”来到楼上,见到高俊竟是如此年轻陌生,马铁夫先是一惊,随后才问道。

   “你是何人?”高俊按剑问道。

   “刀马堂帮主,马铁夫!”马铁夫道。

   “你就是刀马堂的帮主!”高俊闻言一惊。

   “怎么?不像?”马铁夫道,说话时,手已放在刀上。

   “死来!”高俊盯着他的手说道,就在他开口之时,马铁夫突然挥刀袭来,而高俊也在此时赫然出剑。

   “帮主小心!”马老二与马旭突然叫道,随后一齐出手攻向高俊。

   三人联手堪堪将高俊逼退,但高俊那一剑马铁夫还是没有避过。

   “好犀利的剑!”马铁夫捂着胸口,随后掏出一面护心镜丢掉道。

   “堂堂一帮帮主,不觉的卑鄙吗?”高俊看着三人道。

   “某非沽名钓誉之徒,实用即可!”马铁夫哈哈一笑,心中却暗道此人留不得,遂又冷声喝道:“都给我上!”

   “杀!”

   刀马堂众人立即潮水般涌了上来,又由马铁夫三人打头阵,过了几招,高俊心生退意,此战他有败无胜,若是再被缠住必将死于围攻之中!

   “某不甘心,某不能死!”面对众人潮水般的攻势,此时高俊一路节节败退,疲于招架,咬牙苦撑。

   他越退越后,眼见已无路可退,忽然瞥见身后窗口,眼睛顿时一亮,猛然发力一阵急攻逼退众人,又趁此空隙,飞身跃向窗外,喝道:“某去也!”

   “哪里走!”见他欲破窗而逃,马铁夫眼疾手快,含怒将手中长刀飞出。

   “嘶!”高俊倒吸一口凉气,那刀正中他持剑右臂,随后人刀一起跌落窗外。

   “给我追!”马铁夫亦学高俊从窗口跳了下去,但待他落地之后,只留有那把长刀在等他,高俊却是已经跑远。

   马铁夫连忙唤过一旁马儿,翻身上马,就要追赶,可追出数步,瞧见高俊窜入小巷,他便勒马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而后长叹一声作罢。

   第19章 起落

   高俊从忘返楼逃出,一路专寻深巷小道赶回金枪门中,待他回到帮派却发现齐老大麾下人马寥寥无几,一问之下才知齐老大与田老大一起率人往忘返楼附近赶去,与刀马堂火拼去了。

   “想来他们应该是无事了。”高俊低语道,说完,捂着臂膀向住处赶去。

   刀马堂这边自高俊跑后,马铁夫勃然大怒,当即亲自率领手下众人在金枪门地盘一阵大闹,不多时,齐渊与田广两人率金枪门众人赶到。

   马铁夫见到二人率众而来,而自己这边马老二与马旭因被高俊所伤又先回了去,心知再斗下去难讨到什么大便宜,遂生了撤去之念,不想再与之过多火拼。只因刀马堂人员补充条件比起金枪门要严苛不少,若是与之互换,在马铁夫看来实在是赔本的买卖。

   “兄弟们撤!”马铁夫随手料理了几个冲在前的金枪门人,随后率人徐徐撤去。

   目送刀马堂大队人马离去,金枪门这边并未追击,只因马铁夫在此,纵使向来以金枪门第二人自居的齐渊也不敢妄动。

   “撤!”瞧见对方老实离去,齐渊遂也带人回了去。

   回到金枪门,众人便散了各回住处。

   “怎么没有俊哥儿的消息?俊哥儿不会出意外吧?”回屋的路上,牛福禄边走边道。

   “老牛,莫说那些丧气话,没有消息可不代表出了事。”陶叔安慰他道。

   “老陶说的不错,俊哥儿何等人物,怎么会轻易出事?”

   “就是,凭俊哥儿的身手,说不得早已脱身了!”

   闻言,牛福禄怒视众人道:“还说这些风凉话,俊哥儿若是出事,就是被你们害的!”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但终究因为理亏,没与他见识。

   这时,严康突然冷笑道:“老牛,可莫要五十步笑百步!”

   牛福禄听后一愣,道:“什么意思?”

   严康闻言也是一呆,而后对着他讥笑道:“你一个丢下俊哥儿跑在后面的,有什么资格怪我们这些跑在前面的?大家有何区别?”

   众人听罢,只觉好生解气,牛福禄则脸色涨红,双拳紧握,却发作不得,因为严康说的没错,他同样也丢下了俊哥儿,和他们没有区别。

   “休要强词夺理!”小方皱眉看向严康道。

   严康闻言向小方看去,冷哼一声,道:“小方何时这么多话了?某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够了,俊哥儿的事还没有确定,都不要乱嚼舌头!”张鹏看着众人一阵心烦意乱,呵斥了一声便将众人丢下,独自快步向屋子赶去。

   打开屋门,燃起油灯,张鹏就要倒在榻上,突然,他绷直身子看着对面榻上一道人影失声道:“俊哥儿!”

   “张头好。”高俊回道。

   “真的是俊哥儿?”张鹏一脸惊喜赶到高俊榻旁。

   “不错。”高俊点头道。

   “俊哥儿!”这时,众人也陆续赶入了屋内,瞧着榻上那道身影无不惊喜道。

   “是俊哥儿,是俊哥儿!”

   “哈哈,俺就说了俊哥儿无事!”

   看着突然出现在的高俊,众人无不欣喜的叫着奉承着,只有三人没有开口,陶叔一直微笑着看着高俊,小方与牛福禄则是无言凝望着他,牛福禄眼中更是隐有泪光打转。

   “有劳兄弟们担忧了。”说完,他忽然起身,又对众人道:“某出去敷下药,就不耽误大家了。”话落,高俊径自离去。

   “呃,好好好……”

   目送高俊离去,对于他的突然冷淡,众人有些不适,因为这些时日众人已经适应了那个大方好说话的俊哥儿。所以,一时好多人竟忘记他受伤之事。

   后院,池塘边的青石上,高俊借着月光敷着药粉。

   “俊哥儿,俺来帮你吧。”

   身后突然传来牛福禄的声音,高俊回头望去只见小方与陶叔也在。

   “好。”高俊答应道。

   牛福禄接过药粉,正要为他敷药,待看清他右臂那道刀伤,牛福禄身子猛然一震,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在他心中,俊哥儿是个天神般的人物,战无不胜!向来没有受伤!

   可是今天他却受伤了,他的神话破灭了……

   既然不是天神了,又怎么可能不败不死?

   “老牛,哭什么?”高俊道。

   “俊哥儿受伤了,俊哥儿受伤了……”牛福禄不停的说着。

   “小伤而已。”高俊一脸不在乎道。

   “小伤?剑客若伤了持剑的手臂,还怎么杀人?”小方在心中自问道。

   “俊哥儿,不值得,你不值得那么拼命,俺们都对不起你!”牛福禄泪如雨下道。

   “老牛说得对,那伙人不是兄弟,而是小人!俊哥儿你不值得,以后不要再为他们拼命了!”陶叔也上前道。

   小方又变成以前那个沉默的小方了,但他却点了点头。

   高俊看着三人不语,其实在忘返楼他孤身走出门的那一刻他就醒了,从被众人围绕,阿谀奉承,花天酒地的日子中醒了过来。而且,他早已怀疑过众人的情意会有几分虚假,可是,却没有料到竟假的这般彻底。

   “你们不要怪他们。”高俊忽然道。

   三人闻言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大家身份本是一样,可他们平日里却肯放下脸面奉承我,为的不就是有难的时候希望我能帮忙?我既受了他们的情,帮他们的忙岂不应该?”说完,看着三人脸色大变,高俊又笑道:“当时情势,且不言他们,单是为了你们这三个真把某当兄弟的朋友,某也得拼命让你们走了。”

   “俊哥儿……”三人闻言俱是红了眼。

   “敷药罢。”高俊微笑道,说完,他抬头看向星空,星月静美如画。

   他的心也同样的静,事到如今,对于众人的所为虽有失望,但却没有多少怨恨,正如他所说,受其奉承,为其出头。而且,那段时光固多虚假,但比起初来时孤苦练剑的日子,真的要痛快无数倍。

   良久,高俊四人才从后院回到屋子,待看到他缠着的右臂,众人这才想起他受伤的事。

   “俊哥儿伤势严重吗?”张鹏起身关心道,其他众人也跟着问候道。

   “无事,小伤。”高俊道。

   “这就好,这就好!”张鹏松了口气,忽又严肃看向他道:“若是有碍,俊哥儿不得隐瞒,治伤要紧!”

   “多谢张头关心。”高俊道。

   “张头,张头,齐老大有请。”外面传来一阵叫声道。

   “某这就过去!”张鹏高声道。

   回应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又对高俊道:“俊哥儿好好养伤。”话毕,又看向其他众人道:“忙了一天,兄弟早些休息吧。”

   絮叨完毕,他这才走了出去,随外面那名帮众向齐渊住处赶去。

   “见过齐老大!”

   一入屋内,张鹏便立即低头行礼,礼毕后他抬起头来,突然发现齐渊身旁只有一个素来被他倚重的王佩,其余众头目无一在场。心下一凛,明了此番不是来赴宴,立即止住了上前攀谈的冲动。

   “独我三人在此,既不设酒菜宴客,那定是商议要事!想不到某在齐老大心里竟已这么重要了!”张鹏激动想着。

   “张兄弟总算来了!”齐渊热情迎道。

   “让齐老大等某,某有罪!”张鹏受宠若惊道。

   “何罪之有?张兄弟莫要拘谨。”齐渊笑言道。

   “就是就是,想不到张头这般英雄了得的人物,也会露出此番扭捏之态。”王佩也含笑说道。

   “谢齐老大不怪!”说完,张鹏又看向王佩道:“王头说笑了,连云城固然多英雄豪杰,可某如何算得上?”

   “呵呵,张头谦虚了,这些时日咱们与刀马堂交手以来,哪个头目手下兄弟不是越打越少?就算有新人补进,也不过是刚好止损,唯独张头你手下兄弟不减反增,竟从十余人添到了二十余人!而且,某可是听说张头今夜带着兄弟从刀马堂百余人的包围中杀了出来给齐老大报信,途中更是无一兄弟折损!此事纵使几位老大都未必做得来,如此还算不得英雄吗?”王佩侃侃说道。

   “王头过奖了,过奖了。”张鹏勉强笑道,此番他却是不能反驳,否则岂不是要打了几位老大的脸?

   “王佩说的不差,此事某与另外两位老大也难做来,兄弟可谓了得!”齐渊点头说道,听罢张鹏一阵惶恐,但齐渊却又忽问道:“不知兄弟以为我帮帮众与刀马堂相较如何?”

   “齐老大此言必有深意,某当如何答之?”张鹏沉思不语,眉头微皱,齐渊见之面现失望之色,张鹏瞧见心下一阵不安,暗道:齐老大似是有重任想要交于某,某绝不能让他失望!

   他脑海中忽又闪过高俊的身影,暗暗念想着,有俊哥儿在,无论何难事也能应付一二罢?

   思定,张鹏收起惶恐与忧虑,昂首挺胸,大声回道:“今日忘返楼之事,我帮人手若与马贼相等,某必胜也!”

   “果真?”齐渊闻言大喜,忽又眉头一皱,试探问道:“若只有一半呢?”

   张鹏稍作沉吟,道:“马贼者所凭一股悍勇之气也,我帮兄弟倘不畏死,以命阻之,此气必消,则可一战!”

   “我金枪门岂有胆小怕死之辈?”齐渊摇头笑道,说完,又看向一旁王佩道:“事情可行?”

   王佩道:“齐老大若真将人手对半分开,此事难也。”

   齐渊闻言沉默,张鹏在旁听着二人对话微微一愣,道:“敢问齐老大与王头究竟所言何事?”

   王佩闻言看向齐渊,齐渊点了点头,王佩遂这才对张鹏含笑说道:“某与齐老大正所谋一灭帮大功!”

   “什么!”张鹏听罢大惊失色,深吸一口气后勉笑问道:“齐老大与王头所谋者可是刀马堂?”

   “正是,张头果真聪明一点就透!”王佩夸赞道,说完,又继续道:“近来马老二对飞仙楼一女子痴迷不已,而某与此女恰好有旧,便通过她得知了些刀马堂内部情形,事后,某与齐老大合计多日,欲行夜袭刀马堂之计!”

   “只有齐老大手下百余人吗?这如何能成功?”张鹏愕然道,说完心中暗骂王佩不知死活,也不解齐渊为何对他如此深信,连这等荒唐主意还合计多日。

   “张头,帮主向有灭亡刀马堂之意,外出之前,更是曾言回来后便有灭敌之计,届时若果真事成,则必要设堂口!以某估计应是三个,凭齐老大的地位谋其一该是不难,但剩下两个怕是要被田、朱两个老大所得,而他二人又素来交好,那时想必除却帮主,就连齐老大都要受二人压制!”

   说完,他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张鹏,又道:“你我身为齐老大心腹手下,岂能坐视此事发生,被他二人反压一头?况且,张头就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一下吗?想想看,如果我等在帮主回来之前,完成攻灭刀马堂的重任,凭此大功,未必没有机会一争堂主之位!”

   “某也能争堂主之位?”张鹏听的怦然心动,可是此事却太过惊悬,向来果断的他也不敢再妄下决断了。

   “大功必有大险,张头当好生思量。”见他犹豫,王佩并不着急,反而好生体贴安抚一番,可是话锋突然一转,又道:“不过,张头或许有所不知,刀马堂人手其实只比齐老大手下多了倍许,若是按张头之前所言,已是可以与之一战!再则,咱们又是夜间突袭,胜算还能再加一分。况且,据某所知,刀马堂的人手还分作两部,一部由马铁夫所带居住于北院,一部由马老二所带居住于东院,而老三马旭,却只是西院看马的马夫!如此,可以不管西院,再分一得力干将率一小队去东院放火作乱,用以滞敌,而剩下主力直奔与我人手差不多的马铁夫,则大有机会战而胜之!”

   “妙啊!”齐渊闻言拍手叫好道,张鹏听罢亦是一脸动容。

   “不知张头与手下兄弟可否胜任东院放火滞敌之事?”王佩突又问道。

   张鹏闻言一愣,心中骂道:可恶,没想到他竟是想让某干这苦差,某手下二十余人,如何阻马老二那一百余人?

   见他不语,王佩看了一眼齐渊,齐渊忽然叹息道:“某说什么也不能让田、朱二人皆得堂主之位!此事若成,于东院者当居首功,可为堂主人选!”

   听到这话,张鹏哪里还能坐得住?心想,某有俊哥儿,某若不能成,谁还能成?而且,此事未免不是天赐良机,老天眷顾!

   张鹏暗中咬了咬牙,将决心一定,遂看向二人自信道:“区区放火滞敌之事,某定当胜任!”

   “恭喜齐老大,此事成矣!”张鹏话音一落,王佩立即向齐渊祝贺道。

   “哈哈,多亏有二位,有你二人,某之幸也,某之幸也!”齐渊大笑道。

   “齐老大言重了,某愧不敢当。”二人一起谦虚答道。

   随后三人好一番彻夜长谈,共谋大事,最后将夜袭刀马堂之事定于后日夜里。

   次日天亮,金枪门众人便开始了日常活计,其中少不得便是与刀马堂的摩擦。而虎头帮与青龙帮这边,自林业新任林堂堂主之后,虎头帮果然士气大振打破僵局,又从青龙帮那些夺了些地盘,但很快双方又陷入了僵局,只因在后续的厮杀中,被寄予厚望的林业并没有拿出斩杀楚岳的武勇,竟被青龙帮新任的逆鳞堂堂主曹雄所阻,再也难有所进展。

   虎头帮,林堂堂主厅内,大厅空荡一片,只有林业一人独坐厅中,愁眉不展,似在苦思。

   “这些时日,因攻无进展,连那莽夫曹雄都奈何不得,致使某威望不断跌落,堂中兄弟对某也多有离心,甚至那童轩更是当帮主之面怀疑楚岳非某所杀!”林业越想越是忧愁,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突然,他狠狠一锤桌子,起身道:“不行,某一定的打开局面,挽回威望!否则,再过些时日若是传出去的话,他在万一寻来证实楚岳之事,某恐只有身败名裂,死亡一途!”

   是夜,寅时,黑夜与破晓之际,人正熟睡之时,林业点齐林堂人手,欲做最后一搏,期以此袭打开局面。

   选择如此出人意料之时间,进行如此突如其来之袭击,初时进展,真可谓顺风顺水,一直杀到青龙帮逆鳞堂这才遇到像样的阻拦!

   “快,快去通知帮主,让帮主带人来援,占稳攻下之地!”此番进攻着实太过顺利,以至于林业一心只想着立更大的功,竟忘了他人手不够,这些地盘单凭林堂一堂,根本就占不稳脚跟。

   “是!”那帮主领命兴奋而去,一路在幻想着此番大功能领多少赏钱。

   “哇哇,林业小儿,好生卑鄙狡猾,竟趁某等熟睡之际,夺占某帮地盘,某现在就要你把吃的全给某吐出来!”林业这些时日的宿敌曹雄忽然拎着两个铁锤杀了过来。

   那曹雄长的高大威猛,提着一双铁锤,一路当真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一锤下去,不是脑浆四溢,鲜血喷飞,就是骨头断碎声,林堂众人见了他莫不是便争相让道,不消片刻,他便杀到了林业面前。

   “林业,可敢与某一战!”

   曹雄杀到前来,但林业却不与他交手,亦是专寻那些武艺不如他的青龙帮帮众好生一番大杀特杀,但是被曹雄这一番逼战,他却是不能再不管不顾了,否则林堂士气必然会下降,而林堂兄弟也将对他更加失望。此番苦果他已尝过,就是因为之前他与曹雄交战,心知不敌,故以后多是避而不战,不敢与其交手,致使曹雄与他堂中兄弟气焰越来越盛,而他和林堂的威势则一缕一缕消散,至今,多有被人瞧不起。

   “可恨某非其敌手,如今也不得不战了。”林业暗叹一声,折身丢下青龙帮一众喽,一言不发,直取曹雄而去。

   “哈哈,汝总算敢与某一战了!某定要将汝砸成肉酱,炒了做菜下酒去!”见林业杀来,曹雄拎起双锤一碰,一脸嗜血的舔了舔嘴唇笑道。

   林业心知自己优劣,冲了上前并不与之盲目拼斗,只是借着他身旁赶来的青龙帮众人不停游走躲避,一脸专注的盯着对方举动,等待着反击时刻。

   “滚滚滚,都他娘的躲一边看着,不要妨碍某杀人!”对着那些被林业当做盾牌的青龙帮众人,曹雄又气又恨,却不能连带着他们一起杀掉,只得出声骂道。

   瞧见他的凶相,纵使作为一帮兄弟,青龙帮众人也是吓得屁滚尿流,默念一声是堂主亲自发话,可不是俺们贪生怕死,便溜向了后头。

   曹雄与青龙帮帮众交流之际,这自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林业当即心中一凛,暗道:成败在此一举!

   突然,林业不在四处躲闪,反而如箭一般直射向曹雄!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曹雄咧嘴一笑,那模样仿佛就再说他早已等候多时!

   “当!”

   铁锤又互击在一起,林业忽然松开剑柄弃剑而去,在众人听到的都是双垂互击声的那一刹,他听到的却是剑身断碎的声音!

   “哪里逃!”曹雄猛然将右手锤子掷出,双锤间的那柄剑立时化作两半跌落在地。

   “呃!”

   林业背遭铁锤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扑倒在地。

   “林业小儿,纳命来!”曹雄大吼一声,抡起左手中的锤子就要去结果林业。

   “堂主!”林堂众人失声叫道,但却无人敢上前一阻曹雄。

   “某不甘,不过是些莽夫只比某强些武力罢了,某何以连此等人都不如?”地上,林业突然又爬起身来,继续奔逃。

   “嘶,好硬的骨头!”曹雄见状暗暗咂舌道,随后大吼一声,道:“追,杀光这些黄衣鸟人,夺回咱青龙帮地盘!”

   “杀!”

   两方一方逃一方追,不过一会儿,青龙帮的援手竟先赶了过来,只见正是帮众东方木带头,东方木上前与众人了解了一翻消息,待听到林业战败重伤,东方鹤当即大喜道:“大哥,莫在犹豫,此次要让他们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是时候收回些丢的地盘了!”

   “老三此言正合我意!”东方木赞同道,当即率众一路反攻而去。

   期间,林业跑着跑着突然又昏倒在地,随着他的林堂之人上前一探,发现他尚有气息,是因脱力晕倒。众人虽然对他表现的武力不服,但念及他平日待堂中兄弟还不错,倒也没有将他抛下,而是几人架着他逃去。

   一路跑到两帮交界处,林堂众人总算看到了前来支援的帮主王虎头与其他两位堂主。王虎头瞧见众人落荒而逃的模样大惊,心道来报的说的不是攻势势如破竹吗?怎地又变成了这般模样?当即他便要唤林业前来质问,林堂众人连忙将晕倒的林业带了过来,王虎头见之一愣。

   “发生了何事,林堂主被谁所伤?”王虎头问向林堂众人道。

   林堂众人闻言,你一句我一句的将真个事情娓娓道来,待听到林业与曹雄单挑不敌,被其重伤,导致众人大败而逃,童轩紧握银枪恨恨道:“可恶,没想到果如众人所传,他竟连曹雄都打不过,想当初楚岳在时,那曹雄还只是个替他磨刀的!”

   他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开始了窃窃私语,对于林业杀楚岳一事皆是开始说三道四,深感怀疑。

   “林堂主拿来的楚岳人头是假的吗?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非他所为?”王虎头忽然问道。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王虎头面有不快之色,道:“那就给某闭嘴!林堂主现在昏迷不醒,还不是为了我虎头帮?眼下大敌将近,你们安敢再非议我帮英雄?”

   “我等一时嘴碎,还望帮主勿怪!”众人连忙答道。

   王虎头见状点了点头,道:“那伙青衣鸟人,似有反攻之意,林堂兄弟且先退下,其余各堂兄弟随某严阵以待!”

   “是!”

   他这边话落不久,对面青龙帮众人已陆续赶到,瞧见王虎头亲自列阵在前,青龙帮众人哪敢亲自妄动,只等帮主东方木亲自前来拿主意。

   “王帮主倒是来的及时。”片刻后,青龙帮大队人马赶来,帮主东方木上前与王虎头道。

   “此处是我帮地盘,东方帮主是客,王某是主人,哪有让客人久等之理?”王虎头微笑道。

   “你帮地盘?某若记得不差,此处本是我帮地盘才对,某与帮中兄弟此行正是为了收回地盘!”东方木先是一诧,随后说道。

   “收回地盘!”

   “收回地盘!”

   他话音一落,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青龙帮众人立即一起嚷嚷道。

   “哈哈!”王虎头闻言,转身看向身后虎头帮众人,问道:“兄弟们,有人要来抢咱们的地盘,割咱们的肉,你们说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不愿意!”

   虎头帮众人扯着嗓子跟着大叫道。

   片刻后,待双方喊罢,王虎头含笑看向东方木道:“怕是不能如了东方帮主的愿了。”

   东方木闻言一叹,道:“看来还是得做过一场了。”

   王虎头听罢点头,道:“恐怕得是,向来只有拳头比较令人信服。”

   “杀!”

   “上!”

   二人各自一声大喝,两方人马立即互相冲杀过去,双方帮主第一时间斗在一起,两人皆是使刀的好手,一交手便是全力以赴,只见两把刀在二人手中舞的如浮光掠影,煞是好看,却不知其中当真是凶险万分,若是一个不慎中了刀,那便成了血花四溅,一命呜呼之景。

   “当当的!”

   二人不断以刀互击,突然二人齐齐将身子一矮,只见两截断刀互相从二人头顶飞过,但随后二人看也不看又各自持着断刀斗了在一起。

   但是僵局未能持久,只见数招过后,王虎头突然大喝一声,一把抓住东方木挥来的断刀,随后他持刀猛然刺出!

   “哼。”东方木闷哼一声同时,已出脚踢向王虎头,将他逼退了去,随后看了一眼腹间的伤口,对着王虎头冷笑道:“王兄果然好本事,可是用断刀刺人,是将某当做纸糊的吗?”

   “呵呵,某本事再好,又如何能比得上东方兄嘴利?”王虎头答道,说罢就二话不说,又杀将过去。

   “大哥,某来助你!”东方鹤眼观六路,异常警觉,瞧见东方木吃了亏立即来援。

   “帮主,某也来助你!”瞧见东方鹤这边以二打一,山堂堂主徐荣赶忙撇下对手来援王虎头。

   “想去哪里?”东方羽见状赶忙也跟着援了过去。

   “某也来!”童轩大喝一声,就要丢下这边曹雄,他与曹雄搏杀,虽占有优势,却难击败,他本以为这样一个猛汉本是善攻,初时见压着对方很是高兴,谁知数招过后,才知人家更善防守,而且自家能将其压着也有占了兵器长的优势。

   “徐荣留下,你莫来!”眼见童轩要来,王虎头赶忙制止道,曹雄对他们这些成名高手来言,没有什么太大威胁,但若是放任不管,对于堂主之下的众人来说,那可是虎入羊群,见他唯有跑路的份。

   童轩闻听王虎头之话,自是不敢乱来,对面的东方兄弟闻言也是不喜反怒,只见东方羽率先开口骂道:“老强盗倒是嚣张,以往欺惯了那些胆小怕死的商贾小民,莫非也昏了头将俺们兄弟当做了那些草包?”

   “二哥休与他多言,割了他的脑袋再叫他后悔!”东方鹤冷脸道。

   “哈哈,某纵横绿林黑道这么多年,凡是扬言要取某性命的最后不是死于某手,便是被人宰了,却是不知你们会死于谁手!”王虎头闻言笑道。

   东方三兄弟闻言大怒,当即不与他废话,只要取他性命。

   那王虎头倒也不是全部虚言,在三人围攻下,他与徐荣虽然无力反击,但自保尚是有余,让东方木好是吃惊,暗道这老强盗不仅手段高城府深,竟连武艺也这般了得,怪不得当年能在众多绿林黑道的好汉围攻下逃出生天,又在这连云城混了起来,而他昔日的对手却是多半被那些年轻出众的后背顶替上位。

   众人又是一番好打,眼见天亮,各行即将出市,王虎头便道:“马上就要开城出市了,诸位还要再打下去吗?”

   再打下去,城西这边生意怕是不用做了,而连云城又是一座商业之城,众人全靠此吃饭,哪里肯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撤!”东方木冷哼一声,率着青龙帮众人撤了回去。

   第20章 喋血刀马堂

   连云城今日最热门的话题,当属虎头帮与青龙帮凌晨之战,而此战最受人关注的话题莫过于林业败于曹雄之手。一时间,这个曾经被无数人看好的新晋堂主,再次被全城纷纷热议,只不过与上次的阿谀夸赞不同,这次,他是被人嘲笑怀疑。

   忙活了一天,到夜间高俊才偷得片刻空闲,此时他正在后院池塘边的青石上换药。

   “俊哥儿,虎头帮林堂主的事你听说了吗?”牛福禄正在帮他换药忽然问道。

   “老牛,这事都被人传的耳朵起茧子了,你这不是废话吗?”陶叔在旁插嘴道。

   “不是,俺听说那个被林堂主杀了的楚岳,曾经极是厉害,他在时将青龙帮现在那个曹堂主压的抬不起头,每日竟干些给楚岳磨刀的活,可是没想到,杀了楚岳的林堂主,竟会败给一个给楚岳磨刀的下人!”牛福禄道。

   “老牛,慎言!”小方出声提醒道。

   “呃,省得省得,俺也就是当着咱们这几个兄弟的面才说。”老牛憨笑道。

   “嘿,你还真别说,老牛说的事俺也挺纳闷。”老陶摸着脑袋突然道。

   高俊在旁听见几人提起此事,眉头微皱,脸色有些难堪,小方瞧见问道:“俊哥儿怎么了,脸色恁地难看,莫非伤势恶化了?”

   高俊闻言摇头答道:“让方哥儿担忧了,某无事,只是想起了些烦心事。”

   “可是因为那个林堂主?咦,不说都忘了,俺记得俊哥儿在草头帮时与林堂主关系极好,吃同桌,睡同榻,怎地现在也不往来了?”牛福禄接道。

   “竟有此事?”陶叔闻言一惊,小方却若有所思的看着牛福禄,而高俊则是脸色更加难看。

   “俊哥儿,听闻今日之事,俺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牛福禄道。

   高俊瞪了他一眼,道:“那就别问!”

   牛福禄闻言一笑,道:“看俊哥儿这模样,俺就能猜出答案了,如此俺就更加替你不平了。”

   高俊冷笑一声,随后不在搭理他,陶叔却追问道:“老牛是何事啊,快说啊!”

   牛福禄张嘴要说,高俊横他一眼,道:“不许说!”

   “老牛,你的意思是楚岳不是林堂主所杀,而是俊哥儿杀的?”小方突然出口道,若真是高俊所为,那今日林业之事就能说得过去了。

   牛福禄闻言一呆,随后看向他道:“小方你可真聪明!”

   “什么!”陶叔听罢被震的身子一颤,看向高俊道:“这是真的吗俊哥儿?”

   高俊不语,牛福禄却替他道:“那还能有假?不然林堂主怎么会连个磨刀的都打不过?”

   “既是俊哥儿杀的人,为什么却会是姓林的领的赏?”陶叔自语道,说完他自嘲一笑,暗骂自己枉是江湖人,竟连这点事都看不破,实在愚蠢。

   “岂有此理,既然是俊哥儿的所杀,凭什么被他姓林的得了便宜?咱们应该公之于众!”陶叔瞪眼道。

   “就是,俺也是这个意思!”牛福禄跟着道。

   “你们不许将此事外传!”高俊突然道。

   “为什么啊俊哥儿?”三人齐声道,这次就连小方都沉不住气了,那可是堂主之位啊!

   高俊沉默片刻,道:“某初来连云,身无分文,一无所知,那时正是夜晚,为求留下,不得不投身客栈为仆役,烧火劈柴,端茶上菜,所幸得他相助,某才离去,后来他又为某置办衣裳,指点迷津,谋划出路,待某甚厚,这楚岳的人头就当做是还他的恩情了……”

   听罢,小方当即不在言语,陶叔与牛福禄虽面有不甘,但也不再多言,他们都是机灵的人,也知晓高俊是什么样的人。

   闲坐不久,众人觉得无趣便回屋睡觉,还未躺下,便听到外面有人唤道:“张头,张头,齐老大有请。”

   “来了!”张鹏连忙起身,向齐渊处赶去。

   “齐老大好。”张鹏道。

   齐渊摆摆手道:“无须多礼。”

   “张头来了,也是时候通知其他头目了。”王佩在旁道。

   “也是。”齐渊点头道。

   “慢!”张鹏突道。

   齐渊问道:“你有何事?”

   张鹏踌躇片刻道:“齐老大可听说了虎头帮林堂主之事?某怕重蹈覆辙啊!”

   “呵呵,你可要莫小看那林堂主,他若非败给了曹雄,则青龙帮危矣!”齐渊道。

   张鹏闻言咬牙道:“某所担心的正在此处,齐老大可有把握胜马铁夫?”

   齐渊听罢一愣,王佩却皱眉头道:“那突然冒出的林堂主底细无人清楚,但齐老大的本事你还不知?再者,只要张头你能完成东院之事就好,齐老大根本就不需要打赢马铁夫,咱们兄弟只要能收拾掉那些喽,届时他马铁夫莫非还能以一敌百?”

   听过王佩之话,齐渊脸色好了不少,心底也更加有了几分底气,遂看向张鹏问道:“张兄弟现在以为如何?”

   “王头言之有理。”张鹏抱拳头,但却不知为何心中仍是有些不安,可是此事已非他能更改。

   “唤各位头目来见某!”齐渊对外吩咐道。

   不过多时,诸位头目纷纷赶来,齐渊便对众人告知了此事,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皆道此事太过贸然,虎头帮林堂堂主之事正是前车之鉴。这时,王佩上场使出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消多时,便打消了众人的畏惧,并一个个变得野心勃勃,充满干劲。

   “兄弟们醒醒!”回到屋中,张鹏第一件事便唤醒众人。

   “张头,什么事啊?”

   “对啊,有事就直说。”

   “娘的,好不容易合上眼,又给俺叨叨醒!”

   “瞅瞅你们一个个的鳖样,都给老子精神点,今晚我们有大事要干!”张鹏不快道。

   “大事?什么大事?”众人来了兴趣问道。

   “齐老大有令,今夜夜袭刀马堂!”张鹏沉声道。

   众人闻言一惊,有人失声道:“这是要和刀马堂决一死战吗?帮主都不在啊!”

   “就是因为帮主不在,我们才要建此奇功!”张鹏道,说完,他神秘一笑,继续道:“某从齐老大处得知,灭了刀马堂,咱们金枪门就要变作金枪帮了,诸位兄弟就不想拼个前程吗?”

   “金枪门变金枪帮?”

   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雷,众人立即炸开了锅,无不大叫道:“拼,当然要拼!灭了刀马堂,把金枪门变作金枪帮!”

   对于众人的反应张鹏很是满意,含笑道:“好,诸位兄弟果然没有让某失望!现在且都先养精蓄锐,好生休息,待夜半闻号再起,随齐老大灭了刀马堂,建功立业!”

   “灭了刀马堂,建功立业!”

   众人又是一阵嚷嚷,过了半天才在张鹏的催促下滚进被窝,好生养精蓄锐,等待那声号声,而有的则已开始浮想联翩,做开美梦。

   夜色渐深,初时如打了鸡血般的众人也一一入睡,时辰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寅时。又过不久,院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呜呜……”

   “果然要夜袭刀马堂吗!”高俊第一个醒来,刚欲起身下榻,便瞧见张鹏爬起身来叫道:“醒了,醒了,都给老子醒醒!”

   张鹏起身边披着衣服,边唤着众人,待手下兄弟收拾完毕之后,命他们佩好兵器,便来到院中集合。

   院中,齐渊早已在此等候,片刻后待收到手下禀报人手来齐之后,他先是扫视一眼众人,这才缓缓道:“兄弟们,某欲率汝等今夜攻灭刀马堂,可有畏惧者?”

   “没有!”

   “没有!”

   话音一落,一众头目们立即带头喊道,手下的帮众瞧见,连忙也跟着一起叫喊道。

   “好,果然是我金枪门的好汉,话不多说,建功立业,就在今夜,出发!”话毕,齐渊果真雷厉风行,率着众人当先行去。

   众人一路行去,有些机灵的帮众发现一路竟只有齐老大一队人马,却不见田、朱两位老大与其手下踪影,当即便有人询问自家头目,谁知头目却满脸不屑答道:“嘿,咱们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干嘛唤他们来抢功?”

   说罢,还又嘲讽了一句,道:“你小子看着挺机灵,没想到这般短视,这样下去可是要被人使唤一辈子啊!”

   那帮众闻言本来颇为羞怒,但瞧见自家头目这般自信,内心的忐忑不由为之一安,也跟着增舔了不少信心,暗道:某这次定要立个大功,到时也混个头目当当,届时看看谁又比谁牛!

   刀马堂正门前,灯火仍旧明亮,四位值夜帮众相互踱来踱去,一脸无精打采,时不时还驻足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不远处的黑暗中,齐渊等人探着脑袋打量着刀马堂门前情形,眼见对方这般松懈,一位头目喜道:“嘿嘿,任凭这些马贼再奸猾,也绝对猜不到咱们也会来这么一招,单是开头咱已胜了!”

   “呵呵,话虽如此,但万不可掉以轻心,免得重蹈虎头帮覆辙。”齐渊笑呵呵道,随后挑出了几个平日他所熟知的好手,命他们偷摸上前除去刀马堂那几个耳目。

   夜色的掩护下,金枪门挑出的八位好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已摸近了刀马堂四人附近,忽然,八人突然发难,刀马堂那四人刚有所察觉,八人已近了身,随后一阵刀剑翻飞,血花四溅,四人还未发出甚声已悄然毙命。

   “上!”眼见顺利除掉对方夜哨,齐渊喊了一声便带头向刀马堂正门杀去,众人见之连忙随上,待入了院中,齐渊看向张鹏道:“一切按命行事,去吧!”

   “是!”张鹏领命,唤来手下众兄弟便与大队人马分开向东院赶去。

   途中,众兄弟大感疑惑,由陈飞开口问道:“张头咱们这去作甚?为什么不跟着齐老大与众兄弟一起?”

   面对众人的疑惑,张鹏这时自不敢如实相告,言“某要带你们二十余人阻击马老二等百余人马贼”这种实话,只见他呵呵一笑,道:“某曾与你们说过某现在是齐老大眼前红人,什么好事都会紧着咱,这不,这次就将功劳最大的任务分给了咱们兄弟,而且,咱们还不需要用命拼杀,只放火作乱即可!”

   “当真?”雷平睁大着眼珠欣喜问道。

   “嘿嘿,说起打打杀杀咱是比不过俊哥儿,但若论起这些,咱可是行家里手!”陈飞笑嘻嘻道。

   “不是俺吹,干这个俺可没服过谁!”又有人跟着起哄道。

   “好,这就好,做事就得这个样!”说完,张鹏打量了一眼刀马堂东院布置,又道:“兄弟们分头行事,记住,如若遇见马贼,无须硬拼,咱们这就比一比看谁放火生乱的本事厉害,散开!”

   “好嘞!”

   众人应诺一声,当即四散开来,各自展现神通,只见不消一会儿,这东院已遍地燃起了大火。

   “走水了,走水了,快起来救火!”

   一名出来小解的刀马堂帮众,瞧见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先是一惊,尿意瞬无,随后连忙四处奔走大叫。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相继被唤醒,便欲救火,只是此时正值夏季,天干物燥,又有海风相助,哪里是能轻易扑灭?

   好不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刀马堂众人一场忙活,很快就将一处不大的火灾扑灭,只是,角落中的高俊见状气的脸色铁青,看着别处火光大盛,在瞧见自己这边,心中甚为恼羞,不禁暗道一声果然术业有专攻,某不如也。

   “谁?”一名提着水桶抄小路赶路救火的刀马堂帮众忽然瞥见一旁阴暗中有身影晃动,当即心下一警,出声喝问道。

   “不好,被发现了!”藏匿于黑暗中的金枪门帮众嘀咕一声连忙开溜。

   “人影?是何方宵小!”那刀马堂帮众瞧见开溜的人影先是一惊,随后丢下水桶就追了上去,追赶时还不忘大叫道:“兄弟们不是走水了,是有贼人作乱!”

   “贼人作乱?”

   忙着打水救火的刀马堂众人闻言一怔,旋即一片四处探视,有那眼尖之人果真发现有些阴暗角落中有人影耸动,当下便开口叫道:“贼人在那,抓贼啊!”

   “抓贼!”

   众人大叫一声,当即展开一阵追贼搜贼,张鹏等人很快就被发现殆尽,初时一片四散奔逃,但瞧见追捕的人手越来越多,不得不又抱成一团。

   “张头,怎么会这么多人啊!”

   “日他姥姥的,这算哪门子好事,不是坑咱们兄弟吗?”

   “就是,你不是齐老大眼前红人吗?不是说专给咱功劳大事简单的活儿?”

   眼见刀马堂大队人马围来,众人既惊恐又慌张,张鹏也是额头渗汗,紧握刀柄,苦思应对之策,正想鼓足气势,来个鱼死网破,忽闻刀马堂中有人叫道:“回去一半去救火,剩下的随某灭了这伙放火作乱的鸟人!”

   话毕,那人当即招呼一半人手向张鹏等人杀去,为首之人正是马老二!

   “是你!”马老二步伐一顿,看着眼前一人大吃一惊,待仔细看了一眼张鹏众人,冷哼一声道:“所谓贼人原来竟是金枪门的丘八,你们好大的胆子!”

   “什么?金枪门的人?砍了他们!”

   识破张鹏等人身份不待马老二下令,六七十号刀马堂人手已杀了上前,马老二见状,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在瞧见那通明的火光后,他咬了牙,拔刀跟了上去。

   “杀!”

   “兄弟们,此乃生死之时,亦是立功之时!尔等无须惧怕,马贼已中了我帮之计,齐老大早已率人杀向马贼头子马铁夫,咱们只需拖延片刻,待齐老大赶来之后,咱们不仅可以得救,而且还是大功一件,回去之后兄弟们各个都是前途无量!”

   生死时刻,张鹏突然站出大叫道,说罢,又抽出兵刃,瞪着涌来的刀马堂众人喝道:“杀贼,立功!”

   “杀贼,立功!”

   连云六帮,纵有惜命之辈,却罕有懦弱者,无他,只因在连云城这地方,后者早已被欺凌的难以生存。所以,在见到张鹏提刀冲杀,余下众人纵使有不愿不服者,此时也大叫一声跟了上去。至于跑路与投降,前者与死无异,后者,连云六帮有不成文的规矩,不收他帮帮众。

   让众人如此无畏还有更关键的一点是,就在张鹏说完之前,高俊已然出手,并且杀入人群,冲破对方攻势!

   “死!”

   东院,高俊游走于人群之中,以卓绝的反应与速度躲避着众人的围攻砍杀,且时不时出手反击。此次不比当日忘返楼,忘返楼之事因空间狭小,人手难以施展,而今夜刀马堂东院地方却甚是广阔,人手足以施展开来,可是还是拿他不住。此番场面,若从远处观望,不知情者,恐将认其在做戏,待张鹏等人来援之后,他显得更加轻松、从容。

   “这厮当真可怕,好恨上次叫他逃脱,也不知帮主如何了?”马老二败退下来,想起张鹏之言心中万分忧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火灾,见火势有所控制,酿不成什么大患,遂命人招来了剩下的一半人手,待这一半人手来援之后,局势立即一变,金枪门众人除却高俊,再无人能够招架。

   “撤,去守院门,守住院门就好!”眼见难为,张鹏当机立断,立即率人退往东院院门,以此为据点,欲将马老二等人堵死在东院。

   东院院门前,马老二见状,立即命人冲杀,几番冲杀之后,却仍是被以高俊为首的金枪门众人挡了下来,气的马老二跳脚大骂道:“贼子可恨,若某马儿在侧,定将汝等踏为肉泥!”

   张鹏闻言冲身旁手下哈哈一笑,道:“某早就有言,没有马儿的马贼就是个屁!”

   说罢,又大喝道:“金枪门必胜!”

   “金枪门必胜!”

   马老二见状,当真是恼怒的无以复加,红着眼持刀指向张鹏等人道:“杀,给某冲过去,与帮主汇合杀光这群贼子!”

   刀马堂北院,此时的场面比东院更加混乱,齐渊率人赶来,先是命人轻手轻脚潜入室内杀人,待刀马堂察觉过来已然折损不少人手,经过一番厮杀众人欲在院中汇合,但齐渊岂会让他们如愿?他乃北疆边军出身,岂不知抱团结阵后的厉害?当即命金枪门众人将他们分割开来。

   “痛哉快哉,今夜便是汝刀马堂覆灭之时,金枪门的儿郎们给某杀光他们!”齐渊抹去溅在脸上的鲜血,意气风发道。

   “杀!”

   金枪门一路至此势如破竹,正是士气如虹,闻听齐渊之言立即大喝应道,且有愈战愈勇之势。

   反观刀马堂,因被袭击在先,此时各个连衣服都还尚未披穿,后又被分割开来,乍一看去尽是金枪门之人,心中不可谓不惶恐,好在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经年马贼,虽然心中惶恐,斗志不佳,但还不至于一败涂地,不可挽回。

   人群中,刀马堂帮主马铁夫亦是没有来得及披衣,只见他此时一身白色内衣,脚穿黑靴,手中长刀一阵翻飞,接连劈死眼前几位金枪门帮众,随后跃上一旁石墩上面,扫视一眼全局,眼见自家兄弟被人分割开来,各处又无人组织,心中顿时一慌!

   “此乃败局之势,若在继续下去,恐真有灭帮之危,某决不能让此事发生!”

   思定,马铁夫当即扬声道:“谁敢灭我刀马堂?某自幼率刀马堂纵横至今,你金枪门贼子是什么东西也敢大言不惭?刀马堂众人听令,马铁夫在此,速来此随某杀贼!”

   “帮主!”

   刀马堂众人闻言惊喜循声望去,待看到月色下马铁夫高立的身姿,之前的颓废之态立时一扫而空,又齐声答道:“谨遵帮主号令!”话毕,众人当即奋勇杀向马铁夫处。

   刀马堂的这波反扑异常猛烈,好在金枪门一路大顺,此时斗志昂扬,尚能将之压下,但不知这些马贼是吃了什么药,还是着了魔,被打退之后,立即又压了回来,而且一波攻势更盛一波,可谓悍不畏死,如此接连几次就将金枪门必胜之心,动摇不少。

   两方帮众大打之时,诸自头领也没闲着,在马铁夫冒头喊话之时,齐渊这边已联合一旁众人兴冲冲围攻而去,欲直取贼王。

   可是马铁夫是什么人?在他老爹死后,他以十二岁之龄掌管刀马堂,之后纵横关中东海,其剽悍勇猛鲜有人及,乃连云一等一的强人。见众人来围,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主动相迎,一把长刀忽起忽落,竟是硬生生将冲来的齐渊等人给打退回去,期间更是连伤数人,连齐渊都挂了彩。

   “齐渊,是你?赵光耀何在!”马铁夫喝问道。

   “杀鸡何须用牛刀?灭你刀马堂某来便可!”齐渊答道。

   马铁夫闻言冷笑,道:“好大的狗胆,赵光耀不在,你们是来送死吗?某这边断他一臂!”

   说罢,马铁夫提刀便来,齐渊匆匆躲过,先是向后一退,大叫道:“兄弟们,擒贼先擒王,杀马铁夫者,某举其为堂主!”

   “杀马铁夫者为堂主?”

   金枪门百余人闻听此言皆是一愣,随后,只见他们全都红着眼如同疯了一般,立时丢下一切不顾,各个嘶声呐喊着朝马铁夫而去。

   “杀,杀马铁夫!”

   “给老子滚开,马铁夫是我的!”

   “谁敢抢?马铁夫的项上人头某要定了!”

   众人争相挤往马铁夫所在,抢路被阻者几欲刀剑相向,好在有马铁夫在此诱惑,他们才忍住没有浪费时间。

   “可恶!”人群中,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马铁夫此刻可谓狼狈不堪,那汹涌冲来的人潮不仅挡住了他取齐渊性命的机会,而且还有可能将他淹没!

   西院,尿急出来小解的马旭寻了一空地就要就地方便,放水之时,舒服的抬头向上眯眼看去,顺着眼缝,忽然发现东面夜空一片火红。

   “咦,怎么回事?”马旭不由睁眼打量,顿时一愣,道:“火,怎么起火了?”

   “杀!”

   突然,北边又传来阵阵喊杀声,马旭以为出了错觉,摇了摇头,连忙又侧身靠北再次细听,那喊杀声,仍然响彻耳中。

   “难道……”马旭忽然想起了昨夜虎头帮夜袭青龙帮之事,心中顿时大叫不好,道:“两院同时出事,已无援手,这可该如何是好?”

   马旭急的挠头四顾,待瞥见一旁三百余马匹之后,他突然定住不动,眼珠一阵乱转。

   “有了!”马旭面现喜色,连忙赶入屋中唤醒随他看马的手下,随后率十余人赶向马棚,立即解开拴马的绳子,待解了百余匹左右,他又向东、北两院各看一眼,心道时间不等人,不能再延误时间,当即命众人随他驱马冲向北院。

   “帮主一定要无事,刀马堂不能没了帮主!”

   北院,人群中的马铁夫越战越显局促无力,在众人潮水般的围攻下,剽悍如他也将要支撑不在。外围的刀马堂众人眼见马铁夫被吞没,顿时心急如焚,更加拼命向内冲杀,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损失的人手追回了不少,可是却仍没有打开一个通往马铁夫的缺口,因为想杀马铁夫的金枪门众人比他们更加凶悍不要命!

   “帮主,某来了,贼人受死!”

   突然,北院大地一阵震动,随后有马蹄声不绝于耳!

   “马,好多的马,快让开!”眼见马匹直往人群冲锋而来,深知马匹冲锋厉害的刀马堂众人立即让开了道,随后目视百马横冲直撞,直入人群!

   “呃,噗……”

   百马冲锋,顿时在金枪门众人中撕出一条口子,可是冲锋还未停下!

   “马!是马贼来援了!”

   “让一让,快让开啊!”

   本已疯狂的金枪门众人,在百马的冲锋下顿时惊醒了过来,随后化之为一阵恐惧,争相躲避冲来的马群。

   “不!”看着那冲来的马群,与恐惧逃散开的金枪门众人,齐渊笑容顿止,一脸绝望失声叫道。

   “齐老大快走!”眼见齐渊愣在原地,他身旁手下连忙将他拖走。

   “帮主,帮主在吗?”马旭一边驱赶着马儿,一边大叫问道。

   “某在,某在!”马铁夫大声回道。

   “帮主小心!”听到马铁夫的回应马旭大喜,但谁知下一刻就看到他位于马群冲锋路上顿时大慌道。

   面对冲来的马群马铁夫一脸冷静,折身向后跑去,可是人哪里有马跑的快?马旭见状更急,可是马群却停不下来。

   只见正在跑路的马铁夫突然蹬向身前的石墩,一个空中倒翻,而后稳稳落在冲来的马匹背上!

   “兄弟,此番无你,无某与刀马堂矣!”落于马背后,马铁夫恰好与马旭并驾一排,感慨说道。

   “帮主言重,某来的这般晚已是大过,如何敢居功?”马旭回道。

   “哈哈,兄弟何须谦虚?你我且先联手退去贼人,再摆酒相谢。”马铁夫大笑道。

   “谨遵帮主号令!”见他安然无恙,马旭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

   马群将近屋宇前,冲势才止,二人拨转马头,马铁夫随后举刀大叫道:“兄弟们,该是我等反击的时候了,上马,杀贼!”

   “上马,杀贼!”

   众人齐声喝道,随后纷纷吹着口哨将马唤来,翻身上马随着马铁夫向金枪门众人杀去。

   有马没马的刀马堂本就是两个样子,此时金枪门又被马群冲的溃散一片,锐气已失,如何能敌?局势当即为之一转,刀马堂立即有样学样,再行分割之术,纵马一边驱赶一边追杀,致使金枪门无法组织聚集,难以抵挡之下,只有四处奔跑,顿时一败涂地。

   “怎么会,怎么会,该是某大胜之局,怎会如此?”望着眼前冲来冲去,四处杀人耀武扬威的刀马堂众人,齐渊再一次失神,难以置信道。

   “齐老大,走吧,快走吧,咱们败了!”王佩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劝慰道。

   “胡说,贼首马铁夫方才都差点死于某手,某怎么会败!”齐渊闻言怒视他道。

   见他这般理智俱失,不可理喻的模样,王佩扫了一眼四周,见得那大败之景,握拳咬牙又与他对视道:“齐老大,此败某亦不甘,可事实如此,难道非要你我皆死,才肯接受吗?”

   “此番某以破釜沉舟之势而来,死又如何?”齐渊双眼圆睁道。

   “若只你我,死则也罢,可这百余兄弟你就不为他们考虑吗?况且,帮主不在,将帮内大权交于你,你又可想过事后如何?可对得起帮主?”王佩浑然不惧,与之争执道。

   “王佩,你好大的胆,焉敢如此与某讲话?”齐渊恼羞成怒道。

   王佩闻言无语,忽然跪下,恳求道:“齐老大,让兄弟们撤吧!”

   齐渊见状一愣,环视一眼四方,闭目仰头,道:“金枪门听令,撤……”

   第21章 台前幕后

   金枪门众人撤出北院,齐渊匆匆一看见人手比来时赫然少了将近一半,不由一怔,眼角余光瞥见东院仍旧燃着火光,这才想起张鹏等人,心道马老二此时还未率人来援,必是因为张鹏等人还在的缘故,当即派人向他们传撤退消息。

   东院院门,此处情况亦是惨烈,尸体堆积,血流一地,张鹏这一队人此刻站着的不足十位。

   “张头,兄弟们顶不住了,还不撤吗?”卫季问道。

   张鹏他此刻伤重在后,闻言不语,忽然越过众人来到前面,此时已无须多言。

   “咱现在如何能撤?撤了的话置将齐老大于何地?再坚持坚持罢……”陶叔捂着伤口轻叹道。

   众人闻言,默然不语,站在最前的高俊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眼见牛福禄三人俱在,心下一宽,抬袖擦了擦剑上的血迹,随后上前一步,刀马堂众人见状连忙后腿一步。

   “岂有此理,都在怕什么?我刀马堂的好汉还会怕金枪门的鸟人?”马老二从身旁人的搀扶下挣脱开,提刀欲要上前。

   “二爷,不可啊,您死了我等怎么给帮主交差?”一人追出拉着他道。

   “滚你娘的,帮主如有意外,某活着还干什么?”马老二怒吼道。

   旁人不会理解他对马铁夫的感情,就连刀马堂的这些兄弟都不行。他可以丢名忘姓,被叫做马老二,甚至可以死,都不能负马铁夫!当年他为奴之时,是老帮主解救了他,之后老帮主在火拼中死去,又是少帮主马铁夫收留了他,随后带他夺权除贼,整治帮派,而后纵横江湖,至今已有二十载,富贵从未忘,落难从未弃!

   “张头,齐老大命你快撤,快撤!”远处忽传来一道呼声,张鹏闻言一愣,回头一看正是平日里齐老大总是派来通知自己的那小子。

   “为何要撤?莫非齐老大那边败了?”想到这里,张鹏面上一变,而这时,那前来通告消息的帮众,在远处似是看到了这边的血腥,只老远扯了一嗓子就溜了去。

   “帮主他们打赢了吗?”看到这般情况,马老二如何还能猜不出情况,当即士气大振,再次向张鹏等人杀了去。

   “噗!”张鹏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心中万分不甘,他千辛万苦的坚持到现在,没想到竟是齐渊那边败了!

   “张头,撤吧!”牛福禄上前扶着他道。

   张鹏闻言点了点头,众人当即撤退,高俊退到院门下,忽然驻足,陶叔见状惊道:“俊哥儿,走啊,你还有伤!”

   “你们先走,某随后就来!”高俊答道,随后目视刀马堂众人,静待他们杀至。

   “小子欺人太甚,以为我刀马堂无人耶?兄弟们,叫他知晓厉害!”见高俊又留下断后,马老二又恼又气,今夜之事全是阻于他之剑下!

   “杀!”

   院门下,双方又展开一场厮杀,没过多久,忽感地面震动不断,高俊脸色一变,马老二等人却为之一喜。

   “速杀了他与帮主汇合!”马老二大叫道。

   高俊向北瞥了一眼,估摸一下时间,当即丢下他们,转身开始跑路,一会儿功夫就追上了张鹏等人,这时金枪门众人已经汇合完毕,可是今夜之事却还没有就此了结,因为刀马堂马铁夫等人已经追了上来。

   “兄弟们听某号令,不要慌,他们奈何不了我们!”齐渊这时已经恢复理智,当即命令众人结阵以对,且战且退,直至天色微亮,刀马堂这边才放弃追杀,残余的金枪门众人才得以喘息,待回到帮内一点人数,回时已不足去时一半。

   清晨一早,又一条消息传遍了连云,便是金枪门夜袭刀马堂之事!

   就在全城目光放于此事,讨论指点之时,身为主角之一的金枪门,却悄悄分批派出,赶往南城门外的水道,拉回一车又一车的东西。

   午时,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持枪来到了金枪门前,门前值岗的帮众见到来人,忽然躬身行礼,激动道:“帮主您回来?见过帮主!”

   “辛苦兄弟们了。”赵光耀微笑道,随后踏入帮中。

   金枪门,赵光耀室内简单广阔,可此时却显得非常窄小,因为这里现在堆满了箱子,赵光耀现在就在看着这些箱子发呆。

   “帮主,齐渊求见。”屋外传来一道声音,赵光耀闻言,道:“进。”

   “吱呀”,屋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赵光耀却没有回头去看。

   “见过帮主!”齐渊行礼道,说罢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某说吗?”良久,赵光耀打破沉默问道,却没有回头看他。

   “某对不起手下兄弟,辜负了帮主信任!!”齐渊忽然跪下道。

   “你身为男儿,又是随某从边军出来,岂能跪人?起来。”赵光耀转过身,面容威严,语气平淡。

   “帮主……”齐渊起身,却忽然痛哭了起来,哽咽道:“帮主你离去之前将帮中诸事交于我掌管,可我却贪功夜袭刀马堂,将手下兄弟折损大半,今日之后两帮均势已破,刀马堂或将强于我帮,我……乃罪人也!”

   “你是想让某惩罚你,或是杀了你?”赵光耀问道。

   “死不足惜,请帮主治罪!”齐渊答道。

   赵光耀盯着他看了良久,道:“杀你于帮中有何益?”

   齐渊道:“不杀某如何给兄弟们交代?”

   赵光耀目中寒光乍现,道:“自然用刀马堂来交代!”

   闻言,齐渊慌张道:“帮主,万不可冲动行事,此时非是与刀马堂拼命之时!”

   赵光耀道:“某何时说要现在与他们拼命?”

   说罢,他转身来到箱子前,打开几口箱子,道:“看看这是什么!”

   齐渊闻言来到他身旁,待看到箱中之物,顿时失声叫道:“盔甲,兵器!”

   “又不是没见过何至于这般大惊小怪。”赵光耀见他失态皱眉道。

   齐渊看着这屋中堆积的箱子,心惊胆战道:“帮主,您是如何搞来的这般多盔甲、兵器?您准备用来作甚?”

   赵光耀看向他道:“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离开北地边军,为什么来到这里吗?”

   齐渊道:“当然记得!某随赵爷离开边军不是因为怕死吃苦!而是为了给兄弟们多挣些粮饷,让兄弟们日子好过一点!”

   “好在你还记得。”赵光耀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在连云城我们做到了,可是这还不够,而且我们也还能够做的更好!连云城这么大,如今我们才占得多少地盘?我们还可以打下更多的地盘,收更多的钱,让兄弟们过得再好一点!但要做到何其难也?所以某便向旧友讨来了这些盔甲兵器,打算将帮中兄弟练成一只枪兵,届时莫说一个刀马堂了,其他四帮某也要吞并!”

   “有这些宝贝,覆灭五帮,未尝不可!”齐渊激动道。

   “你在军中也是枪兵出身,从今开始,便由你来训练帮中兄弟。”说完,赵光耀又对他一笑,道:“练好了,便算你将功补过!”

   “是!”

   春江水楼,五楼的亭子上一男一女对坐弈棋,女子每次抬手落子,皓腕上的那串铃铛便“叮铃铃”的响个不停。

   “铃儿,既在下棋,就专注棋盘,不要分心。”冷星月盯着棋盘道。

   “噢。”风铃儿像是被抓住现行的毛贼,连忙收回偷看的目光,红着脸低下头看向棋盘,这时才发现自己要输了。

   “完了,又要输了,公子这般厉害,铃儿怕是一辈子也赢不下一次!”风铃儿道。

   “你只是没有用心罢了。”冷星月道。

   “那公子呢?”风铃儿低声问道。

   冷星月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一口,道:“愿赌服输,且让我看一看你新练的舞如何。”

   见他避而不答,风铃儿心中微有失落,但一听闻他要求看自己新学的舞,立即甜甜一笑,来到空地,翩翩起舞。

   “好看吗?”

   半晌舞毕,冷星月仿佛仍沉迷其中,直到听道风铃儿的问话才回过神来,又开始盯着她打量起来,风铃儿见状面颊微微一红,轻跺玉足,嗔怒道:“公子,人家问你话呢!”

   “疼吗?”冷星月起身问道。

   风铃儿轻轻点头,冷星月上前扶她坐下,为她轻柔玉足,风铃儿见状心中升起无限甜蜜,忽闻冷星月道:“铃儿,你为什么不爱覆履呢?这般美的玉足,就不怕伤着了或是弄脏了?”

   “铃儿以唱曲儿跳舞为生,跳舞若是覆履,就如同唱曲儿嘴上蒙罩,很难看呢!”风铃儿道。

   冷星月闻言不语,只是在她足上轻轻揉按,这时,忽然闻听楼梯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钱掌柜人未来话已至:“星月公子在吗?”

   “星月公子……”钱掌柜刚入亭子,待看到亭中画面,立刻住了嘴,略显尴尬笑道:“某来的真不是时候。”

   “公子,钱掌柜来找你定是有要事,铃儿先下去了。”风铃儿请辞道。

   冷星月点点头,风铃儿冲对他一笑,艳若桃花,带着串串铃铛声下了亭子。

   “钱掌柜赶得这般急切,究竟有何要事?”冷星月道。

   钱广道:“公子可知赵光耀回来了?”

   “赵光耀?还请掌柜细说。”冷星月道。

   “赵光耀今日早上赶回连云,而且还带了不少东西!”钱广道。

   “什么东西?”冷星月问道。

   “盔甲,兵器!”钱广沉声答道。

   冷星月听罢一静,良久,缓缓道:“早就听闻他常往北地运粮送钱,原以为是因为枪王府之故,只是不知这些兵器盔甲是他靠私交买来,还是由北地那边送来援他。”

   钱广道:“两者有何区别?”

   冷星月道:“这不重要,都是为了连云城罢了,只要杀了赵光耀灭了金枪门,他们对连云城所有的野心,都将胎死腹中!”

   钱广闻言点头,道:“公子言之有理,只是想要杀赵光耀灭金枪门何其难也!”

   冷星月瞥他一眼,道:“纵有那些盔甲兵器,金枪门现在也还只是一群游侠闲汉,此时灭他,又有何难?”

   钱广听罢大喜,道:“公子可是有了定计?”

   冷星月道:“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钱广道:“某洗耳恭听,还请公子指教。

   冷星月淡淡一笑,道:“此时不过是空谈,眼下还需办成一事,方有把握。”说罢,他径自走下亭去。

   虎头帮,昏迷一天之久的林业终于醒了过来,重伤初醒林业又渴又饿,先是起身观察了一眼自己身处何地,待发现此地正是他在虎头帮卧室之后,心下一宽,开口唤道:“来人啊,去给某备些酒水饭菜送来。”

   话落良久,却无人回应,林业接连喊了几次,仍是如此,轻声一笑,道:“人都死了吗?某堂堂堂主之尊,重伤卧床,竟也无人问津?”

   说罢,他默默起身向外行去,来到外面,忽然发现大家似乎都在谈论自己。

   “某还以为都把某给忘了。”林业心道,随后附耳凝神细听旁人谈话。

   “你说林堂主还会不会醒过来?”

   “能不能醒来与你有甚关系?这两天大家都在怀疑楚岳是否为林堂主所杀,某在想帮主会不会除掉他堂主之位。”

   “不能吧?帮主那日不是都明说了吗?还夸林堂主是咱帮的英雄好汉!”

   “哼,连云城这地方讲的是实力!就凭他的能耐,你觉得他能坐稳堂主之位吗?”

   “恩,言之有理!”

   风言风语传入耳中,刚醒不久的林业只觉得脑袋一昏,差点气晕过去。

   “呀,林堂主醒了!”这时,有人发现了林业失声。

   四周的众人闻言,连忙看去,待发现林业果真就在身旁,不少人脸上皆是升起一阵惶恐,堂主位尊,深入人心,这些人方才大多都在非议于林业,焉能不惊惧惶恐?

   “哼!”扫视一眼众人,林业不愿多言,冷脸拂袖而去,只是他却不知他这番无为离去,让众人私下对他更加轻视。

   “见过林堂主,听闻林堂主伤势有所好转,帮主特请林堂主过去一见。”一旁突然窜出一帮众,挡在林业面前见礼道。

   林业闻言没有立即回应,心中稍作思量,片刻后,叹息道:“带路吧。”

   “林兄弟可算是醒了,这两日急煞我也,来来来,快快请坐!”一入厅内,林业尚未见礼,王虎头已赶了过来相迎道。

   “某何德何能,让帮主如何挂念?”怀着忐忑而来的林业,一来瞧见王虎头这等关切态度,心下为之一安,连忙还礼感激道。

   “就是,帮主何至于此?”一旁童轩忽然也道。

   场面顿时一僵,林业一脸难堪,深深看了童轩一眼,而后默不作声。

   见他如此放肆,王虎头焉能任他如此?当即皱眉呵斥道:“童老弟不得无礼,都是自家兄弟,莫伤了和气,速速向林兄弟赔罪。”

   “帮主,非是某无礼,若是对谁都要客客气气,那人还何必分高下尊卑?”童轩不服道。

   “好你个童轩,还要跟某扯这些歪理狡辩之词吗?”王虎头瞪眼道。

   “帮主冤枉,某这可不是歪理,更非狡辩,某没求帮主严惩于他已是万幸!”说完,童轩又看向一旁徐荣道:“徐兄弟以为是也不是?”

   听闻这话,王虎头也看向了徐荣,倒要看看他俩是不是串通好了。

   徐荣闻言果然点了点头,王虎头心下立即一沉,就见徐荣盯着林业道:“上次若非帮主神勇,先伤东方木,后又以一敌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徐荣话音一落,童轩也看向林业喝问道。

   “对某已有这般深的成见了吗?”林业心中暗道,然后与二人对视,道:“两位若有什么想法,直言便是。”

   听闻林业之言,王虎头当即瞪了二人,示意他二人不要太过分,徐荣心领神会,闭嘴不言,童轩也自当领会,可是若任由林业将他二人问退,他们脸面该当何存?但王虎头的话他却又不能不当做一回事。

   只见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不言有何想法,反问道:“某有什么想法?某只是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一下。”

   林业道:“不知是何疑问竟能难住童堂主,某若知晓,定会告知。”

   “说来也巧,这个事情还真难住了某,而林堂主也一定知晓答案!”童轩含笑道,说完,只见他脸色忽然一变,沉声问道:“某敢问林堂主连曹雄的对手都不是,又是如何杀的楚岳?”

   话落,徐荣王虎头也齐齐看向了林业,他们也对这个事情疑惑万分,楚岳人头绝非作假,若是非他所杀,那真正杀人者为何不出来指证?

   “童堂主莫非以为只有靠武艺才能杀得了人吗?”林业淡淡道。

   “哦?林堂主若非凭武艺,那用的又是什么高招?”童轩追问道。

   “脑子!”林业指着头说道,说罢,又道:“否则又何来以弱胜强之说?”

   “呵呵,那为何林堂主却败在了曹雄那莽汉手中?莫非他很聪明吗?”童轩大笑道。

   林业脸上一僵,王虎头忽然出声制止道:“童兄弟过了,谁还能常胜不败?”

   “也罢,那就请林堂主细说一下是用何计谋杀得楚岳,也叫我等学上两招,如此也更令人信服不是?”童轩另换话题道。

   见童轩又重提楚岳之事,林业心里暗骂一声,瞥见一旁王虎头也是颇感兴趣的模样,更觉棘手,只是,匆匆之下,他如何能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法子?只见他眉头微皱,忽然反问道:“童堂主可介意将自己的枪法缺点破绽,说与某听?”

   童轩闻言心中一警,道:“你要如何?”

   “某还要问一声你要如何?”说完,林业冷哼一声,继续道:“童堂主对楚岳之事有什么怀疑自己去查就好,其他的某无可奉告,至于败于曹雄之事,某会找回场子!”

   说罢,林业不在理会他,向王虎头请辞道:“帮主,在下身体有也不适,先告辞了。”

   见他要走,王虎头这边不好强留,再加上还有童轩与他针锋相对,遂点头道:“既如此,林兄弟就先回去吧,注意好好养伤。”

   “多谢帮主关心。”林业回道,说完径自离去。

   目送林业离去,童轩沉声道:“此人狡猾,楚岳之事必有诡异,帮主不该用他!”

   王虎头瞥他一眼道:“你有什么证据?”

   童轩闻言住嘴不言,徐荣忽道:“童堂主过激了,身为堂主当能服众,你又何须寻他麻烦?”

   “如此名不副实者,焉能与我辈同列?”童轩道。

   “好了,此事不得再提,都退下吧。”王虎头斥退二人,坐下扶额,心中一阵烦忧。

   林业走出厅外,并未回林堂,反而直接出了虎头帮,寻了一家客栈,点过酒菜,便低头沉思起来。过不多少,酒菜呈上,林业且先将心事放下,吃起了酒菜。在他即将酒足饭饱之际,忽然来了一人,对他道:“阁下,有人请你一见。”

   林业闻言,看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子,道:“你知道某是谁吗?就敢替人请某?”

   那男子闻言一愣,道:“不知道,那人只说阁下一定会去,他说他可以替你解决心事。”

   “呵呵,笑话!那人究竟是谁?他可知某在想些什么?”林业冷笑道。

   男子闻言有些犹豫,道:“那阁下的意思是不去吗?”

   “去!”林业答道。

   男子听罢一愣,林业见状催促道:“还不带路?”

   “额,好的。”男子一路木然的将林业带到对面一家客栈,来到楼上一间屋前,道:“请进吧。”

   林业点了点头便直接推门而入,来到屋后,一道男性声音随之传来:“林业?”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谁?”林业一入屋内便瞧见窗前站着一位头戴斗笠,身披红色披风的颀长身影背对于他,见对方这般隐藏面目,不禁对这位邀他而来的神秘之人更感兴趣。

   “林兄不应该在意的是某有什么法子替你解决心事吗?”神秘男子问道。

   林业闻言笑道:“那阁下不妨先说说某的心事是什么?”

   “飘香楼前,林兄的表现可不怎么好看,倒是那位小哥,剑法之犀利,某至今还难忘。”神秘男子道。

   林业听罢,脸色骤然大变,忽然拔剑向其刺去,待他逼近之时,神秘男子身子一侧,随后反手将剑放在他的脖颈,道:“林兄是想杀人灭口吗?若是如此何不去杀那位小哥,他都没有去揭穿你,某又怎么会有这份闲心?再者,你就不想问问某有什么法子助你坐稳堂主之位?”说罢,又将剑收了去。

   此番交手,林业已明白自己不是对方对手,见他收剑不杀,更加确定他没有恶意,遂道歉道:“是某方才鲁莽了,还请兄台原谅。”

   说罢,他又道:“兄台说要助我,某也不隐瞒,某现在在帮中地位岌岌可危,不知兄台究竟有何法子替某解决?”

   见他如实相告,又决口不问为何助他有什么代价之类的话,神秘男子不禁心中暗赞这真是一个聪明人。

   “林兄现在所有的危机,只不过是欠缺一场足够大的功劳罢了。”神秘男子淡淡道。

   “兄台之话,某也晓得,只是某一庸碌之人,怎么立一场足够大的功劳?”林业问道。

   “覆灭青龙帮够吗?”神秘男子道。

   林业闻言一愣,道:“兄台莫要拿某寻笑,某上次就是因为想要灭其一堂,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更何况一帮呢?”

   神秘男子呵呵一笑,道:“有何难也?林兄岂不闻书中合纵连横,远交近攻故事?”

   林业点头道:“有所耳闻,兄台究竟有何指教,还请细说。”

   神秘男子请他移步桌前,随后落座,拿出一张纸,上面所画正是连云六帮势力所辖之图。

   “林兄且看,虎头帮与青龙帮相互为敌,刀马堂与金枪门相互为敌,青龙帮与金枪门、刀马堂三帮相连,贵帮与金枪门近,刀马堂远,如此何不与刀马堂暗中联手,以雷霆之势先灭金枪门,而后再定青龙帮!”

   看着神秘男子手指所指,听着他口中所言,林业只觉怦然心动,道:“兄台见识高远,洞悉全局,令人佩服!只是未免有些……”

   “纸上谈兵吗?”神秘男子笑道。

   林业苦笑,道:“非是某质疑,只是事关重大,更群英会与东海帮在旁虎视,万一有变,则不堪设想。”

   “呵呵,若是为此忧虑,林兄大可放心。”神秘男子微笑道。

   “哦?不知兄台还有何教某?”林业道。

   神秘男子道:“君以为群英会若有心图之,可还有今日六帮林立之局?群英会不动,东海帮又岂敢妄动?更何况与刀马堂联手,百利而无一害,进能互除大敌,守则互为援手,一举多得,焉有不行之理?”

   林业闻言沉默,对着桌上那张纸看了又看,良久,猛然拍桌,道:“好,某就此豁出去了,便依此计行事!”

   说罢,他起身对神秘男子一拜,道:“兄台之情,某身不死,不敢或忘!”

   “林兄言重了,林兄只管稳固好自己的堂主之位便可,其他无须多想。”神秘男子道。

   “兄台高义,相助之事,某定铭记于心!”说罢,林业又对他拱了拱手,道:“若无他事,某便先告辞了。”

   神秘男子含笑道:“林兄慢走。”

   林业离去便直返帮派,一路不停的回想着神秘男子所言:联手刀马堂,先灭金枪门,再定青龙帮!

   “此计必然可行,可恨某之前为何没有想到?连云城当真藏龙卧虎之地!”林业心中暗道。

   虎头帮,演武场,此时王虎头正耍着一柄大刀挥舞。

   “帮主,林堂主求见!”一名帮众赶来禀告道。

   “林业?让他过来吧。”王虎头放下刀道。

   “是。”那帮众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林业赶来,对王虎头行礼道:“见过帮主,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勿怪。”

   “林兄弟再说这种生分话,某可要生气了!”王虎头佯怒道,说完,又问道:“林兄弟不好生养伤,此番过来有何要事?”

   林业道:“帮主慧眼如炬,某此番前来还真有要事!”

   王虎头惊讶道:“哦?是何事?”

   林业看了一眼四周,王虎头会意,当即将众人斥退,林业上前几步,凑到跟前,将神秘男子说与他之话,又说与王虎头。

   “有此良计,林兄弟为何不早说?”听罢后,王虎头沉默思量片刻后突然叹道。

   “帮主,某也是不久前突然想到,非是故意藏私。”林业见他这副态度心下一喜,王虎头显然也认为此计可行。

   “某方才只是一时感慨之言,非是责怪之意,林兄弟勿要往心里去。”王虎头也知是自己失态了,便出言安抚道,说完,又略带惭愧道:“兄弟聪明多智,乃是大才,这些时日委屈你了,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来!”

   “帮主过誉了,某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帮主明白,杀人并非唯有武艺一途,帮战更是如此!”林业低头道。

   “林兄弟言之有理,汝一人便可抵一堂人马矣!”王虎头赞道。

   林业听罢无有异色,又拱手道:“帮主,此事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可派人联系刀马堂!”

   王虎头点头道:“善,某这就派人联系马铁夫!”

   月满中天,珠帘璀璨,在海风的吹拂下,疑是银河悬落。

   栏前,冷星月拨开一缕珠帘,向下方那处灯海中望去。

   “公子,下午至此,两帮已互传了数封书信,看来此事成了。”钱广从后面凑了过来道。

   “林业被某拿捏到短处,此计一来可以助他立功,二来可以助王虎头、马铁夫除去大敌,焉有不成之理?”冷星月微笑道。

   闻言,钱广也笑了起来,道:“如此,金枪门在劫难逃了,公子一言一行,可动连云局势!”

   “不,计还未止于此!”冷星月忽道。

   钱广笑声戛然而止,道:“公子的意思是……”

   “若计仅止于此,什么便宜都只会让他们得了,某又图什么?”说罢,他又一指东方,道:“这边也清静太久了……”

   钱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道:“公子的意思是要将群英会也拖入局吗?”

   “群英会不入局,如何能算动了连云大势?你我又如何从中夺权谋利?”冷星月道。

   钱广闻言身子微颤,激动道:“我们也要入局了吗?”

   冷星月点头道:“这么久了,也该到时候了。”

   钱广道:“那我们如何将群英会拖入局中?”

   冷星月道:“家弟一直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一堂人马,可是家父一直以地盘不足以供养新堂为由拒绝于他,钱掌柜只需要设法将虎头帮、刀马堂联合攻灭金枪门的事情透露给他,某以为他应该不会错过,很有可能会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钱广听罢哈哈一笑,道:“星月公子都这么说了,某岂能不照做?某保管将消息透漏给玉公子!”

   冷星月闻言淡淡一笑,看向东方群英会所在,默然凝望。

   第22章 月黑风高

   清晨,金枪门,演武场,一众汉子持着木棍排列成队,齐渊在前扫视众人,在看到左右不齐斜成一线后,当即气急骂道:“歪了歪了,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连列个队都站不齐吗?”

   “齐老大,好端端的让兄弟们搞这个作甚?”下面有人叫苦道。

   “恁多屁话,听命行事就是!”齐渊瞪眼道,随后让众人重新列队,散去归来,他再次放眼望去,仍是歪斜一片,无甚效果。

   人前,齐渊黑着一张脸,他忽然唤来一名帮众上前,吩咐几句,那帮众便一路小跑而去,不一会儿抱着几捆绳子赶了回来,齐渊当即吩咐众人站好,随后每一列各命两人在前,将绳子拉直,贴在众人身前,而后在命众人从新来过。

   “麻溜点,动作都给老子紧张点,看清左右,莫要插队,与绳子平齐!”一通指挥下,众人经过一番忙乱,总算将队列好,齐渊跑来跑去,左顾右看,眼见队伍平齐如一线,大笑道:“以后就这般练!”

   “前进!”

   “哈!”

   “后退!”

   “哈!”

   “刺!”

   “哈!”

   演武场中一片热火朝天,叫喊之声响彻云霄,赵光耀在远处看了一眼,不禁暗暗点头,随后折身离去,寻了一片空旷之地,拿起他的虎头湛金枪舞练起来。

   白日的连云热闹而悠闲,极少会生出什么大乱,平日里本该一晃而过的时间,对于今日金枪门得闲的帮众来说,可谓度日如年。

   时辰总算到了黄昏,演武场中往常龙精虎猛的汉子此时一个个累的瘫倒在地。

   “俺就不知道,咱们拿根木棍在这里进进退退,刺来刺去有个什么鸟用?”

   “可不是么,与马贼们厮杀一番都不见得有这般累!”

   “与马贼厮杀算什么?某在楼里与数姐儿连战至天亮都不觉有疲态,在这里呆一下午,便觉得像个死人!”

   “哈哈,你小子的话要是传到齐老大耳中,看他不打断你的三条腿!”

   “安静,安静,齐老大入厕回来了!”

   听到消息,众人连忙老实站好,不一会儿齐渊就赶了回来,看到众人老实规矩的模样,含笑道:“兄弟们辛苦了,待会回去吃吃喝喝后,咱们夜里再加练加练!”

   “什么?夜里还要加练?”

   “齐老大,你这是要收了兄弟们的老命吗?”

   “练这个东西有甚鸟用?像根木头似的,人都快傻了!”

   “闭嘴,你们懂什么!”闻听众人抱怨,齐渊大怒道。

   说罢,他环视众人,问道:“想不想金枪门壮大,打败刀马堂,夺占更多地盘?”

   “想,当然想了,地盘大了钱财也多!”

   “娘的,就知道钱钱钱,多少兄弟死在那些马贼手下了,不灭了他们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对,灭了刀马堂,抢了他们的地盘,为兄弟们报仇!”

   齐渊听罢嗤笑道:“光动动嘴皮有什么用?倒是拿点实际行动来!”

   “齐老大,你什么意思?”闻言有人不快道。

   齐渊看向说话之人,道:“一个个喊得倒是起劲,不知尔等准备如何去做?”

   “还用说吗,与马贼不两立,见了就杀!”

   “对,见了就杀,还有什么好想的?”

   “若是像你们说的这般简单,刀马堂早就被我们收拾掉了!”齐渊一脸不屑道,说完,他来到那些言他所教乃无用功的人面前,道:“知道某教你们的是什么吗?”

   众人自然不知,他便自答道:“这就是打败刀马堂的法子,是军中枪兵训练的基础,你们若是能学好它,刀马堂覆手可灭!”

   “什么?把俺们当兵卒子来训?”

   “使不得啊齐老大,兄弟们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就饶过大伙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一阵求爷爷告奶奶的哀求道,气的齐渊面色铁青,道:“休想!半个时辰后某便在此等候你们,看谁敢不来!”说罢,他直接拂袖而去,丢下众人在此哀嚎。

   半个时辰后,齐渊重返演武场,场中此时人影林立,他暗中将人数清点一番,见无有遗漏,一张黑脸总算好看了些,当即组织众人训练起来。

   连云城近年来被唤为“不夜城”共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因为如雨后春笋般遍地林立的青楼等玩乐之所的缘故;另一种则是因为那位化连云为不夜城,人称“叶君临”的杀手叶。

   两种说法,说不清哪个对,或许都有,但却将连云的繁华与黑夜的危险都如实道了出来。

   戌时以后的街巷人流渐少,四周灯火通明的楼里繁华依旧,甚至不减反增,因为劳累一天的大众总算在此时得了片空闲。

   “头儿,夜色已深,街上这般清净,兄弟们闲逛也是闲逛,不如去找家酒楼吃吃喝喝打发时间如何?”

   “就是啊头儿,此等良辰美景,不去楼里耍乐耍乐,大伙就老老实实在街上喝风吗?”

   “你们这群鸟人,就知道耍乐,万一出了如何?”

   “嗨,头儿,能出什么卵事?最多是那些不开眼的马贼过来扫兴罢了。”

   “嘿,马贼就算来了又算什么事?这些时日他们那日不来捣乱?更何况齐老大犯了那么大的事,不也安然无恙?”

   “就是就是,咱们只不过去歇歇脚!”

   “唔……那咱就去歇歇脚?”

   金枪门巡逻人手在自家地头转过一圈之后,一队接一队的各自寻地歇脚,不过,此类之事,乃是常事,六帮皆是如此,曾经更有某帮两队人手偶聚一处,亦是见怪不怪。

   “王帮主如约而来,真乃信人也!”

   “呵呵,让马兄弟亲自来迎,某受之有愧啊!”

   刀马堂大门前,马铁夫与王虎头相互见礼道,说完,马铁夫看向王虎头身后之人,道:“这位想必就是林堂新主,大名鼎鼎的林业林兄弟了吧?”

   “见过马帮主,马帮主谬赞了,在下又哪有什么大名?”

   “林堂主谦虚了,且不言楚岳之事,单是将此番谋划传出,便足以名震连云矣!”马铁夫称赞道。

   “两位何须在此谦辞?今夜过后,两位谁想要不显名声都难矣!”王虎头哈哈笑道,说完又问向马铁夫道:“不知马兄弟准备的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欠王帮主这股东风!”说完,马铁夫又迟疑问道:“此番只来了王帮主与林堂主二人吗?”

   “马兄弟勿忧,灭金枪门一事事关大计,某帮又岂敢拖后腿?某只不过是行了一番“声东击西,白衣渡江”的旧事。”王虎头一眼看出马铁夫的疑虑,遂出言解释道。

   马铁夫闻言一诧,而后微笑道:“在下一介武夫,不晓谋略,还请王帮主细说”

   王虎头听罢,看向青龙帮方向道:“此时想来童轩、徐荣二人已与青龙帮交手了,某等的行踪应该还没有暴露,不过,为了更好的隐藏行踪,某便命我帮林堂两百余兄弟扮作商贾游客分散而来,眼下正在马兄弟地盘各处酒楼客栈吃喝待命!”

   “好计谋!”马铁夫听罢赞道,说完,又苦着脸道:“只是,哥哥瞒某小弟瞒的好苦啊!”

   “哈哈,某也是为了大计,才出此下策以求万全,眼下只需兄弟一声令下,林堂二百余人便可赶来!”王虎头道大笑。

   “哥哥既然这么说了,小弟便斗胆请哥哥速速将人手召来,眼下正是出手的最佳良机!”马铁夫目中精光一闪,又道:“某所料不差的话,金枪门巡逻帮众此时应是已巡完场地一圈,眼下警惕必然大为放松,不知躲在何处偷懒歇脚,如果我们此时集合人马,直逼金枪门,定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就依兄弟之言,某这便召集人手!”王虎头听罢应道。

   “且慢!”这时,林业突然道。

   马铁夫闻言向他看去,道:“林堂主还有何事?”

   林业拱手向他行了一礼,道:“某以为强攻必遭顽抗,不如计取!”

   马铁夫稍作思忖,道:“愿闻其详。”

   林业道:“赵光耀乃北地豪杰,身经百战,两帮突然合力而击,纵然能打个他措手不及,却未必能将他一击而溃,更重要的是,林某与帮主和林堂众兄弟本是以奇兵而来,如若就这般直接的打上门去,又如何彰显这个奇字?”

   “两帮人手合于一处,倍于金枪门,就算正面堂堂相对,我等胜之亦是不难吧?”马铁夫尚未回答,王虎头便率先回道。

   “胜之确实不难,但除了金枪门,还有青龙帮,我等损失不宜过大。”林业答道。

   听到此处,王虎头这才蓦然惊醒,暗道为了交好马铁夫,却忘了还有这茬子事,还好有林业及时提醒,见他这般冷静持重,心中不禁对他更加高看,至于楚岳之事则更加不以为意。

   “林堂主所言甚是,不知有何奇计可以教某?”马铁夫恭声请教道,他为人虽剽悍刚勇,但绝非如他所言那般只是一介武夫。

   “马帮主言重了,某确实有个想法要说与马帮主,还望勿要闲某嗦。”林业沉吟一番,徐徐说道:“此法以诱敌、埋伏为主,我等可将人手分为两部,一明一暗,马帮主为明,率人大摇大摆杀到金枪门,赵光耀到时必将带人迎战,那时马帮主可且战且退,将金枪门众人引到埋伏之地,而埋伏之地,某与帮主又可分为两部,等到赵光耀等人一到,便立即三面围攻!月黑风高之夜,深陷埋伏,四处是敌,情形难辨,金枪门必定战意大减,我等再稍予创伤,他们必则溃败!”

   听罢林业之计,王虎头与马铁夫俱是眼睛一亮,马铁夫更是全不在乎他去诱敌之事,对林业大声赞道:“林堂主运筹帷幄,厉害,厉害!”

   “某尽是些空口虚言罢了,此事还得多多仰仗马帮主!”林业回道。

   语罢,三人当即开始选择埋伏之地,待定好地点之后,便立即离去,分头行事。

   前院,点齐人马之后,马铁夫打马在前,环视众人,厉声道:“金枪门偷袭在前,我等岂能来而不往?今夜某便要与贼人再决战于金枪门,诸君可愿同往?”

   “唯帮主马首是瞻!”众人齐声答道,他们此时少有人知与虎头帮联手之事,而马铁夫显然也没有告知之意,今夜之事,事关重大,前两日又有金枪门夜袭之事在前,他焉能没有疑心?再者,更重要的是他已察觉到刀马堂的锐气有所消失,他又岂能留给众人太多选择?

   “出发!”

   马铁夫纵马跃出,众人拍马赶上,一路杀气腾腾直奔金枪门而去,不消片刻就赶到了金枪门地头,看到那歌舞四起的青楼,与宾客满座的客栈,便有人动了心思,欲要像往常那般作乱。

   刀马堂这般大的动静,街道两旁青楼、客栈里的人们当然注意到了,只见各家楼里的管事惶恐万分的向门口跑去,欲行那哀求之事,好减少自家损失,至于那些在附近偷懒歇脚的金枪门帮众更是慌张,待会儿马贼寻来,各家楼里最多损失些钱财,他们则是要丢了小命!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刚刚有意要打马过来的刀马堂人忽然又拨转了马头,头也不回的直接向更深处行去。

   “头儿,刀马堂这是何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俺就不信这些马贼还能秋毫无犯?”

   “管他恁多作甚?快快将此事报与帮里才是!”

   “不错,这话才是正理!”

   “杀!”

   金枪门前,刀马堂之人纵马冲锋砍杀,眨眼间已将门前清理干净,马铁夫喊住要追进门中的人,将马老二唤来吩咐道:“某此番前去诱敌,他们必定会死咬不放,待会你只需帮某稍阻敌便可,万不可恋战,或被他们缠住,刀马堂想要壮大,不能有太多损失!”

   马老二闻言应道:“某绝不让帮主失望,更不会抢了王帮主他们的风头!”

   “哈哈,知我者唯君耳!”马铁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下马,点了一半人马立即杀入金枪门中。

   “报!齐老大,大事不好,刀马堂杀上门来了!”

   演武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众人闻言一愣,只觉得那人仿佛是在说笑,他们着实没有想到刀马堂竟会在此时打上门来,就算是夜袭,也还没到了时辰啊。

   “你说什么?”齐渊闻言立即赶到那报信之人面前,他深知现在对于金枪门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时间,对于此类之事大为敏感。

   “禀报齐老大,是田老大让小的来的,刀马堂打来了,是马铁夫亲自带的头!”报信之人喘着粗气,又再次说道。

   “该死,他凭什么敢来?”齐渊握拳恨恨道。

   “马铁夫在此,金枪门小儿还不受死!”

   他话音刚落,一道大喝声便传了过来,听那话中之意,正是马铁夫在耀武扬威!

   “马贼好胆,欺我金枪门无人耶?”

   “齐老大,快带我等去击贼罢,莫要让田老大久等!”

   眼见被人打上门来,看家护院的狗都要叫上两声,更何况是这些刀口舔血的男儿?齐渊大叫一声“杀贼!”众人便一窝蜂的杀了过去。

   金枪门前院,红衣汉子与黑衣汉子打作一团,只见人群中马铁夫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无有一合之敌,田广在远处的看的心惊胆战,眼前身旁之人越来越少,只得上去亲自相迎。只是交手不过两招,他便被马铁夫趁隙一脚踹退,马铁夫见状哈哈一笑,道:“齐渊小儿,赵丘八何在?金枪门怎地没人了?”

   “呸,我金枪门人比起你们这伙马贼哪个不是好汉?”败则也罢,田广自知技不如人,可是见他如此嘲讽,哪里还能隐忍,更何况还在自己家中?当即就要再与他拼命!

   “嘴倒是挺硬!”马铁夫上前就要结果他,忽闻一道声音传来。

   “田兄弟某来助你!”

   马铁夫闻声看去,只见来人正是他方才念叨过的齐渊,心中不禁暗骂这厮来得好快,嘴上却大叫道:“来得好!”说罢,当即与二人战作一团。

   这边二人联手作战,互为援手,可惜在马铁夫的刀锋,走了不过数合,便纷纷败下阵来。

   “你们便只有这点本事吗?”马铁夫也不追赶只是嘲笑道。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尽管明知不敌,齐渊仍怫然反唇相讥道:“马儿莫要猖狂,岂非忘了上次险死家中之事?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就凭你?”听他提起旧事,马铁夫脸色一变,后冷笑道:“论起杀人放火之事,你算哪门子东西?今夜爷便好好教教你!”

   “马铁夫,汝在此大放厥词,可有问过某?”

   突然,一杆虎头湛金枪从面门掠过,惊起数根发丝,马铁夫匆匆避过,看着来人微笑道:“想不到堂堂的赵光耀也学会了偷袭,看来还准备要以多欺少了?”

   “你们退下,此人交于某!”赵光耀倒也干脆,闻言立即喝退齐、田二人,随后不再废话,挺枪直取马铁夫。

   马铁夫见他杀来不退反进,亦持刀主动扑了上来,此举不可谓不明智,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与赵光耀这等用枪好手交战,他若一退,便失了主动,再无近身之机。

   赵光耀见他逼近身前也不慌张,一个错身将他让过,随后长枪倒用,以尾作头,与他在战。

   长看枪,近看刀,眼见赵光耀失了兵器优势,还敢与自己贴身近战,马铁夫心下一动,随后一阵急攻压上,数招过后,赵光耀便唯有防守余地。

   “且教你知晓目中无人的下场!”瞧见占得便宜,马铁夫顿时攻的愈发凶猛,想要逼出他的破绽,竟是存了斩杀赵光耀的心思。

   自开始选择这般以己之弱,攻敌之长的打法,赵光耀便已料到眼下局面,故而身处下风,仍旧镇定,更抽空出声讥讽问道:“汝可知何为撼山吗?”

   说罢,只见赵光耀突然停下脚步,下盘似是扎根了般一动不动,倒持的长枪也不再左右遮挡,反而如骤雨急速刺出,将马铁夫攻势立即压了下去。

   “这便是‘暴雨梨花枪’?”马铁夫看的暗暗心惊,但他却是个不信邪的人,立即又发起一阵快攻与他对拼。

   赵光耀见状冷哼一声,双手一紧,手中长枪顿时变得更稳更快。

   一时间,只听闻二人之间刀枪相击声不绝于耳。数十招后,马铁夫虎口震得生疼也未能有所寸进,不禁暗道:些许时日不见,这厮守势果如山岳在前难撼也。

   这厢两位帮主打的酣畅淋漓,棋逢对手,那厢两边手下火拼可就没有这般精彩了。与马铁夫同来的马旭此时情况可谓大为不妙,只见他被齐渊等人联手打的叫苦不迭,眼看实在撑不住了,不得不大呼道:“帮主,兄弟们顶不住了,快撤吧!”

   “啊?”忽闻马旭叫苦,马铁夫一惊,连忙向他那边瞥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瞪着赵光耀破口骂道:“好你个奸诈小人,原来是故意示之以弱,为的是引某上套!”

   “某不奉陪也!”马铁夫收刀就走,赵光耀岂肯任他这般离去?追上连出数招,可惜未能将他留下,而马铁夫却趁此彻底逃脱,当即招呼刀马堂众人道:“撤!”

   “追!”

   眼见未能将刀马堂等人留下,赵光耀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方才凭靠绝技以身犯险,为的就是引起马铁夫杀心,使他难顾全局,给齐渊等人创造歼灭刀马堂众人时间,而后在围杀马铁夫。可惜的是马铁夫等人太过果决,寻得机会便立即死命去抓,一见不利便立即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他们时间。

   “杀!”

   金枪门众人在一阵喊杀声中追击马铁夫等人至帮派门前大街,这时突然一阵马蹄声“踏踏”响起,赵光耀闻声看去,只见又有一众刀马堂人从一侧纵马冲来,欲要阻他追击与马铁夫等人断后。而他岂能让对方如愿?当即从容不迫下令道:“前面的兄弟随某贴上去,余者止步,他们若敢来断后,就先吃了他们!”

   他话音一落,众人立即按命行事,前面金枪门众人与他死死咬住马铁夫等人尾巴,余者众人则止步不前,在中间让出一条道路。马老二率人纵马而来,见赵光耀等人与自家兄弟混在一起,自不敢冲撞上去,瞥了一眼那列阵等候的其余金枪门人,更不愿撞上去与其死拼,只得从中空走一趟。

   “跟上帮主!”将马老二等人让了过去,齐渊当即命人又再度追击。

   眼见阻敌不利,马老二急的挠头,本想率人从后骚扰,可一想起大计,便立即打住此念,思忖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帮主怕是宁愿损失些人手,也绝对不愿徒劳一场,眼下最好的选择应是立即赶到埋伏之地,而不是去做无畏牵扯,延误大计!”

   思定,马老二立即带人绕道赶向埋伏之地。

   马老二与马铁夫的默契不可谓不深,此时正在跑路的马铁夫亦是深怕空走一趟的马老二又率人回击,去做那等牵扯扰敌的蠢事,误了他的诱敌大计。

   又过良久,在看到金枪门掉队的齐渊等人都已追了上来,而后面却没甚动静,心下不由一安。可是,听起身后那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马铁夫的心又为之一痛,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更是他纵横的资本。

   “快了,就快了,兄弟们的血不会白流的!”马铁夫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

   “来的可是刀马堂的兄弟?”

   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马铁夫循声看去,只见前方设伏的十字路口,正是马老二率人与他正面相对。

   “老二,快来助某!”说罢,马铁夫心中一动,又故作慌张回头看了一眼追击的金枪门众人,厉声吓唬道:“赵光耀,某劝你一句,速速回吧,再追前面便是你葬身之地!”

   “汝一狼狈窜逃的手下败将,此时还敢大言不惭,也算好胆!”赵光耀冷笑一声,对左右道:“诸君,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刀马堂诸位不辞辛苦前来送死,我等岂能拂人意?”

   说罢,他脸色猛然一变,举枪喝道:“杀贼!”

   “杀贼!”

   金枪门众人齐声应道,如潮水般向马铁夫等人冲了过去。

   这时,马铁夫与马老二也在路口汇合完毕,马铁夫不再带人逃跑,忽然命人立即折身准备迎战,马老二见状也赶紧命人翻身下马来援,看样他似是要准备决一死战。

   路口南端,看着杀气腾腾涌过来的金枪门众人,马铁夫面上浮出一抹讥笑,突道:“王帮主,敌中计,可现身矣!”

   “杀!”

   他话音一落,路口左右两边,突然杀声四起,只见有源源不断的人手从中杀出。见得此景,正中央的金枪门上下如遭当头棒喝,无不惶恐震惊,手足失措着应对着三面围攻。

   马铁夫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道:“兄弟们,敌入瓮,援手至,反攻之时到矣!”

   “杀!”

   两边突然杀出的援手,顿时将局面扭转,刀马堂众人颓气一扫而空,气势如虹般叫嚣着杀向金枪门众人。

   “赵光耀在此,金枪门上下听令,向某靠拢,勿要慌张!”突遇埋伏,被敌包围,情形难辨,金枪门只觉四处是敌,战意当即去了一半,如若再乱了阵脚则有全帮覆灭之危。赵光耀沙场、帮派火拼经验丰富,岂能看不出眼前危局?因此不断拼命喊叫着指挥着众人,欲要稳住阵脚。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话刚说完,就听左面有人惊叫道:“不好了,田老大死了,是虎头帮,来的是虎头帮!”

   “什么?”听闻此言,素来沉稳的赵光耀也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定睛看去,只见金枪门左边已被撕出一块缺口,一人一马当先杀入人群,手起刀落,便是人头滚飞,鲜有一合之敌。

   “王虎头,竟是你!”赵光耀目眦欲裂道。

   正杀的兴起的王虎头闻言微愣,不禁循声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央身材高大的赵光耀,含笑回道:“赵兄好眼力!”

   “贼子,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犯我金枪门?”眼见左侧已被击溃,来人更是由虎头帮帮主王虎头带头,战局已然再无补救机会,赵光耀对他可谓恨极,勃然大怒拨开身旁众人,挺枪就要寻他去。

   “赵光耀,马铁夫在此,你要去哪儿?”他刚要走,马铁夫又杀到近前叫嚷道。

   赵光耀闻言瞪向他道:“某便在此,不怕死就来!”

   见他竟欲同挑马铁夫与王虎头,齐渊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拦下他道:“帮主不可!”

   “滚开!”赵光耀冷声骂道。

   闻言,齐渊忽然跪下抱住他的双腿,道:“帮主,你是我帮之魂,眼下虽然不利,但只要你在,金枪门便在,请帮主以大局为重,先带兄弟们撤退,他日未尝没有报仇雪恨之时!”

   “你……”赵光耀看了一眼四周节节败退,毫无战意的金枪门子弟,顿时止住,此战眼下确实只有撤退一途了。可是,两方交战,岂是你想撤就撤?他只怕一撤成溃……

   “帮主,请恕齐渊不能在追随你左右。”齐渊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忽然起身,对金枪门众人大叫道:“金枪子弟,可有血性男儿?”

   “当然有!”

   “某在此!”

   “某亦在此!”

   “再算某一个!”

   “还有某……”

   声音稀稀落落,但却未曾断去,一个接一个的响起。

   “那么诸君可愿随某与兄弟们断后?”

   话落,一阵沉默,齐渊握枪之手一紧,大喊一声“杀!”,径自一人不退反进,向刀马堂众人冲去。

   “某愿往!”

   突然,一人答道,如齐渊一般大喊一声“杀!”便紧随其后。

   “杀!”

   数十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而后主人从人群各处挣脱而出,追随着齐渊二人步伐杀向敌阵。

   “撤!”赵光耀咬牙说道,金枪门人群顿时一乱,可是也有一些人因为齐渊等人举动犹豫不决,直到赵光耀再次大喊道:“撤,都先撤回金枪门!”众人这才争相夺路而逃。

   “哪里走,休要走了赵光耀!”见他要撤,马铁夫哪里肯答应,当即命人追击,齐渊等人见状自也不肯答应,拼命阻止追兵。

   “杀,一个不留,莫要走了赵光耀!”见赵光耀要逃,王虎头弃下身旁金枪喽,亲自带人追击去。

   “马帮主,某闻刀马堂最善追击,这里交于某便可!”林业这边相较刀马堂这边压力更轻,但他却没有去率人追击败逃的赵光耀,反而主动替马铁夫拦下了齐渊等人。

   马铁夫见他相助大喜,赵光耀乃他宿敌,他不亲自前去岂能放心?“兄弟的情意马某记下了,待收拾了金枪门再把酒相谢!”他招呼一声手下众人便迫不及待追向赵光耀去。

   第23章 英雄末路

   夜色下,一行人在连云城街巷中快速穿梭,一路火急缭绕赶向金枪门。

   “嘶,刀马堂竟直奔帮中来了?”看着帮前狼藉一片,丢着十余具尸体,张鹏不禁大惊。他今夜带着队伍出去巡逻走得偏远,得到消息也晚,待赶回来时赵光耀等人早已追杀了出去。

   “快,去里面看看情况如何!”张鹏吩咐一声带头入了帮内。

   马铁夫带人闯入金枪门后便被一直阻在前院,张鹏一行人一入门内就看到尸体遍地,但院中却安静一片,心中忽觉一阵不安,连忙向帮主所在赶去,却发现仍是空无一人。

   “帮主!齐老大!”眼见寻不见人,张鹏当即大呼道,喊了一阵无人回应,又带人边走边喊道:“有没有人?帮中可还有兄弟活着?”

   “某在!来的可是张头?”突然有人答道,而后一群人走一旁院子里赶了过来,来人足有二十余人。

   “程头、黄头!”张鹏看见来人大喜,随后上前焦急问道:“刀马堂不是打上门来了?为何兄弟们都不见了,帮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程头闻言摊手道:“我二人回来就是这样,亦是不知啊!”

   “什么?”张鹏听罢不禁皱眉苦思,过了片刻狐疑说道:“某观帮内情况不似吃了败仗,你们说会不会是帮主他们追了出去?”

   “此言有理,有帮主坐镇,那些马贼岂是对手?”黄头眼睛一亮附会道。

   “嗨,晦气,我等却是误了时间没有赶上,待帮主他们回来该如何是好?”听闻二人分析,程头深以为然,可一想到赵光耀等人在外拼杀,他们却在此偷闲,不由苦恼时候该如何应对。

   “只希望他们还没打完,给我们一些将功补过的机会。”张鹏轻叹一声,又对二人道:“走吧,顺着打斗痕迹追上去看看,总好过什么也不干。”

   “也是。”二人点了点头带人随他而去,一路赶到前院将到门前,忽闻街上传来一阵大叫,“追啊,莫要走了赵光耀!”

   听闻此话,三人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赶到门外,只见对面街道上一群人正狼狈往金枪门这边逃来。张鹏眼尖,一眼看出逃在前面人的装束,正是金枪门人的打扮。

   “速去救援帮主!”眼前情况虽令张鹏大惊,可他却无暇多顾,大喝一声便率人迎了上去。

   “帮主莫慌,金枪门张鹏来也!”

   瞧见迎面突然冲来一伙人,正在溃逃的金枪门人大惊,暗道后有追兵,前有劫道这该如何是好?待听闻对方叫喊,这才为之一安。

   人群中赵光耀见得张鹏等人赶来,心也紧了一下,一见是自己兄弟,连忙劝阻道:“兄弟们莫要冲来,撤回帮中据守!”

   “啊?”以往张鹏眼中的赵光耀从来都是沉稳自信,争强好胜,听他下出此命,顿知事情不简单,遂老实随着大流被裹挟撤去。

   眨眼的功夫便赶到了金枪门的大门,一入门内赵光耀便立即命人堵门,想要凭此地利一争。

   “杀,给某上,取赵光耀首级者,无论身份地位,待刀马堂吞并金枪门,可得一堂主之位!”见对方还要顽抗,马铁夫冷哼一声,抛出重赏道。

   大胜之下的两帮人马本就士气正盛,又一听闻此道悬赏,立即如打了鸡血般拼命往前冲锋叫嚷,“灭了金枪门,砍了赵光耀!”

   金枪门先被伏击,后又被一路追杀,早已被对方两帮杀破了胆儿。眼下又见对方更加不要命的杀来,众人稍作抵抗便没了战心开始败退,任凭赵光耀如何大呼小叫都没用,气得他亲自带头上前,谁知非但没有挽回劣势,反而被对方两帮贪功的帮众拼命缠住,有陷入泥潭之忧。

   “可恶,这该如何是好?”人群中高俊本想杀上前去,却被后撤的人群给挤了回来,再想上前,已没有丝毫缝隙容他挤上,只得随着众人做了败兵。

   “张头,此处已无法据守,不如禀报帮主放火烧门,或可稍阻对方!”小方亦被带退下来,看着兄弟们的表现,他心知此时不能硬打,遂向张鹏献策建议道。

   张鹏自也看出了局势,闻言眼睛一亮,又瞥见对方死命欲缠围赵光耀,更知不能再拖,连忙向赵光耀大声报道:“帮主,敌势难阻,不如放火烧门拒敌吧!”

   “可,尔等速去点火,某来拖住他们!”赵光耀无暇回头,一杆虎头湛金枪将众敌阻于门外。

   听闻建议得到赵光耀首肯,若在平时张鹏肯定要大喜一番,可眼下他却没有这番功夫,招呼着后面兄弟便去取火取油。众人熟门熟路,不消片刻便将油火都带了来,先沿着两边院墙撒上油,而后将火把一掷,随着海风的助力下,眨眼间火势便燃了起来。

   “张头,门下帮主他们也在,这该如何是好?”眼见别处都烧了起来,唯独门下这最关键的地方还没有着落,众人都不敢去泼油点火,遂问起了带头的张鹏。

   门下是赵光耀在率人阻敌,金枪门上下谁人敢害他?不知别人如何,张鹏自是万万不敢,瞪向那问他之人斥道:“你说该如何?自是要先把帮主救回再说!”

   说罢,他便立即组织人手向前冲去,可是大厦将倾,非是数人能挽,待他们好不容易快要挤到前线,前线已然又被人打退回来,好在有赵光耀守在门下,未让对方冲进院来。

   “快,快点放火烧门!”赵光耀一边阻敌,一边催促道。

   “帮主不可,您若有不测,金枪门亡矣!”朱涛闻言大惊,今夜被伏大败,先损田广,后又有齐渊断后,恐是九死一生,他断不能再见赵光耀陷入险地!说着,就要上前去替他阻敌。

   “某还没死,某的话便不管用了是吗?”见众人犹豫,赵光耀脸色一变,又命道:“某再说一边,放火!”

   “是!”人群中,小方举起油桶便朝门丢去,随后一把夺过旁人手中的火把,就向油桶炸裂处掷去。

   “小方,你做甚?”张鹏在旁瞧见大惊道。

   小方闻言不理他,又从旁边抢来一桶油向门下丢去,而后又从张鹏手中夺过火把道:“张头,借火一用!”

   “你……”张鹏欲言又止,他明白小方做的对,更清楚小方只是做了他想做不敢做的事。

   在小方的带动下,又有几人跟着泼油掷火,几个呼吸间,大门处燃起一片火海,朱涛被迫从中退出,回身看向众人目眦欲裂,怒吼道:“是谁放的火?”

   众人无人应答,朱涛冷哼一声,不愿与他们浪费时间,连忙向火中看去,道:“帮主,火大快撤!”

   “还不够大,再等等!”大火中传来赵光耀的声音道。

   朱涛闻言无奈,只得带人在火外等候,过了片刻,便受不了火熏,又后退了数步。

   火海中,两帮帮众的野心与贪欲被烈火烧得一干二净,众人开始退却,赵光耀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翻身跃出火海。

   瞧见火中突然飞出一人,院中金枪门众人心中不由一紧,待认出身上仍然燃火的那人是赵光耀后,众人连忙上去帮他扑火。

   “帮主,你无事吧?”看着赵光耀通红的面庞,破烂的衣裳,被烧焦的发丝眉毛,朱涛不禁哽咽道。

   “没事,火势难久,先撤到后面。”赵光耀道。

   说完,他带着众人向自己住处赶去,来到自己所在的别院中,一言不发,便径自一人进入屋中。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一探究竟,只得老老实实在院中等候。

   片刻后,赵光耀从屋中走出,看着出来的赵光耀众人无不一愣,只见出来后的赵光耀与进屋前的他宛若两人,此时的他戴盔披甲,覆履而出,一派军中将官打扮,威风凛凛!

   赵光耀持枪来到众人身前,众人心中一紧,连忙挺直身子,待他命令。可是赵光耀却没有任何吩咐,反而又转身看向他从中走出的那间屋子。

   “拿火来!”赵光耀突然道。

   “是!”

   一人上前恭敬将火把递于他,赵光耀接过火把,一把将火掷向屋子,这还不罢休,又命道:“放火,烧了此间。”

   此命虽然奇怪,众人还是老实遵从,将此处点燃起来。

   “够了,回来罢。”看着那间火光四起,一点一点破败的屋子,赵光耀的心在作痛,别人都在奇怪他为何烧这间屋子时,只有他清楚,他烧掉的是自己。

   “赵某很荣幸与诸君相识。”赵光耀忽然回头道。

   此话让众人一头雾水,不解他意之下,众人只得顺着他话回答:“某亦荣幸与帮主相识!”

   赵光耀闻言面露微笑,随后又叹道:“可惜与诸君缘分将尽。”

   “帮主此话怎讲?”有人疑问道。

   赵光耀道:“刀马堂与虎头帮今夜突然联手而来,对金枪门定是势在必得,眼下看来,金枪门覆灭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某不才,无力挽大厦将倾,但却不能让兄弟们枉死,待会某去诱敌拖延时间,大伙便趁此从侧门逃跑。”

   说罢,他又指向另一侧屋子道:“金枪门亡了以后,兄弟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边是账房,帮派所得钱财具存于此,兄弟们自己去分一下,若是今夜能逃脱,便回乡去罢,也有了立身的本钱。”

   “帮主这话何意?我等一帮兄弟,理当同生共死,一同进退,岂能丢你一人诱敌,我等趁机跑路?”朱涛突然说道,说完,又瞪向众人道:“谁人敢逃,某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朱涛你敢!”赵光耀冷视他道。

   朱涛与他对视道:“帮主,要走兄弟们就一起走,就算诱敌,也该是我等!金枪门不能没有你!”

   赵光耀道:“你都知道金枪门关键在于某,他们又岂能不知?某去,你们尚有生路,你去,又有何用?”

   朱涛道:“就算无用,大不了一死耳,又有何惧?”

   见他视死如归,赵光却大怒道:“那这百余兄弟呢?”

   朱涛闻言正想慷慨激昂一番,但却忽然止住,只因他看到了一人的眼神,那人正是他的弟弟,目有怨意。随后他环视四周,众人连忙避他目光,只此一举,他便知并非人人都如他所想。

   见他突然收声,神色微变,想来终是察觉到了众人心思,赵光耀遂略带安抚语气道:“金枪门虽难逃败局,却还没有到了满门覆灭的地步,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兄弟们自知该如何抉择,你又何苦强逼兄弟们?”

   朱涛道:“既然还有余地,那帮主为何非要留下?帮主一人又岂能拖住数百人?”

   赵光耀闻言忽作沉默,片刻后才答道:“某乃一帮之主,理当与帮派共存亡!何况,当年从战场到连云城,某已经逃过一次了,这次不想再逃了。”说罢,又道:“某虽拖不住数百人,但只要拖住马铁夫与王虎头,应能为兄弟们挡去半数危险,你们速去罢……”

   “帮主……”朱涛心知不能改他心意,留恋的看了一眼四周,道:“某在金枪门所成,亦当在金枪门所终,某随帮主留下。”

   说罢,他看向其余众人,等待他们的抉择。

   听闻二人之话,众人为之一默,过了片刻,终还是有人站了出来道:“拜别帮主。”说完那人低头转身向账房赶去,他一带头,后面便陆续有人跟道。

   “杀,莫要走了赵光耀!”

   突然一阵喊杀声传来,本来还有些矜持犹豫的人立即便抛下了矜持犹豫,匆匆向赵光耀行礼拜别,便赶忙去账房取财跑路。

   “你们……”看着一下子跑去大半的人手朱涛脸色一变,这时,赵光耀上前按住他道:“勿要难为兄弟们。”

   “俊哥儿,我们不走吗?”眼见人越走越多,一会就去了六七成,连自家头目张鹏都跑了路,可高俊还无动于衷,牛福禄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高俊闻言回头,眼见牛福禄、小方与陶叔三人还在等着自己,心下颇为感动,道:“你们先走吧。”

   陶叔听罢惊道:“俊哥儿不走吗?”

   高俊道:“某不辞千里来到连云,岂能这般回乡?更何况帮主待我们如此情义,某这样一走了之,焉是男儿所为?”

   牛福禄道:“可是,帮主都说金枪门要完了,劝咱们离去,咱们又何苦留下来枉送性命?”

   高俊闻言不语,一旁小方突道:“我同俊哥儿一道留下。”

   高俊听罢大惊,道:“方哥儿,你无须因我强留。”

   小方摇头道:“兄弟当死于义。”

   “方哥儿这么说了,俺老陶若是再走,就是不义了。”陶叔也含笑改变主意道。

   本来怕的要死的牛福禄一听二人说出这话,稍作犹豫,咬牙跟道:“罢了罢了,既然都不要活了,俺烂命一条陪着你们就是了!”

   眼见三人都因自己改变主意,高俊心中万分感动,感动之余,不禁生出了惭愧与迟疑,可是刀马堂的人不给他时间多想。

   “在这里,人在这里!”

   “今夜帮派突崩,某本以为会是树倒猢狲散之局,然诸君仍舍命不弃,某有愧也!”赵光耀对最后伴随在自己身旁的二十余人行礼道,话毕,履行诺言提枪杀向来人,高俊等人见状连忙随上。

   “赵光耀在此,马铁夫与王虎头何在?”赵光耀心怀死志,此番出击勇若猛虎,凌若苍鹰,携带高俊等人以珠帘倒卷之势将逼近后间别院的两帮人马打回前院。

   “赵贼在此,速杀赵贼领赏!”

   赵光耀率人堂堂正正打回,本想以此打击对方士气,却忘了名利可使人死!纵使身前之敌接连受挫,但在那堂主之位的诱惑下,两帮人马仍是悍不畏死向他攻来,好在此次随他而来的金枪门人亦是抱有死志,面对数次反扑,虽有死伤,却无退者,如若磐石般在对方如浪潮般的攻势下立住脚跟。

   “杀啊,杀了赵贼领赏!”

   两帮人马在前的拼杀的忘我,在后的嘶叫的几欲破喉,赵光耀见状冷哼一声,上半身舞枪御敌,下半身双脚猛然发力,只见地面忽然一沉,靴底竟没入地中!随后他下盘纹丝不动,手中虎头湛金枪却越舞越急,十余人的围攻瞬息间被他破去。

   “赵光耀休得猖狂,某来会你!”眼见数十人都近不得他身,反被他所伤一半,马铁夫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持刀向他劈去。

   此番不同上次,这次赵光耀是来阻敌非是诱杀他,岂会再给马铁夫近身之机?马铁夫刚到他身前五尺开外,已被他拦了下来,纵然有两帮帮众围攻相助,马铁夫仍是觅不得近身机会。

   “可恶,又是这一招!”此招眼熟,马铁夫一眼就认出,可是认出却无用,他并无法破解,但无妨,赵光耀有高招,他也另有援手,见自己一人难以拿下对方,遂唤王虎头道:“赵光耀此人深藏不露,哥哥速来助我!”

   王虎头与马铁夫同来,此番交手他自然看在眼中,听闻马铁夫呼叫,也不做作,提刀就道:“某来也!”

   话毕,他一个翻身挤入人群,加入围攻赵光耀之列。

   赵光耀见二人同时来攻心中一紧,但却不失分寸,深吸一口气便凝神屏息,将全部心神放在手中枪间,护的自身滴水不漏。

   连过十余招,眼见对方在自己和马铁夫带人围攻下,仍显从容,王虎头不由大惊,对马铁夫道:“兄弟,莫在留手,你我早些杀了他也好回去吃酒庆祝。”

   马铁夫闻言点头,二人骤然发力,赵光耀枪势为之一滞,二人立即抓住机会要欺身上前,赵光耀见状底喝一声,旋即使出他的枪法绝招“暴雨梨花枪”,顿时又将二人压了回去。

   “这厮竟有这等身手!”王虎头心中震撼道。

   马铁夫不是第一次与赵光耀交手,也早就领教过他“暴雨梨花枪”的厉害,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力抗众人!

   “这厮竟强悍如斯!他以往万万没有道理隐藏实力,莫非是他离开连云之后发生的变化?”马铁夫心中暗自琢磨,而后凝神观察赵光耀与以往的变化。

   数招之后,马铁夫忽然注意到赵光耀下盘一直未动,心中一动,朝他下盘攻去,可是赵光耀一杆虎头湛金枪在前,他难越雷池半步,但经此一试,他却心下了然,有时明明后退才是更好的选择,可赵光耀宁肯硬接,也绝不后退半步!

   “撼山吗?”马铁夫忽然想起不久前他带人来袭金枪门,与赵光耀交手时赵光耀曾说过的一句话,不禁再次感叹道:“两番交手,果如撼山一般,他这做派,也有不动如山之势……”

   “不动如山?”马铁夫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顿觉发现了赵光耀秘密,忽然收刀后撤。

   王虎头见状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马铁夫大笑道:“哥哥且看我如何破他绝招!”

   王虎头闻言一头雾水,马铁夫却已脱战,并让人为他腾出一条道路,待脱了人群,他一声口哨唤来一匹马儿,旋即翻身上去,随后一路大叫“让开”纵马冲去。众人看去纷纷为他让道,最后赵光耀首当其冲。

   看着马铁夫前后所为,赵光耀心知对方怕是看出了自己破绽,更清楚自己离败亡不远,趁着马铁夫纵马冲来的间隙,对一边被围攻的朱涛、高俊等人道:“走!”

   马儿飞驰,眨眼间就要撞到赵光耀身上,这时赵光耀与马铁夫同时飞身一扑,一个下马,一个避马。

   “哥哥快上!”马铁夫扑出同时叫道,王虎头自知眼下是出手的好时机,立即提刀追向赵光耀。

   赵光耀翻身落地,顿觉气力较之前去了一半,这时王虎头已举刀劈了过来,他连忙持枪御敌。

   “咦?怪哉!”一番交手,王虎头只觉得现在赵光耀的出手与力道比之前差了许多,眼下他一人与其独斗,虽还被稍有压制,但已能打个你来我往。

   “哥哥,某来助你!”马铁夫这时也已赶来,不过数招,赵光耀便陷入了下风,大感吃力,一个不慎被马铁夫砍在背上,好在他身披坚甲,无甚损伤。

   高俊这边此时一同来的人已死了大半,牛福禄三人因有高俊照应尚还存活,但高俊因手臂伤势所致,在众人的围攻下愈感力不从心,不由后悔让兄弟们跟来。忽闻一旁赵光耀又传声让众人离去,高俊循声望去,一眼看出赵光耀已成强弩之末,此时仅是在勉力为众人争取时间,他当即不再犹豫,带着三人就向外突去。

   见他们要走,朱涛在旁并未责怪,亦未跟上,反而为他们断后阻敌,高俊瞧见心中一愧,但看了一眼身旁因他差点没命的兄弟,咬了咬牙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外突去。

   他手中铁剑翻飞,脚下步子游动,身前难有一合之敌,再加上两帮帮众大多以赵光耀为目标,见他又这般扎手,遂不怎么管他这边。片刻功夫,他便从中突出,而后又与牛福禄三人交换位置,杀退一波追兵,便立即跑路。

   高俊三人刚走不久,林业这边又率人赶到,看到人群中一披甲猛士独斗众人不由大惊,拉过一人问道:“此人是谁,竟如此勇武?”

   被问之人正是虎头帮人,认出林业连忙回道:“那人就是金枪门帮主赵光耀!”

   “竟是他?”听闻赵光耀亲战,林业以为金枪门还在负隅顽抗,连忙四下探望,纵观全场,见只他一人后,不禁感叹道:“此人可谓一时豪杰,英雄人物也,可惜!”

   “可不是吗,帮主和马帮主两人都不是他对手!”那帮众颇有同感道。

   “什么?帮主和马帮主联手斗他?”林业闻言大惊,连忙再次向场中细看去,果真瞧见王虎头与马铁夫赫然在围攻之列!哪里还敢继续旁观?大叫一声“帮主林业来助你!”便参与进去充当援手。

   只是林业向来是一个会把握机会的人,他对赵光耀虽有敬佩,却并未选择正面相斗,而是看准时机,忽以暗中偷袭出手!

   被破了绝招后,赵光耀本就难敌马、王二人带头的围攻,全凭盔甲之利,勉强与其周旋,这时林业突又偷袭而来,赵光耀虽有察觉,却难防备,便想凭甲胄硬抗,却不知林业是持剑而来。

   剑利器也,穿刺之力岂容小觑?

   赵光耀忽觉身后一痛,但马铁夫与王虎头在前,攻势正凶,他哪敢再做分心?

   林业一剑刺出,如刺门墙,方没其中,势头已尽,却是未能将赵光耀洞穿毙命。心下不由暗道一声不好,正想弃剑躲闪,谁知赵光耀并未立即回身击他。于电光火石之间他当机立断,再次发力刺去!

   “哼!”

   赵光耀闷哼一声,猛然发力扫开身前众敌,而后顺势向后扫去,这时林业早有准备,松剑就地一滚堪堪避了过去,赵光耀却不饶他折身就要再刺他。

   “纳命来!”

   马铁夫与王虎头瞅准时机从后朝他劈来,刀刃直切在他左右两肩。二人势大力沉,赵光耀一个趔趄,头盔掉落,连忙用枪撑住身子,而后挥枪逼退二人。

   低头看了一眼从腹部冒出的剑身,赵光耀只觉得本就所剩无几的气力正在飞速消逝。但是,他岂会是那种束手就擒之人?只见他忽又再度回身,欲要拉那二人其中一位与他作伴。

   奈何马铁夫剽悍迅猛,来的比他更快,赵光耀刚一转过身形,马铁夫已持刀刺来,刀锋直插他的心脏!

   “杀!”

   这时间两帮帮众亦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各持兵刃向他劈、刺而去,顿时乱刃加身!

   “吾恨也!”赵光耀双眼圆睁,挺枪而立,仰天长啸道。

   “噌!”

   王虎头突然旋刀而出,赵光耀顿时尸首分离,首级带着一道血柱飞出!

   “赵光耀已死,金枪门灭矣!”王虎头朗声道。

   话音一落,那识相之人立即带着欢呼起来,马铁夫轻出一口气,将刀抽回,其余众人见状也立即收了兵刃,向后一撤。

   “咦?”看着对方身躯仍然挺立,马铁夫心下一惊,忍不住上前伸手轻轻一推,谁知竟纹丝不动!

   “马老弟,他如果这样还有命那就是神仙下凡了!”看着马铁夫的举动,王虎头不禁取笑道。

   “某与赵光耀相斗多年,今夜终去心患,但觉如梦似幻,不敢置信,让哥哥见笑了。”马铁夫闻言微笑回道,说完又来到林业身旁,拉着他对王虎头感激道:“今夜多亏两位与虎头帮诸位兄弟相助,我刀马堂才得以除去大敌,日后虎头帮若有所需,尽管道来,愿我两帮结为兄弟之帮!”

   “哈哈,既是兄弟,何须说这般见外的话?”王虎头听罢大方一笑道,刀马堂上下闻言只觉他真乃大丈夫,豪气万丈。

   “帮主所言甚是!”林业拍马屁道,说罢,话锋一转,又对马铁夫道:“不过马帮主有一言差矣!今夜事成,一半归功于马帮主和刀马堂,另一半归于王帮主出谋划策,和我帮兄弟拼命杀敌,而某则不过是收拾些残局罢了,又有什么功劳?”

   “林堂主何其谦虚?”马铁夫闻言一怔,随后叹道。

   见他这般谦让,众人无不对林业升起好感,王虎头头次见到这般懂事的堂主,更是暗下心思转动,欲打算将他收为亲信。

   “帮主,金枪门还有余孽在逃,是否追击?”马旭忽然凑上前报道,眼下还未到了庆功的时候。

   “追,除恶务尽!”马铁夫杀气腾腾道。

   “是!”马旭闻言就要带人去追。

   “且慢!”林业忽然将他拦下,道:“诸位在前一路苦战,甚是辛苦,不如就将此事交与某如何?”

   见他主动要担这苦差事,马旭心里自然巴不得丢给他,可对方乃是友帮之人,更是堂主之尊,他岂敢麻烦?

   “林堂主与贵帮兄弟不辞辛苦前来为我帮助力,这等小事,怎敢再劳烦?”马旭客气推辞道。

   “这位兄弟谦虚了,林业所言不差,大家一路苦战至此,想必也无甚力气追击,倒不如交给他来的好。”王虎头也开口为林业接下道,他此举倒无恶意,相反是为了林业好。

   见王虎头都开口了,马铁夫岂能看不出这是二人示好之意?而他也正想与二人拉近关系,又怎会再去充大?当即答应道:“既如此,有劳林兄弟了。”

   林堂主一下变成了林兄弟,比什么感谢都要划算,林业应了一声便欣喜带人前去追击。

   第24章 螳螂捕蝉

   “俊哥儿,咱们能逃掉吗?”

   一番血斗下来牛福禄伤势颇重,语气虚弱的问道。

   “老牛你个孬货,大不了一死罢了,看看方哥儿,能不能像个爷们?”陶叔搀着牛福禄骂道,原来四人伤的最重的是小方,但他却一直隐忍不说,直到逃跑的时候不慎摔倒才被高俊发现,此刻正由高俊背着他。

   “老陶,不是俺孬,俺是不甘啊,俺还有好多心愿,俺不想就这么死了!”牛福禄辩解道。

   陶叔闻言一叹,摇头不语,他心中何尝不是这般想法?但他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心中早就该自有明悟。只是,一旦到了那一步,却又或多或少有些贪生。

   “某远没有某说的那般看得开。”

   高俊背着小方瞥了一眼身后零星带追不追的追兵,将脚步稍缓,对三人说道:“兄弟们再忍忍,咱们已经逃出来了,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呵呵,方才从那种场面都杀出来了,你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小方趴在高俊背上,歪头看向二人给高俊帮腔道。

   见小方伤的那么重还笑的出来,牛福禄顿觉惭愧,道:“俺不是怕,不就一条烂命而已!”

   “嘿,你小子一会儿一个脸,就是不知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瞧见牛福禄嘴硬,陶叔也放下心事取笑道。

   小方说的对,最危险的场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牛福禄瞪眼道:“那还能作假?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俺老牛确实不是什么好货,逃脱不了贪生怕死的性子,可是跟几位兄弟在一起,俺便不怕了!”

   “你老牛倒是有一张好嘴皮子!”小方笑了笑不在拆他的台。

   牛福禄却未就此罢了,又一脸憧憬道:“兄弟们有所不知,俺来连云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乡中那几个欺负过俺的泼皮收拾一顿,然后娶了张府的大小姐,做一个牛老爷。待来连云见了世面之后,想法那就更多了!”

   话音一止,他轻轻一叹,又道:“可现在,俺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日日与兄弟们小酌两杯就好,哪怕当一辈子帮众喽都行!”

   三人听罢一阵沉默,高俊突然道:“你放心,咱们以后不仅要天天吃酒,还要干出个名堂来!待出人头地,便寻个时间随你回去去收拾那些欺负过你的泼皮,再帮你把那个张大小姐给你讨来做媳妇!”

   听着兄弟们的话,他越听越难受,越听越自责,都怪自己非要留下,才害的兄弟们落得这般下场。

   “俊哥儿切莫当真,俺只是发个牢骚。”与高俊相处了这么久,牛福禄岂能看不出他在自责?连忙出言宽慰,以免让兄弟多想。

   “就是啊俊哥儿,这小子素来鬼话多,若是以后讨不到媳妇,怕是要赖上你!”陶叔是个机灵的人,闻言搭腔道。

   小方见状却不说话,一来是因为他的伤势,二来是他清楚自己的兄弟,以命相交的情谊,还有什么能够影响?

   四人开逃之际,那些早就离开的金枪门众人已经逃到了外面,初时因为深恐有追兵来击,故而结伴同走。但没走多远便有人担忧人多有暴露之忧,要与众人分道扬镳。此人一带头,顿时一众人跟风。众人哪个都不傻,眼下已逃离最危险的地方,再做抱团,未免太过招摇,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好。

   就在众人打定主意要各走各的,有眼尖之人忽然瞥见街道东面赶来一群黑影,吓的那人失声叫道:“埋伏,有埋伏!”

   “什么?”

   一位头目闻言看去,果见有一伙人从东面而来,心中一激灵,连忙招呼其余人道:“诸位兄弟,刀马堂在此还有埋伏,先过了眼前再言其他罢!”

   “不错,要想活命,咱们就一起杀过去!谁要是想撇下兄弟们独逃,某绝饶不他!”人群中的张鹏也突然出声道。他身为众人中的一员,深知他们无甚战心,只想活命,可眼下情况,前有伏击,后面又说不定有追兵,若是不战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唯有殊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或有一线生机。

   “金枪门的人?”认出对面之人,欲做黄雀的群英会少帮主公子玉冷玉不由眉头微皱。眼下情况颇是不妙,金枪门这伙人显然是逃兵,如此说来双方或已决出了胜负,若再想吞并金枪门地盘,免不了要与马铁夫等人打一场硬战。

   “杀!”

   冷玉正在思虑局势,忽闻对面金枪门人叫嚷着杀了过来,他身旁一魁梧男子见状不禁冷笑:“嘿,我群英会这些年不出手,就连这些逃兵败将都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玉郎,这伙人怎么处置?”冷玉身旁忽然响起一道女声,这女子一身劲装,美丽之余更显一股英气,她正是连云城少有的三位女堂主之一杨玉致,与冷玉是众所周知的情人关系,他哥哥更是威名赫赫的“杨百斩”杨二郎!

   “杀!”冷玉轻启唇齿道,语气温和,举止优雅,俊美的脸庞并没有因为这充满杀气的话而显丝毫残忍,微笑依然如故。

   “天狼堂听令,一个不留!”冷玉话音一落,他身旁那魁梧男子立即杀气森然道,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杨百斩!

   “是!”

   人群中突然分出一伙人迎向金枪门人,杨玉致见状问道:“二哥,是否要我百花堂助阵?”

   杨百斩瞥了一眼身后还有女子在内的百花堂,笑而不答,随后看向冲杀上去的天狼堂,只见一个照面,金枪门人便被打退了回去。

   双方一近身交战,金枪门人立刻认出了这伙来人,这哪里是刀马堂的人?瞧他们那身锦衣,除了群英会中人还会有谁?

   认出对方来头,金枪门众人仅有的胆气也丢得一干二净,便是如张鹏这般颇有胆气心智的人也慌了神,没了主意。他们本就是逃兵败将,全是为了活命才拼上一拼,谁晓得前面的根本不是刀马堂的埋伏,而是一头新杀出比刀马堂还要可怕的猛虎!

   金枪门阵脚顿时一乱,阵前忽有一人转身后逃,其余人见状立即有样学样,顷刻间已呈现了溃败状,众人再次争相跑路,可这一次却没有人为他们断后了。

   “哪里走?给某追上去,一个不留!”

   杨百斩大喝一声带头杀去,金枪门众人慌不择路,几乎原路而返向后奔逃。两方一追一逃,惹的好大动静,好巧不巧的是,群英会直追到金枪门东门街上才将金枪门一伙人尽数收拾掉。

   “咦,倒是顺路。”

   看到眼前就是金枪门,冷玉也不拖沓,当即召回收拾街道的人手,就要率众向金枪门杀入。

   “呃……”

   高俊四人刚一逃出金枪门,便见街上人影林立,地上更有尸体遍布,观其装束正是金枪门人的打扮。目睹此景,四人无不大吃一惊,牛福禄更是脸色惨白,嘴里不停的哆嗦着:“完了,完了,没想到这里还有埋伏……”

   “嗯?还有人从中逃出?”瞧见四人,冷玉面上浮现出一抹喜色,心道大局应还未定下,只是就算未定,怕也不远。

   “收拾掉他们,速速杀进去!”不待冷玉发号,杨玉致已代他命令道,二人果然关系匪浅,似是心有灵犀。

   “杀!”

   随着她话音一落,百花堂立时便有数十名好手杀了上去。

   高俊几人见状连忙仓促应敌,但此等架势,他们如何抵挡?高俊看了一眼后面院门,道:“先撤回去!”

   说罢,便且战且退,欲想凭门拒敌,可群英会众人却不给他们机会,见他们想退,立时使出一套死缠打烂的方式,想要将他们尽数留下。好在高俊剑法犀利,才能堪堪护得四人周全。

   人群外,杨百斩一直心在战局,乍一看见高俊此等身手,顿时见猎心喜,持枪拨开人群就要杀进去。

   “好家伙,总算有个身手像样的人了!”杨百斩一来,高俊压力顿时倍增,尤其是来人还是使枪的好手,他心知若不能败此人,必当陷入久守必失的境地。

   “俊哥儿,将我放下罢。”小方挣扎着便要下来,此刻身陷围攻,高俊又有旧伤,若在背着自己,他还如何对敌?

   高俊不是婆婆妈妈之人,闻言将他滑下,打量了一眼杨百斩,心道此人的装束与身手定然不是普通喽,遂生了擒贼擒王之念,挺剑便要直取杨百斩。

   杨百斩初来见高俊年轻,心下还有些不以为意,眼下突见他破开围攻,如箭向自家射来,来势端的是凌厉难挡,心中顿时大骇,连忙使出全副心神应对。只见他先是往后一撤拉开距离,随后冷哼一声便反刺回去。谁知高俊不仅剑快,身法更快,身影一晃让过了他这含怒一枪,随后更是趁机欺身上前,要拿剑刺他!

   杨百斩见状心下一惊,但他百战之躯,经验端的丰富,一瞬之间便恢复了冷静,先是一个侧身后仰,不仅避了高俊的刺,还躲过了他削,更顺势暗下持枪向高俊下盘扫去!

   高俊亦似是早有预料,看也不看便左手持剑鞘,将他手中亮银枪按下,随后再度刺去!

   杨百斩被反制,他此时要想活命,弃枪就地一滚乃是最好选择,但他却不肯弃枪,身子向前一旋避剑而过,反身又是一脚踢出。

   高俊这边反应极快,杨百斩一脚踢出,他立时一脚迎上,二人顿时各退数步。高俊先他一步稳住身形,还想要在拿剑再刺他,忽然瞧见一旁陶叔为护住牛福禄与小方,竟用身躯为二人挡下刀剑,然而却未就此而止,只见他一咬牙忍痛转身,又将最前的几名群英会帮众扑倒,面目狰狞叫道:“走,兄弟们快走!”

   “老陶!”

   三人齐声惨呼,高俊再也顾不得这边杨百斩,丢下他便向兄弟们赶去,手中铁剑连刺,含怒将群英会众人稍作击退,便立即携着牛福禄小方二人向门内冲去。来到门前,他刚推开门,身后杨百斩众人又杀了上来,高俊推了一把二人,道了声“走!”,便连忙回身迎敌,但门前空间有限,毫无闪躲余地,他稍作抵抗便不得不回门内。

   高俊一回门内,却见牛福禄与小方二人仍在,小方这时更是突然将门关上,用身体死死抵着门,对高俊道:“俊哥儿,速走!”

   高俊见状惊道:“方哥儿,你这是做甚?”说罢,便要上前将他拉开。

   小方回头对他摇头道:“莫要拉我,我是走不了,也没力气走……”

   “我背你走!”他话未说完,高俊便打断道。

   小方闻言罕见的瞪他一眼,道:“你是想要咱兄弟都死吗?”

   被他这突然一瞪,高俊微微一怔,小方见状神色一缓,道:“俊哥儿,我伤势重,反正都活不长了,怎么还能去拖累兄弟们?可你不同……”

   突然,一杆亮银枪透门而过刺穿小方的身体,高俊大骇,失声道:“方哥儿!”

   小方深吸一口气,忍痛道:“走,走……走!”

   “咚咚!”

   大门震动的几欲破裂,这时,牛福禄竟也突然扑了上去用身体将门抵住,回头看向高俊道:“俊哥儿,你走罢,小方说的对,俺们都跑不掉的,可你不一样,你能走,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说好的同生共死,某岂能走?”高俊摇头拒绝道。

   牛福禄道:“俊哥儿,俺一辈子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最高兴的就是遇到你,你是真正的好汉,能与你相识此生已无憾,至于同死,某不忍也,你应当活着,还要出人头地!咱们兄弟不能全死!”

   “是啊,俊哥儿,这一次就让我们为你断后吧,这是我们欠你的!”小方边说嘴角边溢着血。

   高俊看着二人,泪水忽然决堤而下,心痛如刀绞。他生平只有两次这般痛苦,上一次是他的至亲都不认可他,嘲讽打击他,要他弃了剑拿起菜刀。

   “走啊!”

   “莫要让兄弟们白死!”

   听闻二人厉声呵斥,高俊顿时没了主意,便做出了与在家最后一次面对讥嘲一样的选择,咬牙挥泪离去。

   “轰!”

   大门被破开,群英会人马接连而入,牛福禄与小方对群英会众人却看也不看,只是望着高俊离去的背影大叫道。

   “俊哥儿,活着,出人头地!”

   这是他们的心愿,也是他们的祝福。

   “追!”看着高俊不在,杨百斩盛怒之下将二人刺死,随后率人追击。

   林业这边沿着线索率人追击从东门逃走的金枪门人,忽遇一人朝众人冲来,众人微惊,随后便听林业之令要将其拿下。

   高俊折身回逃,突被一群黄衣虎头帮大汉拦下,见状也不慌忙,一脸阴沉看着身前众人,突然主动攻去,出手间敏锐而不失冷静,面对十余人围攻竟尽占上风!

   “俊哥儿!”看着被围攻之人林业突然失声道。

   忽闻有人唤自己,高俊一愣,随后便一眼发现了人群中的林业,顿时一脸愕然。

   “住手,退下!”林业呵斥手下众人道。

   虎头帮众人闻言奇怪,却也老实收手退下,高俊本来正欲出手袭他,见他突发此命,瞥了他一眼便如陌人般离去。

   “俊哥儿……”林业欲言又止,他本想挽留,但一念之间,心思百转之后,他还是放弃了。

   “堂主,莫非您与这金枪门的余孽相识?”虎头帮一帮众问道。

   林业闻言瞥了那人一眼,道:“什么金枪门的余孽?金枪门的人不是再向东逃吗?给我追!”

   “是!”

   那人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话,老实与众人听令往东追去。

   虎头帮诸人行不多远,忽见对面赶来一伙人,人势颇众,前面虎头帮帮众惊奇道:“咦,金枪门的逃兵怎么回来了?”

   林业见状也是大奇,但一想赵光耀等骨干皆已伏诛,剩下的这些臭鱼烂虾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杀!”

   瞧见对面一伙人杀来,杨百斩眼力可谓尖锐,一眼认出了对方是虎头帮之人,对赶来的冷玉道:“玉郎,对面来的是虎头帮人,他们此番前来想来是为了那伙逃窜的金枪门人,如此看来,金枪门怕是已经败亡了。”

   冷玉闻言沉默,杨玉致看向自家二哥道:“二哥,你我已将天狼堂与百花堂带了过来,此番就是抢也要将金枪门的地盘抢下,好教帮主再无借口,为玉郎开堂成功!”

   杨百斩听罢眉头微皱,道:“妹子放心,此番来了就断然没有空手而归的打算,二哥只是问问玉郎是怎么打算,此番动手毕竟不是小事。”

   所谓听话听音,冷玉自然知晓杨百斩这话是何意,无非就是告诉他动手可以,但事后责任却要由他自己来担。对于杨百斩之话,冷玉心中虽有不快,却也能理解,毕竟三人中杨家兄妹不过只是一堂之主,他冷玉也只是一个所谓的“少帮主”,真正够资格决定开启帮战的只有一人,便是他老子冷浩然。他们此番完全就是擅自行动,而且还违背了冷浩然的命令,群英会不得主动挑起帮战!

   群英会乃冷浩然一手所建,如今他虽年过半百,但却虎威犹在,手下更有当年建帮主力“威风堂”为凭仗。杨百斩虽说也是人杰,雄心壮志,更将自己妹妹杨玉致也抬为一堂之主,却也不敢正面挑衅冷浩然的威严,故而要让冷玉来担责,自己则只敢在背后试探一二。

   “正如二哥所言,既然来了就没空手而归的可能,至于事后家父那边,某来应对!”冷玉稍作思忖道。

   听到冷玉的回答,杨百斩也不奇怪,他知晓冷玉在想什么。冷玉被尊为少帮主,情人更是连云有名的美人杨玉致,杨玉致的哥哥还是名声莫大的杨百斩,如此他可谓凭空又得到两位堂主支持。可这又如何?无论有再多外在势力加持,终究不如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令人安心。故而为了开堂,就算有违冷浩然之令,冷玉照做不误!

   “玉郎也是为了帮派的壮大,事后帮主又怎么会责怪你?”杨玉致真是个贴心的情人,见冷玉稍有心事,便立即柔声宽慰他。

   杨百斩见状暗暗摇头,杨玉致的权利富贵来的相对容易,她与自己更是未曾经历过将冷星月被逐回老家一事。

   “是啊,那可是我亲生父亲!”冷玉微笑道,说完看向杨百斩道:“此行怕是要有劳二哥了。”

   “小事耳!”杨百斩豪迈一笑,提枪亲自带头迎敌。

   杨百斩带人亲自前来,虎头帮众人哪里是对手?就是连林业也只一合便败下阵来。

   这一交手,林业等虎头帮众人立时认出眼前这些锦衣汉子哪里是金枪门的人?分明就是群英会来人!

   “群英会!你们怎么来了?”林业一脸震惊道。

   杨百斩道:“你虎头帮既然能来,为何我群英会来不得?”

   闻言林业脸色微变,道:“还未请教阁下是谁,倒是好大的口气!”

   群英会帮众闻言道:“你又是何人也敢请教我家堂主名讳?”

   虽说来人是久负盛名的群英会,但见对方如此嚣张,虎头帮帮众还是难以忍下这口气,便张口要报出林业的名号事迹,谁知他们刚要开口,便听杨百斩道:“你们是谁的人某无兴趣得知,至于某,某乃杨百斩是也!”

   说罢,杨百斩挺枪便杀向虎头帮人群,他手下天狼堂人立即跟上。

   林业等人方才遭败,此刻又听闻杨百斩的名号,顿时大惊,突又被他这一冲,方寸全无,稍作抵抗,便被杨百斩带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而逃。

   大败林业之后,杨百斩也不追击,反而与冷玉、杨玉致汇合一道前进。因为前面遭遇了高俊这等好手,所以纵使击溃了林业,他也并未有所轻敌。再者,他虽说答应给冷玉做打手,却可没说要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二哥好身手,眨眼间便击溃了那虎头帮林堂堂主!”冷玉颇为心细,在双方打斗之间探得方才败走之人中有林堂堂主,来到杨百斩身旁便立即夸赞道。

   “二哥武勇谁人不知?那区区林堂堂主又算什么!”杨玉致也一脸得意的夸着自家二哥,杨百斩的身手向来是她最爱夸耀的事,尤其是对帮中那个如冰块、木头般的女人夸耀。

   “玉郎,玉致,尚不可轻敌!”杨百斩一脸正色道,身经百战,仍然挺立,果然是有道理的。

   “二哥胜而不骄,可谓谦谦君子。”冷玉闻言又赞道。

   “玉郎过誉了,某不过一介武夫。”杨百斩含笑答道,随后引他上前,让他率诸人前进。

   见他让位,冷玉欣然顶上,毕竟不久后将与马铁夫和王虎头两人会面,如此也算是小出风头,此等事他公子玉当然乐意为之。

   林业这厢败退,立即赶了回去向王虎头、马铁夫二人叙说群英会杨百斩率人来犯。初闻杨百斩之名,两位帮主俱是一惊,但眼下对方寻上头来,不安好心,断然没有畏惧道理。二人相视一人便点齐人马主动迎去。

   “哈哈哈哈,马帮主、王帮主如此兴师动众可是为了某?”

   两帮召集人手,正欲行动,东边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笑声,随后一众人马鱼贯而出。

   看着为首那位风姿卓越的男子林业心下一疑,暗道杨百斩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就在林业疑惑之际,一旁马铁夫便替他解惑,只见马铁夫上前一步,拱手道:“不曾想玉公子突然大驾光临,奈何此处方才经过一场大战无法招待,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马帮主与传闻宛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某绝想不到马帮主竟如此体贴,可恨此处不是刀马堂,无法细细领会。”冷玉拿出折扇摇头敲手道。

   “呵呵,玉公子怕是有所不知,不久前,金枪门已将其帮派地盘尽数让与了我刀马堂。”马铁夫答道。

   “马帮主说的倒是好听,若是再找一个金枪门的人作证,岂不更尽善尽美?”杨玉致闻言咯咯笑道。

   “这位美人想必就是百花堂杨堂主玉致姑娘吧?果然是美人如玉,与玉公子可谓天作之合!”马铁夫忽闻杨玉致之言,便看向她赞道,却也不怕认错人。

   “马帮主真会说话,玉致是不是要谢谢马帮主呢?”马铁夫的一通赞美阿谀之词,顿将杨玉致后面刁难之语顶回腹中,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将就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聊以应付。

   “谢到不用,权当是回报玉致姑娘的提点了。”马铁夫摇头道。

   “哦?”杨玉致一头雾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倒要瞧瞧他还有什么花招。

   马铁夫对身旁之人吩咐一番,那人便立即退了下去,稍过片刻,便又赶了回来,并交于他一物。只见马铁夫从他手中接过那物,就又看向群英会众人,道:“玉致姑娘方才说找一金枪门人作证证明金枪门把地盘让与我帮,会更令人信服,某深以为然,故而特地请出金枪门帮主赵光耀,不知他可令诸位信服?”

   说罢,马铁夫将手中那物高举,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观其面容正是赵光耀的首级!

   杨玉致因有杨百斩为依仗,后又与冷玉两情相悦,从此便一直养尊处优,少有见到这种血腥场面,乍一看到赵光耀人头,顿时一阵恶心。然而这等画面落入两帮帮众眼中,顿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更有人不禁浮想联翩,恶意揣摩杨玉致是如何当上的堂主。

   “马铁夫,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还想凭此威吓我群英会?”见到杨玉致受辱,冷玉于情于理都不能忍受,当即呵斥道。

   面对冷玉的突然发怒寻衅,马铁夫与王虎头毫无畏惧,只因这一切尽在他们意料之中。

   马铁夫正欲出言回击,突见群英会又一人跳出道:“好哇,好一个虎头帮与刀马堂,竟敢残害赵兄!汝等可知赵兄与我帮结为兄弟之帮?私下更曾与杨某约为异姓兄弟!于公于私,杨某都不能坐视赵兄被汝等杀害,今日起,不是杨某死,便是汝等亡,某必为赵兄报此血仇!”

   杨百斩悲声长啸,道:“天狼堂给我杀!”话毕,他一马当先杀入对面两帮,两帮人马见状,连忙应敌。

   看着突然打起来的战斗马铁夫与王虎头对视一眼,俱是目瞪口呆,他们全没想到对方竟会以此为理由开战,更气的是眼下他们还无理反驳,只得被动迎战。

   冷玉看着突然率人发起进攻拉起战斗序幕的杨百斩,不禁暗赞一声,此番不仅找回了面子,还找到了理由,更是把打斗之事都顺势鼓动了起来。

   双方愈打愈烈,场面乱作一团,只怕未有一方落败,此战绝难收场。

   杨百斩对此却毫不担忧,心中只对之前的拉扯甚是不屑:“里嗦,空费口舌,真以为是君子耶?寻个由头何时也要恁地麻烦!”

   杨百斩在这厢凶猛难挡,马铁夫与王虎头在另一边也是大发神威,群英会儿郎纵使养精蓄锐而来,也架不住那二人的攻势。

   见状,杨百斩冷哼一声,弃下这边的喽便寻马铁夫而去。

   马铁夫正杀的兴起,忽瞥见一点寒芒刺来,连忙应敌,待看到来人是杨百斩后,不由眉头微皱,但随后就提刀迎上。

   这一交手,马铁夫顿时心惊胆颤,暗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杨百斩的身手比起死去不久的赵光耀竟不遑多让!

   “哈哈,马帮主技止此耳?”

   马铁夫一阵强攻无果,杨百斩却趁机探得了他的虚实,大笑一声,便以雷霆之势反攻回去。一时间,只见他手中那杆亮银枪宛若电光,迅猛之余,还留下道道虚影。

   在杨百斩这等凌厉攻势下,马铁夫顿时节节败退,只见他长刀挥舞不断,整个心神全系其中,浑然不知额头已渗出汗水。

   “杨兄好枪法,某且来领教一番!”马铁夫吃难之际,王虎头大喝一声,拨开人群参与进来。

   王虎头一入场,马铁夫顿觉轻松,杨百斩却端的是豪杰,面对两人联手竟也不怯,反而愈战愈凶。

   见到杨百斩这般托大,王虎头眼中杀意乍现,道:“哼,赵光耀堂堂一帮之主,北地豪杰,枪王府子弟,某二人都能杀得,汝比他又如何?”

   杨百斩闻言不答,脸上却露出一抹讥笑,王虎头见状哪里能忍?当即使出看家本领向他攻去。

   他这一动,马铁夫自是立即跟上,只见二人不仅刀势迅捷,势大力沉,更是配合的颇为默契,几合过去,便将杨百斩势头压了下去。

   马铁夫与王虎头联起手来果真不容小觑,好在杨百斩的枪法素来走的便是灵活,此时尚能勉强应对,但眼下这番有守无攻的形势下,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混战一起,冷玉这边就收了扇子,抽出了腰间宝剑,只见这位佳公子在乱战之中如若闲庭信步,举止之间,杀起人来亦是优雅。

   “咦?”

   乍一瞥见杨百斩那边吃紧,冷玉心下微惊,而后才不急不缓的向其靠去。

   冷玉这边未动,杨百斩似是也没准备等待援手之意,趁着尚有余力之际,使出一招虚招,便要脱身。谁知一旁杨玉致瞧见自家二哥遭受围攻,陷入下风,便立即来援。

   “玉致小心!”

   杨百斩这边刚一退,杨玉致这边就立即顶了上来,可她哪会是马铁夫与王虎头的对手?

   见到杨玉致来,马铁夫与王虎头颇为诧异,但想要让他们手下留情却是没有可能,二人反而攻的更凶,竟想趁势将杨玉致一击斩杀!

   “喝!”

   杨玉致一闪一挡,竟是毫发无伤,这如玉美人,不曾想竟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一击未果,杨百斩立时又杀了个回马枪,见失了机会,马铁夫王虎头二人颇觉可惜,但也从此对杨玉致高看不少,连云堂主果然没有一个容得小觑。

   “贼子,焉敢伤吾妹?”

   杨百斩与杨玉致相依为生,他这百斩的名号更是因杨玉致而来。未来连云之前,二人生活在西北边塞地区,家乡之地多有异族贼寇来犯,他们双亲大哥便是死于异族刀下,有一次杨玉致也不幸被来犯异族掳走。那时情况,保境安民已是困难,何谈救援?但杨百斩却不肯放弃,遂孤身单骑杀出境外,追逐贼寇,阵斩贼寇百余人救出杨玉致,从此威震当地,人称“杨百斩”是也!

   杨百斩这厢因为杨玉致盛怒杀回,再由杨玉致助阵,兄妹联手之下,马铁夫与王虎头竟然不敌!

   “玉致,二哥,冷玉来也!”瞥见马铁夫与王虎头将要落败,冷玉击退林业一行人,便立即奔向马王二人,欲想一锤定音。

   冷玉一来,马铁夫与王虎头压力更增,联手节凑稍滞,杨百斩便立即寻隙突破二人守势长枪直刺王虎头面门!

   王虎头也是老江湖,哪里会让杨百斩如意?微微一侧,便将枪头避过,谁知杨百斩换招极快,枪势未停,他骤然发力左右一甩,击在王虎头与马铁夫手臂,打的二人身形不稳。

   “不好!”

   马铁夫与王虎头二人齐道一声,想也不想竟不约而同的趁势撤去。

   “两位还要战吗?”

   二人一心避战,冷玉一行人也难以将他们留下,故而不再追击,直接出声问道。

   “冷玉,我等没惹你群英会,为何插手今日之事,以为我刀马堂好欺耶?”逃脱之后,闻听冷玉之话,马铁夫脸色铁青反问道。

   “还问为什么?我二哥不是说了很清楚了吗?”杨玉致凤眼圆睁不快道。

   “你……”想起杨百斩那所谓由头,马铁夫只觉那是放屁,但眼下形势比人强,更何况连云城也向来不是说理讲法的地方。

   “好,好,好!”马铁夫气得连道三声好,瞪着冷玉又道:“今日技不如人,且先记下,咱们后会有期!”

   “走!”

   马铁夫一声令下,刀马堂人马徐徐退下,眼见马铁夫都有了决定,王虎头与林业自然也不会再战,亦带着人马谨慎撤走。

   “让他们走。”冷玉笑吟吟道。

   冷玉与百花堂、天狼堂两位堂主关系谁人不知?听闻他之令,两堂人马自当遵从,遂停下手来,任由两帮撤去。

   见他们老老实实离去,冷玉不禁暗道马铁夫当真果断,可谓拿得起,放得下,怪不得赵光耀这等豪杰都折在他手中。

   第25章 风起云涌

   “王兄,群英会之事,你怎么看?”撤回的路上,马铁夫询问王虎头道。

   “群英会多年不曾有动静,今夜虽不知为何会来谋夺金枪门地盘,但某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应当立即传信于城西诸帮!”王虎头一脸凝重道。

   “然也!”马铁夫重重点头道。

   “私以为马帮主应也做好放弃刀马堂地盘的准备!”林业突然说道。

   “为何?”听闻这话,马老二大惊道。

   林业道:“刀马堂位置偏远,若是群英会有不轨之心,恐难支也,但地盘是死的,人是活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多谢林老弟提醒。”马铁夫听罢深以为然道。

   “马老弟当心,先就此别过了。”庆功之事已成泡沫,眼下只得打道回府,王虎头一脸遗憾向马铁夫辞别道。

   “哥哥慢走。”马铁夫强颜欢笑送别道。

   春江水楼,楼顶亭下,冷星月目不斜视的望着金枪门的位置。

   “哈哈哈哈,公子,好消息,好消息啊!”钱掌柜人未至话已至。

   冷星月闻言回头,忽见钱掌柜因走得急,脚下一个不慎朝亭内棋盘扑来,冷星月霎时如鬼魅般窜到他的身旁,出手将他拉住,才不至于摔倒。

   “钱掌柜小心也。”冷星月将他扶稳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说完,钱掌柜也不得其他,便又立即眉飞色舞道:“公子,方才收到消息,群英会杀入金枪门,刀马堂与虎头帮不敌败走!”

   “哦?是吗?”冷星月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只是转身又来到栏边,拨开珠帘,凭栏眺望,道:“玉郎夺取金枪门,此事必定一石激起千层浪,连云城将变矣。”

   “敢问公子,怎么个变法?”钱掌柜凑上来道。

   冷星月伸出左手食指,指着西边,道:“城西当以联合之势,共抗群英会!”

   钱掌柜闻言道:“公子就不怕是群英会顺势并吞余者四帮吗?”

   冷星月道:“家父不会这么做。”

   钱掌柜道:“公子这般肯定吗?”

   冷星月道:“钱掌柜要不要与某打个赌?”

   钱掌柜道:“哦?不知公子要赌什么?”

   冷星月闻言看向钱掌柜,突改以往的平静沉着,以极度自信乃至自负的口吻道:“可气吞连云者,唯我冷星月一人耳!”

   “哈哈,公子既然敢这么说,钱某自当相信。”听闻他这惊人之语,钱掌柜心头一跳,随后大笑附会道。

   “无趣。”冷星月瞥了他一眼道。

   不得不说,钱掌柜怕有唾面自干的本事,虽然得了冷星月一个冷眼,但他仍又亲热的凑上前问道:“不知公子准备以何法入主连云?”

   冷星月闻言也不隐瞒,直接答道:“要想入主连云,须得借群英会之力。”

   钱掌柜听罢动容道:“公子的意思是,冷帮主有意召回公子?”

   “怎么可能?”冷星月嗤笑道。

   钱掌柜道:“既如此,群英会怎么会为公子所用?”

   冷星月目中精光乍现,微笑道:“自然是取家父而代之!”

   “这……”钱掌柜听的目瞪口呆,讪讪道:“怕不好做啊。”

   “呵呵,怎么不好做?”冷星月反问道。

   听他来问,钱掌柜只得回道:“公子,你我势单力孤,可以为我们所用的只有春江水楼的姑娘,和一些下人,最多在花钱请来些泼皮混混,如何能敌群英会恁地大个帮派?”

   冷星月闻言不答,转身取过棋盘边上的剑,拔剑出鞘,将剑竖于面前,道:“钱掌柜知道这是什么吗?”

   钱掌柜闻言,心知其中有玄机,可惜却猜不着,只得答道:“是剑。”

   “不错,就是剑!”冷星月道。

   钱掌柜听得一愣,道:“公子,钱某答对了?”

   冷星月点了点头,道:“某手中的是剑,你我也是剑,连云城所有人都可以是剑,就看你敢不敢、会不会用了。”

   “公子的意思是……”钱掌柜一脸若有所思的沉吟道。

   冷星月见状直接替他解答,道:“以城西四帮为剑,力挫群英会威势,打击家父威望,让他们知晓谁才可以带领他们称霸连云!”

   “若果能如此,公子入住连云有望矣!”听到这里,钱掌柜只觉得心悦诚服。因为他清楚一件事,在群英会中冷星月威望仍存,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须知群英会能有今天,当年他星月公子居功甚伟。

   “此时言此事尚早,眼下有一件重事需要钱掌柜来做。”见已说服钱掌柜,冷星月适可而止,将话锋一转道。

   钱掌柜道:“公子但请吩咐!”

   冷星月稍作沉吟,道:“城西四帮联合,在某看来盟主多半是东海帮帮主韩嵩,此人虽有智计,但不过是一狡狐,让他与群英会分庭抗礼或有机会,可若想凭他力挫群英会却是千难万难,某须得送他一柄利剑。”

   钱掌柜会意道:“公子指的可是金枪门那位小哥?”

   冷星月道:“不错。”

   钱掌柜听罢皱眉道:“金枪门已灭,那位小哥万一身死了该当如何?”

   冷星月摇头道:“凭他的身手,杨百斩也未必能奈何,怎么会那般轻易死了?你且去好好打听打听。”

   “好吧。”钱掌柜无奈领命,又问道:“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冷星月道:“先寻到人再说。”

   钱掌柜点头退去。

   林业放高俊离去后,高俊便翻墙而走,此时的他毫无目的只是一通乱跑,不知怎着竟是跑到了刀马堂的地盘。

   打量了一眼天色,此时夜色已深,各处酒家客栈都已关门歇业,高俊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该往何处。

   “咕咕”

   高俊肚子处突然传来阵阵声音,他此时不仅又乏又饿,更是连一容他悲伤的地方都没有。

   街头小巷,高俊漫无目的的穿梭着,他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叙,兄弟惨死,帮派覆灭,他虽逃了出来,但眼下的情况,比他初来连云时还要糟糕。

   初来时,虽苦难重重,但却充满希望。可现在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股深深的绝望。

   “回乡吗?还是回草头帮?”高俊惨笑一声,道:“某不应该逃……”

   奈何世事无法更改,更何况还身负兄弟们寄望,再者,他自己本就心有不甘,如今还能自刎耶?

   “老牛,方哥儿,老陶,某该怎么办……”

   远处,忽有灯火通明,高俊不禁向其靠去,走得近了,只见前方有一汪池塘,那灯火通明处便是池塘边上的一座楼阁。

   楼阁中,隐约传来阵阵声音,高俊听罢心奇,暗道这般晚了,怎地还有人在此集会?

   思忖之间,高俊忽然想到自己没有去处,不由心思一动,便向那楼阁而去。

   “剑阁?”

   来到院门前,高俊低声念叨着名字,欲要进去一观。

   “站住,汝可有请帖?”门前两名男子将高俊拦下道。

   “请帖?”高俊自然没有,但他却没有如实回道,反问道:“敢问贵阁因何这般热闹?”

   听他此话,那两名看门汉子也懒得提起请帖之事,开始颇为自豪解释道:“小子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今日我家主人邀请各路使剑好手在剑阁奕剑论道这等盛事你都不知?”

   “奕剑论道?”高俊听罢眼睛一亮,道:“竟有如此盛事,若不能参加殊为可惜!”

   “那是当然!”说话那汉子得意道。

   “某也是使剑的,理当进去一观!”说罢,高俊就要进去。

   但那两名汉子却没忘了请帖之事,又将他拦下,道:“请帖呢?我们剑阁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高俊道:“若没有请帖如何才能进?”

   一汉子闻言冷哼道:“那就滚得远远地,否则别怪某不客气!”说罢,竟拿出兵器向他威吓。

   高俊本就心中郁郁,见他拿剑威吓,右手顿时按在剑柄,发作道:“某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

   “找死!”

   那两名汉子大喝一声便向高俊攻去,高俊瞧见他二人杀来,冷哼一声便挺剑迎上,一个侧身将二人避过,反手又将剑鞘、铁剑各横在二人脖颈,道:“汝等就是这么个不客气法?”

   说罢,又探头向里面看去,忽闻一阵酒肉香气从中飘来,他的肚子顿时难以忍受叫了起来,但高俊面上却露出不屑神色,道:“就是这般奕剑论道的吗?却不知里边诸位都有什么本事,此地莫不是沽名钓誉之所?”

   “小子,焉敢在此大放厥词?”

   “就是,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待我家主人赶来看你如何收场!”

   “某倒要看看你家主人有甚么本事!”说罢,高俊将左边一人踢开,道:“去请你家主人来罢!”

   “你等着!”那人瞪他一眼,便向剑阁里头行去。

   那汉子进去不久,里面便响起一阵叫嚷声,紧接着一群人便涌了出来,有人大叫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剑阁滋事?”

   “窦先生,就是楼前这小子,他说里边的诸位没什么本事,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被高俊放走的那位汉子高声道。

   “什么?”

   众人闻言无不大怒,当即便又人道:“好一个狂徒,某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竟敢大言不惭!”

   “诸位息怒,有人来我剑阁滋事,自当由我剑阁来摆平,诸位可否先行退下,给宫某一个面子?”一位儒雅男子突然出手将前者拦下,而后对众人道。

   “宫大师开口,我等焉敢不从?”

   那位儒雅男子看样颇有威望,他一开口,众人立即停手,十分给他面子。

   “多谢诸位。”说罢,那位儒雅男子这才看向高俊,道:“在下乃此间主人宫雨,阁下因何来此寻衅?”

   “寻衅?某可没有寻衅!”高俊道。

   “那小子,敢作不敢当吗?方才不是你说的我等没有本事,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听到高俊矢口否认,后面便有人生气道。

   高俊道:“某只是怀疑耳,这话却是那厮说的!”

   说罢,他指向那位报信之人,那汉子瞧见众人目光投向他,心中顿时一阵紧张,便老实道:“这厮没有请帖,非要硬闯剑阁,某不许他进,他便故意出言讥讽,非是某胡诌!”

   “某这护卫所言不差吧?”听闻自家护卫说完,宫雨便看向高俊求证道,话虽这么说,但他显然是相信自家护卫的。

   高俊道:“大差不差。”

   对方如此坦然,宫雨颇为惊讶,道:“既如此,那某就要问一问阁下为何要闯我剑阁了。”

   “贵楼不是广邀各路使剑好手,在此奕剑论道吗?”说罢,高俊扬了扬手中的剑,道:“某也是使剑的!”

   “啧啧,就凭你这毛头小子,也配来参加宫大师举办的奕剑盛会?”

   对于他人讥讽,高俊视而不见,只是看着宫雨,看他如何作答。

   忽闻高俊之话,宫雨也是微愣,道:“请帖。”

   高俊道:“没有。”

   听闻高俊答案,宫雨也不意外,道:“念你不知情况,这次便饶了你,走吧。”说罢,宫雨转身作势离去。

   “既是奕剑,岂非应看重剑术才对?为何不问某剑术,反问请帖?”高俊沉声道,不肯离去。

   宫雨闻言眉毛一挑,回身看向他道:“看来阁下对自己的剑术很是自信?”

   高俊道:“胜君应是不难!”

   宫雨听罢,呵呵一笑,道:“阁下是要向某挑战吗?”

   高俊昂然道:“有何不可?”

   宫雨点点头,道:“你若胜,便许你入剑阁;若败,死伤不负。”

   高俊道:“请赐教。”

   宫雨道:“请。”

   他话刚一出口,高俊已拔剑而来,其速之快,如若电光,察觉时,剑已至!

   “君输了。”高俊将剑抵在宫雨胸前,而这时宫雨的手才摸到剑柄。

   “小子,你这是趁人不备,偷袭而来!”

   “对,此次不能算数!”

   眼前的情况众人难以置信,更是心有不服,宫雨还没有出手呢!

   听闻众人的叫嚷,高俊眉头微皱,对宫雨等人道:“那就再来!”

   “不必了,是某输了。”宫雨坦然道,他是识货之人,此次他虽有大意,但高俊这一手着实把他给震惊到了。况且,他此番于剑阁本就是为了广邀剑道高手来奕剑论道,高俊既有心参加,又有真本事,他又何必拒之门外?

   见他承认,高俊遂将剑收回,也不再多言,其他人虽然心有不服,但也只得捏着鼻子认可宫雨的决断,随后听他安排回了剑阁。

   入了剑阁,各路使剑好手仍是不给高俊好脸色,对他爱理不理,而高俊在胜了众人推崇的宫雨之后,也对那所谓奕剑论道之事失了兴趣,只将心思放在了酒肉上面。

   起初高俊本意是为了果腹,但他因有心事,不自觉的开始借酒浇愁,不一会儿便有了醉意,众人见此更不愿搭理他,宫雨也是暗暗摇头。

   “醒醒,醒醒!”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高俊不由睁开眼帘,顿觉刺眼,稍缓片刻,才又睁开,大惊道:“天亮了吗?这是哪里?”

   “剑阁!”

   “剑阁?”

   高俊这才想起昨夜之事,却记不起他喝了多少酒,又是如何度过了那个夜晚。

   “你既然醒了,就赶紧走吧,咱这不是客栈!”那人没好气的说道。

   “知道了。”高俊看了一眼那人,认出那人正是昨夜楼前两名护卫之一,怪不得说话这般不客气。

   高俊被送瘟神般送出了剑阁,出了剑阁他又陷入了一片茫然中,不知该去哪里,做些什么,如无头苍蝇般的一阵乱走。

   “公子,公子,找到了,果然如你所料,那位小哥安然无事!”

   春江水楼,钱掌柜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只见亭子中,冷星月正与风铃儿对弈。

   风铃儿见状就要请辞,冷星月突然道:“铃儿你要败了。”

   听闻他这话,风铃儿心思一动,老实跪坐,扬手落子道:“那可未必!”

   她一子落下,棋局果然又活了起来,冷星月见状,摇头笑道:“是某大意了。”

   说罢,冷星月长身而起,对钱掌柜道:“韩嵩快回连云了吧?”

   钱掌柜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答道:“就这两日。”

   冷星月道:“某要他们两个相遇!”

   钱掌柜听罢一阵沉默,片刻后,道:“可以。”

   冷星月道:“有劳钱掌柜了。”

   钱掌柜道:“呵呵,只要事情能成就好。”

   冷星月微微一笑,道:“但请钱掌柜拭目以待。”

   “如此便好,钱某且先下去了。”说罢,钱掌柜回身离去。

   “公子,铃儿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待冷星月回身落座,执子之时,风铃儿突然问道。

   冷星月执子的手臂一缓,随后将子落下,这才看向风铃儿,看着她姣好的面容道:“铃儿会背叛我吗?”

   风铃儿闻言微愣,与他对视,道:“铃儿愿意为公子做一切!”

   冷星月的心猛然一颤,转瞬间又复归平静,道:“下棋罢。”

   今日的连云,充斥着金枪门败亡的消息,作为最终的胜者,冷玉一早便兴冲冲的赶回群英会威风堂,向冷浩然请安。

   “见过大人!”冷玉恭敬行礼道。

   堂上高坐的冷浩然,衣着得体,面容坚毅,仅是往那一坐,便有一股威严气势,宛若一尊雄狮。但他鬓角半白的头发,却在无声的告诉着堂下之人,这头雄狮老矣。

   “玉郎今日怎地有空来见为父了?”冷浩然道。

   “大人,孩儿有一件好事向父亲禀报!”冷玉朗声道。

   冷浩然道:“什么好事?”

   冷玉按下激动,道:“孩儿昨夜带人并灭了金枪门的地盘!”

   冷浩然闻言不语,冷玉见状,一咬牙道:“孩儿请求大人允许孩儿开堂!”

   “改日再说。”冷浩然瞥了他一眼,起身径自离去。

   “父亲……”冷玉看着冷浩然的背影,为之一呆,随后双手紧握。

   大街小巷纷纷议论金枪门败亡之事,高俊听的极不是滋味,但也仅仅只能是不快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连云呆下去,至于回乡,他想想自己若这般回去,就不敢再想。

   因为规矩,高俊身为金枪门败亡之帮旧人极难再入他帮,只因各帮多有旧怨,难容他帮旧人。除此之外,还有两条路供他选择,一个是留在城内打杂,另一个就是再次落草草头帮。

   “某不顾一切,便只能落得如此下场,注定卑贱吗剑兄?”高俊凝视着伴随他多年的铁剑轻轻一叹,不禁有些意兴阑珊。想当初,他自信昂扬,凭手中剑以求名利,妄想改变,证明自己。现如今,恍若丧家之犬,教他知晓了什么是梦与现实。

   “这位小哥,因何满脸愁容?何不来找某卜上一卦,问问前程,解解心惑?”

   高俊正走着,突然一位打着算命招牌的老道挡在他身前道。

   “算命?”

   高俊接连遇挫,正感命运多舛,听闻这老道之话不由心思一动,道:“你有什么道行,算得可灵验?”

   那老道闻言一笑,道:“老道能凭此道行走江湖多年,靠的就是灵验,否则何来这半仙之名?”说罢,摇了摇他那挂着半仙名号的旗子。

   高俊听的将信将疑,那老道遂道:“罢了,老道便免费为小哥卜上一卦,且教你看看老道的道行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高俊暗忖就算不灵验也吃不了什么亏,遂道:“那好,你且为某卜上一卦,若是灵验,钱财自当为你补上。”

   老道道:“小哥要算什么?”

   高俊想了想,道:“前程。”

   老道点点头,道:“小哥可否将手伸出来让老道瞧一瞧?”

   高俊闻言如实照做,那老道看了看他的手相,又看了看他的面相,眉头忽然一皱,高俊心头顿时一紧,暗道自己莫非真是个天生倒霉相?

   “小哥前程在北,你且一路向北而行,三日之内,必有所得。”老道缓缓道。

   “当真?”高俊闻言一喜,庆幸自己不是倒霉相。

   老道闻言笑而不语,径自离去。

   高俊看着老道离去背影稍作思忖,决定试上一试。

   决定已下,高俊便立即向北而行,一路先是出了连云城,而后过了连云山,虽说一无所获,但他仍未放弃,毕竟那老道说的是三日内。

   出了连云山不久之后,天色渐晚,好在附近有些野店,应是草头帮人所开,高俊自然不怕它是黑店,进去休息一晚,次日继续北上,待到晌午有些饥渴,遂在路上寻了家店进去吃酒。

   这些野店比之连云城里的酒楼客栈可谓天壤之别,但高俊来到里面一看只见店里一片热闹,生意端的兴隆。高俊轻轻耸动鼻子,只觉得这里酒肉之气颇为诱人,也不墨迹,当即唤来小二点下酒菜,不一会儿酒肉呈上。

   这时,门外又赶来一伙人,看其装束应是大户人家,这伙人倒还真不少,一来便将店里的空座给占得一干二净。

   “娘的,这种乡野破店还能有恁地多人,真是怪了!”

   “可不是吗,都是些什么鸟人,怎地一股怪味,影响爷们胃口!”

   “韩爷,您且先忍着点。”

   “呵呵,兄弟们劳累一路,都先去歇息歇息,不用管某,还有,不可扰了店内朋友给店家舔麻烦。”

   听到那位“韩爷”的话,高俊这才打量了一眼那伙人,只见那一行二十余人,俱是些面目凶狠的壮汉,唯有“韩爷”面容和善,像个富家老爷。

   收了目光,高俊便要继续吃酒,这时,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杀”,随后店内有一半人突然暴起杀向“韩爷”一伙人,高俊面前的桌子都被那些顺势而过的杀手一脚踢翻,看的他为之一愣。

   “刺客,有刺客,快保护‘韩爷’!”

   “哪里来的宵小之徒,竟敢刺杀我东海帮帮主?”

   “东海帮帮主?”高俊闻言大惊,而后便忆起那算命老道,暗道这莫非就是某的机缘?

   “韩贼受死!”

   这群突然发作的杀手当真厉害,眨眼间就将东海帮人杀了一半,有一人更是勇不可挡,已然突破众人守护,杀到韩嵩面前。

   韩嵩见那人杀来连忙拔剑相迎,按说他能身为一帮之主,武艺自然不差,但那袭来的杀手只是一合竟已将他压住,随后一阵急攻,眼见韩嵩将要招架不住,一旁高俊见状连忙挺剑来援。

   那杀手见高俊来的凶,连忙丢下韩嵩迎向高俊,只见二人剑如匹练,身如鬼魅,交起手来引得韩嵩看的目瞪口呆。

   几招过后,高俊亦是暗暗心惊,随后更加专注。忽然,高俊眼中寒光一现,剑出掠起一片虚影!

   对面那杀手大骇,连忙闪躲,只见高俊的剑贴面而过,带下了他的口罩与一缕发丝。

   那杀手因侧身避让,高俊与韩嵩俱没有看清他的面容。狼狈避过高俊那一剑后,那杀手心知事以难为,毫不犹豫便转身逃走。

   “撤!”

   一众人杀手立时如一阵风般撤的一干二净。

   “哼!”见那杀手逃走,高俊冷哼一声收了剑。

   “多谢小哥仗义出手!”韩嵩整了整衣衫向高俊行礼道。

   高俊见状连忙回礼,道:“举手之劳。”

   韩嵩闻言打量了高俊一眼,道:“小哥举手之劳,对于韩某却是救命之恩,韩某当厚报!”说罢,就吩咐人拿钱财给高俊。

   “阁下客气了,某非是为钱财而出手。”高俊拒不肯收。

   见高俊不收,韩嵩只得作罢,道:“还未请教小哥如何称呼?”

   高俊道:“在下高俊。”

   “好名字!”说罢,韩嵩又道:“敢问小哥是作甚的,欲往哪里去?”

   高俊道:“某现在无所事事,亦不知该往哪里去。”

   “啊?”韩嵩大吃一惊,道:“似君这等高手怎地会无所事事,没有容身之地?”

   高俊闻言惭愧道:“说来惭愧,某本在连云城金枪门做帮众谋生,但前两日帮派败亡,寻不到着落,便流浪至此。”

   “什么?金枪门败亡了?”韩嵩一脸难以置信道。

   高俊情绪低落道:“是的。”

   韩嵩见他不似作假,稍作沉默,道:“君这等好手,在金枪门竟只为一帮众,如此没有识人之明,金枪门败亡亦不可惜。”

   高俊闻言皱眉道:“金枪门败亡之事,非是我帮之错,请君慎言。”

   韩嵩听罢尴尬一笑,道:“君此番离开连云是欲归乡吗?”

   高俊不语,韩嵩摇头道:“可惜。”

   高俊垂首道:“某亦不想。”

   韩嵩闻言眼睛一亮,咳咳道:“君方才应知晓某是东海帮帮主,君若无去处,不如随某去东海帮如何?”

   说罢,他又补充道:“君放心,我东海帮绝不会向金枪门那般没有识人之明,必予君高位,还望君考虑一二,韩某对君可是欣赏万分!”

   高俊闻言惊道:“东海帮当真肯收留某?据某所知,连云城内帮派不是不收容他帮之人吗?”

   韩嵩大笑道:“凡事都有例外,似君这等高手,某求之不得呢,又怎会拒之门外?再者,金枪门不都灭亡了吗?又有何影响?”

   “那老道果然灵验!”高俊心中大喜,连忙拜道:“承蒙君不弃,某愿往!”

   “哈哈,君愿来,我东海帮如虎添翼也!”说罢,韩嵩扶起高俊,随后邀他一同用餐,饭毕,又邀他同乘一车,向连云而去。

   第26章 东海客卿

   黄昏,连云城,东海帮,韩嵩等人刚一下车,便有人来迎。

   “吕文见过帮主。”一位中年书生打扮的男子恭敬道。

   “某不在这些时日,帮内一切安好?”韩嵩问道。

   “其他一如往常,只是……”吕文但看到韩嵩身旁的高俊,便立即住嘴,一脸疑惑的看向韩嵩。

   看着吕文的模样,韩嵩自知他在想什么,道:“到里面再说。”

   说罢,他便亲切的引着高俊向里面走去,看着诸人或惊诧,或羡慕的目光,高俊受宠若惊之余,对韩嵩充满了感激。

   “俊哥儿,一路舟车劳顿,你且先去洗漱一番,待会我为你引荐我帮诸位堂主,那时也一并将你之事安排妥当。”回到自己住处,韩嵩将高俊安排完之后,便示意吕文跟自己走一趟。

   书房内,韩嵩沏了一杯早就备好的茶水,轻抿一口,道:“你方才有何话要说?”

   吕文道:“帮主,前两日金枪门被刀马堂与虎头帮联手所灭!”

   韩嵩道:“恩,这个某知道了。”

   吕文闻言微惊,但却不敢打听他是如何知道的,只是继续将他所知如实禀报与韩嵩:“但金枪门的地盘,最后却被群英会从马铁夫和王虎头抢夺了!”

   “什么?”韩嵩闻言手一抖,茶水顿时洒了一地,但他却顾不得,瞪眼问道:“当真?”

   吕文沉声道:“当真,是冷玉带杨百斩和杨玉致做的!”

   “群英会竟然出手了?群英会怎么会出手了呢?”韩嵩自言自语道。

   韩嵩微微有些失神,但吕文的话还未止,只听他又道:“昨日马铁夫与王虎头有传信而来。”

   “哦?所为何事?”韩嵩回过神来道。

   吕文道:“希望我帮联合城西诸帮,以抗群英会!”

   “唔,此议不错,某亦有此想法,明日可约三位帮主细谈。”韩嵩听罢点头道。

   吕文脸色忽然一沉,道:“帮主有所不知,李澜与江流今日已经与三位帮主会晤过了!”

   “什么?他李澜好大的胆,究竟他是帮主,还是某是帮主!眼里可还有某耶?”韩嵩怫然大怒道。

   这李澜为乘风堂堂主,江流为破浪堂堂主,二人关系莫逆,相互勾结,有驱他夺位之心。

   吕文见状不敢接话,过了许久,韩嵩才平息下怒火,道:“某绝不会同意,他李澜休想做成此事,城西诸帮联合之事只能经于某手促成!”

   说罢,他又道:“去请鲨堂白波堂主过来。”

   “是!”吕文迟疑一下,又道:“不请明月堂的张堂主吗?”

   “她?”韩嵩眉头一皱,道:“也罢,去走一趟罢。”

   良久,吕文同一左脸带有刀疤的大汉来到书房。

   “白波见过帮主。”刀疤大汉行礼道。

   “多日不见,白兄弟风采更胜往昔!”韩嵩含笑道。

   “帮主亦是如此!”白波简单回道,他并非善言之人。

   “唔,是吗?”韩嵩哈哈一笑,又看向吕文道:“君兰呢?”

   吕文含笑陪在一旁,听闻此问,笑容不由一止,道:“张堂主说这会儿有事,不便前来。”

   韩嵩听罢脸色一沉,忽然自嘲一笑,道:“某这帮主,可真没面子,那李澜招招手,便有江流立即相随,某堂堂东海帮帮主莫非还比不过他?”

   “帮主,这不是还有白堂主吗?”吕文小声宽慰道。

   瞧见韩嵩投来的目光,白波恭敬答道:“帮主恩情,白波不敢有丝毫或忘,白波与鲨堂定为帮主效死!”

   “白堂主言重了!”韩嵩连忙将他扶住,而后一叹,道:“近日群英会骤动,冷浩然若要图谋连云,我东海帮必是首当其冲!然,有此外患也就罢了,如今我帮还有内忧,于此之际,李澜江流之辈还欲与某夺权,更糟糕的是,这二人之势比我等还要大,唉……”

   “帮主……”吕文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

   白波更是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这时,忽听韩嵩又道:“两位,某欲新设一堂,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吕文闻言一喜,只见他眼珠一转,又问道:“不知帮主可有堂主人选?”

   韩嵩闻言微笑道:“有!今日某遇一人,剑法端的是了得,足以为我帮堂主!”

   “哦?不知是哪位英雄?”吕文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故作惊喜问道。

   韩嵩道:“那人你已见过,就是方才随某而来的那位小哥,名曰高俊!”

   “竟然是他!”吕文大骇,这次他可是真的惊到了。

   就在二人一问一答之际,白波突道:“帮主,某以为此事难成。”

   白波之言,韩嵩不能不重视,道:“还请白兄弟解惑。”

   白波解释十分简短:“地盘,钱。”

   韩嵩闻言沉默,白波所言不差,如今地盘未变,若在增加一堂,必然要削减其他各堂的开支,如此各堂岂能愿意?再者,今时情况,说不得那日就要打起帮战,帮战将起,不增加俸钱也罢,哪里还敢减俸?

   “唉,李澜势大,又咄咄相逼,某也是不得已才想出此法。”韩嵩叹气道。

   白波闻言不答,对此他也束手无策,吕文这时突然开口道:“帮主突有此想,莫不是那高俊向你索要的?”

   听到这话,白波不由眉头微皱,他没有见过高俊,更不知事情经过,可若果真如此,就算能成功新设一堂,他也绝不会支持高俊为堂主。无他,此人为利而来,未尝不能为利而走。

   “非也。”韩嵩摇摇头道:“某如今势弱少人,正值用人之际,再者如高俊这般英杰,说什么也不能怠慢。”

   “此人能得帮主如此看重,何其幸也!”吕文不知是赞还是在幽怨道,可韩嵩眼下却无暇注意他的情绪,只见韩嵩眉头紧皱,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有了,某知该怎么安排他了!”

   “吕文,去请诸位堂主到议事厅,某有事要说!”

   “是。”

   瞧着他这一惊一乍,吕文心下大奇,连忙领命而去。

   东海帮,议事厅,韩嵩高坐主位,左右分别是李澜、江流和白波、张君兰四位堂主。

   “报,帮主,高公子已经请到!”门外传来吕文的声音道。

   “俊哥儿来了吗?快请他入内!”韩嵩闻言大喜,起身相迎道。

   “帮主折煞我也,俊何德何能值得帮主如此相待?”瞧见韩嵩当着东海帮诸位堂主的面起身过来相迎,高俊再不懂事,也晓得韩嵩对他是何等看重,心中万分感激道。

   “值得,当然值得!”说罢,韩嵩看向诸人道:“某今日返帮,于连云山外一家客栈突然遇刺,那伙刺客不仅人多势众,带头之人武艺更是了得,若非偶遇俊哥儿,得他仗义援手,某现在已是一尸体矣!”

   “什么?谁人竟敢行刺帮主?”白波闻言又惊又怒,暗暗瞥了一眼李澜,李澜亦是一脸惊愕,看样不似作假。

   “白堂主勿忧,某现在不是安然无事吗?”韩嵩呵呵笑道,说完又看向吕文道:“去给俊哥儿添张椅来!”

   “是!”

   不一会儿,一张椅子摆在张君兰下方,韩嵩请高俊落座之后,这才回到主位,目视众人,道:“关于群英会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四位堂主齐齐点了点头,韩嵩问道:“不知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四位堂主闻言沉默,过了一会儿,李澜微笑道:“某今日已与虎头帮、青龙帮、刀马堂三位帮主商谈过,欲合四帮之力,共抗群英会!不知帮主以为如何?”

   “呵呵,好倒是挺好,不过……”韩嵩笑容突然一止,道:“某以为除了联外之外,最重要的应该是强内!”

   “哦?不知道怎么个强内法?”李澜饶有兴趣问道。

   “某欲新设一堂!”

   此言一出,厅内诸人无不大吃一惊,尤其是白波,更是一脸不解的看着韩嵩。

   “不知帮主欲以谁为堂主?”李澜压下惊讶,出乎韩嵩所料并未立即反对,反而问起堂主人选。

   “自然是俊哥儿!俊哥儿可是某好不容易请来的少年才俊!”韩嵩听闻李澜之话,不由暗骂此人贪得无厌,自己方才只是一提,这人便立即打起了新堂的注意,还好这只是一个幌子宛若。

   看着韩嵩笑的如一只老狐狸,李澜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断不可能给他增添势力的机会,于是暗中向江流使了个眼色,江流立即会意,大声道:“某以为不可!”

   对于江流的反对,韩嵩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盯着张君兰,他要看看她会做出什么决断,站在那边。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张君兰对于此间的事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捧着手中香茗,低头敛眉,忽然轻轻呼出一口香气将杯中的热气稍作驱散,仿佛是在责怪茶水过烫。

   看到这一幕,韩嵩的心怦然一跳,此女真有些明媚动人,竟令他这种花丛老客也生出一股目眩神迷之感,可惜的是这是一株带刺的玫瑰,远观尚可,近抚不得。

   “哼,置身其中,非黑即白,非清则浊,哪里有中立之地?”

   韩嵩收回目光,色心尽去,心中大为不悦,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张君兰还是没有选择他,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好她亦没有靠向李澜那边。

   “江堂主且说说为何不可?”判断出张君兰立场之后,韩嵩这才问及江流道。

   江流闻言语气轻佻道:“帮主回乡省亲,多日不在帮内,怕是对帮内情况不太清楚,我帮哪里还有钱财另供新堂?”

   “你……”江流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可他偏偏说的在理,韩嵩纵使气的火冒三丈也发作不得。

   “江堂主的话有些过了吧?”吕文瞧见韩嵩被江流落了脸面,却无人出声,心中一动便开口道。

   江流何许人也,除了李澜,连韩嵩都不放在眼里,见韩嵩身旁区区一名亲信走狗出头,哪里会给他面子?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某与帮主商事哪里容你插嘴?”

   吕文登时被呛的哑口无言,不过他素知江流跋扈,心中也早有准备,故闻言只是低头不接话。

   然而他欲息事宁人,江流这时却不知怎么想的反而不愿放过他,只听他追问道:“你是否觉得某说的不对?”

   吕文连道不敢。

   江流呵呵一笑道:“吕先生既不满某所说,那想来定是有了妙法来解决新堂开支问题,不妨说来听听。”

   “是啊,若真有妙法的话,吕先生可谓大功于我帮。”李澜也突然帮腔道。

   吕文闻言心中直骂娘,他何时有说过自己有解决新堂开支问题的方法?这全是江流一人所言,现在强人所难,摆明了就是给自己难堪。吕文身为韩嵩的幕僚自然不傻,见他摆出这种非要自己说出个方法的架势,不由思索他为何如此。

   “吕先生有话直说便是,怎地那般不爽快?”江流见他不语催促道。

   “这厮这般紧逼定是不安好心!”吕文心中几可肯定道,却又纳闷他为何这般有把握拿住自己把柄。

   “他这般逼某说出解决新堂开支的方法,某就算能想到又能拿出什么方法?”吕文心思飞转,突然想起不久前韩嵩与白波的谈话,眼睛一亮,暗道:“眼下唯有两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上策便是扩大地盘,增加帮内收入;下策则是削减各堂开支待遇,以供新堂!然而眼下能实现的只有下策!若是某说出下策的话他会如何攻击某?”

   想到这里吕文身子突然一颤,他若是说出下策的话江流根本不需要攻击他,江流只需要将他的话传于帮中,那四堂利益切身相关的帮众自然饶不了他,若是李、江二人再从中使些手段,怕是韩嵩都有被赶下帮主之位的危险。

   “哈哈哈哈,不过是叫你说个话而已,吕先生怎地吓的浑身打颤?”看着吕文被自己逼出这般窘态,江流大笑不止,余者则或笑或怒,或不忍相看。

   “让江堂主见笑了,某实在是苦于无策,情急所致。”吕文方才虽不慎露出丑态,但此时话却说的极漂亮,他打定主意打死也不会说出那个对方或许早已想到的法子,更是悔恨自己起初何必想那么多,早点摊手言不知反而被落得脸面更少些。

   眼见吕文服软,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江流怎肯放过?脸色一变,就要发作,韩嵩却忽然道:“此事是某考虑不周,便就此作罢。”

   韩嵩此话一落,堂内众人神情不一,白波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一脸疑惑的看向他,高俊则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欲以此事为借口发难的江流也只得一脸不甘的作罢,唯有张君兰与李澜神情如故。

   “但俊哥儿却不可怠慢,否则岂不叫江湖豪杰以为我帮无识人之明?故某欲聘俊哥儿为我帮客卿长老!”韩嵩话锋一转又道。

   东海帮从未有过客卿长老一职,李澜闻言问道:“某怎不知我帮还有此职?”

   韩嵩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此职乃是某特地为俊哥儿这等俊杰所设。”

   “敢问帮主,客卿长老一职都有何职责?”白波忽然问道。

   听闻白波所问,韩嵩含笑答道:“此职待遇等同堂主,闲暇之时没有职责,帮派所需之时只需听命帮主一人。”

   “原来不过是一空有高位,无有权柄的虚职。”白波心中稍作思量,决定对此不闻不问,就算那高俊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哪怕倒向李澜也不过只失他一人罢了。

   白波对此事不以为意,李澜与江流对视一眼却心中凛然,暗叹这韩嵩倒有一手收买人心的好本事,须知来连云者十之八九是为名利,就算客卿长老一职只是一虚职,但往外一抛照样能惹的江湖豪杰竞相来投,而付出的不过些许钱财,若是韩嵩能拉下脸面,说不得他还能凭此拉拢出一个长老堂来!

   “位比堂主?连云城的堂主何时这般不值钱了?他又何德何能与我等并列?”江流愠怒而起轻蔑的看了一眼高俊不屑道,他本以为韩嵩抛出高俊为新堂堂主只是利用对方与自己争权的卒子,故而对高俊并没有放在眼中,没想到韩嵩竟真的这般看重和拉拢于他。

   “江堂主何故如此?莫非是信不过某的眼光?若是如此大可与俊哥儿比试一场看看他是否能与汝并列一席!”韩嵩哈哈笑道,说完看向高俊道:“俊哥儿可愿与江堂主切磋一场?”

   高俊本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方才又遭受江流羞辱,心中早有不忿,此刻忽闻韩嵩这话,立即按剑起身,欣然道:“愿与江堂主一较高下!”

   瞧见高俊欣然应战,李澜眉毛不由一挑,暗道此人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真有凭仗,他打量了一翻却也瞧不出究竟,忽然瞥见堂上笑意吟吟等待着江流答复的韩嵩,心中顿时一警,生出一股不安,可是眼下众目堂堂,纵使他有心劝阻江流,亦不好开口,只得不停与对方使眼色,奈何对方却不看向自己。

   “哈哈哈哈!”

   江流突然一阵大笑,踱步走向高俊,李澜以为他要答应,脸色顿时一变,却见他忽然回身看向韩嵩,背指高俊,傲然道:“他有何资格向某挑战?似他这样的人连云成千上万,某是否都要与之一战?”说罢,他这才回头看向高俊道:“你若真有心,不妨先去东海馆走一趟,那里自有人接受你的挑战,届时你若侥幸通过考验成为我东海帮一员,说不得哪日某心情好了会指点你一二。”

   “你……”高俊双目圆睁怒视于他,差点忍不住拔剑刺他,但手按在剑柄却始终迈不出最后一步,他不停的在心中告诉自己,眼下若是图一时之快伤了对方便等于与东海帮决裂,他不能再失去这一次机会。

   “江堂主莫不是怕了吗?”堂上高坐的韩嵩脸色阴沉道。

   “怕?”江流轻笑道:“待他先通过了东海馆的考验再说吧!”

   韩嵩闻言,拍椅起身道:“他现在就是我帮的客卿长老!”

   “谁同意他是我帮客卿长老了?”李澜起身施施然道:“某有一言提醒帮主,东海帮可不是您一人的,再者您无缘无故将一外人提至高位,岂非寒了帮中弟兄们的心?”

   “李澜!某何时需要你教某如何做事?”韩嵩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之意,将他身为一帮之主的威严展露无疑。

   “呵呵,既如此,某便告辞了。”

   话毕,李澜迈步径自离去,江流见状随便拱了拱手,简单行过礼后便随李澜而去。

   堂上韩嵩望着二人背影,面无表情,宽大袖袍中的双手却紧紧攥着。

   “帮主,若无他事,君兰便先行告退了。”李、江二人离去不久后,张君兰便也请辞道。

   “张堂主慢走。”韩嵩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说。

   张君兰颔首离去,待她走远之后,韩嵩脸色顿时大变,抓起旁边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掷,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眼中都还有某吗?”

   “帮主息怒!”

   白波与吕文见状赶忙上前劝慰,高俊本亦欲上前劝慰,但见二人已凑了过去,不由顿足,静立不语,沉默间不禁怀疑自己此行来的是否对,韩嵩又是否是自己的机遇。

   “俊哥儿放心,某虽算不上一诺千金,但亦从未有过毁约,某所许你东西,必会应上。”韩嵩瞧见高俊孤处一旁,沉默不语,深恐他因为方才之事对自己失去信心,就此离去,连忙压下愤怒,走上前去安他之心。

   听闻韩嵩之话,又见他收起愤怒反来宽慰自己,高俊心中犹疑顿时一把挥去,暗道单凭对方如此看重自己,且不问前途如何,就值得自己留下。思定,高俊便要上前迎他谦虚一番,然而韩嵩的表现却让他忽然一愣。

   只见向他走来的韩嵩脚步忽然顿住,双目圆睁一脸惊诧的看向自己,他身后的白波与吕文更是充满震怒惊恐大吼道:“帮主小心!”

   “小心?”

   高俊眼角余光忽然划过一道黑光,通体黝黑的剑,罩着黑袍的身影,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射向韩嵩!

   韩嵩看着那道射来的黑光,脊背发凉,心中充满绝望。

   快,太快了,快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漆黑没有任何光泽的剑刺向自己。

   “叮!”

   一把连剑鞘都尚未褪去的剑突然横在韩嵩身前,那黑剑恰好刺在剑鞘之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声音。

   “贼子,尔敢?”高俊大喝一声道。

   刺客惊奇的看着将他拦下的高俊,黑袍下的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韩嵩等人亦是一脸震惊。

   突然,刺客又转攻向高俊。

   “哼!”

   高俊冷哼一声,似是早有准备立即迎上,但刺出去之后才记起此时剑尚未出鞘,连忙转攻为守。

   “叮叮叮!”

   眨眼间二人已交手十余招,却是不分上下,这时韩嵩等人也反应了过来,立即上前助阵。

   刺客瞧见韩嵩等人围来,当即转身离去。

   “哪里走!”高俊大喝一声提剑追去,几次起落间二人便没了踪影。

   韩嵩等人追出厅外望着空空如也的院子白波不由大怒,喝向院门旁的帮众道:“一群废物,刺客来了又走,你们还呆在哪里作甚?若是走了刺客唯你们是问!”

   “是!”

   两名帮众慌张退去,一人脚下一崴,顿时摔倒在地,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白波气不打一处来,就要上前教训那人。

   “算了,来的可是‘叶君临’啊,纵使我等也防不胜防,他们又能如何?”韩嵩拉住白波摇头道。

   白波发怒是因韩嵩而起,眼见韩嵩不欲计较,他也不愿做那恶人,看向那人冷哼道:“既是帮主为你求情,今次便饶过你了。”

   吕文见机连忙插上一句道:“帮主仁慈!”

   那帮众也是机灵,见状跟道:“帮主仁慈,多谢帮主!”

   韩嵩闻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去,待他们退去之后,韩嵩骤然大变:“今日若无俊哥儿,吾命休矣!”

   听闻这话,白波吕文神色亦是一变,连忙低头道:“都是我等无能!”

   “两位何故如此?此与两位何关,某绝无责怪两位之意。”看着二人低头认错韩嵩连忙扶住二人道。

   确认韩嵩对自己没有不满之意后,吕文这才抬头,低声叹道:“也不知谁人这般恨帮主,竟连‘叶君临’都给他请来行刺帮主。”

   他说话时不时瞟向李澜、江流二人住处,白波心领神会,沉声道:“李、江二人今日跋扈更胜往日,莫非是他们所为?”

   “若真是他们所为的话,也可解释今日他们为何如此不把帮主放在眼里。”吕文话声一顿,缓缓道:“因为帮主在他们眼里已是一个死人!”

   韩嵩听这里,瞳孔猛然一张,忽又听白波又道:“而且方才之事未免有些巧合,他们刚走刺客便立即出手!”

   “确实如此!”

   吕文还想再说些什么,韩嵩却打断道:“吕文,再请诸位堂主来此一趟!”

   叶君临走脱之后,便一路沿屋顶而去,高俊虽随其后,但飞檐走壁的功夫却非他所长,故一直追不近前。二人一阵追逐,跨过了数间别院,这时忽闻下方传来一道女子尖叫道:“哪里来的贼人?快抓贼呀!”

   那女子的声音极为清脆嘹亮,一下就传遍了整座院子。正在追逐刺客的高俊脚步忽然一顿,只见身前一步之遥的位置那处突然破开,从中射出一柄寒光耀耀的宝剑。

   “哼,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登徒子?”

   屋下突然传出一声娇喝,高俊却无暇理会,躲过那由下方射来的宝剑便要立即去追刺客。然而他方赶几步,便又立即回身舞剑,只听一阵“叮叮叮”声响起,原来是下方院子中有人用暗器袭他。

   “好剑法,且来看看我这绝招追魂针你又是否能接得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方才在屋下掷剑袭他的那女子。

   高俊闻言心中凛然,连忙小心防备,这时那“追魂针”果然如约而来!

   “喝!”

   那“追魂针”来的极快,再加上有夜色为掩护,着实令人难以防备,但高俊仍是从容接下,更是将其一剑洞穿!

   “咦?”

   高俊心中大为疑惑,暗道这暗器若是针的话怎地会有刺穿沙包之感?连忙将剑收回眼前要看看刺中的是何物。

   待剑及眼前,高俊神色不由大变,只见剑尖处悬挂着的竟是一女子所佩的香囊。

   “你诈某?”

   “哼,诈你又如何?”

   高俊脸色一沉,却懒得理她,一旁还有刺客待他追击,转身就要走。

   “站住!”

   院中女子喝道,高俊如若未闻,女子见状便要追上将他拦下,但一念及自己此时情况便又作罢,望着高俊背影冷冷道:“尽管走吧,休要怪我没有告诉你,那香囊中配有毒药,只要闻到气味,一个时辰内便会浑身无力,三个时辰内便要毒发身亡!”

   “什么?”

   高俊身子一震,连忙停下,转身看向她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害某?”

   那女子闻言冷笑,道:“我还没有问你这登徒子是何人,你却反来问我?还不下来见我!”

   “你!”此时受制于人,高俊只得从屋顶跃下,来院中见她。

   “咦,是你!”待高俊走近,看清他相貌之后,那女子惊讶道。

   高俊闻言未答,甚至根本未曾听见她说些什么。

   他眼力极好,先那女子一步看清了对方,只见女子年约二十五六,面容秀丽,身姿窈窕,仅裹着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静静玉立,里面的胴体借着月光隐约可见,如瀑布般的青丝湿漉漉,发香清晰可闻,不由得为之目瞪口呆,浑身一热,死死盯着对方。

   她显是出浴不久,而自己方才所在的那间屋顶正是她浴池所在。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唤某为登徒子,怕是以为某是特来偷窥于她的。”高俊心中暗忖道。

   “你在干什么?不许看!”女子显然发现了高俊的异常,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说完连忙转过身子,却不晓得这次就连后背都给高俊看了个精光。

   “呃……”被人抓了个现行,高俊脸上一红,但见她转身之后又忍不住看了两眼之后,这才低下头道:“见过张堂主!”

   这女子赫然正是东海帮明月堂堂主张君兰!

   张君兰闻言稍作沉默,过了会儿,仍是背着他道:“你叫高俊是吧?”

   高俊道:“正是在下。”

   “你偷偷潜入我这里作甚?”说完,瞥见高俊还在看自己的身体,张君兰顿时心中大怒,不待他说话便又呵斥道:“莫以为你是帮主带来的,便可在这里肆无忌惮!”

   高俊先是被她用毒阻下无法追击刺客,而后又接连被她呵斥,心中亦是充满不快,拱拱手道:“禀张堂主,某非是有意来此,而是追击刺客至此。”

   “追击刺客至此?你是说我这里窝藏刺客吗?”张君兰冷笑一声,道:“那你说说我到底要行刺谁,还要窝藏刺客?”

   见她误会,又一副要寻事的模样,高俊连忙解释道:“某非是说张堂主窝藏刺客,是帮主遇刺了,刺客逃时方才经过这里,某才不得已跟过来。”

   “什么?帮主遇刺了?”张君兰惊讶道。

   高俊点头道:“正是如此。”说罢,又道:“还请张堂主给某解药解毒,不然那刺客恐追之不及。”

   他话音未落,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小院外传来道:“兰姐洗浴完了吗?帮主那边有事请您过去。”

   “何事?”张君兰顺口回道,说完才察觉高俊就在旁边,而这时外面那女子已来到院中。

   “田馨见过兰姐。”田馨进来见过礼罢,这才抬起头来,看见张君兰身旁的高俊后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掩嘴。

   “对不起兰姐,是田馨该死,田馨不该进来!”田馨连忙低头认错道。

   “田馨,你这是干嘛?”张君兰上前扶起她,而后问道:“帮主那边有何事传来?”

   田馨见张君兰没有责怪自己,再加上她是张君兰亲信,平素关系极好,情同姐妹,便大起了胆来,瞥了一眼高俊,问道:“兰姐,他不会就是方才姐妹们口中的那个贼人吧?”

   张君兰也瞥了高俊一眼,点了点头。

   田馨顿时来了兴趣,又俏皮问道:“兰姐,您是何时有了人,怎么跟他好上的,我跟阿秋、阿珍怎地都丝毫不知?”

   “满嘴胡言,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快说那边有什么事传来,若是再敢废话,小心我收拾你!”张君兰俏脸一寒恶狠狠道。

   “兰姐饶命,田馨再也不敢了。”田馨讨饶道,说完冲高俊努了努嘴。

   张君兰会意,看向高俊道:“躲远一点!”

   高俊闻言,黑着脸去到了一旁,田馨见状嬉笑道:“兰姐,你可真有一手,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还敢乱嚼舌根!”张君兰扬手要打,田馨连忙一缩脖子,道:“田馨知错了,我这就说,这就说!就在不久前帮主遇刺了,刺客还是那位传说中的‘叶君临’!”

   “什么!”张君兰闻言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向一旁漆黑寂静角落中的高俊看去,又问道:“帮主情况如何?”

   田馨道:“还好是帮主福大命大,不!是身手了得,纵使那位‘叶君临’来了也未能得逞!只是可惜却给他跑了……”

   张君兰闻言噗嗤一笑,暗道这傻妮子还真是看得起他韩嵩,在她看来可能多半是那角落中少年的功劳,这不,她还记得之前在议事厅中韩嵩还说过他在返帮途中遇刺,若非偶遇对方,便成了一具尸体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田馨偷看了一眼角落中一动不动的高俊,嘟嘴道:“还说你们没有关系,我却是不信!”

   “你还敢说!”张君兰又扬起手道。

   “不说了,不说了!”田馨连忙一路小跑离去。

   高俊在角落中暗忖田馨差不多走远时,这才回身来到张君兰身边,伸手道:“张堂主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某了吧?”

   张君兰瞥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背着他道:“这时就算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高俊闻言暗道:“若非途中你阻拦,某又怎会追不上?”

   就在他暗语之时,张君兰突然离去,向浴室内行去。高俊见状大惊,连忙赶了几步,拦在她身前道:“张堂主这是何意?”

   张君兰冷哼道:“让开,我要进去换衣服!”

   “呃……”高俊连忙讪讪让开。

   过得良久,就在高俊等的急不可耐之时,张君兰终于从浴室中姗姗走出,此时的她已褪去薄纱,换上了一袭白色流仙裙,配着她婀娜的身子看着虽仍然赏心悦目,但已没有了方才时令人目瞪口呆,血脉喷张的诱惑,让一旁看着的高俊心中微有失落。

   “张堂主,解药呢?”眼见张君兰直直从自己身旁走过,高俊只得再次将她拦下道。

   “没有。”

   高俊脸色霎时铁青,不禁按在剑柄,低声喝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张君兰波澜不惊道:“香囊中没有毒药。”

   “什么?”高俊闻言微讶,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她,按在剑柄的右手突然离去,一把抓住她左手手腕,道:“休要诓某,快拿出解药来!”

   高俊看去并不强壮,但手上的力道着实不小,张君兰只觉得手腕一阵生疼,皱起柳眉道:“放开我,那是我诈你的,你见谁洗浴还要随身带着毒药?难道我就不怕中毒吗?”

   “果真?”高俊手上力道松去,心中已有七分相信。

   张君兰道:“你说呢?”

   高俊疑惑道:“那某闻到的是什么?”他将剑收回观察刺中的是何物时,的确有闻到一股香气。

   张君兰闻言脸上一红,转身就走,高俊见状心中大奇,更觉不妥,便要再追上去问个究竟,这时,张君兰突然回头冷着脸对他道:“体香。”

   说完,张君兰再也没有回头,高俊登时愣住,回过神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稍作羞愧,高俊忽然想起她离去时并未携带掷自己的宝剑,心思一动,不由又翻上屋顶,放眼望去,果见那剑遗落在屋顶。上前拾起宝剑,高俊便要下去寻她赔礼道歉,然而待出了小院,却已寻不到张君兰的身影,心下一叹,遂向韩嵩处赶回。

   第27章 暗斗

   议事厅,东海帮诸位堂主已是今日第二次齐聚。

   “帮主无恙吧?”一进来李澜便一脸关切道。

   韩嵩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回话,心中更加坐实了那个猜测。

   看着安然无恙的韩嵩,李澜狐疑道:“帮主,果真是‘叶君临’来刺?”

   “此事还能作假不成?”韩嵩未答,白波已替他回道。他平日虽是韩嵩一党,但为人却极是低调,更是主动避免与李、江二人起冲突。今日突然顶撞李澜,乃是认定刺客是李澜所派,而这已超出了他的底线,纵使明知不敌李澜,也不能再隐忍。

   眼见白波助阵,江流焉能安坐?刚要为李澜壮声势,便见韩嵩摆手道:“诸位且先坐下。”

   闻言,江流等人只得先行坐下,屁股刚一落座,便听韩嵩又直接开门见山道:“某今日接连两次被刺,不知诸位以为会是何人要刺某?”说完便看向李澜,目光一动不动。

   看着韩嵩审视的目光,李澜眉头微皱,冷哼道:“帮主又以为会是何人?”

   韩嵩道:“某在连云打拼多年,仇人自然不少,但能请出‘叶君临’的恐怕少之又少,只是某近段时日回家省亲,鲜有接触外人,故而又难以判断。”说罢,他拱了拱手向李澜做请教状:“李堂主素来睿智,不知可有判断?”

   李澜闻言脸色一变,暗中怒道:“汝何不直接是某?”

   “哈哈哈哈!”

   这时江流突然大笑,打断谈话,众人齐齐向他看,韩嵩脸上挂不住,问道:“江堂主何故发笑?”

   闻言,江流笑容不止,对他轻笑道:“某笑帮主糊涂!”

   韩嵩霍然起身,大怒道:“江流,以为某不敢治你邪?”

   江流不以为意,仍讥笑道:“某不过说了实话,帮主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问?”

   “哦?是吗?那你且说说是谁?”韩嵩冷笑道。

   江流起身,指着李澜与韩嵩对视道:“帮主之意,昭然若揭,此时再做扭捏之态,与女儿家何异?”

   “大胆,安敢如此羞辱帮主?”白波愤然而起道。

   看着愤怒的白波,江流突然瞥了一眼如若闲庭静坐般的张君兰,眼珠一转,呵呵笑道:“白堂主何出此言?莫非是看不起女儿家吗?休要忘了君兰可是与我等同坐?汝若果真有辱她之意,某断不能坐视!”

   “你……”

   白波神色大变,他可真没有过看不起张君兰之意,要知跋扈如江流,对张君兰早有色心,为她拒绝之后,也没有任何孟浪。

   “不过是些气话罢了,君兰怎会当真?诸位无须顾忌,尽言便是。”张君兰突然含笑说道,话毕又复归原态,好一个恬静的美人。

   “哈哈,君兰说的是,白堂主何必与江堂主置气?须知他素来口无遮拦,且体谅一二,体谅一二!”韩嵩大笑道,反气的江流一脸铁青。

   “哼!”江流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张君兰,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瞧着他这副模样,韩嵩一伙人无不暗中偷笑。

   玩闹过后,此时李澜已无法再安坐,面若寒霜道:“以诸位之意是否断定刺客是某所派?”

   白波闻言冷笑道:“这却是江堂主所说!”

   “尔等何故敢做不敢当?”见对方仍是推诿不敢明说,江流心中一边鄙夷,一边气道。

   “这话对两位所说,岂非更加合适?”白波反讥道。

   “放肆!汝以何为凭据敢言某是凶手?”李澜怫然大怒道。初时闻叶君临来刺韩嵩,他虽有暗喜,但刺客却绝非他所派,可眼下韩嵩一伙人却认定刺客为自己所派,对他各种含沙射影,他岂能咽下这口气?又怎肯为真正凶手背此黑锅?

   韩李二人争斗多时,在场诸人无人不知,便是稍有用心的外人,亦知道一二,但白波却不能以此为凭据直说,正要效仿江流,来个“昭然若揭”的说法,忽听吕文替他解围道:“李堂主误会了,大家不过是有所怀疑而已。”

   “怀疑?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质疑本堂主?某还以为汝是外人派来分裂我帮的奸细!”李澜一脸煞气道,唬的吕文顿时不敢接腔。

   “李堂主过了,他们所为不过是为寻出凶手,若有误会,大可明说。”韩嵩神色不愉道,但却没有太过咄咄逼人,此时他已从暴怒中冷静下来,明白此事便是李澜所为,短时间内他也无法报复对方。眼下虽仍然不肯善罢甘休,一是为了威严,二则是另有所图。

   李澜闻言脸色稍有缓和,他亦不愿就此与韩嵩彻底撕破脸皮,无端背上遣刺客行刺的黑锅。须知现在优势在他,他所图的也希望是一个尽量完整的东海帮,若是因此导致两方火拼,徒然损耗实力,便是最后赢了,东海帮元气大伤之下,他又如何应对群英会?

   “帮主也怀疑某是幕后凶手吗?”

   “唔……”

   韩嵩沉吟不语,但看他的神色显然是如此认为。

   “呵呵,却不知某做出此举所图什么?”李澜摇头轻笑道,却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笑话对方。

   “旁人又怎知凶手是如何作想?”韩嵩淡然回道。

   “那就假设一下,此事若是某所为,成功之后某所能得到的至多不过是一帮主位。”李澜话音一落,韩嵩神色微变,却忽见他话锋一转又道:“但若是为外人所为,此事若成,整个连云或许都将落入其手!”

   韩嵩闻言大骇,但旋即又惊疑不定,略带嘲笑问道:“李堂主倒是语出惊人,却不知那外人是谁?又如何独霸连云?”

   “群英会也!”

   忽闻答案韩嵩如遭雷击,顿时怔住,李澜慷慨激昂道:“帮中之事,虽不至人尽皆知,但些许事却难逃群英会耳目!假使帮主被刺身亡,想必诸位定然多以为是某所为!而事实果然如此!”

   说罢,他环视众人一眼,又继续道:“某才浅德薄,若妄继帮主之位,那时定然会有人不满某,不出意外,定免不了一场帮派内战,事后不论结果如何,东海帮必元气大伤!如此还有何凭仗率城西诸帮对抗群英会?”

   “无!没有!那时群英会则可逐一击破,独霸连云!”李澜怒目圆睁掷地有声道。

   话落,场中一片寂静,众人陷入沉思,李澜也沉默了下来住嘴不言,此时就连他也在暗忖自己一番所言极有可能便是事实!

   故李澜弹了弹衣摆,又向韩嵩拱了拱手,大义凛然道:“帮主,某以为眼下应当立即联合其他三帮,尽快促成联盟之事!且联盟后,亦可制止群英会再行此下等伎俩,妄图阻止城西四帮联盟之势,使帮主免于被刺!”

   李澜这话极有道理,可韩嵩听罢却神色阴晴不定,陷入两难之境。此事他若答应李澜,无异于慢性自杀,且看李澜这副模样,若说他与其他三帮没有勾结,打死他韩某人都不会信,可不答应吧,李澜眼下已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一时间又找不到借口。

   “帮主,某回来了。”

   “俊哥儿!”

   韩嵩撇下众人,赶出门外,热情迎道:“刺客如何了?”说罢,扶着他走入厅内。

   眼见厅内诸位堂主齐聚,高俊看了一眼张君兰,稍作思忖,决定不把她阻拦一事说出,低下头惭愧道:“高俊无能,让刺客给走脱了。”

   “走脱了?”韩嵩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逝,转而一脸关切道:“无妨,俊哥无恙吧?”

   见他如此,高俊只觉得辜负了他的看重,更加惭愧道:“某无恙。”

   看他这般,韩嵩含笑激励道:“俊哥儿切莫如此,那刺客乃是连云大名鼎鼎的高手,人称‘叶君临’,有着化连云为不夜城的本事,能将他击退便是万幸!”

   “竟然是他!”

   听闻那刺客来历后高俊大骇,旋即便觉手痒,恨不得再与对方大战一场,将其刺死于剑下,借着他名扬连云,那时再看看谁敢小觑自己!

   殊不知的是,他此番击退叶君临,便已引起了东海帮诸人的震撼。

   见高俊神色好转,韩嵩这才回身看向诸人,道:“某今日两次被刺,连叶君临这等高手都不能得手,此全仗俊哥儿之功!似这等俊才,若不能为我帮所用实在可惜,故某愿以客卿长老相聘,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韩嵩只瞥了李、江二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暗中打量起张君兰,目中意味深长。全然不在乎李、江二人的反应,好似确定此事一定能成。

   “某不同意!”

   江流霍然起身道,第一次他尚不知高俊本事便不同意,更何况这次得知叶君临都不是其对手,他又怎愿韩嵩得此助力?

   韩嵩闻言回头看向江流,只是冷笑不语,随后便又看向李澜,却要看看他如何作答。

   李澜看着韩嵩投来的目光,心中大为不悦,这老狐狸不仅转移了话题,眼下又反将他一手,而且他更明白这次他同不同意都已不重要,只要对方将高俊败叶君临之事宣扬出去,就算他与江流不同意,东海帮的八百帮众也会同意。连云城终究是一个看实力说话的地方,东海帮八百帮众也大多都有着一个一战成名的美梦。

   “我同意。”

   听闻这道声音厅内诸人尽皆一愣,随后齐齐看向张君兰,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中立的张君兰怎么会突然支持明显属于韩嵩一派的高俊。

   “张堂主!”

   江流怒视张君兰,张君兰却看也不看他,只是端茶静坐,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

   “能得高兄弟乃是我帮之幸,某同意。”李澜神色几变,最后含笑说道,说罢,又旧事重提,道:“四帮联盟之事,帮主也当速速决定。”

   “哦?是要与某做交换吗?妄想!”韩嵩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笑容满面道:“李堂主所言极是,只是四帮联盟之事事关重大,某又初回帮中,怎可妄下决定?且稍待几日。”

   李澜闻言竟不争辩,道:“乘风堂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若无他事,某便先回了。”

   “李堂主慢走。”

   瞧见李澜离去,江流自也坐不住,请辞道:“某那边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告辞了。”

   说罢,江流径自离去,韩嵩此刻心情大好,见状也不以为意。

   这时,张君兰也请辞离去,韩嵩本来还想要问问她为何会突然支持自己,见状也只得作罢,望着她的背影暗忖这样也好,无须再做它图。

   随李澜回到乘风堂,来到他的书房,江流大大咧咧的拉过一张椅子,取过酒壶便自饮自酌。

   一杯下肚,只听他恨声道:“兄长,那贱人……她何时成了韩嵩一伙的人?”

   李澜摇头道:“未必如此。”

   “兄长,她都跳出来支持韩嵩你还不相信吗?难道要等到双方动起手来才肯相信?”江流跳起来道。

   李澜气定神闲道:“兄弟勿慌,某虽不知她为何会支持那高俊成为客卿,但可断定绝不是因为韩嵩!”

   江流对他素来信服,见他说的肯定,也跟着冷静下来,却仍是不解道:“兄长何出此言?”

   李澜眼中精光乍现,道:“兄弟方才怕是没有注意到那厮,自那高俊回来之后,他便多有暗中打量张君兰,神情颇是叵测,某以为他怕是有用高俊取代张君兰,收明月堂为己用,借此对付我二人之心,所以一开始就为那高俊求取高位,到时好做安排!可笑一开始某还以为他只是想借此招揽人手,收买人心,好在你阻止了他。”

   “什么!”江流闻言大惊,却忽又沮丧道:“可惜功亏一篑,最后还是让他给得逞了。”

   李澜虽也觉得可惜,却生怕江流过于耿耿于怀,便要宽慰他一二,谁知江流突然看向他埋怨道:“既是如此,兄长最后为何还要同意他为我帮客卿?”

   李澜闻言稍作沉默,道:“兄弟,就凭他败叶君临之事,单凭我二人又如何阻他入帮?再者,就算我们能阻止他入帮,可若使他流入他帮,尤其是群英会,那岂不可惜?”

   江流见李澜一脸惜才的模样,气极反笑道:“兄长,你可要想清楚了,他留下来也是助韩嵩那厮对付咱们兄弟的,可不是帮咱们的!”

   李澜听罢不以为意道:“他一人再强,又如何抵得过一堂?来连云者,都是为了名利,待我收拾了韩嵩,何愁他不为我所用?”

   江流道:“兄长这般有把握吗?”

   李澜冷笑道:“这是他自寻死路!”

   江流闻言动容,道:“哦?此话怎解?”说罢,为他斟上一杯,随后递去。

   李澜一口饮尽,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红,只听他侃侃而谈道:“韩嵩欲以高俊取代张君兰,借此控制明月堂,再合白波的鲨堂对付某,此计不可谓不妙,可惜却早已被某看穿!此时,某只需一纸书信,将他的打算告知张君兰,凭她的聪明岂能看不出韩嵩的野心?届时她若想要保全堂主之位,甚至是活命,则唯有借助我兄弟二人之力!那时三堂合力,只凭白波一堂,韩嵩又如何敌我?”

   江流听罢,心中越想越是佩服,只差点五体投地,兴奋道:“兄长运筹帷幄,韩嵩自作聪明却不想竟成了自寻死路!不过她张君兰若想得我兄弟相助,还须得答应某一个条件!”

   李澜闻言岂能猜不出他之所想?只是含笑问道:“哦?不知兄弟是何条件?”

   自家兄弟江流自不必隐瞒,颇为英武的面孔浮现出一丝淫笑,用文绉绉的语气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不从之,某不应之!”

   “你这色胚。”李澜摇头一笑,也不责怪,心中暗忖江流若真能追求到张君兰,倒也是一件好事,他们的联合必定会更加牢固。

   “某这便写信给她!”

   月下,阵阵海风拂来,小楼内灯火摇曳。张君兰倚在窗旁,姣好的面容如若敷上了一层冰霜,脸色难看至极。

   “兰姐,你怎么了?”

   夏珍、秋华与田馨一起围了上来一脸关切问道。

   这三女与张君兰关系极好,平日明月堂内事务也大多交于她们处理,对她们极是信任,闻言便直接把手中书信甩在一旁,任由她们捡起观看。

   “帮主怎么会对付兰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夏珍难以置信道,她自问明月堂从未得罪过韩嵩一派,说完便摇头狐疑道:“会不会是江堂主他们骗我们的?”

   秋华与田馨闻言齐齐看向张君兰,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

   “应该是真的。”张君兰轻起唇口道,她身为一个女人论起敏感与细心绝不会输于李澜,李澜都能一眼看破的事,她又怎会无所察觉?

   “啊?这可该如何是好?”夏珍顿时慌了起来。

   秋华握着书信则咬牙道:“兰姐,那江流这般要挟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他,若帮主真要对付兰姐,大不了和他拼了!”

   “对!兰姐待我们恩重如山,夏珍就算死了也不能让兰姐受此屈辱!”

   看着两女一唱一和,张君兰冷清的面容浮起一抹笑容:“傻丫头,什么死不死的尽会说笑丧气话。”

   “兰姐,你莫非要应了江流那厮吗?”听到张君兰这话,田馨大惊道,在她心中唯一能破局的方法便是如信中所说投靠李澜一派。

   张君兰闻言又沉默了起来,田馨三人见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小楼内一片安静,窗外海风的呼呼声清晰可闻,但沉默却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

   “兰姐,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终于由夏珍打破了沉默,这时她的语气已经没了方才时的那般坚定。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张君兰面无表情道,听她的语气颇有一种无可奈何,不得如此的感觉。

   办法当然没有,夏珍老老实实闭上了嘴,秋华与田馨也低下了头。

   “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

   待三人退下,张君兰托起腮帮望向窗外皎皎明月,似在思考,又似神游。

   次日,东海帮各堂晨起后忙活不久,忽然从各处听到消息,帮内要新舔一个客卿长老之职和一位客卿长老,紧接着便是关于那位客卿长老的传闻传来。

   “知道咱们东海帮要新来一位客卿长老吗?”

   “刚听说了。”

   “那你知不知道咱这位客卿长老曾两次救帮主于刀剑之下?”

   “是不是啊?”

   “嘿,那还能有假?昨夜帮主被叶君临行刺之事你总该知道吧?”

   “这俺当然知道,此事眼下怕是都传遍了连云!不过帮主本事当真了得,俺听说那叶君临行刺从未失手,没想到遇见帮主便露了馅!”

   “老弟,你怕是有所不知啊。”

   “想糊弄俺,俺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位叶君临行刺未果,全是因为咱这位客卿长老击退了他!”

   “什么?咱这客卿长老真有这般厉害?”

   “俺告诉你,他不但厉害,还是个少年才俊!一开始李堂主与江堂主就因为此还不愿他入帮呢!”

   “他莫不是个娃娃?李堂主他们所以才会如此?”

   “那倒不是,只是李堂主他们不会识人罢了,还好有帮主这位伯乐在,不仅留下了咱这位客卿长老,也因此躲过了一劫,此事可在连云传为一佳话矣!”

   “果真如此?俺现在到真是想赶紧见一见这位客卿长老风采!”

   东海帮一处演武场中,台下人员满聚,台上则是韩嵩李澜等位高权重者,除此辈之外还多了一个新面孔,想来便是那位传言中的客卿长老,倒真是个少年俊杰。

   此时已是巳时,人也来的已差不多。韩嵩环视一下左右,便又看向前方台下一众帮众,向前走了几步,咳咳道:“诸位,我帮新来一位少年俊杰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了吧?”

   台下众人点头称是,台上韩嵩脸色忽然严肃,话锋一转道:“近些时日连云突变,金枪门惨遭覆灭,某初闻消息,深感震撼,立即引以为戒!但某以为这还不够,除此之外还应广纳人才,以抗大敌!故某与诸位堂主商议,特设客卿长老一职,位与堂主同尊,用以招揽豪杰!”

   说罢,他突然转身看向高俊,大声道:“今日,某当全帮上下之面,愿拜阁下为我东海帮客卿长老,不知阁下意愿如何?”

   此等大事,韩嵩昨夜早已与高俊打过招呼,但在如此场面,当着这般多人的面,闻听消息后高俊还是微微一愣,随后激动上前一拜,道:“某愿意!”

   韩嵩闻言点了点头,旋即看向李澜等人,见他们静立不语,这才又转身看向台下一众帮众,道:“诸位可有异议?”

   此话绝非场面话,在连云诸帮早有规定与先例,每逢新拜堂主之时,若有人不服新堂主,则可在此时上前挑战,胜则可取而代之!

   眼下虽说非是拜堂主,只是拜一个新添的客卿长老职位,但韩嵩等人显然没有打算放弃这项有意促进争强好胜的老规矩。只是韩嵩心下早已认定高俊,为防有人故意添乱,所以才会有晨间为高俊造势之举。

   韩嵩话落,高俊便立即挺胸走上前,环视众人。

   早间若是没有传出高俊败叶君临之事,此时想必定是少不了挑战者,尽管现在也有以貌取人者对他大有怀疑,可是台下却没人敢妄动,只因在连云城中甚是看重武名,高俊击退叶君临一事既已传遍,那就断然不可能是作假,否则休说旁人,叶君临自己就一定会亲自寻上门来收拾掉这个借着他扬名的家伙。

   “我等没有异议。”

   事已至此,可算尘埃落定,韩嵩又上前稍作一番讲话便告知众人可退散离去。

   台下人群渐散,田馨则看着台上高俊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伸手掩嘴惊呼道:“是他!”

   “田馨,你还在哪里愣着作甚?”本已离去的夏珍忽然发现身旁少了一人,回头一望,转身挽着田馨再度离去。

   “俊哥儿,恭喜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帮客卿长老了!”台上韩嵩带头向高俊祝贺道,其余人除了张君兰与李、江二人俱附会恭贺道。

   高俊见状连忙回礼,随后便感觉到一阵束手束脚,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而若是换了个老江湖,此时定是要大笑约诸人午时到哪家酒楼吃喝耍乐去。

   不过高俊没有想到,韩嵩这个视他为自己人的老江湖却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此时只见他含笑道:“诸位,今日俊哥儿既是新来又是高升,焉能不贺?中午咱们便到临风楼为俊哥儿接风洗尘,祝贺一番如何?”

   众人闻言顿时叫好,高俊不是笨蛋,只是少不更事,听罢也醒悟了过来。想当初在金枪门每次得了赏钱还要请兄弟们去吃喝一番,像这等骤升高位,得了众人祝贺又岂能少了表示?可是他此时着实囊中羞涩,便是明白了也无法豪言将请客之事包揽过来,不禁对为他解决难处的韩嵩更是感激。

   众人一番闲谈,约好了地方,便相继离去,李、江二人因与韩嵩一伙不对付自是最早离去。

   “兄长,她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信?方才某也不少对她使眼色,她却看也不看某一眼,莫非是没有收到信吗?”

   演武场附近一间别院,仅李澜江流二人在此,此刻忽听江流皱眉说道。

   李澜闻言回道:“兄弟怕是忘了,那信可是你手下亲信亲自送过去的,又是他亲口告诉我们送到了。”

   江流恨声道:“那她到现在怎地还是无动于衷?难道是不相信某信中所说?”

   李澜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江流闻之一愣,旋即苦笑道:“兄长,您有话直说便是,咱们两个还有什么谜好猜?”

   李澜听罢摇头轻叹一口气道:“张君兰非是普通女子,你那要求又是乘人之危,为她拒绝又有何奇怪?”

   江流听的老脸一红,却不肯服软,道:“这事也是兄长你同意过的,却不能怪某!”

   李澜见状轻笑道:“无妨,此事某本来就没打算她会立即答应,只是想借着看看她对你有无好感,若是有则顺手推舟,若是无再谈便是。”

   说罢,斜了江流一眼,道:“而眼下事实证明,她对你是全无好感。”

   江流闻言顿时大感脸上无光,冷哼一声道:“兄长既是还要找她再谈,那这次便由某亲自过去找她谈谈!”说罢匆匆而去。

   “兄弟切不可强逼!”

   “某晓得!”

   演武场中,随着李澜、江流二人的离去,其他人也相继离去。看着人影渐空的演武场张君兰心中微有失落,昨晚一夜的长思,让她已看到了韩嵩布局的关键,那便是高俊!她若不想受制于韩、李任何一方,唯一的破局办法便是解决掉高俊。可是高俊身手高深莫测,她虽与其有过一番交手,却也不敢言已探得了他几分本事,便想在今日借着江流跋扈的性子,再试探一二。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昨夜还与高俊一副深仇大恨模样的江流,今日便忘了一干二净。

   “是想要借此逼迫我吗?”

   张君兰一阵出神,忽闻一旁韩嵩道:“咦,君兰今日怎地突变往日作风,迟迟未走可是有事?”

   闻言,张君兰向韩嵩看去,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张君兰心中颇有不快,撇过头看向一旁高俊:“高长老于千钧一发间击退叶君临救帮主一事,君兰心中甚是向往,忍不住多瞻仰了一眼他的风采。”

   听到张君兰之话,韩嵩脸色一变,这话中之刺甚多,但他不愧是久经江湖老成如狐狸般的人物,只是一眨眼便又笑哈哈道:“想不到君兰也生出了少女心思,怎么样,俊哥儿可有让你失望?”

   张君兰面无表情淡淡道:“高长老少年英雄,君兰甚是佩服。”

   这话直听得一旁高俊脸上羞红起来,刚想谦虚一二,便听张君兰请辞离去的脚步声。

   “张堂主请留步!”

   张君兰离开演武场,行到一间水波流转,长廊蜿蜒的院子,忽然闻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不禁回头一看,竟是高俊追了过来。

   “你有何事?”

   池塘边的长廊中,高俊不知方才还对他多有夸赞的张君兰态度为何突然冷淡下来,但他还是拱手一礼,道:“昨夜多谢张堂主相助。”

   张君兰听的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高俊是因何感谢她,摇摇头道:“高长老无须客气,你不怪君兰误你追刺客便好。”

   高俊道:“张堂主放心,此事某并未对帮主提过。”

   “说了又如何?”张君兰撇撇嘴道。

   高俊闻言一愣,本以为是还了个人情,没想到对方并不买账。

   “请张堂主在此稍待片刻,某去去就来。”

   高俊留下这么一句话,又突然离去,看的张君兰眉头微皱,但稍作思忖后,她还是决定留下来等待。因为眼下在她看来,高俊完全不知二人已成了最大敌人,她若想不受制于人除掉高俊,现在就应该抓紧每一分接近了解高俊的机会。

   对方走的匆匆,来的亦是匆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见高俊多带了一柄剑赶了回来,多出的那剑正是张君兰昨晚掷向他的宝剑。

   “某虽不知此剑贵有几何,却也能看出是柄难得的宝剑,现在物归原主。”

   张君兰看着高俊递来的剑微微一愣,沉默接过,忽听高俊又道:“昨晚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勿怪。”

   这话若是有旁人在定是听的莫名其妙,可张君兰却知道他意指何处,唰的一下脸色又冷了下来,道:“你我并无亏欠之处,还请高长老往后勿要再提此事!”

   说罢张君兰转身拂袖离去,留下高俊在原地暗叹一声。

   第28章 女人心计

   江流自离开别院便直奔明月堂而去,他不仅武艺高深,脚步亦是极快,不消片刻便赶到了明月堂。

   “见过江堂主!”明月堂堂口值班帮众瞧见气势汹汹赶来的江流连忙上前行礼,但却不敢放行,阻在他身前又问道:“不知江堂主来我堂有何要事?”

   江流瞥了一眼那帮众,背过身子负手道:“去告诉你们堂主,某要见她!”

   “江堂主稍待,在下这便为您通报。”

   那帮众匆匆而去,过了片刻,又匆匆而归,行了一礼对江流苦着脸道:“江堂主来的有些不巧,张堂主早间出去眼下尚未回来。”

   “尚未回来?”江流听罢脸色一变,按他估摸眼下张君兰应已回来,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冷冷盯着那帮众道:“她究竟是没有回来,还是不愿见某?”

   那帮众见他投来的眼神露出一阵慌张之色:“江堂主说的哪里话,在下岂敢乱言?张堂主是真的没有回来!”

   他本是因畏惧而生出的慌张,此刻在江流眼中立即变做了有鬼,只见江流眉毛一横,大声道:“休要诓某,某亲自去见她!”

   “江堂主!”

   “滚!”

   江流要闯,岂是一名区区帮众可以阻拦?但因为职责所在,那帮众断然不敢视而不见,却又不敢触他霉头,只得跟在他屁股后苦苦解释。奈何既已闯了进来,江流又岂会听他解释?

   动静越来越大,不一会儿此事就传到了夏珍三女耳边。

   “什么?他闯进来?”

   “这人也忒嚣张了!”

   “哎呀,快去将他拦下,否则兰姐的面子还往哪搁?”

   三女一人一句,最后还是秋华点到了正着,连忙带着人手前去阻拦江流。

   明月堂堂口大院,江流一人行在中间,两旁俱是明月堂帮众,但是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这时忽听前方传来一声娇喝道:“江堂主有何要事来我明月堂不能打声招呼,非要硬闯,是欺我明月堂无人吗?”

   江流看着带头拦在跟前的夏珍三女,心中真想嗤笑一声,“明月堂若是有人也就轮不到尔等女子在某面前大放厥词!”但有些话心里想想便可,却万万不能说出得罪人。江流虽然狂妄,却并非傻子,自是明白这些道理。

   只见他拱拱手道:“秋姑娘却是冤枉某了,某也是迫不得已。”

   田馨在旁闻言噗嗤一笑,道:“江堂主说话倒是有趣,莫非还是我们逼你闯咯?”

   “正是如此!”江流昂首挺胸道。

   三女闻言互视一眼,无不在心中骂他好不要脸。

   “江堂主无事便请回吧,勿要拿我们开玩笑,我明月堂可不是外面的楼子。”夏珍直接逐客道。

   江流哈哈一笑,道:“夏姑娘却是比某还会说话。”说完,他脸色一肃,又道:“某来明月堂自不是逛楼子,而是有要事,张堂主真的不肯见某吗?”

   “咦,难道没有人告诉江堂主,我们堂主并不在帮中吗?”秋华疑惑道。

   “秋小姐,某有说过,奈何江堂主不信,非要硬闯。”这时那在堂口值班的帮众站了出来说道。

   秋华闻言了然,目光又飘向江流,道:“江堂主,我这位兄弟说的可是事实?”

   看到眼前的情况,江流也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可能猜做了,最后试探问道:“君兰真的不在?”

   田馨在旁笑呵呵道:“怎么,江堂主若是不信,要不要我们带你去兰姐闺房里看一看?”

   “呵呵,这次是某冲动了。”想起李澜的提醒,江流忍着嘲笑告辞离去,心中暗忖:待汝等落到某手之时且教你好看!

   江流一路返回,出了明月堂行有不远,忽然瞧见斜面的长廊中正有一倩影向明月堂方向赶来。

   “君兰!”

   江流大喜连忙向其赶去,行走间他并未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自是远远也被张君兰一眼瞧见,她立即便要转身绕道而走。

   “君兰这是要去哪里?”

   江流见状加快脚步拦住去路,张君兰只得放弃绕道远走的打算,与他对视道:“江堂主拦我去路究竟有何要事?”

   江流闻言并不着急回答,上上下下好生的打量了一翻她的面容,只觉得百看不厌。

   “不知君兰方才去了何处,怎地未在明月堂中?”

   “江堂主管的未免有些多了吧?”

   “难道君兰就没有什么想和某说的吗?”

   “哦?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张君兰不再看他,侧身看向廊外的风景。

   “呵呵。”江流微微一笑,踱了几步与她并排,看向同一处风景,道:“君兰可知自己已大祸临头?”

   “是吗?又与你何干?”张君兰嗤笑一声,虽是嘲笑,亦是美艳。

   江流听罢一怔,旋即看向张君兰,却并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廊外一株盛开的白色蔷薇,江流跨出围栏,将花摘下,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这花儿真美,不过这院中的风光更美,可连云却还要比这里美上十倍不止!”语罢,江流将手中那朵美丽的蔷薇随手丢掉,看向张君兰道:“君兰真的不在乎你手中的权势与富贵?可以如某丢掉这花般丢掉它?”

   花又如何比拟得了权势与富贵?这两样无一不让连云城中的人为之疯狂,更吸引着无数后来者。

   而且拥有过的人更难以舍弃。

   “若是仰仗着你才能得到的东西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张君兰淡淡道,她并未作出过多的憎恶与痛骂,却让江流更加惶恐难受。

   “恶心?你可知你的处境?没有某你怕是性命难保!”江流沉着脸威胁道。

   张君兰闻言却只是一笑,便要将他饶过离去。

   “站住!”江流大喝一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是不是打算投向韩嵩那边?”

   张君兰皱眉道:“放开!”

   江流见状更加大声道:“别傻了,韩嵩欲要除你,就算你现在投向他又如何?他便是一时答应你,也只是为了麻痹你!”

   张君兰右手持剑突然横在二人身前,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放还是不放?”

   张君兰这边已是剑拔弩张,江流这边却并未有撕破脸皮的打算,见状只得松手,目送她离去。

   “兰姐!”

   张君兰刚回明月堂,夏珍三女便闻讯赶来,只听她们大倒苦水道:“兰姐,你可算回来了,今日一大早咱们明月堂便惹上了晦气!”

   张君兰闻言便想起回来路上偶遇江流之事,道:“可是与江流有关?”

   “呀,兰姐可真厉害,一猜就中!”

   听到三人奉承之话,张君兰笑笑道:“厉害什么,我只是回来路上遇到他了,便想起他。”

   夏珍闻言吐吐舌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兰姐却不知他有多么可恶,今日一大早便强闯入咱们明月堂大喊着要见您!”

   秋华又在旁搭腔道:“是呀,那厮也太猖狂了,浑然不将咱们明月堂还有兰姐您放眼里!”

   “秋华!”田馨看见张君兰眉头微皱,也不知是因为闻听江流作为,还是因为秋华口无遮拦,连忙呵斥道。

   “兰姐,我……我只是气不过江堂主的作为!”经田馨提醒,秋华便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她们虽与张君兰关系亲近,但毕竟有上下有别,而且因为昨夜那封书信的关系,张君兰的态度似乎已倾向李、江一派,如此情况下她再说出这种充满挑拨意味之言,万一使张君兰多想,下场自无需多言。

   “我知道,不过有些话在我们面前说说无妨,若是被外人听到则就惹祸上身了。”张君兰没有多怪,只是提醒道。

   “多谢兰姐提醒。”秋华连忙谢道。

   这话传入田馨耳中,田馨眼睛顿时一亮,道:“兰姐,田馨有句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罢闭嘴不言。

   “哎呀,兰姐是什么人?咱们和兰姐又是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不敢说的?”夏珍说是嗔怒,更似是再拍张君兰马屁般道。

   “咯咯!”张君兰看着夏珍故作生气的娇憨模样噗嗤一笑,道:“阿珍都这么说了,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田馨闻言也不禁莞尔一笑,随后正色道:“兰姐,俗话说‘见微知著’,今日我们尚未投靠过去,江流便敢这般欺上门来,虽说眼下情况是我们有求于他,但他又何尝不需要我们?若是待他除去了最大威胁,更不知会怎么变本加厉对待我们呢!”

   田馨一番话语出惊人,直听得一旁秋华、夏珍花容失色,无他,江流性子她们也知晓,正是因为知晓才明白田馨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

   三女的目光齐齐看向张君兰,张君兰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美丽的脸庞冷清的如夜中月。

   “我有些累了,你们下去罢,这会儿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

   三女徐徐退下,来到外面互视一眼,神情虽异,却无不是都包含着无奈,但三人却未有一人语,微微颔首,各自离去。

   大厅空荡一片,不时有风吹入留下一阵回声,中央最高处的那尊堂主位置上张君兰托腮静坐。

   这次明月堂的危机,夏珍三人可以将希望委托于她,她却没得委托;全堂上下人人也都有得选择,而她堂堂明月堂堂主却没得选择。

   这时,秋华她们可以叹一声命运多舛罢了,她却必须要想方设法挣扎求存,否则就要被撕裂。

   这尊位子看似风光,拥有的同时却也在付出,没有什么是平白无故的。

   “我当时为什么要支持他成为那个所谓的客卿长老?”张君兰轻轻一叹道:“这里何时是讲人情是非的地方了?想不到在这里待了这般久还会生出这种心思,奈何只这一次,就要要了我的命……”

   这番抱怨,颇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其实高俊有无她支持都不重要。但她这次一改往日作风跳出支持高俊也是极为难得,若非李澜极为精明察觉到韩嵩的图谋,知道两者不可能联手,否则怕也是要如江流那般以为她要倒向韩嵩那边,气的跳起脚来。

   “是谁?我不是说了这会儿谁也不见?”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张君兰眉头一皱侧脸望去。

   “兰姐,是我。”

   来人走入堂中,却见竟是田馨,也不知她为何去而复返。

   “田馨啊,怎么了?”张君兰心中虽有不快,却还是马上收起了眉头,教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心思。

   “田馨违背兰姐之令,打扰兰姐休息,还请兰姐勿怪。”

   “罢了,说说为何而来吧。”

   “我见兰姐方才愁眉苦脸,可是又因为帮主那事吗?”

   “不然呢?”

   看着她嘴上虽已承认,脸上却一副淡然的模样,田馨心中暗叹,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般气度,所谓临危不乱便是如此罢?

   “兰姐,其实田馨觉得局面并没有那么不堪,田馨苦思一番,想得一法,或可解眼前危局。”田馨低头轻声说道。

   “哦?不知是何法子?”张君兰托腮的手撤去,饶有兴趣的看向她道。

   听她在问,田馨松了一口气,确认自己来对了,张君兰并没有决定投向李、江二人,深吸一口气,抬头与她对视道:“此事说来简单,全是因为那新来的客卿长老而起,只需要解决了他,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闻听此言,张君兰面露惊诧,她未想到田馨竟与自己想到了一处,平日里却是小瞧了她。

   只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张君兰决定试试她是否真的有解决方法:“馨儿,那人又岂是好对付的?须知叶君临都曾在他手中落荒而逃啊!”

   “兰姐,那位高长老和昨晚在浴院中你身边的那位男子可是同一人?”田馨突然问道。

   张君兰正在想事,想也不想便顺口答道:“嗯。”

   田馨闻言小声道:“这就是了,他不是你的情郎吗?又有何不好收拾的?他难不成还敢帮着外人对付兰姐?就不怕从此以后上不了兰姐的床吗?”

   听闻田馨之言,张君兰神色大变,瞪向她道:“你说什么?”

   “啊?他难道还真敢不成?我记得昨晚兰姐可是一句话就把他给喝到了一旁。”

   “田馨!休要胡说,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君兰少见的动怒,脸色铁青道。

   看着张君兰的怒容,再加上田馨对她的了解自知她不是作假,可是她与高俊私会之事却是田馨亲眼所见,田馨顿时不知所措,一脸茫然,呐呐道:“那你们又为何私会?”

   “呸,什么私会?那是他追击叶君临时路过浴室,我以为是贼人偷窥,才出手将他拦下,又恰好被你撞见!”张君兰寒着脸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啊?”说完,田馨一脸沮丧道:“那现在可该如何是好?莫非真的只能投向江流他们了吗?”

   “我可没说要投向他们?”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张君兰道:“你说的那法子就不错。”

   田馨闻言一愣,旋即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呀,虽然兰姐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但见过兰姐这样的大美人他又岂会不心动?兰姐只需对他稍作魅惑,恐怕他就要立即色与魂授了!”

   听完田馨的话张君兰陷入沉默,田馨见状收起兴奋,低声道:“兰姐,田馨方才只是胡言乱语,还请兰姐勿怪。”

   张君兰闻言未答,起身走到她的身后,“以色侍人,纵使能得以保全,也只会教人看不起。”

   “是田馨错了。”田馨连忙转过身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张君兰忽然转过身子冲她微笑道:“不过,若是使个美人计,先以色诱之,再行刺杀之事,以此解危,那就另当别论了。”

   田馨闻言大惊道:“兰姐的意思是……”

   “嘘!”张君兰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一脸凝重道:“馨儿,此事你知我知便可,切莫再传第六耳,阿秋、阿珍也不行!”

   田馨连忙道:“兰姐放心,田馨明白!”

   张君兰道:“嗯,欲行此计少不得还需要麻烦你,回去后就将堂中的事交给阿秋、阿珍吧。”

   破浪堂江流卧室内,一股酒气弥漫。

   “咚咚。”

   江流举着酒壶,对着瓶口痛饮,对于屋外的敲门声如若未闻。

   “贤弟,是我。”

   李澜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江流听闻是李澜到来,这才将手中的酒壶放下道:“是兄长来了?进来吧。”

   李澜推门而入,瞧见烂醉如泥的江流,脸色一沉,道:“事情办的如何?办完为何不去见某?”

   “我……”江流突然痛哭起来,道:“兄长,某让你失望了,某对不起你,她根本就不愿意投向我们,她或许已投靠了韩嵩……”

   “什么?怎会如此!”李澜闻言大惊,抓住江流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将事情经过一字不变再给某说一次!”

   “兄长勿急,容我捋下思路。”看着李澜一脸肃容,江流的醉意顿时吓退了大半,稍作思忖之后,便将他如何遇上张君兰,与期间所言之话,一字不差又重述一遍。

   听完江流之话,李澜来到一旁踱来踱去,自语道:“不应如此,就算韩嵩愿意与她联手,那高俊又岂甘愿做一个空有虚名的客卿长老?”

   说罢,李澜蓦然回首,看向江流道:“其中必有诡异!”

   “呃,那依兄长之意,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澜眯起眼睛看向窗外,道:“如兄弟所说,那二人纵使苟合到一处,也必是同床异梦,定会有变,你我且旁观几日。”

   江流道:“若他二人果真联合一起要对付我们又当如何?”

   李澜闻言沉默,忽又冷笑道:“明月堂男多女少,却是女子当权,张君兰使毒风评亦是不佳,不过能坐稳堂主位子也多有凭借那一手毒术威慑,如此必有心存怨念不服者,这些时日你且多去联系此辈,物色一个人选,届时若张君兰真要与韩嵩联手对付我们,便让其变乱助其夺位!”

   “兄长妙计,某不如也!”听罢江流叹服道。

   李澜摆摆手,盯着那些散乱的酒壶道:“以后切莫再做此庸人状。”

   “记住了,记住了。”江流一脸羞愧的连忙收拾,李澜见状摇了摇头便要离去,江流又赶忙追去相送,来到屋外,临别之际,李澜忽对他道:“中午勿要忘了到临风楼吃酒。”

   “晓得了,晓得了。”

   午时的临风楼向来热闹,宾客满座,但这日楼上却空空如也。不多时一伙人徐徐来到楼上,放眼望去,尽是东海帮的大人物。

   众人落座不久,便有新鲜热腾腾的酒菜呈上,随后一队歌姬舞女紧随其后,来到席间中央空阔的地方,鼓起琴瑟,翩翩起舞。

   轻歌曼舞中,众人先是向高俊一阵祝贺,随后轮番敬酒,高俊来者不拒,只一轮便醉意萌发,脸色通红。

   有人见状,顿时大叫道:“高长老醉矣!”

   酒宴初起,便被人灌醉,实在是件丢人的事,但眼下高俊颇不在乎,一手按剑,一手持杯,望着席间的歌姬舞女如痴如醉。

   他之醉非是醉于杯中酒水,而是陶醉于酒宴奢靡。

   想当初,他随牛福禄等人吃些山珍海味,一览诸楼,便觉得大长见识,不虚连云此行。但一比今日之宴,之前所有顿时失色无味。

   “若无今日之宴,吾始不知一席之客,竟能比一楼之客更加奢华!”高俊看着杯中美酒,暗道:“连云真是个好地方……”说罢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一旁有人见道,连忙反驳前人所言:“高长老哪里有醉?当继续痛饮,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众人大叫着又一番痛饮灌酒,张君兰独坐一桌,冷冷看着众人玩闹,突然她轻声道:“诸位少灌些酒吧,高长老毕竟年少勿要让他伤身,而且此时不是夜间,大家下午也都有事要做,少喝点勿要误了事。”

   “唔,张堂主说的不错,大家适可而止,适可而止。”韩嵩点点头道。

   “帮主此言差矣!”李澜面对众人含笑道:“宴会嘛,自然要尽兴才是,况且此宴是为高长老举行,就算不想喝了也得问问高长老之意不是?”

   他话音一落,江流便举着酒杯一脸挑衅问向高俊道:“高长老醉否?”

   高俊已然微醉,闻听张君兰与韩嵩之言本想顺着下台,到此为止。但听道江流的挑衅,再加上双方本就不对付,他又是心高气傲的人,哪里肯退让?

   只见高俊忽然起身,举杯相视,道:“醉饮千杯又如何?”

   “好,好气量!”江流大笑一声一口饮尽,随后将酒樽倒过来,示意已空。

   “请。”

   高俊见状举杯仰头亦是一口饮尽,将杯倒转,道:“请!”

   江流哈哈大笑,取过酒壶,自己斟上,又再次饮尽。

   高俊见状有样学样,亦是边斟边饮,不消片刻两人已下了数壶。

   “高长老真乃少年英雄,不仅身手好,酒量亦是这般好,某也来敬!”

   来人如此明显的灌酒意图,便是已半醉的高俊都能看出,但他却浑不在意,举杯就干。

   “某也来敬一杯!”

   “也算某一个!”

   “还有某!”

   “且来就是!”

   高俊大笑相迎,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决不允许自己再被任何人轻视比下去。他已不是家乡野外小店,端茶送水,劈柴刷碗的少年了,他要在这连云争上一席之地,改变那他早已听烂的命运。

   看着高俊大杀四方,颇有醉饮千杯的气势,端坐一旁的韩嵩也不禁开怀畅饮道:“俊哥儿当真好男儿,想当初某少年时亦如俊哥儿这般豪气冲天!”

   “惜哉我等未见帮主少年英姿!”

   “哈哈,有话云‘老当益壮’我等且试试帮主今时豪气如何,以窥当年!”

   “呸,谁言某以老?某今日且教尔等瞧瞧何为海量!”

   歌舞糜烂,酒气蔓延,宴会的气氛越来越浓烈,连本来还想叫高俊少喝点的韩嵩,也陷入了杯中之物中。整个席间大概也只有张君兰一人保持着足够的清醒,期间亦有人想对她灌酒,但每人她却只接一次,而且还只是轻抿,非是全干,故而才能保持清醒。

   宴会进行至此,众人大多已醉,东海帮众人中仅有张君兰一女子,众人自然忘了或是忽视了张君兰的存在,开始放开手脚对陪在席间的歌姬舞女做出轻佻举动。

   浓烈的酒气本就刺的张君兰极为难受,再加上席上越来越糜烂,张君兰遂寻了借口来到一旁屋子透气。

   “呕!”

   张君兰刚待不久,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呕吐,回头一看却见是高俊,闻到那股酒气,她本不想理他,却见他越吐越是厉害,那架势像是要咳出血来!

   “不能喝就不要逞强。”

   烂醉的高俊忽然闻到一股香气袭来,撇头一看却见张君兰竟在一旁,递给他一张散发着清香气息的手帕。

   “擦擦吧。”

   “多谢。”

   待他擦完,手帕已脏,清香也不再,到处充斥着酒气,高俊一脸歉意道:“某去打盆水将它洗干净还你。”

   看着他路都走不太稳的模样,张君兰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吧。”

   不一会儿张君兰带着两个杂役赶了回来,一个打着一盆水,一个端着一壶茶。

   “放到里面吧。”

   “好嘞!”

   两个杂役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放了进去,临走之际一名杂役忽然回头,对着张君兰挤眉弄眼道:“客官咱们楼里有房间,您二位要是觉得这里不方便的话,可以到楼上开间房。”

   “滚!”

   两人闻言连忙离去,张君兰这才没好气的看向高俊道:“洗吧。”

   “哦哦。”高俊看着她没好气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怵,连忙跑到水盆边去。

   张君兰则来到一旁开始摆弄茶具沏起茶来。

   “张堂主,你看洗的可还干净?”

   过了一会儿,高俊拿着洗过的手帕赶了过来,张君兰却看也不看他,高俊讪讪道:“某再去洗洗。”

   张君兰道:“自己留着吧。”

   “呃。”高俊回身看向她道:“脏了确实没法再要了,改日某买个新的赔你。”

   张君兰不理他,端起茶轻抿一口,发觉热度尚可,便拿起另一杯递给他道:“茶能醒酒,喏。”

   “多谢!”高俊连忙将剑插回腰间双手接过茶杯。

   张君兰这时才注意到他一直带着剑,道:“难得你喝成这般模样还未将剑丢掉。”

   高俊喝茶如同牛饮,一口饮尽,道:“某未醉,就算醉了也不会丢掉。”

   “呵,还嘴硬,那门口又是谁吐的?”

   高俊回头看着那门前的呕吐之物,略显尴尬,却仍旧嘴硬道:“谁说吐了便算醉了?某若是醉了又如何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张君兰嗤笑道:“若是没醉那就回去继续喝吧。”

   高俊闻言未走,看向张君兰道:“张堂主不回席上吗?”

   “不回。”

   “为何?”

   “不喜。”

   高俊闻言默然,片刻后答道:“张堂主不喜可以,某却不能。”

   说罢,高俊行礼,就要辞去。

   “站住!”

   高俊回头,道:“张堂主还有何事?”

   张君兰想起心中计策,低下头,道:“早间是我无礼了,谢谢。”

   高俊闻言一愣,随后答道:“张堂主不怪某失礼便好。”

   张君兰摇了摇头,道:“明日我在明月堂摆了席酒菜相谢,高长老能来否?”

   高俊听罢欣喜追问道:“不知明日何时?”

   张君兰脸色微变,道:“届时我自会派人上门。”

   看到张君兰似有不快,高俊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过于急切,张口欲要解释:“张堂主某……”

   “该回去了。”

   高俊满怀心事回到席间,立即便有人向他敬酒,若无方才与张君兰的独处,他必定举杯饮尽,但现在一想起张君兰的不喜,他便立即没了兴致,借故推辞,脑中全是昨夜小院中张君兰头发湿漉,披着轻纱,在月光下的惊艳身姿。

   第29章 再决胜负

   高俊睁开眼时,天已亮,随后他便立即向左手边看去,剑还在。

   他松了口气,紧着便感觉到一阵头疼,他忘了昨日宴会是何时结束,只记得自己晃悠悠回来后倒头就睡。

   昨日他是真的醉了。

   不过有一件事他却记得很清楚,便是张君兰邀他今日到明月堂一会。

   高俊忍着头痛起床,顾不得洗漱便先赶到院中,来到院外门口那帮众身旁问道:“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某家姓陈单字一个宝。”那帮众说完,又问向高俊道:“高长老可是有事?”

   高俊点了点头,陈宝见状拍了拍胸脯道:“高长老有何事直问便是,某定知无不言!”

   “那就麻烦兄弟了。”说完高俊便问道:“敢问兄弟今日可有人来寻某?”

   陈宝闻言稍作思忖回道:“某一早就在此当值,却并未见到有人来寻高长老。”

   高俊听罢一叹:“多谢了。”

   陈宝见他一脸失望显是在等人,笑笑道:“高长老客气了,待会若有人来寻,某定前去告知于你。”

   高俊闻言拱了拱手便原路返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待到中午将要开饭之时,田馨突然来到高俊所在的那间别院,陈宝见到田馨的到来颇为诧异,他是知道田馨是明月堂堂主张君兰身边的亲信,而张君兰与她的亲信在东海帮内名声却并不太好。其一是张君兰善毒,在明月堂养了许多毒花毒草,曾经更是误毒死过许多东海帮自己人;其二则是张君兰和她的明月堂素来冷清寡淡,游于诸堂之外,再加上她善毒的名头,使得明月堂更显得孤立难亲;至于其三,有传闻明月堂女子多是好女不好男……

   嗯,那第三条据陈宝所知,还是明月堂自己人向外所传。

   “请问这里是高长老住处吗?”

   “是。”陈宝狐疑的看着田馨,问道:“你是来找高长老的吗?”

   田馨点头道:“正是。”

   “呃,你在此稍等片刻,某这就去通报。”

   陈宝进去不久,高俊便匆匆赶了出来,对田馨道:“可是张堂主让你来的?”

   “那当然!。”说罢,田馨打量了他一圈含笑道:“高长老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可还是见过面的哟!”

   高俊闻言忽然忆起昨晚来寻张君兰的那女子,笑道:“还真是如此,不过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呢。”

   “田馨。”

   “高……”

   “高长老不必介绍了,田馨早已知道了你的尊姓大名,若是无事就快随我过去吧。”

   “好的,好的。”高俊先回身对陈宝道了声谢,这才随着田馨离去。

   陈宝闻听高俊的道谢一愣,张了张嘴欲言,却见对方已走,摇了摇头遂不再多想。

   高俊随田馨来到明月堂之后,这次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打量一番,明月堂的花草非常之多,建筑布局亦是极为好看。二人一路行至后院,来到一所竹楼前方才停下,高俊目睹眼前竹楼的景色,不禁暗赞一声这里的主人当真是一位风雅之士。

   只见这所竹楼是背水而建,后有一汪池水,水波荡漾;楼前阳光灿烂,温暖怡人;左侧是一片竹林,设有琴棋;右侧则是花草盆景,蝴蝶成群。

   “兰姐,田馨不辱使命,把人给你带到了。”田馨站在楼前双手放在嘴边大呼道。

   “来了吗?带他进来吧。”竹楼里传来张君兰空灵的声音道。

   “是。”

   田馨又看向一旁高俊道:“高长老,进去可不许失礼,更不许盯着兰姐看!”

   “咳咳,某知道了。”

   嘴上虽这般说,可进去之后,看着在摆弄酒菜的张君兰,高俊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停留在她的身上。

   “是她亲手做的吗……”

   “高长老,高长老?”田馨挥手在高俊眼前晃道。

   “啊?田姑娘唤某何事?”

   “眼珠子掉地上了!”

   高俊低头一看,却只见自己的脚面,顿时醒悟了过来,甚为尴尬道:“让田姑娘见笑了。”

   说完,又连忙对张君兰赔礼道:“高俊失礼之处,还请张堂主勿怪。”

   张君兰这次难得的对他好言好语道:“罢了,不过君兰希望高长老自重些,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兰姐,我可没有笑话人,而且依我看怪或许是你错怪了高长老!”田馨不忿插嘴道。

   “哦?我如何错怪他了?”

   田馨的帮腔让高俊很是感激,只听她又说道:“其实呀不是高长老不自重,而是你太迷人了!”

   “呸,有客人在,莫要胡闹!”

   田馨嘟嘴道:“人家可没有胡闹,只是实话实说,不信你问他!”说罢,她指向高俊。

   张君兰见她还嘴硬,扬手就要作打,在旁旁观的高俊不知是否持着有恩必报的心思,看着张君兰突道:“某以为田姑娘说的不错。”

   张君兰闻言登时脸色微红,收起手沉声道:“赶紧落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好嘞。”

   田馨第一个落座,张君兰斜眼看向她道:“谁叫你吃了?去外面待着等着收拾餐桌。”

   “啊?”田馨看了一眼张君兰,随后一脸委屈的离席来到外边。

   高俊见状连忙老实做好,不敢妄动。

   “高长老怎么不动筷??”说罢,张君兰伸手夹了一筷尝了尝皱眉低语道:“味道还好啊。”

   “张堂主是主人,某是客,主人未动,客怎能先动?”高俊解释道。

   “原来如此。”张君兰点点头道:“请用吧。”

   确定她没有驱逐自己之意,高俊这才放下心端起碗筷吃饭。席间无话,二人只是低头夹菜吃饭,于此刻却是达到了那食不言之境。

   “味道还行吗?”饭菜下了大半,用餐将要结束之际,张君兰方才迟迟开口道。

   她并非是忘了因何邀请高俊到此吃饭,只是她素来耻于魅惑勾引之道,而且目标还是比她还要年轻几岁的高俊,纵使明知是计,眼下亦无法放开。

   “张堂主若是有开店的话,某定天天前往!”

   “呵,瞧你不像书生士人,竟也这般会说舔话。”

   高俊终还是个少年人,脸皮尚薄,马屁被揭穿登时脸色涨红。

   “高长老你我做个交易如何?”张君兰突然说道。

   高俊道:“呃,什么交易?”

   张君兰道:“君兰自幼习剑,素来佩服剑术高明之人,有昨夜你我交手,再加上高长老击退叶君临之事,显然证明高长老剑术极为高超,君兰自愧不如。”顿了顿,又道:“若是高长老肯指教君兰一二,纵使天天到此做客也无妨。”

   “当真?”

   张君兰点点头,高俊略显激动道:“那便如此!”

   “张堂主饭已用的差不多了,现在可需某……咳咳,切磋?”

   张君兰道:“今日便算了,明日再开始吧。”

   高俊起身道:“那某便先回去了。”

   张君兰闻言跟着起身相送,走出竹楼,临别之际,高俊突又回首问道:“明日是某来找你?还是你找某?”

   张君兰道:“我派人邀你。”

   说罢喊来在外面晾了许久的田馨前去相送,待田馨送完高俊回来之后,便立即迫不及待的凑到张君兰身旁道:“兰姐魅力果然不凡,我看那高长老都要被你迷死了!”

   张君兰瞪她道:“我是妖精吗?”

   田馨围着她转了一圈道:“确实是个迷死人的妖精!”

   张君兰身手就要打她,田馨似有察觉立即跳到了一旁,张君兰见状眉毛一扬,道:“还敢躲?”

   “田馨不敢了,兰姐饶了我吧。”说罢,田馨立即将话锋一转道:“兰姐你二人方才聊到了哪一步?”

   听起田馨谈起正事,张君兰顿时再无玩闹兴趣,轻叹道:“想要诱惑他并不难,只是我实在做不出……”

   “兰姐,你以前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闺秀?”

   田馨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的张君兰一愣,稍作沉默,苦笑道:“你见过哪家的小姐闺秀还要耍剑弄毒?”

   “既如此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咱们江湖女子又有什么脸面放不下?更何况那高长老长得也不差,照我说呀你还不如直接与他好上!”

   “田馨,我知道该怎么做!”张君兰闻言脸色一变,田馨见状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张君兰见她惊慌的模样神色稍缓,轻声道:“你放心,我身为明月堂的堂主一定会保你们无事的。”

   高俊回去之后便立即去见了韩嵩,韩嵩并没有刻意关注高俊行踪,故而并不知晓他到明月堂一事,稍作寒暄,韩嵩便派人带他去尽快了解东海帮,而后唤来白波、吕文商谈事宜。

   “某欲用高俊取代张君兰以掌明月堂你们以为如何?”

   “什么?”

   白波与吕文闻言大惊,二人互视一眼,由白波先开口道:“帮主准备如何行事?”

   韩嵩叹气道:“某亦对此为难,若是行事动静过大,李澜那厮必定会从中作梗,可若是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她又是谈何容易?”

   白波点头附和道:“张君兰在帮内时间不短,已有根基,对付她确实不容易,而且李、江二人势大,我等贸然出手说不得还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正是如此。”说罢韩嵩又摇头道:“不得明月堂之力,又如何能制衡李澜,联合诸帮对抗群英会?”

   二人相视无言,皆是忧愁在心,这时吕文突然道:“帮主,某有一法可解决张君兰,又叫李澜不能插手明月堂事务。”

   “哦?”

   韩嵩闻言大诧,白波则是一脸不信,吕文见状笑而不语。

   “哈哈哈哈,看来吕先生是成竹在胸啊!”韩嵩含笑道:“愿闻其详。”

   吕文这才咳咳一声,带着笑意缓缓道来:“何不遣刺客杀之?”

   韩嵩与白波闻言俱是一震,白波看向吕文皱眉道:“一堂之主事关重大,吕先生慎言。”

   吕文闻言只是一笑,随后看向韩嵩。

   韩嵩稍作沉吟,对白波道:“某知白兄弟在想什么,不过眼下形势此计的确是妙法。”

   “可是……”白波摇头轻叹,道:“她为一堂之主,岂是易于之辈?哪是恁好刺杀的?这些年来能刺死堂主的也仅叶君临一人。”

   “唔,这倒也是。”韩嵩又犯起难来,眼下虽有了办法,却找不到刺客,他断然是不可能找叶君临的,且不说他能不能放下叶君临刺杀他之事,便是买凶他也没有门路。

   “呵呵,张堂主自然不是易于之辈,更有一手毒术威慑众人,若是放在三日之前能刺杀她的或许只有叶君临一人,但现在还有一人可以为之!”

   韩嵩闻言顿时醒悟,喃喃道:“我却是忘了他……”

   这时白波也明悟了过来,道:“高俊吗?”

   “正是!”吕文上前一步道:“帮主苦心孤诣为他谋划堂主之位,眼下让他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出些力又如何?”

   说罢,他又低头轻声道:“而且将来他若恃勇而骄,不尊帮主,此事亦可做他的把柄!”

   “咳咳。”韩嵩撇头看向白波,见他扭头看向一旁好似没有听到的模样,这才对吕文道:“此事事关重大,且容我想想。”

   入夜,微风徐徐,池塘边的凉亭隐约可见两道人影。

   “美人,这般急着见某这些时日是不是把你给憋坏了?”

   凉亭下响起男子调笑的声音,闻其声应不是年轻男子。

   “去你的,老不羞,人家约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些。”

   女子的声音甚为娇媚,教人听不出年纪。

   这时,遮住月光的云忽然被风吹开,一道月光倾洒在凉亭内,照射在男女侧脸,观其面容竟是韩嵩与田馨!

   “哦?那你说说约某到此是为了什么?”韩嵩一边说话,一边在田馨身上动手动脚。

   “死鬼,都要大祸临头了你还没个正经!”田馨嗔怒道。

   “嘿嘿,再急也得先收拾了你。”

   “且住,我是说真的!”

   田馨奋力将他推了开,韩嵩只得作罢,道:“美人究竟发生了何事?莫非你我的关系被人得知了?”

   田馨摇了摇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准备图谋明月堂,用那个新来的高长老取代张君兰为堂主?”

   韩嵩闻言大惊,色心顿去,连忙扫视了一眼左右,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田馨答道:“两日前,你被刺的那一夜,江流曾写信给张君兰说你要图谋她,要她和他们联手对付你!”

   “什么!”韩嵩大骇,背后汗如雨下,颤声道:“果真?他们可是已苟合到一处了?”

   “咯咯,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田馨取笑道。

   韩嵩见这时她还有心思取笑自己,恨不得立时把她给倒转将话给倒出来,但眼下毕竟是有求于人,焉能如此?只得苦着脸哀求道:“美人、宝贝、祖宗,何时了还有心思说笑?他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对付某了?”

   “慌什么慌?有我在还能让他们得逞?”

   “美人的意思是……”韩嵩闻言压下慌乱,连忙将她引到座上,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道:“美人可否把话说得明白些?”

   田馨见他这般体贴,清清嗓子道:“江流虽说要助她,但条件颇为苛刻,我便说服她拒绝江流,告诉她还有一法可解眼下危局。”

   韩嵩闻言来了兴趣,道:“哦?不知美人准备以何法为她解局?”

   田馨闻言瞪向他道:“去你的,我虽说是为她出办法,可最后还不是为了你!”

   “某明白,某明白!”

   韩嵩连忙讨好道,田馨这才继续道:“那高长老不是你的人吗?我便告诉她事情的关键就在那高长老身上,让她去魅惑那高长老,到时吹吹枕边风,将他给拉拢过来便可破局。可实则却兵不血刃助你拿下明月堂,毕竟女人有了男人还不是都听男人的?”

   “美人此计甚妙,为夫佩服,佩服!”韩嵩听罢大拍马屁道,忽然他神色一变,问道:“她可是已对高俊下手了?”

   田馨点头称是。

   “那可就遭了!”韩嵩哀叹一声道:“高俊年少,少年人最易耽于美色,那张君兰又长得绝色,只怕要被她给迷得魂儿也丢了!可惜某还欲使他刺杀张君兰,好迅速掌控明月堂,眼下此计怕是不行了,某若再找他,恐多半还会引起误会。”

   田馨沉吟片刻道:“我有一好消息告诉你。”

   韩嵩道:“美人还有何好消息?”

   田馨道:“我告诉张君兰那法子,张君兰却说什么也不肯以色求全,反而决定假借色诱,伺机行刺杀之事。”

   韩嵩闻言一愣,待缓过神来摇头道:“这倒也像她的性格。”

   田馨嗤笑回道:“那高长老连叶君临都能击败,想必定是个绝世高手,她又如何能成功?我们大可坐等她刺杀失败被高长老含恨杀死这消息。”

   韩嵩听罢大笑:“美人所言不差,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田馨得他夸赞不禁得意一笑,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皱眉问道:“高长老击败叶君临一事可是真的?”

   韩嵩此时心情畅快,不假所思答道:“那是当然,张君兰若敢刺他便是刺到了铁板上!”

   说罢,他刮了一下田馨鼻子,笑道:“你我就坐等她刺杀失败,被高俊杀死这消息吧!”

   “讨厌!”

   田馨佯怒捶向韩嵩却被他握住了秀手,这时危机已解,烦恼暂消,韩嵩色心又起,抱住她刚想亲热一番,忽见池塘对面屋顶一道人影来回起落,顺着月光隐约能看出那人罩在一袭黑袍下,正向他所住的院子赶去。

   “叶君临……”

   “韩郎你怎么了?”

   韩嵩突然将田馨推开,正色道:“有刺客来了,你且先回去!”说罢不再顾田馨,径自离去。

   长夜漫漫,碾转难眠。

   别院中,高俊正持剑击刺,此番不知是在刻苦练习,还是为了应对今日与张君兰的交易,免得明日丢了脸面。

   “呼!”

   高俊深吸一口气,收剑归鞘,正欲休息一番,这时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如芒在背!

   “来者何人?”

   仓促不备之间,高俊就地一滚,这才堪堪躲过那暗中袭来的一剑,而后对那黑影质问道。

   “叶寻。”

   黑影转过身轻轻回道,月光下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罩在一袭黑袍下,手持一柄暗淡无光,漆黑如墨般的剑。

   “叶君临!”高俊看着来人神色微变,随后冷笑道:“你是来刺某的?”

   “一决高下耳。”黑袍下传来叶寻的声音道。

   “好胆!”高俊眼睛微眯,说罢,骤然发难,主动出击。

   叶寻见状,亦是不惧,提剑相迎。

   “叮叮叮!”

   霎时间,二人如若狂风骤雨相汇,冲撞甚是激烈,方一交手,便尽全力,不留余地。

   掌中之剑,迅急如雨,眨眼间二人已对刺数十剑。

   “喝!”

   “死来!”

   这时叶寻突然大喝一声,剑刺的更急,却是全然不顾被刺之忧,只为刺死高俊。

   与此同时,高俊亦是大叫一声,手中铁剑猛然一快,出剑的同时身子更是一侧。

   目睹高俊这个侧身,叶寻瞳孔猛然一张,千钧一发间,亦是强使自己身子稍稍一侧。

   “呃!”

   叶寻的剑擦着高俊的身子而过,只堪将他的衣服划破,而高俊的剑却刺在他的胸侧。

   这一剑并未致命,叶寻不愧是刀口舔血的名刺客,中剑之后强忍疼痛,猛然一退,挣脱开剑,扭头就走。

   “哪里走!”

   高俊提剑立即跟上。

   “有刺客,抓刺客!”

   “莫要走了刺客!”

   二人交手之际,韩嵩已召集人手防备刺客,眼下二人追逐之时,恰好被人发现,东海帮众人见状立即围堵。不过,那叶寻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纵使负伤而逃亦是无人能挡。

   高俊并未习有轻功,全是仗着身手敏捷才能跟上叶寻,可惜叶寻破敌极为迅速,眨眼间便已杀出重围,众人并未能帮他滞敌。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叶君临身前谁人又敢冒必死之险前去阻敌?

   “追!”

   眼见叶君临此番来刺又被高俊击败韩嵩甚为欣喜,本以为能将对方留下,借这名刺客好生大振一番声威,却没想到又被对方给当面溜掉,登时脸色一黑催促众人追击。

   叶寻身为连云第一刺客,刺杀的功夫与逃命的功夫自然都是顶尖,否则早已一命呜呼,哪里还有什么“化连云为不夜城”的名头?故而只是片刻功夫便将东海帮众人甩的无影无踪,只余一个高俊尚吊在身后。

   这一番追逐,二人从东海帮追到连云城,又从连云城内追到城外,而后一路跋山涉水追到天亮,仍是一个拼命奔逃,一个死追不放。

   天光越来越亮,已从刚出海面到现在的爬上屋顶。

   前方是一片村庄,高俊、叶寻二人追逃的速度已由奔跑变为行走。

   突然,走在前的叶寻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再从行走变为爬行。

   高俊见状大喜,提剑急赶数步逼近,正欲刺他,忽见迎面赶来一群孩童将他围住,高俊为之一愕,以为这群孩童是要护他,谁知下一刻那些孩童便一边绕着他嘲笑辱骂,一边向他丢东西。

   地上爬着的叶寻对于围着他嘲骂、丢东西的孩童如若未觉,只是向前爬行着,不做丝毫反抗。

   裹在黑袍下他的仿佛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这……”

   高俊目睹眼前此景大为震动,他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曾与他大战,名震连云的叶君临!

   高俊收了剑,他本想上前驱开这些顽童,但看到附近有村里的大人,便又停了下来。

   他以为眼前的情况是顽童不懂事,在胡闹,村里的大人见到了一定会前来制止,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附近的大人看到此景并未制止那些顽童,甚至亦在一旁冷笑指点。

   这番的出乎意料,又是让高俊一呆,但缓过神来,他也没有再上前驱散那些顽童,因为地上爬着的那个人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击退他们的。

   那人既然都不愿反抗?他高俊又何必多管闲事?

   更何况,他们本是对手。

   村庄一所破败的房屋前,围着叶寻许久的顽童们终于散去了,叶寻推开门爬了进去。

   “这是他的家吗?”

   高俊驻足稍作犹豫还是推门而入,跟着他来到屋内。

   屋内一片漆黑,好在甚是破败,能借着由种种破洞透进来的阳光稍作打量。

   里面肮脏混乱,蛛网四处可见,灰尘在透射进来的光芒中飘荡。

   高俊眉头大皱,忽然他瞥见桌上和角落散乱着许多金条元宝,那些金条元宝在这屋中如同土块石头一般无人在乎,看得他又是为之一惊。

   “动手吧。”

   叶寻倚墙而坐,将剑仍在地上,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说道。

   高俊闻声向他看去,那人罩在黑袍里,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仅仅是能听到呼吸声。

   “想不到堂堂叶君临便是如此模样。”高俊轻叹道,语气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杀人不需要废话。”叶寻冷冷道。

   “杀汝,脏某剑,耻也!”高俊转身就要走,这人不值得他再动手。

   叶寻闻言身子一颤,却看不清黑袍下的他是何神情。

   “站住!”

   高俊留步,回头要看看他还准备如何。

   “你是如何看破我那一剑的?”

   昨夜的交手,叶寻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高俊是如何看破他的出手,从而早已预知般的躲开,若说是巧合的话,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得,可要说不相信的理由,那便是直觉。

   “我的剑告诉我的!”高俊扬了扬手中的剑,看向那被他仍在地上漆黑如墨的剑,皱起眉头冷声道:“你可听到你的剑在悲鸣?”

   “嗯?”

   叶寻闻言一愣,高俊掉头就走,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咣当!”

   屋门关上,高俊走了,叶寻这才将目光放回他身侧地上那柄黑剑上,他伸出手,那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捡起剑,捧在胸前,打量了一眼,附耳倾听,皱了皱眉,又放回了地上。

   他不曾注意的是,他触摸过剑身的手,就在将剑放下的那一刹那,沾满了灰尘。

   那剑很久没有擦拭了,黑色也许并非它原来的颜色。

   第30章 金光宝气

   “俊哥儿无恙吧?”

   中午时分,高俊方才赶回东海帮,韩嵩闻讯立时率人来迎。

   “有劳帮主挂心,贼人非是对手,某无恙。”

   “好一个贼人非是对手,整个连云怕是唯有俊哥儿一人敢如此说那叶君临!此番当真长吾帮威风,某与东海帮能得俊哥儿何其幸也!”韩嵩大笑道。

   “是啊,高长老神威,无人能及!”

   “此番便是封为连云第一高手亦无不可!”

   众人立即跟风拍马道,不过看他们神情,倒也不全是溜须拍马,举止之间对高俊颇有几分敬重。毕竟昨夜他们不少人可是亲眼看到高俊追杀叶君临那一幕,而在此之前,叶君临威名赫赫,战绩卓越,几有令人闻风丧胆之势。

   “折煞某也,某本不过一无名小子,帮主与诸位兄弟谬赞了。”高俊连忙谦辞道。

   “俊哥儿何其谦虚?纵使今日无名,少则一日,多则两日必将名动连云!”

   闻言高俊腼腆一笑并不作答,握剑的手却微微用力,他对那一日极是期待。

   “剑兄,某就说了某的人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某应该拿的是你,而不是厨子的刀和小厮的抹布!”

   “某会向他们证明的,某一定要在这里出人头地!”

   “俊哥儿追贼一宿,午时方归,想来定是十分饥饿劳累,且先回去休息。”看着高俊风尘仆仆的模样,韩嵩甚解人意道。

   说罢,韩嵩迎着高俊向住处赶回。

   回到院子,韩嵩便命人准备酒菜,随后带他来到室内,二人对坐,趁着四下无人,韩嵩问道:“俊哥儿追杀恁久,可是杀了叶君临了?”

   高俊摇了摇头,将放过叶君临一事隐瞒了下来。

   韩嵩见状一脸遗憾,也不追问,轻叹了口气,强笑道:“也罢,俊哥儿无事就好,有俊哥儿在何惧他叶君临?”

   高俊闻言心中甚是惭愧,暗道下次叶寻若是敢再来定杀之。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话落,两帮帮众端着酒菜呈了上来,随后行礼退下。

   看着呈上来的酒菜,高俊忽然想起与张君兰之约,暗道也不知她是否已派人来过。想到此处,方才升起的饥饿感立时消去,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俊哥儿怎么不动筷?莫不是不合胃口?”

   “并非如此。”高俊闻言欲解释,这时忽听门外有人报道:“报告帮主,有人寻高长老。”

   “哦?”韩嵩看向高俊,他人老成精,立时猜出高俊为何吃不下饭,笑呵呵道:“我说俊哥儿怎么食欲不佳,原来是有心事,来人见否?”

   “还是见见吧。”高俊略显不好意思道。

   韩嵩点了点头,得他授意,高俊起身行了一礼这才向外行去。

   待他走出门外,韩嵩起身来到窗旁,向外窥视。

   “田馨姑娘!”

   院外田馨闻听有人呼唤自己,见是高俊,含笑点头,待他走近了挡住了院中帮众视线,脸色登时一变,拉着他走到一旁,喝问道:“你之前去哪里了?我寻你为何不在?高长老才来不久,架子未免也忒大了吧?你知不知道有些人眼巴巴的望眼欲穿盼着兰姐的邀请?可你倒好,竟害得人家还要走第二遭!是不是还想让我‘三顾茅庐’呢?”

   “田姑娘消消气,都是某的不是,不过这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听某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都听说了。”田馨摆摆手,道:“眼下可以去了吗?不需要我再‘三顾茅庐’吧?”

   “这……”高俊稍作犹豫,道:“某去向帮主请辞。”

   “快些,因为你兰姐那边还未吃饭哩,莫要让她久等!”

   高俊折身返回屋内,对着韩嵩道了一声“帮主”便欲言又止。

   “来人找俊哥儿可是有事?”韩嵩问道。

   高俊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开口解释道:“某曾与张堂主相约到她那边做客,来人此番便是来请某过去。”

   “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应了人,就断不能失约。”说罢,韩嵩摆摆手道:“俊哥儿既然有约,且先去吧。”

   “多谢帮主体谅。”高俊起身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去。

   韩嵩跟着来到门外,目视着高俊、田馨二人背影,喃喃自语道:“果然不出某所料,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高俊随着田馨再次来到竹楼外,田馨对着他伸了伸手,道:“请吧。”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高俊虽然年轻,但毕竟做过多年小厮活计,颇有几分眼色,立时便看出田馨对他似有怨言,想来多是因为之前未请到自己的事。为了能多见张君兰,甚至赢得她的好感,高俊稍作思忖,便决定示好于她:“田姑娘,今日失约罪全在某,还请原谅则个,他日若有需要某定鼎力相助!”

   “哎呀,高长老这是作甚?人家只是明月堂的一名普通帮众,您何至于此?”田馨嘴上谦虚,脸上却一脸得意道。

   高俊虽颇有几分聪慧,但终不是善言之辈,被这女子一番揶揄,也只得尴尬一笑。

   “看你这般识相的份上,人家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兰姐这人面冷心热,进去后你当知道该如何做吧?”田馨话锋一转,突然又道。

   “是田馨回来了吗?”

   竹楼内突然传出张君兰空灵之音,田馨闻言连忙回道:“哎,兰姐是我,高长老也带到了。”

   说完,她又低声对高俊道:“兰姐知道我们来了,赶紧进去吧。”

   “多谢田姑娘指点。”高俊道一声谢,遂向竹楼内行去。

   “见过张堂主。”高俊进去见礼道。

   张君兰点了点头,示意他落座。

   “张堂主,某今日失约,令你久等,又害田姑娘多走一遭,还请勿怪。”

   “无妨,高长老事出有因,我也是听说了,不知那叶君临是何下场?”

   佳人不怪他迟来,高俊心中十分窃喜,但谈及叶君临一事,他却不愿多谈,只是摇了摇头。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简单,一是今日所见叶君临让他大失所望,甚至说出杀之耻辱这种话;二则是叶君临并没有死,也不值得他去借他炫耀。

   “那叶君临是江湖少有的高手,被他逃掉并不稀奇,不过能击败他,想必不日后高长老也将名动连云。”说罢,张君兰又问道:“高长老还未吃饭吧?”

   高俊道:“方归不久,尚未进食。”

   张君兰含笑点头道:“这些饭菜虽然做的久了,但我方才热过,且将就吃吧。”

   高俊闻言道:“张堂主不说,某还不知哩。”说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道:“真好吃!”

   张君兰拿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道:“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些,不过酒足饭饱之后,待会指教,高长老可切莫藏私。”

   “张堂主放心便是。”高俊自信满满道。

   吃喝作罢,一番寒暄,二人便来到竹楼外,张君兰向右间花草处行去,高俊紧随其后,忽见她指着面前花草盆景问道:“高长老觉的这些花草如何?”

   高俊非是文人雅客,亦不精于花草之道,对着眼前花草装模作样的打量一番,又偷瞄了身侧张君兰一眼,道:“唔,煞是好看!”

   张君兰闻言微笑,却不言语,引着他向池塘边行去。高俊见状,心中已然有数,沉默相随。

   池塘附近,稍作羁留,二人又迈步离去,随后漫步至竹林。

   琴棋在侧,并未言及,张君兰忽将剑从腰间去下,持剑向高俊行礼道:“饭食过后不宜立即动武,这会儿高长老可方便赐教?”

   这一路间的沉默让高俊心情颇为低落,忽闻张君兰提起此事,立时鼓起精神道:“某随时可奉陪!”

   “请。”

   “请。”

   张君兰神色一凝,突然拔剑出鞘,剑锋直指高俊!

   与此同时,高俊侧身一避,直刺而去。

   “承让了。”

   高俊左手持剑鞘格开张君兰的剑,右手持青锋横在她的脖颈附近,说完后忽然想起此时不过是切磋,眼下未免太唐突佳人了,连忙将剑收回。

   “想不到高长老竟厉害如斯!”张君兰微怔道,说完又不服气般的要再来。

   可是一连几遍,每当她以为看破了高俊招式,以为下次便可击破,然下一刻却又是被高俊一招所制。

   “罢了,到此为止吧。”张君兰轻叹道,她本想借请教之名一探高俊身手底细,可眼前情况却是非对方一合之敌,根本就探不出什么。

   高俊方才只为了想要在张君兰面前彰显武力,故而一直没有留手,眼下见她服输,心中极是满足,可是瞧见美人神情,顿时暗道一声不好,连忙道:“张堂主剑法当真厉害,某差点招架不住。”

   张君兰闻言瞥了他一眼,道:“高长老是在笑话君兰吗?”

   “某绝无此意!”

   张君兰摇头道:“技不如人,纵使被人取笑也是应该,今日我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人外有人’这句话了,只是想不到竟与高长老差距如此悬殊。”

   得她称赞,高俊甚是不好意思,露出少年人的羞涩模样,期期艾艾不知说些什么。

   这时,忽听张君兰问道:“不知高长老师承何处?习得是什么剑法?君兰从未见过如此缥缈迅疾,毫无章法可言,却又招招料敌于先的剑法。”

   张君兰此番探问颇为失礼,但她料定高俊年少,再加上对她极有好感,此时防备之心定是极为淡薄,故而斗胆一问。

   高俊闻言果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想了想如实答道:“某没有师门,至于剑法,都是某平时瞎练的罢了,哪有张堂主说的那般厉害?”

   “嗯?”张君兰美目微张,看向高俊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但却还是难以相信,再次试探道:“高长老若是不方便说那便罢了,可莫要如此糊弄君兰。”

   “某说的都是真的!”怕她不信,高俊又解释道:“你说的章法,某不太懂,临阵对敌,不都是随机而变,伺机直取要害的吗?至于料敌于先……”

   高俊话音一顿,扬了扬手中铁剑,微笑道:“都是它告诉我的。”

   “呵呵。”

   见他如此糊弄人,张君兰微微一笑,心中不以为意,暗忖待稍过几日,让我寻到破解之法,且教你好看!

   思定,她也不再嗦,决定打发高俊离去,道:“待会堂中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君兰怕是不能招待高长老,还请见谅。”

   “无妨,那某便先告辞了。”高俊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逝请辞道。

   这一切自然被张君兰瞧入眼中,心中不屑,嘴上却轻轻说道:“抱歉了,明日君兰定备上一席上好的酒菜赔罪,高长老勿要忘来。”

   “额,张堂主客气了,能尝到您亲手所做的饭菜乃是俊之荣幸,岂有不来之理?”

   “那就好。”

   二人说着来到竹楼前,由张君兰唤来田馨送他离去。

   春江水楼,楼顶亭间,冷星月佩着一柄剑鞘金黄,剑柄处镶着一颗明珠的宝剑,负手而立,仰头望月。

   今夜的月,特别的圆,十分的亮。

   “公子。”

   钱掌柜走上来唤道,冷星月闻言未答,钱掌柜见状也不在意,忽然瞥见他腰间佩着的宝剑,顿时大吃一惊:“公子所佩之剑,可是那‘金光宝气’?”

   “正是。”

   “公子是如何取来这剑的?”得到答案,钱掌柜更加好奇问道。

   无他,皆因这剑的主人是连云城中另一位极具传奇的人物宫雨!

   传闻宫雨此人本姓南宫,乃南宫世家旁系子弟,幼时父母早亡,天资亦是寻常,故不受长辈关注。后因私自偷盗南宫世家武功绝学被发现,而被赶出家门,削去姓氏。从此易名宫雨行走江湖,机缘巧合下辗转至连云。

   那时连云还非是今时局面,乃是群雄并起之局,便是群英会也是才由草头帮闯进连云。当此诸帮争霸之局,宫雨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做起中间打手买卖。今日帮甲对付乙,明日助丙对付甲,后日又为丁对付丙。

   那段时间,宫雨战绩可谓卓著,数次击杀堂主级别高手,使他不仅名声大振,被誉为连云江湖第一人,更是借此赚了不少钱财,这才有了今日剑阁与他收藏的无数宝剑。

   “自然是借来的。”稍作沉默冷星月答道。

   “借来的?”钱掌柜闻言有些惊讶,据他所知宫雨此人极为好剑,对剑甚是看重,只有在他每年举办的奕剑大会上才会送出一两柄剑,而眼下的这柄金光宝气正是他现在平日所佩之剑,又怎么会随便借出?

   看着钱掌柜的神色冷星月微笑道:“钱掌柜莫不是以为是我抢夺、或是偷盗而来的?”

   “公子说笑了,老夫只是有些想不到而已。”钱掌柜含笑解释道。

   冷星月点点头,道:“钱掌柜应该晓得宫先生曾经是做什么的吧?”

   钱掌柜道:“这个自然知道。”

   冷星月看向手中金光宝气剑,道:“此剑便是当年我与他一起剿灭升龙帮时赠与他的。”

   钱掌柜听罢恍然大悟,道:“想不到竟还有此渊源,怪不得他肯借剑于公子。”

   说罢,又一脸忧色道:“公子找他借剑作甚?不会有暴露之忧吧?”

   冷星月摇头道:“我信得过他,至于为何找他借剑,你应该听说了叶寻擅自去刺那位东海帮客卿长老的事了吧?”

   “嗯?这有何关联?”钱掌柜不解道。

   冷星月面容一肃,道:“眼下好不容易才布开局面,我不希望还有变数,而他就是那个变数!”

   “公子是要对他出手?”钱掌柜震惊道。

   “不错!”

   钱掌柜闻言稍作沉默,道:“公子这般有把握对付得了他?”

   冷星月又摇了摇头,道:“正是没有把握,我才借来了它。”

   钱掌柜诧异的看向那柄金光宝气剑,道:“公子这又是何意?”

   冷星月看向他道:“钱掌柜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他有许多缺点?”

   钱掌柜点头道:“是曾说过。”

   “有一点便是他极怕强光,故而必须黑袍遮面,只能出没于夜间。”说罢,冷星月拔剑出鞘,竖于二人面前,剑身立即耀出一阵金色的光芒,刺的钱掌柜不禁本能的闭上双眼。

   连云,商贾游侠所好之地,在未崛起之前不过是环山靠海偏僻之地,一览周边村庄便可知连云城的富饶实属意外居多,而非本就繁荣。

   城外,一处村庄,黑漆漆的没有灯火,冷星月在月下借着月光打量着此地。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涉足,但是看着村中贫穷破落的环境,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此地不该是这般模样,按说连云繁荣引各地商贾向往,成为京城之外商贾最大云集之地,周边村庄自然也会沾上些许便宜,改善生活。

   可是连云城越来越富,但这处村庄却没有多大改变。

   “这里唯一能让人称道的大概也只有恬静了。”听着海波拍岸,虫鸟夜歌,冷星月心中如是暗道,随即向村中赶去,脚步轻微,如若幽灵,路过人家连护院的狗儿都不曾察觉,好在黄土之上有浅薄的脚印证明着他是人非鬼。

   一户人家外,冷星月驻足,轻轻扣了扣门,等候片刻没有任何反应,他遂推门径自而入。院中杂乱,看不出什么是垃圾,什么是有用之物。冷星月走在其中显得与此地格格不入,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走向室内。

   “是谁?”

   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

   听闻声音,纵使没有灯火,冷星月还是瞬间捕捉到黑暗之中那人所在,道:“是我。”

   这道声音叶寻很是熟悉,旋即放松,低下头道:“何事?”

   语气略显虚弱,冷星月眉头微皱,道:“你受伤了?”

   黑暗中,叶寻没有回答,冷星月道:“是东海帮客卿长老伤的你?”

   这么快就传开了吗?叶寻暗叹,此事是他自己所为,事先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为何要对他出手?”冷星月喝问道。

   “我又不是你手下,有必要向你解释吗?”叶寻回道。

   “难道你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冷星月追问道。

   “约定?”叶寻抬头看向他道:“我只答应帮你做事,可没有答应把自由卖给你!”

   “很好!”冷星月神色一变,道:“我现在就把我教给你的本事都收回来,以后你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话落,杀意陡生,叶寻突然起身,抢先向他攻去。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身负重伤,必须抢占先手!

   冷星月看着突然暴起的叶寻,神色不变,一动不动,冷静从容。

   忽然,他拔剑出鞘,漆黑的陋室中顿时耀起一片金光。这突如其来的光芒使得向他刺来的叶寻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以手护目,剑势顿时一慢。

   冷星月轻而易举让过叶寻刺来一剑,向他刺去,剑锋将要封喉之际,只见他突然向外一划,带走一缕黑发,竟是放弃了杀他。

   叶寻一剑刺空,单膝跪地,沉默不语。

   冷星月转过身来,将剑再次横在他的脖颈,这是一头猛虎不能不制。

   “你若听我号令,便饶过你。”冷星月劝说道,他是一个惜才的人,更珍惜在连云城这种地方仍旧保持纯粹的人。

   “你杀了我吧。”叶寻背着他说道,语气轻弱,却说不出的坚定。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去?”冷星月问道,他不知道叶寻是否甘心,但他真的不愿叶寻就这样死去。

   “若是答应你的要求才能活,我宁愿死去。”叶寻回道。

   冷星月闻言忽然笑了起来,道:“你可真是够蠢,难道不会先假装答应我的要求,以后再翻脸不认?”

   叶寻回头看向他,道:“我虽卑贱,亦知信义,更耻为我所耻之人!”

   冷星月听罢面无表情,握剑之手,却陡然一紧。遥想当年,他少年成名,意气风发,盖压群雄,乃是连云响当当的好汉,第一男儿!义、勇、智、信,俱是他的标签,他凭此聚集一帮好汉,同其父在连云打下一片基业,那时他耻笑诸帮群豪的明争暗斗,阴谋算计,豪气干云的放言要堂堂正正扫平诸帮。

   可惜事中半,那位堂堂正正的男儿,竟是倒在了阴谋算计之中,被踢出了局!

   出局伊始,他难以接受,但天幸他没有被击垮,他发誓他要把失去的一切都给拿回来,他要再次入局!

   奈何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义气、信义、在利益面前都显得软弱无力,他凭借这些根本就入不了局。

   但是阴谋算计还有机会,于是他便做起了自己曾经耻笑看不起的勾当!

   “我可以换一个要求!”冷星月突然道。

   叶寻没有问,因为他的要求总归不是对自己好的。

   “我要你离开,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能出现在连云城附近!”冷星月冷冷道。

   “这里是我的家乡,你凭什么让我离去?”叶寻盯着他恨恨道:“连云城也是我们的家,总有一天我要夺回来!”

   “哦?想不到你竟还有这想法?”冷星月微微一笑,又道:“你若死了可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叶寻突然低下头,声音沙哑道:“那你就杀了我吧,我活着也难以做到,反而饱受痛苦。”

   冷星月闻言大为诧异,问道:“为何?”

   叶寻道:“我完不成诺言,无法帮大伙夺回家。”

   冷星月听罢问道:“大伙指的可是村里村民?”

   叶寻点点头,冷星月迟疑道:“他们对你那样,你还要帮他们?”

   叶寻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道:“这不怪他们,大伙本来都是生活在连云城,全都是因为家父,才变卖了房屋,搬到了这里,否则大伙一定都生活的很好……”

   冷星月闻言顿时了然,道:“你们可是因为见连云城变得繁荣富有都后悔了?”

   叶寻沉声道:“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

   “可是你们把它给卖了!”

   叶寻闻言脸色惨白,无从辩解,喃喃道:“所以大伙才都怨恨家父,厌恶于我……”

   冷星月在旁见状,心中怜悯顿起,突然道:“据我所知,当年连云还未及今日十分之一,乃是各地商贾豪侠,觉得此地大有可为,才重金购买地皮,他们肯变卖房屋不都是看重钱财吗?如今见连云一日胜似一日却又后悔,当真是人心不足!”

   叶寻闻言默然不语,冷星月继续道:“他们得了钱财,不知善用,被雨后春笋般开张的店铺所吸引,挥霍个精光,也算是为连云前期的发展做出了稍许贡献,可笑的是他们竟然因此悔恨当初变卖房屋!他们若是不卖,没有钱财,在连云城亦是过的卑贱!可若是要卖,留到今日也不过是多了两日挥霍的钱财!而你却还为他们不值,真乃愚不可及,教我看错了人!”

   “住口!你怎知我们不变卖房屋在连云城也会活的卑贱?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那个星月公子吗?”冷星月言语犀利,刺的叶寻心口作痛,但他还是抓住机会立即反驳道。

   “难道你觉得是令尊做错了?”说罢,冷星月又嗤笑道:“若无贪念,我不以为他一人能替恁多人做主!”

   叶寻脑袋轰然一阵,他父亲因此事而自刎,他亦因此事忍受各种侮辱,发誓要为乡亲夺回家乡,以求父子二人得到谅解,奈何连云豪杰实在太多,他并无法做到,只得每日生活在煎熬之中。可眼下,冷星月却告诉他错非在他们父子。

   “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冷星月左手握成拳,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你不去争,没有人能帮的了!”

   话落,二人沉默,良久,仍是相顾无言。

   “离开连云,等你觉得可以胜我的时候,可以回来挑战,若是胜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说罢,冷星月转身推门离去。

   若是败了呢?

   冷星月没有说,叶寻也猜不到,但他并不觉得冷星月是个肯吃亏的人,所以败的代价一定很严重吧?

   只是自己好像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冷星月来的快,去的更快,他回到春江水楼之时,那柄金光宝气剑已经不在了。

   “咦,剑呢?”钱掌柜绕着冷星月打量一圈,疑惑问道。

   “丢了。”

   “啊?”钱掌柜一脸惊愕,待瞥见冷星月似笑非笑的面容,咳咳道:“那就好,还好不是被叶君临给夺了去。”

   “不好,这柄剑价值千金,被夺了还可以再夺回来,丢了可就只能赔钱了。”冷星月摇摇头道。

   钱掌柜闻言点头道:“这倒也是。”

   冷星月问道:“钱掌柜可准备好钱财了?”

   钱掌柜摊手道:“公子却是难为我了,不如你和宫先生打个商量,以后他到春江水楼吃喝免费如何?”

   冷星月难为道:“这个,宫先生曾告诉我,他早已厌倦了江湖争斗,与风月场所,只怕不行。”

   钱掌柜摇头道:“楼里资金紧张,实在挪转不开,眼下我也没办法了。”

   这时一阵铃声传来,是风铃儿匆匆赶来,拿着一个盒子,顾不得钱掌柜在旁,递给冷星月道:“公子这是客……铃儿的一些积蓄,你先拿给宫先生,告诉他剩下的很快就会还上,让他给我们点时间好不好?”她不敢说这是客人的赏赐,或许是因为钱掌柜在,又或许是因为怕被他看轻。

   冷星月看着眼前这位清瘦苗条,脸颊秀发、与肩上轻纱随风摆动,似要乘风归去谪仙般的女子,心中忽地一痛,上前握住她道:“铃儿你这是作甚?我们方才只是说笑,快把这些都收好,莫要让钱掌柜看到都给你收了去。”

   冷星月与钱掌柜早已察觉到下面有人,故而才废话连篇,一通胡扯。

   “真的吗?”风铃儿黛眉微皱,犹疑之间,亦是风情万种。

   “咳咳,铃儿,你怎么来了?”钱掌柜问道。

   “我……”风铃儿看了一眼冷星月,低下头道:“铃儿这就下去。”

   她转身要走,突然一只手拉住她,娇躯一震,只听身后那人道:“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几日不见,倒是有些想念。”说罢,冷星月冲钱掌柜摇了摇头,钱掌柜则点了点头。

   风铃儿闻言,心中暖意流淌,看向钱掌柜,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安心留在冷星月身旁。

   三人落座,冷星月这才借着前言,道:“剑已经还给宫先生了。”

   听到这里,风铃儿放下了心,钱掌柜却追问道:“哦?那叶君临可是已经解决了?”

   闻听这话,风铃儿心下一跳,但她显然是个聪明的人,只是装作充耳未闻,心底却对冷星月的信任万分感激。

   冷星月点点头,钱掌柜见状怅然若失道:“他也死了吗?”他对叶君临颇为看重,因为这曾是他与冷星月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血,谁知最后却又死在他们手上,当真是得不偿失。

   “没有。”

   钱掌柜一愣,道:“那你如何处置他的?”

   冷星月道:“他现在的情况杀不杀都影响不了大局,我让他离开了连云。”

   钱掌柜道:“唔,这样也好,日后说不得还有用着他的地方。”

   冷星月闻言笑而不语,钱掌柜见状遂扯开话题,一番闲聊后,让风铃儿先归了去,待风铃儿走远后,钱掌柜这才问道:“公子为何要让铃儿留下,听到这些?”

   月光透过珠帘,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俊朗的面庞多了分圣洁,只听他缓缓道:“我觉得应该让她知道这些。”

   “哦?为何?”钱掌柜皱眉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也不会对我们不利不是吗?”冷星月微笑道。

   钱掌柜稍作沉默,忽然笑道:“我知道为什么了!”

   冷星月闻言好奇道:“哦?说来听听。”

   钱掌柜盯着他道:“公子多半爱上她了,这男女之间一旦爱上对方,无论做出多么奇怪的事也都不奇怪。”

   冷星月听了淡淡一笑,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钱掌柜见状揶揄笑道:“自古红颜如祸水,公子就不怕因她误事吗?我可记得公子以前还对她刻意冷漠,只怕会爱上她的美色!”

   “时移世易,人也是会变的。”顿了顿,冷星月道:“况且,我分得清什么重要!”

   第31章 卿本佳人

   天空将要破晓之际,枯坐一晚的叶寻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离开。

   愿赌服输,尽管这时冷星月并不在,他也没有做出承若,可他还是要遵从约定。

   这间房子里没有什么他特别在乎的东西,所以叶寻收拾的很快,只是从角落中摸了些许金银揣在怀中,便收拾妥当。

   出了村庄,叶寻转身回望,身后一片安静,这时村民尚在熟睡。

   看着那破落的村庄,叶寻不禁产生第一次疑惑,“大家过成这样难道原因真的只在父亲带头变卖了房产,搬出了连云城吗?”

   他越是猜想,越是怀疑,以往没有多想,他只有深深的自责,遭受任何羞辱也不反抗,只道父债子还,妄想借此来赎罪。

   可现在,冷星月的话仿佛印在了脑海,让他充满了怀疑,接着变成不甘,但他并没有打算去与村民争辩。因为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乡亲,他们也不会去听自己的解释。这怨恨由来已久,他除了帮他们拿回曾经在连云城的房屋或可消弭,剩下最好的选择,便是离开。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我的确是个蠢货。”叶寻自嘲的笑了笑,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所为的确有些愚不可及。

   叹罢,侧目望了一眼远方的连云城,喃喃道:“你们等着,我会回来的……”

   日出东方,他背着太阳而去,他缓缓的从黑夜走出,走向光明。

   阳光很快就从初出海面,爬到了山巅之上,时间也从清晨走到了晌午,这时田馨款款而来,邀请高俊来到了明月堂。

   临到竹楼,田馨如往常般先行请示,随后便是张君兰与高俊的一番闲谈,接着便是用餐,而后便是比试。

   期间,高俊有心让张君兰一让,给她赢上几次,但高俊的演技实在拙劣,而张君兰又太过精明,一眼便看穿,道请他来是为了与高手切磋,提升剑术,他若再留手敷衍,便不请他来了。

   闻听此言,高俊哪里还敢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切磋回来,高俊不禁感叹张君兰要强,便是宁肯连败他手,也不要他手下留情。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张君兰之所以不要他手下留情,乃是为了研究他的招式,进行破解针对。他若是手下留情,张君兰纵使胜了也不过是平白浪费时间,既如此,她又岂肯答应做这种白费功夫的买卖?

   一连数日如此,这日高俊在院中等候田馨到来,忽然闻听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却见竟是陈宝。

   “陈兄找某何事?”高俊客气道,经历过金枪门的遭遇,时至今日他纵使还是个意气少年,却也明白有时礼貌谦虚些总归不是坏事。

   “高长老来帮里已有些时日,也不曾出去走动看看,某想着今日休息,又见高长老无事,便想邀高长老到外面耍耍。”说罢,陈宝凑了过来又低声道:“高长老,今日春江水楼有那连云第一美人风铃儿的表演,实在不可错过,不如一起去看看?某上次错过,可是足足后悔了十日!”

   “风铃儿?好生熟悉的名字。”高俊喃喃自语道。

   陈宝闻言大笑道:“除了新来连云的傻小子,风铃儿的名字连云城的哪个男人不知?哪个不晓?”

   高俊勾起回忆,忽然想起当初便是林业拉着自己去看这位连云第一美人,遭遇了楚岳,致使兄弟分道扬镳,就此决裂,顿时意兴阑珊,没了兴致。况且,如今在他心中,比起那位素未谋面的连云第一美人,他倒更想见张君兰。

   “多谢兄弟好意,只是某已有约,怕不能与你同去了。”

   “高长老客气了。”陈宝含笑说道,并无不快,转身要走之际,忽又回头问道:“高长老要赴的可是张堂主的约?”

   “恩,怎么了?”见他猜中,高俊微愣,随后回道。

   “小人冒昧询问,还请高长老勿怪。”陈宝赔罪道。

   “无妨。”高俊摆摆手不以为意,见他不走,似有话要说模样,又问道“你还有何事?”

   陈宝闻言,抬头看向他真诚道:“高长老少年成名,又居高位,但却不以小人卑贱,与小人相交,小人万分感激,只想高长老哪日荣升堂主,便立即投奔到你手下。”说罢一拜。

   “陈兄这是作甚?”高俊见状连忙将他扶起,心中感慨万千道:“某本亦是卑贱之人,不过仗有些许勇力方有今日,陈兄勿要妄自菲薄。”

   说罢,拍拍他肩膀道:“日后某若真有那日,陈兄若不嫌弃,某必扫榻相迎!”

   “多谢高长老!”陈宝欢喜应道,转瞬又忧心忡忡道:“高长老来帮里时日不长,对帮中一些事情不甚了解,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陈宝闻言深深的看向他,语出惊人道:“某窃以为张堂主并非良人!”

   高俊闻言倏然色变,看向陈宝沉声道:“为何?”

   陈宝看着他脸色难看心里一惊,暗道二人关系怕是已不浅,自己现在再说也不知是对是错。犹疑之间,看到高俊怀疑的眼神,陈宝顿时下定决心,暗忖自己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他好,又什么说不得的?若是不说,恐怕要两头不是人。

   “高长老有所不知,张堂主这些年来能坐稳明月堂堂主位子,除了一身不俗的剑法外,最大依仗便是她的毒术!她的毒术不禁外帮人领教过,咱自家的兄弟也吃过不少亏,死在上面的也有不少,所以帮里的兄弟现在都不怎么与明月堂打交道,不过张堂主性子冷漠,想来也不会在乎。”

   说到后面陈宝双拳紧握,显然对张君兰颇有意见,这一切高俊自然看在眼中,暗忖陈宝曾经怕也是吃过她的亏,所以才会特意告诫自己,而且仔细想想,自己刚来时追击叶君临被张君兰阻下与她交手时的确也被她诈了一次,当时心中亦是不舒服,想到这里面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不过现在,他并没有觉得张君兰有什么不好,只是看陈宝情真意切为他考虑,所以才没有赶他离去。

   陈宝见高俊脸色缓和了不少,只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顿时大着胆子又道:“张堂主生的貌美如仙,这些年自然有许多追求者,可现在却无人敢亲近,高长老你猜为何?”

   “哦?这是为何?”高俊面上露出一副好奇神色,心中却暗道,谁说无人敢亲近?某看那江流便一副贼心不怀好意。

   “那是因为追求过张堂主的人都着过她的道!”说罢,陈宝瞅了下四周,眼见无人,这才凑近高俊压低声音道:“当年江堂主最是殷勤,条件也是最好,可就连他也未能幸免,若非李堂主带人找到明月堂,现在的江堂主恐怕还是一张大饼麻子脸!”

   “啊?”高俊闻言一骇,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察觉无恙,这才问向陈宝道:“你所言可真?”

   陈宝道:“自然是真的,您若不信,大可找帮里其他兄弟问问,此事当初在帮里人尽皆知!”

   听他这么一说,高俊由不得不信,喃喃自语道:“她这样做,大概是不喜欢那些人,又被他们烦的不胜其扰吧?”

   他这话像是解释给陈宝听,又像是解释给自己听。

   陈宝见状,忽然想起自己听到的传闻,道:“也许是她不喜欢男人……”

   高俊在旁闻言,脸色登时又是一变,盯着陈宝道:“你说什么?”

   陈宝这时再傻,也能看出经过这些时日,高俊多半已恋上了张君兰,自己现在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那就是自找苦吃,连忙摇头道:“小人只是胡言乱语,那都是我听来的传闻!”

   高俊闻言沉默,过了片刻,道:“你也说了,那都是你自以为和听到的传闻,以后就不要说了。”

   “是。”陈宝见劝说无益,又恐恶了他,遂请辞道:“小人这边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高俊点点头,任他离去,待他走了远了不禁长叹一声,今日所闻,完全颠覆张君兰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之前的张君兰在他心目中是一个比许多女子都要好的女子,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更是多才多艺,有时候虽显冷漠,却也是给她增添了一丝出尘的气息。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就在高俊作感叹的时候,张君兰亦在心中感叹。

   这些时日她与高俊对决的每一招她都给记了下来,每日回来之后,她苦思冥想,不思茶饭,好不容易根据高俊出手做出的破解针对的招式,在次日又全成了无用功,没有一招起到作用。

   “他的剑法中到底有多少招?他这般年轻,又是如何把恁多招式融会贯通?”张君兰在想,她也是个武学奇才,不然也不可能一日就能想出针对高俊出手的招式,虽然次日高俊总是换了招,令这些招式失去作用,可却也不能忽视她的天赋。

   “哼,我就不信了,他纵使再天才,剑法再高明,招式也有用穷的时候!”张君兰咬牙恨恨想道。

   “兰姐,今日不邀高长老来了吗?现在已比平时晚了许多呢。”田馨踏入竹楼问道。

   “今日不是有那个连云第一美人的表演,哪个又肯落下?去了恐怕也邀不到人。”张君兰淡淡道。

   田馨闻言噗嗤一笑,道:“兰姐是在吃醋吗?”

   张君兰侧目看向她道:“我吃什么醋?我只想杀了他!”

   “呃……”这一语双关,田馨终究还是领会到了是什么意思,稍作沉默,道:“依我看这位高长老现在全部心思只怕都在兰姐身上,倒也未必会去。”

   张君兰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女,既然如此,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魅力不如别的女人,沉吟片刻,道:“那你就去走一趟吧,我们现在过去,他若还在,我们也不算耽误别人去见那位连云第一美人。”

   听着她张口不离第一美人四个字,田馨心中好笑,生怕忍不住,连忙退了下去。

   云卷云舒,微风送来几许凉意,亦将那人送到了眼前。

   “张堂主今日派人来的有些迟了。”二人对坐,高俊含笑问道。

   “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为何?昨日你我并未言今日有事啊?”

   “今日春江水楼有那连云第一美人的表演,你不知道吗?”

   “呃,这又有何关系?”

   张君兰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难道你就不想去目睹一下那连云第一美人的风采?”

   听到这话,高俊若还是说想那一定是一个白痴,而他显然不是白痴,道:“不想。”

   张君兰听罢撇撇嘴道:“你这谎话说的也太过勉强。”

   高俊点点头,道:“好,那我就说真话。”顿了顿,道:“比起那个连云第一美人,有一个人我更想见,而且我觉的她不会比她差。”

   高俊这话说的有些模糊,却也很明白,张君兰一下就懂了,但她并不准备顺着他说,扯开话题问道:“你是不是见过那位风铃儿?她长得如何?我只听别人把她说的只有天上广寒宫的那位仙子才能比得了。”

   高俊摇摇头道:“我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

   “你可真不是个男人!”说罢,张君兰端起碗筷,道:“吃饭吧。”

   高俊一脸失措,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放下脸面,去拍一个人马屁,却还总是热脸贴冷屁股,不禁暗道她究竟是对自己无感,还是真的如陈宝所说。

   匆匆用过饭菜,二人稍作休息,便又来到竹林比试。

   二人持剑对立,高俊一出手招式果然又与昨天大有不同,容不得张君兰反抗便又将她制住。旋即高俊收剑,二人再次摆开架势,如此进行数十回合,张君兰未有一胜。

   “你的剑法是什么剑法?究竟有多少招式,怎么就用不完呢?”这些时日,她费尽心力也难以胜他一招,不禁感觉有些疲累,斗气般的收剑问道。

   这些本是一个剑客的秘密,但张君兰以这种口吻问出,高俊想也不想,便苦笑答道:“张堂主,某早就给你说了,某这剑法没有什么名字,也没有什么招式,全都是临时使出,你若非要问某,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又有多少招式,不如你帮我起个算了。”

   张君兰听了直咬牙,她哪里会信他说的话?她本以为这家伙看起来挺单纯没有心机,可眼下看来自己怕是猜错了,这家伙装傻充愣起来简直比韩嵩那老狐狸还难对付!

   暗忖无法套出他的底细,张君兰一跺脚,再次持剑刺去,同时心中恨道:“你既要装傻充愣,我便陪你,就算滴水也能穿石,我就不信你的招式真的无穷无尽!”

   高俊见她恼怒杀来,也只觉得自己这些时日着实过分,竟不让她赢上一招,不禁悔恨道:“高俊你也太傻了,她不让你让她是因为面子,你又怎能真的不让?这下惹她生气了吧!”

   思定,高俊遂决定这次留手,故意败于她。

   “嘶!”

   高俊故作闪躲不及,被张君兰从胸前划了一道,胸前的衣襟顿时如被撕裂,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张堂主好快的剑,好生厉害!”高俊心有余悸道。

   张君兰看着他胸前被划破的衣服一愣,突然神色一冷,盯着他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高俊连忙否认道:“没有!”

   张君兰冷哼一声,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下次你说不定会死在我手上!”

   说罢,她径自离去,高俊见状一叹,暗道分别的时候恐怕又到了。

   正要转身离去,忽闻身后传来张君兰动听的声音,“等等!”

   高俊回头,见张君兰赶了过来,勉强笑道:“张堂主还有什么事吗?”

   “我多年没碰过女红,现在也不大会了,只能去外面买件新衣服给你了。”

   “无妨,只是破了个口子,哪里需要赔偿?”

   张君兰回头看他一眼道:“你去不去?”

   “那就去罢。”高俊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暗忖反正自己也不吃亏,遂与她同伴行去。

   二人出了东海帮来到街上,一路走走停停,遇见铺子商贩便停了下来一番好看,却迟迟没有向布庄行去。

   如此逛了一个时辰,高俊竟出奇的感觉到有些疲累,而张君兰则仍是兴趣盎然,只是让高俊不解的是,逛了那般久,她挑了那么多喜欢的东西,到现在却是两手空空。

   “张堂……君兰,喜欢就买了吧。”看着她摆弄半天的小玩意,高俊犹豫了一下凑上前道,路上二人已说好了以名字称呼。

   “是啊姑娘,你看这多好看,喜欢就买了吧!”小贩也在一旁劝说道。

   听着二人的劝说,张君兰却不为所动,道:“不急,再看一看。”

   说完,她又转到下家,继续挑选起来,高俊见她像是中意哪个,便立即劝她买下,甚至要替她买下,只是,张君兰好像不需要别人拿主意,高俊不劝还好,一劝她便立即转到下家。

   “你很急吗?”离开了摊位,张君兰问向高俊道。

   “不急。”高俊摇头道。

   “那你为何一直催我?”

   高俊看了看逛了这么久她仍是空空的双手,道:“某只是觉的喜欢买下就好。”

   张君兰眉毛一挑,道:“谁给你说的喜欢就要买下?就算要买,也未必拿的下,而且有的还不是那么喜欢,又怎能不好好挑选一下?”

   “这……”高俊一时无言以对。

   张君兰又道:“你是否觉的我的便宜很好占?”

   “当然不是!”高俊真想说你去问一问那些商贩老板便知道了。

   “出来时间不短了,该去布庄看衣服了。”张君兰催促他道。

   这话高俊听的有些问题,但他却不想与之争辩,无意间倒也做了一件聪明事。

   连云城乃是商贾云集之地,布庄自然也是很多,一时间二人又走马观花逛了几家布庄,终于在这家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张君兰走累了,亦或者是这家伙计太会说话的缘故。

   “姑娘,您莫不是天仙下凡?您若是肯穿着鄙店的衣服出去走上一圈,鄙店今日保准大卖!”伙计瞧见张君兰拿着衣服比划着连忙大拍马屁,一脸情真意切的模样只怕自己都信了。

   “店家倒是会说,不过你这衣服着实不错!”

   “瞧姑娘您说的,再好的衣服也要人衬不是?”

   “倒是这个理。”张君兰点头同意道,说罢招手唤高俊过来,却要看看他能否衬的起衣服。

   “哟,这位小哥当真英武,在下只恨不是个女娃!”伙计逢人拍马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

   张君兰闻言噗嗤一笑,指了指店中其他几个忙着的伙计,道:“我若猜的不错的话你定是这些人中衣服卖的最好的,是也不是?”

   伙计闻言大竖拇指道:“姑娘当真是目光如炬!”

   张君兰听罢又是一真欢笑,只把一旁高俊看的目瞪口呆,想他这么多日也未曾博得她一次欢笑,可眼下只是片刻功夫却被那伙计逗笑了两次。

   看着高俊投来的目光,张君兰收敛了笑容,对伙计道:“你先去忙吧。”

   伙计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赔笑道:“好嘞,姑娘有事尽管招呼。”

   “你在看什么?”待伙计走远,张君兰瞪向他道。

   听闻她的呵斥,高俊轻叹一声,道:“某在想为什么某与一人相处那么久也难以得她一笑,但对一不相识的人她却可以接连报以笑容。”

   张君兰默默看着他,突然道:“这衣服倒与你挺衬,再试试这件吧。”

   她递来的这件是一件火红的衣服,倒是打量了良久才递给他的。

   高俊也沉默的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张君兰围着他转了一圈,问道:“合身吗?”

   “尚好。”

   “那就这件了,穿在身上吧。”

   高俊狐疑问道:“不再看看了吗?”

   “不用看了,我觉的这件就挺好。”说罢,张君兰唤来伙计前去结账。

   那伙计赶来对着张君兰又是一阵好生称赞,惹得她又是一阵轻笑,连讨价还价都不带,高俊见状不禁喃喃道:“你的便宜的确不好占,可有时候也太好占了……”

   出了布庄,张君兰又是一番闲逛,看样子就好像被拴了许久,骤然脱缰的野马一样。

   天色渐晚,眼见张君兰的兴致仍未散去,高俊遂建议道:“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外面用饭吧?免得回去还要麻烦。”

   “也好。”张君兰点头道。

   张君兰喜静,高俊骨子里亦是喜静,寻了间酒楼便问有无雅间。连云城的酒楼向来不愁客,此时自是没有雅间,好在楼上还有一偏僻靠窗的位子。

   点过酒菜,闲来无事,高俊突然问道:“听闻张堂主精通毒术?”

   张君兰闻言稍有迟疑,道:“怎么了?”

   她现在已经很少触碰此道,可是有些事情,你一旦做过,无论日后是否还做,都不可避免的会被别人谈及,就像标签一样印在你身上。

   “张堂主为何会触碰此道?”高俊叹问道。

   “与你有何关系?”张君兰轻抿一口茶,淡淡道。

   “是和某没有关系。”高俊握了握手,暗忖若是他今日没有听到那些关于她的话,只有这些时日的相处,毫无疑问,她在他心中会是一个完美形象。可现在她在他心中有了缺陷,让他惋惜,让他想要抚平。

   “张堂主可知别人都如何看你的吗?”

   “别人怎么看重要吗?”

   “当然重要!”高俊突然一脸怒容,沉声道:“某不知你用毒都做过什么,可旁人却因此言你冷漠、歹毒,因此厌恶诋毁你,甚至对某说你不是良人,让某远离你!”

   听闻这些评价,张君兰为之一愣,过了良久,方才回过神,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来赴我的约,与我同行?”说完,她脸上露出一丝嘲笑。

   她在嘲笑什么?

   是在嘲笑我知道这些还来找她,只是因为贪图她美色的好色之徒吗?

   高俊的心中敏锐的想到。

   忽然,他与张君兰对视,正色道:“某不在乎你是如何想某,某想告诉你某这些时日所认识的你,是很好的女子,尤其是今日下午的你……某希望你能一直如此,希望你能放下毒术,不要再沾此道,可以吗?”说到最后,他已变成恳求,他不想眼前佳人与所有的不好挂上钩。

   张君兰闻言沉默,高俊亦无再言。

   突然,她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触碰此道,研习毒术?”

   高俊当然不知道,只听她又缓缓说道:“这里不是世外桃源,而是虎狼之地,连云城这么多帮派,只有三位女堂主,群英会有两位,一位是凤鸣堂的凤婷婷,另一位是百花堂的杨玉致,剩下的一位就是我。我们三个比起来,武功我不如凤婷婷,不能像她一样力压一干男堂主;与杨玉致比起来,我的武功应该是不差她的,可是她却有一个好兄长护着她……”

   “比起她们两位,我都有不如,我若在这里还想过些好日子,坐稳这个堂主位子,哪怕是不被人骚扰,没有这手他们憎恨的毒术震慑自保,你觉的可能吗?”

   张君兰说的平静,脸色也平静如常,心中是否平静却不得而知,可以知道的是高俊此时整个人都已不平静。

   他霍然起身,来到张君兰身旁,大胆的握着她的柔荑,颤声道:“张……君兰,你若不嫌弃,高俊愿护你一生……”

   张君兰顿时如触电,回过神来,连忙将手抽回,看着他身后冷漠道:“饭菜到了,用饭吧。”

   高俊闻言心中一阵失落,回头一看,果见端着饭菜的小厮正尴尬的站在他的身后,不由脸上又是一红,沉默用餐。

   第32章 一道御万法

   东海帮,清晨一早,乘风堂堂主卧室屋门突然被打开,室内,李澜眉头一皱,欲要发作,忽闻来人道:“兄长,起了吗?”

   来人却是江流。

   “兄弟来的这般早,不知有何要事?”说罢,李澜忽然想起前些时日吩咐于他的事,又问道:“要你办的那事如何了?”

   “那女人不知好歹,对她不满的大有人在,又有何难办?”江流恨恨道。

   李澜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诧异,问道:“兄弟既然已将事情办的妥当,为何还这般不快?”

   江流闻言沉默,良久,方才幽幽道:“兄长可知她为何不肯与我们合作,反去投向韩嵩那边?”

   “为何?”李澜露出凝重之色,等待他的下言。

   “她与那新来的小子好上了,所以才会投向韩嵩!”江流咬牙切齿道。

   李澜听罢一愣,随后摇头道:“怎么可能?”

   “兄长,我所言句句属实,昨日我手下兄弟亲眼见到他二人出去逛街幽会,而且,事后我也打听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这些时日,他二人天天私会于明月堂!”江流黑着脸道。

   “什么?”李澜闻言可真是大吃一惊,这简直颠覆了以往张君兰在他心中的印象!不禁喃喃自语道:“她真的与他好上了?他才来了多久?”

   张君兰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有身份的美人,身为一个男人要说对她没有想法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她曾还有许多追求者,谁若是能够将她追到手的话,那无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李澜自诩英雄,长得也算风流倜傥,虽然碍于江流,他并没有对张君兰有过太明显的表示,可是他还是曾暗示过,然而却也被她无情的拒绝。

   好在他对女人并不怎么看重,而且其他人也没有得手,所以倒也不甚在乎。

   可是今日骤闻张君兰与高俊好上的消息,一时间他竟失了分寸。

   “兄长,我觉的那小子的到来,本就是张君兰与韩嵩的阴谋,他二人一个是为了姘头,一个是为了对付咱们,咱们当初就不应该同意那小子入帮!”江流阴暗的想到,说完他打量起李澜,见他皱眉沉思,以为他认可了自己的话,又劝道:“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设个局将那高俊做掉?”

   “那高俊又岂是好对付的?你有多少把握除掉他?”李澜闻言斜了他一眼道。

   “他若敢入局,岂会少了对付他的法子?”

   “那你觉的他会入局吗?他们又会让他入局吗?”

   “这个……”江流顿时咽住,他们与韩嵩一方的关系双方皆心知肚明,对方又岂会没有防备之心?

   “莫要因争风吃醋乱了分寸。”李澜淡淡道,说罢又嘱咐道:“明月堂那边你盯紧了,某再让三帮对韩嵩施施压。”

   “兄长放心就是,某这就去吩咐。”最后得了个训斥,江流一脸郁郁的请辞离去。

   时近午时,高俊一人独坐院中,满怀伤感。

   “高长老可在?”

   高俊闻到声音霍然起身,惊喜之情浮于表面,昨晚饭罢,二人一路无言而回,回到帮内张君兰便径自离去,他本以为她已经拒绝了他,没想到今日田馨仍是来了!

   “她难道……”高俊连忙迎了出去,大喊道:“某在!”

   田馨瞧见他一副大喜的模样,调笑问道:“高长老怎么恁地开心?”

   “有吗?”高俊故皱眉头道。

   田馨听罢撇撇嘴,问道:“昨日下午你与兰姐去了哪里?”

   “只是去处随便转转罢了。”

   “当真?”她忽然凑了过来,小声道:“你们现在进展如何?”

   说罢,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的高俊心中一慌,好在他急中生智,转开话题道:“张堂主可曾用过饭了?”

   闻言,田馨登时神色一变,拉着脸道:“若是吃过了,我还到此作甚?”

   高俊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赶紧过去吧,莫要让她久等了。”说罢,他走在前面,田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笑,随后跟了上去。

   竹楼中,高俊张君兰二人隔卓对坐,此时饭菜已用的差不多,除了刚来打招呼之外,二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张堂主,昨日是某冲动了,失礼之处,还请勿怪。”高俊打破沉默,出言道歉道。

   不过话音刚落,只听他又道:“不过昨日所言,皆乃在下真心之语!”

   张君兰闻言眉头微皱,她让他接近,从来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但不知是看在他脸上的真挚与坚定,亦或者因为怕就此决裂,失去了解除掉他的机会,所以并没有断然拒绝,只是转开话题道:“该练剑了。”说罢,她佩着剑向外行去。

   高俊未得她正面答复,心中多有失落,但随即想到她也没有拒绝,顿时又鼓起希望,斗志昂扬的跟了出去。

   一番对练,不出意外,张君兰又是尽皆落败,见她皱眉苦思的样子,高俊心中一动,暗忖她伊始愿意与自己亲近,便是觉的自己剑术高超,想要借着与自己切磋,提高剑术,自己若是能投其所好,助她剑术大涨,说不得能得其青睐,就此赢得美人心。

   想到此处,高俊心中顿时大振,张嘴欲言,却又止住,他虽觉的张君兰用剑总是差点什么,可要指教,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张君兰回忆起高俊方才的所有出手,不禁摇了摇头,暗道此人虽是年轻,剑术却着实超凡。回过神来,瞧见高俊在看着自己发呆,张君兰生怕他会再说出那些话,遂决定送客。

   “张堂主!”高俊突然眼睛一亮道。

   “高长老有何指教?”张君兰眉头微皱道。

   高俊轻叹一声,道:“指教不敢当,说实话,剑法招式,某是一窍不通,若硬是要说,某觉得随机应变便是最好的剑法,最好的招式!”

   “随机应变?”张君兰闻言一怔,旋即便是难以认同,乍一闻此话说得倒是好听,实则却与废话仿佛,岂不见这天地间的所有事都讲究一个法则?有法之后一切才能更胜一筹,其法越是高深,威力越是高绝。若是以随机无备攻于法,焉能取胜?

   “高长老可是觉的君兰剑法低微,难以入眼,不值得你用心对付吗?”张君兰冷冷道。

   “嗯?”高俊看着她冷若寒霜的俏脸,解释道:“张堂主,某没有这个意思!若说法,那随机应变便是某的法,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张君兰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稍作沉默,高俊突然问道:“张堂主是如何看待你手中的剑?”

   “虽并不是什么名贵宝剑,但也颇为锋利,更是陪伴我多年。”张君兰不解他何意,但还是讲目光移向手中剑道。

   听罢,高俊握剑,竖于二人面前,问道:“张堂主觉得某这剑如何?”

   张君兰抬眼看去,一时间难以评价。

   他手中的铁剑很普通,普通到任何一个铁匠都可以打造的出来,让她实在找不到特别之处,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这剑擦的倒是挺干净。

   “它在你的眼中只是一柄很普通的剑,但在某的眼中却是某的朋友,是某的希望!”张君兰没有回答,高俊自言自语道,说罢,他闭上眼睛,用力握住剑柄,这一刻他只觉的自己仿佛握住了命运,握住了一切!

   “你有听到它在说话吗?”

   “嗯?你说什么?”张君兰惊愕的看着他,狐疑的指着他手中的剑,道:“你是说它在说话?”

   “是!”高俊很认真的说道。

   忽然,张君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高俊却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许那只是他自己以为的。

   “某能打败你们都是它告诉某的。”

   “呃……”看着高俊认真的样子,张君兰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轻叹道:“我这边还有些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好。”高俊略显失落应道,他已经把他对剑的理解都告诉了她,可还是没有用。

   书房,韩嵩与吕文谈笑风生,正是得意之处,忽闻外面有人来报:“禀告帮主,刀马堂马帮主前来求见!”

   “哦?快带马帮主进来!”说罢,韩嵩主动起身相迎。

   刚出了屋门,韩嵩便瞧见一剽悍威武男子正迎面而来,顿时大笑道:“多日不见,马兄弟别来无恙?”

   “有劳韩兄挂念,一别多日,韩兄风采依旧,铁夫不如也!”迎面那男子见到韩嵩出来相迎面露一丝喜色,随后摇头叹道。

   来人正是刀马堂帮主马铁夫!

   “哈哈,马兄弟说的这是哪里话?某越活越老,又有什么风采?倒是马兄弟一日更比一日英武!”说罢,韩嵩拉着他亲切道:“屋中正有美酒,你我边饮边叙!”

   “说起美酒,某确实有些馋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铁夫故作欢喜应道。

   来到屋中,二人对案而坐,吕文取过酒壶,为二人各斟一杯,二人举杯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嘶,果然是好酒!”马铁夫赞道。

   “马兄弟若是喜欢,走时不如带上几壶。”韩嵩大方道。

   “这世间美好之物,总是不多,能得尝便足矣,焉能再让韩兄割爱?若是传了出去,某只怕又要被人笑话成打秋风的了。”

   看着马铁夫的感慨,韩嵩心中好笑,此人本就是做马贼的出身,若是用打秋风来形容再形象不过,只是没想到如今却转了贼性子。

   “马兄弟此言差矣!古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美酒放在某这里也是摆设,甚是可惜,倒不如转赠于马兄弟这懂酒、好酒之人手中!”说罢,又唤来吕文为他添酒。

   马铁夫这番前来乃是有事,岂是为了酒水?听闻他言暗忖你若真是君子,有成人之美的好心,倒不如答应某的事。见吕文还要倒酒,便推辞向韩嵩道:“酒虽好,却也不能误事,韩兄,实不相瞒,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马兄弟亲自前来不知是有何要事?”韩嵩故作好奇问道。

   马铁夫闻言稍作沉吟,问道:“不知韩兄如何看待连云当前形势?”

   韩嵩听罢并未多想,含笑道:“某前些时日出去回来,倒不觉得有多大变化。”

   马铁夫眉毛一挑,道:“韩兄莫非不知前些时日群英会出手了,还吞并了金枪门的地盘?”

   韩嵩点头道:“当然有所耳闻,不过此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想那群英会何其强大,吞并区区一个金枪门又有甚奇怪?”

   “唉,韩兄若这般想,刀马堂危矣,东海帮危矣,城西诸帮俱危矣!”马铁夫长叹道。

   “马兄弟何出此言?”韩嵩笑问道,似是对他的话极不相信。

   “韩兄以为群英会强大,金枪门弱小,故而认为群英会吞并金枪门实属正常,那日后群英会若是再吞并刀马堂,吞并城西诸帮想来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马兄弟莫要危言耸听吓唬某,若是群英会真有覆灭我等之心,哪里还会与我等和平共处这么多年?”

   “既如此,那群英会为何会突然对金枪门下手?难道是因为群英会近日缺钱了吗?”

   韩嵩闻言顿时沉默,马铁夫盯着他,一脸凝重道:“我等岂能将生死存亡,寄托于别人是否有亡我之心?如今城西还有四帮,趁我等还有一战之力,某斗胆请东海帮调解城西恩怨,联合三家,四帮同盟,共抗群英会!”

   “这……”韩嵩不能直言拒绝,却又不想立即答应,心思一转,问道:“马兄弟言之有理,却不知其他两家如何做想?”

   见他还在装糊涂,马铁夫心中暗骂他不识大体,嘴上却不拆穿,道:“生死存亡面前,另外两位帮主都是聪明人,想来亦如某这般想法。”

   “既如此,当先问过另外两位帮主的意思,方可做决定。”说罢,韩嵩又安抚马铁夫道:“马兄弟且再稍待两日,某定不叫你失望!”

   “如此,某便先回去,恭候韩兄的好消息了。”马铁夫闻言也不再嗦,直接请辞道。

   “马兄弟慢走。”韩嵩将他送了出去,却再也不提赠送美酒之事。

   “哼,好一个马铁夫!”回到屋内,韩嵩冷哼道,如今他安内尚未成功,并未与外联系,与马铁夫关系也是泛泛,今日马铁夫骤然找上门来,若说与李澜、江流二人没有关系,他定是不信。

   “帮主勿要动气,那刀马堂与金枪门一般俱是小帮,如今见金枪门被灭,焉能不担惊受怕,寻找外援?”吕文劝慰道。

   “金枪门被灭,九成的功劳都要归功于他马铁夫,冷玉小儿与群英会只是摘了个桃子!”韩嵩恨恨道,这小子野心勃勃,没想到最后惹出了个群英会,却让大家一起给他擦屁股。

   “谁能想到那厮恁地无能,连个冷玉都对付不了。”吕文见韩嵩对马铁夫有意见,立即风向一变,跟着冷嘲热讽,却完全忽视了当晚遭逢巨变的原因是因为杨百斩在场。

   “唉,不过他说的也不错,真怕群英会再骤动,灭了他刀马堂,时不待我矣……”韩嵩轻叹道,他虽然恼怒,但终究不糊涂。

   “禀告帮主,虎头帮王帮主求见!”

   闻到消息,韩嵩有些狐疑,来到外面,只见来人与白波一般面有创伤,正是那虎头帮帮主王虎头!

   “稀客,稀客,想不到王帮主竟会亲自来访!”韩嵩热情迎道。

   “王某人不请自来,还望韩帮主勿怪。”王虎头谦虚回礼道,若非早已知道他是强盗土匪出身,韩嵩还以为他是读书人。

   见过礼,韩嵩便要他到室内小坐,一番寒暄,王虎头忽言有事要说,韩嵩自是不能封上他的嘴,不让他言,可等他一出口,没想到所言之事,几欲马铁夫一般无二。

   如应对马铁夫一般,打发了王虎头后,韩嵩与吕文对视一眼,若有所思,没过多久,忽闻外面又有人报:“禀告帮主,青龙帮东方帮主求见!”

   “知道了。”

   韩嵩出去相迎,片刻后携着东方木来到室内,二人对坐,韩嵩笑意盈盈,东方木却不苟言笑,面色深沉,这倒非是他故意这般,而是向来如此,韩嵩也早已知道,故而也不见怪。

   吕文过来要倒酒,东方木却制止道:“多谢了,某不饮酒。”说罢,又对韩嵩抱拳道:“抱歉,还请韩帮主勿怪。”

   “人皆有所好,有所不好,此乃常情,东方兄弟何须客气?”说完韩嵩遂命吕文将酒撤下,取上一壶茶来。

   茶水上来,东方木倒不再推辞,韩嵩抿过一口,随口闲聊道:“以往陪客总是要饮酒,还好这次是东方兄弟,总算可以换个东西了。”

   “哦?莫非韩兄也不爱饮酒?”东方木闻言诧异问道。

   “倒也说不上爱与不爱,只是最近着实不想碰酒。”韩嵩摇头道。

   “为何?”东方木追问道。

   “喝酒若不喝醉,着实无甚意思,好酒之人,最爱的便是喝醉之后那种忘记烦恼,放开一切,随性而来的感觉,可眼下,某哪里敢醉?”韩嵩轻叹道。

   “可惜某不好酒。”

   韩嵩本想等着他的追问,却没想到他抛出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言语,露出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教他恨的牙痒痒。

   “不知东方兄弟因何不饮酒?”韩嵩问道。

   东方木稍作沉吟,道:“某幼时,家父因酒误事而死,并害了整个家门,某与几位弟弟因为年幼,侥幸逃过一劫,但俗话说‘长兄如父’从此某也担上了养家之责。有此二事,某既痛恨饮酒,也不敢饮酒。”

   “原来如此。”韩嵩恍然大悟道。

   “而且,眼下的确如韩兄所言,不是饮酒的时候。”东方木突然道,紧接着便如马铁夫与王虎头二人一般,提出四帮联盟之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韩嵩闻言一愣,然后如法炮制,照着应付马铁夫与王虎头那般又应付了东方木,全然不顾他的说辞已经行不通。

   东方木三人早已通过气,而且他也知道他是最后一个来的,但面对韩嵩的说辞,叫他稍待几日,等问过另外两位帮主的意见再说这种话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总不能直言自己已经与马铁夫、王虎头二人串通好来逼迫他。

   送走东方木回来,韩嵩沉默不语,脸色却难看的可怕。

   吕文在旁见状,他当然知道有时候沉默比暴怒更要可怕,也当然明白三人的前来绝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把刀架在了韩嵩脖子间。

   “帮主,在下前些时日所提的意见您考虑的如何了?我们必须要尽快掌握明月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吕文轻叹一声问道。

   “此法不行!”

   “帮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吕文不解,大声道。

   “你这些日子可曾关注过高俊的事情?”韩嵩问道。

   “这是自然。”吕文回道。

   韩嵩看向他道:“那你应该知道他与张君兰的关系了。”

   吕文道:“正因如此,才应该早点让他出手,否则越往后,变数就越大!”

   “唉,某岂不知?”韩嵩摇了摇头,道:“男女之情,不可捉摸,你我不知他的心思,若是逼他,恐适得其反。”

   吕文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只听他又迟疑,道:“帮主可是不信任高长老?”

   “某很看重他!”韩嵩认真道,吕文闻言脸色惨白,韩嵩却没有注意,他又踱到一边,道:“若无他,我们纵使掌控明月堂,与李澜最多也不过平分秋色,甚至有所不如,因为他已经比我们先行一步。四帮联盟,乃是必行之事,届时推选盟主,不出意外,众人多半会推选他,我们若是反对,很可能出现一个解决方法,那便是武斗,最后胜者为盟主!”顿了顿,又道:“但某的武艺不如他……可是,若有高俊在,一切就不同了,争不到人心,大不了武斗!”

   听到这里,吕文心中很不是滋味,问道:“既然如此,帮主为何还要拖?须知张君兰也不简单,高长老又年轻,万一经不住枕边风,被她拉拢过去该如何是好?”

   “哈哈,这个你无须担心。”韩嵩大笑道。

   吕文闻言苦笑,道:“在下岂能不担心?”

   见他诚恳,且是自己多年的心腹,韩嵩稍作沉吟,遂决定将那晚田馨对他所言告知于他。

   “什么!”

   一番密语之后,吕文大吃一惊,失声叫道。

   “现在你总知道某为什么不同意了吧?时间虽紧,尚还能拖,但意外绝不许出现!我们且坐等张君兰自寻死路便是!”韩嵩一脸得意道。

   闻言,吕文心中一声暗叹,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韩嵩不如李澜年轻力壮,声望又相差无几,却可以坐在一帮之主这个位子上了。

   “帮主运筹帷幄,在下佩服!”吕文叹服道。

   高俊在东海帮的日子过的既快又慢,快的是与张君兰相处之时,慢的是等待的时候。

   这日,又到了分别的时候,高俊收剑,离去。

   张君兰回到竹楼,并没有去忙她口中所谓的事情,只是在竹楼中抱剑发呆,又是几日的时间过去了,但高俊的剑法便如无底洞般,试不出个深浅。

   她忽地想起那次高俊所言之话,随后又摇摇头道:“什么随机应变,怎么可能?”

   可若是假的,又怎么解释他那无穷无尽的招式?

   “不想了……”她升起一股无力感,随后来到榻上,侧卧,小憩。

   “你可听过一道御万法?”

   睡梦中,她好像模糊听到一句话,看到一个画面,那是在一座山上,一个男人对女人说道。

   “放弃吧,你纵使再练上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画面一转,这时是在一间屋中,女子持剑刺向男人,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打败,男人一脸嘲弄道,说完,他突然扑了过来!

   “不要过来!”张君兰大叫一声,骤然惊醒,满头大汗,恍然发现这是一个梦。

   “兰姐,你怎么了?”田馨闻言赶了进来道。

   “没事,方才做了一个噩梦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剑颤抖,心中显然极不平静。

   “兰姐,莫在屋中待了,不如去外面透透气吧?”田馨建议道。

   “也好。”张君兰略显麻木答道,田馨从未见过她如此失神的样子。

   来到外边,张君兰情不自禁的来到竹林中,坐在石凳上,目光所在正是平日她与高俊对练的地方。

   “一道御万法……他也到了那般地步了吗?”张君兰忽地得想起高俊,想起他那神鬼莫测难以抗衡的剑,顿时又勾动了记忆深处,忆起了那个令他恐惧憎恨的人,不由得猛烈的摇着头,像是要把那个人赶出脑海,赶出记忆!

   “兰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先去忙吧。”

   听闻田馨的呼唤,张君兰回过神来,停止了动作,勉强回道。

   “真的没事?”田馨又狐疑道。

   “真的。”张君兰点头确定道。

   田馨见状,迟疑道:“那好,我就在一旁,你有事唤我。”

   “好的。”

   待她走远,张君兰面上忽然露出一副痛苦之色,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本以为她已经忘记了此事,却没想到,因为高俊,竟又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那人剑法亦是出神入化,不可战胜;那人她今日想起犹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挫骨扬灰;那人就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过好在最后,经过一番隐忍,她还是成功的报了仇,杀死了对方。

   而她杀死他的方法,便是用毒!她亦是为了杀他,才学会用毒……

   “毒?”张君兰突地回想起她是如何杀死的那人,如今的高俊亦给了她曾经那个人般不可战胜的感觉,令她感到绝望,无力应付。

   她完全可以像毒死那个人般再毒死高俊!

   想到这里,她不禁怦然心动,忽又面露犹豫,她并非是真的喜爱毒术,这些年来她已经很少碰毒了。

   良久,张君兰神色一凝,似是下定了决心。

   次日,她照常邀请高俊,吃过午饭,对练过后,她并没有找借口离去。

   沉默片刻,高俊识相请辞道:“张堂主事务繁忙,某便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我没事,你回去有事吗?”

   “没……没有……”

   张君兰忽然上前,拉着他的手道:“那就陪陪我吧。”

   “嗯?”高俊如触电般,蓦然回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张君兰不再废话,拉着他坐在棋盘边,问道:“会弈棋吗?”

   “不会。”

   “我教你。”

   她手把手的教他,几盘过后,高俊不禁觉得有些累,张君兰遂带他去看花卉,这个他当然更是不懂,好在张君兰很是善解人意,不耐其烦的为她讲解每一种花。

   看过花儿,二人又来到池塘边逗弄鱼儿,过不多时,天色已见黑,但是张君兰仍未有催他离去之意,反倒为他备起了晚餐,高俊坐在一旁,看着她忙碌,脸上不禁露出一种似是幸福的笑容。

   晚饭过后,张君兰这才送他离去,临别之际,高俊突然道:“张堂主,你今日变了很多。”

   “是吗?那你喜欢吗?”张君兰目光躲闪道。

   闻言,高俊一愣,望着她美丽的脸颊,心中不禁一荡,趁着夜色,遮起了羞涩,在她樱唇又快又轻的吻了一下,不待她发作,便做贼似的跑了去。

   张君兰初时一怔,见他走远,回过神来,伸出玉指,摸了摸被他亲吻过的樱唇,轻叹一声,暗道:“你我无冤无仇,我却不得不害你,也罢,希望这最后几日你能快乐,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待到明日,她又是与高俊待到夜晚方才别离,见到她不怪昨晚唐突之举,高俊今夜更是大起胆来,上前一步,将她拥着,亲吻起来。他手还要乱动,张君兰打了他一下,将他推开,摇了摇头,高俊见状只得讪讪离去。

   第33章 美梦惊醒

   以往高俊不太理解故事中的男女为什么会因为区区一个情字,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经过这几日与张君兰如漆似胶的亲密相处,他自忖懂了些。

   “君兰,今晚的夜色似乎过于暗了些。”

   桌案前,高俊与张君兰并未对坐,而是并排而作,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揽向张君兰的纤腰,这几日他们一日亲密胜过一日。

   “大概是因为今夜没有月亮吧?”说罢,她斟上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

   “君兰,某……”高俊接过饮尽,一脸深情的凝望着她,欲言又止。

   看着他的目光,张君兰忽地垂下头来,轻咬薄唇,她岂能不知他的心思?但眼下这些已是她的底线,更何况今夜就什么都要结束了……

   “别人都说春江水楼的风铃儿不仅美色冠绝连云,舞乐亦是如此,其实我也精通舞剑,你要不要看?”沉默片刻,她又抬起头来,转移话题,俏皮说道。

   高俊闻言,按下冲动,饶有兴趣道:“哦?今夜你特意换上盛装,莫非就是为了专程舞剑给某看?”

   张君兰并未回答,再次为他斟上一杯酒,拿剑起身,来到案前,对他微微一笑,倏地拔剑出鞘,挥动起舞。

   面前伊人秀色可餐,舞起剑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高俊在旁看着不由得痴了起来。忽然,张君兰挥剑靠了过来,剑锋直指高俊,高俊心下一惊,本能取剑躲闪,下意识就要拔剑应敌,只见这时张君兰手腕一翻,剑锋顿时又划向别处。

   见她像是只在开一个玩笑,而非是真的要刺自己,高俊心下一松,按剑归鞘。

   张君兰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身子随剑回转之际,忽地冲他妩媚一笑,因为动作过大,胸前更是露出一抹春色,被高俊尽览无余,登时瞳孔一张,心头直跳,如若木头一般僵在那里。

   见到他的模样,张君兰极为体贴,再次舞剑而来,而且这次的动作更是极为大胆!只是她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让高俊觉得意犹未尽,心底痒痒。

   这一切张君兰自然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就要回舞过去,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去的那般快,先是远远舞了一会儿,待他等的望眼欲穿,这才姗姗来迟,靠了过去。

   几番调情,高俊虽未被她勾的色与魂授,但也意乱情迷,好在他平时极有自制力,眼下一边望着她浮想联翩,一边吃酒分心。

   忽然,高俊升起一股昏昏欲睡之感,垂首敛目,身躯微晃,似是不胜酒力。

   “不好!”

   竹楼窗外,一直偷偷关注着里面情况的田馨目睹此景心头猛然一跳,大叫不妙。

   “我怎地忘了她是一个用毒的行家,要杀人何须用刀剑?”田馨心中懊恼,他们太大意了,也对高俊的身手太过自信,以至于竟忽略了张君兰下毒这一绝招。

   “这,这可该如何是好?”事情有变,田馨顿时一阵慌张,这时里面又有了动作,只见正在舞剑的张君兰忽又朝高俊刺去,这一次的她再也没有了任何调笑与玩闹,俏脸之上满布着森森寒气!

   案前,几欲趴在案上的高俊心中猛然一激灵,朦胧之中隐约见有一道寒光袭来,他本能的拔剑出鞘,护在胸前。

   “叮!”

   张君兰一剑刺在剑身,高俊仓促防备,骤然受力,顿时仰倒在地,一摔之下,他也有了几分清醒,难以置信的望着张君兰,道:“君兰……”

   他刚一开口,张君兰便再次刺来,将他打断,高俊连忙反击,却发觉浑身发软,力不从心,只得狼狈躲闪。

   几个回合下来,张君兰仍未得手,不由暗暗吃惊这厮抵抗力竟如此顽强,按理说便是一头牛中了她的药,此刻也应当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可高俊却仍未倒下,更是从她手中躲过了几剑。

   不过,张君兰并不担忧,因为这药效会越来越重,更能持续两个时辰之久,纵使一头猛虎在此药之下也得变作一只病猫。

   以往身陷重围,强敌环绕仍显冷静的高俊,在此刻终于有了慌乱,眼下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力气流失,死亡逼近。

   自己中毒了,高俊清楚的明白着,而知道眼下下毒的人只能是张君兰这比中毒更加令他难受、痛苦,因为对方不仅仅要取走他的命,还要粉碎他的爱情!

   更绝望的是他连斥责、问一问对方做个明白鬼的机会也没有,他只能将愤怒、疑问化作临死一击,借此刺死对方,好到地下问一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着高俊的临死一击,张君兰心中不屑,他这生命中的最后一剑比起他以往中的任何一剑都差的太远,远到她可以忽视。

   “兰姐小心!”

   突然一道身影窜入席中,袭向高俊。

   高俊看向袭来之人,知她不是什么高手,心头一动,转向对方,将其制服,伸手揽在胸前,持剑横在她的脖颈,凶狠道:“莫要反抗!”

   “田馨!”看着田馨突然出现,又被高俊制服,张君兰失声叫道。

   来人正是田馨,本来在窗外田馨以为高俊中毒后必死无疑,但见到张君兰仍持剑相刺,二人斗了几合高俊还未倒下,便猜测张君兰用的并非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迷魂药等衰弱对方精神气力的药物,遂决定以身犯险,主动投向高俊做人质,以助他脱身。

   高俊看见田馨攻来的一瞬间,立时与她不谋而合,不同的是田馨知他是友,高俊当她是敌,擒住她后没有任何心慈手软。

   “拿解药来!”高俊看向张君兰嘶吼道。

   张君兰无动于衷。

   高俊也不废话,持剑的手加重力气,田馨白皙的脖颈顿时印上一道血红,骇的她瞳孔一张,心头狂跳,恨不得掐着高俊脖子告诉他姑奶奶是来帮你的,你怎么敢这样对待姑奶奶?

   但眼下时刻,田馨是万万不敢当着张君兰的面向高俊透露身份,而高俊又一副癫狂的模样吓的她根本不敢与他说话,只得可怜巴巴的望向张君兰道:“兰姐救我!”

   张君兰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高俊,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但她并不想就这么错过机会,遂决定诈他一诈,顺带拖延时间,发挥药效。

   “你先把人放了。”

   “先拿解药!”说罢,高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无力,深知不可与其废话浪费时间,一咬嘴唇,强打精神又道:“某只给你三息,要么见药,要么见血!”

   “三!”

   “二!”

   “兰姐!”田馨突然后悔起来,她从未感觉到死亡距她如此之近,她觉得根本就不应该帮助高俊!

   “一!”

   “等等!”

   张君兰看着脸色苍白,神色凄惨的田馨心中一软,不禁开口喊道,对方毕竟是从最初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是为了帮住自己被高俊擒拿,她又岂能不管不顾?

   “给你。”张君兰从怀中取过解药丢向他冷冷道。

   面虽冷若寒霜,可她的心终究不是冷漠无情的。

   高俊接过解药并没有急着服下,如今又一次被欺骗,痛心疾首之余,也让他在面对欺骗过他的人时更加谨慎。

   他取过药,先是强将一粒灌入田馨口中,因为突然,田馨似是被呛到,但高俊却不管不顾,再次粗鲁的逼着她咽了下去。

   一旁张君兰目睹此景,美目圆睁,怒道:“你这是作甚?莫非以为我给你的是假药?”

   “假药?呵呵……”听到她的质疑与那个假字,高俊悲从心来,气极反笑,但却没有与她去做任何辩解,只是紧紧盯着田馨,眼见她并没有异常,这才将手中解药服下。

   解药下肚,溶于腹间,不过片刻,高俊便觉灵台一阵清明,再无之前昏昏欲睡,几乎睁不开眼皮之感,紧接着便感到气力恢复,方才还持剑颤抖的手终于稳了下来。

   “未曾想此道竟如此厉害,杀人于无形,某险陷于此!”劫后余生,高俊既是感慨,又是庆幸,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仍是挟持着田馨,以免其中有诈。

   “君兰已拿出解药,高长老堂堂男儿,英雄好汉,该不会食言吧?”眼下见事情已败,张君兰心知再无转圜余地,暗想高俊纵使得了解药,也难以立即恢复实力,便想速速救人,好携带亲信立即潜逃出走。

   至于拼死一搏,她却没有打算,因为高俊迟迟不放田馨,显然是防备着这一招,并借此恢复气力,眼下她虽不知道对方恢复了多少气力,但她却明白对方只要恢复了一成,自己便无法奈何他。

   不知道是她的激将法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话音一落,高俊立即将田馨推了过去。

   “田馨!”

   “兰姐!”

   二人抱在一起,田馨还在抽泣,张君兰拉着她就要离去。

   “站住!”高俊大吼道。

   张君兰闻言,回身驻足。

   “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她说的又快又冷漠,仿佛一柄又快又冷的剑刺向高俊。

   “为什么?你不喜欢某,何必刻意接近,与某逢场作戏?”

   “因为要杀你。”

   “既然这般恨某、想杀某,为何还与某亲近,难道不觉的恶心吗?娼妓也不过如此!”

   “我若能打的过你,自然不会如此。”

   张君兰的话总是那般直接冷酷,而高俊却又总是希望她能说出她是迫不得已,她是爱着他的这些话。

   可事到如今,话已说的如此明了,痴想就是痴想,假的就是假的,唯一真的大概就是他对她情意是真的,但爱情绝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梦醒之后最好的选择便是接受现实。

   高俊被她的话刺的深痛,但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想杀自己。

   “某若记得不差某是在连云城才认识的你,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吗?”

   “没有仇没有怨。”

   “既如此为什么要杀某?”

   “只有小孩子才爱问为什么,连云城不适合你。”

   “你!”听到这个回答,高俊气得脸色铁青,欲要发作,扬了扬剑,看了看又放了下来,只看得一旁田馨心中暗暗可惜,骂他不够爽快。

   瞧见这个举动,张君兰自忖高俊并没有欲杀自己而后快的打算,遂心中一动,主动问道:“你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这次却轮到高俊不说话了。

   但张君兰却并不在乎,轻叹一声道:“你我无冤无仇,我又何尝想杀你?奈何别人想要用你杀我,将我取而代之,我别无办法,思前想后,为求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

   “什么?”听闻此言高俊大惊之余,又好受了许多,她果然是有原因的并非是真的恨自己,但转念一想,又是一片黯然,即使如此,他与她之间的一切仍是一片虚假。

   高俊不是傻子,听完张君兰的话,他稍加思索,便已然明白她所指何人,便是一旁的田馨也一眼看穿,心道不妙,但她却无法做些什么,仅能祈祷眼前这位高长老靠谱一些,莫要被人说反了。

   “你是说帮主要用某杀你取而代之?”猜想到答案,高俊震惊道,他从未想过如此做,更想不到韩嵩为什么要这样做,况且,韩嵩也从未要求过他如此做。所以一时间他对张君兰的话又充满了怀疑。

   “怎么,你不相信?”看着他怀疑目光张君兰问道。

   “凭你之前虚情假意的欺骗,借此下毒杀某来信你吗?”高俊反讥道。

   听闻他的讥讽,张君兰神色不变,只是自顾自如讲故事般道:“近年来东海帮内部争斗越来越激烈,初时李澜实力微优,韩嵩占据名分,倒也算分庭抗礼,甚至可以说是韩嵩具有优势,未曾想就在众人以为韩李二人之争将到此为止之时,变故突生,江流竟毅然倒向李澜,帮他稳住局面,取得优势。韩嵩心有不甘便想拉拢诸堂共灭李澜,第一时间便去派人说反江流,谁知最后竟得知李、江二人未来连云之前便已是异姓兄弟,又岂能说反?”

   说道这里,张君兰轻叹一声,道:“时局至此,想要轻易解决已是不可能,韩嵩仅有白波支持,加上我也仅能再次与对方分庭抗礼。如此不消停的对峙,只会削弱各堂与东海帮的实力,但尽管如此双方也绝不会有所退让,而我实在看不出这么做对全帮上下有什么好处,便只想护着明月堂过些安稳日子,最后遂选择中立,如今想来,韩嵩怕是要恨死我了罢?”

   “你就凭此断定帮主要杀你用某取而代之,便要害某?既如此何不投向李澜江流二人,岂不省事的多?”高俊质问道。

   “我宁可拼死一搏,也不会投向他们!”张君兰与他对视冷冷道。

   高俊见她如此决绝,不由为之一愣,张君兰又道:“前些时日,群英会骤然出手吞并金枪门,令城西诸帮惶恐不安,如今东海帮可谓内忧外患并存,韩嵩、李澜无不想尽快稳定帮派,所以李澜一方便密信邀我对付韩嵩;而韩嵩要维持局面,也需要取得明月堂支持,但他早就对我失去信任,如今又得你这等高手相助,打得定是将我取而代之的主意,想必他曾不少对你许诺吧?”

   高俊神色骤变,大声道:“某想要什么,自会堂堂正正取来,何须算计你一女子?”

   张君兰道:“说的倒是好听,但位置就那么多,你若想上位,就必须有人出局,难道韩嵩还会与你新设一堂不成?”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高俊反驳道。

   张君兰承认道:“这的确是我的猜测,但高长老可敢与我打一个赌,看看我这猜测是真是假?”

   高俊道:“如何赌?”

   张君兰道:“你且回去这般与韩嵩说道……”

   说罢,她一番低语,最后又道:“如果他听罢不欲除我,那我的猜测便是假的,算我赌输,事后甘愿接受高长老任何条件!”

   张君兰的话不可谓不自信不决绝,高俊听了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动摇,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卷入了一团阴谋算计之中?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今夜之事就此揭过,某绝不对你出手,但你若猜错了,某绝不手软!”高俊应诺道。

   一旁田馨听完二人谈话,心中大呼完了,一边暗骂高俊愚蠢,看错了人,一边又骂张君兰狐狸精转世既狡猾又会魅惑人。

   二人定好赌约,高俊当即离开直奔韩嵩住处而去,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验证赌约。

   书房内,韩嵩与吕文对坐,二人私语不断,无不是在说着如何应对李澜一方。

   “帮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掌控明月堂,只有控制了明月堂,我们才能稳住局势!”吕文沉声道。

   “唉,某又岂能不知?却不知那张君兰打算何时动手。”韩嵩叹息道。

   吕文闻言稍作沉默,道:“帮主,文以为这般等待远不如出动出手来的妥当。”

   韩嵩道:“话虽这样说,但还是眼下安排最为保险,这些时日我们故意放纵高俊与张君兰交好,想必他们现在正是你侬我侬之时,若突然要他出手刺杀张君兰,他不答应该当如何?”

   吕文不以为意,道:“来连云者无不是为了名利,不妨直接与他挑明,女人与名利地位二选其一,想来他一定会做出正确选择。”

   韩嵩闻言只是一笑,此人太过急功近利,不过人无完人,此人能力还是有的,再者东海帮招揽人才的东海馆已被李澜控制,他必须得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才。

   “帮主,高长老求见!”

   屋外传来一道声音,韩嵩与吕文对视一眼,遂大笑前去相迎。

   见到韩嵩来迎,高俊连忙见礼,韩嵩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多礼,便朝一旁帮众喊道:“某已有数日未曾与俊哥儿同席,快去备些酒菜来。”

   高俊闻言连连推辞道:“帮主无须麻烦,某方才吃过酒菜,尚未消化,眼下纵使美酒佳肴也无福消受。”

   “哈哈,既如此那便罢了。”说完韩嵩引他来到室内。

   高俊不是一个能藏住心事的人,方才在外面韩嵩便见他面色沉重,但他却没有说破,直到来到室内,这才问道:“俊哥儿此时前来可是有何事情。”

   高俊点了点头。

   韩嵩顿时露出凝重之色,豪气道:“但说无妨,某必不教俊哥儿吃亏!”

   听闻此言,高俊心中一暖,更有一份踌躇与犹豫,他真怕真相是韩嵩将他蒙在鼓里,也在欺骗利用他。

   “帮主,俊方才在明月堂堂主闺楼里做客,发现数封来自李澜的书信!”高俊稍作沉默鼓起气道。

   “数封来自李澜的书信?”韩嵩闻言眉头一皱,他只听过江流去信,并无李澜去信给张君兰的消息,如此说来双方暗中岂不是又有了联系?

   不容他多想,一旁吕文紧张问道:“高长老可曾看过信中内容?”

   高俊闻言看向韩嵩,没有立即回答。

   韩嵩领会其意,道:“俊哥儿若是知道些什么尽管说便是。”

   高俊这才道:“某曾观一封信中所言‘且等消息,共击韩贼’!”说完,高俊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赔礼道:“俊一时口误,还请帮主勿怪。”

   “无妨。”韩嵩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在乎这些小节?只是不停地踱来踱去,暗道他们究竟何时达成了约定,又准备何时来“共击韩贼”?

   高俊见他慌张的模样,不禁上前宽慰:“帮主无须担心,李澜等人若敢作乱,某必不饶他,而且帮主大可放心,张堂主绝不会投向他们!”

   “此言当真?”乍闻高俊之言,韩嵩不仅惊喜道,只是话音刚落,却又突闻吕文道:“高长老何以确定张堂主不会投向李澜一方?”

   “某可以保证!”高俊大声回道。

   吕文闻言仅是一笑,道:“高长老未免也太天真了,万一张堂主是在诓你,到时三堂攻来你又能如何?”说罢,他又看向韩嵩,沉声道:“帮主,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了,若是再不出手,恐大势去矣!”

   高俊闻言,心头猛然一跳,强作镇定,问道:“吕先生准备作甚?”

   吕文本来儒雅的面容突现狰狞,道:“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抢先争夺控制明月堂,破去他三堂联合的打算,届时就算李澜他们看不清形势还欲翻脸,我等新添明月堂再加上鲨堂又有何惧?”

   “不可!”高俊大喝一声,随后看向韩嵩诚恳道:“帮主,张堂主与明月堂绝不会投向李澜,某可用性命担保!若用吕先生之言岂不是逼着明月堂投向对方?”

   吕文闻言冷哼一声,道:“我等是暗中行事,不动则已,动则必杀,哪里会给她选择机会?除非是有人泄露消息!”

   “你!”高俊登时大怒,但不待他发作,吕文已不搭理他,早早看向韩嵩一拜道:“帮主,应当将希望握于自己之手,岂可将寄于他人?”

   韩嵩早已从慌张与惊喜中走出,听闻二人之话思索良久,忽然看向高俊道:“你可能让她退下堂主之位交出明月堂?”说罢,又道:“她退下之后,便由你担任堂主掌管明月堂。”

   “这……”高俊闻言顿时噎住,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韩嵩见他答不出来,长叹一声,道:“吕文说的不错,某应当将希望握于自己之手,这不仅仅是为了某,也是为了支持与信任某的兄弟们!”

   高俊闻言沉默,却听韩嵩又道:“俊哥儿,某想要你去刺杀张君兰!”

   “什么!”高俊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韩嵩见状眉头一皱,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逝,暗忖自己也许早就应该主动出手,而不是听闻田馨之言,给他与张君兰相处的机会,但这时后悔已晚,他只得耐心好生说道:“如此一来可最大减少内乱消耗,也可用最小的代价控制明月堂,届时也总算可以不让某食言,为你取得高位!”

   “我等本是一帮兄弟姐妹何以至此?”高俊闻言大失所望,他忽然忆起在金枪门时与诸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是无人言及的小人物,又各有各的缺点,但是他们到死也没有背叛过他们的兄弟!

   “名利地位,某自会凭手中剑立功去取,若是靠阴谋诡计,残害同帮之人得来,某耻也!”话毕,高俊拂袖而去,直看的韩嵩、吕文愣在当场。

   “高长老恐已非帮主之人。”良久,吕文率先惊醒幽幽说道。

   韩嵩闻言不语,袖中双拳却紧攥,身躯更是微微发颤,片刻后咬牙道:“派人盯好他!”

   第34章 争斗无情

   高俊离去之后径直回到自己住处,瞧见院前值班的帮众乃是陈宝,不由上前拱手一礼,感慨万千道:“某悔不听汝言!”说罢,便丢下一脸愕然的陈宝回到屋内。

   高俊的心情现在可谓糟糕至极,他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争斗,各方都在大展拳脚斗智斗勇时,唯独他一人什么都不知晓,如同傻子一般被人欺骗摆弄,这着实让他感到羞耻愤怒,甚至不愿回见张君兰。

   这次赌斗他输了,输尽了尊严,好似也赔掉了前程。

   高俊忽然收拾起了包裹,收拾完毕,看了眼天色,他又放了下来,决定明日再去辞行。

   今夜难眠,韩嵩是其中最难眠的一个,他的心中不停的计较、犹豫着。

   “某到底该怎么做?还要拼吗?那贱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就把他给拉拢了过去!”韩嵩心中愤愤,忽闻外面传来一声异响,顿时整个人一激灵,连忙从榻上爬起,向外赶去。

   夜下池塘凉亭,一道黑影踱来踱去,韩嵩看到黑影毫不紧张意外,来到亭内,兴致缺缺道:“怎么还未睡?”

   “我哪里睡得下?”田馨见他神情郁郁,神色也跟着一变,问道:“那高长老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韩嵩闻言一惊,道:“你怎地知道他来见过我?”

   田馨道:“我当然知道!”

   韩嵩神色骤变,暗道高俊莫非已将消息泄露给了张君兰?想到此处,他看着田馨不禁咬牙切齿道:“某当初就不应该听你之言,纵容张君兰,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某的手下反被她给魅惑了去!”

   “这如何能怪我?本来一切都不出所料,谁知那高长老恁地不靠谱,对张君兰陷的如此深,便是被她刺了也没有取她性命,枉我还拼了命救了他一番!”田馨不快道。

   “你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与某如实道来!”韩嵩闻言连忙追问道。

   田馨见他神情凝重,也压下了不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将今夜事情经过详细说与了他,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高俊的不是。

   待听完事情经过之后,韩嵩立时明悟,高俊果然被那张君兰迷住了,但那小子却并未背叛自己被张君兰拉拢过去。

   “汝何不与某直言?”韩嵩惋惜道,若是他能知道赌约之事,又何至于与高俊几乎翻脸,还误了大事。

   “这小子也太过呆板,不知变通!”韩嵩气的再次幽幽道。

   “不止如此,简直就是愚蠢!”田馨气的咬牙道。

   “哼,好一个张君兰,竟将我等都给摆了一道!”韩嵩一拳砸在凉亭的柱子上恨恨道。

   说完,他稍作安抚田馨,便急急离去。

   “帮主!”

   回去之后韩嵩立即唤来吕文,见到吕文到来立即引他入座,此人倒是有一大优点,将礼贤下士之事做的极好,从未有半点不自然。

   “这般晚还请你过来,还望吕先生勿怪。”

   “帮主说的哪里话?文身为帮主属下,自当竭力为帮主分忧!”

   韩嵩见状动容道:“若是某身边皆是如先生这般,还何忧李澜?”

   吕文闻言连忙谦虚一番,随后问道:“帮主深夜唤文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吕文此人虽然能力有限,但韩嵩对他却极为信任,稍作沉吟便将从田馨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于他。

   “高俊竖子,误我大事!”听罢吕文扼腕叹息道。

   “高长老年少意气,不说他了。”韩嵩摆摆手道,面上的可惜之色却挥之不去。

   吕文见状知道此事定已在韩嵩心里埋下一根钉子,也不再提,稍作沉吟道:“这般看来张君兰应是没有投向李澜。”

   韩嵩点点头,却听吕文又道:“但无论如何,帮主还是应当占据主动,将希望握在自己手中!”

   “不错,张君兰某绝不就这般饶过她!”说罢,韩嵩又迟疑道:“只是如今又该如何对付她?”

   吕文道:“若是能遣高手刺杀这是最好;次之则是摆宴宴请,或是毒杀或是埋伏;最后便是强袭!”

   韩嵩听罢叹道:“如今的堂主哪个不是鬼精?能刺她成功的大概只有高俊,但用他怕是不行,此计难!至于强袭更是不成,唯有第二计或可一试。”

   吕文闻言不语,实则在他心中,第一条与第三条计策都有机会,唯独第二条最没有可能,因为这是将希望寄于他人,全看对方!

   韩嵩是了解他的,见他沉默不语,便知他并非赞同自己的选择,但他却不欲改变,因为眼下高俊的原因,其余两计他实在没有必成的把握,而不成则败,败则亡。

   他不得不谨慎。

   “有劳吕先生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韩嵩送客道。

   吕文见状见礼退去。

   次日一早,韩嵩尚未从大梦中醒来,忽闻外面有人呼唤。

   “一大早吵什么吵,有甚事情?”韩嵩起身不悦问道。

   “帮主,是高长老要见您!”屋外传来声音道。

   “恩?”韩嵩披上衣袍向外走去,打开屋门看到门前静候的高俊装扮不由大惊,顿时睡意全无,失声道:“俊哥儿这是作甚?”

   屋外的高俊此刻垂首道:“俊来向帮主辞行。”

   “啊?这是为甚?”说罢,韩嵩连忙问道:“可是某招待不周?”

   高俊摇头道:“帮主待俊甚好,并非如此。”

   “那是因为何故?”韩嵩急道。

   高俊道:“食君之禄,尽君之事,某吃用帮主,却不能为帮主尽力,自知惭愧,哪里还有脸面留下?”

   “俊哥儿此言差矣,你两次救某,何负于某?”韩嵩看了一眼院中有旁人,连忙拉他来到屋内,情真意切道:“我知俊哥儿难堪,但请你放心从此以后某绝不会再叫你去刺张君兰,你若真有心,某亦可替你向张君兰下聘求婚!”

   高俊见他这般说道,心中不可谓不感动,但他却明白张君兰对他只有欺骗,没有感情,遂直接拒绝道:“帮主勿要如此,某与她没有关系!”

   韩嵩闻言一笑,不再重提,忽又转作一脸忧色,道:“俊哥儿,实不相瞒,如今东海帮内忧外患并存,某正是需要英雄豪杰相助之时,不知你可愿留下助某?”

   “这……”高俊面露犹豫,稍作挣扎,道:“若帮主不嫌弃,某自愿留下。”

   韩嵩听罢,自当是欢喜挽留,一时间二人又仿佛回到了初遇时的情况。

   这边的事情李澜一方与张君兰皆是不知,但过了一日仍未见到高俊来寻张君兰便清楚自己的赌斗赢了。

   “兰姐,那高长老应不会来了吧?”

   张君兰与三名亲信齐聚一堂,事已至此,她自无需再隐瞒,反而需要几人出谋划策,更是让她们明白如今与高俊是敌非友,需要小心防备。

   “唉,都怪田馨,若无她多事说不得那高长老已经授首了!”夏珍责怪道。

   田馨闻言垂下头,止不住的向张君兰道歉,模样好不凄惨。

   秋华见状,心中有所不忍,毕竟大家都是多年的姐妹,遂替她求情道:“事发突然,田馨也是出于好心,却不明白情形,一时弄巧成拙,夏珍你就少说两句吧。”

   “话虽这么说,可那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给浪费了,唉!”夏珍可惜道。

   “无妨,那高长老倒也是个实诚人,如今的情况倒也不必杀了他差。”张君兰这时突然说道。

   “啊?兰姐这是何意?”夏珍好奇问道。

   张君兰道:“我细细想了想,杀了他虽可暂解眼下危机,却如断去了韩嵩臂膀,让他与李澜的差距更大,这样对我们也全无好处,但眼下局势却可更加稳定,一来我看那高长老也像个信人,应该会遵守约定,二来他此番照我的安排回去说道,定免不了遭受韩嵩怀疑,二人之间一旦失去信任,韩嵩又如何敢用他对付我?

   “兰姐此计真是高明!”秋华由衷佩服道。

   夏珍听罢却噗嗤一笑,道:“依我看那高长老倒不像是个信人,而是狐狸精给迷住了!”

   张君兰脸色骤然一变,道:“你说谁是狐狸精?”

   说罢,作势要打,夏珍见状连忙改口道:“是天仙,是天仙!”

   “噗嗤!”压力大去,张君兰心中轻松许多,顿时被她逗笑,却仍又故变冷脸道:“算你识相!”

   “兰姐,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不过按你所说这些时日倒可放松几日,不妨出去散散心?”玩闹过后,夏珍眼睛一亮建议道。

   “唔,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今日还是免了罢。”说罢,她伸了一个懒腰,向闺房行去。

   自张君兰刺高俊之后已过去了数日,东海帮的日子一如往常,却不平静。韩嵩这边果如吕文所料,数次邀约皆被张君兰所拒,根本无从摆下鸿门宴的机会。李澜这边亦不轻松,为了维持与三帮的关系,借助他们向韩嵩施压,自也少不了精力投入。唯独张君兰这边日子过的大概最是轻松。

   黄昏前的时辰里,天光正亮,天气亦是凉爽,最适合散步游逛不过。此时春江水楼宾客也已渐聚,一间雅间之内几人端坐,上位则是由一年轻俊秀的公子居之。

   “哼,他可以给他的,为什么不愿给我?若是不满意我,为什么不将我也赶走!”公子愤愤不平道。

   “玉郎,帮主既然将你留在身边,就说明他有意将位置传给你,现在也许只是在考验你。”席中一女子出言劝慰道,却是那群英会百花堂堂主杨玉致,生的倒真是洁白如玉,玲珑有致。

   “考验?帮中事务他从不让我掌管,不给我丝毫权力,我便是为帮派尽心,去扩充地盘,他也置若未闻,甚至对我隐有不满!这哪里是考验我的样子?把我当做花瓶一般摆在身边,恐怕多半是觉得自我兄长事件之后,人心浮动,借我来安抚人心,告诉你们不必担心,他不是连父子亲情都不顾的冷酷无情之人!”

   “玉郎莫要多想,帮主已年过半百,星月公子又不在,只有你在身边,帮主一切早晚都要交给你,否则还能给旁人不成?”一旁杨百斩也放下酒杯宽慰他道。

   “二哥,话虽这么说,可你看他像是有要传给我的样子吗?我兄长不及弱冠便执掌一堂,威震诸帮群雄!可我呢?我已二十有四,他却连给我执掌一堂的机会都不给!”冷玉极是不甘道。

   “星月公子当年虽不及弱冠,却已名声远扬,而且我听说他初掌一堂时,也多有人不满,好在之后他立功无数方才堵住了众人之嘴,而玉郎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如能何与星月公子相比?帮主又如何会轻易让你执掌一堂?”杨百斩分毫不顾及他的颜面直言道。

   “二哥有何教我?”冷玉闻言初时有些生气,但眼珠一转便又恭敬说道。

   可若换成别人他可就未必会这般做了,他身为群英会的二公子,从小又不曾吃过什么苦,其性自是有些骄横,但对杨百斩,一来他佩服他的本事,二来杨家兄妹一直力挺着他,再加上他与杨玉致情人的关系,又岂能不给大舅哥几分薄面?

   “眼下帮内,你想将他人取而代之却是不可能,可你若能立下大功,打下足够的地盘,既让人认可,又不伤及他人的利益,帮主又岂会不答应与你开堂?”杨百斩含笑说道。

   冷玉一听,细想之下顿觉此言颇有道理,自己之前想要执掌一堂,父亲自不可能罢免其他堂主为自己腾位置,因为群英会的堂主都是老堂主,轻易动不得,可若是新开一堂就势必要伤及六堂乃至全帮的利益,所以父亲也不会选择,至于让他交出自己的威风堂给自己掌管,那更是痴心妄想。

   “眼下连云形势稳固,父亲又不愿扩张帮派,我又如何立大功?”想到关键之处,冷玉不禁苦恼道。

   一旁杨玉致瞧见自家二哥在笑,开口催促道:“二哥有甚法子快快说来,莫要吊玉郎胃口了!”

   “你这姑娘,还未嫁过去呢!”杨百斩瞪她一眼,这才看向冷玉正色道:“话虽如此,可金枪门还不是被灭了,被群英会并了去?”

   冷玉道:“灭金枪门那是因为机缘巧合,哪里有恁多捡漏的机会?”

   杨百斩道:“何须要捡漏?玉郎想要对付谁,我与玉致自会全力相助!”

   冷玉皱眉道:“纵使有二哥与玉致相助,要强灭一帮,哪怕是看去最弱的刀马堂恐怕也很困难吧?”

   杨百斩闻言意味深长一笑,道:“玉郎,打起来后可就不单单是天狼堂与百花堂的事了。”

   冷玉听罢一愣,随后会意,顿时抚掌大笑赞道:“二哥妙啊,玉郎佩服!”说罢,立时取过酒壶为他斟上,接着便是敬酒。

   杨百斩举起酒杯长袖遮面之时,面上忽然浮现一丝诡异笑容,心中暗道:事情若成,若帮主仍不肯为你开堂,那地盘某便替你收了!

   “玉郎,这些时日难得你出来一次,陪我出去逛逛如何?”见二人饮毕后,这时杨玉致突然说道,此地虽然热闹响亮,但终究是一烟花风月之地,哪个女子又愿意自己男人待在此地?

   “唔……也好。”冷玉稍加犹豫便答应了她,虽说此地美女多,但他见惯了美女,又哪里会为一些风尘女子得罪杨玉致?

   眼见二人带人离去,杨百斩也觉无甚意思遂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玉郎,这绸子真好看啊,料子也真好!”

   “恩,确实不错,这颜色倒也适合你。”

   冷玉一行人出了春江水楼闲逛不久便来到了一家布庄,杨玉致未及多看就被一匹绸子深深吸引住了目光。

   “咦,掌柜的,绸子怎么还没包上?”一女子指着杨玉致手中的绸子说道。

   “姑娘稍等,这就来!”话落,一伙计便小跑赶到杨玉致等人身旁,赔笑道:“客官,这匹绸子已经被人订下了。”

   杨玉致点点头,道:“还有吗?剩下的也都给我包上!”

   伙计道:“客官来的不巧,这绸子本就珍贵稀少,眼下只剩最后一匹了。”

   “啊?”杨玉致神色一变,满是不舍,冷玉瞧见道:“给我们包了,我出双倍价钱。”

   “客官,这……”伙计一脸为难,冷玉神色一冷,道:“怎么,没听清我说的话吗?”

   “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是我们先订下的!”一旁女子瞧见这边情况,顿时不满,上前理论道。

   冷玉看着过来理论的女子懒得废话,道:“你多少钱订下的,我给你五倍,莫要再纠缠!”

   女子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气急,道:“呸,谁在乎你的臭钱!”说罢,伸手便要抢夺。

   “哪里来的泼妇敢在此撒野?”杨玉致身旁的下属自不是吃干饭的,两个女子立时上前阻拦。

   来夺绸子的女子身手颇为灵活,两名百花堂的女子竟未将她拦下,眼看她伸出的手将要触及绸子,这是杨玉致突然出手,一掌掴在她的脸上,斥道:“放肆!”

   “你……”女子一掌被杨玉致掴倒在地,她捂着脸庞双眼通红的看着杨玉致,起身就要抓她,百花堂的两名女子连忙挡住,女子则向她们抓去,但这时她已气急攻心,失了分寸,如何会是二女敌手?

   女子重伤后退,但她却仍未放弃,向后大呼道:“兰姐,有人抢我们的绸子还欺负我!”

   见她唤人,冷玉微微一笑制止下属,倒要看看这女子有何来头。

   “阿珍怎么了?”这时两个女子从一旁赶来,瞧见女子伤重连忙搀着她,问道:“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受伤了?”

   阿珍气呼呼的指向杨玉致一行人,道:“兰姐,就是他们抢你喜欢的绸子,那是我们先订下的,可他们赖着不给,还打伤了我!”

   两名女子听罢就要寻向杨玉致他们,却突听冷玉笑道:“呵呵,来人可是东海帮张堂主?”

   “嗯?”看清对面一行人后张君兰神色大变,她可不是如身旁两名亲信一般见识少,极少有机会接触帮外大人物。

   “原来是群英会冷二公子,与两位杨堂主。”张君兰指出对方身份顿时吓了身旁两名女子一跳。

   “呵呵,我说这女子怎地那般猖狂,原来是有东海帮与张堂主做靠山啊。”冷玉含笑说道,他的笑容很好看,声音也很动听,只是张君兰三女无不如临大敌。

   “我这属下若有冒犯之处君兰在此替她向诸位赔罪了,那匹绸子杨堂主若是喜欢,还请收下,权当是她的些许敬意。”张君兰主动做出让步,说罢向冷玉等人行了一礼便要带秋华夏珍二女离去。

   冷玉不久前经杨百斩点醒,正在苦思如何下手挑事,眼见张君兰突然送上门来,又哪里肯错过?但对方态度谦恭,举止礼貌,他也是一个要脸面的人,却是不好再对一个女子胡搅蛮缠,遂对杨玉致使了个眼色。杨玉致对他虽说不上心有灵犀,但也极为了解,再加上杨百斩与冷玉谈话时她也在场,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思?

   “且慢!”

   闻听此言,秋华与夏珍心里俱是一跳,暗道不妙,张君兰却仍淡定自若,回身问道:“杨堂主还有何事?”

   “张堂主说的好生轻巧,你那下属打伤了我的两名下属又抓伤了我便想就这么过去?莫非张堂主以为我的面子只值这匹绸子还是以为我杨玉致买不起这匹绸子?”杨玉致上前一步徐徐说道。

   “我……我没有碰到她!”夏珍看向张君兰委屈说道。

   张君兰自然也不相信夏珍能伤到杨玉致,但对方话已说出来,一副找茬的态度,避是避不了了,她只能接招,道:“是君兰疏忽了,那杨堂主想要如何解决?”

   杨玉致瞥了一眼夏珍,道:“也简单,把她交给我随我处置就好。”

   “兰姐!”夏珍登时脸色煞白,看向张君兰的目光满是哀求。

   张君兰闻言神色一变,形势比人强,她一开始选择忍让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对方竟越来越咄咄逼人,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此时纵使是泥人也有了火气,更何况她亦是堂堂一堂之主的大人物,如何能接受这等羞辱?

   “杨堂主有些过了吧?”张君兰语气一冷道。

   “怎么,张堂主觉的不行?”说罢,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忽然指向店外,道:“这条街是贵帮在管理吧?不妨割让于我,此事便算了结了如何?”

   “杨堂主怕是说笑了,此事君兰如何做的了主?不过堂主若有本事大可自取!”张君兰似笑非笑道。

   “既然如此,张堂主就把能做主的喊来。”冷玉突然插嘴道。

   张君兰听罢沉默,暗忖正好可借机将事情传回帮里,引来援手,正准备派人回去,忽听冷玉又道:“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若无来人,或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张君兰也不接他话,对一旁秋华悄声吩咐几句,便让她离去。

   冷玉那边亦是动作不断,只见他先是对杨家兄妹说了几句,二人便点了点头,随后派出下属离去,想来也是召集人手,以备可能出现的大战。

   众人在东海帮的地盘,秋华回的很快,她先是到明月堂通知田馨立即召集人手去援助张君兰。田馨见秋华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又说出这种话不禁惊奇,向她问道:“秋华姐究竟发生了何事,兰姐怎么了?”

   几人相处多年,秋华对她自是不疑,缓了口气遂将布庄中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她,田馨听罢一边为她倒茶一边说道:“秋华姐你赶的这般急,瞧把你累的,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向帮主他们求助!”

   秋华回来通报消息,心中焦急,自是用尽全力,此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她这般说道,点头道:“也好,麻烦你了田馨,你快去吧,兰姐她们很危险!”

   “好,我这就去!”说罢,田馨也一路飞奔向韩嵩处赶去。

   “帮主,明月堂田馨姑娘求见!”

   韩嵩与吕文正在议事,忽闻外面有人来报,心中不禁奇怪田馨要见自己为甚不用暗号通知反来求见?

   “带她进来。”韩嵩也不纠结,只等她进来问一问便明白。

   “帮主,出大事了!”田馨一进来就道,韩嵩闻言诧异道:“出什么大事了?”

   田馨见到有旁人在场顿时又闭嘴不言,吕文自知是何意思,便要请辞,韩嵩却大手一摆,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田馨也是利索人,见他对吕文颇为信任,也不再拖沓,直接将秋华告诉她的事又如实说给了韩嵩一遍。

   “天助我也!”听罢,韩嵩一拍大腿失声叫道。

   “咳咳,帮主失态了。”吕文提醒道,面上却也是掩不住的兴奋。

   “哈哈,无妨,都是自己人!”韩嵩大笑道。

   田馨问道:“帮主准备如何做?”

   韩嵩不语,看向吕文,吕文摸了摸胡子,道:“群英会势大,我等无能无力,当勒令明月堂没有帮主号令不得擅动!”

   田馨听罢,砸了咂舌,看向韩嵩一脸犹豫道:“这行吗?帮主当真要对兰姐见死不救吗?”

   韩嵩神色一冷,道:“此事你无须多管,回去之后切记不可让任何一个人前去相助!”

   田馨见他一脸严肃,哪里还敢多嘴?连忙称是离去,韩嵩看了一旁吕文,又吩咐道:“你去白波那带人跟着她一块回去,务必要看好明月堂!”

   “是!”

   吕文一脸肃容离去,韩嵩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突然伸手一握,道:“贱人早就该死!明月堂终于要回到我手了,李澜、群英会休得猖狂!”

   田馨回去之后立即将韩嵩之话告知秋华,秋华闻言神色剧变,当即便要她召集人手前去救援张君兰,田馨遂搬出韩嵩借以推辞,直气的秋华质问道:“田馨你究竟是那一边的人?你对得起兰姐吗?”

   “秋华姐,我也没有办法啊,没有帮主的同意,我等擅动皆按叛帮处置,到时会害了整个明月堂啊!”田馨辩解道。

   “你!有兰姐在才有明月堂,没有兰姐,你我焉有如今?”秋华说罢就要自己去召集人手,这时忽闻外面传来声音道:“帮主有令,没有帮主号令明月堂人马不得擅自出帮!”

   秋华闻言大怒,冲去道:“是谁下的狗屁命令?明月堂自当听明月堂堂主的话!”

   “放肆!明月堂是东海帮的明月堂,就是堂主也要听帮主的号令!若是不满就让你们堂主去找帮主请他收回命令,但在此之前谁敢违抗命令,皆以叛帮处置!”吕文大声斥道,说罢令鲨堂众人守好院门。

   秋华见状哪里肯甘心,对明月堂众人大声道:“你们是听堂主的还是听他的?”

   “自然是听堂主的,可是堂主不在啊!”

   “堂主在外遇敌,我就是奉堂主之命回来召集人手的!”秋华叫道。

   “这……”明月堂众人犹豫不决,吕文见状连忙对田馨使眼色,田馨亦是犹豫不决,踌躇良久,这才咬了咬牙,跺脚上前对秋华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会儿事情?还是等见到堂主本人再说吧,否则谁能承担得起罪名?”

   “是啊,是啊。”明月堂众人窃窃私语道。

   秋华不可思议的看向田馨,身体不住的发颤,咬牙切齿道:“田馨,你……叛徒!”说罢,就向田馨扑去。

   田馨见状大惊,连忙将她推开,道:“秋华姐,你冷静点!”

   “冷静?”秋华被她推倒,双眼满是恨意,这时忽然想起张君兰、夏珍还等着她带人去救,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凉水立时惊醒过来,再也顾不得田馨,爬起身就向外赶去,心中念道:“帮主不救兰姐,还有李澜,李澜他们比帮主还要势大!”

   第35章 孤芳

   乘风堂前,秋华再三哀求,那守门帮众不耐其烦,道:“我家堂主与江堂主早已出去,至今未归,如何见你?你若不信大可在此候着!”

   “李堂主当真不在?”秋华不甘问道。

   那帮众瞪眼道:“骗你作甚?”

   闻言,秋华不禁往后一退,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心中满是绝望,她回来至此已近半个时辰!

   “谢谢。”秋华如同丢了魂魄,麻木的转过身子,漫无目的的行去。

   “高长老剑法当真举世无双,可谓连云第一剑客!”

   “是呀,也不知高长老师从哪位高人,又是哪家名门大派的弟子?”

   “嘿嘿,高长老若能为俺们引荐一二就好了。”

   “呸!庞二愣子,瞅瞅你那模样,人家哪位高人,哪家门派能瞎了眼看上你?”

   “不错不错,高长老若肯对咱指点一二,那便足以受用终身!”

   高俊无事,多在演武场中混日,此刻面对众人的马屁显然是十分受用,但听人提及他师承、出身这一块儿,他则有些难以启齿,只能含糊绕过,道:“你们若想学,自可前来讨教,不过我这人只会用,不会教,能不能学到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俺们晓得,只望高长老莫要藏招!”

   “某又岂是吝啬之人?只怕你们没有本事逼某使出全力!”

   “高长老太小瞧俺们了,几日的毒打又岂是白挨的?”

   “嘿,那就痛快点,你们一起上吧!”

   众人闻言也不谦虚,当即围成一团一齐向高俊攻去。

   听到里面的声音,秋华借着墙洞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待看到高俊以寡敌众轻易击败围攻众人后,秋华忽地想起这位高长老乃是位大高手,更与自家堂主关系不简单,心中顿时又燃起一丝希望,大叫着冲向演武场中,“高长老,高长老救命!”

   看着秋华大呼救命冲入演武场中,高俊既是惊讶又是疑惑,问道:“你是谁?出了什么事要某救命?”

   其他众人也是好奇的看着秋华,但碍于她是直奔高俊来的,倒也无人敢插嘴。

   “高长老我叫秋华,我是明月堂的人,是兰姐的下属,兰姐她现在很危险,秋华恳求高长老出手相求!”秋华拜倒道。

   高俊闻言脸色登时一变,冷哼道:“她的事情与某何干?”

   秋华闻言,心中一凉,但她却不肯放弃,跪行到他身前,抱着他右腿哭泣道:“高长老,您难道也要见死不救吗?帮主他弃大义于不顾,任由兰姐遭受群英会欺辱,李堂主也不管不顾,您若是再不管兰姐就真的完了!”

   “群英会!”

   听到这三个字,场中众人除了高俊无不凛然,东海帮已被这个帮派压制了数年,否则连云堂堂第二帮派又岂会只有如今这点地盘?

   “究竟发生了何事?”闻听张君兰真的身陷绝境,危在旦夕,高俊情不自禁地问道。

   秋华闻言立时将整个事情经过快速给高俊叙述一遍,听完之后高俊焦急问道:“你回来已过了多久了?”

   秋华道:“已将近半个时辰。”

   高俊道:“布庄位置!”

   秋华连忙说与他,高俊听罢提剑飞奔而去。

   “张堂主,半个时辰已过,看来不像是会有人来了。”布庄中,冷玉略带可惜道。

   张君兰闻言不语,杨玉致却不再客气,道:“动手!”

   话毕,她身旁下属立即朝夏珍攻去,张君兰见状骤然拔剑护在夏珍身前,娇喝道:“谁敢动她?”

   她此时已忍无可忍,更是豁出去了。

   “哟,张堂主好大的威风,玉致来领教一二。”杨玉致轻笑一声挺剑迎上,却是不怎么把张君兰放在眼中。

   “人都传张堂主是个用毒高手,妹子小心些。”杨百斩小心提醒道,倒是怕她轻敌出现不测。

   张君兰与杨玉致过了几招,此时心中已有把握,冷声道:“对她何须用毒?”

   杨玉致闻言大怒,但毒术乃是诡道,江湖中无不忌惮,她遂也收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轻视对手的想法。

   两位女堂主斗起来其中场面毫不输于男子,论起阴狠之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骇的附近之人连忙躲避,百花堂的帮众更是连夏珍也顾不得。

   数十回合过去,杨玉致隐现下风,杨百斩见之心中微讶,自家妹子的本事几乎都是自己教的他是清楚的,在他想来一个凭借毒术扬名的堂主论起刀剑绝非自家妹子的对手,可眼前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张君兰使剑功夫竟稳压杨玉致一筹!

   他自是不知道张君兰有一段时间内天天向高俊讨教,每次讨教虽然皆以惨败而终,但却不是无用之功,日积月累之下,这才有稳压杨玉致一筹的局面,让人知晓她并非只会毒术,剑术亦是高超不凡!

   眼看杨玉致越来越落下风,杨百斩身为她亲哥哥虽然着急,却并没有着急出手,他毕竟是连云有名的高手,以强凌弱也就罢了,若是再以众凌寡,尤其还是对一个女子,那也实在有些丢脸,再者杨玉致虽然有落败之忧,却并无性命之忧,所以他并不担心。

   可在另一旁观望的冷玉却有些挂不住脸面了,自己这边势强,不想出手之后竟奈何不了对方,杨玉致更是呈现出不敌之局。为了避免出师不利,冷玉索性放下脸面,冷哼一声便也加入战团,与杨玉致联手对付张君兰,一时间张君兰仅有招架余地,连连败退。

   冷玉动起手来,便不留有余地,十余回合过后张君兰再难抵挡,他瞅准机会就要直取张君兰性命。张君兰这边被杨玉致死死缠住,尽管明知冷玉这致命一剑,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

   “兰姐小心!”千钧一发之际,夏珍突然纵身扑向冷玉刺来之剑,只见那宝剑如刺豆腐一般将她贯穿,但她去势未止,咬着牙硬是又撞到冷玉怀里,将他撞的一个趔趄。

   “贱人,滚!”冷玉大怒,一脚将她踹到,见她还未死,提剑又在她胸口补了一剑。

   “阿珍!”张君兰目睹此景,心中悲愤,惨声呼道,一时竟忽略了杨玉致。

   高手过招,杨玉致哪里会错过这等良机?先去一剑虽然刺空,但她立即又补上一掌,张君兰顿时捂着胸口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

   “住手,谁敢伤她?”一道人影大叫着冲入布庄,突然落在张君兰身前。

   冷玉正要乘胜追击,忽见杀出一人拦在身前,不由止步,打量着那年轻身影,喝道:“放肆!你是何人,尽敢管本公子闲事?”

   来人正是高俊,高俊闻听冷玉之言并未理会,回头看向张君兰故作冷酷道:“你没事吧?”

   张君兰惊奇的看着他,道:“你怎么来了?帮……其他人呢?”

   高俊瞥她一眼,没有回答。

   先是被高俊破坏了杀张君兰的最佳时机,又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冷玉登时怒上加怒,不再废话,直接动手。

   杨百斩见到高俊的到来眉头一皱,只觉得眼前这小子好像在哪见过,不由得又细细打量一番,顿时想起不久前在攻夺金枪门地盘时遇一不知名强敌,身手着实不凡,与此人颇为相似。

   “玉郎小心!”联想到高俊可能是那不知名强敌,乍见冷玉以身犯险,杨百斩连忙提醒道,随即提枪跟上,前去相助。

   事情果然不出杨百斩所料,只见一个照面,高俊便以破开冷玉的攻势,挺剑便要直取他性命!一时骇的冷玉神色大变,好在杨百斩紧随其后,堪堪将高俊之剑截下。

   “是你!”注意到那杆亮银枪,高俊不由看了一眼枪的主人,神色顿时大变,立时抛下冷玉不顾,直奔杨百斩而去!

   “叮叮!”

   二人交手不过几合,却将场中众人惊的目瞪口呆,只见昔日连云鼎鼎大名的杨百斩,眼下竟被一不知名的年轻小子死死压住,打的难以还手!

   “怎么可能?一别不过一月,变化怎么可能如此之大!”杨百斩双目圆睁,牙关紧咬,勉力抵抗高俊的攻势。

   他自是不知道第一次交手时高俊怀有伤势,而此时高俊却是全盛之态,更是含怒而来,再加上店中狭窄不利于长枪发挥,如何能敌?

   “二哥,我来助你!”杨家兄妹二人情深,见杨百斩不敌杨玉致立时抛下一切前来相助。

   冷玉这时也从惊骇中缓了过来,眼见杨家兄妹联手对付高俊,暗想再不济也能与高俊打个平手吧?遂不管高俊,直奔张君兰而去。

   张君兰见冷玉杀来,眼中满是恨意,抿去嘴唇鲜血,挺剑迎了上去。但她方才被杨玉致一掌打中,已受了重伤,如何会是冷玉的对手?只见不过几招,张君兰便已有些不支,她不禁看了一眼高俊那边,见高俊以一敌二,仍然占据上风,心中一安,却没有求援,只是咬牙拼力抵挡。

   “都在愣着干嘛?还过来不帮忙?”杨玉致与自家二哥在高俊的攻势下苦苦坚持,忽然发现自己与二哥以堂主之尊都在亲自对敌,身边的下属却躲在一旁观战,不由大怒,呵斥命令道。

   这等高手过招,实力不济,若是参与进去只能枉送性命,但命令在前,更何况自家堂主都在其中,群英会的帮众们只能硬着头皮向高俊杀去。

   高俊随手刺死两名群英会帮众,忽然瞥见一旁张君兰被冷玉击退摔倒,无力招架,心中不由大骇,连忙撇下杨百斩等人,前去救她。

   瞅见高俊杀来,冷玉心知不敌,顾不得张君兰便直接后退,去与杨百斩兄妹汇合。

   “明知不敌,何故强撑?为何不唤某前来,莫非想寻死耶?”逼退敌人,高俊再也忍不住,对张君兰怒气冲冲道。

   张君兰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高俊见她伤重,心中一软,语气缓和道:“你且忍耐片刻。”说罢,他提剑转身,主动向杨百斩一行人杀了去。

   见他再次杀来,杨百斩等人无不一惊,旋即一怒,此人如此狂妄自大,真当众人都是纸糊的不成?

   只听高俊一声大喝,双方立时打作一团,布庄内顿时一片东倒西歪,混乱至极。打斗中的众人好似也察觉到了不便,遂从布庄内打到了大街上,只见高俊身如鬼魅,剑如闪电匹练,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愈战愈凶,直把路人眼都给看呆了。

   反之群英会这边,以众敌寡,一退再退,杨百斩更是冷汗直流,只因高俊一直以他为目标,此时将他胆气已夺,故而他只有退守,十成功力眼下能发挥出一半就已不错。而杨百斩却是冷玉一行人的主心骨,见他都如此,其他人无不觉的高俊难以战胜,跟着败退。

   久战不下,且敌人愈战愈凶,终于有人忍不住建议道:“少帮主,杨堂主,对方勇猛,不如暂避锋芒,且先退之吧?”

   “二哥以为如何?”冷玉问向杨百斩道。

   杨百斩咬牙不语,眼中却有一丝惧色,他生平对敌无数,却从遇到过这般勇猛不要命,且难缠的对手。

   攻之难触,防之难备。

   如何胜之?

   “撤!”眼见三人带的下属即将死伤殆尽,冷玉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再不犹豫,下命令道。

   群英会众人闻令立即撤退,高俊见状单手持剑,驻足观望,却没有看到他身后的布庄,张君兰掩嘴震惊的模样。

   “嘶,好厉害的小哥儿,好勇武的汉子!”

   街上行人纷纷赞道,更有大胆的女子对高俊施以媚眼,暗送秋波,却不想“厉害的小哥”,“勇武的汉子”在好热闹的行人与大胆的女子言语注视下,眨眼间便变作了害羞的少年,灰溜溜的逃向布庄。

   “兰姐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有没有事?”高俊击退杨百斩等人时,秋华恰好赶到,在路人纷纷对高俊赞叹时,她又注意到了布庄中受伤的张君兰,顿时神色大变,连忙赶了过来,跪在地上扶着张君兰不禁哭道。

   “我没事,阿秋莫哭。”张君兰突又问道:“对了,他……高长老怎么会来到这里?”

   秋华闻言哭的更加厉害,将回去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她,最后庆幸道:“幸好有高长老在,好在有他,不然……”

   说道这里,秋华止住的泪水又不停的下流。

   “阿秋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张君兰不停的安抚着她,她能够想象到秋华当时的绝望,她单单是听了那些事情便气的直发抖,不过她却不能表露出来,她要坚强,只有她坚强了,她身边这弱女子才能跟着变得坚强。

   “嗯,阿秋知道了。”阿秋擦了擦泪水,忽然发现不见随张君兰一起的夏珍,大惊道:“阿珍呢?阿珍不会被他们抓了去吧?”

   “阿珍……”张君兰闻言神色一黯,平日总是显得淡漠恬静的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泪水横流,“阿珍死了,就在那里为保护我而死的……”张君兰指着夏珍死去的位置道。

   “什么!”秋华掩着嘴,神情中满是不敢相信。

   突然,她撇下了张君兰,来到她指的地方,顿时,故人现入眼帘,却已没了生气。

   “阿珍!”秋华伏在夏珍的尸体上痛哭流涕。

   “请节哀。”高俊来到布庄见到伏在夏珍身上痛哭的秋华,不禁再次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兄弟们,心情跟着一沉,安慰道。

   “好汉,不,大侠!请问你们是打完了吗?”布庄的掌柜突然来到高俊问道。

   “嗯?有什么事吗?”高俊诧异道。

   掌柜突然拜道在地,请求道:“你们若是打完了就请快走吧,莫要再折腾小店了,在下实在是承受不起。”掌柜知道逃跑的一方是群英会的人马,他生怕这个连云城中的庞然大物,待会儿会再次找上门来。

   “掌柜放心,我们马上就走。”高俊看了看乱糟糟的店内,不禁也替他心疼,连忙体贴应道。

   “阿秋,把阿珍带回去。”张君兰喘着气道,说完,用剑撑着要起身。

   “是。”秋华暂敛悲伤,无论如何都得先把好姐妹带回去,将她好生安葬。

   “秋华多谢高长老对兰姐出手相救,今日之恩,秋华愿为奴为婢相报!”路过高俊身旁时,秋华突然放下夏珍,对高俊拜道。

   “无需如此。”高俊连摆手拒绝道。

   “阿秋,高长老救的人是我,我自会报答。”张君兰也摇头道,说罢,又对高俊道:“走吧”

   “你可以走吗?”

   “可以。”

   高俊看了看张君兰,忽然蹲在她的身前,道:“上来吧。”

   “我可以的。”

   高俊再次回头看她一眼,不语。

   张君兰见状不知为何,心中顿时一紧张,直接摔到在他的背上,高俊趁势将她背起。

   “我真的可以的。”

   张君兰伏在他的背上小声说道,心如小鹿般一直跳个不停。

   一路未言,回到东海帮已是黄昏,明月堂中,高俊拱拱手径自离去,张君兰既没有挽留也没有做出任何感谢,秋华见状急道:“兰姐,就这么让高长老走了?今日若无他,我们可就……”

   “我自不会忘记他的恩情。”张君兰将她打断,又道:“召集全堂到此集合,勿忘把田馨押来!”

   “是!”听到命令秋华不再多言,一脸恨意,咬牙切齿而去。

   高俊背张君兰回来走得是大道,更没有遮掩,随着他们回到东海帮,该知道的人都已知道。

   吕文得到消息立即撤回鲨堂的人马回去拜见韩嵩,田馨自知她所做之事张君兰若是回来定不会饶了自己,故而见吕文撤去便随他一齐去见韩嵩。所以,秋华一番搜索并未找到田馨,一脸惭愧对张君兰道:“兰姐,秋华无能未能抓到田馨,不过我听人说她逃到了帮主那边,要不我们派人前去索要?”

   “罢了。”张君兰轻叹道,田馨既已逃脱,韩嵩如何会再送回来?只怕还会拒不承认,那时要该当如何?难不成还真要与韩嵩翻脸?

   “兰姐,岂能就这样算了?”秋华不甘道,张君兰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言,而后起身向院中走去,明月堂全堂上下正在等着她。

   院中,明月堂众人无言不敢与张君兰相视,张君兰高居阶上俯视众人,神情冷漠亦是无言。

   一众头目暗中互视,他们不知道张君兰心里再想什么,却对眼下的情形隐隐不安。

   良久,终于有一位头目忍受不住这沉重的气氛,打破了平静咬牙说道:“禀报堂主,今日之事非是我等不愿前往,而是有帮主命令,再加上田馨作梗,我等不明实情,这才错信他们,是故未能及时救援堂主……”

   “是啊堂主,非是我等不愿,而是我等不明实情。”

   有人起了头,后面众人立即跟上,今日到此,所发生的事情众人也都知道了,眼下众人无不恐她秋后算账,连忙辩解推脱。

   阶上,张君兰似是不愿多听,伸手示意众人停下,众人立即闭嘴。如今帮内情形虽然有变,张君兰更是险死还生,身受重伤,可她终究还是明月堂多年的堂主,余威犹存,只是站在这里,便能威慑住众人。

   “今日之事,我自知诸位有难堪,错也非在诸位,所以,我不欲责怪大家。”众人闻言心中一安,却听张君兰又道:“但我有一言希望诸位谨记。”

   “堂主请说,我等定当遵从,铭记于心!”

   张君兰环视众人,神色一凝,沉声道:“望诸位能安分守己,谨记堂主的权利,谨记明月堂堂主是谁!”

   堂主,有权处置本堂的一切!

   众人凛然,不敢言。

   “散了吧。”张君兰挥手示意道。

   “兰姐,他们也就这般饶了吗?”待众人退去,秋华瞪眼道。

   “我有些累了。”张君兰突然说道,话落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

   她先是被杨玉致打伤,又负伤迎战冷玉,脱险之后也一直未治。

   “兰姐!”秋华骇然,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连忙搀着她向她住处闺房赶去。

   床前,将张君兰放平之后,又将药熬上,秋华双手合十望着上方祈求道:“老天,您一定要保佑兰姐无事,不行就把她的痛苦转到我的身上,秋华愿代她承受!”

   “阿秋,你这是作甚?尽说些傻话”床上,张君兰闻言责备道。

   “我说的都是真话!”秋华赶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容颜憔悴虚弱的样子忍不住抽泣道:“秋华无用,不能为兰姐分忧。”

   “傻丫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张君兰想起夏珍之事,又说道:“大家出来都无依无靠,夏珍是我们的好姐妹,却不能不管她,我伤重行动不便,便由你先负责她的后事。”

   “嗯。”秋华看着她点头应道。

   “阿秋,一直看着我干嘛?”

   “兰姐真好看!”

   “是吗,有多好看?”

   “比院中的花儿还要好看!”

   “就你嘴甜。”张君兰呵呵笑道。

   秋华得她夸奖后并没有得意,反倒是一脸哀伤道:“院中的花儿有兰姐的呵护照料,可兰姐却没有人可以依靠。”

   张君兰顿时沉默,秋华犹豫一下,忽道:“兰姐,高长老此人倒是挺不错,虽说是帮主那边的,但今日之事足以证明对你的情深义重,你们若是能在一起……”

   “莫要胡说!”张君兰制止她道,说罢侧身朝里将背对着她,脑中却情不自禁回想伏在高俊背上的情景。

   她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曾受万千宠爱,可却因一次错误的决定落入贼手,后因种种原因被父亲断绝关系,从此有家难回,无依无靠。流浪在外数年,直到今日,在高俊的背上,她终于在这几年中第一次找到了可以放心依靠的感觉。

   张君兰的唇角悄悄的挂上了一抹笑意,可是很快又化作了一片忧愁,她的心中满是犹豫。

   第36章 冷家父子

   “帮主,张君兰回来了!”

   “我知道。”韩嵩长叹一声,道:“功亏一篑啊!”

   “帮主,都是那个高长老,你就不应该将他留下!”田馨说着委屈哭道:“明月堂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张君兰定是不会饶过我,帮主你要救我啊!”

   “够了!”韩嵩脸色一沉,道:“有某在你怕什么?以后你就留在某的身边,某倒要看看她能将你如何!”

   田馨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立即擦去眼泪,道:“田馨以后定会好好服侍帮主。”

   “下去罢。”韩嵩挥手道。

   待田馨下去,吕文纵使不精武艺,也收去了对高俊的成见,叹道:“真想不到高长老孤身一人,竟能从赫赫有名的杨百斩等一众高手中救下她,真壮士也!只可惜高长老非与帮主一心……”

   “俊哥儿他非是故意与我作对……”韩嵩嘴上虽这般说,脸上却一副失望之色,高俊又一次坏了他的好事。

   “眼下掌控明月堂无望,群英会又要对我帮下手,帮主欲如何应对?”

   “吕先生可有法子教我?”

   “文无能。”吕文垂首道。

   韩嵩默然,过了片刻,摆手示意吕文退下,吕文见状请辞离去。

   “唤高俊来见某。”待吕文离去,韩嵩突然向外吩咐道。

   “是!”

   未过多时,高俊来到,向韩嵩见礼道:“见过帮主。

   “恩。”韩嵩点点头然后沉默。

   韩嵩此举令高俊坐立不安,稍作犹豫,他向韩嵩又抱拳道:“今日之事,请恕俊不能见死不救。”说罢,亦不再言,静候他的处置。

   看着这年轻人的神情,韩嵩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事,叹道:“今日之事某不怪俊哥儿,某也不是真的见死不救。”

   “当年我帮联合诸帮对抗群英会稍胜一筹,这才让冷浩然那头雄狮安分几年,但如今他又卷土重来,某有心重现当年事情,可却力不从心!俊哥儿知否为何会如此?”韩嵩问向高俊道。

   高俊自知这其中有自己的过错,害了他的图谋,是故无颜回答。

   见他不语,韩嵩也不追问,反倒痛心疾首自答道:“因为有狼子野心之辈欲颠覆帮派!有某人心存侥幸,只想作壁上观!可恨某一来不能说服侥幸之辈,二来实力不济,不能压制住野心之辈,甚至不能与他达成平衡!自家难齐之下,又如何联合诸帮保全大家?任凭如此下去,短则月余,长则半年,只怕连云只有群英会矣!”

   韩嵩之话如若当头棒喝,一下惊醒高俊,他只看到东海帮内斗,却没有想到大局已如此危急!

   “帮主,某愿一试,看能否说服张堂主让明月投向帮主!”沉默片刻,高俊肃容,凝声说道。

   韩嵩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却迟疑道:“俊哥儿可有把握?”

   “张堂主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她会做出正确选择。”高俊回道,心中却有一丝迟疑,只希望她莫要让自己为难。

   “好,有俊哥儿此话,某便放心了!”说罢,韩嵩忽然向高俊躬身一拜。

   高俊见状大惊,连忙侧身避过,将他扶起道:“帮主这是作甚?”

   “此行是我等最后希望,俊哥儿当值此一拜!”韩嵩望着他凝重道,高俊重情义,他便以情义使之,此番料想那张君兰纵使有再多手段,恐怕也说反不了他了吧?

   “某必不教帮主失望!”肩上顿时重有万斤,高俊非但没有后悔,反而更下定决心要完成此事,报答韩嵩的信任,以掩他心中的愧疚。

   群英会,议事厅中,诸位堂主齐聚,冷玉亦在其中。

   “天狼堂与百花堂全堂出动,你们准备做什么?灭了东海帮吗?”冷浩然高居上座望着站在中间的冷玉、杨家兄妹三人说道,其余三位堂主则坐在冷浩然左手侧位,打量着三人。

   “这……我等与东海帮起了冲突,为了防备万一,是故孩儿才让两位堂主召集人马。”见杨百斩与杨玉致垂首不敢言,冷玉只得咬咬牙寻了个理由上前说道。

   “闭嘴!还敢狡辩?”冷浩然登时大怒,霍然起身,指着冷玉骂道:“小儿无能,坏我规矩暂且不言,主动滋事,以众凌寡,以强欺弱,却还落个落荒而逃,丢尽了我群英会的脸面,该当何罪?”

   冷玉闻言,既羞又恼,但见冷浩然发作,久在他威严之下过活,又哪里敢顶嘴?只得埋首不言。

   “帮主息怒,此事错却不全在玉公子。”左侧静坐的凤鸣堂堂主凤婷婷突然说道,而后看向杨百斩道:“公子年轻,行事或易冲动,暂且忘了帮主命令倒也情有可原,可两位杨堂主在场,竟无一人阻止,岂无错也?”

   说罢,她冷笑一声,又道:“而且,谁能想到有大名鼎鼎,素有连云第一高手之称的杨堂主在竟会对付不了东海帮一个无名小子!”

   “凤婷婷,我与我兄未阻公子的确有错,但不敌东海帮那小子岂是我二哥的错?我等联手尚且不行,他又能如何?”见凤婷婷针对自家二哥,杨玉致立即出言反驳道。

   “玉致姑娘说的倒是简单,不过所幸玉公子无恙,否则岂是你一句不敌便想摆脱干系?此后希望两位谨记,实力不济,就莫做些不自量力的事,以免害人害己!”凤婷婷冷冷道。

   “你!”杨玉致神色大变,冷玉主动为她解围向凤婷婷道:“凤堂主,杨堂主他们拗不过我,此事错全在我。”

   凤婷婷不再多言,话说她为何会针对杨百斩,这却是有原因的。当年冷星月尚在群英会时,众人对他的敬仰不下冷浩然,认定他就是下一任帮主,可是在吞并连云的重要时刻,冷浩然却突然逐走冷星月,并下令对诸帮联盟采取守势,令群英会诸堂大失所望,甚至隐生不满,但冷浩然凭借多年威望将一切异议压下,然不满却并未就此消失。

   在这种情况下,冷浩然自然清楚越是压制不仅对帮派不利,反而会更加助长他们逆反心理,让他们更加怀念冷星月。可若是顺着他们意愿行事那更是不行,所以到最后他干脆使出了个“新人代旧人”的法子。

   此法子一出,群英会旧人无不色变,但后来新人却无不欢喜,十分拥护冷浩然,这才有了杨家兄妹上位的机会。但幸运儿也仅仅只有杨家兄妹,因为连云城中终究是要凭实力说话,群英会旧人的本事自是没得说,五位堂主仅有两位被新人取代,剩下的凤鸣堂凤婷婷、白虎堂邓越、玄武堂唐平都守住了自己的位子,却也从此与冷浩然更加离心。

   新人上位之后,冷浩然对于新人自是更信任与放纵,而杨百斩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与放纵。对于冷浩然他十分恭敬,但对于其他人,他却自恃勇武,多有轻蔑,凤婷婷等三位旧堂主无不吃过他的亏,而冷浩然却极少插管。因为他让杨家兄妹上位本就是为了打压旧堂主,若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将所有的旧堂主都换下,只因冷星月在这些旧堂主心中仍有地位,他们无不怀念那位宽宏大量,勇武进取的星月公子,凤婷婷当年更是冷星月的铁杆支持者!

   所以,在了解这些消息后,杨百斩很善解人意的对这些旧堂主进行挑衅打击,对于凤婷婷更是别有关照,是故才有今日凤婷婷回报之举。

   “帮主,属下无能使我帮颜面扫地,属下甘愿认罚。”杨百斩直接认错道,但他却并未就此止住,说罢,又对冷浩然抱拳道:“今日之败,一是属下实力不济,二是轻敌大意,不知对方底细,不过眼下已探得对方虚实,属下以为敌虽强,却非是不可战胜!”

   “哦?你若真能说出个方法,便是抵你们今日罪过亦无不可。”冷浩然收敛怒色,眯眼说道。得知高俊独斗杨家兄妹与冷玉三人而取胜的消息也着实令他大吃一惊,在他闯荡连云多年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样的高手,且不说围攻高俊的三人皆是堂主一级的高手,单是杨百斩便是人中翘楚,连云城能与他比拟得大概只有那位“叶君临”与剑阁的宫雨还有被他赶走的儿子,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外加两位堂主实力的高手,三人联手竟还败在了对方的手下!他又岂能没有隐忧?

   “我知一人,或可胜之。”杨百斩语出惊人道。

   “何人?”冷浩然眉头一皱,他着实想不到有谁能胜过眼下的高俊。

   杨百斩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看向凤婷婷,道:“属下常与凤堂主切磋,凤堂主败后多有不服,曾言‘我之长非于正面,若非正面汝早已死我月牙刺下’!”说罢,杨百斩再次向冷浩然拱手道:“想以东海帮那小子之强都不能杀属下,凤堂主却有此信心,是以属下以为凤堂主或能胜之!”

   凤婷婷闻言,本就冷如冰的面庞好似又加上了一层霜,杏眼圆睁,怒视杨百斩。杨百斩三人都不能胜过的高手,她又如何能胜之?杨百斩分明就是在坑害她!

   “婷婷果真有信心能胜百斩?”冷浩然含笑问道。

   听闻此问,凤婷婷顿时面色铁青,心中一寒,难道帮主也要借势除了自己吗?

   “哈哈,想必那是凤堂主的一时气话,群英会谁人不知杨堂主是帮内第一高手,可却从没有人说过凤堂主是呀!”玄武堂堂主唐平大笑说道,他们曾一起在冷星月手下做事,私交不错,再加上如今的形势更是唇亡齿寒,岂能不拉她一把?

   “唐堂主说的不错,凤堂主的话不说别人,单是我就不信,上次切磋她与我不过是平手,可我却败给了杨堂主。”白虎堂堂主邓越语气冷漠,话中之意却也是为凤婷婷解围。

   “却是某想多了,空欢喜一场。”冷浩然淡淡道,解围二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凤婷婷面色亦是缓和不少。随后,冷浩然再次看向中间冷玉三人,道:“你三人违背我命,自取其辱,不可不罚!从此以后若无我命,各堂不许借调玉郎一人!”说罢,又对杨家兄妹道:“天狼堂与百花堂自今日起俸钱减半,你二人全免,满月之内若不犯错,再做恢复,你们可有不服?”

   “属下愿认罚。”杨家兄妹一起道,冷玉却呆若木鸡,愣在当场,迟迟不言。

   不过冷浩然显然不在乎冷玉的想法,又看向其他三位堂主道:“三位可有异议?”

   三人忽视一眼,心有不平,杨家兄妹两次违背命令行事,第二次更是被人打的落荒而逃,可却仅仅只得到一个罚俸的处置,堂堂堂主会缺那点俸钱吗?帮主包庇之心显然易见,可他们又能如何?最后也只能抱拳道:“属下没有异议。”

   双方有一方肯让步,大家便能共存,不过可惜的是每一次让步的都是旧人堂主,而非冷浩然。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冷浩然摆摆手道。

   “是!”

   待众人离去,冷浩然唤来一名帮众,道:“带玉郎到书房等某。”

   帮众闻言连忙领命而去。

   书房内,父子二人相视,冷玉连忙低头,行礼道:“见过父亲大人。”

   冷浩然打量冷玉,见他垂首不语,忽然问道:“玉郎对我可是心存怨恨?”

   “孩儿不敢。”冷玉仍不抬头看他,但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他却没有半分惶恐之意。

   身为老子,尤其还是一个不简单的老子,冷浩然若是看不出自家儿子的心思那就白活了。

   “玉郎可知我为何不让你掌权,不为你开堂,就连你吞并了金枪门地盘也无半分喜色?”冷浩然再次问道,此问却问到了冷玉的心坎里,他对此也一直疑惑。

   “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指教。”冷玉沉下气,做出恭敬的模样道。

   “因为你还不够资格!在你心中只有面子和威风,我数次回拒冷落你,可你既不多想,也不多问,反而竟与我耍脾气,你这般模样我如何放心将帮派交给你?某都恨不得将星月召回了!”冷浩然望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又道:“你与杨家兄妹私下联合图谋他帮地盘,想挟功让我为你开堂,岂不知此举一来违抗我的命令,二来会打击削减帮主的威严!就算如你愿了,日后你在杨家兄妹面前也必将矮上一头!这般愚蠢作为你叫我如何高兴?更何况我若想取城西之地,早在当年便可与星月尽数取下,可说不定也将因此而亡!”

   冷玉闻言初时恼羞,而后惭愧,最后大惊,问道:“父亲何出此言?我家若再尽取城西之地,便可独霸连云,为何会因此灭亡?”

   “小儿无知。”冷浩然摇摇头,道:“当年称霸城东,得享荣华后,某暗中常想一个问题,‘连云今时已如此繁华,朝廷为何不设官取税’?难道是朝廷不知连云情况吗?可连云因为无有不可行商之货的优势得天下商贾青睐,早已名传天下,朝廷又岂能不知连云虚实?”

   “那朝廷因何不设官取税?”冷玉听着,也不禁大为好奇,跟着沉思起来,他纵使对政事一窍不通,也明白若是在连云取税,足以比拟普通数城。

   “此事如若一刺扎在心中,令某寝食难安,是故某多次花重金派人前往京城打探消息,最后探得朝廷曾已下令要对连云设官取税,但后来不知为何又取消了!”说到此处,冷浩然神色顿时一肃,沉声道:“闻听此消息,某便敢确定其中必有诡异,连云城背后定有一极大势力,连云城可能是早已有主之地!”

   “什么?”骤闻此言,冷玉大骇,他可是将连云城,至少是城东当做自己的家来看待。

   冷浩然却不理他,仍旧说着自己的猜想:“某虽不知连云背后势力为何也不直接掌控连云,但时局是诸帮并存混战,对方也许是想看热闹,故而并不欲立即动手掌控连云,可若是一旦有人吞并诸帮,独霸连云,那对方还会坐视吗?就算某一切都猜错了,那朝廷又会坐视这般一个繁荣之地落入我家吗?”

   “可是此后父亲为何要逐走大哥?”冷玉此时已认同了冷浩然的猜想,却对一事仍有不解,他大哥那般出众,那般得人心,父亲为何要将他赶回老家?

   冷浩然闻言,冷漠坚毅的面庞忽然流漏出浓浓的哀伤,“越是有才的人越是自负,星月当时又正是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为父与他说了这些,要他放弃吞并诸帮的打算,他不仅不以为意,还取笑为父老了,变得胆小怕事起来,为父说干了嘴唇也说服不了他,而当时他的威严地位不仅不下于为父,又更是年轻勇武,再加上帮派上下更倾向于扩张地盘,夺取更多的利益。若是相争,为父未必能争得过他,所以,只能兵行险着,出此下策,将他逐走。”

   “原来如此!”冷玉恍然大悟,他迷惑许久的一切终于弄清了。

   “某打拼一辈子没什么追求,只想为子孙留下一份基业传承,某本看好星月,然他虽才高,却似那天上流星,或许会为我家带来一时辉煌,却未必能持久,反而会招来灾祸!所以某去他留你,本指望你能守住这份基业,可你太让某失望了……”冷浩然大失所望道。

   “父亲,我……”得知冷浩然原打算将一切都交给自己,可转眼又发现他对自己的失望,冷玉心中不禁惶恐万分,生怕他将冷星月召回来,连忙跪下认错道:“孩儿以后定当谨遵父亲的教诲,绝不违背父亲,还请原谅孩儿!”

   冷浩然看着跪在面前的冷玉,心中不禁一软,玉郎虽才能远不及他大哥,但贵在听话。

   “这是最后一次,起来吧。”冷浩然将他拉起,又道:“今夜我所言之话你定要铭记于心,还有以后学聪明点,莫要被人当枪使。”

   “父亲此言何意?”得他原谅,冷玉心中一安,但闻他后面所言,不禁又疑惑,忽然想起什么,咬牙道:“父亲可是在指杨百斩?”

   冷浩然点点头,道:“他助你谋夺地盘,你事若成,则事后必将要重重感谢他,事若不成,到手的地盘也少不了他的好处,这可不就是为人当枪使?而且你这枪不仅是心甘情愿,还得对人家感恩戴德。”

   “好你个杨百斩,亏我这般信任他,却竟敢利用我!明日我便与他断绝往来!”冷玉恨恨道。

   “这倒不至于,你若聪明些,他不仅不能利用你,还能成为你得手助力,而且我观玉致对你也是真心,否则也不会放任你与他兄妹二人交往。”冷浩然劝阻道。

   冷浩然的话反过来听,便是在说冷玉蠢笨,冷玉羞愧说道:“此番行事,的确是孩儿愚蠢,只怪孩儿心急失了分寸。”

   冷浩然嗯了一声,道:“知错能改便好,不过你这一闹,城西诸帮定然要坐立不安,急于联合。”

   冷玉闻言便又要认错,冷浩然却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让我想想该如何应对眼下局势。”

   第37章 儿女情长

   清晨,高俊本打算一早前去拜访张君兰,要她投向韩嵩,或是交出明月堂,但得知她今日处置夏珍后事,他遂先暂且停止了拜访,静等她们忙完之后,这才去拜访。

   “高长老来了?”

   “见过张堂主。”

   此时已是下午黄昏,夕阳余晖透过窗洒落在她的身上,此刻她虽面容憔悴,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昨日事忙,无暇感谢,我正寻思如何邀请高长老,没想到高长老竟主动前来拜访,到省却了我的忧虑。”张君兰说道,她的语气总是那般不冷不淡。

   “某今日前来却是有事请求。”高俊说罢看了一眼秋华,张君兰会意,对秋华道:“阿秋先下去吧。”

   秋华闻言迟疑,转念一想,昨日高长老才救了兰姐,又怎么会对她不利?遂老实退了出去。

   “不知高长老有何事需要君兰相助?”张君兰问道。

   高俊沉默良久,与她对视,道:“张堂主肯投向帮主,或是交出明月堂吗?”

   张君兰垂首沉默,片刻后,道:“我若都不答应,高长老会怎么做?”

   高俊闻言按剑,咬牙道:“张堂主是聪明人,莫要逼我……”

   张君兰忽然一笑,道:“好,我可以答应你,将明月堂交出去。”

   高俊听罢震惊,狐疑看着她道:“当真?你真肯交出明月堂?”

   张君兰反问道:“为什么不肯?与其投靠他,我宁愿交出明月堂,反正我也累了,倒不如一了百了。”

   高俊绝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简单,仔细打量了一翻,见她不似作假,高俊对她一拜,“多谢。”说罢,欲转身离去。

   “等等!”

   张君兰见他要走,只觉得他若就这样走了,二人之间的一切便都要断了!她不禁万分惶恐,突然冲了过去将他从后抱住,“你曾说愿护我一生,还算数吗?”

   高俊身子霎时一颤,顿时手脚麻木,既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

   “我答应你交出明月堂,也答应你从此以后再也不碰毒术!还能算数吗?”

   高俊仍旧僵硬如木头一般,张君兰忍不住失声痛哭,却将他越抱越紧。

   “其实我也不想碰毒术,更不想伤害你,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哭着哭着,她不禁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她本有个不错的家世,是一个武林世家,多有正名,在当地影响颇大,父亲也极受人尊敬。她也因此自幼好武,有任侠之气。年方十八那年,听闻东都自西京道上有强人作乱,无人能治,她自负武功高强,遂决定为民除害!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她很快如愿以偿的寻到了作乱强人,还是对方的首领,她大喜便要为民除害,可出乎意料的是往日她再家中邻里战无不胜的功夫,来到强人首领面前竟不过几合便被对方生擒活捉了去。

   强人首领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武艺很是高招,擒到她后大喜要将她当做自己的压寨夫人,她自是不同意,却无力反抗。

   很快,她的父亲得到消息立即带人前来救她,先是用重金相赎,但强人首领只要人不要钱,张父无法,只得强攻。可强人首领着实太过厉害,张父率人强攻不仅无果,若无张君兰相求,更是要死于强人首领剑下。

   女儿被人掳走,张父不仅不能救回,还要靠女儿哀求贼人,才捡回一条性命,此事令张父脸面大跌,视为奇耻大辱,此后张父数次邀请朋友前去救人,可最终无不是落败而走。

   数次营救失败,她自知若凭正法恐难击败强人首领,索性研习奇诡之术。很快,她便相中了毒术,幸运的是她在此道方面也极有天赋。

   最后,她终于凭借毒术杀死了强人首领,震惊了当地一时,可没想到的是,却也因为毒术被她父亲逐出了家门,断绝了关系!

   “莫哭。”高俊忽然转身,为她擦去眼泪。

   “流浪许久,我本已心死,却不想遇见了你,可恨我回头太晚,还曾伤害你,原谅我好吗?”张君兰泪眼娑娑道,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坚强淡漠的明月堂堂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比花儿还娇还弱的女子。

   “我又如何狠心恨的了你?”高俊看着她叹道。

   “那话还作数吗?”

   “某身不死,便不失效。”

   张君兰顿时破涕为笑,可转瞬又一脸担忧,道:“君不介意我那过去吗?”

   高俊闻言,稍作沉默,道:“此非你错,更非你愿,勿多想。”

   霎时,张君兰泪如雨下,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印去。

   “从此君兰只是君人。”

   高俊听罢,心中一热,立即回应。

   “今夜莫要离去了……”

   “恩……”

   自高俊去明月堂后,韩嵩便一直等候,可没想到他竟彻夜未归,直至次日晌午方才回来。

   “俊哥儿回来了?”纵使熬了一宿,可见到高俊那一刻,韩嵩便立即恢复到了精神满满。

   “见过帮主。”高俊见礼道。

   “事情如何?”韩嵩惴惴不安,高俊去了一夜未归,他不能不多想。

   “幸不辱使命,君兰已答应交出明月堂。”高俊道。

   “当真?”韩嵩大喜,可随后心中一警,高俊对张君兰的称呼未免有些亲近啊。

   “千真万确,帮主随时可接管明月堂!”高俊自信道。

   “哈哈哈哈,此皆俊哥儿之功也!”见他如此,韩嵩也不再怀疑,高声大笑道。

   “帮主,若无他事,某便先行告退了。”高俊请辞道。

   “唔,俊哥儿慢走。”待他走后,韩嵩不禁疑惑他这般匆忙离去有什么事,遂唤来一人道:“你且跟着高长老看看他去了哪里,做些什么。”

   帮众闻言立即追了上去,却足足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回来。

   “高长老去了哪里,你竟去了这般久?”韩嵩询问道。

   那帮众拱手答道:“高长老自离开帮主这里便立即去了明月堂,属下无法跟进,只得在附近等候,托明月堂中的一位朋友帮忙打探消息。”

   韩嵩道:“你那朋友可可靠?”

   帮众自信道:“帮主放心,他与我是过命的交情,绝不会出卖我!”

   韩嵩点点头,再次问道:“他可打探出什么消息?”

   帮众道:“我那朋友告诉我说,高长老一入明月堂便直寻张堂主而去,期间更是见他们二人相偕散步,表现的极为亲昵。”

   韩嵩听罢,心头一震,忍不住狐疑起来,暗想此番事情不会又是张君兰的估计吧?高俊莫非又被她使美人计给说反了?

   “唔,辛苦你了,去将吕先生唤来。”韩嵩心中虽起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吩咐道。

   帮众再次领命而去,这次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吕文带了过来。

   “见过帮主。”吕文上前见礼道。

   韩嵩应了一声,将旁人喝退,旋即将高俊游说张君兰之事前后与自己猜想告知与他。

   “先生以为此事有几分可信?”

   “帮主可是担忧其中有诈,觉的他们会加害于你?”

   韩嵩听罢沉吟,道:“某非是这般想,只是觉的此事过于顺利啊。”

   吕文闻言垂首,忽道:“帮主若是有疑,文愿前往替帮主接受明月堂。”

   “这……”韩嵩稍作犹豫,对他躬身一拜,道:“有劳先生了。”

   吕文见状连忙避过,道:“帮主说的哪里话,文只是尽本分而已。”说罢,行礼告退,便要着手接管明月堂的事宜。

   回来之后,吕文并未立即匆促行事,而是做足了准备,于次日方才前往明月堂拜会张君兰,说起明月堂事务。出乎意料的是,此次商谈极为融洽,张君兰很是配合。临走之际,他还特意回头看了看明月堂,暗忖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见错了人。

   “先生回来了?”见吕文回来,韩嵩大喜,前去迎接道。

   “文幸不辱使命!”见到韩嵩,吕文也如释重负。

   “她果真愿交出明月堂?”韩嵩惊喜道。

   “应是如此。”虽不知张君兰为何转变如此之大,吕文还是这般说道。

   忽然,他又压低声音,悄悄对韩嵩道:“属下偶然得知一消息,高长老这两日似乎都在明月堂过夜。”

   “嗯?”

   吕文本意是想离间韩嵩高俊,暗示高俊与张君兰更加亲密,却不想韩嵩竟这般猜想:张君兰来连云几年,某从未见她与任何男子有过亲近,本以为她如传闻那般患有同性相恋的癖好,如今看来却是假的,所以她才会在多年的寂寞下,反被高俊说服?

   这般想着,韩嵩不由暗暗可惜,好在他尚能分得轻重缓急,此念一闪而逝,当即便着手商量如何接管明月堂的事。

   明月堂,池塘畔,杨柳下,张君兰伏在高俊的怀里,二人好不亲昵。

   “高朗,离家在外这般久,如今我好想家,好想爹娘他们……”红霞满天,倦鸟归巢,望着这般景象,张君兰忍不住泛起思念轻喃道。

   “既然想,那就回去看看。”高俊道。

   “可是,爹爹已将我逐出家门,我又如何回的去?”张君兰惨然道。

   高俊听罢,稍作沉默,道:“那毕竟是你的父亲,从你当年落难,他不停地前去救你便可得知他是十分疼爱你的,做出那般决定,我想可能是一时气话,你若是肯回去认个错,哀求一番,他未尝不会不心软,说不定就会原谅你了。”

   “对,爹爹他从小就非常宠爱我,什么都依我,可我却学毒,辱没了我家世代名声,所以他才会发怒。”张君兰心中动容,越发渴望回家。

   “恩,说不得他现在也十分后悔,等着你回去。”高俊微笑道。

   “那……你愿陪我回去,去见我爹娘吗?”张君兰抬头望着他道。

   高俊顿时被问住,张君兰静静看着他,心弦紧绷。

   良久,高俊深吸一口气,与她对视道:“会的,但现在不行!”说罢,高俊双手紧攥,面上满是歉意。

   张君兰闻言心中稍安,但旋即一脸失望,可她并没有追问,只是将高俊抱的更紧。

   “你准备何时启程?”高俊问道,亦将她紧揽。

   “我想等你一起。”张君兰将脸贴在他胸口道。

   “你不必等我。”高俊摇头道。

   张君兰登时从他胸前离开,看着他道:“高朗难道不想我留在你的身边?”

   “当然不是!”高俊闻言一片慌乱,连忙解释道:“我……我是觉得你离家在外这般久,如今好不容易要下定决心回去看看,肯定是思归心切,我又岂能拦你?再者,你不是说早已厌倦连云了吗?我又岂能让你强留在你不喜欢的地方?”

   “瞧你慌的。”见他惊慌失措,急着辩解的模样,张君兰噗嗤一笑,又贴了回去,道:“若无你,我定早带着阿秋走了,这里只有你值得我留恋……”

   在韩嵩火急火燎接管明月堂这几日中,高俊张君兰却仍旧你侬我侬,除彼此外的事务全然无心理会。

   这日,二人相傍玩乐,高俊忽道:“君兰,这明月堂已交给帮主,你已不再是这里主人,不如搬出吧?”

   张君兰道:“我交出明月堂,由你来接管,我们如何住不得?”

   高俊摇头道:“我如今并非明月堂堂主。”

   张君兰闻言眉头微皱,道:“他难道未将明月堂交给你?”

   高俊点头,见她神色不悦,又连忙改口道:“帮主眼下事务繁忙,怕是要等忙完之后再说,而且你明日就要离去,多住一晚也无妨。”

   张君兰却不信他所言,冷哼一声,咬牙道:“韩嵩他定是因为你我的关系,对你起疑,怕是未必会将明月堂交给你!”

   高俊闻言一愣,随即强笑道:“你勿多想,待会儿好好检查检查行礼,别落下什么东西。”

   张君兰看向他道:“高朗,韩嵩他已不信任你,你又何必留在这里?不如与我一起离去咱们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回到东都恳求我爹爹,有他的关系,再凭你的身手又有什么做不了?岂不比留在这里有前途?而且,我们也不用分开了……”

   高俊听罢脸色一变,道:“某堂堂男儿,想要什么自会凭手中铁剑取来!岂能让你低声下气去求人?”

   “高朗,那是我爹爹,求他又有何不可?”张君兰急道,她真是厌倦了连云,也不想高俊留下。

   “莫说了!”高俊撇过头,心中苦楚,不愿与她言。

   “高长老,帮主有事说要唤你过去。”这时,秋华赶了过来说道。

   “我过去看看。”高俊闻言对张君兰道。

   “恩。”张君兰颔首,没有多言。

   待高俊走远,秋华凑上前来,小声道:“兰姐,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恩爱着呢!”张君兰瞪她一眼,道:“跟我回去收拾东西!”

   客厅之中,酒菜齐备,吕文见当事人还未来,忽低声对韩嵩道:“帮主还欲用高长老为明月堂堂主吗?”

   韩嵩瞥向他道:“先生有何高见?”

   吕文听罢,自想说高俊不足为信,我愿为帮主赴汤蹈火,请用我吧,可话到嘴边,却又老实抱拳改口道:“此等大事,自当由帮主定夺!”

   “报告帮主,高长老到了。”他话音刚落,便有帮众在外报道。

   “请高长老进来。”说罢,韩嵩亲自相迎,迎入之后,一番客套,主客便落座有说有笑,饮酒用菜。

   酒过三巡,正是宾主皆欢之时,这时韩嵩忽感慨道:“某年近半百,却仅有一子,还不成器,被丢在老家,不能为某分忧,不禁常想,某若亦如冷浩然有麒麟儿在侧,又如何会有帮派不稳,属下以下犯上的情况发生?”

   说罢,看向一旁吕文又道:“某向来欣赏豪杰才能之士,对于俊哥儿这等少年才俊更是喜欢,恨不得有儿如此!可恨某命薄啊!”

   吕文闻言心道奇怪,帮主对我说这些作甚?但瞧见他不停对自己使眼色,顿知他这话中有深意,连忙思忖。

   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高俊,吕文心中忽然一震,暗道:帮主莫非是打算与他结为父子?

   一念及此,吕文不由打量了韩嵩一眼,又好好捋了一遍他的话,顿觉定是如自己所猜测,心中不禁苦涩,但又无可奈何。

   “帮主此言差矣!老天不是已将高长老送到面前,你二人不若结为义父子?否则,岂非辜负天意?”吕文摇头故作严肃道。

   “唔……”韩嵩闻言心动,看向高俊道:“俊哥儿觉的如何?可愿与某结为父子,在这连云打拼一番?”

   若高俊肯接受,他定就此尽释前嫌,对其信任有加;若不肯,则说明其心有异,不得重用!

   他静待对方的答复。

   听闻二人所言,高俊顿如五雷轰顶,愣在当场,陷入一片犹疑。他不知道这次抉择对他意味着什么,可他却知道父母尚在,更是由天所定,不可更改!尽管他与父母不太对付,最后更是含怒出走,可他岂能就因此背着父母再认个义父?更何况此人还迫害过张君兰,虽然是因为立场不同,他不能责怪韩嵩,然他与张君兰有夫妻之实,焉能不在乎她的感受?

   “大人尚在,俊不敢背大人为之。”沉默良久,高俊抱拳道。

   “哈哈,某却是酒喝多了,竟忘了这些!”韩嵩大笑道,说罢又道:“且吃酒,且吃酒!”

   高俊吕文二人闻言,也只能当做此事未生,埋头吃酒。

   经此一事,后面场面自然冷淡不少,待送走二人,此时已是天黑。韩嵩望向东方,不禁暗道:世上没有可尽信之人,某也应学冷浩然,将明月堂握于自己之手!

   次日,城西外,车马在侧,二人四目相视。

   “高朗真不肯同我离去吗?”

   高俊沉默,张君兰上前,再次劝道:“高朗,同我走吧,连云真的不适合你,你为人义气重情,心地纯真,可这些在连云都是缺点,这里只有名利!”

   只有名利吗?这就够了,没有名利又如何会叫人看得起?又如何出人头地?又如何叫人相信你是对的?

   “我不能走,我需要的就是名利!”高俊摇头道。

   “何处不能搏名利?东都比连云更加繁荣广大,而且那里还有我爹爹可以依靠!”张君兰道。

   高俊闻言,看向她道:“君兰,你把你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我似乎还没对你说起过我的故事吧?”

   说罢,不待张君兰回应,他便泛起回忆,自说自答道:“我本乡下之人,自幼随父母在野外经营一家小店为生,父亲掌勺做菜,母亲管账并负责店内所有杂事,后来我年龄渐长,接替她端茶倒水迎接客人。我不喜这些,真的不喜,家中有一柄剑我倒爱不释手,喜欢摆弄,连睡觉也要抱着。可父母却说我不务正业,要我多学如何招待客人,如何掌勺做菜,好将来继承父业,并多次因此责罚我。然我屡教不改,称将来自会凭剑术谋生,无须向父亲那般。但他们大肆嘲讽我没有出息,现在只会白吃家里的,以后顶多也就是个地痞流氓,丢尽他们的脸面!”

   “我自是气不过,更不愿放下剑,要证明给他们看!也因此违背他们,让他们对我横看不是,竖看不是,替我宣扬恶名,使附近乡民都觉得我是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不良子,皆对我多有讥嘲蔑视,直至有一天我受不住,含恨背家而走!”

   说到此处,高俊突然止住,看向张君兰眼红道:“我若眼下回乡,一事无成,他们定会更加倍的嘲笑我!试问亲人都会因为我没有出息而嘲讽看不起我,我若就这样随你去东都,你父亲,你家人又会如何看待我?”

   张君兰闻言,上前抱住他道:“高朗你不是这样的,我爹爹他们不会轻视你的!”

   “我意已决!”高俊将她推开,扶住她的肩膀,又柔声道:“君兰,我知道你不喜欢连云,此番回去就不要回来了,日后等我有了出息,我一定到东都将你明媒正娶!”昨夜吃酒,他曾听韩嵩提起过接下来就要联合诸帮,对抗群英会,那必然是一场大战,他不愿她再回此地。

   “那我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你?”张君兰垂首啜泣道。

   高俊听罢,沉默片刻,道:“最多一年!”

   “这般久?”张君兰蹙眉,转瞬,又尖叫道:“怎么这般短?一年之后,你若没来东都,我该怎么办?”

   一年后我若没去往东都,定然是在对抗群英会时身死,高俊心中暗道,旋即转过身,闭上眼,道:“那就忘了我吧……”

   “不!你说过要护我一生,还要将我明媒正娶!我不走了,我要留在你的身边!”张君兰将他紧紧抱住。

   “开玩笑的,我又何尝舍得你?”高俊再次将她推开,十分潇洒自信的扬了扬手中的剑,微笑道:“你难道还不信我的剑吗?快走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张君兰望着他不语,高俊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道:“不听话就不娶你了,我可不想讨个母老虎回来!”

   张君兰闻言立即止住抽泣,板起脸伸手掐住他的耳朵,道:“你说谁是母老虎?”

   高俊吃痛,道:“不听话的才是母老虎!”

   张君兰这才作罢,对他道:“我可以听你的,但你也要遵守你的诺言!”

   高俊重重点头道:“一定!”

   “你发誓!”

   “我发誓!”

   张君兰忽然涌入他的怀里,贴在他胸前,道:“我离开后,你切记能推辞宴会就推辞宴会,少吃他人的酒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高俊知她何意,更是曾中过她的招,道:“你也一样。”

   二人缠绵良久,张君兰这才依依不舍的登上马车,看着与他的距离渐渐拉远,忍不住探出窗外,对着他大声道:“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听闻远方的呼声,高俊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所乘的那辆马车,直到马车彻底的消失在眼帘,他仍恍若未觉,呆在那里。

   第38章 四帮盟主

   经过数日功夫,韩嵩可算实掌明月堂,但他事事亲为,迟迟不言新堂主之事。高俊见此,纵使再心思单纯,也明白张君兰所言不假,韩嵩对他并不信任,不欲将明月堂交他掌管。

   心中确认此事后,高俊颇为郁郁,但他旋即自勉,自己并不负韩嵩,他不以亲信委任于自己也罢,自己大可在接下来对抗群英会中凭本事博取名利地位!

   经过昨夜吃酒认义子之事,吕文大感高俊失信,心思立即又活络起来,再次问及韩嵩道:“帮主欲何时任新堂主?”

   韩嵩知他心思,但他已有了主意,道:“某今日方知冷浩然当年之举高深!”

   话说当年连云诸多帮主,只有冷浩然身为帮主仍执意要亲领一堂,彼时时人多有非议,诸帮帮主皆以高位招揽豪杰,唯冷帮主恋惜权位,而后驱逐星月之事发生,此等言论更为高涨。

   “帮主又欲如何安置高长老?”吕文闻言顿知他意,心中虽然可惜,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本就希望不大,故而并无过多悲伤,反而好奇高俊之事。

   韩嵩听罢沉吟,道:“接下来联合诸帮,选取盟主,定难免有一番武斗,高俊身手高绝,若参与其中必可胜出!某以为可不置其他繁琐条件,以武艺高强,最后优胜者为盟主!”

   “啊?如此以来,岂不等于将盟主之位推于高长老手中?帮主将置于何地?难道日后还要奉他命行事吗?”吕文一连三问,大惊失色道。

   “有名无实,不过是尊虚位而已!”韩嵩哈哈一笑,继而道:“予他盟主之位,一来是弥补他失掌明月堂,他若得盟主之位定是只觉得意气风发,不会再因明月堂与我生隙;二来,他若最后胜出,尽管他身手厉害,李澜等人也必然不服,反而会对他产生嫉恨,从而为我分担压力;三来,他身为盟主,与我为盟主无异,他除了一身高超的武艺,再无任何势力,若想有所作为,就要取得支持,然李澜一伙儿皆知他是我的人,又如何肯主动支持他?最后还不是得靠我支持?如此以来我大可藏于身后,以他而令诸帮,虽无盟主之名,却有盟主之实!”

   “妙啊,帮主此招当真精彩,叫人忍不住拍案叫绝!”吕文听罢顿时眼睛一亮,不禁抚掌赞道。

   “呵呵,雕虫小技,何足道也?”韩嵩自谦道,暗下却洋洋得意不止。

   明月堂旧堂主张君兰辞去堂主之位离开连云的事情已传开,连云众人皆有猜想,却有一人为此神伤。

   “我是否也应该离去?”凤婷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她本是打算出来散散心,但闲逛之后,却不禁萌生退意。时过多年,连云一年胜似一年,可能拥有的东西却越来越少,除了名利,便只有不休的争斗与算计。

   下面的人想上去,位子上的人非但不想下去还想得到更多,争名夺利一词是对此地此人的最好诠释。

   清风拂来,本应让人感到放松,凤婷婷被它从沉思中唤醒,感到的只有深深疲倦,遂向一旁酒家拐入,来到楼上便寻了一清净靠窗的位子静静独饮。

   “小二,不是说没有位置了吗,安敢欺我?”一位披袍戴着斗笠的怪人指着凤婷婷那处叫道,说罢就向凤婷婷行来。

   “客官,去不得,去不得!”小二知道凤婷婷的身份,连忙赶去拦那怪人,怪人背后好似长了眼睛,身子一晃,顿时让小二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啃泥巴。

   “不能,不能……”小二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却已然看到那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凤婷婷对面,对她道:“姑娘何故独饮?独饮有何意思,拼个位置如何?”

   小二闻言,心中直呼你这是自寻死路,我眼下还是莫要过去,免得受牵连,且在一旁等着为他收尸吧。

   果然,凤婷婷闻言目光一寒,杀意顿起,拿起桌上的月牙刺就要动手,却忽听对面那人又轻轻呼道:“婷婷……”

   听闻那道声音,凤婷婷顿时愣住,杀意也随之隐去,手中月牙刺也悄悄放下,颤声道:“公子?”

   “是我。”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凤婷婷如消融的冰,霎时满眶热泪,怪人见状连忙低声道:“有人看着,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凤婷婷的泪水立时收住,又变成那张冷冰冰的脸,突然喝道:“滚!”

   怪人仿佛受惊,瘫坐在地,道:“何故如此?莫非是俺长得不够帅?不知有多少小娘子等着俺去勾搭,你却不知好歹!”

   他还待废话,凤婷婷立即作势要刺,怪人倒是知进退,连忙爬着离去,不过临走不忘规矩,丢下狠话道:“哟呵,还挺泼辣,有种你且追来!”

   凤婷婷当即提刺追来,不过那怪人脚程不错,带着她绕了良久,方才在一间客栈停下,随即放缓脚步,向里面行去,凤婷婷见状徐徐跟上,随着他来到二楼房间也未曾杀进去,而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进。”

   里面,怪人已除去斗笠袍子,化作一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凤婷婷顿时看的失神,泪水不住下流。

   “啧啧,姑娘可还舍得殴打在下?”男子一脸调笑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爱逗弄我!”凤婷婷扭头撇嘴道,全然没了平日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谁让你总是冷冰冰的,我若不多逗逗你,别人还都以为你是木头呢!”男子摊手道。

   凤婷婷闻言冷哼一声,狠狠瞪他一眼。

   男子见她生气,扯开话题,道:“婷婷何故一人在街头闲逛,又为何去喝闷酒?”

   见他问及此事,凤婷婷不禁一脸哀伤将这些年的遭遇徐徐说与他听,男子则听的一脸认真。

   一番苦诉心肠,凤婷婷只觉心中得压抑去了不少,不禁一阵轻松,忽又问道:“星月,你不是回家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连云?”

   此人正是冷星月!

   冷星月闻言,收起之前玩笑之态,道:“我为何要回去?我犯了何错要被他逐走?”

   “那你这些年都在哪里?”话一出口,凤婷婷便猜到了答案,瞪眼道:“星月可是心有不甘,要……”

   说到最后,她顿住,只是看着冷星月,冷星月亦看着她,似笑非笑问道:“要什么?”

   凤婷婷一咬牙,上前一拜,道:“公子若愿回来统御帮派,我必誓死追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冷星月打量着她,道:“你不怕我父亲?”

   见他信不过自己,凤婷婷忍不住悲伤,道:“你可是信不过我?”

   见这冷冰冰的美人露出这般模样,冷星月纵使铁石做的心肠也软了下来,上前安慰道:“我若不信你又怎么会前来见你呢?”

   凤婷婷忽然扑倒他的怀里,道:“星月,当年之事我未帮你发声,未随你离去我很后悔,若能重来,我一定与你同进同退!”

   “这不怪你,莫要自责,我失去的东西自会拿回来。”说罢,冷星月又长叹道:“只是单凭你我二人又如何成事?”

   “当年帮主做事有失公允,大家皆为你的遭遇感到不平,而且这些年来帮主又对旧人多有打压,好在我等尚能隐忍方能苟且至今,可暗中大家无不对帮主失望,而对你怀念,他们若是得知你有回归之心,必然会全力支持于你!”凤婷婷收敛情绪从他怀中离开,见他仍有迟疑,又道:“公子若是不放心,我愿替你先去试试唐平、邓越们的诚意。”

   见她看破自己的心事,冷星月却面不改色,摇头道:“我非是不相信大家,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

   “我知道。”凤婷婷柔声道。

   冷星月见她这般体贴,心中有感,道:“还是你最理解我,真怀念以前的日子。”

   “我亦如此!”

   二人相视一眼,顿时沉默,片刻后,由凤婷婷打破平静,问起他诸多琐事,住在何处、缺不缺银两等等。

   冷星月随口应付,最后与她约好联络地点,眼见天色渐晚,便道:“时候不早,婷婷回去后切记小心行事!”

   “公子放心。”

   凤婷婷匆匆回去,连晚饭都无心情食用,便立即密约唐平、邓越,说起我等眼下日子越来越艰难,不如趁着尚有势力请回星月公子拥护他掌管帮派如何?

   二人听罢眼睛一亮,唐平立即赞同,表示可行,邓越却摇头道:“若是星月公子主动回来表示有回归帮派掌握大权之心,某必当追随!但现在星月公子一不在连云,二不知他是何心思,我等若是寻到他,他表示没有重回连云之心那该当如何?”

   唐平听罢,也面露犹豫,道:“邓兄所言不错,而且我等去帮主家乡寻找星月公子,恐亦难瞒帮主,若是不慎走漏消息,他必不会再容我们!”

   凤婷婷稍作沉吟,道:“我既然敢这般说,自是有所把握,只是倘若公子回来,两位真愿追随公子吗?”

   唐平知她不是空言好大话之人,见她这般说,不由信了几分,道:“若是公子真的回来,我必支持公子!”说罢,又道:“婷婷,你我相交多年,也知晓唐某是什么人,说话算不算数。”

   凤婷婷闻言点头,道:“我自是信你。”说罢,看向邓越。

   邓越也不嗦,道:“公子有心,越必相从!”

   说完,他也不做任何保证,凤婷婷静视他片刻,忽然笑道:“邓堂主有此心,公子得知必然十分高兴!”

   “凤堂主可是已见过公子?”突然,邓越说道。

   凤婷婷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改色,道:“邓堂主何出此言?”

   邓越并不理会她所问,反问道:“星月公子既已回来,必有安排,不知需要我等都做些什么?”

   听闻邓越咬定冷星月已回到连云,唐平也望向凤婷婷惊疑道:“公子果真已回来?”

   凤婷婷不知邓越是如何看出冷星月已归来,但暗想告知他们公子回来也无妨,反而可坚定他们的信心,至于背叛她却不信,他们最不济也就是保持中立,故而听闻唐平所问,她便直接点头承认道:“公子的确已经回来了!”

   说罢,又看向邓越道:“公子有什么安排我亦不知,不过我想公子若是得到你们的支持后,必能进行更加妥善的安排!”

   “凤堂主可愿为邓某引见公子?”邓越道。

   “公子归来,我却不曾前去拜见,还请婷婷为我引见。”唐平也拱手请求道。

   凤婷婷见状心有犹豫,稍作思忖,道:“此事不难,不过我却先得与公子约个时间。”

   “理当如此!”

   次日,凤婷婷一早便寻了个机会去邀冷星月相见,按他所说找到通信之人讲清来意,便在茶馆喝茶听书静候消息。

   通信之人去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这才复返,然后向她禀报相见地点,凤婷婷听罢十分大方的丢下一笔赏银,当即向相见地点白云客栈赶去。

   “婷婷怎么赶得这般急?”见她额头有汗,冷星月端起一杯茶,轻轻吹拂,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凤婷婷望着他一袭白袍出尘的模样,轻叹道:“公子风采比当年更胜几分。”

   “是吗?那你觉的当年的我好些还是现在的好些?”冷星月问道。

   “我喜欢……”凤婷婷蹙眉思忖,忽然神色一变,瞪他道:“我来此有正事,你莫打岔!”

   冷星月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就是呆久了,反应迟钝,否则如何会被我打岔?”

   凤婷婷登时神色一冷,像个冰雕,冷星月见状连忙收敛笑容,咳咳道:“请说。”

   “唐平,邓越他们想要见你。”凤婷婷冷哼道,显然怒气还未平息。

   说起正事,冷星月立即变了个样,化作沉着冷静之态,道:“你觉的他们是否可信?”

   凤婷婷闻言面有犹豫,片刻后,道:“我觉的应是能信,因为……”

   她正欲解释原因,冷星月却将她打断,道:“好,那就明日还在此地相见!”

   “星月……”见他这般信任自己,凤婷婷心中感动,冷星月却摆摆手道:“早些回去,莫要引起旁人注意,有事联络。”

   “恩。”

   凤婷婷回去与唐平、邓越二人通了信儿,待到明日,三人便在不同时间寻了机会赶来白云客栈。

   “公子!”

   “拜见公子!”

   唐平、邓越二人见到冷星月连忙行礼道。

   “两位这是作甚?我等之间何须作礼?”冷星月上前扶住二人道。

   “公子本是少帮主,我等更是曾在公子手下做事,岂能不见礼?”唐平道。

   “呵呵,我却不闻帮中还有少帮主这职位,至于你们曾在我手下做事,那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若按此来,我还要称呼两位一声哥哥呢!”冷星月微笑一笑,看向凤婷婷道:“对否婷婷?”

   “不错,如此一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婷姐,不得叫婷婷!”凤婷婷横眉冷脸道。

   “呃,你我不都是二十有七吗?”冷星月难得发愣道。

   凤婷婷摇头道:“你是六月初六申时,而我是六月初六未时,中间足足差了一个时辰!”

   唐平、邓越二人在旁闻言,顿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冷星月听罢也笑道:“好好好,你以为你占了便宜,却不知人家别的女孩都是把自己往年轻的说。”说罢,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未见,还是没有长进!”

   凤婷婷脸色顿时铁青,唐平却忽然顺话插嘴道:“不只是婷婷没有长进,我们也一样,越过越不如以前,总怀念当初在公子手下的岁月,只盼能再回当年。”

   唐平这话中之话已说的十分明显,冷星月岂能听不出他之意?看了一眼邓越,邓越也拱手道:“眼下群英会不比当年之强,诸帮也不似当年之弱,惟愿公子归来,再造昔日盛景!”

   邓越的话更是直接,冷星月听罢,道:“几位委屈星月明白,眼下城西诸帮蠢动,我亦十分担忧,可我已非帮中之人,帮中更还有家父坐镇,我又能如何?”

   “帮主年老,公子却春秋正盛,理当回去接替帮主,为帮主分忧,婷婷恳请公子回归,统御帮派!”凤婷婷突然道。

   “恳请公子回帮,统御帮派!”唐平、邓越二人连忙跟着道。

   “不可!”冷星月不看三人脸色,摇头道:“家父虽老,威望尚存,我若强行回归帮派,必然会引起内乱,甚至是分裂,我岂能做此等之事?”

   三人不是傻子,闻言顿知冷星月担忧什么,自己三人虽支持冷星月,但杨家兄妹却铁定站在帮主那边,而帮主更是又亲自执掌建帮主力,六堂最强的威风堂,故而若正面相对,自己这边必然处于下风,再加帮主多年威望,届时众人下属未尝不会倒向帮主!

   “公子准备如何做?”邓越问道,冷星月既然已提出此事,事先就不可能没有想到不做应对之策。

   冷星月瞥了邓越一眼,目光炯炯,沉声道:“眼下城西诸帮与群英会必有一战,倘若此战战败,对于家父打击必然巨大,那时才是我现身最佳时机!”

   邓越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赞道:“公子当真是运筹帷幄!”

   唐平也兴奋道:“届时我等必当放水求败,以助公子!”

   “万万不可!”冷星月再度摇头,道:“目前形势正如邓大哥所言,群英会已不比当年之强,城西诸帮也不似当年之弱,是以我料定此战群英会必败!几位须当尽力,且谨慎小心,保全好自身与势力,尽量减少我帮损失,否则接下来我又如何攻伐诸帮?”

   冷星月铿锵有力,将未来即将发生之事说的仿佛亲眼见过一般,却又叫人深信不疑,直听的邓越叹道:“当年若有公子执掌大权,何至有今日?”

   “不错,公子当年若在,诸帮皆已灰飞烟灭矣!”唐平也跟着叹道。

   二人皆对冷星月佩服至极,唯独凤婷婷迟迟不出声,只见她正一脸深情的望着冷星月……

   几人一番畅谈,冷星月生怕三人出来过久,暴露行踪,故而不得不终止此番相见,道:“三位辛苦,切记当小心谨慎,待到日后事成,我等在高歌痛饮!”说罢,将三人逐一送走。

   冷星月几人谋划回归群英会之时,城西这边诸帮也已商定,就在今日会见,决定盟主归选。

   东海帮,迎客大堂之中,四帮帮主,九堂堂主,与各帮其他诸位重要人物齐聚一堂,只见众人将目光齐齐放在韩嵩身上,等待着这位东道主做出首议。

   主位之上,韩嵩咳咳一声,环视众人,缓缓道:“诸位,如今与群英会开战在即,某以为选取盟主,当舍弃其他,不拘身份,只重一条,以武艺高强,最强者为之!”

   此话一出,众人惊动,议论纷纷,显然对于此建议颇为诧异,又有些心动,因为按照旧例来看,盟主之位只能归于东海帮!原因倒也简单,谁让东海帮在城西势力最强,且最和善,少有与他帮开战,而其他诸帮之间则混战不休,皆不愿对方做得盟主,故而也只能一致支持战局之外的东海帮。

   “帮主此言差矣,若为盟主,岂能少了资历威望?否则何以服众?”江流起身大声反对道,他与李澜也早就想到选取盟主时定少不了武斗场面,故而早就防着高俊入局搅缠呢!韩嵩一伙儿,包括全场众人,李澜只忌惮高俊的身手!

   “诸位以为呢?”韩嵩看向众人问道。

   话毕,韩嵩李澜双方连忙向自己拉拢的盟友使眼色传信息。不过,自韩嵩得掌明月堂后,韩、李双方时势已大变,此等情况下双方自身势力差不多等同,但韩嵩却占据帮主大义名分,再加上最近名头传的极大的东海帮年轻高手正是韩嵩的手下。

   如此一来,韩嵩名分、武力都占有优势,又岂会没有人动了心思与他暗通款曲,倒向于他?而青龙帮与虎头帮便皆在此列!

   话说刀马堂为何没有倒向韩嵩,这却是有原因的,只因有一次马铁夫在与韩嵩会面时一眼便认出了高俊身份!他与高俊有旧,更有仇,虽不敢揭穿他的身份,但倒向韩嵩却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韩嵩对高俊颇为倚重,自己倒了过去,他若寻自己报仇那该当如何?是故他只能铁了心的站在李澜一方。

   片刻平静之后,众人很快做出了决定,只见青龙帮帮主东方木,与虎头帮帮主王虎头先后表示支持韩嵩,唯有刀马堂帮主马铁夫支持江流所言。目睹此景,李澜、江流二人神色皆是一变。

   再接着,便是九堂堂主表态,九堂之中,立时便有七堂支持韩嵩,仅有李澜江流二人未支持,此等局面,已然呈现压倒之势!剩余之人,又岂会不跟着自家堂主帮主投票?

   “唔,看来大家都还是比较倾向韩某之言啊。”韩嵩斜眼看向江流,登时把江流给气的脸色铁青,但韩嵩已不再理他,看向众人又道:“既如此,且请大家随韩某移步到我帮演武场中。”

   “喏!”

   演武场中,日头正盛,好在东海帮提前为诸帮搭了凉棚。青龙帮与虎头帮自以为盟主之位必落入韩嵩之手,但为了向他帮展示自家实力,也为了给韩嵩捧个场,便率先派人上台相战。

   两帮互有旧怨,虽然并无争夺盟主之志,却也打斗的十分精彩,引起众人一片叫好声。

   看着台上激烈打斗,想起韩嵩所言,高俊心下十分意动,很想上去一争那盟主之位,可却又有迟疑。

   这时氛围已起,韩嵩见高俊迟迟不曾下场争夺,心中不由诧异,为了计划着想,遂主动上前问道:“俊哥儿身手高强,何不下场一争?”

   高俊回道:“某初来乍到,既无威望,又无资历,如何能担得起盟主之位?不争也罢。”

   “此言差矣!”韩嵩神色一肃,道:“连云此地向来是以能者为先,强者为尊,更何况事前我早已有言,盟主之位,不拘身份,最强者为之!俊哥儿为何还做此态?莫非是不信某所言?”

   “某绝无此意。”高俊摇头道。

   韩嵩忽笑道:“那可是觉的不能取胜耶?”

   他本欲使言激高俊,高俊听罢反问:“假使某上台取得盟主之位,置帮主于何地?”

   “盟主岂是为某而置?某以此法选取盟主之位,乃是为了择一强者,带领大家对抗群英会,假使俊哥儿最后能够取胜,某自当向你贺喜!”韩嵩一脸正色道,一旁白波与吕文闻听此言,面面相觑,垂首不语。

   高俊闻言,面露敬色,拱手道:“帮主高义!”

   韩嵩摆摆手,而后叹道:“却不知最后是哪位豪杰胜出,带领大家对抗群英会……”

   高俊本就有心为之,此时更是心痒难耐,忽闻一阵叫好声,却是台上已分出胜负,虎头帮虎啸堂堂主童轩一枪将青龙帮逆鳞堂曹雄逼下台去,环视台下,道:“不知还有哪位好汉前来赐教?”

   “某来!”

   高俊大喝一声,提剑杀上台去,台下瞧见有人挑战,立即又是一声叫喊。二人互相行了一礼,便动起手来,只见高俊虚晃几下,避过童轩长枪,寻到机会欺身近前,一剑横在他的脖颈。童轩顿时大骇,认输道:“童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高俊闻言收剑,童轩再行一礼,狼狈下台,此战不过眨眼的时间结束,当即把台下众人惊的一呆,片刻后又一片叫好,这时轮到高俊守擂。

   高俊众人皆知他是韩嵩手下大将,见他上来青龙、虎头两帮自不会再派人挑战,韩嵩也不欲动,故而此时能挑战的也只有李澜一伙儿。

   “某去!”

   如今高俊勇名极大,良久不见人上台挑战,江流自不愿将盟主之位让出,故而心知可能不敌,还是要上去挑战。

   “兄弟且慢。”李澜将他拦住,请来马铁夫商议道:“那高俊虽勇,终究只是一人,我们不如先派人轮流挑战耗他体力,最后在派高手上台挑战如何?”

   “此法甚妙,李兄要如何安排?”马铁夫同意道。

   “当以强弱次序遣之。”李澜道。

   “兄长为我一方最强,当可压轴。”江流闻言道,李澜见他这般直接眉头不由一皱,好在听他又道:“马帮主实力亦是高强,可排在我兄长之前,某便与剩下人手为你二人争取机会。”

   马铁夫初时心中尚有不悦,听罢拱手道:“江兄身手不在马某之下,那高俊虽锐,却未必能撑过江兄之手。”

   江流闻言大笑,道:“借马兄吉言,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话落,三人便各派手下轮流挑战,韩嵩注意到这边情况,立时猜到他们计划,不由眉头大皱,向台上高俊看去,只见此时,高俊已击败李澜一党派去的第十三人,但台上高俊非但没有露出疲惫之态,反而愈发精神,意气风发的环视台下众人道:“还有哪位前来一战?”

   他每战取胜极快,胜的也十分省力,此时仍中气十足,韩嵩顿时将心放了下来,便随着一阵欢呼,难题再次回到了李澜一方。

   “哼,真以为自己无敌耶?某去会一会他!”看着高俊得意模样,此时已无可得力高手可派,江流冷哼一声,只得亲自上场。

   “高长老好不威风啊!”江流一上台便语气不善道。

   见他上来,高俊也是神色一冷,却不与他废话,摆开架势,只等他来攻。

   “好胆!”瞧见高俊不理自己,且任他来攻的轻视之态,江流登时大怒,当即挥刀劈去。

   江流这一刀凶猛凌厉,好在高俊反应极快,及时避过,但江流的刀便如海浪一般连绵不绝,一刀落下,一刀又起。不过高俊却好似看破了他的攻势,任凭他刀法精妙,连绵不断,却也摸不到高俊的身。江流见状心中大惊,明白非他对手,却又不甘心认输,当即集中精神,卯足力气,欲将机会赌在下一刀,也是他此战最后一刀!

   “喝!”

   “技止此耳?”

   这一刀江流最终还是没有得手,高俊立在他侧后淡淡道。

   “你……休要欺人太甚!”江流反身便要再劈,高俊却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剑横在他的脖颈,江流顿觉脖间一凉,忽听高俊道:“你败了。”

   江流闻言垂首,眼中寒光一现,突然抬脚向高俊袭去,却不料高俊竟似未卜先知一般,同时左手持剑鞘向下一格,便将他挡了下来。

   “以为某不敢杀汝?”高俊眼中亦是闪过寒芒,持剑之手微微用力,已划破他的皮肤,因为张君兰的关系,他早就对此人不满。

   “某败了!”察觉到高俊的杀意,江流一骇,连忙大声说道。

   台下众人闻听江流认输,顿时又大呼起来,高俊见状,只得冷哼一声将剑收回。

   “好身手,马某且来讨教一番!”江流刚一下台,马铁夫大叫一声,便立即杀了上来,不给高俊喘息机会。

   看到马铁夫的到来,高俊神色微变,正是此人带头灭亡了他之前所在的金枪门,亦曾偷袭伤过他,手臂上的伤疤还在呢!

   高俊打量着马铁夫,马铁夫亦在打量着高俊,然而因为金枪门的缘故,二人都不愿多说,只道了一声请,便要动手。

   马铁夫早与高俊交过手知晓他的厉害,故而在高俊连战之后,他上台一出手仍是直接用出全力!

   其势如奔腾骏马,刀未至,烈烈刀风已扑面而来,吹动高俊额前发梢。高俊眼睛微眯,忽然侧身斜刺,与此同时,持剑鞘左手向前一推,只见马铁夫本凌空劈下的一刀落至高俊胸前之时,骤然一翻,横切而来,恰巧被高俊推来的剑鞘格住!

   “当啷!”

   一刀切在剑鞘,马铁夫登时双眼圆睁,这是他早已计划好的一击,可不知应当说高俊能料敌先机,还是反应惊人,竟还是从容挡下了这一刀!而他,却没有躲过高俊刺来的剑,只见此时高俊的剑赫然指在他的喉前!

   “阁下好身手,马某不如。”马铁夫平复心情,拱手说道。

   “承让了。”高俊将剑收回,拱手还了一礼。

   眼见堂堂马铁夫一招落败,台下众人无不骇然,一时四周寂静无声。

   “马兄,这是怎么回事?”见到马铁夫回来,江流上前问道,对于马铁夫一招落败,他又惊又疑。

   马铁夫闻言,摇摇头道:“某不敌,勿要多问了,以免败坏李兄信心。”

   江流听罢张张嘴,随后看向李澜,李澜则看向马铁夫,道:“马帮主辛苦了,某定当尽力而为。”说罢,也不声张,只是静静向台上行去。

   看着李澜离去的背影,江流又问马铁夫道:“马兄觉得我兄不能胜那小子?”

   马铁夫看着回问道:“江兄也与他交过手,江兄以为呢?”

   江流顿时沉默,片刻后,道:“我这一身武艺师傅教我一半,我兄教我一半,我觉我兄应有一丝机会,那高俊毕竟是久战之躯。”

   马铁夫听罢了然,怪不得江流如此听从李澜,原来是有这道关系,但对于他的话却并不认可,道:“他虽久战,却是连胜,此时定然斗志昂扬,战意极高,最是自信!而且,我等也未耗他多少气力啊……”

   二人在那厢私语,李澜却已登上了台,对高俊赞道:“我帮能有高长老,当真是我帮之幸,若能得高长老相助,何愁不能败群英会?”

   听闻这话,高俊眉毛一挑,暗忖他这是在拉拢我?不过某助你,哪有亲自率领诸帮击败群英会,来的威风快意有成就?

   “李堂主谬赞了。”说罢,高俊不再理他,只是做了一个请。

   见他这般淡漠,李澜神色如常,微笑道:“高长老连战这般久,想必甚耗体力,不如休息片刻再战?”李澜也知晓他久战连胜之下,便如一柄越磨越利的兵器,此时的高俊便是最为锋利之时!是故他使出此法,妄想一滞高俊的气势,更可一探他的虚实。

   “某尚能提的起剑,无需休息!”高俊断然拒绝道,不过他却没有想那么多,他仅是觉得自己只要还能舞的动剑,便能继续胜下去,故而不愿接受他的“好意”,免得胜之有愧。

   “呵呵,好气魄。”李澜一边说一边走动,倏然拔出手中乘风宝剑刺向高俊!在他拔剑的瞬间有阳光照在他的剑身,刚好折射出一道光芒刺向高俊,与此同时更是有风从他身后而来。

   剑一出鞘,高俊闭眼,他心中当即一凛,大喝一声,刺剑迎上,比起李澜随风潜来的一剑,他的剑势当真是暴烈凶锐,叫人骇然。回刺的同时,他左手更是持剑鞘在前,要格挡李澜的剑,仿佛竟似已看破李澜,而他作出一切,却连眼都未睁!

   李澜的剑法注重细节善于势,看着高俊的反应,他心头震动,知晓自己若与之对拼定然瞬间落败,故而欲暂避锋芒。但此时他已奋力刺剑前行,若仓促闪避必露破绽,反而是取败之道。

   只见他突然将刺出的剑向上一挑,旋即收回,顺势竖于面前,只听“叮”地一声,高俊顿时刺在他的剑身!

   “好剑法!”一剑落空,高俊忍不住赞道,他全力而出本想一击破敌,未曾想李澜竟能做到这般收放自如的境地,硬生生接下了他这一剑,这实乃此次盟主之争中唯一一个能与他正面相抗的高手!

   李澜受力向后倒退一步,尚未缓过来只见高俊再次杀了过来,他连忙仓促应战,期间虽无数次想寻找机会借势稳住。可在高俊的攻势下他只是越来越狼狈,不到十招就已跟不上他的节凑,从而落败被剑指胸前。

   “你输了。”高俊说道。

   李澜面色阴沉,双手紧握,心中极是不甘,可他已经尽力了。

   “好!”

   看着高俊剑指李澜,台下韩嵩当即带头叫好,听闻众人欢呼,李澜神色更是难堪,冷哼一声,拱了拱手,径自离去。

   连败江流、马铁夫、李澜等人,高俊此时真可谓意气风发,气势如虹,俯瞰众人,傲然道:“还有哪位来上前一战?”

   连呼三声,等了良久也未有人应声,王虎头、东方木等人见状赶来韩嵩身边道:“如今强敌尽为高长老所败,韩兄何不上台取盟主之位?”

   他们都以为高俊是为君前驱,替韩嵩扫平障碍,可是剑韩嵩久久不动,不由诧异。

   “高长老身手超凡,某如何能取胜?何必上台自取其辱?”韩嵩回道。

   众人闻言大惊,难道韩嵩果真要按约而行,不在乎盟主之位?众人初时虽有心相争,但自知实力不济,更何况也不信韩嵩真要如此按约而行。可眼下见韩嵩似是真要如约而行,由高俊当选盟主,两帮众人立时便有些难以接受,只听有人道:“高长老虽然武艺高强,冠绝连云,可他如此年轻,如何担得了盟主重位?”

   听闻此话,韩嵩微微一笑,这情况早就在他预料之中,否则又如何肯让高俊当选盟主?

   “高长老是自己人。”韩嵩对着众人意味深长道。

   众人听罢,顿时恍悟,可不是么,高俊可是韩帮主的亲信、得力手下,他为盟主与韩嵩为盟主也无甚区别啊!众人遂不再多言。

   久久未有人上前挑战高俊,这时韩嵩起身来到场中,环视众人,道:“可还有哪位豪杰前来挑战高俊?”

   四下皆是沉默无声,李澜一党见状咬牙切齿,暗忖韩嵩这厮怕是要上去捡现成的了,谁知韩嵩接下来之话让他们顿时瞠目结舌。

   “既无人挑战,某便宣布,此次由高俊胜出,当为盟主!”韩嵩朗声道,说罢,神色一肃,向高俊行礼道:“见过盟主!”

   他一带头,众人稍稍迟钝之后,连忙跟着向高俊行礼,道:“见过盟主!”

   江流等人见状,也只得跟着行礼,但双唇却紧紧抿住,不发一声,显然心中极是不愿。

   瞧见众人向自己行礼,高俊微微一愣,心中倏然澎湃……

   然而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位置,一个人亦是一脸感慨,“还在恨着某吗?某知道凭你的身手一定能出人头地……”

   有此感慨之人正是林业!

   第39章 会战群英

   “见过盟主。”

   “帮主何必这般客气?”

   “呵呵,礼不可废。”

   演武场中高俊正在练剑,见到韩嵩赶来向自己行礼,高俊连忙收剑,颇感不适,随后问道:“帮主找我有甚事情?”

   韩嵩呵呵笑道:“某已与诸帮商定,决定明日约战群英会,盟主以为如何?”

   高俊闻言一愣,他直到此时方知此事,但想到即将开战建立事业,便没有多想,道:“善,越快越好!”

   “既如此,就不打扰盟主练剑了。”说罢,韩嵩便要离去。

   这时,陪在高俊身旁,伴他练剑的众人连忙对他使眼色,高俊见状,忽然想起众人所求,道:“帮主且慢!”

   “盟主还有何事?”韩嵩驻足问道。

   高俊稍作沉吟,道:“我欲借调帮中一些人手为我处理一些日常琐事,不知可否?”

   韩嵩一拍额头,道:“俊哥儿今时已是盟主,这乃是应有之事,却是我的疏忽,竟忘了此事。”说罢,又问道:“盟主可有人选,欲调多少人?”

   高俊点头道:“已有人选。”说罢,面有犹豫,道:“二十余人可行?”

   “小事耳!”

   说罢,韩嵩又问他都是哪个人,高俊遂一一告知于他,得知名单,韩嵩便回去着手安排。

   离开路上,韩嵩对吕文悄悄道:“这些人你且记住,抽空交往一番,看能否收买。”

   吕文问道:“收买之后,让他们做些什么?”

   韩嵩道:“让他们怂恿高俊练武玩乐都行,总之不要让他插手注意盟中事务便可。”

   吕文顿时了然,记下名单便准备着手行动。

   得到韩嵩应诺高俊很是高兴,但他并无管理他人的经验,再加上众人的投靠多是主动为之,非是他主动招揽,故而并不怎么在乎,指了指一旁陈宝,他对此人颇是信任,道:“以后便由你做头目管理他们。”

   陈宝闻言顿时大喜,激动的差点流出眼泪,对高俊重重一拜,道:“属下定不负盟主所托!”

   高俊恩了一声,便又更认真的练剑,为即将到来的争斗做准备。

   次日晌午,艳阳高照,白云滚动,东海帮的旌旗在演武场中猎猎飞扬。高俊、韩嵩与三位堂主高在台上,两侧仍有空位,只见他们此时俯瞰下方,下方场地极大,纵有明月、鲨、乘风、破浪四堂帮众在此,仍显得空旷。

   “报,刀马堂马帮主到!”

   话落,马铁夫率着百余人从正门走入,立时便有人过来将他引到台上,将刀马堂众人引到刀马堂的位置列好。

   “马帮主来的好早。”见到马铁夫到来,李澜第一个起身道。

   “幸好不是最后一个”马铁夫含笑回道,打过招呼,便向盟主之位的高俊行了一礼。

   高俊见状回道:“马帮主请坐。”

   闻言,马铁夫便随着李澜来到他的一侧坐下。

   “报,虎头帮王帮主到!”

   马铁夫方才落座,虎头帮王虎头便也已率人赶到,待到东海帮帮众将王虎头与徐荣、童轩、林业三位堂主引到台上,韩嵩便立即起身相迎,双方寒暄一番,便由王虎头带三位堂主向高俊见礼,见礼过后随着韩嵩来到他的身旁。

   “报,青龙帮东方帮主到!”

   青龙帮亦紧随虎头帮之后,只见帮主东方木带人来到场中之后,见到其余两帮先到,便抱拳朗声向台上赔礼道:“青龙帮让诸位久等,东方木先在这里赔个不是。”说罢,这才随着引他上台的东海帮帮众而去。

   “可惜马上要与群英会干仗,否则定要东方老弟罚酒三杯才行!”见到东方木姗姗来迟,韩嵩上前含笑说道。

   “大胜之后,某便在庆功宴上自罚三杯!”东方木回道。

   “哈哈,就冲东方老弟这话,此战也必须得胜!”韩嵩闻言大笑道,说罢,引着他与青龙帮三位堂主去见高俊。

   江流在侧瞧见韩嵩与两帮亲近的模样,低声骂道:“无耻老贼与背信弃义之徒倒也相得益彰。”

   李澜闻言,看向他道:“人皆有趋势往利之心,少说两句吧。”

   可是,江流仍不觉过瘾,瞥了一眼高俊又道:“且看他那倨傲模样,岂不知千辛万苦取得盟主之位,也只是老贼手中傀儡,有什么好得意的?也不知张君兰如何瞎了眼竟会看上他,还为此交出明月堂!”

   “够了!”李澜低声一喝,说罢,一脸阴沉道:“你再如何瞧不上他,你我不也是败在他手了吗?”

   江流顿时哑然,却听李澜又道:“口舌再利也是徒然,反招对方防备,有此闲心不若韬光养晦,砥砺锋芒!”

   马铁夫在旁闻得二人悄悄话,听闻此句,不由点头暗道:“李堂主所言甚是!”

   马铁夫的突然插话,让江流心中一惊,顿时不再言语,老老实实听着一旁韩嵩在那厢慷慨陈词,最后听他向高俊拱手行礼道:“四帮齐聚,众志成城,可击群英会矣,还请盟主下令!”

   高俊闻言,起身大喝道:“诸位随我出发,破敌!”

   “破敌!”

   四帮众人附会道,高俊听罢一甩玄色披风当先离去,韩嵩等四帮帮主诸堂堂主紧随其后,四帮诸堂帮众则列队跟在最后,千余人马浩浩荡荡向与群英会约好地点行去。

   连云城城西各处街道,见到四帮这般浩荡出行,各行各业顿知要发生大事,尽皆闭上店门不再营业。

   城东群英会这边亦是大张旗鼓,千余人马随着冷浩然昂然前行,此次群英会几乎是倾巢而出,他们对自家战力虽是极有信心,但恐双拳难敌四手,毕竟四帮联合起来人数可是群英会倍之,群英会又岂敢不全力以赴?

   不过庆幸的是,四帮并没有同样倾巢而来,联盟毕竟是联盟,又怎么可能真的同心协力?看向列在中央大街对面的四帮联盟,冷浩然如释重负想道,四帮并没有一鼓作气攻灭群英会的打算,如此他就放心了。

   “群英会为何无故吞并金枪门,欺压我东海帮?”双方对峙,韩嵩上前几步来到阵前质问群英会道。

   冷浩然闻言亦走上前来,扫了一眼联盟众人,这才看向韩嵩道:“我群英会做事需要向尔等解释吗?”说罢,又喝问联盟众人,道:“哪个是高俊?”

   “某乃高俊!”高俊出阵打量冷浩然道。

   冷浩然瞧见高俊不由一愣,未曾想对方竟如此年轻,不由指着对方大笑对群英会众人打气道:“什么狗屁四帮联盟,所谓盟主竟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莫非是在玩游戏吗?”

   群英会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高俊听罢登时大怒,指着冷浩然道:“你便是群英会帮主冷浩然?废话恁多,可敢上前与某一战?”

   群英会如今早已知晓当初击败杨百斩等人的就是高俊,冷浩然除非傻了否则如何肯上前与他单挑?但气势却不能丢下,只听冷浩然道:“小子猖狂,且看待会儿我将尔等生擒活捉!”

   高俊闻言冷笑,道:“本想连云第一帮派帮主是位豪杰,却不想今日一见竟是一无胆鼠辈!战都不敢一战,何言捉某?且让某先将你擒来!”

   说罢,只听高俊大喝一声叫道:“诸位,随我上!”

   冷浩然见状拔剑向前一指,道:“杀!”

   双方立时发起冲锋,人群中韩嵩一脸铁青,自开始至打起来他仅说了一句,便被二人挤到一旁,竟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大战中高俊一马当先杀入人群,目标直奔冷浩然,他倒是说到做到,似真有拿下冷浩然之意。

   “谁敢挡我?”高俊一阵冲杀,竟发现有点难以接近冷浩然,只因他被群英会威风堂一众好手缠住,此堂本是群英会建帮主力,不仅是功劳大、资历高、待遇好,堂中人员无一不是身手高强,善战之辈,一堂之力足可比拟其他两堂,甚至三堂!

   高俊虽被缠住近不得冷浩然之身,但却连伤带斩威风堂十余好手,只看得冷浩然心在滴血,顿时忍不住一甩披风,道:“素闻其勇,某且亲自来会他一会!”

   然高俊勇名在外,表现更在眼前,威风堂人员如何敢让他犯险?但直言拒绝却怕拂了他的面子,是故威风堂众人只得将他往外挤不让他靠近。

   这厢打的激烈,旁处亦是不遑多让,没了高俊阻拦,此时杨百斩便如猛虎出闸,无人能挡,率着天狼堂便第一个杀到联盟阵前,青龙帮正首当其冲!

   “该死,这杨百斩好生凶猛!”龙牙堂堂主东方青率人抵挡,但他这边显然差了一筹,不过多时龙牙堂便呈败迹,而他本人亦是被杨百斩打退。

   见到自家二哥不敌,东方鹤正要前去支援,却见逆鳞堂曹雄已大吼着带人援了过去。曹雄带人过去这才将败势止住,不过却仍是天狼堂占有上风,而东方青与曹雄以一敌二更是被杨百斩力压一头!

   “哼,就凭你二人还想阻某?”杨百斩手中亮银枪一抖,荡开二人,接着一扫震的二人连退数步,嘴角隐有鲜血溢出。

   目睹此景,东方木神色顿时一变,大喝一声,便单刀杀入。

   “当!”

   杨百斩一枪格住袭来的东方木,眼睛微眯,道:“却是来了一个能打的。”说罢,直取东方木而去。

   一阵交手,二十余招,东方木已渐渐难挡杨百斩,好在东方青与曹雄接连杀来相助,不仅挽回了败势,更是压住了杨百斩,将他打得节节败退!

   “二哥,我来助你!”见到他们三个打一个,杨玉致娇喝一声,丢下眼前敌人率着百花堂前来援助杨百斩。

   兄妹二人一联手,顿时时势再变,好在附近东方鹤机灵,及时率人赶了过来,再次稳住形势。

   杨家兄妹缠住青龙帮,凤婷婷与唐平亦是联手挡住虎头帮,不过这边形势却差了杨家兄妹许多。不得不说杨百斩当真不愧久负盛名,有了杨玉致为援,纵使仍以少敌多,却还占据了上风。而凤婷婷与唐平则被虎头帮一伙人死死压住,好在虽说吃力,却还能顶住。

   高俊一骑绝尘,杀入敌阵良久,韩嵩等东海帮众人终于援了过来,使他得以脱困。

   冷浩然见他杀伤威风堂二十余人,竟还全身而退,不由大怒道:“某必杀汝,为我手下兄弟报仇!”

   他这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高俊立时又盯上了他,而这时高俊已有了帮手哪里还会容他猖狂?指着冷浩然大喝道:“杀!”

   高俊毕竟是名义上的盟主,再加上此次胜败事关重大,韩嵩李澜等人纵使心里有鬼,也还是老老实实杀了上去。

   马铁夫不愧是曾做过马贼,倒是十分懂得见机行事,他扫视全场只觉得东海帮这处战场优势最大,便动了心思率人跟着混在其中杀将过去。

   而群英会这边应付高俊与东海帮诸人的只有威风、白虎两堂,所幸联盟这边各方没有倾巢而出,是故高俊这边打的旗帜虽多,但人数实则不比群英会多多少。

   但马铁夫一加入,局势顿时恶化不少,好在这时忽听杨家兄妹与青龙帮那处战场,联盟一方大呼道:“敌凶勇,还请盟主派人相助!”

   冷玉本来极是难堪的脸色顿时大喜,高呼道:“二哥威武,干得漂亮!”

   东海帮众人则闻言大恨,韩嵩眉头一皱,对高俊道:“可派马帮主率刀马堂前去相助,必能遏制住杨百斩!”

   高俊闻言点头,道:“善。”随后命马铁夫率人前去相助青龙帮。

   马铁夫闻言也不推辞,当即应允率人向杨百斩那厢杀去。待到马铁夫赶到,他亲自下场参与围攻杨百斩与杨玉致,得了这么一个强援,青龙帮诸人总算再次反压住了杨家兄妹。不仅如此,刀马堂众人的赶到,与青龙帮帮众联手亦是将天狼堂与百花堂打的节节败退,使杨家兄妹再难有所作为,群英会唯一胜机只在冷家父子与白虎堂邓越身上!

   只是冷浩然这边形势亦不乐观,但见李澜率众直奔邓越白虎堂而去,两位堂主交起手来李澜略胜半筹,可两堂帮众火拼起来乘风堂却有些寡不敌众。

   江流随着高俊等人,他本就不想为他们卖甚力气,一瞧见李澜那边势弱,当即便大呼带人前去援助李澜。

   白虎堂本就仗着人多才能压着乘风堂,这时江流率人赶来,两方人数已大差不差,最后的优势也没了。可白虎堂尚能与乘风、破浪两堂一战,但邓越又如何能敌李澜、江流二人?

   “邓堂主我来助你!”只听一声高喝,冷玉翻身闯入人群及时赶来,将江流拦下,让邓越大松一口气。

   场中关键,已然只在威风堂身上,只见韩嵩、白波亲执明月、鲨两堂压上,不仅未破对方,反而被威风堂压制打得败退。此时群英会有名高手皆以被牵制,堂堂帮主冷浩然更是在一众人的保护下抵抗高俊。

   是故白波见势不妙,当即也亲身闯入人群欲要一挫对方锐气,不过他刚砍伤几人,便被威风堂一帮众上前阻住。这一交手,白波顿时大惊,此人实力完全不再他之下,可他却从未听闻过对方名号,不由问道:“汝是何人?在群英会中什么身份?”

   “卫胜,威风堂一帮众耳!”对方说罢,再次攻来,一时二人缠斗不休。

   韩嵩当年身手也是不错,可随着年龄渐长,他也自知武艺在连云成名高手中仅能位居中游,遂也不再过于重视,仅是当做强身健体来习练。但眼下局势胶着,须得有人站出,是故他便亦如白波所想,认为群英会目前成名高手不在,自己可趁此时率众扬威!

   “诸位,随我杀!”韩嵩举剑高喝,率众反扑,一时间竟将对面威风堂众人逼退数步!

   “威风堂常云在此,兄弟们随我破敌!”威风堂人群中一人突然大喝,持枪拨开人群,率十余人杀将而出,应是个头目般的人物,只见其一马当先,一根长枪在手,舞地婉若游龙,接连刺杀数人,更将韩嵩头顶发冠扫罗,披风亦被他戳了一个洞!

   骤然杀出这么一个骁勇汉子,韩嵩与明月堂众人大骇,威风堂那厢则振奋大叫,举着兵器争先奋勇跟着常云杀了过来。

   韩嵩落败,险些丢了性命,此时胆气已夺,哪里还敢与之硬碰?只见他且战且退,而他都如此,明月堂众人又如何死战?只是跟着他败退。

   被突然杀出的无名之辈打的大败,韩嵩既羞又恼,他趁机观察了一下局势,只见青龙帮、虎头帮、李澜三处此时皆是占据优势,不由心下一安,暗忖看来应不会影响大局,胜利还是很倾向联盟这边。

   在各方火拼时,堂堂四帮盟主高俊却仍是孤身一人陷入围攻。威风堂众人战力叫高俊颇为吃惊,不过他却无丝毫慌张,因为东海帮众人已为他分去了大部分压力,此时围攻他的只有二十余人,而这二十余人也眼看要围不住他了!

   “喝!”高俊一剑荡开身前包围,跃出人群,目视冷浩然道:“受死来!”

   高俊如此勇武,冷浩然心中岂能没有畏惧?但他到底也是一代人杰,眼见高俊杀来,心知不论是因为大局还是尊严都不能避战,否则越惧越败,当即低喝一声,持剑迎上!

   “叮叮叮!”

   二人一阵对攻,冷浩然虽然剑法不凡,实战经验也是极深,可他终究是已年过半百的长者,体力反应速度又如何比得上高俊?不过眨眼间,高俊便寻得破绽,一剑刺出狠狠刺在他的心房!

   冷浩然登时连退数步,插剑入地,止住退势,以手捂胸,嘴角有鲜血溢出。

   “护心镜?哼,我且看你这次如何活命!”高俊冷哼一声,再次杀去。

   “帮主!”

   被高俊甩在身后的威风堂众人连忙赶了过来将他拦住,又有两人越过高俊赶向冷浩然,见他并无大碍,不由心下一安,看了眼身后,眼见兄弟们拖不了高俊多少时间,便对冷浩然道:“帮主,高贼骁勇剽悍,无人能挡,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帮主速速离去!”

   虽然有护心镜防护,冷浩然仍觉心口作痛,他直起身看了眼局势,非但眼前威风堂众人拦不住高俊,其他众人亦在四帮的攻势下开始败退,仅有正面的威风堂取得优势,可却无法扭转大局。

   “撤!”

   冷浩然当机立断,传令全帮撤退,他率先而走,高俊瞧见大急,手中剑舞的眼花缭乱,接连斩了数人这才将拦在身前的众人打的狼狈逃窜,可这时冷浩然却已走远,但他仍心有不甘,向后大呼道:“冷浩然已身受重伤,且随我擒下他!”

   说罢,他也不管在撤离的群英会其他人,只盯着冷浩然而去。

   群英会众人岂能任由他追击?再加上众所周知他是联盟盟主的身份,是故有不少人阻他,可却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根本拦他不住!此时的高俊颇有一股万军从中能取上将首级的气势!

   群英会开始撤退,联盟这边自然追击,然追出几条街后,见截不住对方,自己这方也无人有用命留敌,一举歼灭的打算,联盟众人遂停止了追击,开始救治伤员,清理场地,准备庆功等事宜。

   联盟各方已停止了追击,这厢高俊却仍紧追不放,身在敌中,冷浩然见状顿时动了心思,停止逃跑,指着高俊大呼道:“此人狂妄,孤身前来,杀高俊者赏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高俊身为四帮盟主,若能杀他,必可扬名,如此名利双收之事岂会少人?

   话音一落当即无数人向高俊杀去,其中五堂堂主便在其中,包括方才一战中扬名的卫胜、常云亦在内,如此一来单是攻向高俊的堂主级高手便有七位!

   “高俊受死!”

   众多高手围攻上来,便是高俊也是神色大变,之前无人能挡的他在此时仅能狼狈招架!

   “叮叮叮!”一阵兵器交击声响起,眼看陷入重围,高俊心中不由一慌,此战却是有身死的可能,他忍不住回头一望。

   围攻他的杨百斩瞧见此举,顿时明白他所想,心中生起一阵快意,扬眉吐气大笑道:“四帮人马已经退去,莫要指望他们来援,今日你必死无疑!”

   “什么!”高俊闻言大惊,却不肯相信,咬牙抵抗片刻,仍未听见后方有任何动静,顿知杨百斩所言不假,可他如何能甘心就此死去?

   “就凭尔等也想杀某?”高俊怒喝一声,将目光放在杨玉致身上,不顾一切攻去。

   他身陷重围若说击败众人那是不可能,但若要杀死一人却还能做到,是故他不顾一切杀向杨玉致,根本无人能拦。杨玉致见他杀气腾腾,还是朝自己面门而来,不由心中大惊,她自知不是高俊对手,没有胆量接他这一剑,见高俊临死之前妄想拉自己做垫背哪里肯愿意?当即侧身躲开!

   她这不躲开还好,一躲开原本重围顿时开了一个口子,高俊再不顾她,趁势脱身,并反手将披风向后抛去,稍阻一众高手。

   外围的人见他要逃想要阻拦,但高手都在最里面一层,其他人如何能挡他?再加上他想要活命,拼起来更是用命,气势顿时又盛上三分。众人见他浑身浴血,宛若杀神,不可阻挡,不禁心生畏惧悄悄避让,竟真让一往无前的高俊杀出了一条血路!

   眼见如此众人都围困不下高俊,围攻他的众高手不由大骇,杨百斩等人连忙追击,可却被自家帮众所阻,他们见状虽急,但不能如高俊那般杀出一条路来,只得在后大呼小叫道:“给我让开,拦住他!”

   片刻追击之后,杨百斩等人还是未曾赶到高俊身旁,最后却是被他从这九死之地侥幸逃脱,众人见状大恨之余,也无不感慨高俊勇武。

   “帮主,都是玉致的错,使敌逃出重围杀了出去。”因为自己一躲跑了高俊,事后诸位高手无不怒视自己,杨玉致虽然心中委屈不平,暗道莫非就让自己等死吗?但最后也不得不低下头向冷浩然认错。

   “此子勇武,非你之过。”冷浩然摆摆手,而后叹道:“某曾听闻百人敌、万人敌之说,原以为只是书中浮夸之言,不曾想世上竟真有此等豪杰!”

   说罢,吩咐众人速速回去安置伤员,小心防备四帮。

   第40章 心力难同

   高俊逃脱之后,对于撤去的四帮众人大恨,恨不得插翅而归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撤!

   回到东海帮后,高俊顾不得伤势,便问帮众道:“诸位帮主与诸位堂主何在?”

   帮众闻言恭敬回道:“皆在迎客大厅。”说罢要引高俊过去。

   高俊听罢当即匆匆而去,将那帮众甩在一边。

   “此战当属青龙帮功劳最大,将杨百斩击退!”

   听闻他人称赞,东方木心中却作痛,此战当中属青龙帮伤亡最重,可嘴上却不能说,只听他谦虚道:“哪里哪里,若无马帮主率人援助,我帮恐怖杨百斩兄妹联手。”

   “哈哈,马某仅是锦上添花而已。”说罢,马铁夫看向虎头帮王虎头等人道:“若说功劳虎头帮也是极高,王帮主以一己之力挫败群英会凤鸣、玄武两堂,马某十分钦佩!”

   王虎头闻言摆摆手道:“说起功劳,我等便如马帮主所言,仅是锦上添花,若无韩帮主率东海帮击败冷浩然,群英会又怎么退去?”

   江流闻言嗤之以鼻,他可是亲眼瞧见白波、韩嵩不敌威风堂的模样,不过他却没有出言揭穿,因为他与李澜联手对付一个白虎堂也不甚光彩,而且大家都是东海帮的人也没必要互相揭短。

   “诸位此言差矣,击败群英会又岂是一人一帮之功?这乃是大家的功劳!”韩嵩朗声说道,说罢,含笑望着众人,又道:“今晚当好好庆祝一番!”

   “拜见盟主!”

   厅外忽然传来道,众人闻言也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高俊,只见他衣袍破烂,满脸血迹,一副狼狈的模样不由大为诧异。

   “盟主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韩嵩赶过去迎他,顺带问道。

   “去了哪里?”

   来到厅外听到众人互相吹捧功劳,高俊见之已然大怒,现在听闻韩嵩此问,他更是怒不可遏,愤怒的看着众人道:“某还要问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呃……”见他这般怒容韩嵩一愣,却听高俊又怒气腾腾道:“某好不容易刺伤了冷浩然,迫使他下令撤退,你等为什么不追?某数次杀入人群,几次差点将他刺死,你等为什么不援,让他人围攻某使冷浩然脱身?”

   众人闻言,顿时了然群英会为何会突然撤退,但面对他的质问却无人回答,而是齐齐看向韩嵩。面对他当众的责问,韩嵩心有不快,却仍旧笑呵呵的看向高俊道:“我等如何没追?只是对方败而不乱,各帮兄弟们苦战一场,也已力尽,不得不退罢了。”

   “诸位有力气回来谈笑论功,难道就没有力气追敌吗?更何况群英会又何尝不是苦战一场,而且还是战败之徒,我等若乘胜追击,纵使不能将其一举歼灭,也可将其重创,却不知诸位为何要撤,任其离去!”高俊恨声道。

   “盟主说笑了,群英会又岂是那般好灭?而且盟主孤身刺杀冷浩然,我等却是不知,所以见兄弟们疲累,又不知盟主踪影,我等才不得不退,否则又岂会不前去助盟主一臂之力?”韩嵩回道,说罢,看着高俊的伤势故作诧异道:“呀,盟主受伤了,伤得可重?”

   见他将撤退的原因还归到自己头上一半,高俊气的几欲吐血,好不容易忍住怒气,哼道:“不过是皮外伤,区区六七个堂主高手又能耐我何?”

   他这大话将众人惊得眼皮子一跳,韩嵩咳咳一声,道:“今日一战盟主辛苦了,想必现在十分疲累,而且皮外伤也轻视不得,盟主还是先回去包扎伤口休息一下吧。”

   高俊心中虽然万分不快,可韩嵩终究对他不错,且话中之意也是他好,遂点了点头,独自负气离去。

   经过高俊一番质问,厅中众人也无了谈兴,约好时辰地点庆功后便草草散去。

   天色暗淡,长夜已至,一天忙碌之后此时正是吃喝玩乐的好时间。

   院中众人闲闹,曾经的长老住处现已经变为了盟主住处,身为高俊手下头目的陈宝瞧见有人前来,连忙喝问道:“来者何人?”

   “是某。”见到之前帮中一区区喽喝问自己,韩嵩眉头不由一皱,冷声回道。

   “见过帮主!”看到来人是韩嵩,陈宝连忙带人行礼,随后问道:“帮主可是来见盟主?”

   “恩。”

   “帮主稍等,我这就前去通报。”得知他来意,陈宝仍不放行,而是先去通知高俊。

   韩嵩听罢脸色顿时一变,却也无奈,各帮重要人物对于高俊与他,当然是更尊他,可对于普通帮众来讲,自然是盟主更尊,再加上高俊勇武,那就更加崇敬了。他若不与之撕破脸皮,属下众人自是不敢不卖高俊面子。

   片刻后,陈宝回来连忙引着韩嵩入内去见高俊。

   “俊哥儿。”眼下无外人,韩嵩一入内又换做了往日亲昵之态。

   “帮主。”高俊起身迎道,然后引他落座。

   看着高俊赤裸上身多处包扎的伤口,韩嵩不由一惊,道:“俊哥儿伤得如此之重,怎么还说只是皮外伤?”说罢,连忙拿出一包药,道:“此药对于治疗刀剑创伤有奇效,俊哥儿且敷此药,可保无碍。”

   本来听闻韩嵩提起他受伤之事,高俊心头甚是不快,若非他们撤退不追,自己又何至于此?可再闻后话,高俊心头怒气为之稍减,拱手道:“多谢帮主关爱。”

   “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等思虑不周,害俊哥儿被困身受重伤,还请俊哥儿原谅大家。”说罢,韩嵩向赔罪。

   高俊见状,连忙阻住,道:“帮主无须如此,我不再计较便是。”

   “这就好。”韩嵩面露喜色,忽又道:“今日我等大胜群英会,我已在临风楼设下庆功宴,想必此时各帮诸人已至,俊哥儿速速换上衣袍与我同去吧,这庆功宴可少不了你这盟主出席!”

   听闻这庆功宴一事,高俊脸色一沉,道:“我等不过只是暂时击退了群英会,又有什么值得庆祝?还是等到真正将群英会击败再说罢!”

   “这……”韩嵩脸色一变,道:“我等毕竟胜上一场,庆祝一番也是应当,而且各帮都去,俊哥儿身为盟主焉能不去?”

   高俊闻言,面露犹豫,他着实气不过众人所为还有脸办这庆功宴,可若众人都去,独他不去也是不好。

   踌躇间,忽听韩嵩叹道:“俊哥儿若真不想去,那我便告知大家俊哥儿伤重需要休息,想必大家会理解。”

   “俊哥儿休息吧,我便先离去了。”不待高俊回答,韩嵩又道。

   “帮主慢走。”听闻这话,高俊非但不再好说些什么,而且好要承他出主意的情,送他离去。

   待到韩嵩走远,陈宝忽然凑到高俊身边道:“盟主您拒绝参加庆功宴恐怕有失妥当,今晚去的都是各帮贵人,怕是他们会因此对您产生不满!”今日之事,陈宝也有所耳闻,联盟得胜归来,高俊则脱险归来,但他先质责众人,现在又拒绝参加庆功宴,若是传到众人耳边,众人岂能没有意见?尽管高俊遇险有众人原因,但他们谁又会将过往自己身上揽?怕是还要说高俊冒险深入,自讨苦吃吧?

   “对某不满?某还对他们不满,耻与为伍!”高俊闻言大怒道,说罢摇头一叹,“本以为诸帮各堂皆是豪杰,但群英会乍然一动,便立即惊慌抱作一团联盟对抗。群英会强,诸帮势弱,如此倒也能说得过去,可今日之战先是胜而不追,让群英会安然撤退,后又只因暂且击退了群英会,便大摆庆功宴,吹嘘功劳,似那得志的小人一般,叫人失望!”

   “盟主勿要气恼,注意伤势。”听闻高俊感慨,陈宝摇摇头,他也对今日高俊一人舍命追击,各帮则撤退的事感到生气,但却无可奈何。

   韩嵩自高俊住处离去后,再也没有方才那番摇头叹息的模样,反而心中十分喜悦:他到底是年少轻狂,不过越狂越好,双方越是互相不对付,这联盟便越需要依仗自己!

   一路得意的赶到临风楼,来到席间,众人见只韩嵩一人,而高俊迟迟未到,不由诧异,问道:“盟主怎么还未到?”

   闻言韩嵩回道:“盟主伤重,需要休息,怕是不能参加此宴。”

   席间的江流听罢嘿然笑道:“嘿,白日里盟主不还是生龙活虎,口口声声说只是区区皮外伤,并不碍事吗?帮主你可休要诓我等!”

   听闻江流的诘问,韩嵩微笑道:“盟主气血方刚,受伤初时自然不觉得有甚大碍,可时间长了,流血过多,哪怕是个铁汉也要扛不住。”

   “原来如此,方才某还以为盟主是在怪我等撤离使他遇险,故而才不愿前来参加庆功宴。”马铁夫做出恍然之态道。

   韩嵩闻言不语,却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难堪之色,席间众人不是傻子,瞧见韩嵩此态,哪里还不清高俊不肯前来的原因多半果真如马铁夫所言那般!

   “撤退之事非是我等故意为之,我等伤亡亦不比群英会差,倘若盟主能见好就收,不贪功冒险,又何尝会落到被围攻身受重伤的地步?”得到韩嵩示意,白波微微不快道。

   高俊本是东海帮的人,是韩嵩的手下,眼见韩嵩亲信白波都这般说道,其他众人更是无须顾忌,纷纷或明或暗的指责高俊无礼,不将众人放在眼中。

   最后,与高俊有过过节的马铁夫更感慨道:“当日盟会本以为盟主人选非是东海帮韩帮主,便是李堂主,却不料最后竟是高盟主……”

   众人听闻马铁夫感慨,不由纷纷私下窃语道,是啊,我们本就支持的不是高俊,现在全是看在韩帮主的面子而已,却不想他真将自己当做盟主,如此倒也罢了,竟还这般轻视我等,真当我们是他下属吗?

   “高盟主固然神勇难挡,但他毕竟太过年轻,缺少经验资历,恐非盟主最佳人选啊。”突然有人说道,不过这次却没有提高俊威望不足了,想起他的身手,场中诸人哪个不忌惮三分、畏惧三分、佩服三分?

   “诸君请慎言!”韩嵩神色一肃,环视众人,道:“盟主虽然年轻,但连云素来以达者为先,敢问诸位哪个敢说比盟主要强?”

   众人闻言尽皆默然,他们纵使再不满,也不敢说比高俊要强。

   “盟主毕竟年少气盛,兼之神勇无敌,有些傲气在所难免,诸位日后若有什么问题,大可来找某,由某向盟主传达。”韩嵩徐徐说道,道出了他真实意图。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敬酒道:“今后有劳韩帮主了。”

   群英会这边得知联盟一方上下大摆宴席,高歌庆功的消息,冷浩然当即招来各堂堂主,宣告消息,认为眼下联盟一方小胜之后志得意满,此时定然疏于防范,可趁机袭之。五堂堂主闻言无不称善,见众人认可,冷浩然立即命令各堂率人前去袭击四帮庆功者,就连威风堂也暂时交于冷玉之手让他率人前往。

   联盟一方大摆庆功宴之余也不是没有防范,但却人数不多,因为众人认为群英会大败之后必不敢妄动,最少也要休养两天缓口气再战。可四帮派出去的警戒之人,因见到同僚大多都在庆功饮宴,而自己还要巡视,心中十分不忿,故而稍作应付便与同行之人也去吃酒玩乐小庆一番。

   是故,群英会的突然袭击十分顺利,好在冷浩然等人也有几分忌惮,因此不敢倾巢而出,所以在砍翻了几伙庆祝的四帮人马时,有人因小解逃过一劫将消息传出。

   “什么?群英会大举来袭?”高俊闻听此消息大吃一惊之余,不由暗忖群英会果然是好胆量,难怪能称霸城东,若是换做联盟一方战败,怕是无人敢闯城东吧?

   “还请盟主速速救援!”那帮众得到消息来不及去外寻找正在庆功的诸帮主诸堂主,好在得知盟主尚在,便立即来向高俊禀报。

   “带路!”说罢,高俊喝道:“陈宝,取我衣袍来!”

   话音刚落,陈宝立即抱着他那赤红如血的衣袍赶了过来,道:“盟主,敌众,属下等随您一起去吧?”他却是担忧高俊再如白日里陷入围攻,没有援手。

   “恩。”高俊心急,没有多想,让那带来消息的帮众在前引路,自己率着陈宝二十余人跟着。

   “盟主,此处就有打斗,想来是群英会的人已经杀了过来!”未到地点,便见到旁边一处酒楼大乱,那带路帮众机警,连忙说道。

   高俊不由分说,拔剑一马当先冲入楼内,见到一伙人正在逞凶,大喝道:“高俊在此,群英会哪个敢来一战?”

   闻听高俊大喝,正在挨揍的一伙人顿时大喜,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对高俊道:“盟主救命,兄弟们都是咱东海帮的!”

   逞凶的那伙群英会人见到高俊到来,与挨揍的东海帮众人神情截然不同,望着高俊鲜有不惧,机灵点得当即翻窗而走,笨一点的也在高俊刺死几人之后,知道不敌跟着逃走。

   看着对方逃走,高俊也不立即去追,唤来那伙庆功的东海帮人道:“带好人随某追敌!”他却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愿白日之事再次发生。

   “是,属下遵命!”

   高俊率着人接连救个了几个场子,此时聚的人越来越多,前来袭击的群英会人也因此得知高俊到来,因惧他勇武,连忙抱起团来行事,可一遇高俊,见他所聚人众多,当即明白今夜袭击怕是要就此而止,故而群英会众人也不多事,见事以难为立即撤走。

   就在群英会众人撤走不久,得知消息的韩嵩等人也终于带着人赶来,见到面前只有高俊等人,并无群英会人马,诧异问道:“不是说群英会来袭,人呢?”

   “诸位安心庆功就好,群英会已退走。”高俊瞥了一眼众人,旋即离开,心中则不快道,好在他没有前去参加宴会,否则只怕杨百斩等人连他们也给袭了。

   见高俊离开,众人脸色微变,可接着就是被袭的众人向自家帮主堂主报告损失痛骂群英会,众人心痛之余也感到羞愧,当然也恼怒高俊的轻视无礼,不过这次却是承了他的情,众人纵使再有不满第二天也都还是捏着鼻子送出请柬,邀他饮宴感激,若是能借机与之交好自然也是极好。

   期间,连李澜江流也不例外,初时江流还很不情愿,道:“他是韩嵩的人,我们何必还费力不讨好,若是被他推了岂不丢脸?而且我觉得他十有八九要推掉我们的请柬!”

   李澜闻言却笑道:“他曾是韩嵩的人不错,可他现在却是盟主,韩嵩虽是将他当傀儡,他却未必愿意当,我等若能与他讲明,未尝不能联手,如若能联手,大势势必将再回到你我这边!而且就算不成被他推掉,众所周知他与你我二人关系不善,又有什么好丢脸的?”

   “兄长与他联手难道真愿甘为他下,而不是也将他当做傀儡?如此,他又如何会与我们联手?”江流问道。

   李澜听罢神色登时一变,他的志向与用意瞒怕是瞒不住,不过就这样放弃挣扎他也不甘,道:“试总比不试要多一丝希望。”

   “如此,那便写吧。”江流摇头叹道,李澜是位行事坚定之人,可坚定之人往往也是固执之人,所以他没有再劝。只是,成则坚定,败则顽固,自己兄弟两人怕是更多的可能是做丑角罢?

   请柬送出之后,果然不出江流所料,高俊毫不犹豫的推辞掉了,然而意外的是,高俊不是仅将李澜、江流二人的推辞掉,而是将所有人的请柬全部推辞掉!

   得知此消息后,众人无不大骂小子狂妄!一舒心情罢了,众人不忿也是一缓,好在高俊是将每个人都给推辞了,没有让哪个人特别难堪,但也由此可见哪个人都没被他放在眼中。

   因为昨夜群英会夜袭一事,联盟一方战胜的喜悦顿时退去,开始着手反击之事。正面火拼,群英会自知势弱,故而扬长避短,对于联盟一方约战视而不见,只是搞突然袭击。面对群英会如此做法,联盟一方虽然恨的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凭借人多势众的优势,直接打上群英会老巢与之绝一死战。因为一来群英会实力不容小觑,二来各帮联盟对抗群英会之举仅为自保而已,所以,联盟的反击也只是如同群英会一般派人袭击群英会人手,扰乱其地盘。

   双方你来我往的袭击每日不断,互有胜负,也互有成就,而高俊则可以说是这场斗争中最大的得利者。

   连日的斗争中属他最为耀眼,面对他人耀武扬威的群英会高手,遇到他无一不是落败而逃,时至今日群英会众人闻高就避,使他名声现已臻至鼎盛,被誉为连云第一,每日请柬、拜帖连绵不绝,连云诸生意场所无不以请到他为荣,而新至连云博取名利的男儿也无不以他为榜样。

   “公子当真是慧眼如炬,某真想不到当初帮灭败逃的无名小子竟能有今日!”春江水楼之顶,冷星月俯瞰着连云,钱广钱掌柜则望着他,一脸感叹道。

   冷星月闻言一笑,道:“此等豪杰便如金玉,哪怕埋入泥沙乱石堆中,但时势一至,便可大放光彩。”

   钱掌柜听罢忽然微笑向冷星月祝贺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群英会先是大败,最近又处于高俊威名阴影之下,人心必然已浮动,公子的时机也至矣!”

   “呵呵,我的时势终于要来了吗?”冷星月一时有些恍然,七年的蛰伏,夙夜的苦心孤诣,要开花结果了吗?

   “然也!”钱掌柜重重点头道,他也十分激动,多年的投资,总算能看到回报了。

   “那就先取回群英会吧。”冷星月轻声说道,可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轻。

   话落,只见珠帘摇曳,却是有海风袭来,一时间晦暗的天空乌云退去,露出半弯的月牙儿与淡淡的星光……

   第41章 星月复归

   次日,白云客栈,凤婷婷、唐平、邓越三人看着冷星月一脸激动,道:“公子终于决定了吗?”

   冷星月闻言不语,点点了头。

   “太好了,如今帮派危难,帮主无能为力,人心斗志动荡,公子英明神武,正该回归,执掌帮派!”唐平大拍马屁道。

   “星月若能得回,皆乃三位之功。”冷星月向三人一拜道。

   “公子回归乃是人心所向,我等顺势而为,有何功劳?”三人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邓越缓缓道。

   “正是,星月你可想好了具体要如何行事吗?”凤婷婷问道。

   闻言,冷星月含笑将自己计划说出,三人听罢都点头称善,可听到最后还要与冷浩然正面对峙,甚至可能还有一战,想起冷浩然的多年威望,三人不禁又面露忧色,最后还是邓越一咬牙道:“世上没有万全之策,更何况我等也是为帮派计较,帮主终究是年老了,公子才更适合统御帮派!”

   见邓越都这般决绝,凤婷婷、唐平这些冷星月旧人顿时感到羞愧,连忙道:“不错,既已准备妥当,当立即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冷笑道:“我意亦如此。”说罢,他连忙做了一番装饰,变换容貌,而后随三人向群英会赶去。

   回到群英会,将冷星月带到约定地点,三位堂主立即按计划行事,各返各堂。

   待到三人离去,望着这重游的故地,布局装饰一如七年前那般,冷星月不由一怔,遥想当年,星月堂故地,旧人旧事。

   豪杰并立,群英突起,攻灭诸帮,独霸城东,星月之名冠绝群英,星月其堂不下威风,一时风头无两。

   可眼下,人与堂俱成过往,当年的繁闹之所,今时只有鸟兽落足!

   “我回来了……”空空的庭院,冷星月褪下所有的伪装,双拳紧握,这一次,他发誓一定要成为胜者,执掌大权,无论如何!

   凤婷婷三人回到各堂,先是将一众头目招来,众头目见自家堂主严肃的模样心中奇怪,三位堂主却在不同地,各道:“自我群英会建帮以来,战无不胜,雄霸连云,诸帮心惊胆战,不敢直视,可当年今时,两次对抗城西联盟皆落下风,诸位可知为何?”

   众头目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有的在第一次对抗城西联盟时尚还没有入帮,又哪里敢胡言乱语?而那些老人,久跟自家堂主,自知堂主必有后话,遂老老实实道:“属下愚昧,还请堂主解惑。”

   “诸位可知星月公子?想当年星月公子在时,我帮何等威风,先是攻灭城东诸帮,而后打的城西诸帮不得不联盟以求自保,可如此仍旧不敌我帮!但随着星月公子被迫离去,这才让时势有了转机,让城西联盟有了翻身机会,倘若星月公子未走,诸帮当年恐已俱灭矣!”

   听闻提起星月公子的旧事,场中的老人不禁回想当年,而余者则露出向往之色,却忽听自家堂主又叹道:“凭我帮当年之盛,没了星月公子尚且不敌城西联盟,如今城西诸帮发展多年,帮主又年过半百,垂垂老矣,焉能战胜联盟?”

   众人听罢初时神色一变,可随后又陷入沉思,这一切的确如堂主所言,老人更是明白今时的情况远比当年恶劣,当年虽败,却是堂堂正正一战,事不可为退回罢了。可如今却是真的不敌,联盟一方更是出了一个比当年星月公子不遑多让的高俊,将众人杀得闻高就避!

   “堂主有何打算?”如今的形势,明眼人都能看清,有忧心忡忡的老人忍不住问道。

   邓越、凤婷婷、唐平三人铺垫良久,等的就是此问,三人回答时皆是目光严厉,神色肃然。

   “帮主年迈,我与唐堂主、邓堂主欲迎星月公子回帮执掌大权,对抗联盟,诸位可愿追随星月公子?”

   “帮主年迈,我与凤堂主、邓堂主欲迎星月公子回帮执掌大权,对抗联盟,诸位可愿追随星月公子?”

   “帮主年迈,我与唐堂主、凤堂主欲迎星月公子回帮执掌大权,对抗联盟,诸位可愿追随星月公子?”

   凤鸣堂、玄武堂、白虎堂纷纷响起一道问话,各堂一众头目闻言无不大惊失色,有人想问迎回星月公子将帮主置于何地的话,可一想起三堂已经联手,此事定是计划已久,不容更改,自己若不同意,或是反驳自家堂主,岂非自寻死路乎?

   “星月公子回来了?”有人激动问道,眼下关键时刻,能挽回群英会颓势的大概也只有离去许久的星月公子,而且冷浩然与冷星月是父子关系,是故众人虽惊,却并无过激反应。

   “正是!你等可有了抉择?”

   此事事关重大,众人垂首不敢言在心中做着思量,凤婷婷三人也不催,对着亲信头目使了个眼色,那些亲信见状咬牙起身拜道:“某唯堂主马首是瞻!”

   之于冷浩然、冷星月二人,老人们早已有了计较,但碍于冷浩然多年的积威,故而不敢立时做出决断,眼下见有人开了头,便跟着道:“唯堂主马首是瞻!”

   场中顿时有大半人做出了选择,形势明了,余者又都是后辈,自是紧跟前辈、大人的步伐,道:“唯堂主马首是瞻!”

   “好,你等速速去将手下兄弟招来!”

   “是!”

   众人领命而去,片刻后率人归来,眼见人已到齐,凤婷婷三人立即又将对众头目的说辞,对着全堂说了一番。因有众头目的带头,剩下的帮众自是很快做出了选择,唯堂主马首是瞻,愿追随星月公子。

   “好,诸位随我去见星月公子,与二堂汇合!”说罢,三人纷纷带领各堂向当年星月堂故地赶去。

   星月堂故地,冷星月负手而立,凤婷婷上前拜道:“凤婷婷,凤鸣堂拜见公子!”

   “拜见公子!”

   “唐平,玄武堂拜见公子!”

   “拜见公子!”

   “邓越,白虎堂拜见公子!”

   “拜见公子!”

   目视三人三堂,冷星月豪气顿生,上前一步道:“今帮派危难,众人束手无策,三位堂主因而找上我,星月离去虽久,但却无日不怀念帮中诸位兄弟,也无日不想振兴帮派,是以方才归来。可实不相瞒,就在刚才我还在不安地想,家父都对城西联盟无可奈可,我一小子又能做些什么?然一见到诸位,我便立即有了信心,也发誓一定要击败城西联盟!因为这群英会是我曾亲自参与建立出来的,纵使家父已将我逐出,可我一日尚在,便不能见它与帮中诸位兄弟衰落受苦!诸位可愿随我振兴帮派?”

   “我等愿随公子振兴帮派,愿迎公子为帮主执掌大权!”凤婷婷三人对视一眼带头喊道。

   如此反冷浩然的话,一些人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跟着大喊道:“愿随公子振兴帮派,愿迎公子为帮主执掌大权!”经过所见所闻,群英会所有人都很清楚,冷浩然真的已经老了,就像一头老去的雄狮,不再那么勇武,但却有着多年的余威,可一旦有能取代他的挑战者出现,便再无丝毫威慑力。

   而冷星月这个挑战者便足够适合取代他!二人之间不仅是父子关系,冷星月更是比冷浩然还要年轻勇武,所以三堂众人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三堂突然往星月堂故地赶去,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无法隐藏,冷浩然很快就得了消息,派人去问三堂做些什么,让凤婷婷三人来见他。

   看着那前来问话的帮众,凤婷婷三人冷笑不语,冷星月突然走出人群,对着那问话帮众道:“我们很快就会过去。”

   “星……星月公子?”前来问话的帮众见到面前之人顿时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问道。

   见到来人认出冷星月,一旁邓越做出手势询问是否要杀了来人,冷星月见状摇摇头,看向来人道:“是我。”

   “公……公子怎么会在这里?”那帮众也察觉到了邓越的杀意,但他却故作不知,反而像阔别多年重逢的朋友般问候冷星月。

   冷星月似乎真将那帮众当做了朋友,将他为何回来,即将要做什么一一告诉了那帮众,直听得那帮众心惊胆战,最后冷星月道:“君可还有疑问?”

   那帮众闻言,心头一颤,稍作挣扎,忽然对冷星月一拜,道:“当年之事,在下亦为公子觉得不公,而且当初若有公子在,帮派也不至于有今日之厄,某亦愿追随公子,为公子前驱!”

   随他前来的两名帮众闻听此言大骇,互视一眼转身要逃,那之前问话的帮众突然转身抽刀劈去,手起刀落,极为利索的就将二人砍倒在地,随后向冷星月拱了拱手。

   见此人如此果断投诚,众人微微诧异,邓越、凤婷婷、唐平三人更是心中暗喜,如此看来就连威风堂中也不是没有心向公子之人。

   “好,那就有劳君为我等带路了。”冷星月上前扶起那人道。

   “遵命!”

   说罢,他在前引路,冷星月率众人跟着浩浩荡荡奔向冷浩然住处。

   “站住,尔等聚众前来想要作甚?”冷浩然所在院子,威风堂众人挡在院前喝问三堂众人道。

   “请帮主出来一见。”凤婷婷、唐平、邓越三人齐声道。

   话落,三堂帮众立时跟着大喊道:“请帮主出来一见!”

   数百人齐呼,声若惊雷,顿时响彻云霄,威风堂众人闻言神色大变,一人走上前喝道:“大胆,你们是要反了吗?”说罢,将手中长枪一横,做出防备模样,此人却是在群英会与四帮联盟大战中大败韩嵩的常云。

   看到常云横枪而立,威风堂众人立即跟着抽出兵器,死死盯着三堂众人,摆出一副坚守不让的架势。

   “公子,是否要强攻?”凤婷婷目中闪过冷色,转身问向冷星月道。

   冷星月闻言不语,越过众人,走上前道:“常兄,好久不见。”

   “星月公子?”常云神色顿时大变,看着冷星月双眼圆睁,情不自禁地收了手中长枪,见礼道:“见过公子。”

   行完礼后,常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收起恭敬之色,看向冷星月又问道:“公子你怎么回来了?这三堂众人又是要做什么?”

   冷星月摇了摇头,道:“大家本是自家兄弟,我不想强行闯入,还请你去将帮主请出来。”

   “这……”常云当年虽对冷星月极为敬佩,但他终究身为冷浩然的属下,眼见冷星月来者不善,他又怎能听他命令?

   “公子归来想见帮主,云可以为公子通报,但若想要云放行,若无帮主之令,请恕难从命。”常云拱手拒绝道。

   凤婷婷三位堂主闻言心中不快,暗忖看来这威风堂的人终究是不知好歹,但却不能给他们拖延时间让天狼、百花两堂赶来,是故三人当即对冷星月一拜道:“我等愿为公子前驱,打开院门!”

   威风堂众人听罢神色一凛,连忙收拢到院门前小心防备。

   对于三人之言,冷星月心中极不认同,眼下群英会对比四帮联盟本就势弱,他着实不想再因回归之事发生内斗折损自家实力,因为这最后的损失都是他自己的。

   “诸位兄弟,我等前来并无恶意,只是眼下帮派危难,面对城西四帮联盟攻势一日不如一日,我等此番前来只是想问问帮主欲要如何应对,是否有应对之策罢了。”冷星月解释来意道。

   “既然如此,尔等为何不肯某去向帮主通报,而是要硬闯?”常云喝问道。

   “常云,我等是为帮派兴亡大事而来,你等若识相就速速让开!”唐平反喝回去道。

   常云闻言冷笑一声,道:“我群英会雄霸连云,有甚么兴亡大事?若有也是尔等无缘无故聚众前来,是要叛帮耶?”

   “休要胡言,我等之心日月可昭!”唐平闻言大怒,道:“想当年自星月公子走后,如日中天的我帮便败在了联盟之下,今时更是惨败不敌,帮主甚至险些遇害!如今危难之际,帮主也已年迈,若是无力对抗联盟,何不召回星月公子?难道是要任由我帮一步一步走向衰亡吗?尔等也视而不见吗?”

   “住口!汝好大的胆子竟敢非议帮主?”常云闻言勃然大怒,可心中却是被唐平的话问的一震。

   “帮主当年逐走星月公子已是不公,今时若再不顾帮派兴亡,我等却不能再坐视了,因为这是我等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邓越也义正言辞道,说罢,又举刀高呼:“星月公子英武神武,合该回归帮派,执掌大权!”

   “星月公子英武神武,合该回归帮派,执掌大权!”三堂众人跟着大呼,单是声势一下就将威风堂众人压死。

   “常云,你当真不肯让开吗?”冷星月眼神凌厉,双眉如剑,沉声问道。

   常云闻言沉默,群英会如今的颓势他也看在眼里,虽然他不停的告诉自己群英会乃是连云第一大帮根本不怕,可事实是无法骗人的,如今的双方大战中,群英会极少主动出击,门前更是时常有一个视众人如无物的高俊无人敢去招惹,如此模样像是一个第一大帮应有的作为吗?

   “公子英明神武,又是帮主长子,若是继掌帮派自是无人反对,可不经帮主同意,便擅自聚众夺位,这岂是人子所为?如此行为又算什么英雄好汉?公子就不怕众人悠悠之口吗?就算您不为您的名誉着想,难道就不怕有一日也有人效仿吗?”沉默的威风堂众人中忽然跳出一人痛斥冷星月道。

   得此痛斥,冷星月顿时一怔,凤婷婷则神色大变,指着那人道:“卫胜,你难道不知道连云城是以达者为尊吗?而且公子回来也是为了振兴帮派,为全帮上下所考虑!至于效仿者,我倒要看看谁有资格,谁有胆子!”

   卫胜闻言不看凤婷婷,只是对冷星月道:“还请公子三思。”

   冷星月沉吟不语,心中却有了迟疑,就在他要下定决心时,忽听威风堂那边有人喊道:“见过帮主!”

   “有劳众位兄弟了,大家让一让。”威风堂众人连忙退到两旁,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霎时,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双方尽皆沉默无言。

   良久,冷星月有了动作,拱手向冷浩然行了一礼,却没有任何言语。

   冷浩然看着他面露复杂之色,道:“你回来了……”

   “我从未觉的我该走。”冷星月与他对视道。

   听着冷星月冰冷倔强的语气,冷浩然知道他对自己的怨恨,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多言,道:“随我到里面坐坐。”

   “公子!”

   凤婷婷三人齐齐看向冷星月,冷星月摆了摆手,昂首挺胸向院中行去。

   冷浩然见状,心中不由暗叹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待到冷星月行到他的身旁,冷浩然看向两侧威风堂众人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玉郎也不行!”

   “是!”

   “走吧。”

   说罢,冷浩然走在前,冷星月跟在后,将他引到书房。

   书房内,冷浩然示意冷星月落座,而后取过酒为二人更斟一杯,随后向他递去,冷星月断然拒绝道:“大人当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不必做这些琐事。”

   “星月竟如此恨我?”冷浩然闻言道。

   “大人又有多讨厌星月?”冷星月问道。

   冷浩然哑然,取过酒杯一饮而尽,道:“为何要回来?我每年送回去的钱财足够你挥霍一生,做许多事情。”

   “我从未走过!这群英会是我与大人,与一众兄弟们一同建立的!”说罢,冷星月踱到一旁,负手背对他道:“星月成于连云,愿与众英雄豪杰一争高下,哪怕不敌身死,也是趣事,不负平生,又岂能任凭人予取予夺,打发回家乡做个富家翁,如此焉是大丈夫所为?”

   “你这样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帮派,所以我才不能留你!”冷浩然一拍案几起身道。

   “哈哈哈哈!”冷星月闻言大笑,蓦然回首,看向他道:“逐我走后呢?偌大群英会竟不敌四帮联盟,甚至有覆灭之危!”

   “群英会不会覆灭!我帮虽败,但联盟只是为了自保而聚在一起,断不会与我帮决一死战!”冷浩然道。

   “想不到如今群英会存亡,竟要全看对方,大人何不公之于众看看能否安抚住最近低沉的人心斗志?”冷星月嗤笑道。

   “我在人心便不会散,何须安抚?我自能保全帮派!”见他针锋相对,冷浩然也露出不快之色道。

   “保全?不知进取,只有被吞并一途!大人也可以去问问帮内兄弟,看看他们是需要你带他们保全帮派,还是愿意跟着我去击破联盟,独霸连云!”冷星月朗声道。

   “星月,这么多年我的话你还听不进去吗?就算你能独霸连云,最后也必将招来灾祸,而且联盟那边也不是无能之辈,岂是你想击破就能击破?”冷浩然双眼圆睁怒视他道,说罢,又长叹一声,道:“我们占据城东已能得到足够的权势、地位、富贵,又何必非要并灭城西诸帮?”

   “大人不闻勾践故事吗?群英会与四帮是敌非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今时不是群英会并四帮,日后就是四帮亡群英会!至于你所说的那些猜测,无也好,有也罢,若那势力现在就站出来,这连云城你可愿拱手相让?”

   冷浩然闻言沉默,当年群英会势强时,全帮上下除了自己心有顾忌,其他众人无一不是想并灭诸帮,假使有一日城西势强,自己可能打消他们并灭群英会的注意?而且自己所猜测的那势力不会按自己心意行事,万一有一日忍不住动手要收回连云,自己又甘愿拱手相让吗?全帮上下又会同意吗?

   看着冷浩然陷入沉思,犹豫不定的模样,冷星月望着半白的鬓发不禁轻叹一声,道:“大人您已经老了,该是你退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退让,还请大人莫要让我为难。”

   院墙之外,威风堂遵命紧守院门,这时闻到消息赶来的冷玉与杨家兄妹见状大急,只听杨百斩对着威风堂众人道:“三堂聚众,逼迫帮主,如此大逆不道之举,诸位岂能坐视?何不听从玉公子号令与我等联手打退他们?”

   冷玉也紧张问向威风堂众人道:“我父亲无事吧?”

   常云对杨百斩视而不见,但听到冷玉的问话,却拱手回道:“三堂是随星月公子而来,如今星月公子与帮主正在院内谈话,玉公子还请放心等候。”

   “什么!星……我大哥回来了?”冷玉闻言大骇,迈步就要向院内赶去,常云等人却持兵器将他拦下,道:“帮主有命,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包括玉公子!”

   冷玉听罢神色一变,有心强闯,但见威风堂众人架势便知他们不是说笑,顿时又踌躇起来。

   “放肆,星月公子早已被逐出帮派,不是此间人尚能入内,玉公子身为少帮主如何不能进去?”杨百斩大声斥道,说罢,就要招呼天狼众人上前强闯,杨玉致见立即率众跟上。

   凤婷婷三人在旁看着,哪里会让杨家兄妹得逞?当即率人前去阻挡,凤婷婷更是娇喝道:“杨百斩,你敢不遵帮主命令?”

   杨百斩闻言嗤笑,道:“汝等背叛帮主,以下犯上,有何资格说某?”说罢,对身后众手下大呼道:“帮主怕是被叛徒胁迫,诸位且随某去救援帮主!”

   “杨百斩你再敢上前一步,就莫要怪我等不客气了!”常云持枪指向杨百斩冷声道。

   “汝等威风堂深受帮主信任,也要背叛帮主吗?”杨百斩脸色阴沉道。

   “我等如何不需要你来说,你若不满大可在旁候着等帮主出来告状!”常云冷冷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玉公子我等在旁候着?若非看在帮主的面子上,真以为我等怕你威风堂耶?”杨百斩冷哼一声,看向冷玉又低声:“星月公子突然归来,又率三堂到此,必是为了帮主之位,眼下院内只帮主与他二人,说不得帮主会在胁迫之下迫不得已答应了星月公子,玉郎你准备怎么办?”

   冷玉闻言双拳紧握,道:“可父亲下令不让任何人入内,威风堂众人也不让路,凤婷婷、唐平、邓越三人也不会坐视我等闯入,我又能如何?”

   “命令一事,所谓事急从权,不可墨守成规,玉郎若有心,某愿为你拦下众人!”杨百斩答道。

   冷玉听罢心中一动,待他听到冷星月在内时,他便坐立不安,他明白自己什么都比不上自家兄长,他真的怕冷浩然会突然改变主意,所以他很快就有了决定,道:“有劳二哥了。”

   杨百斩点点头,道:“你先退后,等下我上前缠住威风堂众人时,你寻机闯入!”

   “好!”

   话毕,杨百斩骤动,持枪杀向威风堂众人,天狼堂众人见状连忙跟上,杨玉致亦率人紧随其后。

   凤婷婷三人见状不由分说,率先进场援助常云等人,眼看一场大战即将打起,冷玉瞅准时机来到一侧便要翻墙入院,这时忽闻一声大喝:“尔等这是作甚?都给我住手!”

   “帮主!”

   “帮主!”

   “帮主!”

   威风堂、杨百斩、凤婷婷三方闻言住手,齐齐拜道,只见冷浩然从院中走出,冷星月跟在其后,“某还未死,汝等便都要反了吗?”

   “属下不敢。”

   众人连忙认错,冷浩然扫了一眼众人,道:“既然都来了也好,正有一事要告于尔等,也省了派人通知的功夫。”说罢,只见他又忽皱眉道:“玉郎何在?”

   “大人,孩儿在此!”冷玉连忙赶了过来,看见冷浩然身旁的冷星月,又行了一礼,“见过兄长。”

   冷星月点了点头,问道:“教你的剑法可曾搁下?”

   冷玉道:“小弟不敢,只是兄长剑法高明,小弟资质愚钝,现在不过也才学了半数。”

   冷星月随手逃出一本书丢给他道:“这是我平日练剑所感,皆记录在其内,你且好生看看,多多练习印证,待到融会贯通之时,也足够你护住自己护住父亲。”

   冷玉闻言恭敬收下,心中生起一股不安,只听冷浩然突道:“现在起由我儿星月替我执掌帮派为帮主!”

   此话一出,威风堂众人默然不语,凤婷婷等人则喜形于色,而冷玉与杨家兄妹一脸错愕。

   “帮主,您真的要将帮主之位传于……星月公子吗?”杨玉致第一个出声质问道。

   “不错。”冷浩然道。

   他身旁的冷玉身子一颤,垂首握手,方才最积极的杨百斩也沉默了下来,唯独杨玉致仍旧不甘心,道:“帮主可是心甘情愿?”

   冷浩然闻言神色骤然一冷,看向她道:“怎么,你质疑我的命令?”

   杨玉致避而不答,对冷浩然恭敬道:“我与二哥唯帮主是从!”

   杨百斩能听出她的意思,听罢暗暗摇头,冷浩然当然也能听出她的意思,但他已有了决断,“现在起,你与百斩当谨遵我儿星月之令。”

   “帮主……”杨玉致恍然失神,突又一笑,道:“那玉郎呢?您对他说的话又该怎么算?”

   “玉郎……”冷浩然侧脸看向一旁的冷玉,眼中闪过一丝怜爱,道:“所谓落叶归根,为父已年过半百,近二十年不曾归乡,吾儿可愿陪为父回归乡里?”

   冷玉没有立即回答,冷星月见状对冷浩然道:“让玉郎留在连云也不错,我会代父亲好好教导他。”

   “我愿随父亲归乡。”冷星月话音一落,冷玉立时便有了决断,随冷星月留在连云,他宁肯回归乡里,因为与这位兄长相比较起来他什么都不如,若是一直如此倒也罢了,可命运偏偏开了一个玩笑,优秀的兄长被父亲逐走,而他这个不如的弟弟则有机会继承父兄的一切,但在最后命运又转了一个弯,被逐走的兄长又回来了,并且拿回了他失去的一切,而自己无论得到与失去时都是不能自主,这让他感到耻辱!

   冷浩然闻言拍了怕他的肩膀,稍作安抚,转而又看向冷星月,道:“星月你向来有主见,也比为父要出色的多,为父没什么好教你的,但这江湖多舛,我辈更是行走在刀光剑影中,为父只愿你能平平安安。”

   “多谢父亲关爱。”这一刻冷星月心中不禁一暖,低声回道。

   “玉郎,随为父去收拾东西。”冷浩然转身向院内行去,众人望着这位昔日威严的帮主此刻有些佝偻地背影,一时有些伤感。

   冷星月心中也在踌躇着自己是否应该上前挽留一番,或者帮他收拾一下东西,可是看到身旁众人神情,想起自己离去归来的经过,心中的踌躇顿时消去,一动不动冷冷的看着。

   “帮主,玉郎,我随你们一起走!”杨玉致突然喊道,随后看向冷星月,道:“星月公子智勇兼备,手段高超,一己之力便能颠覆整个帮派,小女子这种庸人就不留下拖公子后腿了。”说罢,再也不顾其他,追向冷浩然、冷玉二人。

   看到杨玉致就这样舍弃了堂主之位,众人无不是一惊,对杨玉致所为更是有几分钦佩。大惊过后,凤婷婷、唐平、邓越三人又齐齐看向杨百斩,脸上皆露出调笑之意,期待这位平日里蔑视众人的男子会做出什么选择。

   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杨百斩手中亮银枪紧握,额头有汗水溢出,杨玉致此举将他抬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众人都知道他杨家兄妹与玉公子关系极好,也都知道他杨百斩是位曾单枪匹马深入草原,杀入敌阵,浴血奋战,连斩百人救出妹妹的大英雄、义薄云天的好男儿。如今与他交好的玉公子已经失去了帮中一切地位,杨玉致断然随之离去,他呢?他若不随之离去,名望必将受到一个极大的打击,而崇敬他的汉子们最佩服的就是他是位义气男儿,故而无论他再如何飞扬跋扈,恃勇而骄,那些男儿也只会赞他一声大丈夫当如是!

   犹豫良久,杨百斩终究是垂下了头,没有任何言语,他少年便从边境拼杀,辗转多地,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权力富贵,又如何甘心就这样轻易舍弃?杨玉致死心眼认定了冷玉,尚可以随他而去,最不济也能做个富家夫人。而他杨百斩追随过去做什么?做一个护院、侍卫,还是打手?

   这些年杨百斩早就明白了一事,大丈夫不可无权无财,否则纵使有一身好本事也会被世人所轻视!

   看着杨百斩无动于衷,凤婷婷、唐平大感失望,随后轻蔑一笑。

   二人所为杨百斩也瞧了见,他仍没有所为,心中却暗叹世事果真无常,想当初是自己挑衅嘲讽二人,如今却是反过来了,不过他们敢上前挑衅吗?杨百斩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亮银枪,自信一笑。

   冷星月也注意到了杨百斩,不过他却没有多做任何表示,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后环视众人,道:“从今日起百花堂更名为追星堂,堂主为……”

   他忽然看向了卫胜,当日与四帮联盟大战时卫胜的表现他也早已得知,而今日的事情也让他对卫胜有着不错的感观,是故道:“卫胜!”

   卫胜闻言微愣,随后大喜,拜道:“属下必不负帮主信任!”

   一众人极是羡慕的看向卫胜,忽然冷星月又抛出一个极是惊人的消息,“常云即日起为威风堂堂主!”

   话音一落,众皆哗然,常云也是满脸不可思议,自群英会建帮起威风堂便为帮主所掌管,如今他是第一个被任命的堂主!

   “帮主请三思。”惊醒过来后,常云并没有立即欣喜的接受,而是劝告冷星月道。

   冷星月闻言淡淡一笑,道:“威风堂为何不设堂主,原因想来大家也都明白,不过星月自负诸位不会叛我,你且安心领命便是。”

   “是……属下遵命!”常云微微犹豫,旋即一拜道,心中对冷星月满是感激。

   杨百斩在人群中看着冷星月也不禁心生佩服,“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单是这份胸襟气度与自信,帮主、玉郎又如何能与星月公子相比?”

   “这些时日兄弟们辛苦了,今明两天,且好生休整一番,后日我等再与四帮一较高下!”冷星月突又朗声道。

   众人闻言,显是对这位星月公子极有信心,认为他必能带领众人击败联盟,顿时齐声高呼道:“哦,帮主英明,后日必败四帮!”

   院墙内,正在屋中收拾东西的冷浩然忽然停手,喃喃自语道:“果真不愧是某最骄傲的儿子,的确是比某更适合执掌帮派……”

   第42章 再战群英

   群英会骤变,冷浩然离去冷星月复归的消息顿时震惊了整个连云城,一时间谈说、吹捧冷星月旧事地言语满城遍飞,风头之盛竟直接压过了最近名声大噪的高俊!

   联盟一方得知消息,立即转攻为守,摆出一副小心防备的姿态,高俊得知后大怒,他本也是骄傲之人岂能接受?然众人却无不再讲当年冷星月如何英明勇武,锐气难挡,眼下应谨慎行事,观察一番这位消失已久的大敌,再做应对。高俊虽有不甘,但他总不能单枪匹马杀过去,最后只得负气离开会谈。众人见状,私下不由大叹盟主恃勇而骄,目中无人,如此下去要大吃苦头如何如何……

   群英传冷星月已久下令休整两天,是故瞧见联盟退缩也并没有趁机寻战,亦是派少许人小心防备,余下众人则是好生休整放松。

   明月高悬,华灯初上,酒宴大摆,冷星月与一众堂主、亲信有说有笑,就连春江水楼钱掌柜也在此,不过却偏偏少了一位堂主,杨百斩并不在席中。

   这时,忽然有人道,“帮主,杨百斩与玉公子关系极好,今日更是曾大肆反对帮主,要助玉公子强闯院内,阻止帮主传位于您,而杨玉致已走,他却死赖着不走,现已引起众人非议,您何不趁机将他罢免逐走?”说话的人是唐平,他身为冷星月的旧人,现在更是第一批支持他复归的人,是故才敢大胆言及这关乎甚至可能会危及冷星月他们一伙儿的事。

   “是啊星月,杨百斩此人武艺高超,颇有名望,有你非但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助玉公子反对你,留他会不会有后患?”凤婷婷也蹙眉道。

   “呵呵,他若还是那位义气无双的杨百斩我自对他不放心,可现在的杨百斩早已不是曾经的杨百斩了。”冷星月毫不在意道。

   众人闻言诧异,唐平问道:“帮主此话何意?”

   冷星月把玩着酒樽,道:“连云城繁华富有,杨百斩在此有权有地位有财富,所以连他当年甘冒百死救出的妹妹都可以舍弃不离去,不得不说名利当真是个好东西。”他微微感慨,眼中精光一现,又道:“诸位虽对杨百斩此举多有轻视,但我却放心,如此名利之徒他所有的一切皆仰仗于我,岂能不为我尽心尽力?而且此时又是用人之际,他又颇有勇力,若是逐走岂不可惜?”

   众人听罢思忖一番,也觉得冷星月之言极有道理,如今冷星月大权在握,他杨百斩区区一人一堂又能搅出什么风浪?反而所拥有的一切都在冷星月一念之间,而且最重要的是,单论个人能力,众人都认定冷星月要胜过杨百斩,所以也不再担忧杨百斩能对冷星月生出什么危害。

   此事过后,席间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一面,继续饮宴。

   酒过三巡,天色已不早,众人也都有了醉态,冷星月大笑撤了宴让众人回去。待到众人离去,他的笑容顿止,醉态也已不见,转身看向一旁钱掌柜,道:“钱掌柜醉了吗?”

   钱掌柜拍了拍独自,笑道:“某老矣,体力虽不如年轻时,酒量却要远胜当年!”

   “哦?那不如散散步如何?”冷星月道。

   “公子……不,帮主有所命,某岂敢推辞?”钱掌柜道。

   冷星月听罢嗤笑道:“你又不是我群英会的叫什么帮主,还是叫公子吧。”

   钱掌柜道:“那便依公子的。”

   说罢,二人向外行去,正走着,冷星月忽道:“这城东你看上哪家店尽可收购,也算是报答掌柜收留,为我收集消息。”

   “多谢公子,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却是一点也不推辞,末了才谦虚一句。

   冷星月道:“不过到时该怎么抽利还是按规矩来,却是不会打折扣。”

   钱掌柜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罢,钱掌柜眼珠子一转,道:“公子你如今已经复归掌权,那风铃儿是送到你身边还是继续留在楼里?”

   冷星月闻言沉吟片刻,道:“如今大敌当前,我岂能将她接到身边,让帮中兄弟们误以为我沉溺女色?还是让她先待在楼里吧,不过还请掌柜好好照顾她,莫要让她受什么委屈。”

   钱掌柜连忙道:“公子放心,就算你不说,某也绝不会让铃儿受到丝毫委屈!”

   “恩。”

   二人正说着,冷星月忽然看到旁边有一座高台,遂向使去。登上台顶,扫望四方,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西边,冷星月心中豪气顿生,问向钱掌柜道:“掌柜可知我为何能复归帮派执掌大权?可信我最后定能并灭四帮?”

   钱掌柜闻言稍作思忖,便含笑道:“公子英明神武,众皆佩服畏惧,自能复归帮派,并灭四帮!”

   “哈哈哈哈”冷星月闻言大笑,摆摆手道:“最后我若真能做到,凭的绝不是什么英明神武,众所畏惧,联盟又岂无豪杰耶?”

   钱掌柜听罢干笑一声,好奇问道:“那公子是凭什么?”

   “不图大者,必为人图!”冷星月目光熠熠生辉,神采飞扬,道:“我父只想保全这城东一地,老老实实享受到手的富贵权势,如此不知进取焉能不被我所取代?而城西那四帮联盟,乃是因自保为之,虽已联盟,然各帮之间互有恩怨,若不能统一为一帮,定难齐心协力,可若想统一为一帮,则联盟必破!如此一来,四帮或能守得了一时,但绝无进取攻灭我群英会的可能,是故最后必为我所并灭!”

   “原来如此!”钱掌柜恍然大悟,心中也隐隐相信恐怕最后果真如此,不由对他生出一股钦佩之意。

   一抒豪言壮志之后,冷星月也觉得无甚意思,打个哈欠道:“天色不早,掌柜早些回去,还请原谅星月不能相送。”

   “无妨,无妨,那某便告辞了。”

   “掌柜慢走。”

   就在人人都在以为冷星月复归群英会后必有大动静,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整整两日群英会非但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好像比前些时日还更要不如,因为这两日群英会的人都是深居简出,众人一时不解,却不相信当年的星月公子会如此不堪。

   “报!群英会送上战书,邀盟主今日聚众一战!”众人正在商议间,忽然一名帮众闯入道。

   “我就知道那星月公子绝不是怕了!”有人闻言大叫道。

   高俊冷哼一声,道:“既然要战,那战就是了!”

   “盟主,你虽勇武难挡,但那位星月公子也不遑多让,不可小觑啊!”韩嵩提醒道。

   高俊闻言道:“如今战书已送上门来,帮主与诸位还要避而不战吗?”

   “这个战自然是要战,但却要小心应对。”韩嵩回道,说罢,又看向众人,道:“诸位速速派人召集人手随盟主与群英会一战!”

   “是!”

   诸人纷纷退去遣人,高俊见状面色顿时缓和不上,心中却憋着一口气,今日他非要看看那冷星月究竟是何等人物值得众人这般畏惧!

   “冷星月莫要让我失望……”高俊看着手中的剑暗暗道,在此之前人人皆以为他不如冷星月,但在今日之后他会证明谁更胜上一筹!

   过了半个时辰,各帮各堂人马总算陆续聚齐,高俊持剑一指,道:“诸君且随我看看昔日手下败将今日有何变化!”

   “盟主威武,此行必胜!”

   在众人的大呼声中高俊走向最前,四帮帮主与各堂主紧随其后率着众人向会战地点行去。

   此次会战地点与上次乃是同一地方,群英会似是为了雪耻此时早已等候良久,看着联盟一方将要赶来,冷星月二话不说,抽出宝剑,大喝道:“各堂压上去!”话毕,自己亦直接杀了上去。

   联盟一方还未站稳脚跟,群英会便在冷星月令下直接扑杀过来,四帮众人见状不由大慌,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韩嵩不由破口大骂道:“冷星月小儿,这便是你的作风吗?如此算什么英雄好汉,枉你有那般大的名头,当真是名不副实!可敢与我等摆开阵势堂堂一战?”

   “呵,某早已将时间地方书于信中,汝等晚来焉能怪我?”冷星月一边回话手中的剑也没有闲下来,末了又大喝道:“群英会儿郎随我杀,杀一人赏十金,杀堂主及以上者赏五百金,杀其盟主者赏千金!”

   听到冷星月的重赏群英会众人顿时都红了眼睛,每个人仿佛凭空又多了几分力气,冲杀的更加凶猛,却不知冷星月在喊出这句话后,心都在滴血,此战过后无论胜负,他都至少要搭进去数千金的赏赐。

   群英会一番突袭本就占了先机,冷星月的一番悬赏又更是各个如同饿狼,打的联盟一方节节败退,气的联盟众人纷纷怒骂冷星月与群英会卑鄙无耻如何如何。

   冷星月听罢只是冷笑,“汝等杀我帮中兄弟,我等今日前来报仇是为取汝等性命,纵使真使些卑鄙手段又如何?”

   “报仇,报仇!”

   群英会众人齐齐怒喝,眼见取得优势,只觉得扬眉吐气,拼杀起来愈发用命,又添了几分气势。

   联盟一方眼见嘴仗讨伐无用,反而增添了对方几分气势,顿时脸色铁青,不少人心中不由升起了退意,但眼下混战一团,若是突然下令撤退,必然将引起一股溃败,是故韩嵩等人不敢立即下令,可也是边打边退。

   “盟主,群英会鸟人不讲道义,兄弟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下有些顶不住了,我等该当如何?”被群英会从头压倒现在,对方愈战愈勇,联盟一方则连连败退,众人无不是升起一种挫败不敌之感,可见到高俊还顶在前浴血奋战,想起他往日战无不胜,众人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向他靠拢问道。

   高俊闻言未语,一边对敌,一边四下环顾,突然大喝道:“冷星月何在,可敢与某一战?”

   听闻这道暴喝,群英会人无不是心中一凛,瞥了一眼见到高俊在何处后,靠近他的人纷纷避开,一旁的人也尽皆绕过,一时间竟无人赶去围攻他!

   冷星月已经从最前退了下来指挥各堂战斗,瞧见高俊那处异样后,皱眉道:“为何绕过那伙人不攻?”

   他身旁有人认出高俊,低声道:“帮主,联盟盟主高俊就在那边,此人着实厉害,无人能挡,所以……所以……”

   “原来是他……”冷星月恍然,但看到那人畏惧模样,心中顿时不快,高俊近来名头极大,他也听说过,也知对方颇为勇武,可对方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最终借助其与四帮之力回归了群英会?

   “冷星月可敢一战?”

   听闻高俊那处不断传来的叫喝声,冷星月心中傲气顿起,道:“久闻其勇,今日倒要看看谁胜一筹。”

   “帮主莫去,此人不可硬敌!”他身旁人见状大急,冷星月闻言却更是铁了心了,他也是连云有名的高手,当年他纵横之时亦是无敌于此。所以听闻别人说他不如高俊,凭他的自负与傲气焉能不去?再者高手素来寂寞,高处亦是不胜寒,巅峰之时若能与不输自己甚至强于自己的高手一战,纵使落败,对于冷星月这种人来讲亦是趣事。

   “冷星月在此!”

   冷星月翻身越过众人落在高俊前方,高俊停手看向冷星月,二人互相打量一番,骤然间不约而同刺向对方,附近两方人为二人气势所逼纷纷退后给二人留下一片空地。有了腾转挪移之地,二人斗杀起来更是精彩,只见二人身如鬼魅,不停交换位置,掌中之剑,宛若雷电,倏地带起一片剑光,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眨眼间,三十余招已过,二人竟是一个不分上下之局,群英会众人见状顿时大喜,帮内总算出了一个可以对抗那杀神的人物了,围观者不由兴奋大喊道:“帮主威武,帮主必胜!”

   四帮联盟这边也注意到了高俊与冷星月的比拼,眼见平日自负无敌的高俊吃了瘪,总是暗骂他猖狂目中无人的各帮高手此刻却无一人笑的出来,只因高俊之前大杀群英会的无敌之态已经成为一杆旗帜,他一旦不敌落败,对于联盟一方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冷星月与群英会则会势不可挡,那时四帮便真的有覆灭之忧了!

   群英会一众高手似乎也想到了这个事情,眼见冷星月能与高俊平分秋色,凤婷婷等人大喜之余,心思也是一动,只见六位堂主好似约好了一般,纷纷放弃率众攻向联盟,竟折身一人向冷星月那处赶去,却是打的助冷星月一臂之力杀死高俊的打算。

   “拦住他们,保护盟主!”有了上次教训,这次韩嵩没有顶在前而是居中统筹大局,眼见群英会六堂堂主纷纷转身赶向冷星月,他哪里还猜不到对方的打算?当即下令要各帮高手救援高俊。

   李澜等人也知道事关重大,故而闻令之后没有任何拖沓,反而奋进全力杀了上去要阻拦群英会诸人的打算。

   “冷星月,你便只有这点本事吗?”高俊一边说道一边与其相斗。

   冷星月闻言笑道:“你呢,也就这点本事吗?”方才二人拼斗攻守几乎持平,是以冷星月不觉的他能胜过自己。

   “且看好你如何落败!”

   冷星月的确是高俊遇到的对手中极强的存在,他的反应之快,出手之犀利比起高俊不遑多让,但他的心弦绷地已久,此时已不是他的最佳状态。可高俊却比他多了一分灵性,虽然一番拼杀,但却并未用过多心力,他一直都能清楚的察觉到对方的出手,做出最适合的应对,让他的剑出现在最应该出现的位置,不犯丝毫错误!

   二人之间的比斗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喝!”

   高俊奋力又是一阵急攻,冷星月连忙应对,却发现竟越来越跟不上高俊的节凑,数招过后额头冷汗直流,已显狼狈之态。

   “叮叮叮!”

   剑出如骤雨,冷星月右手握剑,左手持鞘,两手应对,却仍是止不住败势连连后退。

   高俊一边攻他,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厉色,左手悄无声息一抬,手中剑鞘如箭一般射出越过冷星月的防备,重重击在他的腹部。遭此重击,冷星月顿时仰飞跌落在地,喉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帮主!”

   瞧见冷星月骤然落败,旁边群英会众人不由大惊,望着高俊的眼睛更是又添了一分畏惧。

   一击重伤冷星月,高俊连忙乘胜追击要上前将他刺死,群英会众人见状虽然惧他,但却更担忧冷星月,只见一人鼓起胆子挡在冷星月身前高呼道:“保护帮主!”

   “死来!”高俊毫不留情一剑将那人刺死,可在那人的高呼之下,又有更多的人挡上前来,让高俊近不得冷星月再补上一剑。

   “高俊休得猖狂!”突然一声大喝,却见杨百斩突然从天而降抖着手中亮银枪向高俊刺来。

   杨百斩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比起冷星月来差不了多少,高俊岂能不防备?一时间只得放弃杀冷星月的打算。

   一闪避过杨百斩刺来一枪,高俊回身冷笑道:“手下败将,焉敢前来逞勇?”

   自冷星月复归以来,杨百斩大改之前骄狂之态,再加上比起高俊他的确技不如人,是故并不将高俊的嘲讽放在心上,反而对一旁群英会人道:“保护帮主撤退!”

   高俊是一杆旗帜关乎着两方士气胜败,冷星月久负盛名,他亦担当着群英会上下的信任与希望,是故在看到冷星月受伤落败后,杨百斩便十分清楚今日一战要退了。

   “是!”

   高俊看着群英会众人掩护着冷星月撤退,心有虽有不甘,却也明白机会已失,只得对杨百斩恨恨道:“他走了你就留下吧!”

   说罢,高俊主动逼去,杨百斩见状连忙小心应对,只见他守多攻少,按理说凭他的身手本不该如此,但数次败于高俊之手,他已心存畏惧,所以在知道不敌,又是单挑情况之下,他只是谨慎自保,而没有一拼克敌之心。

   不得不说,冷星月说的不错,如今的杨百斩早已不是当年的杨百斩,久居连云这繁华富有之地,他已变得热衷名利,胆小惜命,西北边城曾经那位义薄云天,浑身是胆的男儿早已不在。

   “杨百斩,不敢放手一战吗?”瞧见杨百斩只守不攻,高俊眉头一皱喝问道。

   杨百斩闻言不语,心中却在默念着凤婷婷等人应该到了吧?

   “高俊莫要嚣张!”一声娇喝,凤婷婷与唐平翻身入场向高俊攻去。

   “我等也来矣!”

   邓越、常云、卫胜也纷纷赶来,杨百斩顿时一改守势,联合五人向高俊夹击而去。

   瞧见这阵仗高俊哪里还肯上前去战?连忙向后撤去,这时忽闻有人道:“欺我四帮无人耶?”

   话音一落,李澜、马铁夫、王虎头、东方木等人也已赶来,杨百斩等人见冷星月已安然撤走,自不肯在与联盟浪费时间,当即招呼一声率群英会众人撤退。

   “追击!”看到冷星月落败,群英会撤退韩嵩连忙下令道。

   联盟一方被群英会打了个措手不及,吃瘪已久,此时不待韩嵩下令,见到群英会撤退已经主动追了上去报仇。两方一番追击,高俊带头赶在最前,过得片刻忽然发现身旁已无什么人,回头一看却见四帮已经开始回撤,见状顿时大怒,不得已舍弃了追击也向回赶去。

   “盟主威武,盟主无敌!”回来路上四帮帮众见到他纷纷高呼道,高俊闻言向拱拱手没有多言,这时韩嵩等一干帮主堂主也赶了过来,对他赞道:“盟主神勇无敌,武功盖世,想不到那堂堂星月公子竟也不是你的对手!”

   “是啊,此战若无盟主大败冷星月,力挽狂澜,则我等败矣!”

   “不错,今日过后盟主威名必将凌驾于冷星月之上!”

   “今夜当举大宴为盟主贺!”

   众人皆放下了成见,对高俊赞不绝口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高俊此刻虽然恼怒众人不追击之举,但也不好当着四帮帮众的面质责诸人,冷哼一声道:“冷星月不过如此,打败他又有什么值得惊讶?”

   “不然,今夜之宴盟主千万勿要缺席!”韩嵩含笑道,今日赢得太过侥幸,他总算彻底领教到冷星月的厉害了,当年冷星月若在城西恐怕早已被群英会吞并,眼下尚好有高俊,联盟方能有人制他。所以他不得不一改态度对高俊多倚重些,不能真将他当做傀儡轻视。

   “某一定去。”高俊不冷不热回道,他还要让诸人给他今日之举一个解释,又岂能不去?

   第43章 不负平生

   今日群英会与四帮联盟一战,再次惊起一片波涛,惹得连云闲人议论不止。

   身为话题主角之一的联盟一方得胜回归之后自是大摆宴席,高歌庆祝,不过这次却是将四帮帮众分为两拨,饮宴添为两日,倒是煞费苦心使群英会无法效仿故技。

   宴席上歌舞升平,众人谈笑风生之余自少不了对高俊的吹捧,这时高俊忽然起身一手按剑,一手提着酒壶,环视众人,道:“今日诸君皆为我等反败为胜而沾沾自喜,可某却为群英会得以走脱而大恨!”

   宴会融洽的气氛顿时打住,众人看着他嗔怒的模样不由面面相觑,但不知他想要做什么,故无人出声。

   韩嵩见众人将目光投向自己,似是在质问他盟主这是怎么了?韩嵩当然不知高俊为何突然做出此举,咳咳一声,指着他含笑问道:“盟主醉矣!”

   “某没醉!”高俊将酒壶掷到地上道,席间的歌姬舞女顿时被吓的噤若寒蝉,不敢再拨动琴弦,翩翩起舞。

   “为何不追敌?上次也就罢了,今日为何还如此?诸位莫非以为我等是与群英会切磋武艺比试耶?”高俊质问道。

   “群英会若是好对付,我等又岂会吝啬力气?欲灭群英会不是一日之功,要付出什么代价盟主更是不知!”见高俊为此不快,韩嵩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临阵对敌,无不是想方设法将敌击败诛杀,使其没有翻身之地,可诸位却接连两次纵虎归山,给群英会卷土重来的机会,难道诸位就这般自信群英会不是对手?”高俊厉声道。

   “我等若孤注一掷,贸然与群英会决一死战,胜,则死伤无数,元气大伤,在座诸位恐亦有性命之忧,当然,凭盟主神勇无敌自可无碍;然若败,四帮将不存矣!”韩嵩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退让,他决定把一些话给他讲明白。当然,有一点他没有讲,那就是谁愿意不惜伤亡不顾生死去将群英会拉下马?而且自己还不能取而代之!

   三帮不愿,韩嵩更是不愿,而要亡群英会这是四帮都得做到才行!

   高俊不明白,四帮联盟与群英会的争斗绝不像高手对决那般简单、痛快。所以,他又不甘心道:“是以宁肯忍受群英会无休止的侵袭,也不愿一拼将其除灭?”

   如此窝囊的事谁又愿意?可若要付诸于行动,那其中的代价更是诸人难以承受,是以其他人闻言只是低头饮酒吃菜,好似置身事外。但韩嵩身为众人之首却推脱不得,回道:“今日我等大挫冷星月与群英会锋芒本是件快事,盟主何苦鸡蛋里挑骨头?我等四帮联盟虽不敢说必胜群英会,但也能与其平分秋色,待到群英会苦头吃多了自会如七年前那般老实下来,期间若真有大破群英会的机会诸位自会追随盟主是也不是?”

   说罢,他看向席上众人,众人闻言齐道:“是!”

   见到此景,高俊脸色霎时一变,扫视众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非真正的盟主!猛然间,他回首看向韩嵩,看到对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本想问上一问究竟该谁听谁的?可这一瞬间他突然又害怕听到答案。

   “哼!”高俊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群英会,议事厅中,冷星月看着众人神情低落,忽然一叹,道:“高俊此人果然厉害非常,不仅剑法无双,一双眼睛更是像能看穿人心一般,我非其对手,不能伤他……”

   凤婷婷等人听闻他的感叹,心中更是充满无力感,唯独杨百斩心中好受了不少,暗忖帮主也如此,某败于他的事也不算太丢人了。

   “不过,有一人的剑法无论多么善守的人,纵使能看破他的剑法也绝对接不下来,此人或可战胜高俊!”冷星月话锋一转,突又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一精神,惊喜道:“敢问帮主是何人?”

   冷星月看着众人,微微一笑,道:“剑阁宫雨!”

   “宫雨?”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惊疑不定,冷星月却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凤婷婷稍作犹豫,道:“宫雨早年虽闯下偌大名头,可他已隐居剑阁多年不曾出手,帮主何以觉得他能战胜高俊?”

   冷星月道:“婷婷你应该知道他的覆雨剑法吧?”

   凤婷婷点头道:“这是他的成名绝招,我曾亲眼见过,使出来如骤雨覆面,端得厉害,当年在连云城中极有名头!”

   冷星月道:“当年他的剑法虽迅急如骤雨倾盆,但其中多是虚招,只有剑刃才可伤人,可如今他早已将剑结合了内家真气,如今他的覆雨剑法最厉害的已不是他的剑,而是那如骤雨覆面,防不胜防的内家剑气!”

   “以剑气伤人?”凤婷婷闻言大惊,其他人也俱是神色一变。

   “不错!”冷星月自信道:“当年的宫雨绝非高俊的对手,可现在的宫雨他那密集如雨的剑气高俊纵然看破又如何应对?接不能接,挡不能挡,中之则非死即伤,是以我才敢言宫雨能胜!”

   “若他的内家剑气真有这般厉害,放眼连云的确只有他能胜高俊了。”凤婷婷叹道。

   “听说那宫雨早已放言不再参与诸帮争斗,他又如何会为我们去战高俊?”邓越皱眉说出事情关键。

   冷星月听罢哈哈大笑,道:“诸位勿忧,这个交给我,明日我便去拜访,你们处理好堂中之事,防备四帮偷袭就好。”

   “帮主放心,我等一定不负所托。”众人抱拳道,冷星月见状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待到众人离去,他再也顾不得仪态,抚着腹部,倒吸一口凉气,道:“那厮怎地恁大手劲?”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冷星月神情一敛,皱眉道:“谁?”

   来人没有说话,他抬头一看,见竟是凤婷婷又调转回来,手中还拿着一瓶药酒,冷笑道:“原来堂堂星月公子只不过是在吹牛而已。”

   冷星月闻言脸一板,喝道:“凤婷婷,你越来越放肆了!”

   凤婷婷撇撇嘴,道:“看来伤得还是不够重,要擦药吗?”说罢,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冷星月道:“区区小伤,缓个两三天就恢复了。”

   凤婷婷闻言转身就要走,冷星月见状哼道:“你这姑娘怎么这般无礼没趣,怪不得不讨人喜!”

   突然,凤婷婷回眸一笑,直把冷星月看的一呆,但闻她甜甜道:“那就是要擦咯?”

   冷星月干咳一声,道:“念在你一片好心上,总不能拂了你的好意让你伤心。”

   “你还真是体贴人呢!”凤婷婷来到他面前,忽然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冷星月胸膛腹部顿时裸露出来,他心中突地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而这时凤婷婷已打开药瓶,将药倒在手上,对着他受伤的位置重重按下,然后用力揉搓。

   “你看我温柔体贴吗?”凤婷婷咬着牙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放肆……住手……婷婷你真好……”

   “哦,是吗?有多好?”

   “恨不得娶而为妻之!”

   凤婷婷脸色一红,手上的力道立时放轻下来,柔声道:“那明日我还为你上药如何?”

   “甚好。”冷星月咬牙道,额头汗水可见。

   次日,剑阁,看着这位近日在连云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故交,宫雨遥想当年,不禁感叹道:“一隐多年,星月你风采非但不减,还更胜往昔啊!”

   “宫兄又何尝不是?”冷星月含笑回道。

   这二人往那一立,俱是风姿卓越,气度不凡的美男子,冷星月华服佩冠,自信昂扬,让人侧目;宫雨布衣纶巾,透出一股出尘之气。

   “当年我少年得志,宫兄意气风发,相互斗酒比剑,互不服输的模样真是令人怀念啊!”想起当年冷星月也感慨道。

   “是啊,自你走后,连云当真少了许多乐趣。”说罢,他忽然一笑,道:“如今好在你又回来了,可否要重温一下当年旧事?”

   “宫兄的剑我怕是接不下了,而且我昨日才败于城西那位盟主之手,眼下伤势未愈,宫兄纵使赢了我想必也不痛快。”冷星月不动声色推辞道。

   “那倒也是。”宫雨点了点头,闻他说起败于高俊一事,不由起了好奇心,道:“那高俊究竟有多厉害?星月你是如何败在他手上的?”

   冷星月闻言面上一肃,道:“此人身手着实不凡,最厉害的是仿佛能看破对手一般,我与他交手不能伤其丝毫,若无手下救护,早已死于他剑下!”

   宫雨听罢眼睛微眯,道:“凭星月你的身手伤都伤不了他吗?”

   冷星月点点头,道:“不错。”

   “连云城何时竟有了这等高手?”宫雨不由动容,低头看向了腰间挂着的金光宝气。

   冷星月捕捉到他这一动作,心中顿时一喜,面上却露出犹豫之色,道:“宫兄的覆雨剑法结合内家真气,出手后剑气如雨,纵使被人看破也无法去接,或可与那高俊一较高下。”

   “星月谬赞了。”宫雨虽在谦虚,可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却将他深藏的自信与傲气露出馅来。

   “昨日一战,我虽败,却也觉得痛快,从此以后不敢再坐井观天,宫兄可要印证一番自己多年苦修?”听到他那谦辞,冷星月非但没有放弃打算,反而直接开门见山道。经过一番观察,他已然确定宫雨动了一战之心,否则在听到冷星月称赞他剑法可以与高俊一战的时候就会直接拒绝,凭他的聪慧不可能不明白冷星月此言究竟是什么意图。

   虽然宫雨已静修多年不曾与人拼斗,但他孜孜不倦的研习剑术以求变强冷星月可不相信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照他看来多半是因为宫雨觉得连云城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不屑动手罢了。而今高俊突然横空出世,被人冠以各种盛誉,仿佛空前绝后一般。正所谓武无第二,他相信宫雨会如同自己一般,一定会与高俊交手一场,现在未动,只是因时机未到,现在他便将这时机送来了。

   “星月是在请我为你报仇吗?”宫雨含笑问道。

   “自然有此意在内,不过连云有这样的高手,宫兄就不想与之一会?”冷星月丝毫没有被道破心思的尴尬,反而微笑以对。

   “若能与这样高手一战,自是平生幸事,不过就怕星月你是在欺我!”宫雨哈哈大笑道。

   “宫兄大可放心,我只怕宫兄战后会怨恨因我失去了多年英名!”冷星月也哈哈调笑道。

   “他若真能取我性命,我也毫无怨言,又岂会怪罪于你?”听闻他的激将,宫雨极是洒脱道。

   “宫兄当真是洒脱豪迈,若要下战书,星月愿为你磨墨!”看着宫雨淡然无惧的模样,冷星月心生敬意道。

   “唔,当年你我斗了那么多次你也从未服过我,今日能得你为我磨墨此次也值了!”宫雨当即唤人拿来纸笔砚台,与冷星月移步到一旁凉亭下。

   “星月请吧。”宫雨看着冷星月笑道。

   冷星月也是豪爽之人,闻言便弓腰俯身,伸出修长有力的十指认认真真为他磨墨。

   良久后,墨水浓稠调和完毕,此时已可提笔蘸墨书信,冷星月扬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汗水,微笑对宫雨道:“宫兄请。”

   “有劳星月了。”宫雨提笔蘸墨,落于白纸之上,只见其动笔如动剑,迅即凌厉,却又连贯,一气呵成。

   “没想到宫兄竟有这样一手好字!”冷星月看着白纸间的黑字不由赞道。

   “琴棋书画以往也曾习过。”宫雨回道,心中却想起了一些旧事。

   冷星月知道他的往事,见状打哈哈道:“想来定是没有爱剑那般痴狂,否则现在剑阁门前定是成群排队的向你来讨墨宝!”

   “人生能有一技登峰造极便足矣,其他的也只能放下了。”宫雨莞尔一笑,将白纸折叠好封于信封中,对一旁的下人道:“汝皆替某走一趟,将此信送于东海帮高俊之手。”

   “是!”那下人恭敬接过,丝毫不惊诧宫雨要挑战高俊之事,因为剑阁的人对宫雨的自信,便如同四帮对高俊的自信。

   东海帮,高俊用过午饭,正要率人到群英会地盘挑战,忽闻有人大叫道:“盟主,有人书信于您,要邀你一战!”

   高俊身旁的人闻言顿时叫嚷道:“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来挑战盟主?”

   “嘿,多半是想成名想疯了,却不知是来送死!

   “不错,哪里的无名小子,先胜过俺们再说!”

   高俊不理会众人之言,看着报信之人饶有兴趣道:“是何人送来的信?”高俊凭己度人,觉得对方若无几分本事是不可能约战自己的,毕竟他这些时日的战绩可不是摆设,这世上想出名的人虽多,但找死的傻子却不可能多吧?

   “禀盟主,是剑阁的宫雨!”

   “宫雨?”

   众人的叫骂声立时停下了不少,这些年宫雨虽然隐于剑阁极少出手,但他的事迹每个前来闯荡连云的男儿都会或多或少听闻过,甚至不乏有人将他当做崇敬对象。

   “这宫雨虽有几分名头,但咱们盟主是何等人物?那叶君临,杨百斩、冷星月,一众堂主哪个威震连云响当当的人物,可还不都是败在咱们盟主手下?他宫雨又算什么?”稍作沉默便有人不服道。

   “是呀,盟主纵横连云无敌,岂是他宫雨能比得了?”

   “这宫雨不知死活招惹盟主,盟主我等不如召集兄弟们砸了他的剑阁?”

   高俊皱眉沉思,他记得好像曾听闻过此人,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忽闻一旁属下的话,不由笑道:“宫雨既然敢来挑战,某又岂惧于应战?”说罢,他打开信封抽出书信,看了看自语道:“明日,剑阁,酉时?”

   “磨磨叽叽!”

   高俊解下披风,折身向演武场中行去,他虽自负身手,却也不会轻视对手,不修习剑法。

   在高俊收到宫雨挑战书后,这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瞬息飞遍了整个连云城,全城的人们无不对此事感到惊诧,纷纷议论着二人谁更胜一筹,更有甚者已经公开摆出了赌局,私下赌斗者更比比皆是。一时间,连云全城上下似乎都在期待着明日酉时二人的一战。

   次日,忽然下起蒙蒙细雨,不过这并不能熄灭连云城人们的热情。剑阁前不少人已围在门前,等候着高俊,等候着酉时。

   “让开,让开!”

   东海帮的帮众霸道的吼着挡在前的人们,众人瞧见是东海帮的人,顿知高俊已经到来,连忙退散到两旁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盟主请。”一名东海帮帮众殷勤的对高俊笑道。

   高俊点了点头走在最前,陈宝走在他的身后为他撑伞,其他人则跟在最后。随着他们的前行,众人腾出的道路又再次渐渐重合起来。

   剑阁门前,一人恭敬的向高俊一拜,道:“见过高盟主。”

   “原来是这里……”高俊轻喃,很快他就将往事暂抛脑后,问道:“宫雨呢?”

   “宫大师正在剑阁里等候高盟主。”门前守着的那人回道,高俊听罢迈步向里行去,那人见状连忙让开,陈宝等人跟着要进去,那人却将陈宝等人拦了下来。

   “大胆,为何阻拦我等?”陈宝不悦道。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莫非是想害我们盟主?”东海帮其他人也怒视他道。

   高俊闻言也转身看向那人,那人连忙回道:“剑阁从不许旁人擅入,宫大师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吵闹作乱,所以只许高盟主一人进,不过高盟主放心,里面绝无陷阱,只有宫大师一人在等候。”

   打量那人片刻,见他不似说谎,高俊自忖若不中毒,便是在里面中计遭到围攻,对方也必留不下他,是以淡淡一笑,看向陈宝等人道:“你们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盟主!”陈宝却是不放心,高俊却摆摆手,对那人道:“带路。”

   “是。”那人将高俊引入剑阁,随后命两侧护卫将门关好,不许外人入内。

   高俊来到院内,带路那人倒也十分有眼色,当即代替陈宝为他撑伞,向中间如塔般的阁楼行去。

   来到楼前,那人做出请状,道:“宫大师就在里面,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罢,向一旁的亭子赶去,不敢打扰二人。

   高俊扫了一眼阁楼,便直接进入,忽听有人道:“高俊?”

   闻言,高俊看向中间那人,开始打量他,一袭白袍,相貌堂堂,握着宝剑亦在看着他。

   “宫雨?我似乎赢过你?”高俊嘴角含笑道。

   “原来是你!”宫雨也认出了高俊,颇为感慨道:“想不到当初为酒食闯我剑阁的落魄剑客,今时竟已成为威震连云的四帮盟主!”

   “当时是我大意,失去了出手的机会,这次可不同了。”叹罢,宫雨拔剑又道。

   “你不服?那就再来一次吧。”高俊自负道,这一次他并没有抢先攻去,给足了宫雨出手机会。

   宫雨见状笑而不语,右手缓缓将剑抬起,这时他的气势陡然一变,就像是万里晴空,突然乌云密布,蓄势着雷霆电光,倾盆大雨,准备袭向高俊!

   “不好!”

   高俊神色霎时一变,他的心猛然跳动,他听到他的剑在不安的鸣叫着,他有些后悔托大给了宫雨出手机会,他连忙向宫雨刺去!

   “覆雨!”

   金光宝气顿时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掠起的无数剑影如骤雨般与剑一齐向高俊扑去!

   剑势已成,来不及阻挡,高俊心中一直有道声音告诉他不要迎上。

   高俊用剑一直相信他的感觉,一直相信那道声音,所以他仿佛能看破对手,所以他战无不胜!

   可是这一次,他的直觉,心中的那道声音都在告诉他要退!

   宫雨的覆雨剑已经到达了术法的极致,高俊虽听张君兰说过他的剑已经入了道,可对于眼下宫雨使出的覆雨剑法他却只能避让,而做不到一道御万法。

   剑雨之下,高俊左躲右闪,好在他能察觉到那无形的剑气。

   但夺得先机,宫雨便寸步不让,紧紧逼着,高俊看着他握着的剑只觉的那仿佛是一朵雨云,追着他倾泻。然而从这朵雨云里出来的却不是雨水,而是让高俊感到危险的剑气!

   高俊必须要想办法打断宫雨的剑,不然无法反击,否则纵使他能察觉到那无形的剑气,可再是机敏灵活的人也无法在大雨下躲过每一滴雨水!

   眼下,高俊胸前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他心急如焚,忽然一把抓下身后用来遮雨的披风向宫雨甩去,但在那剑雨下眨眼间便被刺破划拦。高俊见状不甘,又将左手剑鞘掷出,他这一掷极为突然凌厉,一下便突破了那朵金色雨云,然而宫雨反应极快连忙用左手剑鞘格挡。

   这一击虽然又空,却将宫雨脚步一滞,高俊看着楼内墙壁四处挂着的宝剑,心中忽然一动,向墙壁靠去,近前抽出宝剑,不假所思就向宫雨再次掷去,随后又抽出一柄,这一次是他最后出手的机会!

   “破!”

   高俊双手一抬,连带着将自己的剑一齐掷出!

   宫雨方才破去一柄剑,转眼间却又见两柄剑同时破空而来,他的神色也不由一变,连忙弃攻为守,剑、鞘并用,方才接下射来两剑,随后毫不犹豫,便要再起覆雨剑!

   “啪!”

   高俊在将两剑射出的时候,亦是看也不看的顺手取过一剑,向宫雨杀了过来,在他抬剑的一刹那,趁势一拍将宫雨剑压下,而左手剑鞘却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宫雨的脖颈间。

   “你败了!”高俊看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

   “好身手……”宫雨声音沙哑道。

   高俊收了剑,随后将自己的剑捡起挂在腰间,并将借来的剑丢还给宫雨,看着四周墙壁挂着的无数宝剑,不由惊道:“好多的宝剑,你是如何得来的?”

   “鄙人生平爱剑,有的是比斗得来,有的是朋友相送,但大多都是用积蓄购来。”宫雨收起高俊丢的剑回道。

   “今日若无你的这些剑,将是某败矣!”高俊感慨道。

   宫雨闻言不语,虽有此因,但败就是败了,他不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君自言为爱剑之人,某也久闻君爱剑之名,但今日一见某以为不然。”高俊突然道。

   “你说什么?”宫雨脸色顿时一寒满是不快道。

   见他动怒,高俊却不在乎,他只是一脸可惜的望着这满壁挂着的宝剑,“君自称爱剑,可这满楼的宝剑你又用过几柄?便将其高挂在这壁上让其无用武之地就此埋没!此举如若也算爱剑,那风流多情,见美就爱的花间浪子岂非也成了痴情之人?”

   “君爱剑便如那花间浪子爱的只是美色,而非哪位美人……”

   “那君以为如何才算爱剑?”宫雨看着他冷冷道。

   “君可听到这满壁的剑在悲泣?”

   宫雨闻言一愣,突然嗤笑道:“君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高俊不理会他的嘲笑,将自己的剑抽出竖于面前,道:“剑若人,手中剑若妻,你若连它的心声都听不到、不了解,又怎能说爱它?”

   “剑若人,手中剑若妻?”宫雨一脸惊愕,不停的重复着此话。

   “不错,君自诩爱剑,收藏了这么多宝剑,可你能用的只有一柄,该爱的也只有手中之剑。”

   宫雨不禁垂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金光宝气,自己的真爱它吗?如若爱怎么会听不到它的心声?他忽然转身,挂着宝剑的墙壁跑去,附耳倾听,一面接着一面,可他什么都听不到!

   “你胡说!我若不爱,如何会千辛万苦将它们收集到剑阁?”宫雨瞪着高俊大声道。

   “那你是如何对它们的?可有将它们视作人,视作妻一样对待吗?”高俊反问道。

   “我……”

   宫雨忽然想起他年少父亲在世时送给他的一柄剑,还告诉他每个人都是云中的雨水,一样的平凡,但有些人会因为一些事、一些物、一些坚持变的不平凡。他现在当然明白父亲是在鼓励安慰他,自己不比南宫嫡系子弟差,只要努力也会出人头地。可他当时却将父亲送与自己的剑视做了让自己从平凡走向不平凡的物,所以整日里爱不释手舞弄着的那柄剑。

   那时他还唤做南宫雨,因不甘忍受欺辱一怒之下盗取了南宫家传绝学以图变强,可这绝学并不是每个南宫子弟都有资格学习的,而当时的他便在没有资格的行列。所以他被赶出了家族,削去了姓氏,从此易名为宫雨四处流浪。

   万幸的是他的记忆很是不错,在看过几遍绝学后便将其内容记在了脑中,不至于血本无归。在流浪的日子里,他尝遍了世间冷暖,他发誓自己一定出人头地,要变的不平凡!坚定信念之后,他除了为吃喝忙碌外,其他所有的时间尽皆用来练剑,就连睡觉他都是抱着剑,口中梦话也是剑法招式。

   那时,他与剑相依,与剑语,与剑勉,仿佛把剑当做了人,当做了妻……

   “我知道了,我知道它在哪里了!”

   宫雨忽然解下腰间的金光宝气,然后便向楼外冲了出去,他越过凉亭,越过走廊,来到他的卧室,不停的翻找,终于找到一口陈旧的箱子,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摆放着他的不少旧物,其中有一个匣子。

   他捧起匣子,颤抖的将其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柄剑,看着很旧,剑鞘颜色一块深一块浅。

   “噌!”

   宫雨拔剑出鞘,放眼望去剑比剑鞘看去还要更加不堪,剑刃两侧缺了不少大小不一的口子。

   这柄剑给少年的他带来了梦想与憧憬,陪着他走过了最落魄的岁月,助他完成了从平凡到不平凡的转变。

   可他在成名之后,自诩爱剑收藏了无数名剑、宝剑,却将那柄曾与他相依的剑藏在匣中,封于箱内,与过去的平凡落魄一起深埋。

   “每个人一开始都是平凡的,我因为你变得不平凡最后却将你丢弃,可细细想来我丢弃你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丢弃了自己?所以我不如他,今日我败的不冤,不冤!”

   “对不起,对不起……”

   宫雨抱着剑痛哭,这一刻他的心在作痛,因为他明白他丢弃的不仅是这让他变得不平凡如同发妻般的剑,他丢弃的还有初心与自己。

   “请你原谅我……”宫雨潸然泪下。

   “我从未怪你……”

   恍惚间,宫雨仿佛听到了一道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妻子在耳边轻语。

   “是你吗?你真的不怪我?还愿像曾经那般随我一会天下英雄吗?”宫雨又是惊喜又是不安还有恳求,望着手中剑道。

   “我一直在等你……”

   那道轻语又在心中响起,宫雨猛然一颤,脸上露出笑意,望着剑道:“我定不再负你!”

   说罢,他闭上眼,将剑竖于面前,刹那间,他仿佛经历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一刻窗外雨水下落的轨迹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心中,他能够感受到每一滴雨水将会落在何处。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只觉的自己的初心与当年的自己在这瞬间好似回来了。这一刻他握着剑极有自信,他忍不住想与高俊再战一次,而且不必使用覆雨剑法。

   “回来了?”

   “君还未走?”

   宫雨松了一口气,高俊看着他握着的剑问道:“找到了。”

   宫雨点点头,道:“找到了。”说罢,又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

   高俊见状摆摆手,道:“当日承蒙君收留,某一时感慨说出些私见,君不怪某多嘴胡言便行,哪里还担当得起谢?”说罢,高俊也拱拱手准备告辞。

   “且慢!”

   “君还有何事?”

   见高俊一脸疑惑,宫雨先赔了一礼,道:“某找到故剑,一时有所感悟,还想再与君一战,还请君勿怪。”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且看看你有何感悟!”高俊大笑罢,当即抽剑刺去,这一次他却不会再容宫雨先使出覆雨剑了。

   “君小心了!”宫雨立时挺剑迎上。

   见他未使覆雨剑高俊微微一诧,但一交手他才明白原来对方并不是只有这一招绝招,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一开始二人便尽全力,但剑来剑去,二人互相交错,足足过了百余招却仍是不分胜负。高俊不甘心,又挺剑与宫雨斗了百招仍是不相上下,他却不知宫雨此时亦如他般,仿佛能先知先觉,是故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突然,二人骤然停手,但却无人收剑,更无人言罢战。互相对视良久,二人一起抬剑,又一起刺向对方,观其架势皆是无视生死,不惜一切要将剑刺中对方,除此之外再也不顾!

   “喝!”

   一招定胜负,一招分生死!

   高俊在将剑刺入宫雨胸口的一刹那,他亦清楚的感觉到死亡的到来。

   可是,就在宫雨的剑刺破他胸前衣服的一瞬竟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收放自如自是不难,可是生死搏斗,不惜一切刺出的剑为什么要停下?

   “为什么!”高俊双眼圆睁问道。

   “咳咳!”胸前痛处让宫雨无法立即说话,他先是咳咳一声,这才道:“吾蒙君指点我才得以突破,威胁君生死安危,可我又岂能用君所教来杀君?”

   “你既无心生死相搏,又何不早早罢战?”高俊闻言一愣,心生悔恨道。

   “我与君战,一受朋友所托,二是自负不服,如认输耻也,然若与君同归于尽更是不忍,所以还是我独死罢了,如此也不负大丈夫所为。”宫雨摇摇头道。

   “君此举不失丈夫之名,却将某至于冷酷小人之地,高俊又岂惧一死耶?”说罢,高俊伸手就要去抓他的剑。

   宫雨见状连忙收剑,道:“我本就已败于君,能与君这等豪杰畅快一战已不负平生,君莫要做傻事让我死亦不安!”说罢,他一口鲜血喷出不禁向后倒去。

   高俊大惊,连忙将剑抽出,上前将他扶起为他止血,道:“君忍忍,某这就唤人为你找良医!”

   “来人,速速来人!”

   高俊连连大呼,宫雨抬手摆摆,道:“君不必呼喊,我已下过命令,未分出胜负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高俊道:“可现在胜负已分!”

   宫雨道:“你我二人有人出了剑阁才算分出胜负。”

   高俊恍然,原来在他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有一人要死。

   “咳咳,所以君不必为我悲伤……”宫雨又咳咳道,说罢他双眼圆睁,长叹道:“惜与君相识过晚,不然又多一知己好友!”

   话落,他双眼一闭,再无任何声息。

   高俊见状伸手在他鼻间一探,心中顿时一沉,默然无语。

   第44章 纵横连云谁敌手

   当高俊走出剑阁的时候,在剑阁外等候的众人无不是露出喜色,看来应是有不少人都在他身上下了重注。

   “盟主!”

   陈宝与东海帮一众人见到连忙围了上去,看着他一脸沉痛之色,本来想要高呼庆祝的东海帮人立时止住了兴奋,由陈宝凑到近前带着犹豫低声问道:“盟主您无恙吧?可是胜了?”

   高俊闻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追问,随后疾步向前行去,似是不愿在此地多留。

   围观的看客也都注意到了高俊,众人再次为他让出一条路,不少看客瞥见高俊路过时的神情,心中也跟着一揪,生出一股不好的猜想。当然,有人愁自也有人欢喜,眼下欢喜的自然是剑阁的人,还有剑走偏锋,以小博大的赌徒。

   瞧见高俊沉痛离去,剑阁门前的护卫们当即一脸兴奋满怀喜色的赶了回去,欲向宫雨祝贺道喜,庆祝一番。

   可回到院中,还未近那座剑楼,众人便忽听一道悲呼从中传出:“宫大师,您醒醒,剑阁不能没有您啊!”

   “怎么回事?”赶回的护卫们闻言神色一变,连忙向剑楼内奔去,来到剑楼后看着以往那位神采奕奕,众人心中无敌存在的身影,此刻嘴角染血,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护卫们亦不禁悲从心来,跟着哀嚎痛哭。

   高俊自剑阁离去没有直接赶回东海帮,反而就近寻了一家酒家转入。在伙计敬畏的目光下,他旁若无人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就坐下,酒桌尚有他人在此饮酒,见状登时大怒:“哪里来的小子,谁允许你落座了?”

   高俊闻言瞥了一眼那说话之人,那人连带他的朋友瞧清楚高俊面容,顿时一骇,刚想要赔罪,陈宝等人已赶了进来提起三人就往外拉,末了陈宝又扫视一眼店内众人,冷脸道:“我家盟主在此饮酒,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莫要扰了我家盟主兴致!”

   见他如此霸道,店内众人虽然不满,却也连忙老老实实离去,这时酒家的掌柜也赶了过来对着陈宝一通哀求,陈宝瞥他一眼道:“还不快把这桌子收拾干净?把我家盟主招待好了自然不会再寻你麻烦,该有你的好处也不会少!”说罢,拿出数锭银子扣在一旁桌上。

   掌柜闻言自是连忙遵命,并亲自留下招待,陈宝这时向高俊拱手道:“盟主,我们就在一旁候着。”

   眼见酒拿了过来,高俊摆手道:“都出去,让某一人待会儿。”

   众人连忙撤去,陈宝来到外面东海帮的兄弟们已经将那三个倒霉蛋收拾完毕,这时有人凑了过来问道:“我观盟主胸前衣襟有破洞,盟主是否败了?”

   陈宝叹道:“应该是吧。”

   “可就算败了盟主也不至如此消沉吧?”有人不解道。

   他话音一落,立时便有人喝道:“你懂什么?在这之前,盟主败尽连云高手,那是何等威风?可眼下无敌传说被人打破,又岂能不伤心?”

   “不错,就像你小子一开始在赌场大杀四方,可最后却被人来了个绝杀,到手的银子顿时拱手送出,一下血本无归,你说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要三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嘿嘿是吧,盟主现在只是借酒浇愁,不知比你强了多少倍!”

   “住口!”看着众人说话越来越没大小,竟与高俊比了起来,陈宝登时大怒,板着脸道:“活的不耐烦了?要不要到盟主面前去说?”

   众人见状连忙赔罪道:“陈头莫怒,我等不敢了,不敢了!”

   “哼,像个娘们似的那么爱嚼舌根!”瞪了众人一眼,陈宝又道:“在此看好了,莫要让旁人扰了盟主,某去找些吃食。”

   “是是是,陈头放心,我等保管不让人打扰盟主!”

   得了众人应承,陈宝这才放心离去,拐了一条街,寻了一家店,一入内便大叫道:“把你们拿手好菜都给某家来一份!”

   “好嘞,客官您这边请!”小二殷勤的将陈宝引入座位,陈宝落座不久,忽见两个汉子向自己这边靠近,一汉子拿着剑边走边比划,一脸兴奋的对同伴道:“俺就说嘛,高盟主如何会输?那日俺可是亲眼见到他一人独斗三位群英会的堂主,你是不知那场面有多震撼,高盟主那就跟天神下凡似的,手中的剑一抖一下就化作无数匹练,将群英会众人打的灰头土面,仓皇而逃!”

   “可不是嘛,只恨某财迷心窍,一开始听人吹嘘说那宫雨如何如何,想着手头紧,便想以小博大,将钱财压到他身上,谁知道他只是空负盛名,竟被高盟主当场刺死!真是气死某了,某一定要找那诓骗某的孙子好好说道说道!”

   “哎哟哥哥,俺都给你说了,高盟主神勇无敌,连云谁能敌他?你倒好,竟还给人家送钱!”

   “兄弟,某错了,某被猪油蒙了心,今日的酒钱且先由你垫付如何?”

   “罢了罢了,今日权当俺请客了。”

   听闻那二人言语,陈宝一愣,心思一动,笑眯眯迎上前道:“两位,我这边点的酒菜过多,可否赏个面来喝上两杯?”

   见有人主动请客,那输了钱财的老兄当即便大喜的要应承,不过那赢了钱财的汉子,却谨慎的看着陈宝道:“原来是东海帮的好汉,不知好汉找我兄弟二人有什么事情?”

   陈宝闻言道:“朋友勿忧,陈某只是想向两位打听个消息。”

   输了钱财的汉子见他说话客气,便大起胆来,拍拍胸膛道:“朋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某若知晓定知无不言!”

   赢了钱财的汉子闻言瞪了他一眼,但输了钱财的汉子却不以为,自己身为长物,更没什么秘密,又什么好怕?

   “那某就叨扰了。”陈宝先将其引到座上,这才问道:“方才听闻两位言今日我们盟主与宫雨比斗是我们盟主胜出,可为什么之前却传言是我们盟主输了?”

   “嗨,前面都是他人瞎猜的,某一开始也信以为真,可不久后便有剑阁人出来辟谣说宫大师已落败身死,是高盟主胜了!”

   这会儿酒菜已经呈上,那汉子也不客气,拿起就吃,陈宝见状连忙趁热打铁,详细的问了一番,最后终于确信是高俊胜了,宫雨已然败亡。

   确认消息后陈宝大喜,当即招来伙计又为二人加了一遍酒菜,随后把账结了,对二人拱手道:“两位慢用,某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陈兄慢走!”

   两方俱是欢喜道别,陈宝一路飞奔赶向高俊所在的酒家,看着还在店前守着的兄弟们,不由停了脚步,神秘一笑,道:“告诉你们,盟主还是神勇无敌,在这连云城中没有敌手!”

   “陈头此话何意?”看着神神道道的他,有人迷惑道。

   “今日始盟主胜了,宫雨已死!”

   “啊?”

   众人闻言惊喜,却有一人怯怯道:“既然胜了,那盟主还为何如此?”

   “这……”陈宝哑然,众人也尽是不解,这时高俊从酒家走了出来,道:“走罢。”

   高俊走在最前,他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疲惫。眼下他并不甘心死,所以他很感激宫雨最后的手下留情,可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宫雨最后的手下留情却也比杀了他还要更令他痛苦。

   这种痛苦无法言说,旁人更是不能体会,所以他只能买醉,这一醉让他不知今夕何年,乘风俯地。

   “盟主!”

   见高俊跌倒不起,陈宝等人顿时大骇,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察看一番,还好只是醉酒,众人连忙背着他向东海帮赶去。

   次日天明,高俊醒后,连忙翻身而起,待看清此处是自己卧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稍作洗漱,他向外行去,一路上逢人但闻吹嘘他的话语,不过若只是吹嘘他身手厉害也就罢了,今时更是有无数人在争论着他是哪家名门大派的子弟,师承哪位名师高人。

   只见争论者一个个有鼻子有眼的说着,仿佛亲眼见证一般,一旁不知道虚实的人,这么一听还都真的信以为真。唯一疑惑的就是不知那位说的是真,但众人都确信不疑的是,高俊是出自名门,师承名师高手。否则又如何会这么年轻便有一身好本事,打遍连云无敌手?

   发现众人在给自己乱攀出身,瞎认师父,高俊得知后既是恼怒,又是心虚。他恼怒的是这些人看不起卑贱出身之人,纵使有卑贱者成名众人却也会将其与名门大派,名师高人挂钩;而他的心虚也是源于自身卑贱的出身,一开始他尚不在意,可众人越是吹捧,他便越是自卑害怕。

   所以,面对众人的言语,他既没有厚着脸皮承认,也没有大声呵斥做出坦白。他以为这只是好事者闲得无聊,一时兴起,待过个几日便不会再纠结此事。

   然而,他没有意料到的是,今日无论是在帮内,还是帮外,都能听闻有人胡诌他出身师承的事,而且一个比一个吹嘘的厉害。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倒也不能全怪连云城内的好事者们,只因在他杀死宫雨的消息传出后,在这连云城中他已是没有敌手。所以他以往那些大杀四方,斗败诸多高手的事情连云城的人们已经没了兴趣,反而更关注起他连云城以外的事情。而他如此年轻厉害,且来历不明,出身师承自然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之事。

   面对这种情况,高俊不禁头疼,也因此让他越发渴望做出一番事业,那时待到功成名就便不怕旁人因出身轻视自己。是以,他愈发坚定攻灭群英会的决心,欲以群英会的败亡建立功业,成就威名!

   春江水楼,看着楼顶亭间的那道身影,钱掌柜忍不住一叹,道:“某本以为公子不会再回到此间了。”

   此时的冷星月披头散发,衣襟大开,趴在案上提着酒壶,双眼通红,再也不复往日的风采,悲泣道:“是我害了宫兄,是我害了宫兄!”

   “公子,逝者已去,徒然悲伤又有何用?况且宫大师未尝不是死得其所,似他那等无双剑客若是如常人生老病死,更是可悲啊!”钱掌柜上前安慰道。

   “若是因他本意,我自不会悲伤,可他却是因我私心推动而与高俊一战,我又岂能不愧疚?”冷星月回道。

   “可眼下岂是愧疚自责之时?高俊如今杀了宫大师,气势已然达到鼎盛,人皆言他连云无敌手,公子若在一蹶不振,群英会恐真有覆灭之忧啊!”钱掌柜语重心长道。

   冷星月听罢一震,若群英会果真在他手上覆灭,他死亦难以瞑目!

   “掌柜放心,星月不会自弃。”冷星月放心酒壶,起身对他苦笑道:“高俊是因为我的安排入了东海帮,如今我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钱掌柜闻言也是苦笑,道:“若无他锋芒之利,公子恐也难以回归,不过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厉害,倒也证明了公子慧眼识英才。”

   冷星月叹道:“凡事有利有弊,倒是我失态了,只恨自己不如人。”

   “公子亦是连云城中屈指可数的英杰,切莫妄自菲薄。”说罢,钱掌柜心思一动,道:“铃儿多日不见公子,对公子想念的紧,不如唤她前来为公子弹弹曲儿,跳跳舞,给公子缓和一下心情?”

   冷星月闻言摆摆手,道:“我受挫不敌,不思进取已是不该,又岂能在沉迷美色歌舞?”说罢,冷星月收拾一番便要告别。

   钱掌柜连忙相送,临别之际突然问道:“公子可有应对联盟之策?”

   冷星月目光闪烁,沉默片刻,摇摇头道:“看看再说吧。”

   钱掌柜闻言,不好再多问,拱手道:“公子慢走。”

   击杀宫雨名声大涨之后,高俊为人言所愁,一时更加积极攻伐群英会,四帮虽不愿兴师动众,但经过上次宴会高俊点明,再加上最近新结下的恩怨,四帮亦不愿让群英会过的太过舒服,是以还是配合的派出人手助阵。

   高俊如今俨然已坐实连云无敌之名,群英会众人见他多是未战便已怯上三分,是以冷星月尽管用尽方法鼓励帮派人心,可在最近数日面对高俊率众的挑衅,仍是以全败告退,一时间全帮上下人心斗志更加低迷。

   “帮主,如今不可在与之硬拼了!”

   “是呀,眼下人心已不足为用,再战也难见胜算啊!”

   群英会冷星月私人卧室,几位堂主你一句我一句,如今杨百斩也在此列,不过他却没有多说,最近也是将少说多做一词执行的淋漓尽致。

   冷星月闻言不语,凤婷婷扫了一眼几位堂主,瞧见他们人人负伤,不由也看向冷星月,叹道:“星月,眼下你准备怎么做?”

   听到凤婷婷的叹问,冷星月终于有了反应,环视众人道:“最近辛苦诸位了。”说罢,向众人一拜,几人见状忙称不敢担,只是应尽之责。

   “我亦知兄弟们最近疲惫不堪,眼下硬战可停,但战不可停!”冷星月凝声道。

   “那是当然,某虽不才,但他高俊也休想要夺占我帮地盘!”唐平朗声道,自群英会建帮以来只有抢夺别人的地盘事情,还没有被人成功抢过的例子。

   “我说的是战,这仅是守而已。”冷星月摇头道。

   “呃……”唐平一愣,凤婷婷眉头一皱,道:“星月你有话还是直言吧。”

   冷星月此刻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模样,眼中光芒闪动,冷静沉着道:“两方交战,除去武斗,还有智斗!”

   众人闻言顿明他意,问道:“敢问帮主计将安出?”

   冷星月摇头不语,突然离去。

   春江水楼,钱掌柜看着冷星月一脸惊愕,道:“公子真要这样做?”

   冷星月转身来到栏旁,没有回答。

   钱掌柜见状摇头,道:“某怕是说服不了她,还是请公子亲自对她说罢。”

   “好。”

   钱掌柜折身走下亭子,向楼下行去,在风铃儿闺阁前停下,轻轻叩门,道:“铃儿,有故人要见你。”

   闺阁内,风铃儿闻言一怔,她有什么故人?只有一位芳心暗许的情郎。

   “公子来看我了吗?”

   想起冷星月,她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喜意,只可惜此时无人能睹美人,将她的一颦一笑记下。风铃儿丢下手中的乐器,连忙对着铜镜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妆容,眼见无碍,这才赤着脚丫,奔向门外,呼道:“这就来!”

   “铃铃铃铃!”

   一串铃声将冷星月惊醒,他回首望去仿佛惊见九天仙女。

   “公子……”风铃儿望着他深情唤道,她视他亦如谪仙天神。

   看着亭中的男女,钱广只觉的是天作之合,可是想到冷星月方才对他所言,他不禁摇了摇头悄悄退下。

   “铃儿最近有些消瘦了。”

   “公子也是。”

   “可是想人想的?”冷星月开玩笑道。

   “公子呢?”风铃儿点了点头问道。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纯真无邪的面容,冷星月不禁心生后悔,但还是对着她点了点头。

   “公子心中想的是何人?”

   “铃儿猜猜。”

   风铃儿望着他眼含幽怨,冷星月见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扶她坐下,问道:“铃儿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公子如今夙愿得尝,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群英会,铃儿也想光明正大的与公子在一起,可以吗?”说罢,她仰首相望。

   瞧见怀中美人满脸渴望之色,冷星月喉间微动,他几欲开口答应,可是想起他此行的目的、计划,最终他还是强忍住了这股冲动,抬起头目视前方,不敢看她。

   “眼下群英会岌岌可危,我都不知能撑到几时,若是这也算夙愿得偿,我宁愿不曾回归。”冷星月长叹道。

   “啊?竟然有这般严重吗?”风铃儿圆睁,冷星月见她一无所知的模样,问道:“铃儿可曾听说过四帮联盟有高俊此人?”

   风铃儿点点头,道:“我听人说起过四帮联盟对抗群英会的事,也时常听闻楼里的人们提起高俊这个名字,不过铃儿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所以对此不甚了解。”

   “闲来无事,不如我为铃儿讲讲四帮联盟,和那高俊的事吧?”冷星月道。

   “嗯。”风铃儿甜甜一笑,一脸满足。

   冷星月沉吟片刻,便将他当初复归群英会的计划从促和虎头帮联手刀马堂攻灭金枪门说起。他说的极有节凑,很是详细,风铃儿虽然一开始仅是因为他才肯听这些她不喜的事情,但听了片刻,不由渐渐沉迷起来,尤其是听到高俊的今天与四帮联盟的成立几乎都是由冷星月促成,她望向冷星月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骄傲与崇敬。待听到冷星月孤身一人成功复归群英会,并取得帮主之位,她更是有忍不住的喜色,仿佛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可到最后,在听到冷星月连连不敌高俊,败给联盟,落得眼下局面,她也不由变神情低落,垂首哀伤道:“铃儿无能,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公子一点忙。”

   冷星月闻言沉默,良久,方才看着她幽幽道:“铃儿真想帮我?”

   风铃儿抬头惊喜的看向他道:“铃儿能够帮上公子的忙?”

   冷星月点点头,风铃儿连忙追问道:“不知铃儿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冷星月忽然起身,背对她道:“罢了,我岂能让你如此?还是算了……”

   经过冷星月方才的讲述,风铃儿现在已知道他的处境十分不妙,见状上前将他从后抱住,一脸柔情道:“公子有何难处但说无妨,铃儿若能办到,愿为公子做任何事情!”

   “我若说了,你当真愿意?不怪我?”冷星月满是犹豫,再次问道。

   “公子若是愿意,叫我死亦无不可!”

   冷星月身子一震,双手紧握,颤声道:“高俊虽神勇无敌,然英雄难过美人关,铃儿你貌比天仙,无人不垂涎三分,我希望你去接近蛊惑他,教其沉迷酒色……”说罢,他的头已埋到胸膛间,一脸羞愧。

   “你……你说什么?”风铃儿松开抱着他的双臂,呆若木鸡的看着他的背影,绝美的面庞满是不敢相信。

   “为什么!公子难道不知道我爱的是谁吗?”风铃儿大声问道,她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脸龌龊的好色之徒也没有这般大声过。

   冷星月也不知他是如何说出这番话的,但这是他的目的,说出了就不可能更改,也许在将来某一天他会因此后悔,但眼下已经顾不得了。

   “你愿意吗?”冷星月转身看向她,这时他已收敛了所有情绪,冷硬的就像块寒冰。

   “公子真想要我去吗?”风铃儿抿着双唇与他对视,目光瞬也不瞬。

   他想吗?

   冷星月紧握的拳忽然一滴一滴地滴起血来,良久,他微微点了点头。

   刹那间,风铃儿仿佛听到了有东西碎掉的声音,她望着他惨然一笑,道:“好,我去……”说罢,她忽然转身,顿时泪如雨下,向下疾跑而去。

   “铃铃铃铃!”

   听着远去的铃声,冷星月心中为之一空,突然仰头闭目。

   第45章 相逢不相认

   东海帮,看着那一叠叠的请柬,高俊随手一挥,道:“拿出去,某没有时间!”

   “盟主,您为联盟出的力谁人能比?您也该休息休息了,不然就算天天这样,可四帮不倾尽全力,您也灭不了群英会啊!”他身旁的人为替他不值道,可转瞬那人就露出了马脚,道:“其余请柬都丢了也无所谓,可那春江水楼钱掌柜一连十日,每日三请,如此诚意盟主若连一次都不去岂不叫人寒心?”

   “是呀,而且听说钱掌柜已经取消风铃儿姑娘所有的表演,只等盟主到来才肯让她复出!”

   “唉,盟主一日不去,连云男儿便一日不得见风铃儿姑娘,上次风铃儿姑娘的表演便因盟主而取消,盟主您是不知那些色胚是如何在背后非议您!”

   “不错,俺前日便听有传闻言盟主之所以对风铃儿姑娘不动心,不肯去做客春江水楼,乃是因为不能行男女那个啥的……”

   “闭嘴!”高俊登时大怒,扫视众人,道:“某耽误了你们见那连云第一美女的机会,你们是不是也时常在背后非议某?”

   “冤枉啊,我等从未有此心!”

   “我等对盟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盟主,您这些时日也的确过累,不如放松放松,去那春江水楼做做客,也可破去那些谣言。”陈宝也上前劝道。

   高俊闻言,横他一眼,道:“陈宝,你是不是也对那连云第一美人有意思?”

   陈宝登时脸上一红,懦懦道:“风铃儿姑娘美若天仙,我等凡夫俗子哪个不心动?”

   “盟主,您是没有见过风铃儿姑娘的美貌吧?”

   听到那人的质问,高俊嗤笑道:“你是没有见过女人吧?”

   那人闻言登时双眼一瞪,竟敢顶撞高俊,道:“盟主此言差矣,寻常女子又如何与仙女比?”

   “是呀,连云城女人多的是,可仙女般的人物却只有风铃儿姑娘一人!”

   见众人如此推崇风铃儿,高俊也不禁起了好奇之心,但他仍不信那风铃儿有传闻说的那般夸张,心思一动,问道:“咱们东海帮明月堂前堂主张君兰也是位绝世美人,那风铃儿与君兰相比如何啊?”

   他与张君兰的关系眼下东海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众人闻言不禁心中诽谤,他们如何敢当着他的面说张君兰的不是?众人互视一眼,最后由陈宝回道:“不在张堂主之下……”

   “嗯?”高俊眼睛微眯,道:“罢了,最近诸位随某也都辛苦了,今日便到那春江水楼放松放松罢。”

   “哦,盟主英明!”众人大喜,连忙收拾就要赶往春江水楼。

   春江水楼钱掌柜得知高俊应邀的消息大喜,寻思一番忍痛欲将客人都请出楼外,客人见他要逐客登时大怒,哪里肯答应?纷纷向他要个说法。眼下高俊即将到来,却见客人不从闹事,钱掌柜不由有些头疼,但他倒有几分急智,见状赔笑道:“钱某多日邀请,高盟主今日终于应我之约,钱某一时有些兴奋,做事失了分寸,还请诸位原谅则个。”

   “钱掌柜,某也知道高盟主威名赫赫,是位极难邀请的贵客,可你也不能因为他的到来就把大伙都轰走吧?”

   “就是,高盟主虽然厉害,但总不能他逛个楼,下个馆子,俺们见了还得避让吧?”

   “不错,官府的老爷也没有恁大的排场!”

   “不走,不走,爷们还没尽兴!”

   听着众人的嚷嚷,钱掌柜不禁有些焦急,眼下才是中午,等到他们尽兴了那都到了后半夜,他还如何招待高俊?

   为了保证高俊留下,乃至玩的愉快,使计划顺利进行,钱掌柜只得再生他法,“诸位可想见铃儿姑娘?”

   来春江水楼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对风铃儿感兴趣,听到他的话,众人忽然想起他曾说过高俊一日不应约,风铃儿一日不得出的话。而一会儿高俊就要到来,那风铃儿待会岂不是也要现身了?众人顿时大喜,更是纠缠不肯离去。

   钱掌柜见状一笑,道:“诸位这般,我春江水楼可就无法招待高盟主了,如此他来了又岂会留下?他不留下风铃儿又如何会出场?而且不止今日一日不能出场……”说罢,他又一叹,道:“也不知下次高盟主会何时应约?”

   “这……”众人闻言有人不忿,道:“钱掌柜你与铃儿姑娘何故如此厚此薄彼,我等莫非就不是客人吗?”

   “这非是钱某之意,高盟主纵横连云无敌手,这等豪杰哪个女子不心生敬仰?铃儿亦是如此,十分想见上高盟主一面,可高盟主迟迟不肯应约,所以钱某与她不得不使出此法,希望高盟主能来一见,不过诸位放心,铃儿只要见了这一次,日后就会照旧演出,但今日还请诸位成全她的心愿才行。”钱掌柜摇了摇头徐徐说道。

   “钱掌柜所言当真?”

   “诸位若是不信,钱某可将风铃儿唤来让她亲自与诸位说。”

   说罢,钱掌柜低声对身旁人吩咐几句,那人便领命而去,片刻后风铃儿出现在楼上走廊,对着楼下众人盈盈一拜,轻启唇齿道:“铃儿无礼之请,还望诸位见谅。”

   听闻美人的请求,看着她略显憔悴的神情,有人不禁叹道:“高盟主好大的艳福,竟能得铃儿姑娘垂青,为他消得如此憔悴。”

   风铃儿闻言勉强一笑,不知如何作答,好在这时有体贴之人道:“罢了,某愿为铃儿姑娘做这好人,不过还请铃儿姑娘日后照顾好自己,世上的好男儿非是只有高盟主一人!”说罢,那人转身退去。

   高俊即将到来,他如今威名赫赫也没人真想得罪,闻听那人之言,众人有样学样,一时间都变作了怜花惜玉,成人之美的君子。

   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们,钱掌柜算了算时间,连忙命人准备酒席,随后亲自带人来到楼前迎接等候。

   “钱某见过高盟主!”不远处一行人正向春江水楼行来,为首者鲜衣怒马,如刀削的面庞显的十分年轻,是以钱掌柜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威震连云的高盟主,连忙凑上前拜道。

   “你就是春江水楼的钱广?”高俊下马问道,这时他身后已有机灵人上前接过缰绳。

   “正是在下。”钱掌柜丝毫不在意自己已是一大把年纪,对高俊恭恭敬敬道:“高盟主大驾光临,令鄙楼蓬荜生辉,里面薄备酒菜,还请随我来。”

   “有劳了。”高俊微微点头,随他而去,东海帮其余人紧跟在后,那牵马的则由春江水楼的伙计将他引到另一旁。

   几十人鱼贯而入,钱掌柜招来一众女子欲将其他人安排到一旁,高俊见状阻止道:“不必了,我这些兄弟们都对风铃儿姑娘仰慕的紧,就让他们随我一席吧。”

   东海帮众人闻言大喜,连忙拜道:“多谢盟主。”

   钱掌柜见状只得作罢,引他们来到楼上,又唤人搬来许多案几,好在他已经提前清了场,否则定然摆放不下。

   众人落座,片刻后酒菜呈上,众人当即行酒,几杯下肚,便有那酒量不行的发起浑来,对钱掌柜道:“我说钱掌柜这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怎么只有爷们喝酒没有女子舞乐啊?”

   “不错,风铃儿姑娘呢?怎么我家盟主来了仍不见人?”

   高俊不知是否也喝多了还是怎么着,对于手下的失态也不管不问。

   钱掌柜忽然哈哈大笑道:“铃儿对高盟主仰慕已久,不过这孩子素来胆儿小,怕是临场紧张了,亦或是正为高盟主精心装扮,某这就派人唤她来!”

   “快请,快请,某好久不见铃儿姑娘仙姿矣!”

   在众人玩闹时,突然一串叮铃铃地铃铛声传来,刀头舐血大胆豪放的汉子们顿时止住嬉笑声静若寒蝉,齐齐侧目望去。只见一女子肤若凝脂,眉目似画,额点花钿,腕踝系铃,恍若画中仙。此刻她广袖流云,赤足披帛,从楼梯飘飘而下,举手投足,铃声起伏,说是在走,更似在舞。

   一时间众人与高俊皆愣住,他总算明白众人为何都对她惊为天人,这一刻他仿佛是看到了一位仙子正从天梯走下。

   “让诸位久等了,风铃儿这厢向诸位赔罪了。”说罢,她令身旁女子取过一杯酒,看向主位的高俊,不由一愣,她没想到堂堂威震连云,打的冷星月节节败退的四帮盟主竟然如此年轻,与她年纪相差仿佛。

   “请。”直到风铃儿来到席中央向自己敬酒赔罪,高俊这才如梦方醒,举杯向她道。

   听闻高俊的话,东海帮其他诸人也都醒了过来,瞧见高俊风铃儿二人已经虚碰对饮,众人连忙跟着举起杯一饮而尽。

   席中,钱掌柜一直在打量高俊,看到他方才出神的模样,不由暗笑,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之事多半能成!

   “有酒没有歌舞岂能尽兴?高盟主难得来一次,铃儿你可要好好表现!”饮罢,钱掌柜对风铃儿道。

   “是。”风铃儿轻声应道,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答,可她声音却十分动听。东海帮众人如闻天籁,大喜道:“今日终得复见铃儿姑娘仙姿天籁!”

   风铃儿闻言对众人微微一笑,众人立时兴奋的难以自抑,因为放在平时他们这些人风铃儿连看都未必看的到,可今日却对他们报之以笑,如此焉能不惊不喜。

   而高俊此时已过了初见时的惊艳,也没有他们那样的心态,是以并不怎么为意,反而更是出奇的想起了那夜张君兰盛装剑舞。

   取过琴瑟,风铃儿落座,稍作调试,眼见无碍,拨动琴弦,和之以歌,众人顿时听的如痴如醉。

   主位上,高俊随意而坐,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扶在腰胯的剑,看着两侧手下痴迷的模样,他不禁眉头微皱。风铃儿虽然唱的好听,可他自幼就不曾触习过这种文艺高雅的东西,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是以并不怎么能欣赏的来。而眼下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般的厮杀汉子,真的能欣赏的来?高俊心有疑惑,可众人毕竟跟着他鞍前马后,所以他也不欲多言。

   片刻后,琴声忽止,风铃儿也闭上了嘴,场中顿时一静,众人不禁露出不舍之色,好在这时风铃儿突道:“小女子于今夏有感,做出一曲,名为仲夏夜曲,今日特献高盟主。”说罢,对高俊一礼。

   众人闻言心中大是羡慕,但也有机灵的起哄道:“我们盟主英俊神武,铃儿姑娘今日难道只有曲献于我们盟主吗?”

   春江水楼说到底也是个风月场所,在场的众人哪里有听不出这话中之意的?

   风铃儿闻言心中厌恶,垂首不语,众人只以为她是害羞,又有人跟着起哄,好在高俊打断道:“烦请姑娘表演。”

   高俊开了口,众人立即识相的闭上了嘴,风铃儿得了清净,这才命人将演奏所需东西来。

   高俊稍待片刻,见她乐器齐备之后不由一惊,因为她准的除了正常乐器之外竟然还许多虫鸟。

   “这是用来作甚?”高俊指着那些虫鸟问向风铃儿道。

   “高盟主稍后便知。”风铃儿卖了个关子道。

   高俊点点头,任由她施为,风铃儿做了个手势,一旁众女子立即有节凑的奏响乐器,种类虽杂,但却极为契合,没有一丝聒噪之意。乐起,人动,不得不说这歌舞极为动听好看,高俊带头叫好鼓掌,可是席中央的风铃儿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高俊一愣,但还是依了她,几息后他突然听到一声虫鸣,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虫鸣鸟叫,最后所有的虫鸟都参与了进去,与乐女手中的乐器,与舞动着的风铃儿和起伏不断的铃声,奏起了一曲极有韵律的歌舞。

   席间众人无声,这次没有一人露出陶醉的模样,更没有人再痴迷风铃儿的美色,一个个若有所思,心中泛起阵阵记忆涟漪。

   高俊忽然想起了他幼时的一个夏夜,他躺在草地,仰望星空,静听虫鸣鸟叫,宁静而祥和,无忧且无虑,他从未对人生如此满足过。

   可是,随着成长,遗憾越来越多,再在也没有这般满足过了。

   直到现在听闻这首曲子,他终于找到了那份宁静祥和,无忧无虑,一片满足的感觉。这一刻他只觉的是如此让人安心,宁静,满足,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而听闻铃声,瞥见那道倩影,看她衣袂飘飘,又仿佛像是身在仙境。

   良久,一舞罢了,乐器放下,虫鸟也被带走,风铃儿上前对高俊道:“乐者,以能乐为心声者为佳,如此可动人,可铃儿终究觉得这尘世之音少了点什么,是以融入了些天地自然之音,高盟主若是有不喜,铃儿先行赔罪了。”

   “这天地自然之音加的好,吾心甚喜!”高俊起身上前将她扶起,若无虫鸣鸟叫和曲,他只会觉得曲声奏的动听,舞跳的好看,人长的绝色。可是和之了那些虫鸣鸟叫,他的焦躁不安,疲惫忧愁便瞬间忘却,仿佛置身桃源、仙境。

   骤然被他拉着手,风铃儿身子一颤,忍不住想要将手抽回,高俊见状,也觉的自己失礼,连忙松开。

   钱掌柜瞧见,却忽道:“铃儿,你久慕高盟主多时,如今心愿得偿,不如陪高盟主喝上两杯?”

   “钱掌柜,莫要为难铃儿姑娘。”高俊摇头道,他虽惊于她的美色,却还不至好色到因此强迫于她。

   说罢,高俊回到位上,看到钱掌柜投来的幽幽目光,风铃儿心中挣扎,最后终于还是答应道:“铃儿愿陪高盟主……”

   高俊坐在案前看着她不说话,风铃儿顿时不知所措,片刻后,她颤巍巍的轻移莲步坐到高俊的身旁,与二人倒上了酒,道:“高盟主请。”

   高俊撇头看向她,看着高俊目光炯炯,似剑一般,风铃儿心中害怕,先干为敬,随后垂头不敢再看他。

   见状,高俊淡淡道:“不必紧张。”说罢,举杯邀众人一起饮。

   气氛再起,过了片刻,风铃儿好似也融入进来变的不再紧张。觥筹交错,宴会也到了尾声,此时风铃儿面若桃花,白里透红,斜靠在高俊的左肩。

   “钱掌柜,今日多谢招待,时候不早,我等便不久留了。”高俊请辞道,说罢,将一旁风铃儿扶起。

   “高盟主要走了吗?”风铃儿问道。

   “恩。”高俊点点头,没有多余表情。

   “哈哈,铃儿若是不舍,可随高盟主一起走。”钱掌柜赶了过来调笑道。

   “钱掌柜勿要开玩笑。”高俊正色道。

   “高盟主莫非看不上铃儿吗?”钱掌柜一脸惊奇,说罢,又是一叹,道:“唉,钱某虽说是做这行,靠这行吃饭,但也不得不说高盟主若对铃儿有意不妨带她走,她若能跟着高盟主这等英雄豪杰是她的幸运,否则等到青春不在,唉……”

   “铃儿姑娘世间绝色,哪个男儿不动心?可据我所知铃儿姑娘乃是你春江水楼的头牌,钱掌柜也舍得让她走吗?”高俊闻言诧异道。

   “话虽如此,可铃儿幼时随我,几乎是我一手带大,钱某又岂能心无怜惜?”说罢,钱掌柜又道:“而且我观高盟主与铃儿年纪相仿,可谓英雄配美人,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所以钱某才想顺应天意。”

   “呵呵,好一个顺应天意,只是铃儿姑娘愿意吗?”这么一个天仙般的人物沦落于风月场所,高俊也不禁心生惋惜,而且今日她的那一曲也让高俊十分回味难忘,若是能助她脱离这种地方,高俊倒也不介意帮上一把。

   高俊与钱掌柜一起看向风铃儿,风铃儿垂着头,二人看不到她的神情,也不知她是何意。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她的本意了,钱掌柜含笑道:“铃儿,高盟主与你说话呢。”

   “我……我愿意……”挣扎良久,风铃儿缓缓说道。

   闻听此言,席间众人纷纷向高俊道喜,祝他抱得美人归。

   高俊闻言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疑惑,他能够察觉到风铃儿的迟疑与挣扎,但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难道离去会比留在这烟花之地卖笑卖色为生还痛苦吗?

   “陈宝,你去寻辆马车来。”她既然已开口答应,高俊还是按下疑惑将她接走,到时若她不愿留在自己身边,还她自由之身便是。

   “是!”

   说罢,高俊又看向钱掌柜道:“铃儿姑娘赎身所需多少银子?”

   钱掌柜闻言满脸笑容,讨好道:“高盟主此话见外了,我为顺应天意,又岂能收取银钱?”末了,又低声道:“日后还请高盟主对小楼多多照顾,钱某定当感激不尽。”

   高俊与东海帮众人闻言会意一笑,高俊哈哈道:“钱掌柜放心,若是有人敢在春江水楼作乱报上我便是。”

   “那就多谢高盟主了。”钱掌柜大喜说道。

   一时间宾主皆欢,待到陈宝寻到马车回来,高俊一行人就此扬长而去,只留下钱掌柜待在那里意味深长地笑着。

   夏季未时,正是阳光最酷烈的的时候,连云城西门,一对灰头土脸显得有些邋遢的中年夫妇来到城门前等待入城。

   “咦,两位这般年纪还来闯荡连云,倒是老骥伏枥啊!”夫妇二人的模样不像是做生意的商贾,更不像游客,城门前的汉子只将二人当做生活不景气前来连云谋生的乡下人调笑道。

   “嘿嘿,让好汉见笑了。”男人对城门前的汉子们赔笑道。

   “恩,二两银子。”汉子皮笑肉不笑伸出手道。

   “呀,怎么还收钱?”妇人闻言大惊,抱紧包袱道。

   “没钱就滚到一边,别碍着他人入城。”汉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有钱,有钱,好汉稍待。”男人回头对妇人厉声道:“还不快点拿出银钱?”

   妇人虽是极不情愿,但还是磨磨叽叽从包袱中摸出银钱,一脸心疼的递了过去。

   “快点,莫要耽搁时间。”汉子接过银子极是嫌弃道。

   入了城内,妇人脸色大变,对男人道:“那些城门前的汉子好生心黑,入个城便要一人收上一两银子,他这一日少说也得收个上百两,咱们开个店辛辛苦苦忙碌一天才能赚上多少?”

   “行了,别抱怨了,咱们好不容易得到俊哥儿的消息,难道因为这二两银子就放弃了吗?”男人回道。

   “这小子如此不听话,害咱们背井离乡赶了上千里的路,别让老娘找到他,否则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妇人怒气腾腾道。

   “那也得能找到他,不过若是真寻到他,你可得管好你的脾气,否则他再做点什么傻事,有你哭的时候。”男人提醒道。

   夫妇二人靠在路边正说着,忽闻一旁酒肆内传出声音道:“听说了吗,那高俊高盟主好大的威风,他今日一去春江水楼,那钱掌柜竟将所有的客人赶了出走来招待他!”

   “可不是吗,我听说一开始楼内的客人并不答应,只因为风铃儿姑娘出来请求众人才答应了下来。”

   “什么?看来传言是真的,风铃儿姑娘之前果真是因为高盟主才拒绝出演。”

   “这倒也罢了,只希望钱掌柜莫要为了讨好高盟主而允许风铃儿赎身。”

   “啊,不会吧?”

   “高俊高盟主……他们说的可是我儿?我儿果真在这里?”酒肆外妇人喃喃自语。

   “春江水楼……他不是在那里吗?我们去看看便知!”男人激动道,他们踏遍千里找寻数月终于要有了结果吗?

   “对,去那春江水楼!”妇人应道,随后二人连忙向人询问春江水楼所在。

   “两位要去春江水楼。”一路人被夫妇二人拦住问道,那人看着二人一脸狐疑,路过的行人才则偷笑的指点着二人。

   妇人二人见状羞愧,但话已问出,男人只得硬着头皮承认道:“正是。”

   路人打量夫妇二人一眼,便知二人是初入连云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民,定不知春江水楼是什么地方。他眼珠一转,将轻视之意暂敛,竟认认真真告诉了夫妇二人去路。不过他此举倒不是出于好意,而是动了捉弄二人,让其出丑的心思。

   连云城的街道上,众人避让,高俊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行走路中间,看着两侧路人或敬或畏的目光,想起当初乡邻对自己的鄙夷轻视,他不禁心生快意。

   “今日谁人还敢轻贱某耶?”高俊睥睨众人,憧憬此刻若是在乡中那该是何等畅快?

   两侧人群,一对夫妇看着路中间迎面走来的那位鲜衣怒马,威风赫赫的少年不由一怔。

   “俊哥儿,俊哥儿!”妇人高呼。

   “恩?”

   高俊耳力极好,虽然隔着老远他仍是清楚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不由侧目望去。看清那高声呼喊自己的邋遢妇人,高俊一愣,他的心顿时仿佛被人一把握住,突然低下了头。

   “俊哥儿,俊哥儿!”眼见高俊策马路过,夫妇一起大呼冲他摆手,可是高俊低着头像是在马上睡着了一般,看也不看二人一眼。

   妇人见状大急,便要挤上前寻他,挡在前的汉子大怒,一把将其推倒,回头喝道:“挤什么挤,找死耶?”

   其他被二人挤碰到的人也纷纷回首不善的看向二人,男人见状连忙向众人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低头弓腰道歉,一边拉着妇人后退。

   墙角边上,妇人怔怔的望着马背上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泪如雨下,“那是我儿啊,他怎么不理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男人不语,默默为她擦泪。

   “他一定是没有听到我在喊他,我找他,我要去找他!”妇人挣扎着便要再冲上前。

   “够了!”男人一把抱住她,心中一片痛苦,他看到了高俊投来的目光,他知道他一定认出了他们,可是他却没有相认。

   “我们回去吧……”

   “俊哥儿还在这里,我要与他一起!”

   “一起什么,看看你那模样,给他丢人吗?”男人大声道。

   “你说什么?”妇人猛然回头,怒视他道。

   “我说丢人!”男人指着离去的高俊一行人,道:“俊哥儿如今鲜衣怒马,出行诸多随从,可你看看我们,我们如此追上去,他的手下还有那些路人瞧见他的爹娘这副模样会不会也轻视他?何况,再想想这些年我们是如何待他的,当初在家中你觉的他丢你的人,现在却是你我丢他的人!”

   “可……可我是他娘啊,这些年虽对他严厉了些,也是因为他不听话,不务正业,我也是为他好啊。”妇人闻言怒容隐去,化为一脸悲伤。

   男人听罢摇了摇头,对她轻声道:“你我背井离乡,不辞千里来找寻俊哥儿,是因为担心他有危险,过得不好,可如今你也见到了,俊哥儿虽离开了我们,但他却过的很好,有锦衣车马,有许多随从,满城的人都在议论夸赞他!你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不要打扰他了……”

   “但是我想他,我想他啊,十八年来,他从未离我这般久!”妇人痛哭道。

   男人搂着她,道:“孩子已经长大了,总可不能一直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在家等着就行。”

   “他会不会恨我们不回家?”妇人害怕道。

   “你是他娘,那是他家,他如何会恨?又怎会不回?”说罢,男人携着妇人与高俊背道而驰。

   妇人由他拉着,但每走一步,她都要回一下头,看着那道背影,目中满是不舍。

   那声声熟悉的呼唤已经听不见,高俊这才抬起头,一脸茫然。此刻他的心中有些庆幸,这些时日他名声一日胜过一日,说是万众敬仰,满城阿谀亦不为过。但见到那一对夫妇的刹那,当初落魄卑贱,痛苦隐忍的岁月瞬间浮在心头,使他觉的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他仿佛由那高高在上威风赫赫的盟主再次跌落为了那名乡间无名小子。

   这让他万分惊恐!

   他十分享受如今被人吹捧敬仰,高高在上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如传言那般,也因此心虚害怕,不过好在连云城中没有知道他的根底的人。

   但他们却突然出现!

   夫妇知道他的根底,他们之于他就像是一名高手的破绽弱点。

   所以他害怕的低下了头,视而不见,与他们擦肩而过。

   眼前一切若只是梦,他愿沉醉不醒,哪怕是装睡!

   可想起夫妇带着皱纹,沾满灰尘,疲倦不堪见着自己因此欣喜异常的面容,想到他们千里追寻自己的足迹来到连云城,他的心不禁一颤。

   忽然,高俊回首,四处探望,人群中却已无夫妇二人的身影,他一时脸现惊慌之色,心中悔意顿生,勒马驻足。

   “盟主您怎么了?”陈宝见状上前问道。

   “没事,我去走走,你们先回去。”高俊下马,径自离去。

   陈宝一愣,欲追上前跟着,但一想起高俊的身手与名头,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稍作犹豫后,他还是老实奉命牵着马率众回去。

   红霞满天,已是黄昏,高俊还是没有找到夫妇二人,他思忖一番,决定来到城西城门外等候。照他猜想,夫妇二人此时若在城中,定是宁愿在城外铺草而眠,也不愿付那客栈昂贵的住宿钱。

   可是此时繁星满天,明月当空,时辰已到了戌时末,他却仍未见到夫妇二人。

   “他们定是从西门来的,也应是从西门出,可为什么还没有见到他们?难道他们已经走了?”高俊心中既是怅然,又是如释重负。

   “高盟主,即将到了关城门的时候,您不回去吗?”一名汉子上前恭敬道。

   “这就走。”高俊看着西方,扶剑握拳,暗暗发誓:等某灭了群英会,就会归乡,去往东都,你们保重……

   第46章 以退为进

   得知风铃儿随高俊而去的消息,连云一时为之震动,在为美人有了归属心痛之后,四帮与想要结交高俊的各方人士立时便蜂拥而来派人送礼。不过却因为高俊的不在,这原本应热热闹闹的事情便就此搁下。

   “盟主,您可算回来了!”瞧见高俊终于回来,一众手下立时涌来道。

   “怎么,有什么事发生吗?”高俊问道。

   众人闻言,当下七嘴八舌把各方送礼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还把礼单拿给他要他去看礼物。

   “免了。”对于那些礼物高俊兴趣不高,忽然问道:“风铃儿呢?”

   “就在盟主您的屋内,今夜祝盟主洞房愉快,龙精虎猛!”

   “祝盟主洞房愉快!”

   众人挤眉弄眼道,忽然有人猥琐道:“盟主,俺听说风铃儿姑娘还是个处子呢,从未接过客,您老今夜有福了!”

   “是啊盟主,属下这里还有一些灵丹妙药,行房时能让女的更媚,男的更猛!”说罢,那人便献宝似的要呈给高俊。

   “滚!”高俊脸色登时一黑,扬手把他手中的灵丹妙药打飞,而后向他卧室行去,走了没几步,忽又驻足,回头瞪着众人道:“不许靠近偷听!”

   “是是是,盟主放心!”

   看着众人惶恐的模样,高俊这才放心离去。

   “吱呀!”

   室内,床榻,风铃儿紧紧靠在边沿,听到屋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心顿时一紧,连忙摸了摸怀中的匕首。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她真不想背叛自己与她的爱情,就这样与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子行那周公之礼,成为他的女人。

   “吃过了吗?”这时是晚上,高俊还没用过晚饭,他进来也有些拘谨,遂找话闲聊道。

   “没,没有。”风铃儿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你很怕某?”看着她怯怯的模样高俊皱眉道。

   “铃儿久居春江水楼,这里是陌生之地,所以才……不适……”风铃儿辩解道,可是说话都有些发颤。

   早在春江水楼高俊就已察觉到她的迟疑与不情愿,虽不知她为何如此,但也做好了她若跟随自己出来便帮她一把的打算,见她这副模样,当即道:“你放心,某堂堂丈夫绝不会逼迫你,你若不愿,随时都可离去。”

   “恩?”风铃儿闻言心中一喜,但转瞬就是一悲,她离去又能去哪?若回只能是春江水楼,但她来到高俊身边本就是冷星月与钱掌柜的安排,她也因为绝望而含怒主动答应,如今真的还能再回去吗?

   “铃儿无处可归。”风铃儿摇了摇头,眼角含泪道。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某看能不能帮忙。”高俊问道。

   风铃儿就像笼中的鸟儿,曾经她虽幻想过要与冷星月去许多地方,可眼下真让她说,冷星月又不在,她哪里还敢远行?发现高俊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之后,她不禁心下稍安,看着他楚楚可怜道:“君可是嫌弃铃儿,要赶铃儿走吗?”

   “嫌弃?”高俊一笑,忽然赶来坐在榻上,风铃儿顿时吓了一条,惊呼一声连忙起身来到一旁站着。

   “非是某嫌弃姑娘,而是姑娘嫌弃某,留不想留,走不愿走,姑娘到底要如何?”高俊坐在榻上打量着她道。

   “我……我……”风铃儿不知如何应答,又因心中委屈,不禁哭了起来。

   高俊见状顿时手足失措,连忙上前安抚她道:“好了,你想留留下便是,某知你虽答应跟某但并非真爱某,某不动你便是,好不好?”

   “君所言当真?”风铃儿止住抽泣,一双水汪汪的美眸看着他道。

   “恩。”见她不哭高俊松了一口气,道:“我去打些吃食。”说罢,他赶紧离去,风铃儿见状也松了口气。

   良久,高俊方才呈着饭食回来,放在一旁案上,道:“过来吃些吧。”

   “是。”风铃儿带着一串铃声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

   看着对面美人小口细嚼慢咽的用餐,高俊觉得好生难受,随便扒拉了两口,起身来到榻上,道:“吃完放在那里即可,明日有人收拾。”说罢,他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高俊忽然起身,欲要小解,突见一人立在榻前,高俊大惊,想也不想便出剑指在其胸前,问道:“谁?”

   “啊,君……是妾身……”突如其来的喝问与身前冰冷的剑,让风铃儿立时从昏昏欲睡中惊醒,颤声回道。

   “风铃儿?”高俊起身点燃灯火,见她赤足站在那里,身子有些不稳,咳咳一声,上前道:“是某大意了,你到榻上去吧。”

   风铃儿闻言几欲哭了出来,他还是不愿放过自己吗?她不禁将手胸前,准备做出最后的挣扎。

   见她这般模样高俊如何猜不出她想法?连忙道:“你放心,某不上榻!”

   “妾身怎能与君争榻?”风铃儿摇头道。

   高俊叹道:“若使人知某这样待你,不知连云将有多少男儿要杀到某的门前。”说罢,他忽然将她抱起,风铃儿大惊,刚要摸匕首,高俊已将她丢到榻上离去,道:“你若不放心大可躺在榻上看着某,某堂堂丈夫绝不食言!”

   话毕,转身来到屋外,不由暗道她的身上竟和张君兰一样那般香,只是人家对他无意,心中不禁有些可惜。忽然,他伸出右手打了自己左手一下,心中斥责自己:眼下攻灭群英会才是要事,岂能耽于美色?而且,若是君兰知道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他连忙摇了摇头驱逐那些杂念,小解完便要到院中练剑,舞了几下,心中觉得不妥,如今路人皆知风铃儿成了他的人,若是让人发现有这么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在侧,自己却半夜不在屋中,反而在院中练剑,待到天亮必然能传出一大堆关于他不好的消息。

   想到那些可能出现的传言,高俊心中便窝火,那可是事关男儿尊严!思忖一番,他收了剑决定回到屋中去练,只要自己注意些定能不惊扰到她休息,而且也免去了那些顾虑。

   听到屋门被推开,榻上的风铃儿又不安了起来,等了良久,并没有人靠近,她这才稍稍安心,然后开始打量高俊在做什么。屋中熄了灯火有些黑暗看不太清,但风铃儿没有放弃,忽然一道月光从窗边照射进来,借着月光她总算能看清了,原来高俊正在不停的重复着刺剑收剑的动作。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此话虽是不假,但在英雄壮志未消,奋勇进取之时,无论是美人金钱,还是其他诱惑,都绝难动摇英雄!

   中午时分,高俊方才走出屋门,出来这般晚却是因为他早上又补了个回笼觉。不过其他人却不知晓,见了高俊纷纷赞扬他神勇坚挺,果然是连云第一好汉!

   而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匆匆用过午饭,高俊当即便派人通知各帮,准备再像之前那般打击群英会。众人见状自又是纷纷劝他,昨晚辛苦一宿,不如今日暂借罢了。高俊闻言哪里肯同意?脸色一变,众人便立即遵命行事。

   群英会,收到高俊又派人前来寻衅的消息,冷星月不禁脸色一变,喃喃道:“奇怪,他不是才和风铃儿在一起,怎么又迫不及待的来找事?”

   凤婷婷在旁他身旁闻言,眉头微皱,忽然问道:“星月,那风铃儿与高俊的事可与你有关?”

   冷星月闻言笑了笑不语,凤婷婷冷哼一声,道:“莫想骗我,定是和你有关对不对?”说罢,又问道:“那风铃儿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应当知道,钱掌柜是我朋友。”冷星月避实就虚道。

   凤婷婷咬牙道:“我问的是你和风铃儿!”

   “婷婷,你这样爱打听别人的私事不好。”冷星月摇头道。

   “哼,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凤婷婷冷笑一声,道:“星月公子果然好手段,竟能让那位连云第一美人做你美人计的棋子!”

   冷星月脸色顿时一变,沉默不言。

   凤婷婷见他的神色,连忙转换话题,道:“高俊有亡我帮之心,怎么可能一日就改变了心意,过些时日星月你的计策应该就能奏效了。”

   冷星月听罢点了点头,心中也如此认为,遂不在多想。

   但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风铃儿足足已去了高俊身旁半个月,可这半个月内高俊非但没有沉迷温柔乡的迹象,反而对打击群英会越来越上心,不过好在四帮对此不是太过上心。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好事,四帮与高俊不同心协力也就罢了,如此他哪一个都不怕,可疲态若整日被四帮看在眼里,万一哪天使韩嵩等人真生出了覆灭群英的心思,暂且放下蝇营狗苟那可就遭了。

   “我断不能让联盟众人同心……”冷星月喃喃自语,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疑惑,为什么高俊还如此频繁到群英会地盘寻衅?一开始还能解释是高俊心怀壮志,亦或是为了维护他那盟主虚名,但现在已过了半个月为何还一如既往?

   他不相信高俊对风铃儿的美色不动心,对方眼下意气风发,少年得志,也是慕少艾,最易受诱惑的年纪,面对风铃儿如此佳人他不信高俊能忍住。

   可现在却没有见到美人计奏效,那定是只有一个原因:风铃儿没有按计划色诱蛊惑高俊,还很有可能抵抗不顺从他!

   想到这里,冷星月轻叹一声,他决定去探探虚实,好下定决心做出他下个计划。

   思定,冷星月改换行头悄然来到春江水楼与钱掌柜会晤。

   “公子,那美人计似乎不太管用啊?”一见面钱掌柜便忧心忡忡道,他也时刻关心着连云的局势。

   冷星月闻言不答,突然道:“掌柜可否帮我邀一下虎头帮林堂主?”

   “林业?见他作甚?”钱掌柜眉头微皱,想起当初冷星月假意相助林业实则借机将拉群英会下水的事,钱掌柜眼珠一转,又问道:“公子可是要策反他?”

   冷星月见他举一反三,微微一笑,道:“或许可能。”

   “恩?”听到他的话钱掌柜便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但他却没有再多问,道:“钱某尽力而为。”

   虎头帮,看着手中的请柬,林业颇为诧异,如今已不是他初到虎头帮的时候,眼下他的虽然还坐在堂主之位上,但却远不如其他堂主那般风光,因为连云城向来是达者为尊,崇敬强者的地方。

   “久闻春江水楼钱掌柜长袖善舞,与各方交情都极好,前些时日为讨好我那兄弟更是将连云第一美人都送与了他,却不想今日竟请到了我,真是让人惊喜啊。”林业略带自嘲道。

   夜已深,宴席上酒过三巡,歌舞已罢,林业推开了怀中的美人,带着些许醉态,道:“今夜多谢钱掌柜厚情款待,却不知掌柜因何找某呀?”

   人虽有醉意,话却说的十分明朗,钱掌柜闻言哈哈一笑,也不再废话,直言道:“某有一朋友对林堂主很感兴趣,是故请钱某代为邀约,还望林堂主不吝一见。”

   “哦?如今某已来,不知那位朋友何在?”林业好奇问道。

   “请林堂主虽钱某来。”钱掌柜起身请道,林业见状起身跟上。

   来到去往顶层亭子的楼梯,钱掌柜驻足,道:“林堂主请,钱某那朋友正在上面等候,钱某且在此等候就不打扰你二人了。”

   “恩。”林业点头上去,来到亭间,看到那披着白色披风,戴着斗笠的欣长身影,林业一震,失声道:“是你!”

   “林兄还记得某?”冷星月回身,摘下斗笠道。

   “冷星月!”看清那人面容,林业再次大惊失色道。

   冷星月含笑回道:“是我。”

   看着对方的笑容,林业忽然想起与刀马堂联手攻灭金枪门的那夜,想起那突然杀出让他们功亏一篑的冷玉等人。他的面色不断的变化,思索着其中的关联。

   冷星月见状也不催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片刻后,林业突然长叹一声,道:“原来我们都中了你的算计!”

   冷星月摇摇头道:“我的计策是在帮你,否则林兄与王帮主这等豪杰又怎会按我的计策行事?”

   林业听罢一笑,不愿在纠结旧事,道:“不知星月公子约林某至此所为何事?”

   冷星月道:“林兄乃聪明之人,不如猜猜看?”

   “也好。”林业稍作沉吟,道:“林某在联盟之中只是末流,不值一提,更不值得堂堂星月公子亲自设局来杀,唯一的价值也就是做个内奸,不过在下人微言轻,在联盟中只是个听令行事之辈,恐怕也帮不了公子什么。”

   “人居末流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无才,二是被埋没,林兄以为自己属前者或后者耶?”冷星月问道。

   “某才浅。”林业坦然道。

   他这话本欲堵冷星月后话,冷星月却不以为然,道:“用人者眼中只有有用或是无用,星月觉的林兄大有可为,却不知林兄可甘居现状?”

   林业摇头道:“我却不知有什么可为。”说罢,深深看了他一眼。

   冷星月见状自知他意,道:“我知林兄信不过我,不过眼下我也无大事要麻烦林兄,林兄何不两相观望,待到有变也可保证退路。”

   “哦?这般简单?如此我却看不出我有什么用了。”林业诧异道。

   冷星月闻言哈哈一笑,道:“当然有些小事还想向请问林兄,但林兄请放心绝不是什么紧要事。”

   林业稍作思忖,片刻后道:“公子且先说说看。”

   冷星月道:“前些时日听闻连云美人风铃儿随了高盟主,不知他们二人感情如何?”

   “这倒的确不是紧要事,不过我与高盟主关系不佳,无缘得见,是以并不知。”林业道。

   冷星月道:“林兄可愿为我一探?”

   林业心中犹豫,眼下双方之战联盟虽占优势,但他清楚四帮的内情,四帮合力击退群英会不难,但想要灭亡群英会却是极难。而且今日见了冷星月他更觉的群英会难以覆灭,甚至还很有可能反败为胜。

   “可以。”踌躇良久,林业答应道。

   “林兄能否再顺势打探一下高盟主平常都做些什么?”冷星月又道。

   “可。”林业点头道。

   “如此多谢林兄了。”

   “区区小事公子客气了,而且成与不成还是两说,若无他事,林某便先告辞了。”

   “林兄慢走。”

   林业走下亭子钱掌柜便一路亲自将他送离春江水楼,率人离开了春江水楼,林业一路心思飞转,思索着冷星月的用意。

   “冷星月要见我,却是派这钱掌柜来邀我,如此看来两人的关系定是不一般!不过他那两问的用意究竟何在?”林业边走边想却没个头绪。

   “唉,自风铃儿姑娘随高盟主走后,总觉的春江水楼少了点什么。”

   “还好吧,方晴儿姑娘也挺不错!”

   “呸,方晴儿如何比得了铃儿姑娘?你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天差地别吗?铃儿姑娘与她一个是天上的仙子,另一个不过是风尘女子!”

   “不错,也不知钱掌柜如何忍心竟将她送与了高盟主……”

   “恩?”听到那几位满脸酒气显然是刚才春江水楼出来的汉子所言,林业眼睛登时一亮,暗道:风铃儿是钱掌柜送与俊哥儿的,冷星月与钱掌柜关系如此之好,他有没有参与其中?

   林业再次将冷星月的两问好好捋了一遍,忽然心中一惊,“风铃儿随俊哥儿而去这莫非是个美人计?”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更是生出了一股担忧,他怕那风铃儿不仅仅是来色诱高俊的,若是她以色诱为掩,行刺杀亦或下毒之事,那高俊就危矣!

   “不行,俊哥儿心思单纯,风铃儿又是他的枕边人,如此更是防不胜防,我得提醒他!”林业下定了决心,明日无论如何他都得见高俊一面给他提个醒儿。

   次日一早,林业匆匆赶到东海帮前来拜见高俊,可是来到院前,那看门的帮众便将他拦下告诉高俊尚未起。

   林业闻言眉头一皱,拿出钱袋丢给他道:“兄弟可否帮忙向高盟主通报一声。”

   那帮众接过钱袋掂了掂,连忙藏在怀中笑嘻嘻道:“林堂主,我劝你不如午时之后再来。”

   林业诧异道:“哦?这是为何?”

   那帮众四下瞅了瞅,低声猥琐道:“自从风铃儿姑娘来后高盟主再也无法早起了,每日都得等到日上三竿才能起来。”

   林业听罢心中一沉,脸上却露出会意的笑容,道:“今日某在帮中也无甚事,来来回回忒过麻烦,不如且让某去院中等候?”

   林业终究是位堂主,来找高俊必然有事,是以那帮众稍作迟疑便点头答应道:“那好吧。”说罢,将他引入客厅。

   来到客厅林业因心有急事,做了片刻便待不住,遂寻了个去方便的由头在院中打量。忽然,一串铃声响起,一道倩影端着托盘在不远处出现,林业瞥见不由一怔。

   “铃儿姑娘这些杂活交给我们便是。”路过的帮众瞧见美人端着盛着剩饭残羹的托盘连忙上前谄笑道。

   “谢谢。”

   高俊虽奉她如上宾,从未逼迫差使过她,但她因为性子使然,见不得二人住处有些许肮脏杂乱,是以每每主动收拾。

   眼见那帮众替她接过了活儿风铃儿马上就要回去,林业赶忙上前道:“虎头帮堂主林业见过铃儿姑娘。”

   看到这陌生的堂主来找她,风铃儿心中疑惑,见了一礼便要告退,如今她只有在高俊的卧室方能找到些许安全感。

   “铃儿姑娘请留步!”林业再次追上前道。

   “林堂主有什么事?”风铃儿蹙眉,来到这里,因为高俊的威名再加上她自己的艳名,众人无不对她礼待,是以她并不怕林业。

   她的声音极为悦耳,林业却无心陶醉,他看的出对方不愿与自己多言,心中一动,突道:“钱掌柜他们要你办的事进展如何?”

   风铃儿闻言脸色霎时一变,但她也是个聪慧的人儿,神色转瞬一冷,道:“林堂主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业一直打量着她,她虽反应极快,又怎能逃脱林业的法眼?林业已然确定自己猜想,对于她的辩解微微一笑,道:“是星月公子让我来的。”

   听闻冷星月的名字,风铃儿再也无法伪装,惨笑道:“他让你来催我的吗?”

   冷星月让她接近高俊是为了让她引诱蛊惑高俊,教他停止对群英会的攻击沉溺于美色玩乐之中。可她虽然接近了高俊,却并没有按计划行事,因为她骗不了自己的心,所以她仍要为他与他们的爱情,亦或者说是她自己的爱情守身如玉。是以,她的到来并没有对高俊产生丝毫影响,他仍致力于攻灭群英会!

   “恩?”风铃儿的话让林业起疑,这位美人计中重要的美人似乎不太情愿啊。

   “林某只是个传话的。”林业含笑道,说罢拱手离开回到客厅。

   客厅中,林业这次回来没有再离开,只因他在思索这美人计中的事情,一时太过深入按下了心中的焦急。眼下可以肯定的是这美人计并没有成功,因为这美人计的核心是要高俊耽于美色,荒废武功,然高俊现在每日仍不断攻伐群英会。可他早上刚来时,那看护院门帮众的话却又让他隐忧不断。

   “自从风铃儿姑娘来后高盟主再也无法早起了,每日都得等到日上三竿才能起来。”林业心中默道,如此看来这美人计虽未成功,但也不是没有效果。

   “禀报盟主,虎头帮林堂主求见!”高俊醒来后洗漱毕,正要去活动一番,忽然有来报。

   “是他……”高俊眉头一皱,道:“不见!”说罢,拿着剑就要去后院。

   林业这边早已打点过,是以高俊起来不久,他便得了消息,立刻前去见他,刚来到他的院中,恰好见到他拿着剑来向一侧后院行去。

   “高盟主!”林业大呼一声,连忙赶上前去。

   林业已赶到近前,高俊虽不愿见他,但也不好当众将他赶走,冷着脸问道:“何事?”

   林业脸上堆笑,道:“某有些事要报与盟主。”

   高俊真不知道他与自己有什么好说的,一脸不耐烦道:“什么事?”

   林业闻言看了看他的左右,高俊自知他是什么意思,但却没有顺着他的意,道:“这都是我的兄弟!”

   林业听罢脸色微变,握紧了手,心中暗叹到底是我对不起他在先。稍作沉默,看向高俊微笑道:“盟主莫非怕我偷袭你,所以才要留下众人守卫?”

   “大胆!”高俊身旁众人大怒,围了过来就欲将他拿下。

   “退下!”高俊喝退众人,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就凭你?”

   林业浑然不惧,道:“既如此还请盟主与我单独一叙。”

   “好。”说罢,高俊撤退众人,斜了他一眼,却不说话,轻蔑之意可谓至极。

   林业却仿佛没有看见,忽然神色一肃,低声道:“俊哥儿你要小心,风铃儿到你身边恐未存好意,春江水楼的钱掌柜与冷星月关系不一般,这怕是他们的诡计!”

   高俊闻言脸色一变,想起这些时日与风铃儿的相处,那是一个安静却又胆儿小的姑娘,对自己颇为畏惧。想到这里他面色缓和不少,这般弱女子又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她能生出什么歹意?又能将我如何?”高俊虽在反问,却满是不以为意。

   林业见他这般不在乎,心中焦急,道:“俊哥儿你莫要大意,她虽是弱女子,却是你枕边人,她若是有心行刺,或是毒害你,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休要恶言中伤她!”高俊勃然大怒,他什么也不清楚就将风铃儿污蔑成一个毒女,而且这人还曾深深的背叛伤害过他!

   “俊哥儿,我所言句句属实,你千万莫要被她美色迷惑!”林业苦苦劝道。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高俊冷冷道。

   见他这般模样,林业心知再多说只会惹他烦,暗道一声已经尽力,便拱手告辞。

   “朋友的背叛比刀剑与毒更伤人!”突然,高俊凝望着他的背影恨恨说道。

   闻言,林业身子一颤,驻足不前,良久,缓缓道:“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好自为之……”

   春江水楼,冷星月正在欣赏着这满城灯火繁华夜景,忽然听闻下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望去,见是林业,含笑上前,道:“有劳林兄了,可有探得情况?”

   “公子的美人计似乎不太奏效。”林业摇头道。

   冷星月闻言微愣,随后哈哈一笑,道:“林兄果然是聪明人!”

   林业打量着他,忽然道:“我今日有见过风铃儿,她虽在高盟主身边,但似是心有不愿,她是否早已心有所属?”

   看着对方犀利的眼神,冷星月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微微一笑,道:“这重要吗?”

   林业见状也是一笑,道:“公子非高盟主对手,对付他的美人计又失败,公子如今准备怎么办,可想好后路?”

   “后路?那是败者才需要去想的。”冷星月摇头说道。

   林业闻言诧异,道:“哦?公子以为自己还有胜算?”

   冷星月道:“今日之事,星月感激不尽,他日定为林兄留一席之地。”

   林业微笑道:“那可就多谢公子了。”

   “哈哈,林兄拭目以待吧!”

   冷星月扬声长笑,末了将林业送走,随后自己也悄悄返回群英会。

   深夜,群英会六位堂主齐聚一堂,等候冷星月。

   “见过帮主。”不多时,冷星月飘然而至,六人连忙起身见礼。

   “诸位请坐。”说罢,冷星月将旁人尽皆退去,只余他与六位堂主。

   见到这般阵仗,唐平迟疑道:“如此深夜,帮主有何要事?”

   “破敌!”

   “帮主可有法子?”

   “恩。”冷星月点了点头。

   众人闻言俱是一喜,连忙道:“还请帮主明示。”

   冷星月看着众人神秘一笑,忽然道:“我欲放弃金枪门旧地,与和东海帮、刀马堂相邻附近之地。”

   “什么!”众人闻言大骇,常云更是劝道:“帮主,我帮与联盟相战,纵使再难也未放弃寸土,如今何故平白让出如此多地盘?”

   “是啊!”

   六人俱是不解,冷星月摆摆手道:“哪里是平白让出,我说了是为了破敌。”

   “我从未见过让出自己的地盘来破敌,难道你是想以此满足他们的贪欲,好让他们退去吗?”凤婷婷嘀咕道。

   “对啊,如此或可退敌一时,但此消彼长,却是助长联盟的实力啊!”唐平也念念有词道。

   “我说的是破敌,究竟是我说错了,还是你们听错了?”冷星月轻叹道。

   “呃……”

   凤婷婷与唐平连忙住嘴,其他人见状也老实闭嘴,邓越稍作沉默,问道:“帮主如此安排,有什么后招可以击破联盟?”

   见他们终于问起了重点,冷星月神色一凝,道:“我帮所让出的这些地盘,与东海帮、刀马堂最相近,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将消息先泄露给两帮,这样他们必然要抢占先机夺取地盘!而后虎头帮、青龙帮得知消息必然不甘心,若想安抚这两帮,东海帮、刀马堂必然要割舍地盘给他们。且不说人性贪婪他们会不会答应,就算东海帮、刀马堂愿意让出一些利,但虎头帮、青龙帮与我帮还隔了个东海帮、刀马堂,如此他们必然不肯舍近求远,定是要让东海帮、刀马堂割让与他们两帮相近的地盘,而东海帮、刀马堂与两帮相近的地盘除了金枪门那块旧地,其余的皆是他们自家地盘,如此东海帮、刀马堂岂会愿意?”

   “不错,他们若真交换地盘,肯定都担心前方的地盘会受到我帮的威胁,如此定难谈妥!”邓越领会了冷星月之意附会道。

   “正是如此!”冷星月霍然起身,神采飞扬道:“是以我断定东海帮、刀马堂定不会让地盘,很有可能会说出些空头白话,再拿出些钱财,然后以我帮为由稳住他们,好让那所谓四帮联盟不至于立即分崩离析!”

   “星月你使出此计肯定是要瓦解联盟的,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场中没有笨人,凤婷婷此时也明白了他的打算遂问道。

   “当然是按兵不动!”冷星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们与他们对抗的激烈一分,他们相互抱的就会紧一分,可我们若是什么也不做,仅是自守,时间一长他们定以为我们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这时看着东海帮、刀马堂得了那么多地盘,虎头帮、青龙帮又岂会愿意?毕竟他们是四帮合力才击退我帮的,又怎甘心好处都被那两帮得了去?届时四帮联盟将不存矣,而后我等再突然杀出袭灭一帮,则大局可定!”

   “公子果然妙计,敌可破矣!”六人听罢佩服道。

   冷星月闻言只是一笑,随后与众人敲定细节,待到众人觉得差不多时,此刻东方已经破晓。

   第47章 解剑持杯

   “王帮主与东方帮主正在等候,吕文你究竟有什么要事?”韩嵩看着将神秘兮兮的吕文眉头微皱道。

   “帮主,在下探得一好消息。”吕文好像看不见他皱着的眉头,含笑说道。

   见他这般模样,韩嵩知道他若是没货定不敢如此,不由好奇道:“什么好消息?”

   吕文再次小心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此事当真?群英会果真要退还放弃那么多地盘?”韩嵩一把抓住他激动道。

   “帮主禁声!”吕文见他失态连忙提醒道。

   韩嵩连忙捂嘴,打量了一眼四下,见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问道:“消息可靠吗?”

   吕文一笑,道:“且看群英会近日如何应对高盟主便知。”

   韩嵩闻言点了点头,道:“某这边琐事不断难以抽身,还请吕先生为某一探虚实。”

   “敢不遵命?”说罢,吕文告辞离去。

   刀马堂,马铁夫听完消息惊疑不定,马老二见状不由催促道:“帮主,这是我难得壮大的机会!”

   马旭看着马铁夫亦是满脸渴望与激动。

   “若是真的,某定然不会放过机会,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确认一番真假才行。”马铁夫暂且压下贪欲,谨慎说道,说罢讲马旭唤来低声吩咐了一番。

   今日的寻衅极是顺利,高俊率人从来到走几乎未受抵抗,众人不知情况自是连称高俊神勇吓得群英会不敢应战,不过这情况落在有心人中,俱是生出一片喜色。

   高俊率人回归,吕文与马铁本亦打算老实回去,可这时二人却都突然收到了来自城东的两家风月之所的邀请。吕文与马旭收到消息疑惑,但看完了来信俱是一口答应下来。

   二人与众人分道,寻了个由头带着些许手下前去赴宴,来到地方之后,两家掌柜恭敬的将二人引入席,随后美酒招待,美人服侍。酒过三巡,两家掌柜更是像二人透露一惊人消息!

   “昨夜群英会有人在我楼玩耍,此人对我楼内一位姑娘颇有情意,对她出手极是阔绰,二人缠绵之时我楼那位姑娘问他此番有什么礼物相送。此话一出,谁知那群英会人竟突然大怒,说四帮对群英会逼迫太甚,帮主要弃些地盘与之罢战,他们这些当手下的俸钱也因此削减不少,哪里还能回回都送礼?”

   两位掌柜的话几乎相同,吕文与马旭听完心中狂喜,恨不得立即插翅回去向韩嵩与马铁夫报喜。

   看着两人抑制不住的欢喜,两位掌柜又是心有灵犀似的纷纷向二人拜道:“联盟如日中天,必可战胜群英会,还劳请向贵帮主通报一声,小楼希望能处在贵帮势力之下,到时还请多多照拂。”

   “哈哈,若吾帮真能接手此地,小事耳!”吕文、马旭纷纷含笑回道,客套一番,便迫不及待的请辞离去。

   二人回去已是晚上,连忙向自家帮主报告消息,马铁夫听罢当机立断,点齐人马先向金枪门旧地杀去,却要将这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地方给收回来。

   东海帮这边韩嵩听罢却没有立即行动,忽然派人道:“去将李澜请来。”

   “是!”

   手下领命而去,吕文却不解道:“帮主唤他来作甚?”

   “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韩嵩一脸正色,道:“某与他之间相争虽皆为自己,但却无人希望帮派衰弱,是以并无人敢妄下死手,怕的就是帮派分离!而如今此事事关帮派兴盛,某若抛下他独干,一来他尝不到甜头定是心有不甘,二来单是两堂又能抢夺多少地盘?万一群英会再反击,他若心怀怨恨,做出些不智之举,使我等功亏一篑,白忙一场,那该如何?”

   吕文听罢沉思一番,而后叹道:“帮主心怀大局,在下佩服,希望李澜他能看清,老老实实做好他那堂主。”

   “奇怪,韩嵩他这时邀我过去作甚?”李澜皱眉不解,一旁正在吃酒的江流赶了过来道:“想来那韩嵩也没有什么好心,以我之见兄长不如找个由头推掉得了。”

   李澜道:“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可韩嵩还是派人过来,这说明一定是有事情!”

   江流听罢撇撇嘴,道:“若是好事他能想到咱们?万一他只是反其道而行布的陷阱呢?”

   “他如今是四帮实际的盟主,眼下与群英会大战尚在拉锯中,这时我若突然被他害死,各帮定然人心惶惶,再难以信任他,四帮联盟甚至也可能就此瓦解!韩嵩也算是个聪明人,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李澜摇头道。

   “那兄长的意思是要走上一趟?”江流皱眉道。

   “既然不可能有事,我当然要去,否则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怕了他!”说罢,李澜收拾一番就要过去。

   “兄长,我也带人过去在附近等候,若是有变也可支援你。”见状江流连忙跟了上去。

   “李堂主来了?”

   “正是,不知帮主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扫了一眼屋内,只见他的亲信白波等人皆在,但却少了一人,不过那人现在的确已经不算他的手下亲信,可李澜却故作不知,疑惑问道:“咦都在啊,怎么不见高盟主?”

   “俊哥儿白日与群英会相战那般累,我又怎么忍心打扰他休息?而且眼下又有风铃儿姑娘相陪,我若派人过去岂不是讨人厌?”韩嵩含笑说道,随后摇摇头道:“不说这些琐事了,某还有大事要与李堂主相商。”

   “哦?什么大事?”看着韩嵩严肃的模样李澜不由好奇道。

   韩嵩看了一眼吕文,吕文立即上前将群英会放弃地盘的事情给他讲述了一翻。良久,李澜听罢突地一拍桌子,失声道:“此事当真?”

   “李堂主勿要激动。”看着他失态的模样韩嵩笑呵呵道,顿了顿,又道:“明月堂与鲨堂已准备就绪等着出发了,不知李堂主你们需要多久?”

   听闻这话,李澜再也不问真假了,连忙道:“我这就回去与江堂主点齐人马!”

   “李堂主快些,莫要让我们久等了。”

   “是!”

   李澜当即告退,出了韩嵩的院子不久便大呼江流的名字,江流闻言现在赶了过来,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不由疑惑道:“兄长,发生了什么事你怎地那般慌张?”

   李澜也不废话,快速将方才听来的消息与他说了一遍,罢了也不管他相不相信,又催促道:“快快回堂里点齐人手与我汇合!”

   “我这就回去!”因为李澜方才讲的过快,江流有些地方甚至没有听清,但他对李澜极为信任,立即照办道。

   二人匆匆回去,用不多时便已点齐人马汇合在演武场中,而这时韩嵩率着明月堂与鲨堂早已在此候着。

   看着众人齐聚,韩嵩李、江二人道:“话不多说,地盘只能多占不能少占,若有敌能战则战,不能战立即派人求援,其他人收到消息当立即援助,我等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占得便宜,还望诸君明白!”

   “帮主放心,我等明白!”三位堂主一起应道,随后各自率众向东而去。

   来到群英会的地盘,四堂立即分头行动,一家店碍着一家店的接收地盘宣示着东海帮的到来。东海帮的突然到来,各店家措手不及,但他们并不在乎这是哪个帮派的地盘,因为给哪帮上贡钱都一样,所以各个店家很是配合的承认东海帮的归属。

   刀马堂这边马铁夫虽先行一步,但因为人手问题,他远没有东海帮抢夺地盘快。等到他将金枪门旧地收完向群英会本部地盘开进时,东海帮这边已经因为进展太快,动作过大引起了群英会的注意。

   “帮主,我等真的就任由他们抢夺下去吗?”众人齐聚一堂,邓越担忧道。

   “自然不能完全坐视,否则他们还会以为我们怕了,软弱好欺负!”冷星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声道:“尔等这就随我出击,争取重创东海帮,若是不能切不可恋战,就将边角前沿之地让与他们,我们只护城东中心之地,静待他们灭亡!”

   “遵命!”

   说罢,冷星月点齐人马,分出杨百斩一堂去阻刀马堂,自己则亲率五堂去迎战东海帮。

   东海帮四堂抢夺地盘,不得不说属江流进展最快,李澜与韩嵩俱是细心谨慎之人,初时虽迅疾如风,但随着深入群英会地盘,他们便越发缓慢,而白波行进的位置则是靠北的边角,是以远不如江流向群英会中心腹地进展的快。

   “杀!”

   冷星月一行人到来,率先找到的便是江流,毫不犹豫杀了上去。见到对方声势如此之大,江流哪敢应战?命人发出信号之后顾不得前方被缠住的数十名破浪帮众,便率着其余人逃之夭夭。

   因为有言在先,收到江流的求救,韩嵩、李澜、白波连忙放下手头之事前去援助。因为离得近,韩嵩最先赶到,问向江流道:“来的都是何人?怎地这般慌乱?”

   江流一时似乎也忘记了双方的不快,喘着气道:“群英会倾巢而出,如何能敌?还是先撤吧。”

   韩嵩闻言脸色一变,道:“某这就派人通知他帮来援,我们先去与李澜、白波汇合!”

   待到四堂汇合,东海帮众人总算有了些许底气,但众人仍知东海帮一帮非是群英会对手是以仍以退为主。

   反观群英会这边,冷星月则是率人穷追猛打,心中却是动了将东海帮四堂留下的心思,若能真如此,他就不必耻辱的抛弃地盘,等候对方因利益反目寻取胜机。

   然而东海帮一众人虽说打不过群英会,但一心要逃冷星月却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也仅能出言激道:“韩嵩老儿,汝只有逃命的功夫吗?可敢与我一战?”

   眼下莫说东海帮势弱,便是优势韩嵩也是万万不可亲自与冷星月一战,故而听闻他的嘲讽连变色都没有,仿佛充耳未闻。

   “冷星月休得嚣张!”这时突然一道人影从西而来,竟是高俊突然杀出!

   “盟主!”

   看到高俊东海帮众人大喜,逃跑的脚步也慢了几分。

   群英会众人见到这位杀星无不色变,追击脚步也是为之一缓,高俊见状道:“冷星月汝可敢与我一战?”

   瞧见高俊重施他计,冷星月心中虽怒,却也只能压下骄傲,道:“汝不应我,我何必应汝?”说罢,二话不说让五堂众人压了上去。

   群英会人多势众,韩嵩等人又已开逃,高俊只得跟上,心中不由恼怒韩嵩等人不通知自己与他帮而擅自行动,但旋即又升起一股喜意,他们能放弃以往的推脱,变的主动敢战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

   两帮一番追逐,片刻之后,又有一众人马从西杀了过来,李澜眼神不错,认出了来人,高声道:“是虎头帮王帮主率人来了!”

   东海帮众人闻言士气一振,待与虎头帮汇合之后,只听王虎头又带来一个好消息,却是青龙帮紧随其后马上就到,韩嵩听罢大喜,立即转逃为攻开始命众人反击。

   虎头帮的及时到来让冷星月眉头一皱,但只是这两帮他却完全不怕,是以见到他们反攻冷笑一声便率众迎了上去。

   战不多时,青龙帮也已经到来,冷星月心知不能再战连忙率众撤离。

   看到群英会败逃,韩嵩哈哈大笑,道:“冷星月小儿方才的威风哪去了?汝逃命功夫恐怕不在他人之下啊!”

   冷星月听的直咬牙,他一边逃一边想着反击,忽然灵光一现,冷哼道:“我常听人说联盟两盟主,高假韩真,可照我看来联盟唯有高盟主一人真豪杰也,四帮余者不过小人鼠辈耳!真以为我冷星月败给了你们吗?若无高盟主,管你韩嵩、王虎头还是东方木什么的早已被我擒来!”

   韩嵩闻言,立即识破了他的用心,高呼道:“冷星月休要挑拨我等关系!”

   尽管韩嵩已道破冷星月用心,但听他如此吹捧高俊,却将其他贬的一文不值,众人纵然明知不如高俊,却也心怀不忿,纷纷怒喝道:“冷星月休要欺人太甚!”

   追击中高俊听闻此言,忽然在原地一怔,过了片刻,这才又追了上去。

   这离间计乃是顺手而为,冷星月也没有什么期待,是故对众人的叫喊喝骂理也不理,学着之前韩嵩那般埋头跑路。

   追击片刻,眼见留不下群英会众人,三帮自是没了兴趣遂就此放弃。发现刀马堂迟迟未到,韩嵩不由疑惑,问向派去通知亲信手下道:“怎么刀马堂的人还没来?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亲信闻言在他耳边低语一番,韩嵩听罢脸色登时一变,冷哼道:“好你个马铁夫,却是让你捡了一个大便宜!”

   韩嵩这边刚抱怨完,王虎头与东方木已经赶了过来,问道:“韩帮主,今夜为何会突然与群英会交战?”

   “方才有劳两位率人前来助战,眼下时辰不早,王兄弟与东方兄弟且先带兄弟们回去休息休息,以防群英会明日趁机挑事!”韩嵩满脸笑容客气说道,但却对二人的问话避而不答,二人见状虽疑,但也不好逼问,只得拱拱手道:“那我等先回去了。”

   送别虎头帮与青龙帮,韩嵩一行人也向东海帮赶回,回到东海帮,高俊二话不说直接向自己的住处赶回,却是因为今夜冷星月的一席话,还有韩嵩瞒着他与李澜、江流行动的事而郁郁。

   高俊这般离开,韩嵩与李澜俱是不怎么在乎,反而在他离开之后,双方立即又会见商议起来。

   “此事瞒不住,帮主准备如何应对三帮?”

   听闻李澜的问话,韩嵩冷笑道:“不是三帮,马铁夫今夜也没少占便宜!”

   “恩?马铁夫他如何得到的消息?”李澜眉头一皱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马贼素来狡猾,鼻子比狗灵,目光比鹰锐,当初能建帮捡的是别人的便宜,之前金枪门的灭亡也是他挑的头,若非群英会横插一脚,又让他得了大便宜!”韩嵩阴着脸道,他自诩老谋深算,可马铁夫这份狡猾劲和占便宜的功夫让他暗暗心惊。

   “这样我们虽不至成为众矢之的,但也对安抚两帮无益,两帮若是不满,犯了糊涂可就遭了。”听闻自己的盟友被韩嵩侮辱李澜毫不在意,只是担心另外两帮问题,却是怕他们因不满而使联盟破裂。

   “李堂主此言差矣,非只是我帮需要联盟存在,而是四帮都需要!”李澜不在乎马铁夫,韩嵩更不在乎两帮。

   见他这般说,李澜颇为诧异,道:“帮主可是有了计较?”

   韩嵩淡淡一笑,道:“眼下群英会威胁尚在,大家都需要联盟存在,我等只需要言语态度客气一些,再许上一些承诺云云,他们自然不会翻脸。是以无须担忧二帮,我们真正需要担心的是群英会是否真愿意放弃那些地盘,我们能吃到嘴里又有多少!”

   说罢,韩嵩伸手一握,又道:“只要我们能守住到手的地盘,过上数月半载我东海帮未必会差群英会太多,假以时日与其平分秋色未尝也不可!”

   听他说完,李澜心中吃惊,韩嵩这主意不可谓不大胆冒险,他完全是打算借他帮之力为东海帮守地盘、助东海帮消化地盘,此话听来可能有些痴心妄想,但在眼前实际形势下却极是可行。群英会的威胁一日尚在,他们就不得不与东海帮站在一条线上,等群英会威胁消除,就算撕破脸皮东海帮也不怕他们!

   “哈哈,帮主好谋划!”李澜赞道,既然韩嵩都不在意此事,他更是无须多想。

   等到天亮,群英会果然发起反攻,好在昨夜韩嵩已给众人提了醒,是以诸帮很快齐聚。

   大战顿起,群英会在收回一些失地之后,面对诸帮联合并没有再一味强行收地,反而转攻为守。

   看到群英会停止攻势,韩嵩也是松了一口气,昨夜在抢夺地盘时,东海帮折损了不少人手,眼下正是需要消化地盘壮大帮派的时候,若能罢战那是再好不过。

   可是经过白日这一收一守,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了昨夜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战事一了,王虎头与东方木这对昔日的老对手立即联袂找向韩嵩。

   “昨夜韩帮主与东海帮的兄弟们倒是好辛苦,眼下贵帮的地盘怕是足足多了一倍吧?”王虎头呵呵笑道。

   韩嵩闻言尴尬,马铁夫也垂头不语,不过东方木却没有放过,“马帮主昨夜也没少劳累,先是收了金枪门旧地,又从群英会身上啃下一角,只是可惜昨夜有杨百斩阻拦,否则马帮主战果怕是要更加辉煌。”

   今日群英会虽然反击收回了一些地盘,但东海帮仍是扩大了将近一倍,刀马堂就更是不得了了足足扩大了一倍还多,这两帮几乎夺取了群英会一半的地盘,岂能不教王虎头与东方木眼红,恨得咬牙?

   “如此好事,两帮却将便宜尽数占去,连口汤水都不给某与东方兄,岂非教人寒心?”

   “是啊,须知能击退群英会守下这些地盘可并非单是东海帮与刀马堂之功!”

   二人一唱一和,在座诸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两位无忧,我城西四帮乃是一体,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等又岂会教两位白白出力?”说罢,韩嵩看向马铁夫,道:“马帮主说是也不是?”

   “咳咳,那是当然。”马铁夫点头道。

   “韩帮主深明大义,某甚是佩服,却不知韩帮主准备如何分享这份福分?”东方木道。

   “这个……”韩嵩沉吟一番,道:“眼下这些地盘并不牢固,群英会随时都可能夺回,是以我等应先联手稳固地盘,期间所得的钱财四家均分,等到地盘稳固之后我等再将地盘均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说罢,他先看向了马铁夫,马铁夫心中自是不愿,但却万万不能说出口,转瞬一想依此法也不是不行,到时地盘稳固之后,刀马堂实力飞涨,那时就算反悔不给亦是不怕,是以眼下不妨虚与委蛇。而且,他也不信韩嵩真舍得将自己抢来的地盘分给旁人。

   “某没有意见!”心中计较罢,马铁夫豪爽道。

   马铁夫不信韩嵩舍得分出自己的地盘,王虎头与东方木自也难相信,但他们却一定要从东海帮与刀马堂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因为这两帮能从群英会手上夺下地盘,甚至守住地盘,都得依仗他们两帮之力,韩嵩与马铁夫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以此要挟不对两人不答应。

   “韩帮主果然公允!”王虎头闻言赞道,可旋即话锋就是一转,道:“不过新得来的群英会地盘与我虎头帮还有东方兄的青龙帮接壤甚少,怕是不好管理啊!”

   “哦?那王老弟可有什么想法?”韩嵩含笑问道。

   “王某确实有些拙见。”说罢,他缓缓道:“群英会的这些地盘既然已到了我们之手,就断然不会让他们夺回!如此韩帮主与马帮主何不将要分与我和东方兄的群英会之地换成东海帮、刀马堂与我两帮接壤之地,这样岂不省事?”

   “不错,换地之举可谓一劳永逸,某与王兄也一定全力相助两帮,绝不叫群英会再夺回寸地!”东方木突然出声应道。

   韩嵩与马铁夫闻言心中俱是大怒,王虎头与东方木打的倒是好主意,竟想用不稳固的群英会地盘,来换取两家经营多年的本部地盘!不过这两人一个是狡猾的老狐狸,一个是自幼闯南走北的经年马贼,虽然暗中都恨得咬牙切齿,却叫旁人什么也瞧不出来。

   场中一片安静,马铁夫忽然将目光投向韩嵩,其他人也先后不一看向他。

   “此法的确甚好。”良久,韩嵩才缓缓出声,众人闻言脸色俱是一变,虎头帮与青龙帮的人尚来不及欢喜,忽听韩嵩又道:“可眼下新得之地并未稳固,我等若骤然割让出本部地盘,帮派恐怕会立即变的如那无根浮萍,人心惶惶,所以,我建议不如等稳固新得之地,再行割让之举如何?”

   他答应却没有立即答应,王虎头与东方木对视一眼,迟疑起来。

   “群英会尚有偌大地盘等着诸君去取,诸君却视而不见,反而在此相争,如此短视,就不怕被人笑话吗?”这时高俊突然归来含怒说道,这些人在应对强敌时一个比一个谦虚,可在名利之争上却一个比一个勇猛坚定,只恐自己少占一分便宜,又恨旁人多占一分便宜。

   “咳咳,盟主,我等如今虽大占上风,但群英会却并非没有机会,是以不如等消化了群英会地盘,到时此消彼长,我等再以绝对优势攻去,岂不万无一失?”韩嵩从容应对道。

   “帮主既然知道群英会不可小觑,岂不知给它时间就是给它机会?冷星月他又岂会坐以待毙?所以我等要当断则断,以免夜长梦多!”高俊咬牙道,他早已受够韩嵩这套说辞。

   他受过了韩嵩,韩嵩又何尝不是受够了他?高俊一心想要攻灭群英会,是要借此树立威望立足。可对于韩嵩等人来说,群英会灭亡与否并不重要,群英会若肯现在握手言和,他们一定会立即答应,因为与群英会决战他们都不知道谁会是最后胜者,所以未逼到那一步谁也不想去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诸位以为如何?”韩嵩不接高俊的话,问向在座众人。

   众人闻言交换一番眼神,纷纷道:“某以为韩帮主言之有理。”

   听闻众人的表态,高俊神色一冷,咄咄逼人道:“我若觉得不妥,执意要下令攻灭群英会呢?”

   “大家若同意,某自无异议。”韩嵩回道,其他人见状跟着道:“某亦如此。”

   高俊一甩披风,拔剑朗声道:“可有愿随我攻灭群英会者?”

   话落,厅中一片沉默,高俊扫视众人,有的人垂首,有的人左顾右盼,没有应答者,也没有敢与其对视者。

   “好,好,好!冷星月所言果然不假,某只是一假盟主!”高俊怒视众人,唾道:“羞与尔等为伍!”说罢,径自拂袖而去。

   回到住处来到卧室,高俊解下披风与剑,丢到一旁,大呼道:“拿酒来!”

   看着高俊如此愤怒的样子,风铃儿不禁吓了一条,颤声道:“君怎么了?可是遇到不开心之事?”

   看到这美人,高俊怒火为之稍减,忽然道:“铃儿姑娘自出了春江水楼还未见过你的歌舞,可否为我演奏一番。”

   “当然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乐器人手不全,恐怕不能像当初那般让君满意。”风铃儿怯怯道。

   “这好办,你所需什么,人手几何,告诉我我这就派人到春江水楼去取。”高俊不以为意道,这时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盟主酒已送来。”

   “进来吧。”

   “吱呀。”

   门被打开,陈宝带人将酒送了进来,正要告退,高俊又将他唤了过来,而后让风铃儿告诉他都需要什么让他到春江水楼去取。

   春江水楼,见到陈宝率人前来讨要人手乐器,钱掌柜知道他是高俊身边的人对他所求一一满足,临别之际还赔笑道:“高盟主若是觉得人手不足,或是姑娘不行,好汉尽管再来,钱某一定尽力满足!”

   “那就多谢钱掌柜了。”陈宝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送完陈宝,钱掌柜收敛笑容,连忙回去改换行头,亲自去告诉冷星月这则好消息。

   群英会,冷星月正在院中练剑,听到有人来访不由诧异,待知道来人是钱掌柜后更是疑惑,不过却给足了他面子亲自去迎。

   “钱掌柜恁大的忙人怎地突然有空来我这边。”冷星月打趣道。

   “公子,我有一事要报与你,你且分析分析。”钱掌柜低声道。

   “哦?什么事竟值得钱掌柜亲自跑上一堂?”冷星月好奇道。

   钱掌柜当下将高俊派人来春江水楼讨要乐器、女子的事告诉了他,冷星月听罢眉头微皱,目光炯炯道:“有歌舞必然少不了酒,据我所知高俊他平日并不好这些东西,可今日他却突然纵情酒色,显是遇到了极大的挫折!”

   “哦?什么挫折?”钱掌柜追问道。

   冷星月回道:“以往与四帮每次大战,都是高俊一人苦追,其他人则敷衍了事,这说明他们意见不一,尤其是这些时日每次都是高俊带人到我群英会滋事,四帮帮主从未亲自来过,更是证明了此事。而这次他们大胜,夺取我帮许多地盘,想必高俊定是想趁势攻灭我帮,其他人则有自知之明,不愿如此,只想瓜分护好到手的地盘,如此一来自是产生了分歧,生出了内讧。”顿了顿,他忽然冲钱掌柜一笑,又道:“昨夜交战,我曾说联盟中高俊是假盟主,韩嵩才是真盟主,你说他会不会因众人接连与他意见相左,也意识到了此事,从而与他们决裂,所以失意之下才要用舞乐美酒解忧?”

   “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去此大敌,公子可就胜利有望了!”钱掌柜大喜道。

   “别那么乐观,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高俊那等英杰韩嵩岂会弃之不用?”冷星月摇头,说罢打量了钱掌柜一眼,突道:“若无此事,掌柜是否觉得我已胜利无望?”

   “这……这倒没有,我只是觉得局势对公子不妙,有些担心而已。”钱掌柜摇头辩解道。

   “呵呵,钱掌柜且看好,今日因为我失地盘之事而使四帮之人失和,他日也会教四帮因此决裂为我所并灭!”冷星月含笑道。

   钱掌柜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但多年相交他十分了解冷星月的为人,对方绝不是好空逞口舌之力之徒!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说罢,钱掌柜告辞离去。

   入夜,歌舞罢酒未停,高俊面有醉意心却十分清醒,这时忽然有人来报,“盟主,帮主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高俊随口回道。

   “盟主,就在这里见帮主吗?”看着这莺莺燕燕,还有满地狼藉那人迟疑道。

   “就在这里!”

   “是!”

   韩嵩来了,看到室内的模样有些诧异,但他转瞬便含笑道:“俊哥儿劳累这么久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休息休息了。”

   高俊闻言没有回他,韩嵩却不觉尴尬又自顾自说了些高俊全部在乎的废话便告辞离去。

   如此连续数日,韩嵩每天都来拜访,高俊却极少给他好脸色,他本意是想借此要挟,让韩嵩让出一些本属于他的权力。但韩嵩这种老狐狸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虽然对他颇为殷勤,但在权力方面上却从不多言,不肯给他丝毫许诺。是以高俊也在拖着,但这几日也没有再碰舞乐美酒,而是拿起了他的剑,静候韩嵩等人碰壁,让他们知晓这联盟亦不了他高俊!

   “破四帮指日可待矣!”群英会中冷星月大笑,这几日的双方和平共处让他更加确信高俊与众人已反目,否则高俊绝不会没有动静。

   “传我命令,各堂千万不可主动挑衅四帮之人,纵使他们来攻也只可守不可反攻!”冷星月再次勒令道。

   “是!”

   如今的连云难得迎来了一份平静,这让连云城的人们大惊,而四帮则松了一口气。确认双方都已无甚战意后,韩嵩忽然停止了对高俊的拜见,眼下却是连虚礼都不愿再做。

   “哼!”察觉到韩嵩对自己的冷淡,高俊愤怒的收起了剑,他也听闻连云最近世道变了,看着手中的剑不禁意兴阑珊,惨笑道:“如今你我已无用武之地!”说罢,他向卧室赶回,再次解下了铁剑,拿起了酒杯,赏着风铃儿等一众莺莺燕燕的歌舞来打发时间。

   第48章 都付笑谈中(结局)

   连云城一连两月的和平,终于让四帮相信群英会又如七年前那般认输罢战,而他们失去的地盘也在这两个月中被东海帮与刀马堂消化完毕。

   “韩帮主,如今群英会认输罢战,那夺取的地盘你们也已占稳,也是时候将该给我们的地盘让出来了吧?”大厅中,四帮重要人物齐聚,王虎头忽然说道。

   “王老弟别着急,该是你们的自然不会少,不过眼下群英会虽然不出,但威胁尚在,还是等等再说吧。”韩嵩推脱道。

   “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将群英会灭了吗?”东方木冷笑,他算是看出了,韩嵩根本就没有诚意!

   “韩帮主,你等莫要将我与东方兄当傻子,今日行与不行就说个痛快话吧!”王虎头也眯眼道,不再客气。

   “两位莫要动怒,以免伤了和气,且坐下来慢慢谈。”马铁夫劝道。

   “慢慢谈?难道之前说好的都是屁话?”王虎头嗤笑道。

   “呵呵,若是两位为难,难以割舍,那我与王兄自取如何?”东方木斜眼看了一眼马铁夫,他青龙帮的地正要从刀马堂身上拿。

   “两位这是何意?群英会尚在旁虎视眈眈,某不过是让你二人稍等,你二人便不愿,就要叛出联盟吗?”韩嵩不悦道。

   “联盟?这联盟有好处的时候想不起我们,需要出力的倒是催的紧,既如此我们两帮还待此作甚?”东方木回道。

   “两位俱是豪杰,怎能做出此等小儿之态,弃大局于不顾?岂不知联盟在四帮在,联盟若不存如何应对群英会?”马铁夫痛心疾首道。

   “马铁夫,枉你还知道这道理!可尔等食言而肥时怎么却忘了?现在拿出来说岂不教人心寒?”王虎头呵斥道。

   “尔等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东方木附会道。

   眼见两人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马铁夫自然不愿做那出头鸟,遂也不回,转头看向韩嵩,毕竟他才是这联盟真正的盟主,联盟是散是和却是他需要担心的事。

   韩嵩此时闭目养神,任由他们吵闹也不出声,听他们停了下来,方才睁开眼,淡淡道:“既然难以决断,那就改日再以吧。”

   王虎头闻言哈哈大笑,道:“所谓过河拆桥不过如此,这联盟便就此散了吧,日后群英会来攻也休要再以此为借口,我等再也不会加入!反正有你两帮挡在前,纵使灭亡,也不会先轮到我们两帮!”

   “王兄你却是多想了,凭韩帮主与马帮主如今实力,再过些时日便足以抗衡群英会了,哪里还需要你我两帮相助?”东方木摇头。

   “既如此,东方兄你我就别在此碍事了!”说罢,王虎头率先起身带人离去,东方木紧随其后。

   “韩帮主?”马铁夫看向韩嵩,目中似有询问之意。

   韩嵩见状摇了摇头,道:“让他们走吧,莫要被群英会所趁。”

   卧室中,高俊得知联盟反目分裂的消息不由一愣,忽然大笑,道:“四帮亡矣!”说罢,将屋中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有风铃儿迟迟未走。

   “君,你已经醉了,还是勿饮了吧……”看着高俊近乎疯狂般地饮酒,风铃儿心中有些害怕,不禁出声劝道,心中更是暗叹,当初那位英武威风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来陪我喝!”高俊一把将她抓了过来,风铃儿连忙挣脱,道:“君,铃儿不会喝酒。”

   “怎么,叫你喝个酒都不肯吗?”高俊不悦道。

   风铃儿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她知道他已经喝醉,自己若在拂逆他只会自讨苦吃,迫不得已答应道:“我喝,还请君放手。”

   “这还差不多!”高俊大笑着放开手,而后一杯连着一杯的灌她,不过多时风铃儿也有了几分醉意。

   “君,铃儿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了……”

   听到她讨饶,高俊放下了酒杯斜眼过来,瞥见美人醉酒的一幕,心中不禁一荡,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向床榻行去。

   “君,你在干嘛?快放下铃儿……”风铃儿一边在他怀中扭动,一边吐气如兰,蹭的高俊更是口干舌燥。

   “啊!”

   高俊将她丢在床榻,解下外袍就扑了上来,风铃儿吓了一跳,顿时从微醉中惊醒,“住手,住手!”

   高俊此时大醉,欲望难抑,哪里会听她的话?伸出手便要解她的衣裙。

   “不要,不要啊,君你说过不会逼迫铃儿的,你怎么能这样?”风铃儿一边挣扎,一边哭泣道。

   “哼,哭什么哭?你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般模样,可是觉的我配不上你?”高俊见状恼怒,稍稍停手便又继续拉扯她的衣裙。

   风铃儿挣扎不过,无法阻止,忽然她的衣襟被高俊扒开露出一片如雪的肌肤。她心中顿时惶恐万分,右手突然收回,在枕侧一阵摸索。这些时日因为高俊的守礼,也为了更好的为他表演舞乐,她早已将匕首从怀中拿出,而所放的位置正是这枕头之下!

   “君,你住手,快放开我,不然,不然……”风铃儿取过匕首心中迟疑没有立即刺出,而是胆战心惊的威胁道。

   “不然什么?你连匕首都拿不稳还妄想伤我?”高俊哈哈笑道,说罢伸手就要夺她的匕首。

   “不要!”

   见他伸手来夺,风铃儿大惊,不禁慌张刺出。

   “呃……”

   高俊一脸呆愣地看着风铃儿,这么一个弱女子的匕首他竟没有夺下!

   风铃儿亦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刺入高俊腹部的匕首,满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腹部传来的疼痛让高俊注意到了那柄匕首,看着匕首高俊心中脸上皆是难以置信!

   忽然他起身离开,对风铃儿的身体再也没有兴趣,来到一旁拿起他近两个月不曾拿过剑,看向风铃儿喝道:“刺我!”

   “我……”风铃儿穿好衣裙起身看着他不敢动。

   “我叫你刺我!”

   高俊吼道,风铃儿只得握着匕首颤颤巍巍向他刺去。

   她这副模样哪能刺到高俊?高俊神色一冷,阴着脸道:“用你的全力冲过来刺我,否则,哼……”

   看着他的目光,风铃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向他刺去。

   高俊见状连忙拔剑,可这时他再也找不到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了,他看着风铃儿冲来只能仓惶应对,他本欲刺剑而出,犹豫了一下选择放弃,而这时风铃儿已持着匕首冲到面前,再次狠狠捅进了他的腹部。

   “轰!”

   高俊直直倒地,风铃儿见状大惊,连忙丢下匕首,蹲在他的身边,惶恐道:“君你没事吧?”说罢,她连忙为他包扎。

   高俊躺在地上全然不管她在做些什么,更不在乎他的伤,只是侧脸看向手中的剑,心中惊恐,“你也弃我而去了吗?”

   剑就被他握在手中,可是他却迟迟听不到那个声音。

   高俊忽然阖眼,一动不动。

   “君,你怎么了?莫要吓我!”风铃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在他鼻间一探,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死。

   深夜,高俊方才缓缓醒来,他疼痛欲裂,更是口干舌燥,“水,拿水来……”

   “这就来!”风铃儿连忙将水递上,自高俊昏倒后她便一直在床侧守着,此时满脸疲惫。

   “对不起,今日我酒后失态还请原谅。”高俊直起身,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突然道。

   “君客气了,我本就是你的人……”说罢,她垂下头轻声啜泣。

   “我的人?呵!”高俊呵呵一笑,又道:“你心中是否已有人?”

   风铃儿忽然低下头,道:“没,没有……”

   “没有?”想起她的不愿和反抗,高俊嗤笑一声,道:“说说罢,是谁派你来的。”

   风铃儿身子一颤,强颜欢笑道:“君莫非忘了吗,是钱掌柜将我送与你的。”

   见她不肯说,高俊并不逼问,稍作沉默,突道:“你收拾收拾走吧。”

   “恩?君为何要赶我走?”风铃儿不解道。

   “我如今已不是那无敌连云的盟主,护不了你了。”说罢,他又瞥了一眼风铃儿,道:“而且,他们让你来的目的本就不是让你用美色诱惑我,使我沉迷于此,荒废武功吗?虽然你并没有按他们的要求去做,但我已经变成了他们希望的那般。如此就当做是你的功劳,去向他们报功吧,也许他们会因此善待你。”

   “君,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放过我?”被他揭破秘密,风铃儿心中震惊却也做好了死志,可却没想到他突然话锋一转竟要放过自己。

   “杀你何必?你也是被迫才来的吧?”高俊问道。

   “是……”风铃儿点头承认。

   “一会儿我安排你离去,若是有可能,就和你的心上人远走高飞吧,莫要再留在此地。”高俊想起了张君兰,不由长叹道。

   “君既然知道我是被派来对付你的,就不担心我将消息传出去后会招来灾祸,甚至身死吗?”听到他最后竟是为自己考虑,风铃儿心中不禁万分感动,对他的恨意顿消,也为他担忧起来。

   “四帮自寻死路,早晚都要败亡,我身为名义上盟主,群英会自然不肯放过我,由你传出消息不过是从晚死变早死而已。”高俊道。

   “既然如此,君何不逃离此地?”风铃儿劝道。

   “逃?”高俊起身下床,道:“某堂堂丈夫,不能破敌建立功业,那就死在这里罢!”

   “君……”风铃儿还欲语,高俊却摇头打断道:“你找身我的衣袍换上,我带你出去。”

   片刻后,风铃儿扎起了头发换上了高俊的衣袍,虽然她撑不起他的衣袍显得有些松垮,却也难掩天生丽质,她的美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装饰。

   “好了?”

   “恩。”

   “那就走吧。”

   高俊起身离去,她紧跟在后,因有高俊的威名两人很快就出了东海帮,直到来到春江水楼附近,高俊方才止住脚步,道:“此地已经安全。”说罢,径自离去。

   风铃儿看着他的背影,盈盈一拜,随后向春江水楼赶去。

   春江水楼,一间厢房内,钱掌柜看着穿着男装的风铃儿,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高盟主他……他这些时日沉迷酒色,武艺好像已失……”风铃儿低着头道。

   “恩?你说什么?”钱掌柜闻言大惊,但却一脸狐疑,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实给我说来!”

   “是……”风铃儿虽身处风月之所,但因姿色出众,十分得钱掌柜照顾,是以她仍保持着自己的天性而活,并不精通人情世故,被他一吓,顿时失了分寸,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钱掌柜。

   “他果真失去了武艺?”听罢钱掌柜目瞪口呆,那位无敌剑客怎么会在短短两个月内发生如此变化为一娇弱女子所伤?这真教他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见他怀疑,风铃儿也不敢确认。

   钱掌柜目光闪烁不定,此事虽难以置信,但几经思虑他认为应是真的,想起高俊所作所为,不禁叹道:“真丈夫也!”

   说罢,又道:“走,随我去见星月公子。”

   群英会,冷星月见到钱掌柜带着风铃儿到来微微一愣,看向钱掌柜的目光中满是询问之意。

   “公子,此番铃儿却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钱掌柜满脸笑容道。

   冷星月闻言心中诧异,想起自己安排风铃儿到高俊身边的目的,不禁一阵激动,道:“可是……可是有效果了?”

   看着眼前的冷星月,风铃儿心中忽然一片失望,他在乎的只有他的计划吗?沉默片刻,她点头道:“恭喜公子,一切如你所愿。”

   “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铃儿你且细细说来!”听到她的话冷星月心中大喜,但却又充满着疑惑,事情真的成了?她又是如何脱身的?

   风铃儿又将事情对他重复一遍,听完她的话,冷星月没有像钱掌柜那般怀疑,当下大笑道:“四帮可亡矣,我这就成全他!”

   “公子,铃儿有一事相求。”风铃儿忽然打断他的笑声到。

   冷星月闻言将她拉了过来,温柔道:“铃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从现在起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他本以为她会开心,或是娇羞的答应,可没想到她竟摇了摇头,道:“铃儿想说的不是这个。”

   冷星月道:“那是什么?”

   风铃儿道:“高盟主现在对公子已没有威胁,铃儿求你放过他,不要杀他。”

   冷星月一脸错愕,笑容渐去,风铃儿又道:“可以吗?”

   “好。”

   良久,冷星月回道,随后看向钱掌柜道:“铃儿且先交由掌柜照顾,我去办些事。”

   “公子放心,必不负公子所托。”钱掌柜应道。

   冷星月点头离去,待他走远,钱掌柜忽然对风铃儿道:“铃儿,有些事你莫要多管,你的美远不如高俊的才重要,可如此韩嵩等人却仍将其弃之,你又觉得自己能有多重要?”

   风铃儿轻咬红唇不语,钱掌柜又是一叹:“利字之前,英杰不过是刀剑,美人不过是玩物,过了底线就会被舍弃。”

   辞别二人,冷星月当即回去召集六位堂主,道:“联盟破裂,高俊沉迷酒色武艺已失,诸位速速召集人手随我攻灭东海帮!”

   “帮主,事情当真吗?”六人俱是惊喜问道。

   冷星月微微一笑,道:“勿疑,按我命令行事。”

   “是!”

   六人连忙返回各堂召集人手,随后汇聚由冷星月亲自带头向东海帮袭去。

   黑夜下除了群英会众人,亦有一人在屋宇上飞掠,其目的亦是东海帮!

   一路上冷星月走在前,六位堂主亲自带队拔出眼线,是以直到群英会杀到门前东海帮才迟迟发现,匆促应对。

   “杀!”

   最先有警觉的白波与他的鲨堂立即遭到群英会六堂围攻,今时东海帮各堂的人数虽然都增加了一半,但却并没有拖延群英会多少时间,在白波死于冷星月之手后,率众赶来的韩嵩顿知情况不妙赶紧撤退后逃,待与李澜、江流二人汇合之后,这才鼓起勇气,一边应战,一边派人前去求援。

   三堂汇合再加上鲨堂残部,单论人数东海帮已不差于群英会太多,可局势却是一边倒,非但下层帮众东海帮不是群英会对手,上层的帮主、堂主更是不敢应战,紧紧缩在人群之中。

   “高盟主呢,怎么还没来?”韩嵩大声问道。

   “帮主,已经派人通知过了,还要不要再派?”

   “可恶,他是不是见机不妙已经溜了?”江流恨恨道。

   “啊?”

   附近众人闻言不禁色变,纵横连云无敌的高盟主都要逃?

   “勿慌,高盟主马上就来!”韩嵩大声道。

   率人围攻的冷星月听闻韩嵩的高呼,冷笑道:“东海帮可有人敢与我一战?冷星月在此,高俊何在?”

   依众人对高俊的了解,若是知道这番叫嚣,那定是毫不犹豫就杀了过去,可是在冷星月喊完良久,却仍不见高俊踪影,东海帮帮众心中顿时一片惊慌,高盟主究竟是不知道还是怕了?但这般激烈的战斗,身在东海帮只要不是又聋又瞎,又怎么会没有察觉?

   群英会一众高手无人能挡,高俊又迟迟不现身,东海帮人心越来越浮动,抵抗越来越脆弱。

   眼看即将挡不住群英会的锋芒,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韩嵩,想起四帮反目,援兵恐怕也指望不上,李澜与江流对视一眼,忽然联手向其攻去!

   “李澜、江流,你二人这是作甚?”二人的突然袭击一下就将韩嵩重伤,李澜闻言呵呵一笑,道:“眼下战败在即,为了保全剩下兄弟的性命,我兄弟二人只好借帮主首级一用,还希望帮主为大局考虑。”

   “我等只有联手,齐心协力方有生机,你们莫要以为杀了某便能取信冷星月,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是自取死路!”韩嵩怒视二人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江流上前,几招就将他击败,正欲结果他,李澜却将他拦住,道:“抓活的,交由星月公子处置。”

   江流迟疑一下收起了刀,李澜又看向韩嵩道:“单凭帮主自然不能为兄弟们保全性命,可我们若是以帮主为诚意,以其他三帮为礼物,想必星月公子应该会满意吧?”

   韩嵩听的心中一寒,悔恨道:“某最大的错误就是留你二人至此!”

   “若有生机我兄弟二人又何至于此?”李澜摇头一叹,随后高呼道:“韩嵩已被擒,还请星月公子饶命,我等愿为公子效力,助公子攻灭三帮!”

   “慢,且先让兄弟们停手!”冷星月闻听那道声音大感兴趣,凤婷婷却皱眉道:“灭了东海帮三帮自不足以为患,他们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是啊帮主,反正他们也不是我们对手,直接杀了倒是省事。”唐平也跟着道。

   “他们若是真的愿降,对付其他三帮或有奇效,说不定能不战而胜。”邓越突然道。

   “邓堂主此言正和我意,兄弟们也都不容易,如此也可免些伤亡。”冷星月道,其他人见状只能勒令手下暂且停手。

   “将韩嵩带过来!”

   闻言,李澜亲自押着韩嵩来到前,对着冷星月一礼,道:“韩嵩在此,李澜见过星月公子。”

   “恩。”冷星月回了一声,打量起韩嵩,韩嵩忽然大喊道:“冷星月,此人反复小人,不值相信,你若留他日后必遭其反噬!”

   李澜目光一冷,但却什么也没有做,心中暗道好在没有让江流来。

   看着李澜举动,冷星月哈哈一笑,对韩嵩道:“被反噬者定是才不如人,却居人之上,若真有人有本事反噬我,我亦无怨!”

   韩嵩脸色顿时一变,李澜趁机一拜,道:“公子之才如若天空皎皎明月,而我等不过是米粒星辰,如何能比?”

   听闻他的马屁,群英会一众堂主不由撇了撇嘴,冷星月问李澜道:“你可能掌管好这些为我所用?”

   李澜道:“公子放心,活者皆能为公子所用者!”

   “好!”冷星月指了指韩嵩,道:“老贼先是不明形势,幸好有君深明大义,可他为君所缚,却仍挑拨我与君,现在我把他交于君,君且看着处置吧。”

   “老贼违抗公子当死!”李澜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当着两帮众人的面抽剑将韩嵩刺死,随后收剑,又回首扫视东海帮众人,问道:“可有愿追随老贼?”

   东海帮众人忽视,无人出声,李澜回身对冷星月微笑,道:“请公子入主东海帮。”

   冷星月道:“君此言差矣,现在可没有东海帮了。”

   李澜道:“李某口误,一时忘记,还请公子勿怪。”

   冷星月道:“无妨,从现在起君知道自己是群英会乘风堂主便好。”

   李澜闻言心中一喜,道:“破浪堂主江流亦在,方才便是他助属下擒住韩嵩老贼。”

   “早就听闻江堂主威名,能得两位相助星月之幸也。”说罢,冷星月问道:“高俊呢?”

   “他最近沉迷酒色,恐怕现在还未酒醒,某这就带公子去找他。”李澜回道。

   高俊的别院,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体,看着院中那道身影,高俊打量良久,方才迟疑道:“叶君临?”

   听闻高俊说出来人的名字,剩下众人不禁色变,更是疑惑万分,低语道:“叶君临不是裹着黑袍拿着黑剑吗?”

   此时院中的那道身影一袭青衫,掌中剑铮亮,与传说中的那位叶君临形象极不符合。

   “现在只有叶寻,没有叶君临。”那人摇头道。

   高俊点点头,道:“你似乎变强了,是要找我报仇吗?”

   “正是,出手吧!”叶寻将剑一抬,指向他道,当初对方的不屑,还有那句“耻于杀他”让他刻骨铭心,没有什么侮辱比身为对手对方却连杀你都觉得羞耻,像是脏了他的手一般更加屈辱。

   “叶君临,你早已是我家盟主手下败将,此番前来莫非是要送死乎?”见他挑战,陈宝呵斥道。

   叶寻目光一冷,动了杀意,高俊道:“陈宝你带兄弟们走吧,四帮失和,群英会骤然来袭,韩嵩等人难是对手,不想死就速速离开。”

   “啊?”

   高俊在众人心中是无敌的,是不可战胜的,听他都这般说,顿时各个脸色惨白,心中萌生退意。

   “盟主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岂能玩恩负义离去?”陈宝拒绝道,随后看向一旁众人朗声道:“盟主神勇无敌,盟主在东海帮就不会灭亡!”

   “不错,盟主神勇无敌,纵使我帮今日战败,他日也可联合三帮再找回场子!”听闻陈宝的话其他人也恢复了几分信心。

   “无敌?”

   高俊心中苦涩,他不再看一众手下,转而看向叶寻,此人也是难得的高手,若是死在他的剑下,也不算屈辱。

   “出剑吧。”

   高俊摆开架势,叶寻大喝一声飞刺而来,可是高俊却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打算,似是在求死!

   “盟主小心!”

   陈宝一个箭步挡在他的面前,叶寻的剑瞬间洞穿他的咽喉,随后连忙收了剑,怒视高俊道:“高俊,你这是何意?”

   高俊怔怔的看着跌倒的陈宝,道:“你是来报仇的,怎么那么多废话?”

   叶寻道:“我要杀也是堂堂正正杀之,拿起你的剑与我一战,你不是纵横连云无敌吗,为何要束手就擒?”

   高俊道:“我已非是曾经,不是你的对手,如何死都一样。”

   叶寻一愣,道:“你说什么?”

   未战已承认不如人,这对一名大名鼎鼎的高手来说比败亡于对方之手还要耻辱。

   高俊惨笑一声不语,他来连云至此遇过多少对手,然从未服过一人。他知晓四帮将败,但不愿逃脱,连死都不惧,却竟向昔日手下败将低头!

   他如此只是想死得痛快,死的体面一些。

   “高俊何在?星月公子在此,还不速来拜见?”命人围住了别院,冷星月率人来到院中,江流走在最前大声喝道。

   “恩?”

   看到高俊与一陌生人对峙,江流顿时大喜,道:“公子,高俊还未跑属下这就带人将他擒来献于公子!”说罢,便要去后面召集人手围攻高俊。

   “冷星月!”叶寻忽然回身看向人前的冷星月道。

   “是你!”看着叶寻冷星月颇为惊讶,道:“你怎么会在此?”

   叶寻道:“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冷星月道:“你要向我挑战?”

   叶寻扫视一眼众人,点点头道:“当初我败于你,你要我离开连云我遵守了约定,现在我回来挑战,我若胜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冷星月道:“什么条件?”

   叶寻指向高俊道:“我若胜了要带他走!”

   沉默片刻,冷星月道:“好。”

   “帮主不可答应他,此人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子,有甚资格挑战您?”

   众人反对,冷星月摆摆手,持剑上前,道:“且让我看看如今的你有了什么变化。”

   叶寻不废话,挺剑刺去,数招过后冷星月心中不由一惊,此刻与叶寻交手他恍若回到了当初与高俊交手时的感觉!

   瞧见两人对攻似是不相上下,群英会众人心惊,正暗想何时又冒出了这么一个高手,忽又见冷星月微微错愕的功夫,被对方抓住机会一阵猛攻,不过数招便被叶寻击败。

   “你输了。”叶寻将剑横在他的脖颈道。

   “他的剑怎么也如此,那究竟是什么境界?”冷星月心中疑惑,听闻他的声音,回过神叹息道:“不错,是我输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叶寻是他发现的,最初的剑法也是他教的,当时他便觉得对方天赋极高,但却心有魔障,曾为此惋惜不已。然今时,叶寻已破除了心中魔障,脱下了那件黑袍,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既让冷星月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又让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因为论及天赋,他自认要高于对方,可是眼下事实却告诉他自己不如对方!

   “走。”叶寻拉着高俊向外走去。

   高俊没有反应,被他拽着前行,方才在看到二人交手时,他从叶寻的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身影。

   “休要走!”

   群英会众人哪里肯放过高俊?叶寻拔剑环视众人,道:“冷星月,你的话算数吗?”

   “让他们走。”

   “是……”

   东海帮败亡不久,马铁夫姗姗来迟,当即遭到冷星月的围攻,得知韩嵩、白波身死,李澜、江流投降,马铁夫毫不犹豫也率众投降。

   见到这情况冷星月大喜,当即一鼓作气又向虎头、青龙两帮攻去,却是要挟此胜势凌迫二帮。

   王虎头与东方木得知消息,先是大骂韩嵩、马铁夫自私自利,东海帮与刀马堂该有此劫!但骂罢也明白自家亦难逃此厄,感慨一番遂也先后投降。

   是以冷星月竟以一夜功夫并灭四帮,此事着实叫连云全城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但事实却不容更改。

   冷星月回到群英会已是清晨,钱掌柜得知他一夜功夫并灭四帮连忙赶来祝贺,随后又体贴的将风铃儿留下,以慰他的疲劳。

   “铃儿也一宿没睡?”冷星月将她揽了过来问道。

   风铃儿道:“高盟主如何了?”

   冷星月眉头一皱,道:“如你所愿。”

   风铃儿仿佛没有看到他的不悦,继续道:“高盟主放我离开时,曾劝我出去之后最好和自己的心上人远走高飞,离开此地,我深以为然,你觉的呢?”

   冷星月道:“如今我坐拥连云,你我在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听旁人胡言?”

   “公子你变了。”说罢,风铃儿又摇摇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你本就不是我心中渴望的那样,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痴想!”

   忽然她挣脱开冷星月的怀抱,冷星月抬头看着她,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铃儿看着他泪如雨下,道:“这连云城没有任何是属于我的,甚至就连我自己或许都是别人的玩物、棋子,请公子你们放我离开好吗?”

   “你要走?”冷星月双目圆睁,声音微颤,他已经打败所有对手,坐拥了连云城,此刻为什么还有人选择要离开他?

   风铃儿咬着牙坚定道:“是!”

   冷星月勃然大怒道:“为什么?因为他吗?”

   风铃儿抿着唇不语。

   二人对视良久,冷星月忽然低下头,长叹一声,摆手道:“走吧……”

   “谢谢。”

   风铃儿退下,再次换上了男装,离开了群英会,离开了连云城。

   连云城外一处树林间,高俊用双手在地上挖了一条狭长的土坑,而后解下剑将它放了进去,最后将它埋上。

   “动手吧。”高俊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道。

   叶寻打量着高俊忽然嗤笑一声,道:“汝眼下的模样亦让我觉得杀之耻也!”

   高俊无动于衷,叶寻看着他既是失望,又是可惜,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但你若想解脱何不自尽?如若不敢自尽就莫要摆出一副求死的模样!这样是想让人可怜,还是想要人赞你一声壮士?”

   “汝要杀就杀,休要辱我!”高俊忽然起身向他走来要拔他的剑。

   叶寻一把将他推开,喝道:“高俊,你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还有骨气的话,就莫要逃避我,也莫要逃避自己,而是握起剑与我真正一战!”

   高俊跌倒在地,他咬着牙,握着手,他何尝不想与之一战?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本领,他现在仅是一名普通的三流剑客。

   “一个人除了信心什么都可以失去,希望你我还有下次相遇的机会,若有重逢莫要让我失望。”叶寻看着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可是剑已入道的他并没有向连云行去,而是背道向西。

   “你不是来连云城的?”

   “我是来找人的。”

   “那倒可惜,凭你现在的身手一定可以在连云城闯下一片名声。”

   “没有什么可惜的,那座城中只有名利,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恩?”

   高俊怔住,叶寻已经走远,没入林中。

   他想要的是什么?

   对于一名剑客还有什么比剑更重要?

   良久,高俊忽然将那土坑挖开,取过剑将它擦了擦又佩在身上。

   除了名利,他当然还有别的东西想要。

   连云城,得知风铃儿离开了冷星月钱掌柜一阵错愕,轻叹一声取过纸笔写了封书信悄悄寄出。

   九日后,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剑客来到了连云城,来到了春江水楼。

   钱掌柜见到他手中雕着水波刻着东字的令牌心中一惊,不由仔细地打量起眼前之人,此人长相倒是有几分英武,再有华贵衣冠相衬更显不凡,不过却满脸桀骜之色,举止更是目中无人。

   “我听人说这里美人极多,不知最出色的是哪个?”那人见面就问道。

   钱掌柜含笑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冉起。”冉起看也不看钱掌柜,指着附近的一位美人道:“那女子是谁?”

   钱掌柜仍是一片笑意,道:“主上派阁下来似乎不是让阁下来此玩乐的吧?”

   冉起收回目光,看向钱掌柜似笑非笑道:“那是你主,我答应他来此帮忙,可除此之外我要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你!阁下就不怕误事吗?”钱掌柜愠怒,私下打定主意要将他这些行为报告给主上。

   冉起道:“误事?我只是来帮你对付人的,有什么可耽误的?只要把我招待好了要杀谁尽管说!”

   看见他这副模样钱掌柜不由头疼,暗道主上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家伙?但见他持有水令,钱掌柜不敢怠慢他,皱起眉头道:“阁下这般有信心?就不怕失手吗?须知我们身负主上重托,切莫因美色耽误了大事!”

   “哈哈哈哈,那些好酒美人与那些庸人享用岂不可惜?冉某苦修剑道十余年,虽是性之所好可却不是为了过苦日子,你速速将好酒美人与我送来,至于失手之事勿要担心。”说罢,他瞥了一眼钱掌柜又道:“我习剑至今除了你主东海龙王胜了我一次,其他时候还未败过!”

   “他竟与主上交过手?而且还没死?”

   钱掌柜心中震惊,他总算明白主上为什么什么也没有说只派来了他一人。

   “壮士稍待,必不教你失望!”钱掌柜态度忽转,殷勤招待道。

   并灭了诸帮坐拥连云城之后,过了最初那段志得意满,风光无限的日子,此后的每日坐在那城主宝座上冷星月忽然感到一阵空虚。

   近来他已经厌烦了酒宴,那些阿谀的嘴脸他也看烦了,现在很多人都变了,就连凤婷婷也变了,他忽然发现他现在再也没有能把酒言欢的知己朋友了。

   他有些想念少年时的时光,那时他虽然远没有眼下的连云城主身份风光,但却有着交不尽的好友,当然还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

   “那段岁月当真快意啊!”冷星月心中感慨,忽然又想起了风铃儿,那位美人的离去让他惋惜,但他并不后悔,在男女之情上他最讨厌的便是强迫。

   “是我变了吗?”

   春江水楼,冉起推开美人,放下美酒,问道:“还要等多久?”

   他来此已经一个月了,来时他虽是主动向钱掌柜索要美酒、美人,但时间一长无论多么好的美酒,多么诱人的美人,他都会腻。因为他并非真爱这些,他爱的只有他的剑,那些美酒、美人只是他与他剑超凡的装饰。就像一位绝世美人总会受到优待,穿用皆以好的相配。

   “就快到了,某已联络好了人手。”钱掌柜笑呵呵道。

   他话落不久,忽然有敲门声响起,钱掌柜亲自相迎,打开房门,却见来人竟是马铁夫!随后引他在外堂落座。

   马铁夫落座不久,又有人来,这次来的是王虎头,而后没有多久,东方木也来了,三人忽视一眼,看向钱掌柜道:“东海帮没人?”

   钱掌柜闻言呵呵一笑,接着便是一阵敲门声,钱掌柜起身开门,与李澜一齐走入。

   众人落座,各自打量,会心一笑,这时又有人敲门了,四人不由诧异,道:“还有人?”

   钱掌柜还是没有回答,打开房门,却见竟是杨百斩走了进来!

   “没想到杨兄也来了。”李澜惊讶道。

   王虎头道:“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杨百斩没有理会二人,看向钱掌柜道:“你主真有那般厉害?”

   话落,其他四人也看向钱掌柜,目中尽是询问之意。

   钱掌柜道:“当然。”

   杨百斩沉默片刻,道:“你要如何对付冷星月?我不是他的对手。”说罢,扫了一眼其他人便收回了目光,其意很是明显,这些人更非冷星月对手。

   钱掌柜道:“冷星月无须担忧,你们只要能拖住其他五堂人手便可。”

   说罢,他拍了拍手,向后喊道:“冉兄弟,这些朋友需要你给些信心。”

   众人正惊于此间还有一外人时,冉起已抱着剑走内堂走出,道:“麻烦,你们五个一起动手吧。”

   “呃……”听闻他要直接挑战五人,不禁五人愣住,钱掌柜也是一愣。

   “朋友可是喝多了?”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马铁夫笑道。

   “嗦!”冉起瞪向马铁夫,触及他的目光马铁夫心中忽然一颤,随后恼怒拔刀劈去。

   看他劈来冉起骤然拔剑,直刺而去!

   他这一剑似能慑人心魂,夺人胆魄,马铁夫心生忽然惧意横生连忙侧身避让,却是怕了他那无视生死势头。

   “这种胆魄就不要与人交手了。”冉起将剑指在他的喉头,竟嘲笑起一个经年马贼的胆魄。

   马铁夫闻言脸色铁青,但察觉到喉间的冰冷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朋友,过了吧?你可知道这是谁?”

   见到冉起这般狂妄,其他四人无不是脸色一变,冉起闻言一笑,道:“我出剑一般都是要杀人的,也从不管他是谁。”

   说罢,他竟主动攻去,四人连忙应战,可在他那无视生死的气势下,四人皆被夺了胆魄,无一人敢与之正面争锋,可也没有人能避过或是接下他的剑!

   “权当以发代命了。”看着地上的四缕黑发冉起收了剑。

   钱掌柜目瞪口呆的看向冉起,他一共只出了五剑,却败尽了五人,这便是当初高俊恐怕也无法做到吧?

   五人亦是一脸震撼的望着冉起,心中一片复杂,他真的是人吗?他的心中就没有畏惧与留恋?他难道不怕死?

   “诸位没事吧?冉兄弟失礼之处还请勿怪。”钱掌柜连忙圆场道。

   然而不待五人回答,冉起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钱掌柜,若无你这一个月的细心招待,少不了得割了你的舌头。”

   看着他的笑容,钱掌柜连忙闭上了嘴,仿佛真怕他会来割了自己的舌头。

   杨百斩五人见状面面相觑,他对钱掌柜都如此,那对他们那样也不算见怪了。

   “有如此高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王虎头反应倒是极快,抛去方才的恩怨大声赞道。

   “不错,能见识冉兄弟绝世剑法,我等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其他四人也很是识相纷纷对冉起称赞道,一时间也对他们身后的主上,那位东海龙王极是好奇。

   “不知东海龙王何在,我等可能拜见?”杨百斩问道,冉起虽然给了他们信心,但那位东海龙王尚未谋面,便要向他效忠,心中还是有些迟疑。

   钱掌柜道:“等到我等掌控了连云城,主上自会到来,必不会教诸位失望!”

   “这……”这个回答众人心中不太满意,钱掌柜见状又道:“若是我等不能从冷星月手中夺下连云城,届时主上会亲自动手,那时他不会再收容一人,因为你们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

   五人闻言眉头一皱,他们也曾在连云城呼风唤雨过,被钱掌柜这么一个青楼掌柜如此威胁岂能不怒?

   “你们若害我失败丢了面子,不用等东海龙王他来,我会亲手杀了你们!”冉起杀气森森冷冷看着众人道。

   他的模样绝不是在开玩笑,众人被他看的心里发怵,好在他敛去了杀意收回了目光,道:“速速定好如何行事,何时动手!”

   这二人一个比一个强硬,但却没有人对冉起不满,而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因为这是一个杀星,众人也都是聪明人,没有人愿意去试他的底线。

   一番密谈,定好了计划、时间,众人逐一离去。

   这一日,群英会更名为连云城主府,冷星月正式称城主之号,如此大事自是诸堂齐聚,各方来贺。

   城主府,宴席大摆,冷星月从城主座位上走下,举着酒樽对一众堂主,四帮旧人,还有连云城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朗声道:“诸位能抽身前来,星月感激不尽,今日起连云城内再无帮派,也无混战滥杀,城主府将还诸位一太平连云城,日后还请诸位多多配合!”

   “城主并灭诸帮,建立城主府,止暴禁杀,功德无量,我等当敬城主一杯!”

   一人起身说道,冷星月见状举杯遥碰,其他人见状连忙起身朝着他虚碰一下。干杯之后,众人正要再恭维冷星月一番,冷星月却忽然发现席上有一人一直坐着,既不起身也没有跟着敬酒,而且看去还极为陌生。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冉起。”

   “朋友为何一直不动,莫非是我招待不周?”

   “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敬酒?”

   “大胆!”

   场中众人无不色变,群英会旧人更是纷纷怒喝,取过兵器便要上前,冷星月伸手示意他们停下,而后打量起冉起,道:“朋友是来砸场子?”

   冉起道:“不错。”

   冷星月一笑,道:“朋友倒是好胆量,却不知有什么依仗?难道不知这里都是我的人?”

   “那可未必。”

   忽然钱掌柜起身,冷星月看着他一脸错愕,道:“他是你派来的?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不仅出乎他的意料,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说罢,冷星月又一叹:“你我相交多年,我待你也不差,为何要如此?又凭什么敢如此?”

   钱掌柜与他对视毫不惧怕,摇头道:“他不是我派来的,而且我们可不是只有两个人。”说罢,拍了拍手,杨百斩与四帮之人都靠了过来。

   眼前的形势陡变,冷星月眉头一皱,道:“是我小瞧你了。”此人之前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精通人情世故,且善于投机逢迎的青楼老板,没想到在他打败群雄并灭诸帮后还能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话落,他又话锋一转,睥睨道:“不过,你以为凭着我这些手下败将能翻起什么风浪?我能灭他们一次,自然还能灭他们第二次!”

   “当初我就觉得不应收降他们,城主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唐平瞪着四帮旧人道。

   邓越闻言心中有些悔恨当初建言,不过这些外帮之人叛变也就罢了,杨百斩为什么也要如此?

   “杨百斩,城主可有亏待过你?”邓越喝问,其他四位堂主也是冷冷的看着他,似是在无声质问。

   杨百斩默然不语,钱掌柜呵呵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星月公子覆灭在即,他能给诸位的,我主都能给,而且比他更多!”

   “住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大放厥词亡我城主府?”

   群英会众人喝问,冷星月这时忽然想起了他父亲给他的忠告,原来这连云城背后真的有一股势力一直在蓄谋着……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主又是何方神圣?”冷星月再次拦下冲动地手下问道。

   “我主东海龙王是也!”说罢,钱掌柜忽然一笑道:“我主对星月公子很是欣赏,公子若肯降于我主,仍可做这连云城城主!”

   冷星月道:“东海龙王?好大的口气!他若有能耐尽可来取这连云城,何必要我降于他?”

   “不错,那东海龙王若有本事何不堂堂正正来取?除了阴谋诡计,便是装腔作势,莫非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凤婷婷嗤笑道。

   钱掌柜见状,叹道:“如此说来只能一战了?”

   冷星月道:“你们就算要退,我也要清理门户。”

   说罢,他拔剑出鞘,神情一冷,喝道:“城主府清理门户,闲杂人等退到一边!”

   闻言,与两方无关的人连忙后退,双方对峙,明显是钱掌柜一边占了优势!

   冷星月道:“召兄弟们前来。”

   “是!”

   凤婷婷身手极快连忙释放信号,杨百斩等人来不及阻拦,冉起则无动于衷,却是让她顺利释放出了信号。

   钱掌柜神色一变,道:“各帮各派一人率领四帮帮众阻拦群英会各堂!”

   各帮诸人闻言连忙派出人手,杨百斩则让他们捎带一封信送到天狼堂人手里。

   “终于要动手了吗?你们的本事若有你们废话这般多就好了。”冉起这才起身,拔剑向冷星月一行人走去。

   钱掌柜连忙道:“冉兄弟小心!”

   他话音刚落,冉起已挺剑刺去,顿时杀气凛然,夺人胆气!

   “死!”

   冉起手中的剑仿佛如太阳一般令人不敢直视,凤婷婷等人不禁后退,冷星月心中骇然也要退,可是冉起的剑却如阳光避无可避!

   “这是什么剑法?”

   冷星月知道自己败了,在他退缩的那一刻就已经败了,但他却不能不退,因为他清楚明白自己迎上去必死无疑,所以他心生畏惧。

   只是,纵使后退亦难逃一死,他又心中满是遗憾。

   “冉兄弟手下留情!”死亡来临的前夕钱掌柜突然大喊道。

   “怎么了?”冉起的剑抵在冷星月的喉前,冷星月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剑锋,可是冉起却突然收剑了,全然不在乎身旁的冷星月等人,似是将众人无视。

   杨百斩等人也从冉起一剑退众人,将杀冷星月的震惊中醒来,齐齐看向钱掌柜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

   “城主你没事吧?”凤婷婷连忙扶住一脸冷汗的冷星月,邓越等人则趁机将冉起围住。

   “公子还要负隅顽抗吗?”说罢,钱掌柜又幽幽一叹道:“钱某与公子相交多年,深知公子之才,实不愿公子英年早逝,眼下我主正是用人之际,公子不如降了吧。”

   冷星月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降!这连云城你们只可从我手中夺走,休想叫我献出。”

   钱掌柜道:“方才我若不让冉兄弟收手,公子已毙命矣,这连云城已落在我们手中,所以公子你又何必?”

   冷星月道:“可我还活着,我活着自然就要争。”

   钱掌柜道:“你争不过我主的。”

   冷星月道:“之前四帮也从没有想到会被我并灭。”

   钱掌柜闻言沉默,片刻后道:“我曾记得公子对我说过,公子之所以能成功复归取代冷老帮主,是因为冷老帮主心中只有城东一地,而公子却心怀整个连云城。”

   冷星月点头道:“不图大者,必为人图,我的确说过。”

   钱掌柜道:“可公子与我主比起来,眼界就太小了。”

   忽然,他露出一副崇敬之色,激动道:“公子的眼界仅止于连云城,可我主的目标却是齐、鲁、吴、越之地,乃至整个江湖!”

   “嘶!”

   场中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东海龙王好大的野心!

   闻言,冷星月叹道:“我与他比起来的确有些小家子气了。”

   钱掌柜道:“公子现在可还愿降于我主?”

   冷星月仍是道:“不降。”

   钱掌柜脸色霎时一变,他一片爱才之心却没有想到对方竟这般冥顽不灵。

   “但我可以将连云城让与他,我群英会也俱是英才,希望他可以善待。”冷星月话锋一转突道。

   “城主在,我等在!”凤婷婷等人大声道。

   冷星月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钱掌柜,钱掌柜点了点头道:“可以,那公子呢?”

   冷星月道:“你若不杀我,那便离开。”

   凤婷婷等人神色一变,齐齐看向钱掌柜,冉起也不耐烦道:“你最好快一点,莫要浪费我的时间。”

   “你走吧。”

   群英会人闻言俱是一喜,冷星月诧异道:“你不后悔?不怕你主东海龙王责怪。”

   钱掌柜忽然苦笑道:“无论如何你我都相交一场,而且我想我主也不会担忧公子。”

   “就凭他那点本事,倒也的确没有什么可担忧。”冉起一脸不屑,说罢又道:“事已成,某走了。”

   他说走就走,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

   “城主?”邓越看着远去的冉起动了心思。

   冷星月摇摇头,道:“我也要走了。”

   凤婷婷道:“我们随城主一起走!”

   冷星月瞪了他们一眼,道:“勿要胡闹,这是命令!若因我毁了你等多年打拼,只会教我更难受!”说罢,他径自离去。

   连云城谁也没有想到冷星月正式号称城主的一天竟然会是他最后一天身为连云城主。

   出了连云城,冷星月不禁回头一望,凝视良久,默然离去。

   “你怎么在这里?”

   一匹骏马拦在路前,马背上是一位一袭黑裙的冷艳女子,来人除了凤婷婷还能有谁?

   “我为什么不能在?”

   “连我最后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我若听了我会后悔,我不想再后悔一次!”

   “你这又是何必?跟着我连饭都没有着落。”

   “我不用别人来养!”

   “谁若能娶了你那一定是他的福分!”

   “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你娶不娶?”

   “我非但不傻还有些聪明你说呢?”

   “那你最少不用饿肚子了。”

   说罢,凤婷婷得意地扬了扬手中鼓鼓的钱袋。

   “还不用走路了!”

   冷星月纵身一跃来到马背上,将她紧紧抱住,随后策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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